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發現最近有人在跟蹤你,得益于在福利院的成長經歷,你對于這種隱藏于暗處的打量總是要敏感一點。
但你無法將這種事說出口,別人聽了也只會認為你是在疑神疑鬼,即使是你的男朋友諾亞。
也許是上次和萊安的碰面,又或許是其他原因,諾亞越來越黏你,但也逐漸顯得焦躁起來。
他似乎有什么事瞞著你,而這件事令他心神不寧。你本應該多關心他一點的,但最近你正忙著準備考學,又碰上被人跟蹤的事,你也有些心力交瘁。
適合omega進一步深造的好學校并不多,最頂尖的那幾所對績點的要求很高,還需要業界知名人士或教授的推薦信。
他難道就沒有其他事可做了嗎?當諾亞的胳膊再次纏在你的腰上,溫熱的吐息灑在頸間的時候,你無奈地想到。
你用書脊抵開諾亞湊過來的臉,推開他纏在你腰上的手,看向他嚴肅道:“在我看書的時候不要來打擾我。”
“還有多久,已經很晚了。”諾亞親著你頸側的軟肉,黏黏糊糊道。
你把他從你身上扒下來,手抵在他胸前,阻止他又要靠過來的動作。
“你是不是易感期要到了?”
你輕輕皺起眉頭打量著諾亞的神色,不然怎么比以前黏人這么多?
你伸出手去想探探他額頭的溫度,卻被他一把握住了,他的吻落在你的手心,漸漸向上,吻過你的指節,最終含住你的指尖。
“黛拉,你可以不用這么辛苦的……”
諾亞抬眸看向你,眸色或許是因為天色的緣故,顯得格外深沉,他的聲音也有些低啞。
“我們結婚好不好?你想做什么我都會幫你的。”
天色昏暗的圖書館顯然不是一個求婚的好地方,但諾亞看向你的神情鄭重而認真,并不是一時興起。
你看著他眼下淡淡的青色,有些猜到了他這些日子反常的原因。
“我們結不了婚的。”你的手指撫過諾亞的眼角,眼神里帶了一絲憐憫:“你和我都知道。”
諾亞的眼睫一顫,眸中閃過痛苦和掙扎。
也許是上次塞倫勒先生的一番話讓諾亞起了這樣的心思,可對于諾亞的家庭來說,婚姻是重中之重,不是他能夠決策的兒戲。
諾亞對此心知肚明,他和薩繆爾一樣,都是無法掌控自己命運的人。
“如果這件事給你帶來了煩惱。”你緩緩掙脫了諾亞的手,冷靜道:“我想我們還是分開比較好。”
你知道你和諾亞的關系不會以婚姻為終點,一開始是陰差陽錯,后面你也有些沉溺其中,但現在應該做的是快刀斬亂麻,以免無法脫身、深受其害。
“不,不……”諾亞一瞬間慌了,他握住你的手,緊張得連話說不完整,那雙圓潤的瞳仁流露出哀求的神情。
“我會想辦法的,我會……我會……”
可他又能怎么辦呢?連諾亞自己都不知道。他優渥的生活和人人想要攀附的權勢,都來自于他背后強大的alpha父親,而他自己還這樣稚嫩,根本無法決定自己的人生。
你安靜地看著他,看著他慌亂的神情逐漸轉為哀戚,和一絲不甘心的執拗。
這頭耀武揚威的小獅子,在現實的暴風雨下終于淋成了一只可憐的小狗。
你摸了摸諾亞的頭,他的金發乖順地垂在你的手心,你輕輕環住了他,說道:“從今天開始,我們就學著習慣分開吧。”
你獨自背著包走出圖書館的時候,灰蒙蒙的天又下起了雪,你仰頭望著天空,靜靜地發著呆。
你在難過,這有點出乎你的意料。你本來以為你不喜歡諾亞的,可還是會因為和他分開而感到難過。
你想,也許是你太孤獨了。
你闖入這樣一個陌生的世界,沒有歸屬和牽掛,便自然想要尋找某個人,寄放你這份無處安放的寂寥。
你漫無目的地走著,直到又感到那股熟悉的來自暗處的視線。
這次你的感覺更強烈了,似乎是見你獨身一人,那些跟蹤你的人顯得肆無忌憚了些,你甚至能聽到逐漸接近的腳步聲。
你現在的位置并不偏,旁邊便是一條繁華的街道,人群多些的地方總是要安全一點的。
你裝作什么都沒發現的樣子,卻在下一個拐角突然加速跑了起來,那些跟在你身后的人一愣,隨后也立即反應過來,快步追了上去。
你在奔跑中借著路邊商鋪的玻璃,看見有兩三個穿著黑衣的人影墜在你身后,都是陌生的面容。
你又是哪里招惹了這些人?你百思不得其解。
你加快了腳步,卻慌亂扭頭時撞到了一個人,你的頭撞進那人結實的胸膛,硬挺的大衣面料擦過你的臉頰。
你嗅見一陣淡淡的沉香味道。
“抱歉。”
你下意識抓住對方敞開的大衣衣襟穩住了身形,抬頭抱歉道,卻在看清對方面容時忽然愣在了原地。
“薩繆爾……”
你瞪大了眼眸,微張著嘴唇喃喃著,但音量卻在那人冷漠的視線中越來越低,最終消弭無聲。
不是薩繆爾。
那人有著和薩繆爾相似的俊朗眉眼,但面部輪廓卻更成熟硬挺,尤其是那雙眼睛,鋒利又冰冷,讓人看著便心生畏懼。
這是一個冷漠、威嚴而強大的alpha。
明明這個alpha看起來這樣不近人情,可也許是與薩繆爾相似的長相令你多了一分信任,你鼓起勇氣向他求助道:
“這位先生,你可以幫幫我嗎?有人在跟蹤我……”
埃弗里特垂眸冷漠注視著你,冰冷的視線從你可憐柔弱的臉龐滑過,掠過你張合的紅唇,最終落在你還緊緊攥在他衣襟上的白皙手指上。
一個慣于裝可憐博取同情的omega,他在心中冷漠地嗤道。
直到你說完話,眼含希冀地望向他,他才貌似垂憐你般微微低下頭來,然后抬手拂去了你攥在他衣襟上的指尖。
你詫異地看著他的動作,手停在半空有些不知所措,然后你聽到了一道不含一絲感情的低沉嗓音:
“塞倫勒小姐,你就是用這副表情勾引了我那不爭氣的弟弟的嗎?”
埃弗里特看向你,那雙與薩繆爾無比相似的棕色眼瞳淡漠得像一片結冰的海洋,你于那浮冰中看見你瞬間慘白的臉龐。
他怎么認識你?他又是誰?他的弟弟是誰?難道是……
無數疑問混雜在你的腦海中,你在巨大的震驚中后退一步,才后知后覺的發現,你已經被人圍住了。
那些跟在你身后的人,此刻站在離你和這個男人兩米遠的地方,組成了一個小小的包圍圈,將你的退路都堵住了。
“埃弗里特大人。”那幾人紛紛低下了頭,恭敬道。
你的目光自那些人的臉龐上一一掃過,最后落在眼前的埃弗里特身上,臉色難看。
想起你剛才竟然傻到向對方求助,你就想扇自己兩巴掌。
“是你派人跟蹤我?”事已至此你反而冷靜了下來,看著對面的alpha冷聲道。
埃弗里特沒有回答你的問題,或者說他一直沒有把你放在眼里,他掃了你一眼,說道:“我們需要談一談。”
這不是一句請求,而是不容反對的命令。
你被那些人“請”到了一輛停靠在不遠處街巷的黑色豪車上,車里像一個精致的小會議室,你和埃弗里特分坐在桌子兩側。
“為什么跟蹤我?”你率先問道,語氣里藏著怒火。
“我需要更了解你,塞倫勒小姐。”埃弗里特抬眸深深望了你一眼,意味深長道:“畢竟你帶給了我太大的驚喜。”
埃弗里特了解薩繆爾,一個受到最嚴統的規訓長大的omega,有著omega應該具有的所有良好品德。
溫柔、美麗、聰慧、乖巧、順從……
可就是這么優秀的弟弟,卻在遇到你,一個殘缺的、完全失格的omega后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不僅犯下了喜歡上omega這樣的大錯,還學會了頂撞、欺騙、反對父母兄長的安排命令,甚至不惜以死相逼抗拒結婚——
埃弗里特派人調查了你很久,他看過你所有的資料,知道你是個怎樣的人,一個愛撒謊的慣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騙子。
他早就想要親眼見見你,也篤定自己絕不會被你的假象所迷惑。
“薩繆爾為了你吃盡苦頭,而你卻占有了他的未婚夫,塞倫勒小姐,你可真是殘忍……”
埃弗里特凝視著你,沒有什么表情地輕嘆道。
殘忍到,他甚至有些欣賞你——
若是薩繆爾有你這樣的心狠和謀算,也不會變成現在的樣子。
你聽過太多的譏諷,但從來沒有一次像現在這般刺耳。
“你想做什么?”你沒有過多解釋,只是平靜地直視著他的眼睛,說道。
“我不該過問你的私事,但薩繆爾和諾亞的訂婚儀式舉辦在即,我不想讓問題變得太復雜。”
你微微一愣,薩繆爾和諾亞恢復婚約了?你在那一刻總算想通了諾亞近來表現的異常,隨即感到一陣疲憊后的釋然。
或許這樣便是最好的結局,你們三人這段扭曲的關系也終于回歸了正軌。
埃弗里特朝你的方向傾過身來,眼眸里閃著鋒利的光:“你的成長環境或許并不清楚,插足他人婚姻是一件多么令人不齒的事。”
他的語調沒有太多起伏,卻嘲諷了你福利院的成長經歷,也將你貶得一文不值。你攥緊了手心,努力克制著身體的顫抖。
“離開諾亞,我會給你一定的補償。”埃弗里特欣賞著你的痛苦,最終闡明了來意。
他將一張名片推到你的面前,嵌金的字體勾勒出他的名字。
埃弗里特,你默念著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相信以塞倫勒小姐的能力,很快會找到下一個目標。”
埃弗里特依然是這副高高在上的嘲諷姿態,你看著他傲慢的臉龐,想著他就是以這樣的表情將你和薩繆爾分開,就像有針扎在你的心上,讓你痛苦又折磨。
你想你一定要做些什么,反擊也好,抗爭也好,可你這么弱小,在這樣強壯的alpha面前沒有絲毫還手之力。
埃弗里特凝視著你,他似乎在等待你在他的譏諷下露出羞辱或不堪的神情。而你在再度抬眸望向他時,眼睛內已經盈滿了欲落未落的淚水。
一個柔弱又堅韌的表情,仿佛被雨打濕的白花,枝葉在風雨中搖曳著,尋求著一份依靠。
“您很討厭我嗎?”你帶著哭腔問道。
埃弗里特微不可查地一皺眉,他不懂你的態度為何突然轉變,但他卻隱約察覺到了危險的味道。
這真是可笑,一個連腺體都沒有的omega,又怎么會給他造成威脅?
埃弗里特朝你更靠近了些,想要探究你到底想要搞什么鬼,卻感覺有什么東西撫上了他桌上的手。
溫涼的、柔軟的、纖細的手指,緩緩握住了那寬大的手掌。
你能感受到那手掌細微的一僵,他似乎是想把手抽開的,但又不愿在你面前露了怯意。
你聞到空氣中的沉香味道瞬間濃郁起來,這是埃弗里特對你的警示,高級alpha的信息素可以令低級alpha和omega感到畏懼顫抖。
但你是個例外,這具“殘缺”的身體在此刻成為了守護你的屏障。
你抬起頭來,大膽地直視著埃弗里特的眼睛,任他冷漠的眼神在你的臉上留下深刻的印記。
你的眼眸還盛著淚光,嘴唇卻微微勾起,你握緊了埃弗里特的手掌,在他皺眉想要質問的神情中,忽然吻上了他的唇角:
“可是我下一個目標——是你啊。”
在埃弗里特頓時深沉的目光中,你輕笑著緩緩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