第061章 第 61 章
阮越沒反應過來, 其他人也一樣。
盧驕只是想辨認一番,但做完這動作,他自己也愣了愣, 有些回不過神來。
阮越的手腕被他握住,一時間也沒掙扎開, 仰頭呆住看著越過整張桌子湊近過來的盧驕, 兩人一言不發地四目相對。
一直到霍揚回過神來, 把盧驕拽回來。
“禁止對對手動手動腳!”
盧驕試圖辯解, 但還是訕訕地收手, 只是忍不住還是看向阮越追問他:“你捂嘴做什么?”
他已經沒有辦法從阮越的臉上察覺出之前對方曾經露出一抹很淺的笑意的痕跡,阮越此時保持著他的面無表情,回答:“關你什么事?”
盧驕撓了撓頭,追問主持人:“這算不算說謊?”
主持的男生呆了下。
“不、不算吧……”
霍揚還對盧驕的作弊行為耿耿于懷, “你有沒有偷看到快遞?”
盧驕辯解:“我壓根沒去看好吧!”
主持人及時控場:“好了好了, 盧驕確認一下,班長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
盧驕扭頭看向阮越,阮越好整以暇地看著他,臉上沒有一點破綻。
阮越會說這樣的謊言嗎?或者是在他的信息里有沒有存在著造偽的成分?
全盤說謊可能性不大, 阮越就算是說謊也不像是會編這樣的, 甚至感覺他要真拆出個避孕套, 說假話編成別的東西還可能性更大。
如果阮越沒有瞎編, 那他在細節的地方說假話的可能性有多大?
盧驕腦子轉得飛快,緊緊地盯著阮越, 像是試圖用這樣的方法“看穿”對方。
可是好像經過他那番不按常理出牌的行為, 阮越已經有了良好的適應能力, 保持著面無表情地看他。
盧驕問出他最后一個問題:“這東西你用過嗎?”
阮越瞪大眼,霍揚也用不可思議地表情看著盧驕, 一時間都沒法判定,他沒對對手動手動腳,但這算不算對對手言語騷擾。
但盧驕下一秒就站起來,快速地給出自己的答案:“阮越沒說謊。”
主持的男生看向阮越,因為在揭露之前,除了阮越沒有人知道他到底說了真話還是假話。
阮越本來被盧驕最后的提問整懵,回過神來也沒機會追究,只點頭說:“嗯,我沒說謊。”
連霍揚都繞過去看,其他人也團團圍過去,快遞盒里的東西立刻被取出來,在圍觀群眾的手里來回傳遞。
“靠!居然真的是套子!”
“怎么會開出這種東西啊?”
“是真的嗎?快拆開外包裝看看?”
“要拆你自己拆!”
大家鬧哄哄吵成一團,突然有人發現:“阮越說的都是真話誒!”
阮越本來已經快被其他人擠出去了,被其他人盯著,這才點頭:“嗯。”
立刻就有人開口接話說:“那肯定啊!畢竟是我們班長!說的話肯定可信!”
盧驕聽著怎么感覺這句話怪不對勁的,一個字沒提他,又好像每個字都在點他。
他猛地站了起來,不是為了找這位同學對峙,只不過是他也想看看那個三無產品的避孕套……咳。
然而還沒等他走過去,霍揚一把將他重新按回座位上,大喊:“我們來比一局!”
盧驕來不及反對,其他人也跟著紛紛起哄起來。
盧驕只好老實坐著,抬頭看到阮越已經淹沒在圍觀的群眾之中了,而他開出的盲盒實在過于震撼,更是不知道傳到誰的手中去了。
***
玩過兩輪后,盧驕終于得以起身把位子讓給其他人,但是已經看不見阮越的蹤影了。
雖然野炊的時候每個班有各自的據點,但是到了休息的時間隔壁班的來回竄,一堆生面孔聚集過來,盧驕張望半天只能選擇放棄。
霍揚見他無所事事,直接拉住了他。
“盧哥,來打排位!”
盧驕很無奈:“上兩個月不是剛打,怎么又要打?”
以前沒感覺游戲賽季輪換這么快,最近對游戲喪失了基本的興趣,也就覺得更迭太快了。
他無奈地打開游戲,給霍揚展示自己光禿禿的排位。“打嗎?”
霍揚早就連夜肝上高段位,兩人段位相去甚遠已經無法組隊打排位。他想了想咬牙說:“你等我換個小號,先陪你打上來!”
盧驕挑眉:“咋?沒了哥上段位被人錘爆了?”
霍揚嘴硬不承認:“那是我們不忍心撇下你一個人。”
說話間霍揚已經熟練地切號發送組隊邀請,反正低段位打起來不費精力,盧驕懶洋洋地打了個呵欠,點下了同意。
打起游戲來就沒日沒夜,等段位打上去天都黑了。他們甚至是吃完晚餐直接在食堂組局繼續,明目張膽地視紀律為無物,一直打到快熄燈,才抓緊收拾回宿舍。
霍揚陷入暢想:“大學的時候是不是就這么爽?每天打游戲打到想吐為止。”
盧驕無情地回他:“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保持這個成績可能考不上大學。”
這么殘忍的發言自然是被霍揚踹了一腳以作報復,等一行人嬉鬧著回到宿舍,差一點就要趕上熄燈時間。
大家都累癱了,直接回各自的床上直接躺平。
盧驕自然也不例外。
但是在一屁股坐下的時候,他才感覺到身后有東西,起身扭頭看了眼。
一件長袖校服整齊折疊著放在床上,一點褶皺都看不到,規矩得像軍訓折疊衣服訓練的杰出作品。
盧驕愣了愣,拿起來放到手里。
放下校服的人沒有留下一絲訊息,不過卻再明顯不過了。
宿舍里有提前回來,沒和他們一起打游戲的,盧驕喊了一聲問:“阮越什么時候過來的?”
對方回答:“吃過晚飯后吧,不記得了。”
盧驕撓了撓頭,又低頭看自己的校服。
折疊整齊的校服只能看出是洗凈曬干過后的,而且放了這么久,更是一點人為帶來的溫度或氣味都沒有留下。
這校服一定洗得很干凈,他也沒有展開來看,干脆就照這樣折疊的樣式,打開自己的行李箱放了回去。
……
研學活動結束回校,才感覺這幾天過得飛速。
回到學校就是通知暑假的安排,發了暑假作業,當然自然也告知了,八月一號他們就要作為準高三生返校補課,開始如常的學習。
這個假期真的很短,同學之間也沒產生什么依依惜別的心情,甚至一想到十幾天后就要頂著大熱天和這群冤家重新聚頭,大家的心情也都相當不美妙。
盧昭的中考成績出來了,她穩定發揮了個盧驕難以企及的高分成績,考上一中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一家人趁著這十來天的假期出去旅游一趟,八月份盧驕要正常上課,妹妹則是哐哐哐報了一堆預習班,卷王即將進入她的下一輪新賽道。
盧驕感覺自己剛花了幾天補作業,轉眼就是開學日了。
換到高三的教學樓,返校報到當天大半時間大家都在收拾東西,準備將原教室里的私人物品通通搬到新教室去。
高二三班轉眼就成了高三三班,只是大家還沒來得及心生幾分感慨,班主任就在新教室門口粘貼A4紙提醒所有人:“換新座位了!按新座位放東西啊!仔細看不要看錯了!!!”
她戴著擴音器和同條走廊隔壁兩班的班主任爭著提高音量,提醒著抱著一沓沓書本雜物過來的學生。
盧驕抱著他一摞板磚一樣的課本湊過去,從距離講臺最遠的最后一排往前看。
他從小就個高,對此習以為常。
盧驕高二和霍揚當了一年同桌,成功做到了禍害彼此但絕不殃及無辜。也不知道老張會覺得這同桌安排得好,繼續維持;還是實在忍無可忍,趁著這個機會把這對臥龍鳳雛拆掉。
盧驕腦海里冒出各種想法,但無論如何,他也對座位表上看到的名字毫無心理準備。
座位表前面烏泱泱擠著人,由于大家都抱著從舊教室騰過來的東西,一個個累得夠嗆,站在后面看不到的同學不耐地連聲催促擠到前面的看快點。
盧驕愣是在座位表前面傻站了半分鐘,才在身后的抗議聲中擠出去。
但他還是沒回過神來,扭頭就去找站在一旁的老張確認。
“老師,您那個表,是不是……”弄錯了啊?
他遲疑的話音未落,班主任一看他也知道他在想什么,直截了當地開口:“沒搞錯,等會我還有其他安排要通知,你先回新座位去。”
面對態度堅定的班主任,盧驕一句話都不敢多說,縮了縮脖子走進教室去。
教室布局和之前一樣,課桌分組模式也沒變化,照樣是兩人并排成一組,整個班一共劃分為四個組。
教室里也已經有不少人把東西搬過來,有的堆積著人離開,有的人正在收拾自己的課桌。
盧驕看了半分鐘的座位表,記得很清楚自己的新座位。
第一組倒數第二排,不靠窗的那個座位。
他從前往后走,直到在鎖定的位置前停下,一摞課本砰地放到課桌上。
有兩本課本沒擺放好要滑落,盧驕隨手扶了下,卻沒怎么給眼神,視線都鎖定在他的新同桌的課桌上。
課桌干干凈凈就算了,桌洞里也是,可見人還沒過來。
他放好東西,因為舊教室的座位桌洞里還有各種雜物,他要再回去搬一趟。
等盧驕再度折返,新同桌的座位上已經整齊擺放好了,試卷文件夾工整放置,課桌上的筆筒里只簡單地放入幾只毫不花哨的筆。
但依然不見對方蹤影。
此時高三三班里同學已經陸陸續續坐下,不過班主任還沒進來,教室里顯得很吵鬧。
盧驕張望了下,霍揚在第四組,兩人這回是真的相隔千里,連上課傳個紙條都會因為橫跨整個教室而難以實施。
而這時候班主任走進教室,阮越跟在她后面,懷里抱著一沓紙。隨著班主任進來,教室也就逐漸安靜了幾分,到老張走到講臺,教室里已經鴉雀無聲。
阮越把手里拿著的紙分組發下,做完后就直接下講臺,走回自己的座位。
盧驕眼睜睜地看著阮越沿著過道走近過來,一直到阮越站定在他面前。
兩人四目相對,一時間好像空氣都凝固了一樣。
隔了許久,阮越才終于忍不住,壓低聲音催促他:“你起開,讓個位給我過去。”
盧驕猛地回神,躥地從座位上跳起來,給阮越騰了空間。
阮越這才從他的位子邊經過,回他靠窗的座位。
因為此時教室里其他人早就正常入座,微小的騷動都會引來矚目,教室里下一刻就四處響起小聲的議論。
“他倆怎么坐一塊了!”
“不會打起來嗎?”
直到班主任敲了敲黑板,眾人才把注意力收了回來。
盧驕也跟著正襟危坐,全神貫注,只是此時他大腦放空內心抓狂——
是啊!他也很想問班主任,他的新同桌怎么會是阮越呢!!
第062章 第 62 章
平心而論, 阮越絕對是個當同桌的好對象,與班里那些大大咧咧毛手毛腳的多數男生不同,他的課桌永遠工整干凈, 你永遠也不需要擔心什么東西不小心放他桌上就再找不回來。
而他雖然看起來潔癖,卻擁有寬于待人、嚴于律己的好品德, 同桌的領域再雜亂無章他也不會指手畫腳, 只維持桌子上兩邊涇渭分明。
而且雖然阮越看似不好相與, 但盧驕已經經過親自實踐證明, 向阮越提問并不是什么要命的事情, 至少給他答疑的阮越一點都不恐怖。
班主任在講臺上講著分發下去的通知需要帶回家家長簽名之類的瑣事,盧驕就是在放空大腦思維散亂地想著這些。
好吧,平心而論,阮越當然沒有什么不好的, 甚至和他的前一任同桌相比——阮越簡直可甩霍揚八百條街了。
路過莫名被踹一腳的霍揚:“?”
盧驕只是驚訝于班主任的安排, 而不是抗拒。
但若說欣喜地接受——
他忍不住用余光去掃阮越,他連脖子都不用扭動,只要身軀稍微往后靠,盡量地往自己的右側瞄, 就能看到……阮越的手臂擱在桌子上, 從短袖袖口露出的手很白, 肘關節卻好像透著點粉, 大概這就是所謂的白里透紅吧。
盧驕收回目光,心里默默地想著, 阮越怎么這么白, 幾乎要比班里一些精致護膚的omega還要白, 也就顯得要在他手上留下什么痕跡都格外顯眼了。
他說不清自己在想什么,只是好像是直覺一樣的預感。
——和阮越成為同桌, 可能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而可怕大概是來源于連他自己搞不清楚的未知思緒。
盧驕還沒來得及深思,就聽到班主任強調完通知帶回家簽名,然后開始說下一件事情了。
“從這周開始,我們會在班上開始試行一對一的幫扶活動,希望成績優異的同學能給落后的同學提供一些幫助,也希望在這個過程中優生也能得到成長。第一批的一對一名單秉承著自愿的原則,班里有數十位成績優異的同學踴躍參與,根據每個人不同的情況安排了幫扶對象。”
盧驕托著下巴聽得差點神游天外。
什么一對一幫扶,上一次聽到這種安排還是他小學的時候。然后那時候他很皮得比較無法無天,以氣跑三任熱心幫助他的小伙伴為出色成就,成功終結了小學班主任的這項安排。
一晃都高三了還聽這事,只不過他期末考進步那么多名,在班里都能算是中游了,這種事情怎么都不會輪到他吧?
“……為了讓一對一幫扶能更有效率地執行,這也是我們開學就換新座位的重要原因。組隊成功的同學優先安排成為同桌,課后大家可以互相交流一番,共同進步。”
盧驕游神的思緒猛地被拉回來,從班主任謎語人一樣的發言中捕捉到了關鍵詞,猛地扭頭看阮越。
“一對一,你,我?”
他瞪大了眼睛和阮越確認。
顯然,他事先一無所知,阮越卻并如此。
阮越矜持地點了下頭,又補充:“是老師安排的。”
不僅盧驕一個人驚訝住。換新座位時大家都沒有多想,這會兒不少人都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問自己的新同桌是怎么回事。
不過真的組成一對一小組的并沒有很多對,其他也不過是巧合而已。
班主任輕咳一聲,又接著說:“一對一幫扶是私底下進行的,具體名單不會放出來,不過,希望幫扶的優生不能兒戲,要認真承擔責任,落后的同學也積極配合學習,希望能看到大家的付出有所收獲。
“好了,接下來是開學考的安排通知……”
教室里沒有人在明目張膽地聊天,但是“準高三三班群(無老師且匿名版)”此時聊天消息已經刷的飛起。
“誰拍了座位表發出來看看,猜猜哪對同桌是一對一幫扶的?”
“[照片]”
“先從成績最好的猜起吧”
“怎么不從最差的猜起?”
“這不廢話嘛,最差的已經進步了,老張一定是看班長給盧驕課后補習效果明顯,才搞了這么一出。”
“那成績最好的也不用猜了,他倆坐一塊,肯定是一對。”
“樓上的,你這話歧義好大2333”
“笑死,盧驕都進步了,怎么還安排他倆一對一,為什么不讓阮越帶帶其他人?”
“這話說的,讓阮越給你講題你敢聽嗎?”
“……那還是算了吧!”
顯然,班主任都已經在通知開學考的安排,然而對于考試已成家常便飯的一中學子來說,遠遠沒有八卦來得那么重要。
群里猜測了好幾對一對一幫扶,聊著話題又不免拐回起點來。
“所以阮越和盧驕到底怎么回事啊?上學期不還打架嗎?”
“這都老黃歷的事情了!研學的時候兩個人不就已經好到不行了嗎?”
“什么?研學怎么了?我請假沒去啊啊啊”
“樓上和裸奔沒有區別了”
“不知道呢,反正經常看他倆成雙入對的,阮越易感期聽說盧驕還幫忙了。”
“??幫什么忙盧驕不是beta嗎?”
“……幫忙打抑制劑,你不要想歪啊!”
“beta怎么了也不是不行啊。”
“……?”
匿名聊天的默認頭像里猛地冒出了一個有頭像的,還帶來了一串沉默的省略號。
聊天窗口凝固了幾秒鐘,然后才有人打哈哈地冒泡。
“盧哥好啊!”
“你和班長組隊了是吧?”
“你對beta怎么緩解alpha的易感期感興趣嗎?”
盧驕無語地把手機放下,沒再看這種直面當事人八卦的沖擊了。
不過他放下手機就扭頭去看阮越,班主任在上面源源不斷地講著各種事項——盧驕驚訝地發現這種無聊透頂的時刻,連班長都是在下面偷偷做作業。
不過阮越做的不是學校布置的練習,而是他自己買的復習冊。
盧驕湊近過去,壓低聲音問他:“你有沒有加我們班的匿名群?”
這匿名群是暑假的時候霍揚把他拉進去的,里面人數看起來不少,但這是因為有的人拿了小號加群,以防聊天時掉馬。甚至因為加的小號太多,大家懷疑班主任也潛伏其中。
阮越被他打斷思路,微微側頭看他,眉頭輕蹙:“什么群?”
看樣子沒有。
盧驕把頭縮回去,搖頭說:“沒事。”
沒加就好,免得什么奇奇怪怪的言論都阮越看到了,產生不必要的誤會就不好了。
不過班里的同學在匿名群討論的時候,話說多了也很容易暴露自己,多數人說話還是比較正常的。
對于班主任搞出一對一幫扶的活動,大家也只是好奇猜測,而猜來猜去,顯然最明顯的就當屬他們倆了。
盧驕對這個安排本來也是有些意外的,只是轉念一想,之前有疑問他也經常會找阮越提問,而且期末復習的時候,阮越還幫他劃了重點,也差不多是做了相似的事情了。
現在因為這個一對一明面上的安排,他倆還成了同桌,他要是有什么問題,想問阮越就方便多了。
這么一想,怎么都是好事啊,他心里總是有股難以表述的雀躍也是正常的嘛!
就是希望如果他提太多弱智問題,不要把阮越氣到就好了。
***
開學上了三天課,就是開學考的日子了。
普通的小考沒有安排打亂的考場,大家都在各自的座位,只是要求將桌子掉頭,避免藏在桌洞里偷偷作弊的行為發生。
但說是小考,老師又是強調會發成績條,大家也不敢多怠慢。
和阮越當了半周的同桌,盧驕表示適應良好,兩個人相處非常和睦,沒有矛盾。
當然,交流也不多。
盧驕終于見識到阮越的練習冊有多層出不窮。
他的課桌里區域規劃工整,密密麻麻擺滿了他所有的學習用具。他甚至可以精確地翻找到上學期期中考前化學某一周的周測卷,在化學老師說之前曾經講過同類型題目的時候。
阮越每時每刻看起來都在做題也是能理解的,因為盧驕懷疑就算以這樣的進度,阮越也做不完他的練習。
兩人的關系總的來說不像大家八卦以為的還那么勢如水火,但好像關系也沒有親密到什么地步,充其量只能說是普通的同班同學。
大概因為面臨開學考的緣故,阮越這幾天都是在兢兢業業地做題,盧驕自然沒事也不好意思去打擾他。
考前一天挪桌子,盧驕把桌面上的雜物一股腦地裝進課桌里,然后拽著這背負沉重的課桌旋轉一百八十度。
大家都在做這事,教室里一大片刺耳的噪音此起彼伏。
盧驕拽著桌子哪怕發出巨響,也顯得在其中毫不突出。
阮越已經擺好桌子并準備收拾書包回家,這時突然看到從盧驕的課桌里掉出了什么。
那紙輕飄飄地落地,盧驕自己都沒有察覺,看到阮越彎下腰時,才順著把視線挪過去。
他看不清阮越撿起來什么,像個淺粉色的信封樣式,陌生得很。
阮越拾起遞給他,他還反應不過來。
“給我干嘛?”
他視線往下微微一瞄,不僅是個粉色的信封,而且少女心爆棚地上面還有各種愛心桃和蝴蝶結圖案。
這東西和盧哥的審美格格不入,肯定不是他的東西。
等等,這該不會是——
阮越的手就這么僵硬地懸在半空,看盧驕不接,又似乎有些不耐煩地再伸過去一寸,手里的信封幾乎要直接懟到盧驕胸膛上。
“你的,課桌里掉出來的,情書。”
他一字一頓地回答盧驕。
盧驕在阮越說完前就反應過來了,連忙伸手把信封抽回來,然后塞回桌洞里。
看他急急忙忙的動作,阮越不動聲色地問:“怎么?準備送人的?”
盧驕立刻跳起來:“才不是!不知道誰塞我課桌里的。”
這是真的,盧驕的課桌里常年被人塞情書,尤其是在他追蘇荷之前,兩周不清理課桌里就塞上十幾封。
有的署名有的不署名,不署名的還有讓他猜猜自己是誰的,盧驕懷疑這些人是不是把他當景點刷打卡用一樣。
之前數量有所下降,前陣子又多了起來。
阮越瞄了眼他的動作,問:“打算珍藏起來?”
盧驕那動作絕對稱不上“珍”,充其量只說對了一個“藏”。
不過他也沒深思阮越怎么會問出與實情如此不相符的問題來。事實上盧驕對收情書這種事早就習以為常,然而不知為何,被阮越當場抓包到一樣,他有種無所適從的窘迫感。
“才、才沒有!”他不自在地反駁,企圖反客為主,梗著脖子反問阮越:“你課桌里難道就沒有被人塞情書嘛?”
阮越收到的情書肯定比他多,原因是有人敢當面給盧驕表白,但敢對阮越這樣做的人應該很少,委婉表達自己感情的人應該更多。
盧驕一邊說著,一邊就往阮越已經收拾好的課桌里望。
他站在前一排的空位,阮越也無法阻撓他的動作。但他的課桌向來收拾整齊,里面放了什么東西自己一清二楚,也就隨盧驕看去了。
但沒想到,盧驕下一秒也從他的桌洞里抽出一個信封,啪地拍在了已經收拾得空蕩蕩的桌面上。
“你居然把情書夾在課本里!”
阮越愣了下,脫口而出反駁:“我沒有!”
那必然是他收拾東西遺下的漏網之魚。
不過阮越很快發現了端倪,垂眸看了眼被盧驕按到課桌上的信封,開口:“把你那份拿出來。”
盧驕還在嘚瑟地說:“你這才算是珍藏吧,居然精心夾著——誰給的情書啊?”
聽得阮越的話他也沒反應過來,卻還是照做,等兩封情書都放在課桌上,盧驕也沉默了。
兩個粉色系的信封封面上的蝴蝶結位置都一樣,盧依次給它們翻了個面,然后看到了字跡相似的兩行不同的字。
“盧驕親啟”和“阮越親啟”,非常明顯出自同個人的字跡。
兩人都陷入沉默,估計送信的人也沒料到這種情況發生。
盧驕嘀咕:“擱這投簡歷是吧?”
阮越說:“拆開看看。”
送情書的人一定想不到正碰上他倆把兩封情書放一塊“查重”了,當然肯定也沒想到因為這樣,反而有機會被拆看。
連信紙都是同樣的紙也算合乎預想,只是湊近了看,卻沒想到還有更炸裂的事情。
兩封情書均未署名,信紙上寫的內容一模一樣,都是約了放學后人工湖邊的亭子見,寫的日期都是同一天,遺憾的是那已經是上個月的日子了。
“……”
漫長的沉默中兩人面面相覷。
隔了片刻盧驕才忍不住心生感慨:“要不是已經錯過了,我還真想見識一下這是哪位奇人。”
阮越抬眼看他,“這就吸引你的注意力了?”明明說得毫無波瀾,卻偏偏能讓人聽出他語氣的夾槍帶棒。
盧驕確實很好奇,卻感覺好像被阮越看低了似的,忍不住回懟他:“難道你不好奇?”
阮越低頭把信紙一一重新塞回信封,毫不留情地回答:“不。我不認為連情書都能一封多送有什么有趣的,只會覺得對方的感情也顯得很廉價。”
他說得刻薄又不留情面,盧驕訕訕地說:“興許人家只是……開玩笑。”
“那就更無聊了。”
阮越已經把兩封情書都原封塞回去,兩封都塞到盧驕手里,然后不客氣地直接轉身離開了。
盧驕撓了撓頭,察覺到阮越不太高興。可能對他來說這種事還挺慎重的,不喜歡以此當兒戲的人吧。
不過……
阮越把兩封情書都給他干嘛!里面還有封署名不是他的啊!
盧驕瞪著自己手里的粉色信封呆住了。
本以為這個小插曲之后就過去了,令盧驕萬萬想不到的是,當天晚上就在匿名群里看到有人轉發了表白墻的說說,直接艾特他來看。
他沒點開,已經被縮略圖和附加的文字震驚到了。
“報!高三三班的班長給班草遞情書了!”
偷拍的照片是阮越把從地上撿起來的情書遞給他的場景。
盧驕震撼了,這是什么企業級別的造謠水平啊!
第063章 第 63 章
表白墻的說說點開, 那個缺德投稿人還發言補充:“有圖有證據!這可是我冒著被發現的生命危險拍的!”
神他媽的生命危險!
盧驕點開大圖對著那角度揣測,懷疑霍揚的位置很有作案動機,他決定明天把霍揚揍一頓, 審問一下是誰做的。
這圖拍的角度只看到他側對著的背影,卻能看清阮越的臉。從照片里看很難揣測他的情緒, 看著面無表情, 嘴唇還緊抿著。
這種苦大仇深的表情到底哪里像在遞情書?
盧驕常年上表白墻, 早就知道評論區是怎樣群魔亂舞的景象, 通常眼不見為凈。
可是鬼使神差地, 他這次卻忍不住往下翻了。
“尊嘟假嘟?我居然在現實里見到情敵變情人這種戲碼?”
“奶奶!你造謠的cp有售后了!”
“我放大看了,那真的是個粉色的信封耶,不是情書是什么!啊啊啊啊你們居然在大庭廣眾下就做這樣的事情,三班其他人呢, 就圍著看干看嗎!”
“樓上期望圍觀群眾做什么?按頭讓他們接吻嗎?”
“也不是不行啊!”
“假的吧……兩個人都明顯不是對方的擇偶標準, 怎么可能?”
“三班的人呢?怎么放個圖就沒聲了,快來個前線記者給我們八卦一下啊!”
……
盧驕退出評論,回到喊他來看說說的那個匿名群,看到聊天記錄已經刷得飛起。
“@盧驕, 要幫你澄清嗎?”
“@盧驕, 要幫你辟謠嗎?”
“@盧驕, 要幫你官宣嗎?”
“樓上是阮越嗎?官宣這種事可不興我們路人摻和啊!”
“放心好了, 班長不在群里,我們悄悄地, 不要舞到正主面前。”
盧驕:“?”
阮越不在群里就沒事, 合著他不是人是吧?
班里人肯定知道是看圖造謠, 卻偏偏沒有一個人幫他澄清,還故意喊他來看。要不是匿名狀態, 盧驕一定把每個人記住,然后明天去學校里挨個制裁一遍。
可惜他盯著那七八個匿名,都無從下手猜測——這里面肯定有霍揚,但是班里居然有這么多個和霍揚一樣無聊的人!
盧驕最后只能對此回應:“你們一個個明天不用考試是吧?”
某個匿名裹緊馬甲無法無天地發言:“這個口吻好像班長啊,你們是已經快進到同居了嗎?”
盧驕忍無可忍地把手機關機了。
***
果然沒有人敢去阮越面前八卦。
盧驕留心觀察了下,阮越隔天估計已全然把情書的事情忘記了,也沒有人去他面前提起過,他考試的狀態很正常,看不出有任何端倪。
他們開學考按高考的時間安排,足足考了三天,最后一科考到天都快黑了,才終于結束。
考完就連著周末,班里有不少人還逗留著沒有回家,盧驕早早就推著自己的單車離開學校。
八月份只有新高三上課,偌大的校園都顯得空蕩幾分,文科班提前就考完了,還留在學校里的人就顯得更少。
這個情況,盧驕一出學校門,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校門口那兩個沒穿一中校服的身影。
已經把標新立異的紫毛染回黑色的聶離,站在人來人往的校門口,也憑借著身高和帥氣的面容引人矚目。
而站在他旁邊面容稚嫩幾分的少年雖然足足矮他一個頭,卻也有著精致的五官,甚至與聶離隨意穿著運動服不同,他的服飾明顯經過精心挑選,細節無處不在體現其身價的昂貴。
也不知道聶離怎么和戚臨遙呆一塊,盧驕總隱約覺得沒啥好事。
只是他才剛出校門看到兩人,聶離就眼尖地發現他,朝著他揮手,盧驕只好踩在單車上,慢悠悠地晃過去,打一個招呼。
他剛靠近過去,正好看到戚臨遙往旁邊走了幾米,還是瞪了他一眼才挪的位子——他最近都沒碰上戚臨遙,兩人沒啥矛盾吧?
盧驕迷茫地停住沒上前,反而是聶離追著戚臨遙也挪過去。
戚臨遙怒瞪他,語氣很差:“你能不能離我遠點?”
聶離活似無賴地回答:“你站哪里是你的自由,我站哪里是我的自由。”
戚臨遙氣呼呼,瞪了他一眼,就從盧驕的左邊繞了一圈到他右邊,聶離一看也跟上。
兩人直接圍著盧驕兜了一圈,盧驕愣是覺得自己一個大活人仿佛成一根柱子一樣,終于忍不住開口:“你倆在這干嘛?”
戚臨遙升上來是高二,八月份不用上課,聶離更別說了,他這會都已經從職高畢業了,大好的暑假跑一中校門口蹲什么點?
等等……
盧驕猛地想起來什么,就聽到戚臨遙已經給了答案:“我來找蘇荷哥哥,我約了他晚上一起看電影。”
果然!
聶離接話:“我也正好買了同一場次的票,所以干脆一起去。”
戚臨遙怒瞪他:“你偷看我買的票還好意思說?!”
聶離當然沒有不好意思,直接說:“你發朋友圈我當然看到了,怎么算偷看呢?”
“你、你這個——”戚臨遙貧瘠地憋了半天,“學人精!”
“噗。”盧驕實在忍不住被小學生斗嘴的氣氛逗笑,才剛笑出聲就收到了戚臨遙氣急敗壞的怒瞪。
相比戚臨遙像個炮仗一點就炸,聶離看起來淡定多了。
他甚至還和盧驕正經地說:“老頭給我安排的補習班在附近,我今天上了一整天的課,現在下課正好路過。”
戚臨遙的火力主要還是集中在聶離身上,越看他淡然自己就越生氣,對這個每次都要在自己試圖和蘇荷約會時橫插一腳的人異常不滿。
他忍不住陰陽怪氣:“有的人真的是陰魂不散,去哪都能碰上,晦氣死了。”
聶離接話:“那這個時候就該思考是不是緣分的問題了。”
戚臨遙忍不住跳腳:“呸!誰和你有緣分!”
聶離似笑非笑:“我還沒說誰,遙遙承認得好快。”
盧驕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更別提戚臨遙,更是氣急敗壞地跳起來要捂他的嘴,“閉嘴!誰允許你這樣喊我了!”
“小蘇學弟喊得,我怎么喊不得?”
這下戚臨遙更生氣了:“不準這樣叫哥哥!”
聶離躲過他的攻擊,一時間都有些替自己叫屈:“你這人怎么這么麻煩,這也不行那也不行。”
充當柱子的盧驕避免被誤傷,拖著自己的單車往后挪了兩步退開躲避。
誰知道戚臨遙瞪著聶離沒頭沒尾地罵了他一句:“你這個花花腸子!”罵完還不算,甚至扭頭瞪了盧驕一眼,也來了句:“你也是!”
盧驕:“……?”
有沒有一種可能,我真的只是個無辜的路人。
他真沒想到正牌攻之間的修羅場是這樣……雞飛狗跳又搞笑的。
戚臨遙在蘇荷面前偽裝的天真可愛,背對他就一點都不剩。他像一只見人就咬的小野獸,面對有可能覬覦蘇荷的人露出自己的爪子,卻好像沒想過自己的爪子在別人眼里一點也不鋒利。
相對比下聶離比他淡然得多,越發顯得戚臨遙格外像個無理取鬧的小孩子。
盧驕一點也不想被波及進去,也沒深思戚臨遙莫名其妙罵他的話,只默默的往旁邊躲。
沒想到戚臨遙反而叫住他:“盧驕,我問你……”
他的問題還沒說出口,盧驕身后就傳來另一個聲音把戚臨遙的話覆蓋過去。
“遙遙!”
會這么喊戚臨遙的人毫無疑問,幾個人一扭頭,就看到蘇荷走出校門。
只不過,他并非孤身一人,陪著他一起走出校門口的,是此時沒有穿白大褂,但依然戴著文質彬彬的金絲眼鏡的宋老師。
嚯,明白了,原來這是正牌攻和主角受齊聚一堂的修羅場啊!
盧驕沒有任何猶豫,拉著自己的單車往旁邊后退幾步躲開,而快步走近過來的蘇荷欣喜地看著戚臨遙,完全沒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蘇荷喊了戚臨遙一聲,緊接著才看到站在戚臨遙身邊的聶離。
他似乎沒料想到,訝異地瞪大了眼睛,聲音卻羞澀地低了兩度:“聶學長……你怎么也在?”
戚臨遙一把拽住聶離的手臂,直接橫在兩個人面前,隔開兩人即將交匯的視線,快速開口:“不用管他,他路過的。”
盧驕站得遠些津津有味地看熱鬧,卻因為離得遠看得清,發現聶離的視線并沒有落到蘇荷身上,而是盯著戚臨遙看。
他還沒察覺到其中的深意,戚臨遙已經開始攻擊下一個潛在情敵對象,黑著臉看向和蘇荷一起走出校門的宋之珩,毫不客氣地開口:“宋老師下班不回家,怎么和學生混一塊?”
他格外在“學生”兩個字上加重了咬字,明明白白地在挖苦宋之珩。
蘇荷看出了戚臨遙的敵意,他也不知道自己這個竹馬弟弟為什么總對自己身邊其他好友那么針鋒相對,他拉住戚臨遙的手輕輕拽了下,和他解釋:“我答應宋老師,今晚請他吃飯,遙遙你……”
戚臨遙瞪大了眼睛,“可是我買好今晚的電影票了,你上次不是說考完試想去看電影嗎?”
蘇荷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來,戚臨遙看他左右為難,本來把聶離往后推,這回又拽著他充當“盟軍”,大言不慚地說:“聶學長也答應一起去的!”
聶離自然沒拆臺,點頭應聲。
蘇荷看了他們一眼,又扭頭看宋之珩,低聲說:“那……那,要不我們先一起吃飯?”
宋老師笑得很溫和,柔聲細語:“我沒意見,都聽你的。”
戚臨遙冷哼,“我隨便,反正影票已經售空了,現在買不了了。”
雖然戚臨遙看起來不太樂意,但其他人都面上不顯,也看不出什么心情來。
蘇荷一手牽著戚臨遙,另一只手去拉宋之珩的袖子,松了口氣笑著說:“我聽說了家新開的餐廳評價很高,正好今晚去試試吧!”
他好像對隱藏在平靜之下的針鋒相對一無察覺,一觸即發的修羅場氣氛似乎瞬間煙消云散。
盧驕站在稍微的地方看著熱鬧,圍觀著又覺得無聊,畢竟當著蘇荷的面,那幾個正牌攻也不可能會直接大打出手,聶離也都沒故意惹戚臨遙生氣了。
沒打架多沒意思啊。
盧驕收回了視線,想趁著蘇荷沒有看到自己之前,作為一個不愛摻和的路人甲偷偷開溜了。
他踩著單車轉了個方向,正準備離開回家,余光正好掃到另一個熟悉的身影也從校門口出來。
校門口原則上不允許騎車出入,盧驕會趁著保安打盹偷偷騎車,但有個人絕不會如此。
阮越此時就是推著自己的單車不緊不慢地走出校門的。
他還沒看到校門口那側聚在一起的一行人,盧驕腦子里猛地冒出一個想法,什么都顧不上,直接踩著單車沖上前,橫穿逼近,直接急剎車橫在阮越面前攔住他。
阮越被他嚇到,愣了下才開口:“什么事?”
盧驕的走位非常精準,在他的攔截下,阮越的視線受到阻擋,根本看不到蘇荷一行人。
當然,他也無暇分神,去注意周圍其他人了。
盧驕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你走哪條路回家?我們一起走吧。”
大型修羅場面前,怎么會少掉一個正牌攻呢?
而盧驕的心思很簡單,他要趁著蘇荷看到阮越之前,拉著他逃離修羅場。
第064章 第 64 章
考完試的時間本來就比較晚, 在校門口又拖延了片刻的功夫,等他們真的騎車上路,城市的主干道已經開始晚高峰堵車了。
盧驕沒想到和阮越還真的順路。
他之前就知道阮越家里很有錢, 此時更是驗證了——阮越家位于市中心最貴的那片別墅區里。
而好巧不巧,盧驕每天上下學都會經過那個小區的正門口。
相當于他可以送阮越回家了。
這想法奇奇怪怪的冒出來就壓不下去, 盧驕感覺有種難以形容的別扭, 只能歸于前兩天班里人的造謠和調侃。
這兩天因為考試的緣故, 匿名群里討論的內容都變成考試內容相關的, 也沒人故意當著他的面開玩笑。
可大概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盧驕心里好像微妙地被影響到一樣,明明只是很正常的順路同行,好像在他腦子里轉過一圈已經變味了一樣。
機動車道塞著看不到盡頭的車流長龍,非機動車道反而暢行。
盧驕踩著山地車, 稍微一轉車子就跟著控制騎出蜿蜒的S型來。
他和阮越并排騎著車, 盧驕總感覺車道顯得過于寬敞——阮越騎著單車順著筆直的直線前行,好像什么都不需要考慮;可他卻相反。
按理當然是以另一條與之平行的直線為軌跡來騎行,盧驕卻陷入怪異的糾結中,對這兩條平行線的距離把持不定。
誰讓車道那么寬敞?
遠離一寸顯得疏離, 靠近一寸又感覺好像太親近, 他始終找不到合適的距離, 單車騎得歪歪扭扭, 軌跡成為一條周期起伏的曲線。
直到阮越忍無可忍地瞪他:“你別晃了,你是不是想找機會撞我?”
盧驕本來心里思緒不明, 被這么一說整個人回神跳了起來, 快速反駁:“怎么可能!”
阮越搞不清他的想法, 經常覺得盧驕就是不講道理不走尋常路,也自然沒有深究, 只說:“別老是晃了,你都擋住后面的人了。”
盧驕扭頭往后看了眼,老實地挨著阮越并行,從另一側給路人讓出一條通道來,沒再亂晃了。
他倆挨得近,盧驕一伸手就能碰到阮越,甚至抬一下手臂好像就能用手肘和阮越的相碰,而且他還能假裝是不小心的……
“你就是想撞我是吧?”阮越看他一點都不隱蔽的動作,直接氣笑了。
盧驕輕咳一聲,把手肘垂了回去。
他假裝無事發生地轉移話題:“咳咳、你每天都自己騎車上下學的嗎?”
阮越回答:“基本上是,偶爾坐公車。”
班里大多數同學都是這樣的,學校近一點的會選擇走路。
當然也有家長接送的情況,不過阮越的父母已經在盧驕心里留下的印象像是常年缺席他的成長,連他分化去醫院都沒出現,這種小事肯定不存在家長接送了。
所以盧驕好奇的是另一個方向:“你家里不會請司機專門接送你嗎?”
盧昭看的偶像劇都是這么演的,有錢人家的正常標配。
阮越瞥了他一眼,見他只是單純的好奇,還真的點頭。“有,但是你看這個路況——”
他指了下機動車道,“坐車的時間夠我踩單車幾個來回了。”
好吧,這確實是一個更現實的問題。
盧驕應了一聲。
阮越看著他,冷不丁地開口說了一句話:“其實我家里也沒有那么有錢。”
“嗯?”
盧驕扭頭看他,阮越咬著下唇,臉上情緒不明。盧驕一時間都沒搞懂這是不是暗暗炫耀,怎么看阮越都不是這樣的人。
阮越沒看向他,接著說:“小學的時候我爸媽生意出問題,一度差點破產,那時候我們住在租來的老破小,他們到處籌錢抵債,經常有人找上門來討錢。”
“臥槽!”盧驕震驚了。
阮越作為講述人情緒遠比他平靜很多,說完才扭頭望向盧驕,說:“現在資金周轉正常了,但我爸媽窮怕了,所以重心一直放在工作上。而且因為他們常年不在家,家里吃穿用度也沒什么特殊。”
盧驕明白了阮越想傳達給他的含義,不過他捕捉到了更重要的信息。
“所以就是小學的時候沒人管你,所以那時候才營養不良嗎?”
阮越愣了下,他沒料到盧驕還記得這事,只能點頭應聲:“……對。”
盧驕小聲嘀咕:“好吧,我之前還以為他們故意不管你呢……”
“其實……”
“什么?”
阮越聲音放得輕,盧驕幾乎沒聽清,扭頭去看他。
阮越卻欲言又止,只說了兩個字就停住,在他的追問下卻搖頭,說:“沒事。我到了,先走了。”
盧驕這才發現路程已經過半,他們已經到了別墅區的大門口。
他在意著阮越沒說完整的話,可那個微妙的氛圍過去,好像又很難追問出聲,也無從知道阮越想說什么了。
阮越踩著單車拐了個彎,已經背對著停下來的盧驕,騎車進入小區大門。
盧驕突然好像忍不住,揚聲喊他:“阮越!”
阮越停下來扭頭看他,這段距離不過幾米,周圍車輛少了很多,根本不用那么高音量的喊。
但盧驕不僅喊了,還朝他揮了揮手,嘹亮的聲音傳了過去:“明天見!”
阮越站著沒動,嘴唇翕張又好像猶豫著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一樣。
盧驕的手臂揮舞的幅度越夸張,高聲說:“你進去吧,再見!”
對方好像是從來沒有和好友這樣夸張地大喊著告別,盧驕從阮越的眼里看到了幾分無措,這才補充。
阮越匆促地和他微微地點了下頭,就轉過去,踩著單車好像速度比之前快了幾分,很快就消失在視野里。
好在小區里看起來出入的車輛很少,阮越也沒啥危險,盧驕就放心了。
他繼續啟程,沿著這條路再過兩個路口后右轉,就到他家了。
少了阮越好像周圍到安靜了幾分,只有風聲,好像怪不適應的。
盧驕別扭地想著,然后在第一個路口等紅綠燈的時候反應過來,多數時候阮越也沒說話,制造熱鬧的明明是他嘛!
于是等紅燈轉綠燈,盧驕踩著山地車跑在最前面,還迎著風一路大聲唱歌,成功吸引了路過行人的矚目。
而盧驕只留下嘹亮但五音不全的歌聲,一路絕塵離去。
等到他回到家,看手機才發現阮越給他發了條消息。
“明天是周末,不用上課。”
盧驕隔了好久才反應過來,他哭笑不得,又覺得阮越這樣較真的性格有點可愛。
他回了句:“知道啦!那就下周見吧!”
他好像……有了一種奇怪的期待。
***
下周見到的不只是阮越,還有被他發下來的成績單。
盧驕背著書包卡點沖進教室,差點撞上在走道上的阮越。
他當然及時止住了自己狂奔的步伐,只是阮越一回頭,一個大活人猛地逼近過來,他驚嚇地后退了一步,扶著課桌才站穩。
阮越一瞪盧驕,盧驕不想思考都能猜出他接下來會說出什么話來,他飛速開口直接截斷阮越嘴唇翕張還未說出的話。
“不好意思!這是什么?”
他成功地在三秒內道歉并轉移話題,阮越只能收回視線,回他:“開學考成績單。”
“我的?”
“嗯。”
每個人就長長的一小條,阮越正好發到他的,準備放盧驕桌上順便拿本書壓住。盧驕直接接了過去,阮越就接著發下一個人了。
盧驕拿起來看了眼,和期末考的成績好像差不多,加起來勉勉強強接近五百分,是個有大學上,卻上不了多好的學校的尷尬成績,卡在這個階段的人不少。
因為這樣,他的班級排名相比上次還掉了一點。
盧驕對著看了下各科成績,感覺自己每一科都考得還行,比如物理從以前的三十分飛跨到及格線以上,按理加起來的分數應該沒這么少吧……
他相信自己足足七十分的數學成績已經能保證自己的運算不出問題,翻開草稿紙硬算了一遍總分。
當然,計分系統也不會在簡單的三位數加法出錯。
周一一到學校就發成績條,這個事情實在太刺激了,班里同學拿到的都在議論,阮越和其他幾個班委在教室里走動分發中。
“臥槽!”學委路過盧驕的座位時,拿著下張成績條情不自禁地發出聲音來。
盧驕扭頭去看,學委正好要把手里的成績條放到阮越的桌上,盧驕伸手直接截胡,抽走了阮越的成績條。
學委也沒在意,只說了句:“記得還給阮越啊。”然后就接著去給下個人發了。
盧驕接手過去立刻去看阮越的成績。
他向來知道阮越成績拔尖,能在優等生卷王遍地的一中常年穩坐總分排名第一,他的成績條必然有過人之處。
盡管心知如此,盧驕在看到總分成績“7”開頭的時候,也和學委一樣忍不住發出一聲臥槽來。
他們總分是多少來著??
這個分數是正常人能考出來的分數嗎?!
于是,等阮越發完成績單重新走回來,示意盧驕起身讓他回自己的座位,就收到了小盧同學異常幽怨的目光。
“?”
在阮越不明所以的困惑中,盧驕開口詢問:“你的腦子真的是人類的腦子嗎?數學到底怎么考147的?”
147分這是什么概念啊!這比他成績的兩倍還多!!
盧驕第一次清晰的認知到,他和阮越之間的差距——
是天塹。
第065章 第 65 章
不只是數學的差距, 阮越的每一科成績都是全班最拔尖的,幾乎看不到一點短板。
在阮越回座位之前,盧驕拿著兩人的成績條一上一下對齊擺著, 本來自己看起來勉強還行的成績直接被對比得完全不能看。
他甚至沒深思自己為什么非要和全級第一名比,但還是一科一科地對照著比較兩人的差距, 試圖研究哪一科有機會能追上阮越。
阮越回來的時候, 盧驕就是對著他的數學成績望洋興嘆。
他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除了出卷人誰能考出如此逆天的數學成績來。
阮越常年被問這樣的問題, 然而這似乎是盧驕頭一回問他。
他愣了愣, 才回答:“這次卷子比較簡單。”
盧驕低頭看自己的成績條, 陷入沉思——
真的嗎?我不信。
感覺學霸說卷子簡單和自己的認知可能不是同一層面的。
他把阮越的成績條還給他,也只能在心里感慨,人和人之間就是有這么大的差別。
阮越似乎還想著和他說什么,但班主任已經走進來開始說話, 他只能先接過自己的成績條。
班主任開始說開學考的整體情況, 甚至還做了一個PPT將數據可視化來呈現,重點給大家看總分排名對應的分數線預估。
和自己所料想一樣,現在的成績處于一個比較尷尬的位置,高不成低不就, 倒不用像之前一樣擔心沒個好大學能上, 但又距離高分線又很大的距離。
盧驕聽得有些沒精打采, 托著下巴看著PPT, 思緒卻好像在飛遠。
他突然聽到了阮越在自己的旁邊開口:“其實你這次考得還行。”
盧驕愣了下,才意識到阮越是在和自己說話。
他驚訝地扭過頭去, 阮越卻在和他對視上的時候飛快地移開了自己的目光, 低頭看自己的桌面。
盧驕其實只是在發呆, 卻一下子新奇起來了:“你是在安慰我嗎?”
這實在不像是阮越會做出來的事情。
是看他好像情緒低落嗎?
盧驕好像頓時一點都不低落了。
“不是。”阮越抬頭看他,表情很認真, “不是安慰,是真心話。你之前落下的內容很多,現在復習階段還有很多知識點沒有掌握,考這個成績屬于正常發揮,不算差。”
盧驕愣了三秒鐘,終于聽懂了。
——阮越不是安慰他,是告訴他,你現在的水平就是這樣,所以考這個成績很正常。
他有些哭笑不得,確實不是安慰,是打擊還差不多。
“所以我如果把欠下的知識補回來,還能再進步嗎?”
他有些好笑地問阮越。
阮越毫不猶豫地回答:“當然可以。”
他眼神非常認真,盧驕突然有一種難言的觸動。
以阮越的成績,他看不上自己這三瓜兩棗的成績都再正常不過,可他說話的時候,卻顯得格外的真誠。
***
接下來的每一節課都是科任老師發試卷并講評,而且每個老師都要講一遍想考上什么大學,這門學科起碼得達到多少分。因此整個上午,教室里各個角落的聊天重心基本都是這次開學考,要么也是和高考相關的其他事情。
可能研學的時候大家還挺放松的,一場開學考下來,所有人多多少少意識到自己距離高考已經不遠,氣氛免不了緊張了幾分。
上一屆高考的成績和分數線已經出來,據說過兩周會有學長學姐回來給他們這屆新高三講話,而學校的布告欄也已經更換,放了分數情況。
他們下樓去做課間操的時候路過,一行人也湊過去布告欄看了幾眼。
回教室的時候盧驕才聽霍揚拉著他說:“你知道嗎,上屆文科狀元和理科狀元是一對情侶!”
盧驕有些驚訝,“真的嗎?之前沒聽說過。”
霍揚不知道是從哪里聽來了一圈八卦,就這么迫不及待地分享。
“聽說兩個人一直是低調的地下戀情!成績出來發朋友圈其他人才知道他倆是一對,估計報了同一所大學,畢竟這個成績什么學校專業都隨便挑了!”
霍揚說完還感慨一聲:“我聽說他們級長都給他們送上祝福,這是什么神仙愛情啊!好羨慕!”
盧驕心里好像有說不清的想法在醞釀,他說不清楚,只是看著霍揚的表情下意識地吐槽他:“你是羨慕人家的愛情,還是羨慕人家的成績?”
霍揚不假思索:“當然是都羨慕了!難道你不羨慕嗎?”
盧驕抿了抿嘴,才回答他:“羨慕有什么用,拿出行動來才是。”
霍揚認真考慮:“那你覺得我考年級第一,和我和年級第一在一起,哪個可能性更大?”
盧驕呸了一聲,“哪個都不可能,阮越怎么會和你在一起?”
霍揚呆滯住了:“我說的是和文科班的年級第一在一起……”
盧驕有些尷尬,感覺幾分面熱,但他毫不猶豫地回答霍揚:“哦,那也不可能。”
霍揚沒有深思,聳了聳肩膀說:“夢想還是要有的,萬一呢!”
盧驕沒再搭理他了,不是因為覺得霍揚腦子有洞,是覺得自己有種說不清的無所適從,霍揚什么都沒察覺,可他自己就無法面對自己的內心一樣。
他加快了腳步,只留了句:“我去打水。”
霍揚在他后面高聲喊:“你會幫你新同桌也裝水嗎?”
盧驕沒好氣地回答:“關你什么事!”
霍揚傻眼:“怎么這也說不得?你倆又吵架了?”
才沒有吵架,我們好著呢。
盧驕心里默默地想著,又覺得這樣反駁好像讓他更面紅耳赤,他自己都說不清為什么,還是放棄了。
他回到教室,拿自己的水杯時,視線不可避免地落到阮越擺在自己課桌上的水杯。
猶豫了三秒鐘他還是一起拿了,告訴自己這很正常,他和霍揚當同桌的時候也經常幫對方裝水,順手的事情而已,沒有任何的深意。
——幫阮越裝水也自然如此。
飲水機排隊的人不多,盧驕等在后面,沒一會兒就輪到他了。
阮越用的是個純黑色的保溫杯,非常簡約商務風,盧驕拿在手里打量一番,忍不住會想起之前見到阮越西裝革履旳模樣,他那個狀態拿著這個水杯,都不顯得違和。
相比較下,他的水杯就顯得格外花里胡哨了,是他喜歡的球星聯名款的水杯,瓶身有各種花紋和logo。
盧驕把兩個水杯都放在飲水機的臺上,依次擰開杯蓋裝水。
在腦海里突然傳來聲音的時候,他已經能保持著足夠的冷靜,沒有被影響到。
“喜聞樂見修羅場!”
“竹馬弟弟的段位不行啊,被聶離逗得團團轉,又被宋老師截胡,可憐的!”
“很明顯蘇荷現在更喜歡宋之珩和聶離嘛,看到他倆就臉紅。”
“合理的,畢竟戚臨遙還沒有掉馬,蘇荷把他當‘閨蜜’看待,也不會多想——所以什么時候能掉馬呀!”
“蘇荷就這么和宋老師去看煙花啊?小戚爭取失敗,小聶怎么也不主動一下!”
“只有我在意他們沒去看電影的話,三張電影票的錢豈不是打水漂了嗎?!”
雖然已經很適應了,但盧驕還是覺得有些頭疼,甚至希望以后蘇荷走路都能帶上BGM,以防止這種毫無防備的驚嚇。
不過大型修羅場后,有更新劇情也是可想而知的。
從評論的只言片語來看,最終獲得階段性勝利的是宋之珩,果然幾個正牌攻是不可能同時和諧相處的。
而盧驕和評論區一條顯得格格不入的評論一樣——他也很在意浪費掉的電影票!
不是,他在意什么,又不是他花的錢!
心里吐槽這么一通的功夫,他已經裝好了水,拿起兩個杯子準備回教室。
“盧驕!”
蘇荷的聲音從旁邊響起。
盧驕知道蘇荷就在旁邊,但以為他也只是過來裝水的,并沒有在意理會,被喊住的時候,才發現蘇荷是站在不遠處等他。
他走了過去。“有事?”
蘇荷指了指旁邊沒人的走廊,示意他過去。
盧驕想了一圈也不知道蘇荷會找他說什么事,事實上他感覺自己和蘇荷已經很久沒交集了,上一次還是蘇荷要他給阮越校服——寧小羽不會還沒把校服還給蘇荷吧!
還好蘇荷并沒有提及這件事,他好像一直不知道自己的校服壓根沒到阮越的手里過,可能重新收到也會以為是阮越還給他的。
他和盧驕說的是另一件事情:“盧驕,阮越和你是一對一幫扶對象嗎?”
這在班里幾乎已經是公開的秘密了,盧驕沒有隱瞞,直截了當地點頭回應蘇荷:“對。”
蘇荷捏著衣角,咬著下唇,神色為難猶豫地開口:“我們可以……交換一下嗎?”
“什么?”盧驕一時半會沒明白。
把請求說出口,蘇荷好像就沒那么不好意思了,他把話說明白了些,“就是一對一幫扶,我想和你換。”
盧驕脫口而出:“不行。”
蘇荷呆了下,他不知道是潛意識里覺得盧驕不會拒絕,還是沒想到他不僅拒絕,還如此不留余地并非婉拒。
“為什么啊?”他有些急切。
盧驕冷笑:“我還想問你為什么要換呢?”
這是看修羅場沒阮越的事情,所以迫不及待想來“端水”嗎?
盧驕認清自己的內心之后,對蘇荷的態度就只是單純地無感。
他不在意蘇荷喜歡誰,也不在乎蘇荷和他其他的正牌攻都有什么樣的糾葛。
可這么一瞬間,他心里冒出的想法,是對眼前人的憤怒和厭惡。
第066章 第 66 章
面對盧驕的反問, 蘇荷遲疑了下,才小聲開口:“你已經進步很多了吧?阮越肯定給你押題了,要不怎么會——”他說著聲量不僅變低, 還有些委屈地帶了上點哭腔,吸了吸鼻子, 停頓片刻才接著說, “期末考前我找阮越幫我劃重點, 他連這都拒絕了……”
他語氣里帶上了幾分抱怨, 像是在責怪阮越不解風情一樣。
要不是聽到過評論區的吐槽, 盧驕還真以為蘇荷說的是真話了。
他忍不住氣笑了,卻不是為了自己,而是覺得阮越之前不求回報幫蘇荷講題真是瞎了眼。
“那是他拒絕你嗎?那明明是你自己不學習,他給你講題你不聽, 讓你上課認真聽講你也在玩手機。你自己都不想學習, 他為什么要在你身上白費力氣?”
蘇荷呆滯住。
他大概以為盧驕聽了他的話會同情他幾分,卻沒想到恰恰相反。
omega的臉頰漲得通紅,卻不是因為害羞,而更像是被說破一樣的窘迫。
他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幾分語速:“我沒有!我很認真很想學習的!而且你不也是嗎……”蘇荷完全想不明白, 明明半個學期以前盧驕還是和自己一樣爛泥扶不上墻的學習態度, 怎么不知不覺之間對方已經發生了這么大的轉變, 而且成績還進步得那么飛快。
盡管盧驕自己和期末考的時候相比, 感覺這次考試沒有多么理想,可由于期末考的成績沒有全班公布, 班里多數人對盧驕的印象還停留在之前吊車尾的狀態, 直到今天多數人才大開眼界。
早上上兩節課的功夫, 盧驕就已經被兩門課的老師夸了一遍進步很大了,完全與往日不同而言。
可蘇荷怎么都難以相信, 就像是一直有個擺爛的搭檔,一不留神對方偷偷進了一大步,他的第一反應就是——
懷疑。
質疑的種子一旦在心里埋下就難以移除掉。
蘇荷怎么想都不覺得盧驕靠自己可以取得這樣的進步,如果不是阮越給他押題了,那就是……
“你進步那么快,要不是阮越幫你押題,那就是……他給你抄了?”蘇荷問。
大概因為知道自己的疑問不那么光明正大,他還是稍微放低了聲音的。
盧驕瞪大了眼睛,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來。
片刻之后,他氣憤地看著蘇荷,語氣前所未有的嚴肅:“蘇荷,你污蔑我就算了,還這樣懷疑阮越,你覺得他會做這樣的事情嗎?”
阮越在班里甚至是年級里是出了名的秉公無私,他管紀律的時候扣分最狠的可能是同班同學,面對任何包庇情況都不會留情面。
他這樣固然很容易受到其他人討厭,但是一旦看到他是如何以身作則,所有人都會心服口服。
因為這樣,阮越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做出幫別人作弊的事情,不管這個人是誰。
盧驕覺得自己都非常清楚阮越的性子,卻未免覺得有些可笑,蘇荷作為主角受,他居然會這樣揣測阮越,好像從來都不了解阮越一樣!
蘇荷被盧驕嚴肅的表情嚇了一跳,心里也知道自己說出的猜測有多詆毀人。
只是他單純地以為盧驕是被污蔑而生氣,并沒有想到更深的層面去。
他有些委屈,聲音果真帶上了幾分哭腔,抽噎著說:“抱歉……我不是那個意思……”
說是道歉,可是聽他的意思,根本不像是有歉意,仿佛只是因為被驚嚇到。
盧驕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視線往周圍瞄了一圈,心里默默地想:千萬不要有好事者這個時候偷看八卦,誤會什么啊!
沒想到這么一瞄,正好看到了阮越從對角的走廊走回教室,只是看起來沒有把頭轉到這個方向來,盧驕下意識地松了口氣。
再回過頭看到蘇荷泫然欲泣的模樣,他實在沒有任何和對方周旋的心思了,也不想知道蘇荷到底在想些什么。
可蘇荷還孜孜不倦地追著說:“那你要是真的進步了,就說明阮越給你的輔導很有效果。你都進步了,本來不應該一直獨占著阮越,把他讓給我好不好?”
盧驕簡直要噴了,這言論但凡換個場景,都是有著令人誤解的炸裂效果。
而看著此時蘇荷凝視著他的眼神,他一副委屈又堅持的模樣,好像一點都不覺得自己說的話有任何的問題。
“阮越是一個物件嗎?可以用來這樣子讓來讓去?”盧驕毫不留情地說。
蘇荷窘迫得脖頸都泛紅,“你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的,我只是想和你征求交換搭檔的意見而已……”
盧驕本來想說,那應該去問阮越同不同意,但話要說出口的時候,他卻生生剎住了。
不行!
阮越怎么說都是正牌攻,說不定蘇荷和正牌攻交流的時候有下降頭之類的能力,一不留神他就同意了。
絕不能讓兩個人溝通上!
他果斷地告訴蘇荷:“我的意見從剛才就已經說了,就是不行。”見蘇荷的眼里還有幾分不死心,盧驕又接著說:“阮越已經答應了要幫我定制學習計劃,他也不會同意交換的,而且這樣對幫助你的人也不公平。”
蘇荷愣了愣,從盧驕的眼中看出了對方的決絕,知道自己從這里爭取的一點余地都沒有了。
他肩膀慢慢地垮了下去,噘著嘴失落地轉身,慢吞吞地離開。
盧驕沒有動彈,一直到蘇荷消失在拐角,他在長長的松了一口氣,拔腿就快步回教室去。
大課間本來有十五分鐘的休息時間,被蘇荷硬生生耽擱了七八分鐘,盧驕回到教室的時候,班里多數人都已經在教室里了。
他快步回到自己的座位面前,阮越不出意料已經坐在座位上學習了。
聽到聲響抬起頭來的瞬間,盧驕已經快步落座,然后依次把兩人的水杯擺放好,扭頭正好和阮越對視上。
阮越眉頭輕蹙,沒好氣地開口:“動靜小點。”
看!就阮越這個不近人情的模樣,根本就不存在阮越會幫忙作弊的人好嗎?也不知道蘇荷是怎么想的……
不過作為正牌攻,說不定碰上蘇荷的時候,阮越就會放棄自己的原則呢?
說不清為何,盧驕一想到這樣的可能,就心里就產生了幾分不忿來。
絕不能讓蘇荷的想法得逞!
盧驕腦海里只剩這樣的念頭。
他什么都顧不上,一把拉住阮越的衣袖,快速開口:“你現在忙嗎?”
阮越本來在他進來的時候,臉上的表情有幾分陰沉,盧驕心里裝著更重要的事完全沒感覺出來,而就在這一瞬間,他緊繃的神情直接瓦解,露出有些呆愣的模樣來。
他咽了咽口水,才回答:“……不忙。”
盧驕壓根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肢體接觸。他和霍揚經常動手動腳也不在話下,扯個衣袖算什么,他甚至都沒有松手,就順著這個力度往阮越的方向傾斜靠近過去,壓低了聲音:“和你商量個事。”
阮越渾身都僵硬住,大腦好像散失了思考能力一樣。
其實盧驕根本沒碰到他,只是拽著他的衣袖而已,但是在靠近的時候又全然不一樣了。
教室里其他人吵雜的聲音好像一瞬間如同潮水褪去,他什么都聽不清,連自己的聲音好像都不那么真切。
“什么?”
阮越的聲音有點干澀,不像以往的音色。
可是因為區區兩個字過于簡短,盧驕并沒有發現他明顯的反常。
事實上,盧驕現在也挺緊張的,畢竟他才和蘇荷說了大話,生怕在阮越這邊露餡。
他小心翼翼地問:“接下來的時間我想好好學習,你能幫我定制計劃,并監督我執行嗎?”
阮越驚愕地扭頭看他,相隔不足半米,和盧驕直直對視上。
盧驕的眼睛很亮,劍眉星目是他最恰當的形容詞,他瞳色很深,看著人的時候顯得格外專注,好像容不下任何外物一般。
阮越沒由來地想到,班主任在熟知盧驕滿嘴跑火車的秉性之前,也被他各種花式承諾騙過好幾次。
大概是任何人被這樣的眼神全心全意地看著,都很難從中掙扎出來吧?
直到盧驕扯了兩下他的衣袖,聲音又壓低幾分地說:“好不好?我不會耽誤你太多時間的,一切都會聽你的安排。”
阮越猛地回過神來,一把推開他,然后飛速開口:“可以。說話不用靠那么近。”
他按住自己的后頸,感覺好像控制不住的酥麻感順著背脊直往那處敏感的地方攀升,再多一秒他就要控制不住自己的信息素了。
盧驕毫無察覺,只以為阮越不喜歡被人靠近,他輕咳一聲,因為心里惴惴不安的石頭放下而松了口氣,如釋重負地笑了起來。
“太好了!”
保險起見,盧驕還追加了一句:“你答應我了就得對我負責啊,不能答應幫我之后又去幫別人。”
阮越瞪了他一眼,沒好氣地回答:“我哪有那么多時間還幫其他人。”
那基本就是不太可能會去幫蘇荷咯?
盧驕心里徹底安定了下來。
第067章 第 67 章
阮越是絕對的行動派, 并且承諾的事情絕對會遵守完成。
所以,當天還沒有放學,盧驕就已經拿到了一張計劃表, 整整齊齊地寫著每一科接下來一個階段的學習規劃。
阮越的字蒼勁有力,又寫得像印刷出來的一樣, 絲毫不存在一分的閱讀障礙, 盧驕三兩眼掃過去, 已經震驚難言, 瞪大眼睛看阮越。
阮越看不懂他所傳達的情緒, 只能遲疑地說:“你可以先看一下,如果有哪里覺得有問題,我們可以再調整。”
盧驕搖頭回神,“不、不是——你什么時候寫的啊!”
他們倆是緊緊挨著的同桌, 上課期間阮越在做什么盧驕都一清二楚:一般時候都是在認真聽課, 但桌子上經常會擺著一本練習冊,用間隙的時間爭分奪秒地做一點。
盧驕回想半天,都想不通阮越是何時做出一個如此詳細的計劃來。
“午休的時候。”
好在阮越也沒有賣關子,直接就告訴他了。
盧驕回想了下, 午休的時候自己在干嘛呢?
說來慚愧, 他跑去學校的多媒體教室蹭空調, 用學校不能聯網的老舊電腦偷偷玩了一中午的掃雷……
他回過神, 開始看這份計劃。
開始仔細看了,盧驕的臉上不由露出驚訝的表情來。
可以說, 阮越說不定比他自己還更了解他每科的學習情況, 阮越將盧驕每一科現階段的情況和需要優先突破的內容都整理出來, 然后一一給出學習的方案計劃,再分散到每周如何安排……
但他也寫得很嚴謹, 有些地方不太確定,他用鉛筆在旁邊打了括號,用更小一點的字體做了一些標記。
盧驕正好看到阮越在英語那科的計劃中寫了“詞匯量不足”,然后鉛筆備注“還需確認”。
阮越就開口說:“有些地方我不太確定,也不知道定制的計劃是否適合你,所以我們這個月先進行嘗試,這是第一版的計劃。”
盧驕順著視線重新看向上方,看到這張A4紙最上方寫的是“學習計劃(初版)”。
他忍不住扭頭看向阮越,突然發現,阮越此時的情緒,似乎有些忐忑?
大概是因為盧驕半天沒吭聲,阮越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想法,究竟是認同還是不認可。他和盧驕對視上,甚至忍不住舔了舔唇角才說:“你要是覺得有需要改的地方,我們也可以現在改。”
盧驕忍不住失笑:“我還沒看完呢。”
阮越才感覺自己好像有些太急切了,他收回目光,低聲說:“那你先看吧。”
盧驕繼續順著往下看,阮越不僅把他的情況摸得透徹,而且給的計劃看起來都是可行性很高的,也沒有一來就那么高強度。
他能有什么意見?
比起什么具體的想法,他更多的還是震驚,阮越真的很認真很用心,允諾的幫助,占用他自己的時間,也能看出他全無保留。
盧驕感覺自己的執行能力不差,但是如果缺乏一個指揮提供方向,他在學習上總會像是愣頭青一樣到處撞。
他心里已經忍不住開始暢想自己在阮越的指導下,通過不懈的努力一飛沖天的那一天了。
盧驕放下那張計劃,扭頭去看阮越。
阮越低頭看課本,其實注意力根本沒放在課本上,旁邊一點動靜都不被放過,他幾乎是同時抬頭望過去。
“怎么樣——!”
提問剛出口就猛地被截住,阮越瞪大眼睛,面容上呈現片刻的空白,一瞬間全身好像幾乎完全僵硬住。
盧驕一把摟住他,拍著他的后背,滿心滿眼已經是他的雄心壯志。
“阮越!我愛死你了!我一定會好好學習,不會辜負你的!”
他為了能做到那樣表達自己的充沛感激之情的動作,幾乎完全把阮越整個人都攬進懷里,夏天的校服本來就單薄,少年的身軀帶著灼熱的體溫幾乎要完全貼在一起,連呼吸都近在咫尺地糾纏住。
阮越不知道自己僵硬住多久,才終于反應過來,手忙腳亂地推開盧驕。
他拉著自己的椅子往靠窗的位子挪了一寸,終于把兩個人的距離拉到安全的地步。神魂未定之間,只能喘著氣直瞪著盧驕說不出話來。
盧驕的擁抱其實根本沒有太用力,或者說他本意也并非如此,回過神之前的一切都沒有被他深思。
阮越一掙扎就脫離,盧驕這才尷尬的雙手懸在半空片刻訕訕地放下。
他和阮越大眼瞪小眼,幾秒鐘后小聲地開口:“……你的信息素。”
正值課間,教室后排吵吵鬧鬧,他們倆后面本還有一排座位,但此時后桌兩個人都沒有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也就無人注意到他倆的情況。
而從阮越身上散發出來的信息素氣味很淡,幾乎瞬間就逸散在空氣中無從捕捉,也僅有盧驕敏銳的嗅到。
阮越猛地捂住自己的后頸,眼里慌亂了起來,他自己也察覺到了,壓低聲音快速問盧驕:“很明顯?”
盧驕老實地搖頭回答:“聞不到了。”
阮越這才松手,整個人靠著墻松了口氣。只是看向盧驕的時候,好像感覺臉頰的熱意還沒有消退下去,緊張無措的情緒需要掩蓋,他只能直瞪盧驕。
生怕盧驕察覺到端倪,阮越聲音緊繃著,硬邦邦地開口:“請你——以后不要做這種事情。”
盧驕怪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發,看不出阮越強裝鎮定,反而因為瞧著對方氣勢十足,自己先心虛地挪開了視線。
這才小聲地應聲:“我知道了。”
阮越有潔癖,阮越和他那些勾肩搭背一起去打球的損友不一樣,抗拒肢體接觸,并不喜歡這種“示好”。
而且……
他隱約好像發現原因了,阮越不喜歡被別人觸碰,會因此險些控制不住自己的信息素。
盧驕訕訕地捏住自己的手心,感覺自己的手心好像還留有對方的體溫,說不定可能沾染上一點烈酒的味道在指尖。
阮越理智逐漸回籠,看著盧驕順從聽話的模樣,才松了口氣,輕咳一聲,把自己的椅子挪了回去,說:“回正題吧,說說你的學習計劃……”
盧驕半句話也不敢吱聲,全聽阮越的話,更不敢再那樣不經意地對同桌“偷襲”一番了。
回到講學習計劃的事情上,兩人之間那若有似無的尷尬才隨著聊到正事而慢慢消失。
阮越無意地瞄了盧驕一眼,心里一時間有些苦惱起來。
——和對方做同桌,好像不是一個那么好的決定,連他也無法預料,兩人的關系是否會因此產生什么奇怪的變化。
***
盧驕多少有點心大,等到下午放學的時候,早就已經把之前的插曲忘得一干二凈了。
自習課臨下課的時候問了阮越一道題目,等到解決的時候,就發現教室里面除了打掃衛生的同學,就剩他倆了。
盧驕撓了撓頭:“是不是耽誤你回去的時間了?”
“沒有,我平時也會再學習一會兒再走,太早出去校門口太堵了。”
兩人說話間各自收拾東西,從各自的課桌上把晚上學習需要用到的物品放書包里放。
盧驕驚奇的發現,自習課的時間但凡充分利用起來,晚上剩下的作業也不多了——也不知道他之前怎么會每次都磨蹭到第二天交不齊作業。
阮越大概知道他剩余的作業量,提醒了一句:“今天就可以開始按計劃復習了。”
“哦對!”盧驕把放在課桌里折疊整齊的計劃表翻出來,看了下決定,“今晚先把文言文和古詩背了吧!”
他一面說著,一面把語文的學習資料翻出來塞進書包里。
一股腦收拾結束后抬頭,看到阮越已經整理完畢,書包背好,站定望向自己。
盧驕連忙跳起來,單肩掛著自己的書包,手忙腳亂地將自己的椅子往桌子的方向推好,給阮越讓出離開的通道來。
阮越走了出來,卻看著他微微歪頭問:“你不回家嗎?”
盧驕好像呆愣愣地這才回神,連忙回答:“回!”
……于是兩人一起去牽單車,又一起走上同一條回家的路,好像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了。
盧驕總覺得當中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又說不出來,非要深思又頓時覺得自己腦子有病。
為什么要覺得不對勁?和同桌順路一起上下學,不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嗎?
黃昏后溫度降了一些,踩著單車迎著涼爽的風,也讓他一時間奇怪的疑問都煙消云散了。
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沒一會兒就到了阮越家小區的門口。
要告別的時候,盧驕突然問:“你早上幾點去學校的?”
阮越準備踩著單車拐彎,剎住停下來扭頭看他,回答:“七點前到。”
盧驕咋舌:“啊??你去那么早干嘛?”
阮越回答:“提前到教室沒人,背一下單詞還有時間能做一套卷子,早上的精神和效率都比熬夜學習要高。”
班里確實有不少人是會熬夜學習的,不過盧驕絕不在這個范圍內,考前抱佛腳除外。
他還沒回答,阮越冷不丁地問:“明天要一起嗎?”
盧驕提問確實是這么想過,聽到具體的時間當然果斷地遲疑了。
“太早了吧……”
阮越垂眸,抿了抿嘴才回答:“嗯,我知道了。”
他回答言簡意賅,也不帶什么情緒,可盧驕看著他,突然心里生出自己都說不出的沖動,然后這沖動沒有機會被理智拉住,就這么脫口而出了:“那我們明早一起去上學吧!”
“什么?”
阮越驚訝地看他。
那瞬間神色來不及掩飾,盧驕清晰地看到了在這個向來神色寡淡又待人疏離的alpha眼中,有顯而易見的喜悅,像是一簇星光落在他漆黑的眼眸中一樣。
相比較下,上一刻的“面無表情”,仿佛是再明顯不過的失落了。
盧驕感覺自己的心跳好像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他握緊車把,感覺自己明天早上一定會因為這個決定后悔罵自己有毛病,可是眼下他什么都顧不上。
為了證明自己不是說胡話,他還把話重復了一遍。
“明天我來找你,七點前,我們一起去上學。”
第068章 第 68 章
為自己的沖動付出代價不過是不到十二小時后的事情。
鬧鐘響的時候, 盧驕才知道六點鐘的天已經這么亮了,陽光透過窗簾已經照進臥室里來,他直挺挺地在床上躺了幾分鐘, 五分鐘后第二個鬧鐘響起,還是一翻身爬了起來。
盡管心里隱約后悔, 但他還是快速地換上昨晚睡前掛在床邊的校服, 抓了抓自己有點偏長的頭發, 打著呵欠走出房間。
盧驕的頭發很硬, 早上起床總是能成功實現亂成鳥窩的效果, 這兩個月沒去剪就越發明顯了。
他輕車熟路地摸進洗手間,睡眼惺忪半瞇著站定在洗手臺前,先對著鏡子把頭發梳好,然后往臉上潑了一把水, 搖著腦袋甩干凈后也清醒了幾分, 這才開始洗漱。
齜著牙對著鏡子錯誤用臉的時候,洗手間的門猛地從外朝里撞開。盧驕本來只是對著鏡子含著一口泡沫在刷牙,猝不及防后背直接挨了門板一擊,這下真的五官扭曲地直接把泡沫噴到鏡子上, 扭頭和直愣愣闖進來的盧昭對望上。
兩人異口同聲:“你怎么這么早起?”
盧驕先反應過來, 手忙腳亂地漱口和擦掉鏡子上的泡沫, 回答盧昭的疑問:“我上學啊!”
盧昭硬生生擠進洗手間里, 伸長了手抽走自己的毛巾,狐疑地看了盧驕一眼:“天天上學, 沒見你這么早起。”
盧驕咕嚕咕嚕地漱口完, 反問自己妹妹:“你又不上學, 起這么早做什么?”
“誰說我不上學,我八點上數學, 十點上物理,下午還有化學和英語,課也不比你少。”卷王掰著手指給盧驕算自己的暑假補習班課業有多繁重。
盧驕瞪大眼睛,“那你——你也不用六點就起來吧!”
盧昭從洗手臺前把他擠開,趁著盧驕短暫的怔愣搶奪了水龍頭的使用權,浸濕毛巾擰干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才仿佛對盧驕的震驚表示大驚小怪。
“我每天都這個點起床運動好吧,你到底是不是我們家中的一份子?”
盧驕哪里知道,平時這個點他還在雷打不動的深度睡眠狀態,別說運動,盧昭在家里蹦迪他可能都不知道。
他有些羞惱地推了盧昭一把:“快出去,我上洗手間。”
盧昭沖著他辦了個鬼臉,然后后退出去眼看著門砰的一聲直接在她眼前關上。
她搭著毛巾準備走回客廳自己的運動區域,但腳步一抬,立馬狐疑地眉頭一鎖。
不對勁,肯定不對勁!
等盧驕收拾完出來,碰上的就是妹妹充滿質疑的眼光。
他從柜子里拿了牛奶和面包作為早餐,邊走路就邊在拆包裝,看盧昭站在瑜伽墊上直直盯著他,實在無法忽略對方如有實質的視線,終于扭頭看她:“你有啥——”
“我知道,你是不是一大早去學校偷偷談戀愛?”
盧驕拿著吸管扎進吸管口的動作直接打歪,他險些被自己的口水嗆到,震驚地抬頭看盧昭:“啥???”
盧昭經過縝密的推斷,理直氣壯地說:“除此以外我實在想不出來你一大早要去學校的理由,總不能趁著其他人不在去學校挖地道吧?談戀愛合理多了。”
盧驕忍不住罵她:“神經病啊,都說了我去上學。”
他說著看了下手表,預估著從自己家趕到阮越那邊的時間已經很緊迫了,懶得和盧昭廢話,拎起自己的書包后直接把面包叼住,就轉身火速出門了。
盧昭還想多八卦兩句,在盧驕開了門換鞋出去的時候,還追著往樓梯口喊:“你這么急干什么?你這個點就算走路去一中也不會遲到啊?”
但盧驕大跨步下樓的同時還在往嘴巴里塞面包,根本沒有第二張嘴能應付求知心切的盧昭。
等他跑到樓下,已經順著樓下的垃圾桶扔掉牛奶盒和面包的包裝袋,然后轉個身快速跑去停放單車的地方。
清晨的陽光灑在發間煞是好看,如同一把金粉落在烏黑的發隙之中,隨著少年的跑動而飛揚。
小區里早已有散步遛狗的人,看著他風風火火闖過去的身影,誰都不由自主地想感慨一句,年輕人真是活力無限。
……
約定見面的時間是六點四十五分,盧驕飛速狂奔至目的地,遠遠就已經看到了站在樹蔭下倚靠著單車等著他的頎長身影。
阮越拿著本書在看,頭低垂著,但聽到聲響的時候已經把頭抬起來,正好和盧驕對視上。
盧驕踩著單車急剎住停在他面前,說話聲音帶了幾分喘:“對不起,我來晚了!”
阮越手里的書已經合上,他一面把書塞回去書包,一面回答盧驕:“沒有來晚,我提早出來而已。”
盧驕一看手表,時間還真的準確停在了“6:45”,好一個掐點小能手!
他趁著阮越翻身上車的功夫,推著自己的車蹭近過去,問阮越:“你提前多久出來的?”
“也就五分鐘吧。”
一邊說著話兩人一邊騎著單車,順著馬路前往學校的方向。
“你就不怕我醒不來放你鴿子嗎?”
“那我就自己去學校。”
“那萬一你自己去了我卻不知道,在你家門口等你等到遲到怎么辦?”
阮越忍不住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盧驕一眼,對這個無語的問題保持沉默。
盧驕換了個話題:“你吃早餐了嗎?”
“吃了。”阮越倒是接話了,“你呢?”
“我也吃了,今天的早餐是我喜歡的菠蘿包,但那個牌子的味道有點奇怪,不知道你有沒有吃過……”
盧驕絮絮叨叨地分享起來,說了一大串,中間時不時看阮越,阮越居然沒有不耐,還順著他的話點頭或搖頭,聽得還挺認真。
盧驕說完又忍不住問:“那你吃了什么?”
阮越言簡意賅地分享:“粥。”
盧驕瞪大眼睛:“沒了?就單純的白粥?在我們家起碼也要再配個咸菜什么的。”
阮越只能補充:“小米粥。”
盧驕只能判斷,要么阮越不擅于與人分享,要么就是他壓根就不樂意聊這些私事,于是他換回早起的話題:“其實我今天早上差點起不來的。”
阮越扭頭看他,沒懂他的話題跳躍性,但還是接話:“熬夜了?”
盧驕瘋狂搖頭:“才沒有!我十一點半就上床了!”
阮越毫不留情:“太晚了。”
已經取得飛躍進步的盧驕悲憤地看著他,“那你幾點睡的?”
“十點半,最晚十一點前。”
盧驕長嘆一聲,表示自愧不如,要不怎么說學霸是學霸呢,總總細節決定成敗啊。
等等!
雖然他成績是追不上阮越的,但是作息向他看齊還是很有機會,十一點半四舍五入是十一點,和十點半也沒有什么差距嘛!
盧驕猛地把車頭擰過去,靠近過去,眼睛亮晶晶地盯著阮越看:“你今晚睡前和我說一聲吧!”
阮越感覺他的靠近不是來碰瓷就是來搗亂,下意識地又想重新拉開距離,聽到這話完全無法理解地看著盧驕:“什么?”
“和我說一下,督促我也一起睡覺呀!”盧驕直白地回答。
什么一起睡覺!
阮越聽懂了,卻覺得遲早要被盧驕這種毫無邊界充滿歧義的話嚇出心臟病來,他繃緊了肌肉,抿了抿嘴唇才回答:“好。”
末了還聽到盧驕粗神經地發出嘀咕來:“這怎么也要猶豫,說一聲而已嘛!”
阮越感覺心臟跳得反常地快,卻在這種與對方獨處近乎飄上天一樣的歡愉情緒中又滋生出微小的絕望——
好像盧驕和他距離越近,這個遲鈍的家伙越是不可能察覺出他的心思,更不可能有更多一層的想法。
***
盧驕都說不清自己奇怪的心思,從這種情況上來講,阮越自然更對此不得而知了。
而遺憾的是,阮越不得而知的事情還不止如此。
課間的時候盧驕翻出手機看,才發現他們班那個聊了好幾天考試成績的匿名群突然有了提到他的消息。
他順著提醒點進去一看,正好最新那條就是:“@盧驕,啥時候官宣?”
盧驕瞪大了眼睛,刷刷刷往上翻消息,終于翻到第一條提到自己的,在前面好像是在說班里一對情侶因為換座位的事情鬧別扭了。
“……沒坐在一起又不是隔了銀河,每天不都還是在見面嗎?我不理解哦。”
“我聽XX說,他覺得這樣兩人少了獨處的空間,他想讓XXX去找老師把他們調回來,XXX不肯去,這才吵起來。”
“就是說有沒有一種可能,哪怕是同桌,當著我們全班剩余五十幾人的面也不算獨處呢?”
“就是就是,真獨處還得看盧哥和班長,人家不僅是朝夕相處的同桌,而且還大一清早就教室里一塊學習了,獨處的時間得這么擠出來的!”
“啥?真的假的?我從來沒見過盧驕在早讀預備鈴前到教室過。”
“+1”
“真的真的,我也看到了,我來的時候他倆就湊一塊不知道在干嘛。”
“人家同桌都能這樣擠出時間獨處,不是同桌的情侶速速學習一下。”
“#盧驕阮越 高三三班模范伴侶#”
“正確的,中肯的,毫無疑問的。”
“我去!”盧驕忍不住對著手機開口。
阮越在做題,扭頭看他,又看了眼窗外,提醒他:“你玩手機不要這么明顯。”
雖然班主任對這方面倒是管得不嚴格,但要是有教務處的老師或者級長路過走廊抓到,就得通報批評了。
盧驕已經把手機塞回書包里,扭頭向教室另一邊后排位置觀察了下,鎖定完目標之后,站起身來往那邊的方向走了過去。
雖然他不知道在匿名群里披著馬甲造謠的都是誰,但一定和霍揚脫不了干系!
第069章 第 69 章
課間的教室鬧哄哄, 尤其是教室的后半部分,才片刻的休息時間,居然已經有人在爭分奪秒地玩桌游了。
盧驕從教室后排橫穿過去, 從第一組走到第四組那邊,也絲毫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包括把頭埋在課桌下面, 玩手機玩得非常明目張膽的霍揚。
盧驕踮起腳尖才慢慢靠近過去, 躡手躡腳地走到霍揚的身后, 屏住呼吸彎下腰, 眼神鎖定了霍揚手指正按得起勁的手機。他猛地把手往前伸, 快準狠地鉗住自己的目標,快速抽離得手。
霍揚完全沒有防備的心思,被奪走手機后直接嚇一跳,還以為是被老師沒收, 驚恐萬狀地扭頭看過去, 看清了才回過神來。
“草!還給我!”
他坐在座位上試圖抬手爭奪,盧驕已經就著霍揚沒有熄屏的手機往上翻,同時靈活地躲避開霍揚的攻擊,很快就已經翻到匿名群前面的聊天記錄。
霍揚的匿名甚至還保持著, 盧驕一眼就看到了霍揚摻在其中的發言, 那句模范伴侶就是霍揚發的。
“來, 解釋一下。”
盧驕冷笑著在霍揚的叫喊聲中把他的手機屏幕重新懟到他臉上。
霍揚猛地奪回去, 尷尬地咳嗽一聲,但還是強行鎮定地說瞎話:“聽不懂你在說什么。”
盧驕怒從心頭起, 惡向膽邊生, 抬手制裁住霍揚, 咬牙切齒:“需要我幫你回憶一下是吧?”
霍揚被命運扼住了喉嚨,自然下意識地做出反抗, 掙扎著從座位上想要翻身起來,趁盧驕不備還抬腳踹他,兩人手腳上的沖突不斷。
本來旁邊的人也沒有太當一回事,還以為兩個人是如常地嬉戲打鬧,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卻也一個個都在旁邊起哄著給兩邊喝彩。
盧驕心里是真的有氣,下手動作也沒有太克制,霍揚掙脫不開他的挾持,反抗的動作幅度自然也變大一些。
兩人的動作都很激烈,一不留神就手肘肩膀撞到前前后后的桌椅,直到砰的一聲巨響,霍揚的課桌被撞翻,聲響大得前排的同學都看過來,教室里似乎一瞬間完全安靜了下來。
“怎么回事?”“真的打架啊?”
同學們這才察覺到不對勁,小聲地嘀咕了起來。
兩人這才回過神,盧驕松了手,和霍揚訕訕地把課桌重新擺好。
霍揚也不嘴硬了,小聲說:“服了你了。”
盧驕把他掉到地上的課本撿起來,還瞪了他一眼回敬:“你真該。”
不過嘴上還在進行言語攻擊,肢體沖突倒是沒有了。
東西收拾大半,就聽到阮越的聲音傳了過來:“為什么打架?”
霍揚慌亂地看向盧驕,拼命地朝著他眨眼睛。
盧驕正蹲在地上撿霍揚灑落一地的課本,抱著一摞站起來,瞪了霍揚一眼,才回答阮越:“沒打架,鬧著玩不小心把桌子撞翻了。”
霍揚不敢把“真相”說出來,盧驕更不可能說我去揍他是因為他造謠我們倆有一腿。
除了生氣霍揚再三試探底線的行為,盧驕也說不清到底是因為什么原因,他對此有種與以往不同的抵觸。
霍揚也不是沒有做過這樣的缺德事,之前還故意給盧驕念過表白墻上面是怎么給他寫同人文這種離譜的事情的。
但這回的“造謠對象”是阮越……
盧驕瞪完霍揚,給他留了句:“剩下的你自己收。”
然后上前拉住阮越的衣袖。
阮越狐疑地看他:“真沒有?”
盧驕也忘記顧及阮越不喜歡被接觸的事情,推著他加快腳步回兩個人的座位。
“真的沒有!”盧驕用他真誠的眼神來表明真心。
阮越抿著嘴唇沒吭聲,沒有追問下去了。
可怎么看都不能難看出來,盧驕和霍揚之間有什么不想要讓他知道的“秘密”,意識到這一點,阮越心情難免糟糕。
——即便盧驕當他是朋友,關系看起來也遠沒有和霍揚更近。
這插曲很快就過去了,起碼在盧驕認為是這樣的。
相信霍揚至少短時間內知道有什么是開不得玩笑的,也不會在匿名群里那么肆無忌憚地開玩笑造謠了。
他完全沒有發現阮越因為這個心情不好,而這一直持續到中午的時候。
往常中午吃過飯,盧驕去哪里溜達打發時間的安排都有,而阮越一般是在圖書館的自習室學習。
他對對方無比規律的安排一直都是知道的,平時自己絕沒有去自習室湊熱鬧的想法,只是想到昨天中午阮越是利用自己的午休時間幫他定制計劃的,在烈日下的校園里無所事事逗留兩圈,盧驕也說不清自己想什么,就拐進圖書館了。
他頂多是冒著去看一眼阮越的想法,不過在走去自習室的樓梯上,卻因為聽到了樓上傳來對話的聲音而停住了腳步。
“……如果你和老師提的話,老師肯定會答應的。”
是蘇荷的聲音,他沒有壓低聲音,在安靜的圖書館里也顯得聲音非常清晰。
盧驕站在樓梯中間段沒動,聽著蘇荷的聲音,心里默默吐槽著,也不知道他這個點和誰在圖書館談情說愛。
從他的角度看上去,正好視線被遮擋什么都看不到,相對而言,那就是蘇荷也肯定看不到自己。
盧驕躡手躡腳往往后退下樓梯,準備換一邊走,省得和蘇荷碰上還要打招呼。
可他剛往后退了兩個臺階,就聽到另一邊的聲音熟悉而清冷:“抱歉,我拒絕。”
盧驕腳步頓住。
是阮越。
想來,他知道午休時間在圖書館能找到阮越,而蘇荷也不例外。
蘇荷很快又追著開口,語氣里帶著明顯的迫切和疑惑:“為什么啊?這對你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幫一個人是幫,再加我一個有什么問題呢?”
盧驕恍然大悟。
原來還是之前那件事,蘇荷顯然看他拒絕了,就換一個突破口。
阮越會答應嗎?
盧驕的心不由自主地提了起來。
而后便聽到阮越的聲音,好像不管面對任何人都是保持著他的冷靜克制,以至于在外人聽來,他說什么都似乎不附加自己的情緒,顯得格外疏離。
“我的時間精力沒那么多,而且本來就只是一對一幫扶而已。之前有空幫你,現在沒有那么多時間了。”
蘇荷說話的音量小了一些,顯得好像失落極,“我之前學習態度是不好,現在不是想改了嗎?”
阮越的聲音不見一分波動:“學習委員也是很負責任的,你有什么問題都可以問他,他也會認真幫你。”
盧驕心里默默想,原來那個被安排和蘇荷一對一幫扶的是學委,好倒霉一男的。
他慢慢地往下退,蘇荷還想據理力爭,但阮越聲音毫無波瀾,顯然一點都沒有被他打動。
顧及在圖書館里,阮越的聲音是壓低一些的,所以盧驕退回到下面一層樓之前,聽到他說的最后一句話就是:“你需要一個脾氣好點的,而不是我。我脾氣很差,你也看到了,除了盧驕沒人敢問我問題。”
盧驕差點沒忍住笑出聲來,心想原來阮越還知道其他人不敢找他提問。
不過他確實沒感覺阮越脾氣不好,但蘇荷肯定感受過。
真不知道蘇荷圖什么,之前都差點被阮越罵哭過……
看樣子蘇荷肯定在阮越這邊也失敗了,盧驕的腳步輕快地穿過一樓的大廳,準備從另一邊的樓梯上去,這樣可以和蘇荷避開。
不知道阮越為什么會拒絕,但盧驕感覺自己都可以給阮越掰手指數出無數條理由,除非有一條“正牌攻有戀愛腦攔不住”壓垮性地消滅掉其他理由。
好在這種事情并沒有發生。
盧驕忍不住露出笑容來。
他突然想到,劇情確實是可以改變,最起碼阮越已經幫他定制計劃,以他的責任心就不會中途撇下不管。也許沒有他插手,阮越就真的同意蘇荷的請求了。
不可能發生的另一條分岔路無從驗證,但盧驕發現,他好像在阮越身上改變了很多有可能是原劇情的安排,而這些事情一件件造成的效果正于悄無聲息之中醞釀。
他心里有微弱的想法,好像星火一樣,逐漸有了燎原的趨勢。
既然劇情是可以改變的……
那身份設定呢?
有沒有一種可能,阮越也可能不會是正牌攻?
……
盧驕重新上二樓的時候,走廊里已經看不到兩個人的身影了。
他往自習室里走進去,在密密麻麻埋頭奮筆疾書的人當中,很快就鎖定了阮越的身影。
阮越好像不論身在何處,都有鶴立雞群的優越效果,讓人一眼就能看到他。
他坐在桌前也挺直腰板,低頭面對著自己桌上的練習在寫字,旁邊是一整片的落地窗,他本身就好像是一副風景畫一樣。
盧驕站在自習室門口呆愣住看了他好一陣子,最后收回了視線,還是悄悄地離開,沒有打擾他。
***
蘇荷想換一對一幫忙的同學的事情是私下進行的,雖然雙雙遭到慘拒,只是當事人沒有一個會吱聲往外說,所以在高三三班完全沒有一點風波,也沒有被人八卦的空間。
但是在另一個地方卻是例外的。
以蘇荷為視角的這篇文的評論區,讀者們或者不會看到一些比較無關緊要的事情,比如說不定讀者們并不知道蘇荷找過盧驕被拒絕的事情。
但是和阮越的交談不可避免地出現在劇情里,于是在接下來的幾天里,都連續不斷地作為話題流量反復轟炸盧驕的耳朵。
有的人認為阮越此舉表明了他根本不喜歡蘇荷,換攻的呼聲在評論區中連連提起。
但也有人比較“顯微鏡”,認真地用超長無比的論文分析,得到結論——
悶騷的高嶺之花只是一如既往的藏得深,沒有展露出自己的心思而已,但他做的一切本質還是因為喜歡蘇荷!
他不答應蘇荷的原因本來就已經表示得很清楚,他可能只是單純地認為他不合適做這件事而已。
盧驕作為這個世界唯一的傾聽者,愣是聽了足足一周的辯論,雙方據理力爭,他覺得每個推理聽起來都很有道理。
以至于到最后他也不知道阮越拒絕蘇荷到底是他改變了劇情,還是本來就是如此帶有深意的展開。
至于吵得最不可開交的核心問題,盧驕更是一無所知——
他哪里知道阮越到底是不喜歡蘇荷還是心思藏得深。
阮越從和自己爭風吃醋的時候好像就是這副模樣沒變過,判斷一個人到底有沒有動心,那也得能找到他動心的時候作為對照組才能進行比較吧?
所以這根本是個外人無解的問題嘛!
當然,評論區看到的到底是蘇荷的視角,于是在爭議幾天之后,評論區里重新達成一致,寫小論文比較長的那一方獲得了勝利。
不過盧驕每天聽到的其實也才幾句評論,而且沒有回放功能,不存在什么重要的信息,他聽過就忘記了。
接連一段時間都沒有發生什么事,八月份就這樣,不知不覺在緊鑼密鼓的學習中度過了大半。
第070章 第 70 章
八月的補課進程進展大半之后, 班主任就通知了在九月份開學之前會再來一次模擬考。
這次考試看起來比八月初的開學考正式很多,所有人會打亂分散在不同的考場進行,估計最后還會來一場家長會。
時間就定在了第五周的周一到周三, 考完直接進入九月份,所有人看到通知安排都叫苦連天。
盧驕倒是沒有多么抵觸, 相反, 他反倒是有幾分期待。
學習計劃已經有條不紊地展開好幾周的學習, 不能說獲益匪淺, 也個人感覺小有收獲, 他迫切想要在考試上證明自己的努力付出是能得到證明的。
周五放學后,每個班都需要各自清空教室布置考場,眼看著考場布置起來,盧驕還是免不了有些緊張。
考場上留下作為使用的桌椅只剩下平時的一半, 其他的堆在教室后方或走廊兩側, 平日放在課桌里的個人物品都要求各自整理整齊貼好名字擺好。
盧驕難得把自己桌洞里的書本整齊摞好用紅繩捆上,正想找寫名字的便簽時,就看到阮越站在旁邊拿著便簽本也在寫名字。
盧驕蹭過去的時候,阮越已經寫完自己的名字, 便簽被他揭下后粘貼在他自己那疊書為首一本的上面。
“幫我也寫一個名字唄。”
盧驕直接表達了自己的訴求。
阮越對他不經意的出聲顯然是嚇了一跳的, 渾身好像顫了下, 平靜下來才看了盧驕一眼, 把便簽遞過去。
盧驕沒接,直接說:“你幫我寫一下嘛!”
阮越本來手里的筆也想一并遞過去, 這時候才縮回去, 低聲說:“懶死你算了。”
但盡管如此, 他還是依言照做,下一張便簽紙寫好了盧驕的名字, 揭下后遞到了盧驕的手里。
盧驕笑嘻嘻地謝過,把便簽紙貼好,還端詳了幾眼。
阮越的字自然是好看的,寫他的名字都顯得格外恣意。
盧驕欣賞完后,才扭頭去看阮越,趁著阮越還沒離開,一個大膽的想法躍上心頭。
他又湊過去,問:“你這周末有什么安排嗎?”
阮越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卻依然誠實地給出自己的答案:“在家復習,怎么了?”
盧驕眨巴著眼睛期待地望著他。
“在你家復習也是復習,在我家復習也是復習——
“要不你周末來我家吧!我們一起!”
阮越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只愣愣地和盧驕對視著沒吭聲,意外的邀約完全超出了他的預估,也自然不知道該做出任何反應。
他沒說話,盧驕倒是有些等不及,看著阮越格外平靜的表情,顯然是對他這種建議毫不感冒。
他只能撓了撓頭發說:“我想臨時抱佛腳——啊不,臨時抱一下你的大腿,再幫我復習鞏固一下。”
深知這是找對方幫忙的事情,怎么都得拿出自己的誠意,盧驕絞盡腦汁想了一圈,好不容易想到自己起碼還有一點過人之處。
他眼巴巴地看著阮越,繼續追加:“在家里我做飯,你想吃什么我都會做,你可以點菜。”
……所以,看到回神過來的阮越點頭答應,盧驕在心里默默地想,果然哪怕是學霸,也是會被美食所征服的!
***
約定時間和把具體的家庭地址發送給阮越,是晚上兩個人在微信上溝通的。
阮越不知道什么時候又換了個微信頭像,是晴空下飄落花瓣的風景圖,估計又是什么網圖,甚至還顯得有些模糊看不清。
阮越答應了下來,并表示明天早上九點左右到,這樣他們復習一整天,也基本能把盧驕還需要臨時搶救的部分補一下了。
盧驕放下手機,就飛速地把自己的臥室收拾了一圈。
其實他自認為自己的臥室并沒有盧昭口中形容的那么像狗窩,只不過是東西有點多,并且擺放的時候比較有個人的想法而已。
多數雜物都是在書桌上的,盧驕對此重點清理了下。
母親敲門端著切好的水果拿進來的時候,差點沒愣住懷疑自己走錯。
“怎么把桌子收拾得這么干凈?你弄丟東西了?”母親做了猜測。
盧驕起身接過水果,“不是啦,我同學明天要過來,我們準備一塊學習。”
“那書桌太窄了呀,你們去餐桌吧!”
盧驕一聽很有道理,感覺自己白忙活一趟了……
母親又問:“哪個同學?霍揚嗎?”
老媽對他的交際圈認知比較狹窄,只記得和他一起搗亂被請過家長的霍揚。
“不是,另外一個。”
母親也沒有多問,只點了點頭,又問:“那明天用不用給你們做飯?”
盧驕果斷搖頭,“我自己弄就好。”
他進廚房是不怎么有意外發生的概率,母親也很放心。
盧驕說著才想起來,還沒問阮越“點菜”呢。
他拿起手機直接給對方發微信。
盧驕:你明天想吃什么?
阮越:都可以。
盧驕:那有啥忌口嗎?
阮越:不要太辣。
盧驕:喜歡吃什么?
阮越:都行。
——屬于是廚子最不想遇到的食客類型了。
盧驕想了一圈也確實沒想到阮越喜歡吃什么,這幾周中午他們還經常一起吃的,食堂的水平也就那樣,也看不出阮越有多偏好什么口味的菜。
最后盧驕一錘定音,明天線上買菜看看有什么新鮮的食材再做決定好了!
……
也許是因為心里裝著事情,感覺第二天來得很快,盧驕也完全沒有賴床的跡象,生物鐘基本已經固定,六點半一過他就自然醒了。
他醒來的時候家里其他人都還在睡覺,吃過早餐干脆回自己房間先做一下昨晚進度一半的作業。
等到快九點的時候,家里人都已經出去了。
父親周六是要上班的,母親則是通常會在這一天約自己的姐妹們出去玩,而盧昭大概率在兩節補習課之間狂奔趕場。
盧驕拿了自己的學習資料,率先放到了餐桌上,繼續做題。
門鈴響起的時候他看了眼手表,正好是九點鐘。
今天天氣很好,盧驕家里采光十足,屋里很亮堂。雖然看起來只是普通的小康家庭,但母親把這個家布置得很精致溫馨,陽光順著客廳的窗戶照進來,還正好落在幾盆造景裝飾的盆栽上。
起碼看起來應該不顯得寒磣吧?
盧驕環顧一圈確定一番,才挺直著腰板把門打開。
阮越就站在門口,背著他的書包,只是換了一身休閑的衣服,也沒有平時在學校里看到那么嚴肅的模樣。
兩人隔著門對視了幾秒鐘,東道主才終于回神,把門敞開得更大,邀請客人進來。
盧驕拿了拖鞋給阮越換,見阮越正好在四處打量,輕咳一聲說:“我家比較小……”
“不會啊,看起來很寬敞,裝修設計做得很好。”阮越一邊換鞋子,一邊說。
盧驕這才想起來對方的職業規劃是建筑設計師,倒是因此意外地聽起來夸得很誠懇。
等換好鞋后,盧驕帶著阮越穿過玄關,說:“那我先帶你參觀一下?”
阮越好像反倒是有些緊張,跟著他走進來,低聲問:“你家里人呢?”
盧驕側過去看他,以為阮越是有些不自在。
——說不定按阮越這樣的性格,他從來沒有去過其他同學家里做客呢!
盧驕恍然大悟,像安撫他一樣地說:“別緊張,我家里人都不在,今天就我們倆。”
阮越轉過頭,瞪大了眼睛,眼神有些驚詫,情緒表露無余,還顯得他眼眶圓了幾分,看起來像受驚的小老鼠一樣。
盧驕都沒感覺自己的話有哪里不對,更不知道給阮越帶來多大的沖擊,甚至自顧自地繼續補充:“沒有人打擾我們的!”
阮越避開他的視線,收斂了情緒,只是有些尷尬不自在地輕咳一聲,勉強順著盧驕不帶任何歧義的話接著往下說:“那今天可以專心復習了。”
盧驕認可地點頭。
他帶著阮越參觀完客廳和餐廳,秉著好不容易收拾完的臥室可不能浪費,準備拉著阮越再去看看他的房間。
才剛走到走廊,就聽到一聲門把擰開的聲響。
下一秒,盧昭的腦袋從她房間里探出來,閃著八卦光芒的眼睛亮晶晶地和盧驕對視上。
才剛表示家里沒有其他人的盧驕真嚇了一跳。
“你怎么在家里!”
盧昭探出腦袋不僅看到他,更重要的是看到站在自己老哥旁邊氣質出塵的男同學,本來想八卦或玩笑一番的說辭準備全部重新咽回肚子。
她回答:“我暑假課上完了,不出門當然在家里。”
盧驕沒話講,扭頭給阮越介紹:“這我妹。”
然后又給盧昭介紹:“這是我同學。”
他還沒接著往下說,盧昭就眨巴著眼睛問:“這是你的哪一個同學?”
盧驕在電光石火之間看懂了盧昭眼里閃著的是八卦的光芒。
——也想起來盧昭曾經為了吃瓜圍觀了學校表白墻上各種造謠的愛恨情仇。
他一把將盧昭重新推回她自己的房間,一點發揮的空間都不留給她,只留下了一句:“我們要開始學習了,你在房間里安靜點。”
然后干凈利落地把盧昭的房間門直接關上。
轉過身就看到阮越一愣一愣地看著他一波操作。
盧驕還沒解釋,阮越已經自己下了判斷,說:“你們兄妹倆的感情真好。”
盧驕輕咳一聲,從善如流地回答:“那是,我們一直這么好。”
盧昭臥室的房間門門把還被盧驕緊緊拉住,她在房間里試圖開門失敗,隱約聽到這番話,想踹門而出卻無解。
只能在房間里徒勞生氣——
去他的感情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