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意強忍著心底的悸動,故作蠻橫道:“你說不用管,我就不用管?”
陸景塵:“?”
蘇清意也不管他在想什么,拉著他的手腕往外走去。
他清冷肅穆的視線直直的望著她,仿佛下一秒又要說出讓她自重的話,蘇清意心里打鼓,但是面上不露聲色,主動松開他的手道:“不牽就不牽。”
陸景塵眉頭微蹙。
他發(fā)現(xiàn)她真的很聰明,知道他不是一個愿意較真的人,所以總是避輕就重,模糊重點。
蘇清意也不過是在試探他的底線。
見他不悅,也不強求。
“但是你得和我去醫(yī)院。”
“去過了。”他回道。
“那醫(yī)院怎么說?”
“沒怎么說,”陸景塵看出在這件事上敷衍不了她,“拍了片,沒傷到骨頭,只是需要靜養(yǎng),然后按時吃藥。”
“你這種傷,只內(nèi)服,沒外用?”
陸景塵見糊弄不了她,一時啞然。
但隱隱也動了怒,“有你要如何?”
蘇清意承認(rèn)她腦海中閃過一絲非禮勿視的念頭。
但是轉(zhuǎn)瞬即逝。
再度拽過他的手腕道:“那該擦藥就擦藥,你哪來那么多的為什么?”
說完之后還不忘補充一句自證清白:“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比起上一句的強硬。
這一句明顯就缺乏了底氣。
陸景塵被她氣不輕,盯著她的同時,不由深吸了口氣。
他把她想成什么人?那得看她在自己這兒是什么人了。
“那你說,你沒想過?”他的眸光沉穩(wěn)而內(nèi)斂。
蘇清意自是想過的,漂亮的臉上浮現(xiàn)出剎那的心虛,但是轉(zhuǎn)瞬即逝,因為她很快將自己說服了,“君子論跡不論心,論心無圣人,你別管我想什么,你得看我做什么。”
“好,”陸景塵也被她說服了,“那我倒要看看蘇小姐是不是我想得那種人。”
蘇清意:“……”
不得不說,他這句話還是有水平的,但凡有點兒禮義廉恥的人都給他架住了,還好,她沒什么q道德。
蘇清意正氣凜然的拉著他往外走去。
準(zhǔn)備出門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沒有傘,不由回頭看向他道:“傘呢?”
他俯視著她的眼睛里滿是疏離和戒備。
就跟她下一秒就要對他圖謀不軌似的,但是聽到這句話,還是微微側(cè)頭示意她向旁邊的雨傘架看去。
雨傘架就在他右邊的位置。
但是他沒有任何去拿的意思,或者,拿不了。
他唯一能動的左手此時正被她緊緊攥著。
只是他的眼神隱隱透著一絲挑釁的意味,似乎在借此對抗她的無理。
但是這對蘇清意而言根本不值一提。
她反手取出一把墨黑色的直柄傘,撐在他和自己的頭頂,復(fù)古的竹景傘面在他頭頂散開的那一刻,她忽然明白了什么叫“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哪怕是在如此的驟雨中,他依舊清冷從容,被風(fēng)卷起的襯衫和發(fā)絲隨風(fēng)擺動,不顯得狼狽的同時,甚至隱隱透著一絲風(fēng)華。
果然,好看的人什么時候都好看。
只是他眼睛里的敵意過于明顯。
讓她無心欣賞,若無其事轉(zhuǎn)過身,然后用傘邊勾著他肩胛的位置,迫使他俯身向她靠近。
他也不和她對抗。
順勢俯下身,想看她這葫蘆里到底賣得什么藥。
然而她總可以為自己的行為找到理由。
美其名曰:他站得太高了,不彎腰的話,她夠不著。
人是給她帶出來了。
可是走了一段,她又發(fā)現(xiàn)了一個很嚴(yán)重的問題,“藥呢?”
陸景塵:“……”
于是兩個人又去店里重新買了藥。
為了展現(xiàn)自己的誠意,蘇清意主動亮出了自己的醫(yī)保碼付款,他也不跟她搶,由著她借此向自己展示她的清白。
藥買了。
蘇清意望著藥店對面的酒店,尷尬的咽了咽。
她知道,他在她心里不是一個好人。
于是還特地回頭向他解釋道:“我只是找個地方幫你上藥而已,沒有其他的意思。”
然而落在他眼里顯然有點兒此地?zé)o銀三百兩的意思。
可是他也不在意,由著她繼續(xù)發(fā)揮。
見他不反對,蘇清意暗自松了口氣。
然后鬼鬼祟祟向著周圍望了一眼,確定沒什么人注意到他以后,才拉著他一路小跑著往酒店里面跑去。
這并不是一個特別大的星級酒店。
甚至隱隱透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偏僻。
招牌上雖然掛著酒店,但就實際而言,說是賓館更為合適,進去以后便是一張黑色的真皮沙發(fā),而后就是一張巴掌大的接待臺,臺后的大姐正在用手機打麻將,聽到有人進來,連頭都沒抬一下:“身份證登記一下。”
陸景塵還在四下打量的時候,她已經(jīng)鬼鬼祟祟將自己的身份證遞了過去。
她似乎也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透著說不出的窘迫,不知不覺間就已經(jīng)用衣領(lǐng)遮住的臉,生怕被人撞見似的。
所幸大姐早已見怪,將身份證登記好了以后,熟練的遞還給她道:“鐘點房?”
太奇怪了。
太奇怪了。
她明明不是來做那種事的,被大姐這么一問,也有那個氛圍了。
偏偏后面的男人一句話都沒有,依舊是那雙清冷不染俗世的眼眸,立在身后一瞬不瞬的看著她。
深有一種看破不說破的從容。
讓她心中負(fù)罪感更甚。
可她向誰解釋都沒用,于是拿過房卡以后,直接向旁邊的樓梯走去。
陸景塵也沒想到他第一次和女人開房是在這樣的地方,不由多看了幾眼。
而她已經(jīng)三步并作兩步,打開了房間的門。
見他還在距離自己三米開外的地方,不由催促道:“你快點啊!”
這要是碰見熟人了。
她老臉往哪里擱?
陸景塵說不出她這種感覺,給人一種要臉又不要臉的感覺,
隱隱透著一絲猴急。
他走進去,她就迫不及待關(guān)上了門,一邊研究著手里的藥,一邊開口道:“脫吧。”
陸景塵:“……”
房間不大,但是還算干凈,窗戶對面枝繁葉茂的青山,很大程度削弱了這種氛圍帶來的不適感,而她高挑清瘦的側(cè)影在這種簡陋陳舊的環(huán)境里,尤其是那張臉,透著與周遭格格不入的明艷,像極了一張漂亮復(fù)古的畫報。
可他依舊只看了一眼就離開了視線。
單手解自己身前的紐扣。
而這種盤口的紐扣并不好解。
他嘗試了一下解不開以后,也不強求,徑直走到她面前的站定:“幫一下忙。”
此時蘇清意正背靠在橙黃色的電視柜上,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
聽到他的聲音抬起頭,率先看見的便是他凸起的喉結(jié),而后才是他棱角分明的側(cè)臉。
蘇清意盯著他抵在盤扣上的指節(jié)微微出神,但很快反應(yīng)過來,主動接過他領(lǐng)口的盤扣道:“我來吧。”
他配合的彎下腰。
蘇清意陡然想起了在寺廟里時,他也是用這樣的角度護住了她,明明什么都沒碰到,卻能感覺到從他身上渡來的氣息和溫度。
此時也不例外。
他渾身透著宛如初雪的冷冽,偏偏渡過的體溫卻是熾熱。
不得不說,她緊張了。
收回手道:“不用,你站直就可以了。
然而他什么都沒說,徑直在身后的床沿坐了下來。
蘇清意微微一怔,而他就用那種清冷端正又洞悉一切的目光看著她,仿佛在說,你既然心中無鬼,那有何不敢見觀音?
蘇清意感覺到他那無聲又不過于強勢的挑釁。
暗自了深吸口氣,隨即平復(fù)了心緒,眸光認(rèn)真而專注的徑直屈膝跪在了他大腿的兩側(cè)。
他看著她陡然貼近的胸口,下意識往后仰去。
而她沒有再看過他一眼,徑直抬起他胸前的衣襟,解開了他身前的紐扣。
蘇清意的視線不自覺順著他的胸口看去,然而下一秒,就被他襯衫褪去后的瘀痕吸引。
從他右邊的肩膀、手臂以至大半個的后背都是被撞擊以后的青紫色,而他像沒事人一樣,不脫下他的衣服根本看不出端倪。
“你……”蘇清意難以置信的看著他,這也太能忍了吧。
他單手撐在身后,面無表情的仰視著她。
她不自覺的咽了咽口水,側(cè)身拿起放在一旁的藥瓶道:“臉轉(zhuǎn)過去。”
可是等她把藥拿回坐正,他都沒有要動的意思,蘇清意二話不說,直接把他的臉轉(zhuǎn)到了一邊。
他垂眸思索了兩秒,而后又將臉轉(zhuǎn)了過來。
同時她正跪直起身往他背后靠去,原本和他身位相當(dāng)?shù)奈恢枚溉幌蛩哪槺平庋劭梢姷膱A潤。
他清冷的眼眸閃過剎那的慌亂。
迅速側(cè)過頭和她拉開了距離。
蘇清意對他這一刻的慌亂全然不知。
專心致志替他上著藥。
她本來想用棉簽的,但是面積太大了,索性直接用手上了。
在她手指接觸他的時候,他背上的肌肉有瞬間的緊繃,蘇清意輕輕吹著他身上的瘀痕,輕聲解釋道:“我沒看。”
陸景塵沒有說話。
冷白的指節(jié)盤著從襯衫口袋里拿出的佛珠,一顆一顆的撥過,端正肅穆的側(cè)臉一瞬不瞬的盯著床頭的墻壁,從頭到尾沒有看過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