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聞哽住了。
他睜圓眼睛,呆滯,茫然地看向路褚。
路褚眉梢輕佻,“我的氣質不像嗎?”
談聞:“所以你是偶爾接客,基本單干嗎?”
路褚沒聽懂,“你說的是接待顧客嗎?”
“差不多意思吧。”
“這個經常。”路褚說,“做我們這行,甲方說什么是什么,陪著吃幾頓飯,都正常。”
談聞驚訝,還要陪飯嗎?他剛想問,猛然想起路褚和自己也吃過幾頓飯,現在想來,大概是因為買賣關系,才這么做的。談聞話到嘴邊繞了一圈,咽進肚子里。
“還是你有耐心。”他怪聲怪氣地說,“不像我,我就沒你這么有耐心。”
路褚樂了:“你知道你自己現在特別像個怨夫嗎?”
“什么?”
“丈夫常年不回家,每天和鍋碗瓢盆待在一起,漸漸失去對生活的耐心和熱愛的怨夫。”
談聞認真聽完,“...你滾吧。”
路褚說:“其實這樣也挺可愛的。”
“可愛你個頭。”
“哎,怎么還罵人呢。”路褚打轉方向盤,“罵人不文明啊。”
“開你的車吧。”談聞說,“吵死了。”
“你就是這么對待你情人的?”路褚說,“你這樣,我不當你情人了。”
談聞:“……”
也沒人讓他做情人。
本來是雙方交易你情我愿的事兒,非得拽文藝詞,把鴨子變成情人,現在還上綱上線,知道的是不入流的情人,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哪找的事多男朋友呢。
路褚慣會給自己臺階下,自言自說,說完了問談聞喝不喝水。談聞說:“我不渴,你應該渴了吧?”
路褚立馬聽明白其中的用意:“嫌我吵?”
談聞說:“哪有。”
此話一出,鐵證如山。
路褚寵溺地笑笑:“沒有就沒有吧。”
談聞找茬結束,從后座捎了瓶水旋開喝,灌了幾口,又拿了包混合果干。
“這你買的?”
路褚睨了眼,“上次把車借給任辭洲,估計他買的。”
“他還找你借車啊。”
“他車送去保修了。”路褚說,“你吃吧,他買的無所謂。”
談聞點點頭,撕開吃了。
混合果干里東西不少,蘋果草莓香蕉芒果,混在一起。
談聞邊吃邊看窗外風景。
不多時,路褚摁了下車喇叭。
談聞視線飄向前,前路暢通無阻,沒有障礙物。
“?”
什么都沒有,按喇叭干嘛?
“不小心碰到了。”路褚說。
談聞語噎,才發現自己不小心把心里話說出來了,他淡定地點了下頭:“喔。”
路褚說:“有點渴。”
“然后呢?”
“嘴巴干了。”
“所以呢?”
路褚淡道:“我的意思還不明顯嗎?”
很明顯。談聞從他第一句話就聽出意思了。剛才他不拿水喝,路褚渴了也不說。看他拿了水,立馬就說要喝水。這意思太明顯,談聞不蠢。
每次都是路褚逗他,談聞這次反擊回去:“什么意思,要我幫你拿瓶水?”
路褚說:“有現成的,省一瓶吧。”
談聞笑了:“你這種人會被寫到社交平臺上,標題列為扣男的三百八十種省錢方式。”
路褚呵地揚了揚嘴角,“我覺得你適合去做營銷號。”
“我開個公司,專門采訪你們這類人怎么樣?”
“不好吧,火了我要給你錢嗎?”
談聞佩服路褚的臉皮,把灰色地帶擺到明面上,這人膽子挺大。難怪有人說賺錢的人膽子都大,流言還是有一定道理的。
談聞道:“不用多,給我百分之八十的分紅就行。”
“你胃口真小。”路褚說。
這種對話放在職場上,絕對稱得上爭鋒相對,找準位置直戳痛點。只是他們現在坐在車上,而不是辦公室里。這樣的聊天就顯得和諧了許多。
談聞笑道:“你給我九成我也不介意。”
“把我給你行不行?”
“你不值錢。”談聞聲脆拒絕,“我不要。”
路褚抿了下唇,哀哀地垂下眉眼,談聞看著他演,只聽他說:“換首歌吧。”
“你想聽什么歌?”
“傷了心的男人怎么了。”
“噗——”
談聞忍雋不禁,“你神經病啊!”
“水不給喝,人也不要,現在連點歌權都被剝奪了。”路褚說,“我好可憐。”
哪有人自己說自己可憐的?
談聞彎下眉眼。
他軟聲道:“哎喲喲,真是可憐,下個紅燈我喂你喝水要不要啊?”
話落,路褚朝前開:“你說的。”
談聞滿不在乎道:“喂個水而已,又不是在這上床,我有什么不敢的。”
路褚含笑:“原來你想玩刺激的。”
一輛車輾過,談聞的腦袋宕機,一時沒反應過來:“?”
路褚懶聲說:“沒想到啊談聞,你挺開放啊。”
“...?”
“大庭廣眾,不太好吧?”路褚假裝沒看到談聞漸紅的耳垂,接著說:“你要實在喜歡,晚上我找個偏點的地方,滿足你一下?”
“野外車震,你喜不喜歡?”
談聞從他說開放起就懂了,原本沒打算理路褚,像往常一樣話題掠過去,不成想這人今天杠上了,有滋有味地說著,一句話比一句話離譜。
談聞聽得還有點兒爽。
他驟然搖頭,盡量讓自己不被路褚影響。腦子卻不受控制地聯想到夜黑風高,他躺在車座上,路褚露出八塊腹肌,揮灑汗水的模樣。
草...
他要殺了路褚。
成天說這些有的沒的,讓他做的時候就知道睡覺。
到底誰是金主啊!
他臆想期間,路褚已經停了車。大概習慣談聞有時的心不在焉,長篇大論沒得到回答的路褚也絲毫不在意:“談聞,水。”
談聞晃過神,臉在不知覺中悄紅。
因為剛才閃過的畫面,看到穿著衣服的路褚。談聞還有些不適應。他羞澀地垂下眼,把水遞給他。
路褚盯著水瓶兩秒,抽過:“剛才說喂我,現在怎么連瓶蓋都不愿意幫我開了?”
說完,他打開瓶蓋揚頭灌了幾口水,咽下,旋蓋。
“挺甜的。”
談聞這會要是在狀態上,一定會說他土。當下他心猿意馬,魂兒已經飄向遠方樹林里。
路褚說話,他只當左耳進右耳出。
路褚這會是真有點尷尬了,他把瓶子隨意丟在旁邊,伸手在談聞面前晃了晃,“回神了。”
談聞恍惚地眨了下眼睛。
他抿抿嘴,失聲“啊”了下,渾身不適應。視線緩慢聚焦在路褚身上。
路褚皺了皺眉,“談聞,你還好嗎?”
談聞這會已經不是失魂落魄形容的了,他的脖子起了點紅疹,看著像是過敏了。
路褚意識到這點,立即問他:“你是不是對水果過敏?”
談聞暈乎乎的,只覺得癢。他想撓癢,路褚在路邊停了車,按住他的手。
“談聞?”
談聞抿了抿嘴,“芒果干也會過敏嗎?”
路褚:“……”
過敏的源頭一目了然。
談聞委屈巴巴地說:“路褚,今天是不是我的倒霉日啊。”
路褚垂眼。
紅疹鮮艷,密密麻麻,觸目驚心。
他嘆息,低喃道:“...傻子。”
也不知道在國外這些年,是怎么照顧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