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41
◎“好巧，同桌兒。”◎
葉盛寧噌的一下又從他的懷里彈開, 與他拉開禮貌的距離。
有幾分慌張失措的。
“對不起……”
雪還在下，周圍的人影快要散完，影影綽綽。
他撐著傘，漆黑的眸子望向她。
“你在這兒干什么？”
剛剛那一撲, 讓她的發絲和圍巾都凌亂幾分, 抬手稍微整理了一下，她說：“過來看煙花。”
她倒是驚訝能在這里看見他, “你居然也回*7.7.z.l臨川了……”
程嶼辭神色淡然, “不可以嗎？”
葉盛寧小聲的說：“沒說你不可以。”
這雪下起來沒完沒了。
現在也已經過了0點, 葉盛寧看了眼時間, 已經很晚了。她打算現在就打車回家。
手機還沒來得及收好，面前的男人就率先出聲, 直接戳破她的心思。
“時間不早了, 我送你回去？”
“還是不用了，”葉盛寧下意識搖頭拒絕, “我可以打車回去，或者讓陸家駿來接我。”
“你那個弟弟？”
葉盛寧點頭。
程嶼辭卻哼笑一聲, “他靠譜嗎？”
“……”
葉盛寧一時語塞。
好在被程嶼辭認為不靠譜的人在這時給她打來電話, 鈴聲清脆的切斷這片刻的尷尬與沉默, 她滑動接聽鍵，接聽起陸家駿的電話。
“喂——”
電話里的人聲音傳來，一些被程嶼辭聽見。
“在哪兒？”
葉盛寧說：“天鵝湖。”
“我剛剛在這邊看了煙花，正準備回來了。”
“你一個人？”
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 葉盛寧下意識看了眼身旁的程嶼辭, 后者正挑著眉看他, 那種漫不經心的故意樣子, 似乎就等著她接下來的答案。
葉盛寧莫名感到心虛, 害怕電話里的人多問，直接說：“嗯。”
誰知電話里的聲音更大了，“你可真行啊葉盛寧，一個人跑那么遠！”
葉盛寧用手捂住手機的擴音筒，尷尬的看了眼自己身邊的程嶼辭，對電話里的陸家駿說：“你小點聲。”
“小點聲怕你聽不見，你一個女孩子，跑那么遠，你就不害怕嗎？”陸家駿開始在電話那頭變得婆婆媽媽，“要是你遇到危險怎么辦？”
葉盛寧極力狡辯，“現在是法治社會，哪有你說的那么嚴重。”
“怎么就沒我說的這么嚴重了，現在上新聞的例子難道還少嗎，葉盛寧，你怎么光長歲數不長腦袋，虧你還是名牌大學畢業的，自己的生命安全都照顧不好。”
“……”
“給我在原地待著，我來接你。”
說完，那頭氣呼呼的就掛斷了電話。
只剩下葉盛寧呆怔在原地，看著通話已結束的手機界面，“……”
而陸家駿剛剛的那些話，也被程嶼辭全聽進了耳朵里。
他輕笑一聲，對這通電話做出了最后的評價。
“沒看出來啊，你弟弟火氣還是這么大。”
葉盛寧也覺得如此，她僵硬的扯了扯唇角，“他不一直都是這樣。”
“所以，為什么要告訴他只有你一個人呢？”
葉盛寧抬眸，怔愣的看向他，“什么？”
他勾唇，笑容卻有些自嘲，“葉盛寧，我就這么見不得人嗎？”
一直到坐上陸家駿的車，葉盛寧都還在想程嶼辭的這句話。
這句話太過刺耳，刺得葉盛寧心臟都跟著難受。
窗外的萬家燈火在不斷的往后退著，她有些走神，想到程嶼辭那張有些落寞的臉，她好像又傷害了他一次。
打斷她的神思的事陸家駿朝她懷里扔了一塊毛巾。
她扭過頭不明不白的看向他。
陸家駿淡漠著一張臉，語氣也冷冰冰的，那話里還是責怪，“外面都下這么大雪了還到處亂跑，趕緊擦擦，不然等會兒回去唄老陸看見了，我又得挨罵。”
“謝謝。”
葉盛寧說著，用毛巾擦了擦濕掉的頭發。
其實沒打濕多少，簡單的擦兩下，葉盛寧就把毛巾放在了一邊。
她看著駕駛座上正開車的陸家駿，動了兩下唇瓣，還是沒忍住，出聲問：“陸家駿，是你要來接我的嗎？”
陸家駿沒看她，“那不然呢？”
“你想讓老陸來接你？”
“……”
“沒有。”葉盛寧被他懟得一陣語塞，最后只干癟的跟他說謝謝。
陸家駿卻說：“謝謝就不用了，下次你別再亂跑就行，不然老陸又擔心這擔心那。”
“對不起。”葉盛寧聽他這么說，糾結又慚愧的擰著手指，“給你們添麻煩了。”
回到家，葉盛寧果然看見了坐在沙發上焦急等待著他們回來的陸平，門打開的那一刻，她看見他從沙發上站起身來。
葉盛寧連忙迎過去，“陸叔叔。”
“寧寧回來啦？”
葉盛寧扶著他手臂，跟他道歉，“對不起，讓您擔心了。”
屋內溫暖的燈光明亮，照著陸平溝壑的臉頰，他笑著拍了拍葉盛寧的胳膊，“沒事沒事，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說著，陸平又看向在門口插著兜換鞋的陸家駿，“那小子路上沒欺負你吧？”
這話一頓，葉盛寧看過去，恰好陸家駿也看過來，兩人撞上視線。
葉盛寧遲鈍的搖了搖腦袋，對陸平笑著說：“沒有。”
“這不有您給我撐腰嘛，他不敢欺負我。”
“沒有就好，要是他欺負你，叔叔給你報仇。”
“好。”
葉盛寧哄著人，看著陸家駿走過來，將車鑰匙懶懶的甩到茶幾上的竹籃里，然后抬起眼皮看向她。
視線在她的身上停頓了兩秒，然后挪開，踩上樓梯往自己的房間里去。
葉盛寧也跟陸平說早點睡覺，扶著他去了房間打理好一切，她才最后上樓睡覺。
天色剛泛起魚肚白，葉盛寧就被一陣熱鬧的鞭炮聲吵醒，之后就再也睡不著，她起床洗漱，整理好自己。
下樓，她看見了廚房里有一個忙碌的身影，他佝僂著腰，胸前系著圍裙。
有那么一瞬間，她似乎看見了方蓉。
可等那道身影轉過來時，她才恍然，那不是方蓉，方蓉已經在很久之前就離開她的世界了。
陸平也同樣看見了她，向她招手。
初一早晨吃湯圓，是他們這里的習慣，預示著家人團圓，一生平安。
葉盛寧走去廚房幫忙，三碗湯圓端上桌時，陸家駿從樓上惺忪著眉眼下來。
葉盛寧看見他，笑著跟他招手，“快過來，吃早餐了。”
三個人吃完早餐，就帶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往西郊的墓園趕，方蓉去世后，陸平花了大價錢將她葬進墓園里，算是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
新的一年，來墓園看望自己親人的人有很多，葉盛寧將花束和水果整整齊齊的在方蓉的墓碑前擺好。
她單膝蹲著，看著墓碑上女人的照片。
淺淡的露了個笑。
“媽，我們來看你了。”
她說著，用手指撫摸著那張照片，似乎在感受女人永遠停留在照片上的那分燦爛的笑容。
“我現在過得很好，陸叔叔也對我很好，您不用擔心，還有陸家駿，他也變好了，您也一定要好好的。”她說著，聲音有絲微的哽咽，“我們都很想念你。”
說完，她站起身，腦袋側向一邊，很努力的吸了吸鼻子。
陸平走到那塊兒墓碑前，佝僂著腰半蹲著，一雙眼含情脈脈的看向照片里的女人，那眼眶里，似乎泛起了水花。
“小蓉……”他念她的小名，“你受苦了。”
……
在臨川過完年，正月十四，葉盛寧訂了機票回嘉安。
還是陸平和陸家駿送她去的機場。
陸平可擔心她，在路上一直嘮叨著，在嘉安一定要好好的，一個女孩子在外，一定要注意好自己的人身安全。
在上飛機之前，他又重復嘮叨了一遍。
葉盛寧拉著陸平的手耐心的答應，“你就放心吧陸叔叔，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
“給你裝的那些食材，你一定要記得吃啊。”
“知道了知道了。”
“要是沒吃夠還想吃，就給家里打電話，我讓陸家駿給你寄過來。”
“嗯。”
“……”
“……”
這份嘮叨并沒有持續太久，就被登機通知的廣播音打斷，時間來不及，葉盛寧笑著跟他們揮手。
“到家了記得給我們打個電話。”
“好。”葉盛寧說：“我先走了。”
她看了看陸平，又看了看陸家駿，對他說：“照顧好陸叔叔，等我放假回來看你們。”
說完，葉盛寧就拖著行李箱離開。
葉盛寧順利登機，挎著小包登上機艙，找到自己的位置，她坐下。
機艙里的人越來越多，大家都在找自己的位置。
“讓一讓。”
“借過一下。”
“……”
“……”
雜七雜八的聲音混雜在一起，但在這偌大的機艙里，卻顯得有幾分安靜。
距離飛機起飛還有十幾分鐘，葉盛寧安頓好自己，從座位上的網狀口袋里拿出一本薄薄的雜志翻看著。
她側臉安靜，纖長的眼睫輕撲著，無比認真。
耳旁的發絲落下來擋住光亮，她抬手順好別在而后，余光里忽然出現一道熟悉的身影，她下意識扭頭看去。
男人正好在她身旁的那個空位坐下。
枯寂雪松的氣味再次撲鼻。
視線往上挪，最后落在男人熟悉的眉眼上，她驚訝得睜大了瞳孔，覺得飛機鄰座這么小概率事件居然真的也會被她遇見。
但她就是遇見了。
“程嶼辭……”她訥訥張唇，望向他的眼睛里，有幾分不可置信的錯愕。
顯得有幾分可愛的呆滯。
而他也同樣扭頭望過來，與她對上視線。
卻沒有她的那般驚訝。
反之還有淡然的笑意。
他勾唇，眉眼都松懶著舒展。
像記憶里的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
“好巧，同桌兒。”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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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42
◎“所以這塊香餑餑落到你手里了嗎？”◎
“你……”熟悉的聲音讓葉盛寧恍然這不是夢, 她直勾勾的盯著他，小幅度的張唇，“你怎么……”
程嶼辭懶散的向后靠著，整個人松弛又放松。
“票是段斯昂訂的, 我也不知道鄰座就是你。”程嶼辭簡單的勾了一下唇, 似乎也在驚訝他們這無形的緣分，用視線描摹著她的臉廓。
女人的臉蛋還是一如既往的姣好秀氣, 溫潤的眉眼, 挺翹的鼻, 以及那張粉嫩的唇瓣。
她的容貌似乎一直都是這樣, 令人覺得乖巧又耐看。
即便現在長大成熟，也依舊獨有韻味。
程嶼辭滾了滾喉結, 挪開視線。
神情有些漫不經心的。
“看來, 咱倆還挺有緣。”
飛機將在五分鐘以后起飛，過道里有空姐空少經過, 提醒大家關閉電子設備。
葉盛寧照做，將手機關機放進包里。
五分鐘后, 飛機發動引擎, 有明顯的輕微震動。窗外, 飛機跑道開始向后倒退，緊接著，機艙里響起廣播。
“女士們先生們，我們的飛機即將起飛, 請大家再次確認安全帶已經系好, 所有電子設備已關閉。謝謝！”
飛機平穩起飛至空中, 穿過一道道云層直奔天際, 白軟的云在下面, 上面是一望無際的碧藍，甚至還能看到一彎淺淺的月亮。
葉盛寧靠著椅座，視線落在窗外。
有空姐過來，禮貌的詢問：“小姐你好，機艙里溫度有些低，請問需不需要毛毯？”
葉盛寧微笑著搖頭，“不用了。”
空姐也微笑著，正打算離開，卻被葉盛寧身旁的男人叫住。
“給我一個毛毯。”
“好的，先生。”空姐從自己的臂彎里抽出一張薄薄的毯子，放進程嶼辭懷里，“祝您旅途愉快。”
從臨川飛到嘉安大約要一個小時的時間，葉盛寧看著手里的雜志，大概二十分鐘后，她便感到有一些疲倦。
下意識的，視線朝著旁邊的男人身上挪去。他也無聊的翻看著和她手里同樣的雜志，纖長的眼睫微垂，遮住淡淡的目光。骨節分明的手指捻著書頁翻過，發出輕微的響聲。
那張從空姐手里要的薄毯，被他疊得整齊，放在自己的懷里。
他看起來好像并不需要使用那張薄毯。
葉盛寧收回目光，將手里的雜志合上，放進原來的位置，然后靠進椅座里，雙手環胸，閉眼休憩。
飛機運行得平穩，她也睡得安穩。
只是困意綿綿迷迷糊糊之時，她感覺到自己身上好像被人搭了一層薄薄的不料，軟軟的，遮住了那些涼氣。
但她舍不得睜開眼，將它歸結為是在夢里。
直到二十分鐘后，飛機受強烈氣流顛簸，直接將葉盛寧從睡夢中顛醒了。
睜開眼的那瞬間，她聽見了有人在尖叫。
接著，機長的廣播傳來。
“各位旅客，我們的飛機因為受到航路氣流的影響，有較為明顯的顛簸。請您坐在座位上，系好安全帶。洗手間將暫停使用，謝謝您的配合?”
“Ladies and gentlemen， we are experiencing some turbulence. For your safety， please remain seated and fasten your seat belt. Cabin service will be suspended at this moment. Thank you for your cooperation?”
葉盛寧注意到蓋在自己身上的薄毯，看向身旁的程嶼辭。
他正好望過來，注意到葉盛寧的視線。
抬手，他揉了揉她的腦袋，安撫她或許也會害怕的那顆心臟。
“別怕，只是氣流。”
說不出來這一刻是什么樣的感覺，只覺得心臟好像是被一股溫熱的水源脹滿，他永遠都是這樣，會注意到她所有的情緒，一寸目光又或者是一個細微的小動作，在他眼里，都會被認真的對待。
葉盛寧抿了抿唇。
將那張毛毯從自己身上取下，遞還給他，“你的。”
程嶼辭接過，問她，“不睡了？”
葉盛寧搖頭。
下一秒，飛機又強烈顛簸一瞬。
那種晃動感太大，葉盛寧被嚇了一跳，忍不住往旁邊縮。程嶼辭傾過身，用手安撫的拍她的背。
這種角度，像是他把她攬進懷里。
男人身上薄薄的氣息鉆進葉盛寧的鼻尖，太過濃烈，一呼一吸都是他的味道。
葉盛寧臉頰有些微微發熱。
“你看看別人家的男朋友多有男人味兒，你呢，剛剛氣流顛簸的時候，你都不管我！”
和他們鄰座的一對情侶在吵架。
女人很委屈的跟男人生氣的控訴，“你就知道睡覺，都不管我！”
“我哪有沒管你，再說了就是氣流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兒，你這么較勁干什么呢！”
“……”
“……”
她剛剛確實被那陣強烈顛簸的氣流嚇到了，但是因為程嶼辭的安撫被他們認為是情侶，葉盛寧的臉頰更紅了，淡淡的緋紅掛在臉上顯而易見。她慌張的推開程嶼辭，和他隔開鮮明的距離，臉朝著窗外的方向，死也不回頭。
知道她大概是不好意思。
程嶼辭靠著椅背，雙手環胸，視線優哉游哉的落在葉盛寧略微慌張的背影上。
鄰座的那對情侶還在吵。
他眼里只有她，勾唇，無聲的笑了。
……
新年悄然離開，一切又都進入了正軌。
陽春三月，氣溫回暖，這樣的季節正是忙碌的日子。
葉盛寧忙得腳不沾地。
那天她去打印室復印資料，正好聽見同組的兩個女同事正聚在一起小聲的八卦。
打印機嘎吱嘎吱的聲音都蓋不住他們的激動。
“盛宇集團的那個程總還真是帥啊，甚至更帥了嗚嗚嗚。”
“不僅長得帥，還有才華，我聽說他當年在C大那可是叱咤風云的人物，就是不知道現在有沒有女朋友，像他這種人身邊應該有很多女孩子追吧。”
“……”
她們聊得火熱，葉盛寧操作著打印機，一邊分出些心思來聽，心不在焉的干活讓她差點出了差錯。
那兩個女同事并沒有在那里呆很久，復印好自己的東西就離開了。
打印室里很快就只剩下她一個人。
機器咔嚓咔嚓的出紙，她將出紙口里打印好的文件拿出來，這份文件正是針對程嶼辭的盛宇芯片做出的一個背調。
前不久，盛宇集團剛宣布“R-11”芯片即將上市，這款芯片將會被運用到各種電子設備里，若投產成功，將會是一塊兒不小的里程碑，會大大縮減電子設備清算復雜原理，為人類生活帶來進一步的發展。
下周三，他會在世紀大廈召開新聞發布會。屆時，她會去那里對他進行專門的采訪。
這任務是交給葉盛寧的。
易露心疼，但也沒辦法，只能私下里小聲控訴姚建明，“姚建明怎么每次都這樣啊，什么都讓你做，咱們臺里又不是只有你一個記者。”
葉盛寧寬慰的笑了笑，“盛宇集團的新聞本來就是我負責的，這次新聞發布會上的采訪，理應由我去。”
“你倒是善解人意。”
“這是工作本分。”
該她做的，她會負責到底。
易露說不過她，只是眼里充滿心疼，“那你都準備好了？”
葉盛寧點頭，“準備好了。”
她拿起桌上的文件給她看，解釋說：“這些天我在對他們盛宇集團的芯片做了個背調，這些都是資料。”
有一沓，沉甸甸的壓在她的手里。
易露驚訝，“這么多。”
全是葉盛寧一個字一個字整理出來的。
易露驚嘆，“這程嶼辭還真不是普通人……”
“……”
“難怪他能成為盛宇集團的領頭羊。”
“佩服佩服。”
易露說著說著，又泛起花癡來，“不過他也好帥，又帥又厲害嗚嗚嗚……”
“寧寧，你說他長這么帥，有沒有女朋友？”
葉盛寧感到有些頭疼，這是她今天聽見的第二遍問程嶼辭有沒有女朋友的話了。
但她還沒來得及回答，就看見了門口的姚建明，他身后還跟著一位男生，他穿著白色的衛衣，頸間掛著一枚藍牙耳機。
長相清秀俊逸，一看就是還未畢業的大學生。
跟在姚建明身后，模樣略微有些靦腆。
經姚建明介紹后，才知道，這位男生叫江洛白，目前還在上大三，是特地過來實習的。
大家掌聲歡迎了他的加入。
江洛白笑容靦腆的鞠躬，“以后還請各位前輩多多關照了！”
臺里來新人，大家并沒有太過驚訝，鼓完掌就繼續自己手里的工作，連易露和葉盛寧也是。
她將那沓文件還給葉盛寧，回了自己的工位繼續工作。
葉盛寧也如此，但正要埋頭干時，卻被姚建明叫住。
“葉盛寧。”
葉盛寧抬頭看過去，看見姚建明正在向她招手。
她起身趕過去。
“姚主編，您喊我？”
姚建明側身，再一次跟葉盛寧單獨介紹了一遍江洛白。
然后道出自己的目的。
“這段時間就由你把他帶著。”
“我？”
姚建明點頭，“咱們臺里啊，只有你最爭氣，你性格柔軟，也只有你最適合當老師。”
“把江洛白交給你，是最合適不過了。”
葉盛寧其實有一點猶豫的，畢竟她現在挺忙，有時候連自己的時間都轉不過來，更別說還要帶一個實習生。
她抿著唇，有幾分糾結。
而江洛白善于發現，連忙對她說：“盛寧姐，你就帶著我吧，我保證不會給你添麻煩的。”
姚建明也跟她吹耳邊風，“就是啊，有江洛白給你打下手，你也會輕松好多。”
江洛白狂點頭。
“這不正好，盛宇科技的新品發布會，你帶著他一塊兒去長長見識。”
他們都這么說了，葉盛寧也就只好點頭答應。
然后那一整天，江洛白都纏著葉盛寧，她去哪兒他就去哪兒，后面像是跟著一個小掛件。
一邊干自己的活，還要一邊指導江洛白，葉盛寧完美將自己干成一個頭兩個大的狀態。
傍晚下班回家，一進屋她就躺進了沙發里，疲倦的閉著眼。等歇夠了她才去廚房弄吃的，然后洗漱換衣。
等所有都收拾好，時間已經到晚上九點。
她坐在沙發上看了會兒資料。
林嫣然有空跟她打來電話，兩姐妹聊了會兒天，聊著聊著，林嫣然就提到了芯片上市開發布會的事情，“我聽段斯昂說程嶼辭的芯片預上效果很不錯，下周三就要開新聞發布會了，你們應該不會放過這么好的一個機會吧？”
葉盛寧捏著手機向后靠，聲音有些懶倦，“當然不能放過了啊，我們臺啊，現在可指著這棵搖錢樹呢。”
林嫣然在電話那頭大笑，有些驚訝：“程嶼辭居然這么受歡迎？”
想起易露的那張花癡臉，姚建明的那張欲望滿滿的臉。
葉盛寧咬牙，不得不服。
“我們臺里的香餑餑。”
“所以這塊香餑餑落到你手里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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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43
◎“忍著點”◎
盛宇科技的芯片發布會在周三早上九點正式舉辦。一大早, 葉盛寧就帶著江洛白往發布會的現場趕。
上午八點，陽光清透，天空碧藍。
葉盛寧一身黑色小西裝，脖子上掛著記者工作牌和相機, 黑色高跟鞋踩在光滑的地板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她身后跟著江洛白, 他同樣穿著黑西裝外套，成熟里裹著幾分青澀, 亦步亦趨的東張西望。
現場來了很多人, 都是各大報社又或者是電視臺的記者, 他們架著攝像機, 手里拿著長柄話筒，等著目標人物的出現。
嘰嘰喳喳的互相討論著。
這架勢似乎比他想的還要大。
江洛白從來都沒見過這樣的場面, 小心翼翼的跟在葉盛寧的身邊, 壓低聲音問：“盛寧姐，這場發布會居然來了這么多人啊？好多記者……”
葉盛寧對他淺淺的笑了一下, “當然，盛宇科技的新聞可是咱們業界里最有熱度的, 只要不蠢, 誰都不會放過這么一個可以起熱度的事件的。”
在來嘉安衛視電視臺實習之前, 江洛白對盛宇科技還是有一點了解的。
只是沒想到，盛宇科技在業界帶來的影響力會這么大。
江洛白忍不住豎了個大拇指，“盛宇科技的那個程總還真是厲害，看起來年紀不大, 卻有這么大一個企業。”
“嘖。”江洛白肯定的點頭, “佩服。”
葉盛寧淺笑了一下, 搗鼓著手里的相機, 鼓勵他, “你從現在開始好好學，你也可以的。”
“真的嗎盛寧姐？”江洛白眼睛很亮，期待的看著她。
葉盛寧：“當然。”
江洛白開心的笑了，眼里充滿信心，“那我從現在開始努力！”
他看向葉盛寧，“以后我也要成為像你一樣厲害的記者！”
葉盛寧鼓勵他，“那我就拭目以待咯。”
……
發布會現場坐滿了賓客，偌大的場地里密密麻麻都是人，各行各界的企業家蒞臨現場，每一張透明塑料椅都貼了名字標簽。
挑高的弧頂光源明亮，絲絲縷縷的光線輕盈的落在每個人神清氣爽的臉上。
九點一刻，有保安擁護著三個男人走來。
有眼尖的記者瞧見動靜，麻利的抱著攝影機往那邊趕，場面一下就亂了。
接二連三的記者都趕了過去，如蜂入巢般以程嶼辭為中心，圍了半個弧形。
有保安在維持秩序。
響聲不斷的相機咔嚓聲和閃光燈不約而同的到來，對著程嶼辭就是一頓狂拍。
葉盛寧也用力擠在其中，一直到男人登上舞臺。
她被人擠得狼狽，耳邊的幾縷碎發凌亂的貼在臉上，抬手整理，她看著西裝革履的男人站在舞臺上，身姿挺拔，容貌俊逸。
在他的身后，是他的兩位工作伙伴，丁圣捷和賀磊，她上次去做專訪的時候見過，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他們同樣穿上了西裝，被璀璨的燈光照著，倒真有幾分精英人士的姿態。
整場發布會都由程嶼辭主持，燈光照在他的眉眼上，他始終侃侃而談，從容不迫。
臺下掌聲一片。
葉盛寧也為他鼓掌。
江洛白就站在她身邊，小聲的跟葉盛寧交頭接耳，“盛寧姐，這位程總好帥啊。”
葉盛寧頓了一下，側頭看過去。
江洛白故作聰明的笑了聲，“我終于知道為什么他這么受歡迎了，且不說這新研究上市的芯片，就沖他這張帥氣又上鏡的臉，就是一手大爆的流量。”
“顏值+成就，這不就是雙buff疊滿！！！”
這種形容人特別厲害的新型比喻葉盛寧還是第一次聽見，她彎了彎唇角，看見自己身邊的這個男生眼里充滿的期待。
臺上的他還在講話，闡述著“R-11”芯片的原理，很多專業術語她都聽不太懂。但她能從那些字字句句里感受到程嶼辭的每一分良苦用心。
這場發布會結束在四十分鐘后。
“我的講話完畢，謝謝……”
臺上的男人深鞠一躬，臺下響起五雷轟鳴的掌聲。
程嶼辭從臺上下來，一雙長腿交疊著走下階梯。
有預感他要離開的記者們又一擁而上，努力伸長著話筒，妙語連珠的飛快問著程嶼辭問題。
“程先生，請您正面回答一下帶著盛宇科技回國發展的原因！！！”
“程總，關于“R-11”芯片我還有幾個問題想請教你……”
“程總，請問后續還會開發新的芯片技術嗎？“R-11”是否就是盛宇科技最后的產品……”
“程先生，請您正面回答一下……”
“……”
“……”
記者圍成堆亂作一團。
葉盛寧好不容易擠了進去，卻被他們推來推去，她身板太小，左右都有體型比她大的男記者。
他們爭先恐后的向程嶼辭拋去問題，完全不管是否有沒有擠到別人。
“讓一讓……”葉盛寧用力掙扎著，“讓一讓……”
她費勁了心思才擠到了最前面，整潔的西裝外套被擠得皺皺巴巴，兩旁的發絲也輕微的凌亂。
將話筒朝程嶼辭遞上去時，她抬眼，正好對上他的目光。
下一秒，有人推搡。
鞋跟太細，她沒站穩，腳踝一扭，整個人踉蹌的朝著斜前方撲去。
程嶼辭眼疾手快的彎腰伸手扶住她的胳膊。相機“咔嚓咔嚓”的聲音在接連不斷的響起。頻繁的閃光落在他的臉上。
男人的手掌緊拽著她的胳膊，將她緩慢的扶起。
那道深刻的視線落在她的臉上。
聲音低沉的落在她的耳邊，還有他的氣息。
“沒事吧？”
葉盛寧慌張失措的穩著身子站好，耳根紅了一片。
她呼吸有點緊，聲音緊繃，“沒事。”
“謝謝。”
一直到葉盛寧站穩，程嶼辭才松開她的胳膊。
面對那些記者的提問，他一個字都沒有回答，只招呼著身旁的保安維持秩序，然后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
一直到這場發布會結束，現場的記者散了許多，葉盛寧才發現自己的腳踝扭了。
她吃疼的扶住墻壁，一點一點的慢慢走。江洛白連忙趕過來穩著她的胳膊，見她腳踝紅腫，焦急的問：“盛寧姐，你沒事吧？”
“沒事兒。”葉盛寧向他扯了扯唇角，忍著那股鉆心的疼，咬牙，“只是扭到腳了。”
前面的走廊過道有一個供行人休息的四方平凳，江洛白扶著她往那邊去，“前面有凳子，我扶你過去坐一下。”
“好，麻煩你了。”
江洛白將她扶過去讓她坐下，主動蹲下來，只用視線掃了掃葉盛寧腳踝處那可怕的紅腫。
眉心揪著。
他抬眼，對她說：“看起來好像有點嚴重，盛寧姐，你在這兒坐一會兒，我去給你買藥膏。”
葉盛寧本想說忍忍就好了不用多麻煩，可少年快得像是一陣風，話還沒出口，他就跑得不見人影。
走廊里只她一個人坐在那兒，周圍安靜。
葉盛寧雙手撐在兩邊，微俯著身，看自己受傷的腳踝。
她嘗試著自己輕輕動一下。
“嘶……”
鉆心的疼刺激著她的神經。
葉盛寧抿緊唇，莫名有些難辦。
……
發布會結束，盛宇科技的人也沒有多待。
打點好那些愛寫八卦制造輿論的記者，丁圣捷和賀磊便在走廊小道里等來了程嶼辭。程嶼辭一身黑西裝，衣扣敞著露出里面的白襯衫，衣領處的領帶被他用兩根手指拉扯松散，他走到他們身邊。
“老大，你結束了？”丁圣捷看見程嶼辭的那一刻，眼睛一亮。
程嶼辭聲音很淡，“嗯，結束了。”
他抬眼看了看丁圣捷，又看了看賀磊，問他們，“那些記者呢？已經走了？”
賀磊點頭，“走了。”
說著，他還插上腰，跟程嶼辭抱怨，“可累死我和小丁了，那些記者真是為了素材不要命。”
丁圣捷附和，“就是啊，真是一群不要命的！”
程嶼辭勾了勾唇，松散著眉眼。
這場發布會結束后，這邊也就沒了他們什么事，三人準備打道回府。
丁圣捷吐槽著剛剛那些一擁而上搶首發資源的記者們，表情微妙，“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是怎么練出這樣的本事的，剛剛我可看見有人直接將話筒伸老大臉上了。”
“那么多話筒，跟不要錢似的。”
所以說他年紀小呢。
賀磊當場笑他見識短淺。
丁圣捷立馬就火起來，雙手叉腰，跟他理論，“老賀，你怎么說話呢，到底誰見識短淺你給我說清楚。”
“……”
逗小孩兒逗得心里愉快，賀磊搖頭晃腦，“誰應誰就是呢。”
“嘿你……”
年輕氣盛的小伙子哪受得起這種逗弄，丁圣捷正打算好好跟他理論一番，視線往前面一撇，忽然看見了前面的墻角跟的一道倩影。
看的不是很清楚。
他瞇了瞇眼，依稀的辨認，“那邊那人好眼熟啊，好像在哪里見過。”
賀磊和程嶼辭都望過去，確實看清了那邊的人影。
賀磊只是很粗略的看了一眼，然后收回視線跟丁圣捷互嗆，“你看誰都好眼熟。”
“不是，我說真的。”丁圣捷用眼神示意他。
賀磊和丁圣捷再次看過去，卻看見他們的老大朝著那道人影的方向走去。
然后蹲在人影的身旁，兩人懵了。
腳踝的扭傷好像越來越嚴重了，在等江洛白的這段時間里，她眼睜睜的看著那紅腫的地方開始淤血變紫。
好像連動都不能動了。
葉盛寧嘗試著將整只腳移動，殊不知頭頂忽然罩下來一道陰影。
她仰頭抬眼，看見了程嶼辭。
程嶼辭的視線從她的臉上挪到她紅腫淤血的腳踝上，眉心微皺，“腳怎么了？”
“剛剛扭了。”說這句話時，葉盛寧不小心扯動了傷口，疼得咬牙切齒，*7.7.z.l倒吸一口涼氣。
那張秀氣的臉蛋快要皺成一團。
程嶼辭蹲下身，用微涼的手心握住了她的小腿。感覺到他的觸碰，葉盛寧下意識一縮，卻被他用手桎梏住不能動彈。
他用低沉的嗓音止住她，“別動。”
葉盛寧就真的不敢動了。
她揪著眉頭咬著唇瓣，看著男人小心翼翼的將她扭傷的那條腿抬起來，視線描摹著，像一團溫熱的火灼燒著她的皮膚。
“應該沒傷到筋骨。”他只看了個大概，抬起眼來看她，“還能走嗎？”
剛剛她已經嘗試過，葉盛寧搖頭。
就在這時，去買藥膏的江洛白風塵仆仆的跑回來，看清楚葉盛寧身邊蹲著的那個人是誰時，驚訝得嘴里都能塞一個大雞蛋。
“程……程總？”
程嶼辭扭頭看過去，那是一張陌生的面孔。
疏離的眼神在他身上打量。
直到身邊的葉盛寧解釋，“這是我們臺里新來的實習生。”
說著，葉盛寧悄然遞給江洛白一個眼神。
江洛白明了，主動跟他介紹起自己，聲音里透露著緊張，“程總您好，我叫江洛白。”
程嶼辭淡淡的頷首，瞥見他手里的東西。
江洛白趕緊將塑料口袋里的藥膏和藥水拿出來，遞向葉盛寧，“盛寧姐，醫生說這款藥膏和藥水治療扭傷特別好用。”
殊不知程嶼辭出聲，“拿來。”
江洛白云里霧里的看向她，“啊？”
“藥膏。”
“哦哦。”遲鈍的反應了兩秒，江洛白才明白他的意思，連忙把手里的東西遞給了程嶼辭。
程嶼辭單膝蹲著，輕輕的將葉盛寧的腳放到自己的膝蓋上，然后騰手擰開藥水瓶蓋，倒一些在自己的手心，雙手互搓著摩擦生熱，然后跟葉盛寧說：“忍著點。”
葉盛寧怕疼的攥緊了拳頭。
她看著男人的手很輕的撫上去，然后很輕的按摩。
剛開始是有一些些疼的。
能忍的葉盛寧就自己咬牙忍下了，實在疼得受不了，她才忍不住小聲喊疼。
這個時候的程嶼辭便會停下動作，用切切的目光去追尋她眼里的難以忍受。然后他會適當的放輕手里的動作，跟她說：“我輕點。”
男人微垂著腦袋，烏黑的發遮住他精致的眉眼，葉盛寧這個角度只能看見他一截高挺的鼻和緊繃著的唇。
他看起來，好像比她還要緊張。
心跳聲在心房瘋狂的叫囂著。
這一刻，他似乎也沒有她以為的那么陌生。
當天晚上，新聞發布會上了微博熱搜，熱度排到前三，排第一的是程嶼辭本人，詞條上寫著：#程嶼辭顏值
葉盛寧點開那條熱搜，是一個長達五分半的發布會視頻，畫面里的男人身著整潔西裝，眉眼精致，唇角微揚著帶笑，展廳里的薄光落在他身上，落在他的眉眼里。
勾唇笑開的那瞬間，她似乎又恍然看見那個記憶里的翩翩少年郎，肆意囂張又意氣風發。
下面的評論區一股清流般的狂吹著他的長相。
【哥哥別太愛我：啊啊啊啊啊這個帥哥是誰啊啊啊啊帥到我心巴上了，一分鐘，我要知道他的所有信息！！】
這是這條微博里的最高評論，在這條評論的下方跟了很多層樓，是網友東拼西湊出來的“所有信息”
【愛吃葡萄還是櫻桃：盛宇科技的創始人，去年才回國的精英人才，據說大學讀的是C大，可牛逼了，靠著研發芯片獎杯榮譽拿到手軟。】
【一朵花兩朵花：我知道我知道，我和視頻上的帥哥同校！臨川一中學霸，當年可是連續霸占了三年的一中第一，撬都撬不動，人長得帥就算了，偏偏還特優秀，我們學校喜歡他的女生一抓一大把，可這小子偏偏沒有談戀愛的意思，他對身邊所有人都好，不管男的還是女的，有困難就幫，特別好說話。】
【……】
【……】
后面還有許許多多的留言。
葉盛寧看不完。
她盯著那條評論回憶起臨川一中的評論發怔，看著“臨川一中學霸”幾個字，她忽然想到了以前。
這么多年過去，那些青春的記憶并不能很清晰的存在于葉盛寧的腦海里，但她依稀記得那個少年，在年少的時光里，是有多么的耀眼。
他被光照耀著，然后成為了光的本身。
“叮咚。”
打斷她回憶的是江洛白的信息。
她切出去換到微信里。
[江洛白：盛寧姐，你的腳怎么樣了？]
還多虧程嶼辭給她好好揉了幾下，紅腫消下去很多，皮膚也不發紫了，只是還不能大幅度的動彈。
葉盛寧回復他信息，[葉盛寧：已經好很多了，你不用擔心。]
[江洛白：嗯。]
這話題并沒有完，葉盛寧正要放下手機時，又進來了他的一條信息。
[江洛白：盛寧姐，我想問你一件事。]
[葉盛寧：你問。]
[江洛白：你跟那個程總是不是認識啊？]
葉盛寧一頓，瞬間反應過來他為什么會問這樣的問題，估計是看見程嶼辭給她揉腳，若是普通關系，舉動也不會那么親昵。
但葉盛寧并未回答全部，只是模棱兩可的說：[葉盛寧：嗯。]
為了逼真，她甚至學會裝傻反問。
[葉盛寧：怎么了？]
就是這句怎么了，激起了那邊的人的八卦欲。
一大串的信息噼里啪啦的發進她手機里。
[江洛白：白天采訪的時候，我看那個程總對你挺不一般的，他發言的時候偷看了你好多次，還給你揉腳。]
他口無遮攔，大膽發表自己的猜想。
[江洛白：我感覺他有點喜歡你。]
這句話嚇到葉盛寧差點沒拿穩手機，還被口水嗆到。
心跳又猝不及防的加快。
她想起男人給她揉腳時，那繃直的唇線里，小心翼翼的緊張。
她從未有過這種想法，也從來不敢有這種想法。
有時候，她確實覺得他們之間的界線開始變得模糊不清，但她一直以為是她的不清醒。
程嶼辭的親近，讓她舍不得推開。
但現在連江洛白都看出來了。
他是真的喜歡她嗎？
【📢作者有話說】
有寧寶在的地方就有我們辭，對付我們辭只需要一個葉盛寧誘捕器。
第44章 44
◎慌亂的步伐暴露了他所有的在意◎
葉盛寧的扭傷不算太嚴重, 在家休息了兩天，她就美美復工了。
在家的這兩天，她將在發布會上采訪到的內容撰寫成文稿發給了姚建明。回到電視臺，易露第一個上前來關心她。
“我聽江洛白說你腳扭傷了, 怎么樣沒事吧？”
葉盛寧笑著搖頭, “已經沒事了。”
易露這才放下心來，她深吐了一口氣, 忽然又看向她, 目光變得狡黠, “我還聽江洛白說, 程嶼辭給你揉腳了？”
葉盛寧一頓。
易露嘴角的壞笑，在她眼里放大。
“沒看出來啊, 葉盛寧, 桃花這么多啊，連盛宇科技的程總都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了。”
她放肆的玩笑讓葉盛寧有些窘迫, 她解釋，“哪有, 你別亂說話！”
易露嘴角的笑壓不下來, “我可沒亂說。”
說著, 她便開始給她舉例，“這些男人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之下還是很容易的，你忘了你剛來電視臺的那幾個月啦？”
她當然記得。
剛來電視臺的那幾個月，葉盛寧每天都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幾乎每天都會被身邊的男同事搭訕, 請吃飯加微信送鮮花, 人多得猶如過江之卿。
女同事們都好生羨慕, 甚至還有嫉妒她的。
葉盛寧卻覺得頭疼。
剛實習的日子本來工作內容就多, 她卻還要花時間對付這些無關緊要的。
好在后來認識了易露，幫她在這方面解決了不少難題。
葉盛寧擺手，不愿再回想起這些事，她拿上水杯，打斷此刻的話題。
有些無奈，“我說不過你，接水去了。”
她頭也不回的走了，易露笑著，沒忘記提醒她，“注意你的腳啊……”
盛宇科技的發布會視頻掛在微博熱搜幾天，熱度只增不減。
葉盛寧刷著微博，看著那條熱搜還排在前十，她這才切身體會，程嶼辭的影響力到底有多大。
發布會告一段落，葉盛寧又忙忙碌碌投身于下一季度的新聞。
姚建明有意每一個季度的單人專訪都來自不同領域，跟她們記者組開會時提出自己的意見。
“我覺得咱們這次的專訪可以朝著商業的方向發展，近些年來，商業領域發展迅速，也出了不少奇才。”
“比如呢？”有人問。
姚建明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往后靠在椅背上，“這你就問對人了。”
“采訪對象我已經給你們找好了，”他說了，慢悠悠的拿出文件，遞給他們輪流翻閱，“這位悅安集團的裘總裘巖，是目前商業領域最有話題度的對象了，如果我們能采訪到他，到時候熱度也肯定不小，不敢保證能達到多高，但和盛宇科技的程嶼辭，應該是不相上下的。”
文件傳閱到葉盛寧的手里，她翻看著第一頁寫有悅安集團裘巖的個人信息，視線從他的個人照片上劃過。
男人穿著深沉色系的黑色西裝，模樣溫淡，鼻梁上架著金絲框眼睛，儼然一副斯文敗類的溫和模樣。
他身上有著成功人士的氣質。
卻讓在場的每一位記者在看過之后露出鄙夷的表情。
終于有人坐不住了，“主編，我們下個季度的個人專訪，真的要采訪這位裘巖嗎？”
姚建明的算盤已經打得響亮，他甚至把采訪之后投入市場能獲得多少熱度都已經想得明明白白了。
明人眼里都能看的出來她們的不情愿。
姚建明卻堅持自己的選擇，“那當然啦，悅安集團這一兩年飛躍巨大，在這個領域里，裘巖是最有話語權的。”
“可是這人私生活極差，背地里也做過不少勾當，他雖然有話語權，也是這個領域里的核心人物，但若是對他進行專訪，或許效果并不會達到我們所期待的高度。”
“主編，這個人好，又不好，但對我們今日焦點來說，肯定是利大于弊的。”
裘巖在界內的風評極差，之前有狗仔爆料，他的私生活很亂，已婚人士，卻夜半和自己的女秘書混跡歌舞廳，兩人整整齊齊的進去，出來卻衣衫不整。
在當時因為這件事，裘巖和悅安集團還一起被推至風口浪尖，一夜的時間，悅安集團的股票下跌嚴重，集團陷入困境，最后還是裘巖的老婆出面解決了此事，并且開除了那個女秘書。
這件事在她們記者圈里傳的人盡皆知。
就沒有誰不知道的。
這么多年過去，悅安集團確實也發展的很好，裘巖身邊的秘書也換成了男性，所有人都認為他在改過自新。
但本性難移。
姚建明沉重的凝著眉，躊躇著，“我想想吧。”
個人專訪的的對象因為這個暫時待定，易露和葉盛寧回到工位，兩人私下里小聲的交頭接耳。
易露：“也不知道姚建明怎么想的，居然會想去采訪裘巖，他難道不知道之前的丑聞嗎？”
裘巖的丑聞太過出名，不少人都記得。
但這些年，他確實也沒有再犯了，葉盛寧說：“或許他已經改過自新了呢，這幾年悅安集團在他的帶領下，也確實走上了一個新臺階，這說明他的實力也還是挺不錯的。”
“不錯個屁啊，”易露一臉無語，用手指點了點葉盛寧的額頭，“你又不是不知道裘巖的風評到底有多差，當面被推上風口浪尖，和他們集團有牽扯的都受到了不小的影響。”
“況且這個人心思本來就壞，簡直就是太不行了。”
易露全身上下都寫著絕對抗拒。
甚至還說：“反正要是姚建明讓我去采訪他我是不會去的，大不了我辭職不干了！”
葉盛寧失笑，覺得她太夸張了，“哪有你說的這么嚴重，還辭職，我們姚主編應該不舍得你這個大將吧。”
易露輕哼一聲：“我管他舍得不舍得，反正我不會去就對了。”
說完，易露也警告她，“你也不許去。”
“這次應該輪不到我。”
畢竟她剛剛結束盛宇科技的所有采訪事宜。
但葉盛寧還是料想錯了。
姚建明將這個機會再次給了她。
下午三點，她被他叫去辦公室里，聽他告訴她這個消息，有些吃驚。
“我去采訪？”
姚建明一臉焦頭爛額的樣子，“這我不是沒有辦法嘛。”
他聲音柔軟溫和的跟她好說話，“盛寧啊，我知道你在咱們臺里這么多年，是最厲害的記者，這些年你也為咱們臺里創造了不少榮譽佳績，之前把盛宇科技的采訪交給你，我就知道我沒有看錯人。”
“咱們這個季度的個人專訪，只有裘巖最合適。”
他說著，有些支支吾吾起來。
“所以我就想著，把這個專訪交給你，你再多辛苦一下，將他拿下。”
“姚主編，我……”
葉盛寧是有一點猶豫的，倒不是害怕裘巖的個人風評。
是她對這個人不了解，又或者說是對他帶來的新聞熱度不了解，他有很差的風評，但也有過硬的本事，就像是一水一火，若把握不好火候，帶來的便是極具型的傷害。
但在另一方面來說，裘巖確實是最適合他們專訪的對象。
就像跟易露說的那樣，或許他已經改過自新了呢。
葉盛寧捏了捏拳，打算試一次，“好，我去。”
“但，我要江洛白跟我一起去。”
葉盛寧接了裘巖的個人專訪這件事最后被易露知道。
易露驚訝，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她，“你說什么？”
“你接了？”
葉盛寧平靜的點點頭。
跟在她身邊做事的江洛白也驚訝，但卻是高興，“什么？！盛寧姐你要帶著我一起去！”
葉盛寧對他笑了笑，“嗯。”
“那簡直太好了！”江洛白高興的快要鼓掌。
下一秒就被易露拍了拍腦袋：“又不是什么好事你高興什么？”
江洛白反駁，“這怎么不算好事，這可是個人專訪耶，況且還是悅安集團的裘巖！”
“如果不是采訪的機會，像我們這樣的，一輩子也見不著像裘總那樣的大人物。”江洛白雙手握成拳，閉著眼憧憬。
那單純的學生樣，讓現場的兩個人，一個笑，一個無語。
易露卻毫不留情的戳穿他的美好憧憬，“小子，少做點春秋大夢，那位你崇拜的裘總，沒你想的那么好。”
不懂這話，江洛白扭頭去問葉盛寧，“盛寧姐，易露姐說的是什么意思啊？裘總怎么就不好了？”
“你別聽她瞎說，好好去干你的活。”
江洛白呆呆地撓了撓腦袋，乖乖的應著，“哦，好的。”
隨即拿上了文件離開了。
等江洛白離開后，葉盛寧才無奈的嘆口氣，數落她，“你啊，別在他面前說這種話，人家還小。”
“我那是讓他認清現實，那個裘巖本來就不是什么好東西。”易露理直氣壯的叉腰，“還有你，知道這明明就是個火坑，姚建明就是希望你跳進去，你倒好，自己主動送上去，哪有你這樣的。”
葉盛寧笑了下，“哎呀，你就放心吧，那個裘巖沒你說的這么嚴重，況且還有江洛白跟著我，只是一個專訪，我還真不信他就拿我怎么樣了。”
“而且，姚主編說的也沒錯，裘巖確實是最合適的人選。”
“就你耳根軟，姚建明說什么你都信。”
“……”
裘巖的個人采訪就這樣又交到了葉盛寧的手里，當天晚上回家，她就抱著電腦在互聯網上搜索著有關于他的所有信息。
網頁上能搜索到的信息都是面向公眾化，葉盛寧并不能從中獲取太多有效的東西，但多了解比少了解的好。
前期準備做到徹底后，葉盛寧托人際關系弄到了裘巖助理的電話。
她撥過去，電話響了兩聲，冰冷的機械聲音就被一道男音代替。
“您好。”
這通電話打得很順利，葉盛寧的聲音里有雀躍，“請問，是李特助嗎？”
“有什么事嗎？”
對方默認了身份。
葉盛寧順著他的話答，“我是嘉安衛視今日焦點頻道的新聞記者，我叫葉盛寧，我們頻道有意想為裘總做一期人物專訪，請問他有時間接受采訪嗎？”
裘巖畢竟是商業圈里的大人物，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
很害怕他會拒絕，葉盛寧搶著說：“我們只是簡單的采訪，不會耽誤裘總太多時間的。”
“可以嗎？”
或許是葉盛寧這小心翼翼的態度讓他不忍心掛掉電話，對面的李特助掙扎了許久，對電話里的人說：“既然這樣……我先去跟裘總匯報一下，若是有多余的時間，我們會打電話跟您約時間。”
“好的好的好的，那就麻煩李特助了。”
電話掛斷，葉盛寧松了口氣，還好沒有被直接拒絕。
一旁的易露見她這副表情，傾過身子問：“你和裘巖約好了？”
葉盛寧搖頭，“還沒呢。”
易露古怪的皺眉，“那你怎么一副心中大石已落的表情？”
葉盛寧跟她解釋，“我剛跟裘巖的特助打了電話，對方說如果有時間就聯系我，沒有被直接拒絕就已經算很不錯的了。”
“你看起來還挺開心？”
“那當然。”她想到之前聯系程嶼辭做專訪，繞了山路十八彎才約到那個難約的主，就憑這一點，裘巖的特助沒有任何騷操作，只是讓她等待消息，她就已經很知足了。
葉盛寧雙手捧著臉，在心里期待著這次的個人專訪能順利早點結束。
臨近下班的時間，李特助才給她回了電話。
裘巖說這件事需要當面和她聊。
就知道這通讓她等待的電話只是紙老虎，也知道裘巖這個人沒她想的那么簡單。
但為了專訪，葉盛寧還是答應說好。
和裘巖約在咖啡廳見面，她到那兒的時候，男人已經等候多時。
和在個人資料上見到他的一模一樣，男人眉目溫和，鼻梁上架著一副金絲框眼鏡，那雙狡黠的眼睛在堆起笑意時瀲滟無比，有某種老謀深算的深沉感。他身上穿著價值不菲的黑色西裝，手腕上配著一只百達翡麗。昂貴中透露著奢靡。
只是光憑一雙眼睛看，還真看不出來面前的男人竟然也會有私生活混亂，在外養小三的丑聞。
這是葉盛寧見到他的第一印象。
他看起來，明明不是做那些勾當的人。
裘巖也同樣看見了她，菲薄的唇勾著一抹弧度，禮貌的向她抬手，示意她坐在自己的對面。
“請坐。”
葉盛寧放下挎包，坐下。
與此同時，裘巖又招來了服務員，叫他們給她上咖啡。
“不知道葉小姐愛喝什么口味的咖啡，裘某就擅自主張點了。”裘巖的眼睛落在她臉上，微挑的眼角有淺淺的笑意，帶著一種審判的意味。
葉盛寧對他淺淺的笑了下，善解人意的說：“我都可以。”
從葉盛寧出現在這里，裘巖的目光就始終追隨著她，她今天穿著薄款的彩虹色系的開衫，搭高腰牛仔褲，微卷的長發披在腦后，露出一張精致秀氣的臉頰，青春又靚麗。
她長相實在太吸引人，吸引到裘巖都舍不得挪開眼，那道探究的視線在她身上不動聲色的打量，從臉頰到脖間，再到柔軟的身段。
眼波流轉。
手指指腹輕微的搓著，他心里有點泛癢。
來自他的目光有些刻意，葉盛寧感到了不適，用長勺攪動著咖啡杯里的苦澀咖啡，她抿了抿唇。
打算先下手為強。
但裘巖卻在此刻截斷了她的話。
有某種意味深長的，“葉小姐這么漂亮，當記者不覺得很可惜？”
這話尚有不妥，葉盛寧感到不舒服的皺眉。
她抬眼，用一種堅定的目光直視著裘巖，“我覺得成為一名記者跟漂不漂亮沒有任何關系。”
裘巖輕笑，那眼睛里，似乎有看穿她的本領，“伶牙俐齒。”
“一早就聽說過葉小姐在記者當中屬于佼佼者，今日一見果真如此，牙尖嘴利，倒是沒幾個人能趕得上。”
知道他這些話是故意說來調笑她的，葉盛寧并未理睬，只是攪動著勺子，并未喝一口咖啡。
裘巖將她的所有動作與表情都裝進了眼里。
他勾了勾唇。
忽然跟來了興致似的，問她：“知道我為什么會答應見你嗎？”
攪動咖啡的手一頓，葉盛寧抬眼看向對面的男人，他坐姿也優雅，有上層階級人事的那種昂貴感，但別人不知道的是，他背地里卻如爛泥。
“因為我很欣賞葉小姐，無論是美貌還是才華，葉小姐在裘某心里，也是數一的。”
捏著長勺的手指一緊，她第一次有這種難以忍受的難受，像是吃了比黃連還苦的東西，胃里陣陣泛酸想吐。
繞來繞去，就是不說重點。
或許，這就是他的手段。
葉盛寧咽了咽嗓，忍住那陣翻江倒海的難受，繃直了唇線，“你到底要說什么？”
裘巖游刃有余的及時收線，視線悠悠的落在她臉上，又故意的跟她兜圈子，“葉小姐不必知道裘某要想說什么，你們臺里的個人專訪我也樂意配合，不過我有個條件。”
“什么條件？”
裘巖彎唇，那雙狡黠的眼睛里，有某種志在必得的笑意。
“就是不知道，葉小姐可否愿意與裘某一起共進晚餐。”
只是一起吃頓飯，葉盛寧想也應該沒什么，但她還是留了心眼，給江洛白發了條短信讓他開車來餐廳門口。
她是坐裘巖的車去餐廳的，一路上并沒有太多玩手機的時間。
裘巖帶她去的是一家高檔餐廳，包廂私密性極好，進出都有人恭敬的向他彎腰，讓葉盛寧猜測他應該是這里的常客。
找了個借口去衛生間，葉盛寧才有了機會給江洛白發信息。
[江洛白：盛寧姐，我到了。]
葉盛寧長話短說：[葉盛寧：你聽著，從現在開始，要是我一個小時之后沒從里面出來找你，你就報警。]
江洛白察覺到一絲不對勁，[江洛白：盛寧姐，你怎么了？]
[葉盛寧：我現在在跟裘巖吃飯，包廂AR05，裘巖這個人陰險狡詐，口碑難評，要是我在里面遇到什么不測，你記得報警。]
這條消息嚇得江洛白抖了一個激靈，他驚恐的瞪大雙眼看著由葉盛寧親自發來的這條信息，手指忍不住發抖。
[江洛白：原來易露姐說的都是真的，這個裘巖真的是壞蛋。]
[葉盛寧：這其中太過復雜，一時很難跟你說清楚，先不跟你說了，我先回包廂了。]
[江洛白：好，盛寧姐你就放心吧，有什么事記得給我打電話，我就在外面等你。]
這條消息發過去之后，那邊沒了回信。
江洛白的心臟撲通撲通的跳，他平緩著急促的呼吸，忽然想到之前易露在無意間提醒他的話。
她讓他保護好他的盛寧姐。
江洛白眉間涌上憂心，他打開了車門跳下去，徘徊在那件餐廳門口，并不停的看著流走的時間。
他在門口走走停停，看著二十分鐘過去，三十分鐘過去，四十分鐘過去。
里面依舊沒有葉盛寧走出來的身影。
時間越是臨近一個小時，江洛白就越是焦急起來。
已經過去五十分鐘了。
就在他焦頭爛額做不下決定到底要不要打電話報警又或者直接沖進去時，迎面走來三個男人。
他們勾肩搭背著勾唇閑談。
江洛白埋著腦袋沒注意人，差點撞到離他最近的丁圣捷。
他跟他鞠躬抱歉，“不好意思。”
說著就給他們讓了路。
丁圣捷也是第一次見這樣道歉方式的，嘴唇勉強的扯了個笑，擺手跟他說沒事。
在他抬眼的那瞬間，丁圣捷看清了他的面孔。
驚訝的出聲：“誒，你是……”
江洛白抬頭看向他，茫然的眨了眨眼。視線往旁邊一挪，落在了程嶼辭的身上，他恭敬的喊了聲“程總”。
丁圣捷記得這個男生，當時在發布會上見過，扭頭跟身旁的程嶼辭說：“老大，你不記得了嗎，上次我們新聞發布會，這人是葉記者身邊的。”
程嶼辭當然對他有印象。
只是……
程嶼辭微皺眉頭，寡淡的視線落在江洛白那張焦急煩躁的臉上，“你在這里做什么？”
“我等盛寧姐，”江洛白拿著手機，再一次看了眼時間，“已經快一個小時了，盛寧姐還沒出來。”
程嶼辭敏銳的察覺到了一絲不妥，“怎么回事？”
江洛白把葉盛寧之前交代他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了程嶼辭，聲音越來越焦急，“這馬上就要一個小時了，盛寧姐說要是她一個小時后還沒出來就報警，程總，盛寧姐是不是遇到危險了……”
“她和裘巖在哪個包廂？”
“AR05，程總……”
江洛白還沒說完話，身旁的男人就快步跑了進去，不見身影。
包廂里。
葉盛寧暈暈乎乎的扶著腦袋，眼前的燈像是走馬那樣的飛快搖晃，臉頰被酒燒得紅潤，一直延伸到衣領里。
好熱……
葉盛寧晃著腦袋想要保持清醒，用力撐桌起身，但身體像是被抽了力氣，腳步不穩，她踉蹌著朝旁邊倒去。
裘巖一拉一扯，讓她倒在了自己懷里。
她干澀得唇瓣一張一合，在燈光下竟也顯出幾分枯敗的美感。
屬于她身上的某種淡香勾人心魄，裘巖微低著腦袋，貪婪的用鼻尖嗅著，手指捏著她的下巴，將她的臉頰抬起。
她的呼吸有些灼熱。
裘巖滾了滾喉結，將她攬腰抱起。
程嶼辭飛快的跑著，他一邊跑一邊找AR05包廂，心臟快要跳出嗓子眼。這么些年過去，他從未有過一刻有現在這般焦急。
慌亂的步伐卻暴露了他所有的在意，程嶼辭在心里一遍一遍的祈禱著她不能有事。
就在這時。
在這條走廊的盡頭，一個身穿黑色西裝的男人從包廂里面出來，他懷里還抱著一個女人。
他走出包廂，正要背對他往前走。
程嶼辭瞇著眼，在他轉身的那一剎那看清了他懷里女人的臉。
眉眼里的焦急在此刻盡數褪去，被一種可怖的冰冷替代。他咬著牙，黑著一張臉囂張的走過去，在男人還無從察覺下，上去就是一拳，力道大得嚇人。
唇角出了血。
他手一松，懷里的女人往下滑。
程嶼辭卻伸手一攬，將葉盛寧精準的攬進了自己的懷里。
而裘巖毫無準備的受下了程嶼辭這一拳的所有力道，踉蹌的摔到了地面。
他心疼的看著懷里的女人，嘴唇干澀到泛白，臉頰卻漲到通紅，她沒有意識的靠在他的懷里昏睡過去，眉心卻是緊皺著，像是逃不開夢魘。
程嶼辭感覺自己的心臟像是被硬生生的劈成了兩半，疼得要死。
他抬手去撫摸她的臉，感受著她臉頰的溫熱。
“好熱……”
葉盛寧難受的在他懷里扭了扭身子。
“好難受。”
她軟綿綿的抬手就要將身上的衣服扒開。
程嶼辭握住她的手腕阻止。
聲音低沉，似要將她從睡夢里喊醒，“葉盛寧。”
窩在他懷里的那顆腦袋蹭了蹭他的頸間，柔軟的秀發擦過他的喉結。
程嶼辭艱澀的滾了滾喉結，強硬的壓下那些在此刻不該有的情緒，攔腰將她抱在懷里。
然后視線發冷的看向摔在地上的裘巖。
他居高臨下的站在他面前，像黑暗前的黎明，又像是狂風暴雨前的風和日麗。
寸寸發狠的目光，似要將他生吞活剝。
那是裘巖第一次，被這樣的眼神震懾住。
【📢作者有話說】
今天是兇神惡煞辭
第45章 45
◎“以后能不能別讓我這么擔心。”◎
程嶼辭臉色很黑的將葉盛寧從里面抱出來, 嚇壞了等在餐廳門口前的三個人。
江洛白：“盛寧姐！！”
丁圣捷：“老大！”
賀磊：“老大，這是怎么了！”
三個人跟傻了似的看著面色冷沉的男人以及他懷里臉紅得不正常的女人，連忙快步走過去。
程嶼辭沒跟他們廢話，連解釋都沒有一句, 抱著葉盛寧走向自己的車。
他穩著她的身體, 騰出一只手來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將人放進去坐好。
然后快速的給她系上安全帶。
鎖扣“咔噠”一聲。
程嶼辭將門關上, 然后繞過車頭打開了駕駛座坐進去。
也不知道她到底喝了多少。
程嶼辭扭頭看向她, 女人柔軟無力的靠在副駕上, 腦袋偏著, 干澀的唇瓣一張一合，小臉熟透得像是番茄。
她感到了不舒服, 皺著眉喃喃：“好熱……”
軟弱無力的手緩慢的抬起, 就要去扒衣服。
外面的毛衣開衫被她難受的扒開，露出一截盈白的肩頭。
程嶼辭見狀, 立馬伸手過去止住了她的動作，將她的衣服整理好。
但那雙柔荑小手并不乖巧。
程嶼辭用手指扯松領帶, 然后從衣領里抽出來, 他抓著她的兩只手, 用領帶將它們綁緊。
又從儲物格里抽出一瓶水，擰開。
他用手掐住葉盛寧的下巴往上抬，小心翼翼的給她灌水。
柔軟的喉在很輕的滾動，程嶼辭給她擦了擦嘴角。
然后又小心翼翼的將她放回座椅內, 啟動車子, 飛快的開了出去。
江洛白想要追出去, 被身旁的丁圣捷摁住。
“你干嘛？”江洛白皺著眉, 氣急敗壞的甩開他的手, “放開我。”
“嘖。”丁圣捷拉住他，“你想干嘛？”
“要去找你盛寧姐？”
江洛白很不友好的瞥了他一眼，小伙子年輕氣盛，火氣大，“用得著你管？”
“我是管不著，但是你追不上啊。”
江洛白看著丁圣捷臉上得意的表情，一扭頭，已經看不見剛剛那輛車的尾氣。
他很煩躁，在看見葉盛寧無意識的被程嶼辭抱出來時，他就意識到葉盛寧遇到了危險。
作為她的小徒弟，他應該要保護好她的。
江洛白是有些自責的。
但賀磊卻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以一種過來人的身份告訴他，“放心吧，我們老大會照顧好你盛寧姐。”
……
程嶼辭那一拳的力道很扎實的全落在了裘巖的臉上，唇角出了血*7.7.z.l，臉頰的顴骨有些擦傷。
李特助聽見這邊的動靜后飛快的趕過來，看見裘巖狼狽的摔在地上，他大驚失色的跑過去將他扶起來。
“裘總，你這是……”
唇角輕輕一扯就有撕裂灼熱的疼痛感，裘巖輕“嘶”一聲。
“我沒事。”
李特助扶著他，東張西望的看向了敞著大門的包廂，里面空無一人。
他問裘巖：“葉記者呢？”
裘巖輕捂著嘴角，想起剛剛的那個男人，眼神狠惡。
“被人搶走了。”
“搶走了？”李特助還不知道裘巖的這句話里，“搶走”是什么意思，“那要不要我們報警？”
“不用。”裘巖抬手打斷他。
“那您呢，”李特助看著他有些破相的臉，關心道：“要不要我聯系司機，送您去趟醫院？”
裘巖還是擺手，“我沒事。”
“不過有件事，我需要你去辦一下。”他目光諱莫如深的盯著不遠處的某個地方，像是在蟄伏。
鮮紅的唇角輕勾，他想起剛剛居高臨下的站在他面前，像看螻蟻一般眼神的男人。
“幫我查個人。”
……
葉盛寧被程嶼辭送去了醫院，她此刻蒼白著一張臉躺在病床上昏睡不醒，左手手背打著點滴。
程嶼辭就靜靜的坐在她的病床邊，什么也沒做，就那樣心疼的看著她。
她躺在床上，臉頰蒼白如紙，安靜得像是一個快要破碎的玻璃娃娃。
他不敢想象要是他再晚去一步，葉盛寧會成什么樣。
剛剛看到那個男人那樣抱著她時，他恨不得想直接將他撕碎。
只是想著，程嶼辭的手就不受控制的捏成了拳頭。
手指骨節咯咯作響。
手機鈴聲在此刻響起，打亂了他的思緒。
他看了眼還在昏迷的葉盛寧，起身，走到病房里的窗戶前。
接通電話。
聲音里還透著生疏的冷，“喂。”
葉盛寧就是在這個時候逐漸轉醒的，耳邊有模模糊糊的聲音，聽不太真切。
意識轉醒，她難受的皺了皺眉。
腦袋像是快要炸開一樣的疼。
纖長的眼睫輕顫，她用力的睜開了眼。
眼前的一切由模糊轉為清晰，白色的墻壁，滴滴響著的儀器，潔白輕盈的窗簾，以及窗前那個插著兜正在打電話的男人，他背對著她，一手插在兜里，背影挺闊。
這背影太過熟悉，葉盛寧不用想就知道這個人是誰。
正要張唇出聲，嗓子卻啞得干澀。
“嘶……”
好疼。
細微的聲音還是驚動了在窗邊接電話的男人。
他扭過身，看到病床上的人已經轉醒。
對電話那頭的人簡單說了句，“先不說了，掛了。”
然后就掛斷電話手機揣進兜里，大步朝著病床邊走來。
“感覺怎么樣？”
他俯身與她靠很近，寬大的手掌溫柔的貼在她的額頭上，那雙深邃的眼睛，切切的看著她。
她從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憐惜與心疼。
干澀的唇如同枯萎的花瓣一張一合，嗓子因很久沒說話而發啞。
“程嶼辭……”
“我在。”
他輕柔的為她整理耳邊的發絲，指腹擦過她的皮膚。
素凈蒼白的一張臉，讓她看起來像是一張脆弱的白紙。
他心疼的要死。
聲音低低的落在上方，輕哄著安慰她，“沒事了，有我在。”
昏迷前的畫面還歷歷在目，她眼角泛起水霧，哽咽的字句連不成一句完整的話。
磕磕巴巴。
“還好……你…來了…”
“我……我…”
程嶼辭擦干她眼角的濕潤，點點的溫熱灼燒他的手指。
他摸了摸她的發，“沒事了。”
“你別怕，葉盛寧。”
“我在。”
一直到傍晚，葉盛寧的精神才好了很多，程嶼辭一整天都在醫院照顧她。
剛吃完他從外面買的粥，程嶼辭收拾著小桌板上的殘羹剩飯。
葉盛寧乖乖的坐在病床上，視線抬起，落在男人的臉上。
男人的臉微垂著，眉眼都隱在陰影里。
他收拾東西的動作很快，空掉的塑料飯盒被裝進袋子里，骨節分明的手指靈活的系了一個蝴蝶結。他拿上那一堆垃圾就要離開。
“程嶼辭。”葉盛寧弱弱出聲叫住了他。
程嶼辭腳步一頓，轉過身，視線落在她的臉上。
“怎么了？”
葉盛寧緊張的摳著手指，抿了抿唇，“謝謝你，你又救了我一次。”
無論以前還是現在，程嶼辭都義無反顧的在她最需要的時候向她伸出了援手。
程嶼辭沒回答她這句話，將那袋垃圾扔進了床尾的垃圾桶。
然后走回葉盛寧的床邊，坐下。
視線定定的看著她。
葉盛寧被他赤.裸裸的盯著，有幾分別扭。
明凈清澈的眼眸視線躲閃，她顫了顫眼睫。
手指緊揪在一起，后背僵直。
“你……看著我干什么？”
他一副興師問罪的表情，讓葉盛寧的心跳都加快了許多。
程嶼辭懶懶的將身子往后一靠，雙手環胸，淺皺著眉。
“你怎么跟裘巖在一起吃飯？”
心臟猛地一提。
她小聲的回答：“工作需要。”
程嶼辭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葉盛寧跟他解釋：“我們臺里這一期的人物專訪對象是他，我跟他一起吃飯，就是去商量合作采訪的事情的。”
“為什么不讓江洛白跟你一起去？”不知道為什么，在聽見葉盛寧這樣的解釋，他的心里像是窩了一團不溫不熱的火，“你知不知道，裘巖陰險狡詐，要是我今天晚來一步，你就……”
看著她溫白脆弱的臉頰，程嶼辭又心軟下來。
“所以我還是沒有完全放心，讓江洛白就在餐廳門口等我。”葉盛寧揪著手指，似乎在為自己的這一錯誤的決策感到歉疚，“裘巖的那些事，已經過去了好些年，而近些年，他帶領著悅安集團一步步創造輝煌，卻又在圈子里安分守己并未鬧出多大動靜。”
她便以為，他已經改過自新好好做人，況且悅安集團的發展眼見為實，近些年他所取得的成就，甚至是外界對他的口碑，也在明顯的有所變化。
但實際卻并未如此。
他披上了一副好皮囊，卻遮不了他內心深處的糜爛。
“是我大意了。”好在她并未完全犯傻。
葉盛寧微垂著腦袋，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
頭頂又忽然傳來溫熱，葉盛寧抬頭，看見了近在咫尺的程嶼辭。他就站在病床旁邊，用寬大的手掌輕撫著她的后腦勺。
掌心的溫熱順著她的頭皮，讓她心尖一顫。
他柔和的目光落進她的眼睛里。
那種目光里，有著讓她能誤會的心疼與憐惜。
像是能夠直視她此刻不受控制的心跳。
“葉盛寧，以后能不能別讓我這么擔心。”
【📢作者有話說】
我知道有點狗血，別罵我TVT
第46章 46
◎“葉盛寧，你這是在賄賂我？”◎
在醫院住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葉盛寧就辦了出院手續出院。
程嶼辭親自開車送她回家。
半路上，她接到了姚建明的電話。
那天江洛白回臺里后，第一時間去了姚建明的辦公室報告此事, 姚建明聽說葉盛寧差點遇到危險, 當場就愣在了原地，同時也追悔莫及, 自己不應該就著脾氣貪婪那一時大爆的熱度。
不過聽說關鍵時刻被程嶼辭所救, 他又松了一口氣。
他的那顆心臟, 就跟坐了過山車一樣忽高忽低的起伏上下, 感覺差一點就快要窒息。
這件事，他有錯, 甚至大錯特錯。
給葉盛寧打電話的底氣太弱, 他掙扎了整整一夜，才撥出這通電話。
“姚主編？”
“盛寧啊, ”電話那頭的人聲音虛浮，有種點頭哈腰的好說話語氣, “你……身體怎么樣？”
“好多了, 謝謝主編關心。”
“我都聽江洛白說了, 裘巖這件事……是我的問題，讓你受委屈了。”姚建明心虛得不成樣子，聲音里充滿了愧疚，“這季度的個人專訪, 我們終止與他合作, 他這樣的人, 不值得咱們臺為他勞心勞力。”
“嗯, 好。”
“那這樣, 這幾天你就在家好好休息，我給你放幾天假。”
倒是沒想到姚建明會這樣。
葉盛寧驚訝了一瞬，嘴巴下意識就要拒絕，“不用的主編……”
“誒——”姚建明拐著聲音打斷了她的話，又開始了他的一言堂，“聽我的，在家好好休息。”
都知道姚建明說一不二的毛病太重，葉盛寧只好答應下來，“好吧。”
掛斷電話，車內又再次陷入了沉默。
程嶼辭掐著間隙向副駕駛上的女人看了眼，小臉清瘦秀氣，氣色比昨天看起來好了很多。
她看起來并不是很開心。
剛剛的那陣通話，他也聽到了一言兩語，忽的低笑出聲。
“給你放假怎么還不開心了？”
葉盛寧一頓，扭頭看向身旁的程嶼辭，他單手扶著方向盤，唇角很淺的勾著，有幾分閑適的懶散。
她收回目光，纖長的眼睫斂著，遮掩著眼底的情緒。
“我沒有。”
薄薄的陽光穿透明凈的車窗，從她的臉上劃過。
眉眼都被浸在光里，有一種不可多說的溫柔。
程嶼辭用余光描摹著她的側臉，同時也時刻注意著她的情緒變化。
她還跟以前那樣，有心事就悶著不說話，又或者心不在焉。
這一切都被程嶼辭看穿，小聲低嗤，“騙子。”
“……”
在家休息的這幾天，葉盛寧養足了精神。早晨八點，晨曦微露，清爽的晨風吹起輕盈的簾衣，淺淡的陽光落進房間里。
葉盛寧逐漸蘇醒，惺忪還未褪去，意識還未回籠，就被一陣門鈴聲拉扯了思緒。
她起床，穿上拖鞋，懶散著身子走去玄關開門。
“誰啊——”
門口站著程嶼辭，他穿著黑色衛衣和深色牛仔褲，帽繩長短不一的垂在胸前，手里提著一個保溫桶，正倚在墻邊懶散的看她。
看清門前站著的是誰，葉盛寧一驚。
那些分散的意識像是被一根粗繩立刻捆在了一起，下一秒，她迅速關上了門。
“啪嗒”一聲很響。
程嶼辭被聲音震得下意識縮了縮脖子。
葉盛寧驚魂未定的靠著門，杏眸睜大，似有些不可置信。
他怎么來了……
直到，與她隔著一道門的人出聲。
“葉盛寧。”
“開門。”
貼在門上的手指因這兩聲輕顫了一下，她多少有些不鎮定的“哦”了聲，用手胡亂的整理了兩下亂糟糟的頭發。
咽了咽嗓，壓著心底那股快要沖出喉嚨的緊張情緒。
她開了門。
清潤視線落在他的臉上，淡淡靈靈的。
“你……怎么來了？”
程嶼辭提了一下手里的保溫桶。
“這是……”
“你的飯。”他簡言意駭，眉梢輕佻著看向她，“不請我進去坐坐？”
葉盛寧慢半拍的側身，給他讓出道，“進來吧。”
程嶼辭走進去，繞過玄關到客廳，屋里很干凈，陳設也很簡單，兩張沙發一張茶幾，墻壁上掛了液晶電視，色彩明亮，飽和度高。落地窗半敞著，白色的窗紗被風吹拂著，陽光落進來。
空間不大，但卻有種說不出來的溫馨。
葉盛寧就跟在他身后，招呼著他這個突然大駕光臨的貴客。
“你……隨便坐。”
程嶼辭的目光不動聲色的環視著屋內的一切，最后落到身旁的葉盛寧身上。他將手里的保溫桶放到餐桌上，跟她說：“先不坐了。”
葉盛寧：“？”
她面露著疑惑的表情，有種莫名的呆萌。
程嶼辭淺淺的勾了勾唇角。
“先吃飯。”
說著，他彎腰，將保溫盒的蓋子打開，骨節分明的手指捏著蓋頂旋轉，很輕松的擰開，接著，一陣清香飄出來，漫過葉盛寧的鼻尖。
好香……
沒想到他還會做粥。
葉盛寧去廚房取了兩只干凈的碗，她看著程嶼辭將保溫桶里的粥盛進碗里。
是很普通的蔬菜粥，米粥混合著細碎菜葉，有種很清新的香。
挑動著味蕾，饑餓感瞬間涌上來。
“這粥是你做的？”
“不然鬼做的？”
“……”
葉盛寧抿抿唇，眼皮微抬著看他，“沒想到你還會做飯。”
“在國外留學的時候吃不慣，自己學了點。”
話音剛落，程嶼辭就將其中的一碗粥推到葉盛寧的面前，視線淡然的略過她有些不自在的臉。
“吃吧。”
國外這個詞，似乎很敏感，總能讓她想起以前那些不好的回憶，反應慢了一拍，才接上程嶼辭的話，很呆板。
“哦哦。”
她拿過勺，埋頭喝著粥，連腦袋都不抬一下。
程嶼辭看著她頭頂的發旋，無聲的勾唇。
吃飽喝足，葉盛寧主動攬了洗碗的活，卻被程嶼辭按住。他將兩臂衣袖向上卷好，露出結實有力的手臂，青筋埋在皮膚里，有性感的微凸。
他穿衣時倒看不出有這么健壯，是那種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身材。
“你坐好，我來。”
說話間，他已經將兩只碗重疊好拿在手里，走向她的小廚房。
平時就是她一個人生活，所以廚房是真的很小。大理石臺面上還放著她的一口陶瓷的牛奶鍋，黑白配色的奶牛形狀，他視線掃過時，目光一頓。
后又遲緩的移走。
洗手槽的開關被他打開，一注水源從里面流出。他彎腰，用手洗去碗里的污穢。
葉盛寧就站在他身后，視線落在他身上。
黑色衛衣衫撐起他寬闊的肩骨，寬闊偉岸的背影讓她忍不住想起從前，十七歲的青春歲月里，她也同此刻看著他的背影無數遍，可惜暗戀是張默片，他從未聽見那些聲音，也從未見過那些目光。
收拾好一切，程嶼辭就提著那只空保溫桶回了公司，剛進公司大門，就被從后面追上來的丁圣捷摟住了肩膀。
“老大！”
程嶼辭側頭看了他一眼，又無聲的收回視線。
丁圣捷神采奕奕，在他耳邊嘰嘰喳喳，“你今天怎么這么晚才來公司，去哪兒了？”
說著，又想起來，“老賀說他今天看見你了，”視線往下落，果然看見了他手里的保溫桶，“原來老賀說的都是真的啊，你真提著保溫桶給別人當田螺小子了啊。”
“……”
然后就好奇起來，那雙機靈的眼睛轉了轉，幾分狡黠，“給誰送飯的呀。”
“……”
他湊挺近。
程嶼辭將他的手直接拍開，沒那么乖巧的回答他的問題，聲音寡淡，“一邊兒去。”
“……”
然后他又纏上來。
“哎呀你說嘛，是不是看上哪位姑娘了？”
程嶼辭的腦海里，莫名浮現葉盛寧今早的那張臉，白凈清透，眼眸潤潤的，微睜瞳孔表驚訝的時候，有種乖感。
她穿著棉質睡裙，裙擺遮住膝蓋，只露出一截很細的小腿。她整個人都纖薄消瘦得很，像是風一吹就能倒。
目光微頓，他動了動眉。
“你一個小孩子，懂什么。”
丁圣捷對他嘴里的小孩子三個字感到不服，“小孩子怎么了，我智商比誰都高！”
之所以會說小孩子三個字，那是因為丁圣捷確實比他們的年齡都要小，但這小伙子智商高，在C大那樣綜合性強的名校里，依舊提前畢業，甚至還自學了他其他感興趣的專業，專業評級得到A＋。
他們經常會拿他的年齡逗他，特別是賀磊，閑下來就會逗他讓他叫他哥哥，丁圣捷死活不肯叫。
有時候程嶼辭也參與他們之間的逗樂。
程嶼辭勾唇，唇邊沾著幾分不懷好意，“既然你智商比誰都高，那你今天負責整理芯片上市后的流通數據，一個小時內，我需要見到芯片完整的數據。”
丁圣捷欲哭無淚。
一個小時之后，他拿著整理好的完整數據到程嶼辭的個人辦公室。
程嶼辭翻了兩頁，對上面所顯示的數據還算滿意，他舒展著眉眼，連眼皮都沒抬一下，問丁圣捷，“用戶的反饋呢？”
丁圣捷報告：“一切良好。”
說著，他又向程嶼辭遞去另一沓數據，一邊說道：“我們在使用的用戶群體之間做了個調查表，百分之九十的用戶都表示十分滿意，跟我們合作的幾個電子設備制造廠也十分滿意這款芯片。”
“另外的百分之十呢，怎么回事？”程嶼辭看著那份用戶調差表，眉心微皺著。
丁圣捷解釋：“按照用戶調查表上的數據看，用戶表明芯片還有可提高的空間，比如在能耗方面和安全性提升方面，他們表示還可以進行不斷升級。”
“行，那下半年的任務就是這個。”程嶼辭合上手里的文件，扔在桌上，眼皮抬起，視線落在丁圣捷那張清純無害的臉蛋上，“交給你負責了。”
“我？”丁圣捷有些意外。
程嶼辭點頭，他用手撐著腦袋，懶散著，“你不是說你智商高？”
“我……”
丁圣捷啞口無言。
他不過就是好奇那個保溫桶里的飯他送給誰了嗎，至于這么折磨他嗎！
“嗯？”
程嶼辭出聲，雖只有一個字，卻在提醒著他應話。
丁圣捷無路可走，有些喪氣的點頭，“保證完成任務。”
……
在家休息了一個星期，葉盛寧整個人神清氣爽的回到電視臺。
到自己的工作位剛坐下，易露就圍了過來，用手拽她的胳膊，“那個裘巖，真對你下手了？”
她之前聽江洛白說的時候，心臟都跳到嗓子眼了。
但葉盛寧的反應卻很淡，她點頭，“差一點。”
幸好有程嶼辭。
“我聽江洛白說是程嶼辭救了你？”
“嗯。”
易露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真驚險啊，我就說了裘巖那種人就是個人渣，你還往火坑里跳！自討苦吃，世界上怎么會有你這么傻的女孩子！”
她說著，用手指點了點葉盛寧的額頭，像是恨鐵不成鋼。
“事情都過去了，再說了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嘛。”
易露沒法再數落她什么，只是撅了撅嘴。
后又感嘆，“不過還好有程嶼辭，但那天他怎么在啊？”
葉盛寧似乎還沒想過這個問題，易露這么一問倒是把她也問住了，“我不知道。”
“那你打算怎么謝人家？”
“嗯？”
“人家好心救了你，你總不能一點表示都沒有吧。”
葉盛寧也覺得這樣不妥，那一整天，她都在想該怎么報答程嶼辭。
他救了她，甚至還親自給她煮了幾天粥。
她應該要謝謝他的。
中午午休的兩個小時，周圍的同事都趴在桌上酣然午睡，葉盛寧卻若有所思的拿著手機，屏幕上顯示著和程嶼辭的聊天框。
猶豫了許久，她在聊天框里打字。
然后發送過去。
[葉盛寧：在嗎？]
對方幾乎是秒回，[程嶼辭：怎么了？]
[葉盛寧：你晚上有空嗎？]
[葉盛寧：我想請你吃個飯。]
她似乎有些期待，心跳在此刻劇烈的跳動。
微信頂端的“對方正在輸入……”不斷的閃現，葉盛寧盯著，生怕它會出現錯亂。
直到，手心里一震。
手機界面上，彈出來一條來自程嶼辭的語音。
她從抽屜里找出耳機戴上，手指按動播放。
男人摻著懷疑的沙啞沉笑順著電流落進她的耳朵里，酥酥麻麻。
像是在揉捏著她的心跳。
“葉盛寧，你這是在賄賂我？”
【📢作者有話說】
讓大家久等了TVT。
最近三次元煩煩躁躁的，我盡量更TVT
如果太晚大家就別等了，第二天早上再起來看也是一樣的！
第47章 47
◎“下雨了，我送你回家”◎
心臟狠狠一跳, 她萬幸自己沒有開公放。
葉盛寧的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浮現一片熱意的薄紅，她用手小幅度的扇了扇風，對那邊的人回復。
[葉盛寧：沒有，我只是想感謝你一下。]
很一本正經的文字, 公事公辦。
程嶼辭坐在自己的辦公室里, 懶散著身子靠在軟皮沙發里，二郎腿翹著, 鞋尖在空中輕點著, 優哉游哉。
他拿著手機, 視線落在葉盛寧再次發來的信息上, 淡淡的。
俶爾，他勾唇, 手指在手機上輕點兩下。
[程嶼辭：好啊。]
[葉盛寧：我五點下班, 下班之后我給你發信息。]
下午五點，因為約了程嶼辭, 葉盛寧幾乎一到點就挎上小包準備走了，以前她總是走在易露之后, 今天倒是比她還快。
易露驚訝, “寧寧你有約啊？”
葉盛寧：“嗯。”
“約了誰啊, 這么著急？”
“程嶼辭。”葉盛寧說：“我接受了你的提議，打算請他吃個飯。”
“他答應了？”
“當然。”葉盛寧笑著隨口說：“有人請吃飯，這多好的事能不答應嗎？”
她說著，用手撩了撩耳邊的發, 然后起身, 對易露揮手, “我先走啦。”
背影輕快, 眨眼就消失在了辦公區。
易露手掌撐著腦袋, 看著她的身影在自己的視線范圍內消失，輕“嘖”著搖頭。
也準備下班的江洛白走過來到易露的身邊，還以為她在走神，用手在她眼前一揮，一臉懵懂的看著她，“易露姐，你在看什么呢？”
他一邊說一邊也往辦公區的門口看，進進出出的人也沒什么好看的。
“下班了。”
視線受阻，易露挪了視線朝江洛白的臉上看去。
不得不說，年輕小伙子的皮膚就是好，白白嫩嫩的，哪像她們這上了歲數的人，平時若不多注意保養，臉上什么紋都有。
不過，葉盛寧是一個例外。
她的皮膚細膩白嫩，干凈無瑕疵，吹彈可破，毛孔細膩得簡直看不見。
一想到這個，易露就開始有些發愁，忽然問他，“小江弟弟，我問你啊，我和你盛寧姐，誰最好看。”
她說著，用手托著臉，一雙眼睛眉目傳情的看向他，眼皮不停的顫。
江洛白有些愣，被她這句“小江弟弟”以及那道刻意的視線整得雞皮疙瘩都冒了起來。
他忍不住抱住胳膊。
“為什么……這么問？”
易露笑著，循循善誘，“你就跟我說嘛，我和你盛寧姐，到底誰最好看？”
這樣死亡的問題擺在他面前，聰明人都知道該怎么答，但江洛白違背不了本心，最后說了一個皆大歡喜的答案，“我覺得……都好看。”
“……”
瞧著她臉色立馬就變了，江洛白又趕緊喋喋不休的救急，“我是覺得，每個人都不一樣，各有各的美對吧，你跟盛寧姐也都各有各的美的……”
易露頓時沒興趣了，那雙含情的眉目恢復正常，評價道：“小弟弟，你這張嘴也太不會說話了。”
江洛白窘迫的撓了撓頭。
他看起來認真極了。
易露被他這股認真勁兒逗得噗嗤一笑，笑他，“你還真信了啊江洛白，我逗你呢。”
原來是逗趣。
江洛白瞬間也扯唇笑了，“易露姐你可真會開玩笑。”
易露笑著，還十分驕傲，“那當然，姐姐這幾年的鹽可沒少吃。”
說著，朝他抬抬下巴，目光自信的提醒，“學著點。”
江洛白點點頭。
逗他夠了，易露跟他揮了揮手，“好了，趕緊下班吧，這天陰沉沉的感覺等會兒要下雨，我就不耽誤你時間了。”
“好，易露姐再見。”
“再見。”
……
葉盛寧走出寫字樓，一邊給程嶼辭發信息。
[葉盛寧：我下班了，等會兒我們餐廳見。]
后面跟著一個定位。
傍晚的風有點大，吹得葉盛寧披散在腦后的頭發有些亂，天空有些陰沉，淡灰色的白云浮浮沉沉。
她專注著跟程嶼辭發信息，并沒有注意停在路邊的那輛黑色轎車。
直到程嶼辭的信息發過來。
[程嶼辭：不用餐廳見。]
嗯？
這什么意思？
是不打算吃飯了嗎？
正要這么問他。
程嶼辭的下一條消息就蹦出來。
[程嶼辭：你抬頭。]
葉盛寧下意識抬頭。
陰沉的黃昏里，男人就在離她十幾米的地方，他懶散的靠著車，腰身比優渥。他身上的黑襯衫扎進黑褲腰里，勾勒著勁瘦的腰肢。衣袖卷至手肘的位置，露出小臂。
他光是站在那兒，就已經吸引了很多人的視線。
心跳起伏得很劇烈，葉盛寧手里拿著手機，目光怔怔的落在他身上。
下一秒，他抬眼看來。
他們之間隔著很遠的距離，卻依舊能在第一時間捕捉到彼此的目光。
葉盛寧微頓，走過去。
“你怎么到我公司門口來了？”
見到人，程嶼辭收了手機，也站直了身子。
他不咸不淡的說：“路過。”
“哦。”
也沒追究這話里是否真假。
葉盛寧說：“那正好，我們一起過去。”
程嶼辭的視線掠過她那張溫和帶有笑意的臉，微頓了下，然后挪開。
解了鎖，他拉開車門，同時也對葉盛寧說：“上車。”
到餐廳時已人滿為患，好在葉盛寧提前訂了座位，將訂單給負責排座的服務員看，確定之后，她將他們帶到了指定位置。
這位置視角極好，能窺見窗外亮著霓虹的熱鬧街市，又有屏風擋住餐廳內的喧囂。
服務員遞來菜單，葉盛寧遞給了程嶼辭。
程嶼辭抬眼看她。
葉盛寧說：“你是客，你點吧。”
程嶼辭也沒客氣，接過菜單翻看著，用圓珠筆在上面畫。
翻了好幾頁，葉盛寧也看他畫了好幾頁，感覺他點挺多的，今晚這頓飯，估計要讓她肉疼了。
她裝作一點都不疼的看著他將點好的菜單遞給服務員，甚至在他的目光重新向她這邊遞來時，還客客氣氣的露了個笑，唇角扯著弧度，她自認為自己的偽裝有多高明。
但程嶼辭立馬就識破了。
他手撐著腦袋，微偏著，還是那樣的懶懶散散，連眼角也懶倦的耷著，“葉盛寧，不會笑就別笑。”
“……”
唇角的笑意在這一刻顯得無比的僵硬。
她收回，有幾分無措的抿抿唇。
程嶼辭無聲的哼笑，視線始終落在她臉上，直白，又不加任何掩飾的。
葉盛寧能感覺到那股熾熱的視線，攥在一起的手指捏緊，她又感覺到自己的耳根在飛速竄紅。
一秒、兩秒……
然后她實在受不了他視線的折磨。
聲音別別扭扭的在這一方安靜之隅響起，“你……能不能不要再盯著我了。”
“怎么？”他懶散著音調，有一點點壞，“還不給看啊？”
“……”他那樣的語氣，讓葉盛寧更別扭了，“不是……”
“那是什么？”
“……”
葉盛寧支支吾吾說不出話，好在這時服務員已經端上他們點好的菜過來，挨個擺放在他們面前。
每一道菜都色澤美麗，盛在白凈的磁盤里，被明亮的燈光照著。
食物的香味喚醒著味覺，不過分濃也不過分淡，剛好也能讓肚子產生饑餓感。
肚子咕咕咕叫了兩聲。
“……”
是肚子餓了。
程嶼辭點了四五個菜，這四五個菜全是他記憶里，葉盛寧愛吃的。
這一點也被葉盛寧發現。
她愣了，抬眼，看向坐在她對面的程嶼辭。
這下換她直勾勾的看向他了。
注意到她的視線，程嶼辭眉尾一挑，也學她的話。
“你看著我干嘛？”
只不過不同的是，程嶼辭沒她那樣放不開，甚至唇角勾著逗她，“還這么直勾勾的。”
“……”
“葉盛寧，”他聲音里勾著懶散的調子，視線也灼灼落在她臉上，“你請我吃飯，不會意有所圖吧？”
“……”
葉盛寧一頓，瞬間反應過來，“才沒有。”
程嶼辭挑動著眉梢，落進他眼里的，是急于爭辯的她。
他壞笑著勾著唇，是淡淡的弧度。
那頓飯吃得葉盛寧三心二意，總覺得有幾分不自在。
吃完已經是半個小時后，程嶼辭先放筷，從旁邊的紙巾盒里抽兩張擦嘴擦手，然后跟她說自己去衛生間一趟。
還專門說讓她就在這里等他，他沒回來之前不許亂動。
葉盛寧點點頭。
他走后，葉盛寧的那顆懸在半空中的心臟才扎實的落了地。
跟他一起吃飯，她竟然會莫名的感覺到緊張，還有那一絲絲的悸動萌生。
葉盛寧正想著，玻璃窗外忽然發出細微的聲響。
她下意識扭頭去看。
玻璃窗外的霓虹與燈火逐漸開始變得朦朧。
下雨了。
程嶼辭并沒有去而復返，而是給葉盛寧發了信息，讓她直接出來。
走之前，葉盛寧去前臺買單，這才被告知，他們那一桌的菜單已經被買了。
是程嶼辭買的單。
葉盛寧百思不得其解，明明是她請客吃飯的。
風雨從外面飄進來，帶著濕潤。
葉盛寧扭頭，在夜晚的細雨紛紛里，看見了撐著傘的程嶼辭。
很想去問他為什么要自己買單，葉盛寧快步走了出去。
只是才剛到他面前，葉盛寧就狠狠打了個噴嚏，“阿嚏！”
“……”
她用力得連腰都彎了下去。
風里浸冷，吹得她肩膀狠狠哆嗦，她用手捂住口鼻，抬眼看向傘里的程嶼辭。
傘面寬大得幾乎遮住了所有的光，他的臉被遮進陰影里看不清情緒，只有那道存在感太深的漆黑視線，落進她眼里時，讓她心尖狠狠一顫。
“你怎么……”
眼睛里突然的亮堂讓她止住了話語。
她看著他將那把寬大的黑傘拿開，就立在他們的腳邊。
緊接著，他抖了抖胳膊上搭著的一件薄薄的風衣，風衣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彎曲的弧度，那個落點，是葉盛寧的肩膀。
阻擋了晚風的陰冷，為她帶來了溫暖。
葉盛寧怔怔的看著他，看著他微垂著眉眼為她整理這剛披上的外套。
心跳在顫動。
伴隨著程嶼辭的話，“下雨了，我送你回家。”
第48章 48
◎她很擔心他◎
下半年, 程嶼辭帶領著團隊對當前芯片進行了進一步的研發，主在提升性能與安全性，主要負責人是丁圣捷。
因為上次的多嘴，讓程嶼辭完美找到借口將這項任務交到他手上。
為了將這項任務完美完成, 丁圣捷有些焦頭爛額。盯著電腦里的實時數據, 他不禁皺眉，已經開始在腦子里規劃下一步安排。
就在他走神過遠時, 肩膀突然被重重一拍。
他扭頭, 看見了現在自己身旁的賀磊。
跟他相比起來, 賀磊就要閑得多, 此刻他正拿著個保溫杯，慢條斯理的邊喝水邊看著丁圣捷這令他焦頭爛額的工作。
“小丁啊, 怎么樣, 一個人戰斗的滋味不好受吧*7.7.z.l？”他悠哉悠哉，話里有笑話他的語氣。
丁圣捷都快愁死了, 將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拍下去，“你別在這兒說風涼話。”
“老大交給你的事情做完了？”
賀磊氣定神閑, 哼笑著聳肩, “當然咯。”
“……”
所以就他一個人焦頭爛額是吧？
丁圣捷更不爽了, “那你來我這兒干嘛？”
“看我笑話？”
賀磊干笑著，“笑話那倒不至于，我這不是來鼓勵鼓勵你？”
丁圣捷撇嘴，“你有這份心還不如出這份力。”
兩人拌嘴。
突然, 一陣電話鈴聲切斷兩人的聊天。
丁圣捷抬手接下, 身子懶散靠著椅背, 幾分漫不經心的, “喂——”
幾句話之后, 丁圣捷神色大變，瞬間直起了身。
聲音也格外沉了些。
“你說什么？”
跟著在一旁笑嘻嘻的賀磊也預見到了不對勁，臉上的笑容逐漸褪去。
“等等，喂，喂？”
對方把電話掛了。
“怎么了小丁？”賀磊的手掌再次搭上丁圣捷的肩膀，這次他卻沒有拍開他。
“是發生什么事了嗎？”
丁圣捷的臉上有幾分慌亂與與無措，眼睛里，是驚魂未定。
他說：“他們……好像要撤資。”
兩人把這件事報告給了程嶼辭，程嶼辭的臉色在丁圣捷的報告中逐漸冷沉。
“有說是因為什么原因嗎？”
丁圣捷搖頭，“沒有。”
“那應該就是故意的。”
丁圣捷和賀磊頓時變了臉色。
賀磊不解：“故意？他們為什么要這么故意？整我們？”
有這個可能性。
但丁圣捷想到了另外一種可能性，問程嶼辭：“老大，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敲著桌面的手指慢條斯理，還未靜下心來去想，桌上的手機忽然振動。
程嶼辭淡淡瞥去目光，進來的是一串陌生數字。
他拿過，見這號碼的主人有不接通就不掛斷的意思，點了接通放在耳邊。
很淡聲的朝電話那頭，“喂？”
“您好，程先生，我是悅安集團裘巖的助理，我姓李。”
禮貌又含蓄的聲音穿過耳膜，程嶼辭目光一頓，眼皮慢抬，眸光冷淡又冽。
“李助理，你好。”他的聲音算不上有多客氣，有幾分陌生的疏離，“有什么事嗎？”
那頭的人依舊是一個語氣，“我們裘總欣賞您多時，想請您一起吃個飯。”
“欣賞我？”
程嶼辭慢條斯理的一個字一個字往外吐，像是鋒利的利刃，往對方刮過去。
“既然欣賞我，為什么不親自給我打電話？”
“這……”
程嶼辭沒有給他過多的時間解釋，“你回去告訴你們裘總，盛宇科技的人一個都不會見。”
“可是……”
李助理又在電話那頭說，“我們裘總說了，他手里有你想要的東西，還有……葉記者。”
手指一頓，程嶼辭面若寒霜，站在他辦公室里的兩個人感覺到周圍的氣溫下降了兩度。
只聽見他對電話里的人說：“在哪兒見？”
……
下午三點。
程嶼辭去了和裘巖見面的地方。
那是一家很高檔的咖啡廳，舒緩的音樂放松著神經，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醇香又苦澀的味道。
沒時間感受這份雅致，程嶼辭坐在裘巖的對面，他懶散的靠著，雙腿大剌剌的敞開。
以一種很漫不經心的狀態。
有服務員過來給他上了一杯咖啡。
他看著那杯新煮的咖啡，霧氣繚繞而上，對面人的臉，也在這團霧氣里逐漸模糊。
矜貴優雅的男人，連喝咖啡的動作都一如既往的優雅，他拿著柄長勺攪動著發黑的液體，看它們自成漩渦。
他的動作不緊不慢，看上去倒還真是優雅可貴。
如果，他不知道他曾經那樣骯臟的對待葉盛寧的話。
程嶼辭沒時間跟他在這兒喝咖啡解悶兒。
“裘先生，你有事兒就說吧。”
裘巖勾唇，抬眼看向對面的男人，“程總不愧是盛宇科技的領頭羊，年少有為，連時間觀念都如此深刻，連和裘某喝茶聊天的時間都沒有。”
“不然呢？”
相比起裘巖的陰陽怪氣話里有話，程嶼辭便直爽許多。
“時間全都浪費在你身上了，你賠的起嗎？”
裘巖輕笑兩聲，他捏起咖啡杯抿了一小口，又放下，“我當然賠不起，不過我聽說有挺多融資企業已經開始撤資了？”
程嶼辭看向他。
那雙藏于菲薄鏡片后的眼睛里，有一種狡黠得逞的神色。
“程總這會兒應該有很多時間可以浪費的吧？”
暗流涌動在空氣里。
程嶼辭目光定定的看向對面運籌帷幄的男人。
他心里猜到些什么。
“是你做的？”
裘巖笑著不認賬，“沒有證據，你可不要亂說話。”
他一副好脾氣的樣子。
甚至還像模像樣的向他施出援手，“我可以幫你一把，但是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程嶼辭嗤笑一聲，沒應。
裘巖用手指摩挲著下巴，自話自說：“你跟葉小姐的關系非同一般啊，你的前女友？”
“還是你的……地下情人？”
“你嘴巴放干凈點。”
裘巖哼笑著，視線掃過程嶼辭狠厲的目光，“都是男人，程嶼辭不必裝作一副出淤泥而不染的樣子，女人嘛，不就是拿來玩兒的？”
他勸說著，腦海里忽然回憶起第一次見到葉盛寧的樣子。
女人粉面桃腮，相貌溫和大氣，皮膚白皙，黑色的發被束成低馬尾，她拿著話筒，在那群爭先恐后搶著采訪的記者們出類拔萃，視線不受控制的落在她身上，然后就再也挪不開了。
后來他們因為個人采訪而接觸，他看著她仰頭將那杯酒硬生生喝下去，脖頸線條優美，那塊兒白皙迎著溫暖的燈光落進他眼睛里，不停的撓著他的心臟。
他回味著她的漂亮與美麗，作出評價，“不過葉小姐這樣的，我倒是見得少，重口味的菜肴吃得多了，偶爾一道清湯寡菜，也挺解膩的，不如這樣，你把她介紹給我，我們合作，合作資金，我給你翻三倍，幫你渡過難關。”
程嶼辭手捏成拳，骨節發出細微咯吱聲響。
他輕笑，笑里有諷刺，“所以，裘總一直都是以女人當做籌碼談生意的嗎？”
“我只是選擇了一條對你我都有利的路，你得到了資金，盛宇科技不會陷入經濟危機，你依舊是那個赫赫有名的程嶼辭，而我得到了我想要的，”裘巖笑著攤手，“有什么不可以的嗎？”
“不可以的多了去了。”程嶼辭冷冷的笑著，唇角勾起的弧度像是惡魔的鐮刀，“你似乎還沒搞清楚狀況，我今天來就是想要告訴你，盛宇科技不會跟你這樣的人合作。”
他站起身，眼神居高臨下的睥睨著他，“不僅是盛宇科技，葉盛寧，你也休想得到。”
“你沒資格。”
他說完，便轉身就要走。
還坐著的裘巖卻在此刻笑出聲來，“程總好大的口氣，那我們就走著瞧，我到底有沒有這個資格。”
腳步一頓，他還是陰沉著一張臉離開了那里。
融資公司撤資，芯片的研發沒有了資金的支持只能暫時停止。
程嶼辭焦頭爛額。
打電話問了好幾個融資公司原因，對方都支支吾吾的說不出來話。
只有一個人，很小聲的問他，“小程啊，你是不是得罪悅安集團的裘總了？”
他就知道，果然是裘巖的手段。
……
葉盛寧最近也接手了一個有些麻煩的采訪，采訪的對象是一位聾啞人，麻煩的地方就在和他的溝通上。
她打算在網上找點手語來學一下。
視頻還沒點開，躺在沙發上的手機就響了起來，是一串陌生號碼。
鈴聲響個不停，葉盛寧猶豫著接下，放在耳邊。
“喂？”
對方的聲音很急切，“是葉盛寧嗎？”
這聲音很熟悉，時過境遷，葉盛寧還是依稀辨出了它的主人。
“你是……段斯昂？”
“是我。”
“有什么事嗎？”
“阿辭在家發燒了，你有時間嗎，能幫我去他家看看嗎？”他聲音急切。
葉盛寧心臟一緊，“他……怎么發燒了？”
“我聽小丁和老賀說跟盛宇科技合作的融資公司突然撤資了，芯片停止研發，項目停滯不前。”
“阿辭已經很久沒去公司了，所以我就給他打了電話，他在家發燒，沒人照料……我很擔心他。”
“葉盛寧，你能去他家看看嗎？”
他們很多天沒有聯系，這些天里她也一直沉浸在自己的工作里。
忙忙碌碌，根本無法顧忌其他。
沒想到竟然發生了這么多事。
她心里也有擔心。
“好。”
段斯昂連連給她說了謝謝，告訴了葉盛寧程嶼辭家的地址以及門鎖密碼。
葉盛寧只是簡單收拾了一下自己，拿上手機就出了門，去程嶼辭家的路上，她去藥店買了些退燒藥。
二十分鐘后。
藍海公寓A棟701。
葉盛寧輸了門鎖密碼，門鎖“咔噠”一聲。葉盛寧摁下門把手往外一拉。
抬眼，視線落進屋里。
整個人卻生生一頓。
室內昏暗，幾乎沒有照明。漆黑的屋里沒有一絲可見的光。
安靜得可怕。
葉盛寧下意識放輕了腳步走進去，手指摩挲到墻壁上的開關，往下一按。
“啪嗒”
玄關的燈亮起，照亮了一隅角落。
借著這角落的光，她模糊的看見了室內客廳里，坐在地毯上垂著腦袋不省人事的男人。
心臟的某個角落在深深的往下塌陷。
葉盛寧趕緊跑過去，跪在他面前，雙手扶著他的肩膀。
她感受到他的呼吸聲，淺灼的，帶著酒意的。
與此同時，她才察覺到這偌大的客廳里，彌漫著的一股濃濃的酒意。
模糊朦朧的光描摹著男人的輪廓，她跪著，雙手捧住他的臉。
聲音里夾雜著心疼，“程嶼辭……”
【📢作者有話說】
霸氣的辭and破碎的辭
霸氣的辭（懟裘某）：葉盛寧，你沒資格動。
破碎的辭（對葉盛寧）：要抱抱～
……
今晚我再努力一下，努力二更！要是太晚了大家就明天看，別熬夜等！
第49章 49
◎“你這是想包養我？”◎
他的臉頰很燙, 像是能灼燒手心。
客廳里沒開燈，只留玄關一束淡薄的光線，她只能依稀看清他的輪廓。葉盛寧用力想要將他整個人都扶正，殊不知男人卻向她身上靠來, 腦袋靠進她的鎖骨窩。
他茂密的頭發擦著她的脖頸皮膚, 有點癢。
葉盛寧當場愣住，也不敢動。
直到, 一雙手忽然攬住她的腰。
男人腦袋輕微的向上抬起, 他緩慢沙啞的聲音帶著灼熱的溫度, 盡數撲灑在她敏感得要命的脖頸里。
被酒精洗滌過的嗓音沙啞。
“別動, 讓我抱抱。”
與此同時，攬住她腰的那雙手在逐漸的收緊。
昏暗的房間里, 她跪在地上被他緊緊地抱住, 這種姿勢有股說不出來的曖昧。臉頰躥起溫熱，溫度居高不下。
“程嶼辭……”
她小聲的喊他。
男人卻將力道收得更緊。
心跳狂顫, 葉盛寧抬手輕推著他，推不動。
“程嶼辭, ”她眼睫輕顫著, 抿唇, 聲線緊繃，“你知道我是誰嗎？”
纏著她腰肢的手在逐漸松開力道，男人靠著她的肩膀，又逐漸沉睡過去。葉盛寧的心臟落空了一秒, 來不及感受那陣慢熱的陣痛, 她吃力的將他從地面上扶起, 將他拖進了他的臥室里。
為他蓋好被子, 葉盛寧坐在床邊, 傾身，用手探了探他的額頭。
好燙。
來的路上，她有在藥房里買了退燒貼，撕開一個，她小心又認真的給他貼上，手掌撐在床的兩邊，她認真端詳著他的臉。
臉色蒼白，但依舊擋不住他眉目的凌厲與英俊，這么多年過去，他還是輕而易舉的在她心里拔得頭籌。
這么些年，她身邊也出現過很多英俊又厲害的男性，但沒有一個能像他這樣的，輕輕松松就能拿捏她的心跳。
讓她只為他心動。
她認真的看著他，手掌撫上他的臉頰，聲線依舊緊繃著，再問了他一遍，“程嶼辭，你知道我是誰嗎？”
依舊沒有答案。
給他掖好被角，葉盛寧就離開了。
臥室門關上的下一秒，程嶼辭的眼睫輕顫，有幾分濕潤。
他依舊閉著眼，卻張了張干澀的唇，聲音里有種沙啞般的苦澀，“我知道。”
“你是葉盛寧。”
照顧好程嶼辭，葉盛寧便從他的房間里退了出來，客廳里有些亂，茶幾和地毯上都東倒西歪著啤酒易拉罐。
抱枕也掉在地上。
葉盛寧走過去，將那些易拉罐都撿拾好，裝進塑料口袋里。她很努力的打掃著客廳里的那一地狼藉。
清理完客廳里的臟東西，葉盛寧走去了廚房，冰箱里空空的，什么都沒有。
她將垃圾帶去樓下扔掉，順便去了一趟附近的超市買些食材，回到程嶼辭的家里，她開火煮粥，青菜和胡蘿卜都切碎，等水溫沸騰，她將淘好的米下進去，用勺子攪了兩攪，她將火關小。最后青菜和胡蘿卜也放進去了，她蓋上鍋蓋，用小火溫燉。
其實她做飯普通，味道也普通，這是她第一次給別人煮粥，找食材放味道都格外的小心翼翼。
這期間，葉盛寧又去程嶼辭的房間里看他，她端了一盆水進去，坐在他床邊，用毛巾給他擦臉擦手。
額頭上的退燒貼被她撕下，她用手探了探。
燒已經退了。
葉盛寧松了口氣，但她并沒有離開，而是留在了那里。
……
程嶼辭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他又夢到了那年夏天，他和葉盛寧一起約定好考C大。
蟬躲在樹林里瘋叫，陽光很烈，滾燙的風吹過。
女孩兒耳邊的發輕盈的飄了起來。
她的笑容燦爛。
夢里，他們拿到了一模一樣的C大通知書，他們一起奔跑，一起歡笑，一起手牽著手邁向新的未來。
可是，當他們準備一起跨過C大校園的大門時，葉盛寧卻停了下來。
程嶼辭扭頭看她。
葉盛寧呆滯的站在原地，像是失去了所有意識，抬手，她將手里的那份通知書在他的面前撕碎。
然后目光冷漠，極其狠心的告訴他，“程嶼辭，我不要和你去C大了。”
我不要和你去C大了。
心臟驟然緊縮。
倏地——
程嶼辭猛地睜開眼睛。
像一條瀕臨死亡卻又在最后一秒得到水源的魚，盯著頭頂的天花板，大口的喘著氣。
視線里的一切由模糊變得清晰，他看清這是在他自己的房間里。
下意識抬手，手指觸碰到額頭，他感知到額頭上貼著某樣東西。
手撐著從床上坐起來靠著，他將額頭上貼著的東西撕下。
是退燒貼。
腦袋里模糊的記憶涌來。
他瞇了瞇眼，吞咽著干澀難耐的嗓，翻身下床。
此時已接近傍晚，窗外的太陽已經西沉，程嶼辭拖著較為沉重的步伐來到客廳，視線落在靠著沙發上睡著的葉盛寧身上。
目光一頓。
她懷里抱了個小抱枕，整個身子都歪歪扭扭的斜靠著，閉著眼，似乎睡得香甜。
那些零碎片段一樣的記憶瞬間沖到他腦海，他想起了她太過擔心又忙忙碌碌的身影。
有一種溫暖的感覺在他心底燃起了火花。
程嶼辭回了房間，從衣柜里拿出了一張薄毛毯，小心翼翼的搭在了她的身上。
他俯身與她靠得很近，近得能聽到她勻長的呼吸聲，纖細的睫毛像蝴蝶的羽翼輕顫了兩下。
他眼含愛意的看向她，靜靜的彎了彎唇。
廚房里還有一鍋她煮好的粥，揭開蓋子，一陣清香涌入鼻尖。
米粥不過分干也不過分稀，里面混著胡蘿卜粒和碎青菜葉，濃稠度很好。
散發出來的清香很開胃，程嶼辭感覺到饑餓，拿出一只碗舀了許多，喝下去。這是她為他做的，程嶼辭喝了兩碗，空蕩蕩的肚子里瞬間被填滿。
葉盛寧逐漸轉醒，耳朵先聽到一些細微的聲音，她睜開眼，注意到自己身上多出來了一條灰色毛毯。
此時已是黃昏，厚重的窗簾被她拉開，只拉了一層薄紗，淡淡的余暉落進屋里，橘調的顏色，有一種美得不可方物的朦朧之感。
她在這層朦朧里看見了程嶼辭。
“程嶼辭？”她起身朝他所在的位置走去，聲音里有一抹驚喜，“你醒啦？”
她目光愣愣的看著面前這個臉色還有些許蒼白的男人，下意識踮腳想要去探他額頭的溫度，“我看看……”
腳已經踮起來了，手也已經伸出去了，卻在中途，她頓住。就像是突然反應過來，她自作主張的這個行為，在他面前似乎有些肆無忌憚。
黃昏的光影落在他們的腳邊，距離過近，兩道影子交織交纏。
程嶼辭跟她一樣，也下意識的頓住，怔住的漆黑瞳孔里有幾分錯愕。
卻短暫幾秒。
他主動俯身，抬手握住她的手腕，將人往自己的懷里帶。
冰涼的手心貼到他的額頭上。
她整個人也被他帶進了懷里。
幾秒的光景，葉盛寧又瞬間彈開與他保持些距離，手心里還酥酥麻麻的，跟過電似的在她的神經線條上流躥。
她有些不自在，慌亂的挪著視線不去看他。
“好像……退燒了。”她顫動著眼睫，語氣硬巴巴的問他，“你感覺怎么樣？”
“好多了。”他將她的不自在都收進了眼底，唇角有微妙的小弧度，卻保持著聲音平靜，“謝謝你照顧我。”
“應該的。”
葉盛寧告訴程嶼辭她已經知道事情原委，也知道是因為她盛宇科技才走到了現在的困難處境。
她心里是有些愧疚的，在他面前微垂著眼睫，像一個做錯事的小孩子，“對不起，要不是因為我，你也不會得罪裘巖的，盛宇科技也不會像現在這樣。”
“你別多想。”他寬大的掌心扶著她單薄的肩頭，手心里適宜的溫度沖淡她此刻的難受，他的聲音溫沉，“沒有你，裘巖一樣會有辦法對付我。”
“這件事，我會自己解決好，你別擔心。”
葉盛寧溫切的目光落在他輪廓削瘦的臉上，她選擇相信他，點點頭。
但也還是想要跟他說一聲。
“程嶼辭。”她抓著他的手，“我會幫你的。”
“我們一起想辦法。”
芯片研發停滯的問題始終沒有得到解決，這就像是一塊兒巨石壓制在葉盛寧的胸口，讓她有些心不在焉。
“誒？”易露稀奇的盯著她看了好久，發現她始終神游，抬手在她眼前揮了揮，“走神啦？”
葉盛寧回神，遲鈍的扭頭，神色依舊是一副混混沌沌。
“心里有事兒啊？”
“沒有。”葉盛寧整理著手里的文件，極其敷衍的一句。
但這瞞不過易露，“想啥呢，跟我說說？”
葉盛寧不想說。
易露就自己猜，視線落在她臉上打量她好久，目光變得狐疑，小聲的說：“你談戀愛了？”
“……”
“說什么呢？！”這想法嚇了葉盛寧一跳，連忙制止，“你別亂猜。”
這不對。
易露用手指摩挲著下巴，跟福爾摩斯一樣繼續偵探，“那就是有中意的對象了？”
“……”
“是誰呀？”她湊過來，好奇的眨了眨眼。
葉盛寧將她的臉推開，“都說了讓你別亂猜。”
易露頓生無趣，“那你在想啥？”
葉盛寧無力的嘆息一聲，“在想一件特別棘手的事情。”
“特別棘手？”易露問：“有多棘手？”
“很棘手。”
“……”
盛宇科技停產芯片，第一時間知道的是段斯昂，但那個時候他在出差，沒辦法及時趕到程嶼辭身邊為他舒憂解難。
出差完回到嘉安，他第一時間趕到了程嶼辭家。
他還是坐在第一次來到這里時的那組軟布沙發上，這次卻雙手環胸，臉色布滿嚴肅的看著坐在辦公的男人。
“喂，盛宇科技出了這么大事兒你居然不找我？”他聲音里有不耐，又似譴責，“要不是我問小丁和老賀，你還真不打算主動跟我說了？”
敲著鍵盤的程嶼辭面色平淡，電腦屏幕散發的微弱的光勾勒著他的臉廓，眉目立體，在光影下顯得莫名深邃。
他聲音淡淡的，“跟你說了有用嗎？”
“……”
這話聽著真讓人生氣，他從旁邊抓起一個抱枕就往他扔去。
程嶼辭反應快，穩穩接住。
一抬眼，他看見了皺著眉頭略帶不爽的臉色。
緊接著，他的話向他砸來，“程嶼辭，沒你這么做兄弟的吧。”
他的話太正經嚴肅。
程嶼辭看著，松散著眉眼勾唇。
段斯昂就更不爽了，“你還笑？”
這下程嶼辭真笑出聲來，“我笑怎么了？”
“……”
一口氣噎在喉嚨里，段斯昂沒了跟他在這件事上細究的興致，“你之后打算怎么辦？”
“還能怎么辦，再去找找投資唄。”
這似乎也是沒辦法的辦法了。
“可是知名企業的融資幾乎都被裘巖壟斷了，你確定你能找得到？”
程嶼辭沒把握，他也在試想，假如真拉不到投資的那一天，究竟會變成什么樣。
他不敢去想。
盛宇科技不僅僅是他一個人的心血，還有丁圣捷和賀磊的。和裘巖的過節，是他的個人私事造成，他擔不起這個責任。
他無措又迷茫，就像是忽然失去了方向標。
忽然。
一張卡片放置在他的桌邊。
程嶼辭扭頭看去，那是一張銀行卡。
“你這是做什么？”他抬眼，看向不知何時走到自己身邊的段斯昂，目光里有些許不解。
“這卡里有一百多萬，你拿著用，就當我借給你的，等芯片成功上市你就還給我，少一分都不行。”他聲音有些硬，“我呢，長這么大就你一個哥們兒，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這些年我開游戲公司也賺了不少，當你的投資人綽綽有余。”
“不就是裘巖么，不就是壟斷么，老子可不怕他。”
他似乎還是和以前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一樣，大大咧咧的活在他身邊，一切都沒變。
程嶼辭彎唇輕笑，手掌搭在他的肩膀上。
白駒過隙，時過境遷，少年也依舊如此。
那天晚上，葉盛寧約他出去吃飯，只有兩個人的狹小包廂里，程嶼辭看著她從自己的包里摸出一張銀行卡。
放到餐桌上，推至他的面前。
程嶼辭看著她迷惑的舉動，盯著她纖細如蔥的手指看了許久。
眉尾輕佻著。
在她張唇前出聲。
有幾分故意挑逗的意味。
“你這是……”他眼神不懷好意的從她的手指挪到她白皙的臉上，慢條斯理的嚼著那幾個字，“想包養我？”
他的目光灼灼，葉盛寧臉頰溫熱。
剛想要解釋不是的。
男人又出聲，很正經的音調，“抱歉，我不接受個人服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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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50
◎“我好像，還是很喜歡他”◎
“……”
葉盛寧臉頰更熱了, 磕巴的解釋，“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直勾勾的看著她，那雙漆黑的雙眸似乎要將她看穿，“那你什么意思？”
葉盛寧解釋, “之前在你家, 我說過要幫你的。”
“這錢并不是很多，但可以救個急。”
程嶼辭聽明白了, 又是來給他投資的。
“盛宇科技變成現在這樣, 按道理來講, 我也是有責任的。”她慢吞吞的將這件事剖開分析明白, 主動領了自己的那份責任，“所以, 這錢你收下吧。”
她目光認真, 被頭頂照下來的光線映得明亮。
程嶼辭看著桌上的那張薄薄的銀行卡，目光淡淡, 沒接，又將它推了回去, “不用了。”
葉盛寧不解其意, 那看向他的眼睛里, 卻多是擔心。
程嶼辭說：“已經有人幫了，這錢你拿回去。”
他沒說幫手是誰，葉盛寧也沒問，只關心他此刻的處境, “有人幫了？穩妥嗎？”
這字字句句里都只是對他的關心, 程嶼辭松散著眉眼, 勾唇, “我怎么感覺你比我還擔心我自己？”
被他直接了斷的挑明, 葉盛寧頓了一下，耳根紅到了脖頸，吞吞吐吐的找著借口，“我能不擔心嗎，畢竟這是因為我。”
程嶼辭了然的點頭，再次微抬手指點著桌面，示意她將銀行卡撿回去。
葉盛寧按他說的做，將銀行卡收回包里。
“以后別這樣了。”對面的人忽然開口。
葉盛寧手指一頓，抬眸，看向對面的男人，她還有些沒反應過來，“什么？”
程嶼辭說：“你的錢，以后別給男人花。”
“容易出事。”
“……”
這頓飯最后是葉盛寧買的單。
夜晚的霓虹璀璨，千盞萬盞的燈火照得整座城市亮如白晝，車流如織。
程嶼辭開車送葉盛寧回家。
到小區門口，她松開安全帶打開車門，下車后，她看著車窗緩慢的被搖下。
車里的男人一只手松松搭著方向盤，他看著她，車頂的暖黃燈光將他整個人都籠罩一層光影。
他就陷在那片溫暖里，連眸底都浮動著暖意的光。
“趕緊回去吧。”
“好。”葉盛寧微彎著腰，透過車窗跟他說：“那你回去的路上開慢點。”
說著，她跟他揮手再見。
然后轉身，朝著小區里面走。
程嶼辭并沒有立刻動身，而是看著她纖瘦的身子轉過去，留下單薄的背影。
夜晚靜謐，漆黑的天空中掛著一輪彎月，散發著清冷的光輝。
葉盛寧向前走了幾步，地上的影子很淺。
忽然，她轉過身，對車里的人喊。
“程嶼辭。”
目光落進那雙溫柔的眼波時，她的心跳在打鼓。
一下、兩下。
接二連三的響個不停。
就在心跳聲轟鳴時，她鼓起勇氣，對他說：“我相信你的。”
“從始至終，我都相信你的。”
所以你一定會讓盛宇科技重新活起來，也一定會重新站上巔峰。
……
有了段斯昂的資金支持，芯片研發有了小幅度的進展，丁圣捷和賀磊重整旗鼓，和程嶼辭日日守夜夜熬，爭取以最低的損耗做出最大的成績。
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連熬了兩個月，芯片被成功研發，相比起“R-11”，“R-12”芯片在原有的基礎上大大增強了安全與性能，甚至縮小了體積，能運用到一些微觀技術之上。
程嶼辭更是在這一基礎之上，將其中一部分芯片捐贈給了醫療機構，將芯片安裝到醫療設備上，讓醫療設備變得更加高級，這樣便能做更加復雜又必須小心翼翼的工作，縮短了工作效率，同時也節約了人工成本。
“R-12”芯片的發布與上市，在界內引起了喧嘩。
這件事同時被今日焦點的記者報道出來，盛宇科技市值翻倍，再一次在大眾社會里獲得了無限好評。
“未來，R系列芯片將用于各個領域，為國民減輕負擔，促進科技的發展與創新。這一項技術若在未來廣泛使用，將會是人類歷史上一項卓越不菲的成就。”
電視機里，葉盛寧手里握著長柄話筒，面露微笑的對著鏡頭闡述著關于R系列芯片成功研發帶來的成就。
“干杯！！！”
鬧哄哄的餐館里，一群人圍坐在一起，共同舉杯慶祝。
“這次芯片成功研發，還得多虧了昂哥！”丁圣捷又倒了一杯酒，單獨舉杯向著段斯昂，“昂哥，我敬你！！！”
段斯昂也倒酒，與他碰杯，大方又豪氣的飲下那杯酒，拍著丁圣捷的肩膀，“誒，這話你就見外了啊，大家都是自己人，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就是啊，”坐在段斯昂身旁的林嫣然幫腔，“大家都是朋友。”
丁圣捷笑瞇瞇的看向林嫣然，又倒了一杯給自己，舉杯對著她，“嫣然姐，我也敬你。”
“好。”林嫣然豪爽應下，跟他喝酒，“那嫣然姐也跟你喝一個。”
然后輪到了葉盛寧。
丁圣捷也想跟她喝，“葉……”
話還沒說出口，就被坐在她身旁的程嶼辭打斷，“她不能再喝了。”
“……”
這話一出，四座皆沉默。
葉盛寧驚訝的扭頭看向身邊的男人，眼睫撲閃。
很誠實的為自己辯解，“我可以喝的。”
程嶼辭看向她，那雙眼睛里的情緒被光線照得淺。
葉盛寧心跳震震，抬手去拿桌上的那只空酒杯。
她遞出去，示意丁圣捷給她倒酒。丁圣捷下意識看了兩眼她身旁的程嶼辭，頂著壓力往葉盛寧的酒杯里倒了一半。
兩人碰杯，仰頭喝光。
賀磊一直扯著丁圣捷的衣角讓他悠著點，畢竟他注意到他們老大周圍的低氣壓降低了幾度，可偏偏丁圣捷又是個不會看眼色的，甚至還將衣角從他的手里扯回，那舉動就像是在告訴他，“你別瞎管。”
“……”
賀磊無奈，也就放手讓這混小子去了。
葉盛寧只多喝了一杯酒，臉頰浮上淡淡薄薄的紅云，但她并沒有醉。后半程她一直吃菜喝湯，聽他們聚在一起聊天，氛圍其樂融融，說到好笑的地方，她也跟著一起笑。
沒注意的是，手邊的酒杯已經被人給換掉，與之替代的，是一杯溫牛奶。
這杯牛奶，是被眼尖的林嫣然發現的。
她“哦喲哦喲”兩聲，然后目光直勾勾的落向程嶼辭和葉盛寧，視線在他們身上來回流轉。
“程嶼辭，你怎么只給我們寧寧一個人換牛奶啊？”
這話讓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葉盛寧面前的那杯牛奶，葉盛寧自己也是。
心臟像是被輕輕敲了一下。
她下意識扭頭，看向坐在自己身邊的他。
餐廳里的光線很亮，照著他的眉眼松懶，熱氣氤氳的環境里，葉盛寧瞧著他嘴角勾起的閑散弧度。
就和以前一樣。
他們同桌的那段時間，她也是這樣扭頭一望，少年的唇角總是這樣勾著，松弛又漫不經心。
過去了這么多年，她還記得。
他聲音懶懶的，“怎么，你羨慕啊？”
還是跟以前那樣欠兒。
“羨慕就讓段斯昂給你點啊。”
“你怎么跟以前一樣，嘴巴還是這么毒？”林嫣然無辜抱怨。
被丁圣捷聽見，就好奇的插話問：“嫣然姐，你說真的啊？我們老大以前上學的時候嘴巴很毒？”
林嫣然狠狠的點頭，控訴道*7.7.z.l：“毒的不能再毒了。”
“不信的話你問寧寧，他們以前是同桌。”
這話像是平地驚雷。
丁圣捷驚訝的扭頭，看看葉盛寧又看看程嶼辭。
“你們……”
“怎么了，你也羨慕啊？”程嶼辭朝他閑閑的來了一句。
“……”
丁圣捷的視線往葉盛寧的方向轉了一點，然后又收回，笑著回答：“我……哈哈哈羨慕不來。”
“就是覺得，你倆這緣分倒像是命中注定。”
程嶼辭沒否認，朝他抬著下巴，“不然呢。”
“我和我同桌，”他說著，懶洋洋的將手搭上了葉盛寧的肩膀，她瞬間緊繃，聽著他的后半句話清晰的傳進她耳朵里。
像是有一點小驕傲，尾巴快要翹到天上去。
“本來就很有緣。”
吃完飯，一行人從餐館里出來。
夜風吹散了大腦里的混沌，也吹散了臉頰的那份溫熱。
林嫣然挽著她手走在他們后面，兩人說著悄悄話。
“寧寧，你還喜歡程嶼辭嗎？”林嫣然忽然問。
剛放松下來的神經又瞬間緊繃起來，葉盛寧微頓，視線從程嶼辭的身上收回。
她扭頭看向身旁的林嫣然，磕磕巴巴的語氣暴露了她的真實情感。
“為什么這么問？”
林嫣然跟她說：“我感覺程嶼辭對你有意思，剛剛我們吃飯的時候，他一直照顧你，而且只照顧你。”
“你說，他會不會喜歡你？”
葉盛寧以前不敢回答這個問題，現在也不敢回答這個問題。她是膽小鬼，對任何事情的期待也只會往壞處想。
她以前也不是沒想過這個問題，只是，高考后的那件事一直是她的心結。
不光是她的，也是他的。
她傷他那么深，又怎敢在他身上奢求更多的情感。
“我知道你心里的顧慮，但那件事不能成為阻擋你追求自己幸福的絆腳石。”林嫣然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輕言細語的告訴她，“人這輩子很難遇到自己喜歡又喜歡自己的另一半，要是遇到了，就應該拼盡全力把握。”
“寧寧，大膽一點吧。”
“把你心里的喜歡，全都告訴他。”
夜風纏綿的吹拂著，冰冷的涼拍打著她的臉頰。
葉盛寧忽然又陷入了迷茫。
她應該告訴他嗎？
心里的那份深深喜歡，從年少延續到現在。
她的目光向著他的方向延去，漆黑夜空下，霓虹光影里，他的身影在她眼底耀眼璀璨。
周圍的一切似乎都暗了色調。
只有他是色調本身。
夜風吹起他額前的發，就如同年少青春時光里，他那樣的朝氣蓬勃，意氣風發。
那一刻，她感受到了自己胸腔里的那陣強烈心跳。
仿佛在告訴她。
“我好像，還是很喜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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