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 51 章 亡妻(八)
眼看刺眼的天雷落下, 小六一把扯住方回在自己身后,另一只手在胸前張開,展開了一道半透明的結界:“方回別出結界!”
方回看著那幾乎劈亮了半邊天的天雷從房頂劈下, 寧鶴瀾并不躲閃, 他手下的念妖發出一陣凄厲的慘叫, 全身都被雷光給灼傷, 變成了黑色。
念妖妖氣全泄,伴隨著陣陣慘叫,很快就化作了塵埃被風卷走, 什么也沒留下。
方回在原地呆了許久, 才驚呼了一聲:“我去……”
小六在旁邊吹了聲口哨, 然后夸張地鼓起掌來:“寧小道長你好帥!哎呀, 看到你,我就仿佛看到了寧老年輕的時候……”
寧鶴瀾站起身子,手心里的符咒已經伴隨著念妖化成了灰了。
方回從一片狼籍的地面走到寧鶴瀾身邊, 古怪地打量著他。
寧鶴瀾拍了拍手上的灰,一臉的平靜:“怎么?”
“剛才我看到那雷劈中你了吧?你怎么沒事?”方回之前就覺得寧鶴瀾腦回路不太正常, 沒想到身體結構也不正常。
怎么會有人被雷劈了還能毫發無損地站在這里?
“沒事, 天雷而已。”寧鶴瀾淡淡地說。
然后方回腦中的問號就更大了:這人是怎么能夠輕飄飄地說出這種恐怖的話的。、
“還有, 你剛才背后那么巨大的影子……是什么東西?”
“什么影子?”
寧鶴瀾和方回對視一眼, 方回抱起手:“神仙影子。”
可是寧鶴瀾卻并不想繼續這個話題,沉默了下才說:“你看錯了。”
“嘖。”方回砸吧了下嘴, 不過現在寧鶴瀾不想說, 他也懶得繼續問了。
小六手里銬著丁杰的魂魄,現在丁杰的魂魄已經薄到跟紙片一樣了,不過他倒是興高采烈:“太好了,這下可以回去交差了, 我還以為我這個月的績效沒了呢。”
接著他沖旁邊的寧鶴瀾點了下頭:“寧道長,幫大忙了啊,多謝。”
寧鶴瀾將剛才被風吹亂的頭發往后撥了撥,掏出一根發圈束在腦后,露出修長的脖頸,然后才對小六笑了笑:“客氣了。”
“那我走了啊,方回,你也趕緊回你的容器里去吧。”小六手一揮,墨綠色的玄爻門打開了,“你現在的樣子真的不好看。”
方回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還套著丁杰的“皮套”,慌忙去找自己容器。
“等等。”寧鶴瀾喚住了前腳踏進玄爻門的小六,他走過來看了看小六手里拎著的魂鎖,當然,被鎖著的丁杰他是看不見的。
“怎么了嗎?”小六也順著低頭看了看。
寧鶴瀾用手指指了指旁邊:“能問問丁杰一些事嗎?”
“這個嘛,丁杰的魂魄被吃得差不多了,殘缺不堪,現在已經處于快魂飛魄散的階段,他說不了話,也回答不了你了。”小六晃了晃手里的魂鎖。
“這樣啊……”寧鶴瀾薄薄的嘴唇抿了抿,眸底微動,“那行,你帶他走吧。”
小六點點頭:“好,那有緣再會~”
隨著小六走進了玄爻門,那散發著墨綠色氣息的門也憑空消失了。
寧鶴瀾活動了下脖子,回頭才注意到靈堂外面站著不少人。
大家都是來看熱鬧的,因為剛才發生的一幕幕,早已驚得目瞪口呆。
此刻看到丁杰的尸體在靈堂里面走來走去,更是嚇得不輕。
丁杰媽媽本來在附近賓館休息,聽到這個消息急匆匆地趕來,看到靈堂里面一片狼藉,再一看丁杰居然出了棺材,正在靈堂里自由地走動,眼一翻暈了過去。
鄭軍將口中的煙灰彈掉,回頭沖圍觀的大家擺擺手:“別看了別看了,沒什么好看的。”
“里面剛才那個是鬧鬼了吧?”
“不止,詐尸!丁杰肯定死的很冤。”
“可不是!不冤誰詐尸啊!”
“哎你們不該討論那神仙嗎!那可是真神仙啊!”
大家可不想走,你一嘴我一句的,他們雖然不敢離得太近,可那股好奇的勁沒過,現在又害怕又想看。
方回從犄角旮旯里扒拉出自己的容器,容器好像剛才被雷劈倒了,看起來臟兮兮的。
不過再怎么臟,都比丁杰的尸體強,這尸體可是真的冷,還有一股尸臭味。
他閉上眼睛,鉆回容器里。
一睜開眼,他就趕緊跑到旁邊可以照鏡子的地方整理自己,頭發亂糟糟的,臉上也沾到了黑色的灰,像是剛剛挖煤回來。
轉頭看向那邊的寧鶴瀾,臉上沒有灰塵,頭發也扎好了,衣服還干干凈凈的,就連腳上的小白鞋都沒沾多少灰,這人明明剛才被雷當頭劈下,看起來卻像是剛從家里出來一樣干凈。
方回有些無語地對著鏡子整理自己,余光時不時地瞥一下手腕,可惜,上面的數字依舊沒有更新。
“怎么還是20……我沒有出力嗎?”他低著頭嘟嘟囔囔。
“你的作用只是鉆進丁杰的尸體里跑來跑去吧。”寧鶴瀾從他旁邊走過,扔下一句話。
“哎我不鉆進去,丁杰的魂魄早就渣都不剩了,而且不是我躲開那念妖的攻擊,小六這個月的績效也無了。”方回理直氣壯的說,“你就說出沒出力吧……”
“是是是……”
“你能不能不要這么敷衍?”
“好好好……”
外面的人看到寧鶴瀾和方回走出來,都紛紛往后退了一步,剛才他們可是看到這名馬尾少年引了天雷還毫發無傷的,而且他背后居然有神仙。
“怎么會是你們?”丁杰的舅舅丁文跑過來,看了眼兩人,又看了看現在被龍卷風摧殘過的靈堂大廳,嘴巴張了半天都沒合攏。
“解決了?”鄭軍走到兩人面前,細細地打量著寧鶴瀾。
“嗯,差不多。”寧鶴瀾淡淡一笑。
“江河,還愣著做什么,快去將里面收拾收拾,然后給遺體挪個靈堂。”
“知道了師父。”
“哎,你們在你們做什么?剛才那又是風又是雷的,是不是鬧鬼了?”
“你們到底是什么人啊?”
旁邊有膽子大的好奇人圍了上來,七嘴八舌地問著。
“大家放心,不是鬧鬼,也不是詐尸,剛才我們只不過在做法事。”寧鶴瀾看著大伙兒說。
“做法事?!”
“哪有這種做法事的?”
連方回都壓低了聲音吐槽:“你這個理由也太離譜了。”
“我們可是親眼看到丁杰尸體動的……”
“用繩子操作,自然就能動了。”寧鶴瀾繼續面不改色的瞎說。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顯然都不信。
“不要總想著神神鬼鬼的,這世界上哪有這么多神鬼,不要相信這些,應該多相信科學。”
大家伙兒:……
寧鶴瀾又繼續說:“就像我剛才,用的繩子操控丁杰的尸體,再用鼓風機,加大了風量,所以就成這樣了。”
“可是,你剛才不是引天雷了嗎?”
“剛才是因為我拿了避雷針。”
“可你怎么知道剛才恰好要打雷?”
“看的天氣預報。”
“那,那你背后那巨大的神仙影子怎么解釋?”
“用的投影儀。”
方回在旁邊都要給寧鶴瀾豎個大拇指了,胡說八道的本事確實厲害。
“好了好了,大家不要亂想了,哪里有什么鬼,這里可是殯儀館,在這里說那種話,你們讓殯儀館的工作人員們怎么想?”最后還是丁文出來安撫大家,“而且他們陰陽先生做法事,肯定有自己的道理,都不要看了,散了,散了吧。”
見丁杰的舅舅都這么說了,大家伙也沒什么好說的,逐漸離開了這里。
這時候黃江河快步走出來,手里拿著斷掉的長明燈:“師傅,這長明燈熄了。”
鄭軍拿過斷成兩截的長明燈:“熄了就熄了,你去庫房重新換一個擺上。”
“可是師父,你不是說燈滅了很不吉利嗎?”黃江河疑惑地說。
“那丁杰的魂魄被鬼差帶走,用不了這個了。”鄭軍摸了摸長明燈的燈芯。
聽到鄭軍這么說,寧鶴瀾和方回都不由得看向了他。
“去吧。”鄭軍把斷掉的燈交還給黃江河。
黃江河應了聲跑走了。
“鄭師傅,你剛才說丁杰的魂魄被帶走……你能看見鬼差?”寧鶴瀾輕聲問到。
鄭軍的視線掃過寧鶴瀾的雙眼,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你還看不見?”
寧鶴瀾點點頭,鄭軍掏出一根煙點上,這才說:“我當然看得見,我以前還和你爺爺去降妖除魔。”
“你和我爺爺以前是……”
“算是同門師兄弟,寧老頭是我師兄。”鄭軍吐出一個煙圈,“在師門里就他和我關系好些。”
“師門?原來我爺爺的有正經的師門?”寧鶴瀾抱起了手,“我還以為他是江湖術士,神棍來著。”
聽到寧鶴瀾這么形容寧國華,鄭軍笑了笑:“看來寧老頭沒有把事情全部跟你說。”
接著他拍了拍寧鶴瀾的肩膀:“年紀輕輕就能引天雷,果然你資質過人。”
“引天雷很厲害嗎?”方回在旁邊問,緊著又趕緊解釋,“我沒有嘲諷的意思,純好奇。”
鄭軍看起來此刻心情不錯,于是告訴他,這道家法術基于五行,雖然隨處可見,但是想熟練運用,沒有一定的道行是不行的。
普通的道士,就會點個小火,刮點小風。
剛才寧鶴瀾的那招五方天雷引,沒個三四十年的修煉,一般人是使不出來的。
就算使出來了,也會被反噬,身體會有不少副作用。
“我看你卻沒什么事,果然不一樣……”鄭軍沒有將話說完,只是轉了個話題說,“事情都解決了吧?我讓江河送你們回家。”
“不用麻煩了鄭師傅。”寧鶴瀾婉言謝絕。
“沒事,反正這小子閑著也是閑著。”鄭軍說著拿出電話給黃江河打了一個。
兩人在去往停車場等黃江河的路上,方回感慨:“沒想到你這么厲害,聽鄭師傅的意思,你好像是個大佬?你不會是什么天生圣體,千年難于的奇才吧?”
“哪有這么夸張,你看我上次不是受傷了嗎?”寧鶴瀾打了個哈欠說。
“可你這次可是被雷劈了啊!看起來一點事都沒有!”方回對寧鶴瀾現在形象干干凈凈的事耿耿于懷。
怪不得那光氣讓我找他,一開始還覺得他沒有他爺爺厲害,現在看來,他好像也很厲害。
方回在心里暗暗地給寧鶴瀾重新下了定義,將他從小神棍這個分組給挪了出來。
“哎,寧鶴瀾,方回!我來了!”黃江河拿著車鑰匙跑了過來,他換下了殯儀館的工裝,換上了便服,胸前一個熊貓吃著竹子,給人的感覺都不一樣了,“等久了吧?”
寧鶴瀾說:“沒多久。”
方回說:“很久,30分鐘了。”
“真不好意思,我給死者重新布置了靈堂才過來的。”黃江河不好意思地笑笑,“上車吧,我送你們回去。”
“等會兒你還回來?”寧鶴瀾問了一句。
“不回了,師傅讓我回去休息了。”黃江河鉆上車后說。
剛才還好,現在不知道是不是使用了天雷引的原因,寧鶴瀾覺得全身疲乏,身體還隱隱作痛,倒在車后座上昏昏欲睡。
黃江河開著車,車輛行駛在寂靜的荒郊野外,除了車燈照到的地方,其他的地方都是黑漆漆的。
“哎,剛才你們好厲害,我跟看電影一樣,沒想到你居然還會引天雷!太厲害了!”黃江河興奮地說著,“我還以為來這里的那些陰陽先生們都是在演戲,沒想到你竟然真的會法術。還有那神仙,我可是這輩子第一次見到神仙!我師傅說有些人有守護神,原來是真的。”
方回看了他一眼:“你不覺得剛才看到的事情很離譜嗎?”
“不離譜啊,雖然我以前沒見過,不過我覺得真的很厲害,我從小就看那些仙俠劇,神話劇本,幻想自己也能用法術。”黃江河說著,“沒想到今天能親眼見到。”
寧鶴瀾顯然已經半睡著了,閉著眼睛頭一點一點的。
“方回,那你會什么法術呢?”
“我什么也不會。”
黃江河從后視鏡里看了看他:“不過你剛才是不是俯身到丁杰身上了?我看到你的魂魄從現在的身體里出去了。”
“你能看得到我的魂魄?那你應該清楚我不是活人吧?”方回挑了下眉,“你不怕嗎?”
“……你不是活人?”黃江河說這話的時候,行駛中的車輛明顯頓了下,“我還以為是你用的法術。”
“我不會法術,我就是鬼。”方回說。
黑夜中傳來一陣刺耳的剎車聲,一個急剎導致寧鶴瀾沒坐穩,臉直接撞到了前方的座椅靠背上。
“唔……”寧鶴瀾捂著鼻子,眼淚水都給撞出來了,眼眶泛紅,纖密的睫毛微顫,他有些懵圈地問到,“怎么了?”
黃江河顯然害怕,脖子繃得緊緊的,扶在方向盤的上的手指都快摳到肉里了,他從后視鏡里一下一下地偷偷看著方回。
他一開始覺得,方回就是皮膚比平常人白了些,其他也沒有什么。
現在被告知他是鬼,這心里還一下子沒接受過來。
“怎么?你怕我?”方回像是覺得逗他好玩,緩緩地將頭伸到前面,然后沖著他的脖子吹了一口涼氣,“呼~”
“啊!!”
黃江河被嚇了一跳,差點沒拉開車門跑出去,卻又被安全帶給彈了回來,見他緊張得不行,方回笑出聲:“哎,沒這么夸張吧?”
寧鶴瀾算是睡不了了,他一手撐在了額前,揉了揉太陽穴,聲音帶著絲絲慵懶:“你嚇他干什么?”
“我也沒想到會真的嚇到他……哎,你膽子也太小了吧,這樣還能在殯儀館工作?”方回抱起手嘖嘖了兩聲。
黃江河眼眶都嚇紅了,他不敢回頭,也不敢回方回的話,一個“鬼”坐在他的車上和他說話,簡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江河,沒事,還有我在,方回要是敢做出什么,我就用雷劈了他。”寧鶴瀾說。
“你好像輕飄飄地說出了很恐怖的話。”方回無語。
就這種哄小孩的伎倆,沒想到黃江河真信了,眼里一下子放出光來:“真的嗎?”
寧鶴瀾淡淡一笑,眉眼中帶著亮光:“嗯。”
方回:……
頓時黃江河像是吃了定心丸一般,臉上的笑意又回來了,整理了下身上的衣服,美滋滋地啟動了車。
等將兩人送到了地方,黃江河高興地給寧鶴瀾說再見,目光落在方回臉上時,扯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然后迅速一腳油門溜了。
方回不滿:“哎我是鬼要吃他的話,還會等到現在嗎,真是。”
寧鶴瀾打了個哈欠:“誰讓你嚇他的。”
兩人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快凌晨三點了,之前鬧了那么一通,寧鶴瀾早就困到不行,一頭栽到床上睡著了。
方回躺在書房的床上沒合眼,他舉著手一直盯著左手腕上的數字,仍然是20.
沒有漲。
為什么?
自己今天明明幫忙了,就算是幫了個小忙吧,那也是幫了呀。
哪怕只漲個1也好啊。
方回死死地盯著那數字,幾乎要把手腕給看穿個洞。
可是,他直直地盯到早上太陽出來,那數字也沒有變化。
第二天,十一點多的時候,寧鶴瀾是被臥房門口的雞哥叫聲給吵醒的。
他睡眼惺忪地拉開門,果不其然看到方回和雞哥在客廳打作一團。
方回抓著雞哥的脖子不讓它叨自己,雞哥用爪子不停地往方回抓去。
“咯咯!咯噠!”
寧鶴瀾嘆口氣,揉了揉頭發:“……又是怎么回事。”
“我可什么都沒做,我看他食盆里沒吃的了,就想給它加點,我可是好心啊。”方回說。
“然后呢?”寧鶴瀾視線往陽臺看去,雞哥的食盒里依然是空的。
“然后它在我背后尖叫一聲,我被嚇了一跳,手一抖,把裝雞食的袋子給扔到樓下去了。”
“……”
“咯喔!咯咯!”雞哥聽到他這么說更是來氣,兩只爪子拼命地晃著,像是要和方回拼命一樣。
寧鶴瀾單手食指和中指按著太陽穴:“你去給雞哥撿回來。”
“我要去啊!可是丑雞他不讓我走!哎哎,別啄了!”
寧鶴瀾無奈地走過來,雙手穿過雞哥翅膀下將它提起:“好了好了,雞哥,我先給你重新開一包,你先等他去給你把雞食帶回來吧,不生氣了啊,乖。”
“咯咕!”雞哥又叫了一聲,算是接受了主人的話。
方回取下身上沾著的雞毛,又理了理頭發:“真是不講道理。
“你要和一只雞講什么道理?”寧鶴瀾將雞哥帶到陽臺,從旁邊的柜子里拿出一包全新的雞食,撕開包裝給它倒進了食盒里。
方回看著外面熱得要死的天氣:“我能申請晚上再去給它撿嗎?現在這個太陽,我擔心我出去就得嘎在外面。”
寧鶴瀾想笑,他一本正經地問雞哥:“方回征求你意見呢,大哥。”
雞哥埋頭在食盒里大吃特吃,半晌抬起頭看了方回一眼:“咯。”
方回頓時覺得火氣就上來了,他皮笑肉不笑地說:“請問你大哥是什么意思?”
寧鶴瀾低低笑了兩聲:“雞哥說可以,不過找不到的話不會饒了你的。”
“我就不信它一個‘咯’能代表這么多意思!”
“那你現在去撿回來。”
“我現在信了哥。”
“……”
寧鶴瀾去洗了個澡,今天不想做飯了,于是點了個外賣,方回自然不用管,他也不用吃東西。
當寧鶴瀾躺在沙發上的時候,注意到方回一直反反復復的舉著自己的手腕看著。
“你手怎么了?”寧鶴瀾問了一嘴。
“我這個陰德好像沒積上。”方回說,他昨天看了一個晚上這都沒有變化。
“事情還沒完,你當然沒積上。”寧鶴瀾收回視線,隨手拿著沙發上的一本書翻起來。
“什么?”方回往寧鶴瀾旁邊挪了挪屁股,“丁杰的事不是完了嗎?”
“還沒結束,你想想,在整件事情里,是不是還差一個人?”
“差誰?丁杰,陳薇,丁杰他媽,還有他七大姑八大姨我們也看到了……”
寧鶴瀾看了方回一眼:“不對,還有他們所謂的‘小三’。”
方回恍然大悟:“對!還有這個人,從頭到尾都沒出現過……”
寧鶴瀾又垂下了眼瞼,翻著手里的書:“所以得找到這個人,事情才算是結束了。”
“說得對!那我們快去找啊!”方回一下子從沙發上站起來。
“現在外面太陽這么大,你確定要這個時候去嗎?”寧鶴瀾看了下溫度,現在外面有35度。
“……”方回又坐了回去,比起找人,他現在更怕外面的太陽。
不一會兒,外賣到了,在寧鶴瀾吃飯的時候,方回雖然不吃,可也在旁邊閑不住,一直不停地問寧鶴瀾問題。
“小道長,你覺得那小三會在哪?”
“不知道。”
“不知道你怎么找?”
“等等問下陽哥,請他幫忙查一下,還有,我覺得那個人不一定是他們口中的‘小三’。”
“這倒是,除了陳薇,好像沒有人知道有第三個人的存在,在丁杰媽的口中,反而是陳薇還有一個男的。”
“所以不找到當事人之前,不能下結論。”
方回沒想到這寧鶴瀾平時奇奇怪怪的,做起事來想得這么周到。
當秦陽接到寧鶴瀾的電話的時候,他就知道沒好事了:“小瀾,你把我這當你們數據庫了是吧?一天天不是查這個就是查那個。”
“陽哥,你那不是方便嘛。”
“方便?我這個可是工作。”
“你為人民服務也是工作。”
“你小子……行,等著啊。”
局里有人,查得就很快,不一會兒秦陽電話就來了。
沒發現丁杰在外面有別的人,不過倒是發現他經常跟蹤一個女生。
“這個女生是他的同事,叫羅夢,不過兩人不在一個部門,聽他們同事說兩人平時也不熟。”秦陽說,“但是在他們公司的監控里,丁杰多次跟著羅夢出門……看起來這位羅夢并不知情。”
“我擦好惡心!這不就是跟蹤狂?”方回忍不住說。
“……”寧鶴瀾沒說話,手指輕搭在唇邊思索著。
傍晚7點,太陽已經要落山了,沒有了熾熱的陽光,兩人準備去看看這名叫羅夢的女性是什么情況。
地方很好找,而且通過秦陽發給他們的照片,兩人一進小區就看到一名很像羅夢的女性挽著一名男性。
“小道長,你看那邊,是不是我們要找的人?”方回指著花壇旁的兩人。
“看起來沒錯。”寧鶴瀾收了手機。
“你居然看得見,我還以為你晚上看不見。”
“我只是夜盲,不是瞎。”
兩人走向那兩人,寧鶴瀾上前微微一笑:“你們好,請問是羅夢小姐嗎?”
“是……你們是?”羅夢打量著兩個年輕人。
“是因為丁杰的事。”寧鶴瀾說著,一邊觀察著羅夢的表情。
果然,在羅夢聽到這個名字之后,臉上的表情變了下。
“請問你們很熟嗎?”寧鶴瀾又問。
羅夢表情古怪地和身旁的男性對視了下,隨后放開了挽著男性胳膊的手:“寶貝,我先和他們說點事,你在這里等我。”
“噢喲,小三還有小四?”方回在旁邊驚訝道,寧鶴瀾趕緊示意他別說話。
羅夢與兩人走到了一旁,她看了看之前的那名的男性,確定沒有注意這邊之后才說:“你們是什么人?”
“丁杰的事情警察介入了,有些事情警察不方便查,便委托我們過來了。”寧鶴瀾說。
方回心里想著這個時候你不裝陰陽先生了。
“委托?你們是私家偵探?”羅夢疑問到。
寧鶴瀾不正面回應,又道:“羅小姐,我就直白地問了,你和丁杰除了是同事,還有什么特殊的關系嗎?”
羅夢張了張嘴沒出聲,她思索了半晌才像下定決心似的說:“其實,我和他并不熟。”
看兩人的樣子明顯不信,羅夢有些急:“是真的,我和他不熟,不過不知道為什么他覺得我喜歡他。”
“什么?”寧鶴瀾瞇了瞇眼,這個情況可出乎他的意料。
羅夢拿出手機調著什么:“我只和他說過幾句話,我們雖然在同一個公司,可我們不在一個部門,很少碰到。不知道他從哪得到我的手機號,經常給我發一些奇怪的話。”
說著她將手機遞給寧鶴瀾,寧鶴瀾接過一看,羅夢并沒有備注他的信息。
“親愛的,你今天穿的綠色裙子真好看。”
“親愛的,街角那家開了一家奶茶店,我們去坐坐嗎?”
“親愛的,你今天的洗發水味道真好聞……”
“親愛的……”
發了許多條,羅夢一條都沒有回。
不過方回已經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好油膩,好惡心的男的
“全是丁杰以前發的,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回事,明明我和他不熟。”羅夢奇怪地說。
“這不就是騷擾嗎?完全可以報警了。”方回厭惡地說。
他記得之前自己和大哥大姐在商場出來后遇到兩個不張眼的,趁他和大哥去衛生間的時候向他姐要電話,方回二話沒說就上去將兩人打了一頓。
雖然后來賠了不少醫藥費,可爸爸卻夸他保護了家人。
“我念著和他在一個公司,所以沒有說什么,只是將他信息都拉進了黑名單,這樣我就看不到了。”羅夢說,“我是真不知道他發了這么多條。”
“這得有一百多條了……”方回劃拉了一下手機,“對方都沒有回應,他怎么自己還聊得挺開心?”
寧鶴瀾表情嚴肅地翻了翻,突然看到了什么:“羅小姐,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羅夢一看,上面的信息寫著:“親愛的,你上次給我的特產吃完了,味道很好,你再陪我去買一點好嗎?”
“他說的什么特產?”
羅夢搖搖頭:“沒印象了。”
寧鶴瀾又說:“請你好好想想。”
羅夢托著下巴,歪著腦袋仔細地想著,后來她看到信息時間才想起來:“哦,當時是我休假回來,然后給關系好的同事們帶的巧克力,每人一包。我記得……當時在公司樓下分禮物的時候剛好遇到丁杰,覺得不給他不太好,就分給了他一盒。”
“是什么巧克力?”
“叫粉色櫻花,很好吃。”
寧鶴瀾拿出手機快速地搜索叫這個名字的巧克力牌子,很快,搜索頁面就找到了:“粉色櫻花,每一顆都是精選可可豆,是你我之間愛的信使,每一口都代表著我說不出口的愛戀……”
第52章 第 52 章 亡妻(九)
“啊?我不知道還有這個意思!”羅夢緊張地解釋著, 臉漲得通紅,“是當時店家推薦我買的,而且我也看到有好多人買, 我嘗了一口味道確實不錯, 就買回來當特產了……我真的沒注意它的廣告語會是這個……”
事情差不多明了了, 這個丁杰多半是有妄想癥。
發給羅夢的短信里完全把羅夢當成了自己的女朋友, 從日常小事到吃喝玩樂,都在對羅夢說。
“因為你給了他一盒巧克力,所以他就愛上你了?”方回簡直不能理解。
“是他以為羅小姐暗戀他, 所以才喜歡上了羅小姐。”寧鶴瀾補充說。
“我可沒有!我是有男朋友的!”羅夢趕緊否認, 隨后指了指那邊的那位男性, “我們在一起三年了, 我可沒有喜歡過丁杰!”
“羅小姐別激動。”寧鶴瀾示意她冷靜點。
雖然現在可以肯定是丁杰妄想癥,可他為什么自殺?
寧鶴瀾托著下巴,按照陳薇的說法, 她并沒有逼死丁杰,丁杰雖然呈現出了自殺的傾向, 可秦陽說并不是外傷致死, 也就是說他沒有用刀, 死在家里也不是跳樓, 那是為什么?
突然暴斃……
寧鶴瀾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注意到了羅夢正有意無意地捂著肚子:“羅小姐, 你肚子不舒服嗎?”
“啊, 有一點點,我是因為懷孕了所以感到不太舒服。”羅夢微笑著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冒昧的問一下,懷孕多久了?”
“快四個月了。”
方回在一旁陰陽怪氣:“那丁杰不會以為羅小姐懷的是他的孩子吧?”
聽到方回說出這么惡心的話,羅夢捂住了嘴, 強忍住干嘔的感覺。
寧鶴瀾將方回拉開,免得他繼續惡心孕婦:“丁杰知道你懷孕嗎?”
“好像是知道的……”羅夢想了想說。
“你告訴他的?”
“怎么可能?我躲他都來不及,應該是我和女同事聊天的時候被他聽到了,因為那天我注意到他在我背后經過。”
說完羅夢嘆了口氣:“沒想到第二天他就死了……好歹同事一場,我還托人送了錢去。”
寧鶴瀾輕輕呼了一口氣,他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可方回不知道啊,他看寧鶴瀾托著下巴走到旁邊,樣子像是想清楚了,心里有些急:“你別露出這種所得斯類的表情啊,你知道了我還不知道呢!”
寧鶴瀾正想給他解釋,卻聽到遠處有人大喊:“小心!”
一個籃球從空中劃了個弧線,直直地朝著他們這個方向飛了過來,而且照這個飛行路線,多半會砸中羅夢的肚子!
寧鶴瀾離羅夢比較遠,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籃球已經離羅夢很近了:“糟了!”
“啪!”
在羅夢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眼前有人手臂一擋,方回站在了他的面前,單手攔住了飛過來的籃球。
“打籃球看清楚點!”方回沖那邊的幾個孩子喊到,隨后將籃球給扔了回去。
“寶寶!”羅夢的男友跑了過來,“沒事吧?”
“沒有。”羅夢有些心驚地看著方回,“……謝謝你……”
“……不客氣。”方回背對著她站著,看起來還有些帥氣。
“噢喲,厲害厲害!”旁邊的寧鶴瀾在旁邊啪啪地鼓了兩下掌,雖說是夸獎,可方回總多心寧鶴瀾的夸獎是不是在嘲自己。
“還有別的事嗎?沒事的話我先回去了?”羅夢看了看寧鶴瀾。
寧鶴瀾沖他一笑:“沒了,謝謝羅小姐配合。”
羅夢在男朋友的攙扶下走遠,方回這時候才甩了甩剛才籃球慣性砸到的手,震得確實有點疼。
“你可以啊,那球飛得這么快。”寧鶴瀾說。
“開玩笑,我以前可是校隊的。”方回轉了轉手腕說,“這個事情你弄清楚了?”
“清楚了。”寧鶴瀾說,“就是一個……妄想癥嚴重的事。”
整件事情并不復雜,復雜的是人心。
丁杰無意間收了羅夢的巧克力,幻想羅夢喜歡自己,甚至到后面幻想兩個人已經在一起了。
為了讓自己的幻想更符合現實,而減輕自己的罪惡感,丁杰幻想陳薇在外面有人,而自己,是被拋棄的那個。
直到聽到羅夢懷孕的時候,丁杰破大防,加上這段時間長期被陳薇吸食靈魂,導致本身就在瀕死階段,所以人的精,氣,神都不足,崩潰了,就這么走了。
“羅夢懷孕他不該高興嗎?他都幻想和羅夢在一起了,難道不覺得那是自己孩子?”方回不懂了。
“也許是聽到懷孕,他才崩潰的。”寧鶴瀾說,“陽哥跟我說,他們在丁杰家翻出一張檢查報告單,上面寫著丁杰是無精癥。”
“……”雖然沒有聽過這個詞,不過方回還是從字面意思上理解了,“就是,懷不上孩子是他自己的問題唄?”
寧鶴瀾嗯了聲。
方回都覺得陳薇太冤了,而且丁杰和他媽也太畜生了吧?一直亂說,被念妖吃了活該。
此時天已經完全黑了,今夜沒有月亮,漫天的繁星眨著眼睛。
方回望著夜空:“這事情結束了吧?”
“結束了。”寧鶴瀾也抬起頭看著星星。
“那這個丁杰還能投胎嗎?雖然他的魂魄已經成那樣了……”
“投不了,就算鬼差帶他回去,登記之后估計也就放它自由了吧。”
方回眨了下眼睛,疑惑地看向寧鶴瀾:“你怎么知道?”
“我聽爺爺說過,那些殘缺的魂魄不能去往酆都城常住,也不能轉世投胎,只能永生永世在忘川河旁邊游蕩。”寧鶴瀾,“你在地府的時候看到的那些飄飄蕩蕩的靈魂,就是這種。”
方回點點頭,他想著自己若完不成這一千點陰德,是不是也會像那些游魂一樣,飄蕩在忘川河邊?
正想著,他手腕處猛地一痛,手腕上的數字變成了100。
漲了80點。
方回看著還在浸血的數字,腦子一瞬間在發蒙。
寧鶴瀾湊過來看了一眼:“漲這么多?”
“漲這么多……”方回機械地附和寧鶴瀾的話,好半天才回過神,“這次居然給我漲了80點。”
“是啊,證明你確實在這次的委托里起作用了。”
方回摸了摸數字,碰上去還有些疼,他有點不敢相信,那么摳門的光氣這次居然一下子給了八十點:“為什么?”
寧鶴瀾一手插在兜里,看著那邊在路燈下打籃球的孩子們:“說不定是因為剛才你救人了。”
“我救誰了?羅夢?她被籃球打一下也不會死,當時只是看那那個球要砸到她肚子了……”方回說到這里也反應過來,“是因為我救了他的孩子嗎?”
要說剛才是方回故意去擋,也不是,他剛才就是下意識的……
“難道是你救她的孩子,并沒有帶著要回報的心情,所以陰德就攢得多了?”寧鶴瀾猜測。
“是這樣嗎?”方回突然有些受寵若驚。
接著他他笑了起來,無意間幫了人,還解決了委托,陰德也漲了,這感覺還挺好的。
寧鶴瀾看方回頗有感觸的樣子于是說:“漲這么多,不請客吃飯?”
“沒問題,想吃哪家餐廳隨便點。”方回高興地說。
“你有錢嗎?”
“沒有。”
“你打算拿天地銀行的錢去?”
“……如果他們收的話。”
兩人相視一笑。
丁杰的事情解決,寧鶴瀾打電話給寧國華說了這個事,電話那頭的寧國華正在草原上與當地的人喝酒開心,聽到這個事后嗯嗯了兩聲。
在問到寧國華什么時候回來的時候,寧國華說還早,他還沒玩夠,這也才出去了一個星期。
寧鶴瀾知道爺爺難得出去玩一次,只叮囑他注意安全,別天天吃燒烤。
說得多了,那邊寧國華還不太樂意,嫌寧鶴瀾嘮叨。
“行行行,那我什么也不說了,您老玩得開心吧。”寧鶴瀾本想掛了電話,卻聽到那邊寧國華說了句等等,“怎么了?”
“你這事辦完了,還有件事,就是那個馮爺爺,你還記得嗎?就是送我們家里躺椅的那個,他家好像出了點奇怪的事,你這幾天去他家看看。”
寧鶴瀾記得這個馮爺爺家可是在隔壁市的村里,坐高鐵得三個小時,寧鶴瀾覺得挺遠的。
“爺爺,什么事等你回來處理不行嗎?”
“等我回去估計老馮家都炸鍋了,你現在暑假不是沒事嗎?去看看。”
“……我挺忙的。”
“忙什么?”
“……打游戲。”
“臭小子!”
“看書。”
“你那馬克思原理什么時候不可以看?”
“可是那是我選修,要考試的……”
“委托有錢拿。”
“這次的委托都沒給錢。”
“老馮說要給的。”
“……給多少?”
“好像是三千?你馮爺爺也不是小氣的人……”
“那我明天就去。”寧鶴瀾立刻說。
“……”電話那頭沉默了下,隨即爆發出一陣哈哈的大笑聲
寧國華叮囑了寧鶴瀾注意安全,隨后又補了一句,讓他關照點方回。
“方回?”寧鶴瀾是不太懂為什么爺爺要專門強調一句。
按方回之前的說法,他就是飄到自己家的孤魂,需要攢陰德,然后賴在他家不走,和他非親非故,照顧倒是沒問題,只是……
像是知道寧鶴瀾在想什么,寧國華意味深長的說:“方回他不一樣,不然地府也不會放他回來了。”
“是,一樣的早就投胎去了。”說實話,從這段時間的相處,寧鶴瀾發現方回并不是什么好相處的人,雖然自己對他說不上反感,可也不是很喜歡這個人,主要他脾氣性格都挺討厭的,不然家里雞哥為什么總打他。
而且他方回雖然沒明說,不過寧鶴瀾已經對他攢陰德的事起了疑惑,正常人也不用攢陰德吧?
“小瀾,神明這么做一定有他們的理由。”
“神明……若有神明,就不會發生那些事情了。”寧鶴瀾嗤笑了一聲,眼底一抹悲傷的情緒稍縱即逝,不過他很快將眼底的情緒壓了下去,依然是那個聽話懂事的孫子,“我知道了爺爺,您放心。”
事情解決,寧鶴瀾剛才和寧國華通話后一直若有所思,本就淡然的情緒增添了一份說不出的沉重感。
旁邊的方回則嘴角都要翹到天上去了,美滋滋地一直在看手腕,沒想到數字真的漲了這么多。
寧鶴瀾剛打開家門,就看到雞哥佇在門口,而且看這個樣子,好像不是很開心。
“雞哥。”寧鶴瀾和它打了個招呼,沒多說什么就回了自己房間。
而方回此刻心情好,也沖雞哥點了下頭就想進屋,沒想到雞哥蓬起了全身的毛,直直地盯著方回。
方回一開始沒注意,往左邊走,被擋住了,往右邊走,還是被擋住了。
他這才抬起頭來看向雞哥:“……干嘛?”
“咯噠!”雞哥抖了抖雞冠,擺明了不想讓方回過去。
“……”一人一雞對視了半天,方回都不知道雞哥是什么意思,“你又想打架?我可沒有說你丑。”
“咯!”也不知道是哪個字刺激了雞哥,鳴叫了一聲就撲了上來。
“臥槽!”方回趕緊往旁邊一閃避開雞哥的攻擊,雞哥一擊未中,又掉轉頭來對著方回的腿上狠狠地叨了一口。
“好疼!”方回三步并做兩步跑進屋子里,“等下!別啄了!你發什么雞瘋?”
雞哥噔噔噔地沖了進來,展開翅膀,爪子朝著方回的臉上就招呼了過來。
方回蹲下身躲過它的飛撲,雞哥停在陽臺上,低著頭啄了啄自己的食盒。
看了一眼后方回才想起來,他白天答應給雞哥找它的雞食的。
這雞腦仁才丁點大,沒想到事情記得這么清楚,方回擰起了眉頭:“現在去找?”
雞哥應了一聲。
方回:……
現在已經快十一點了,外面黑就不說了,加上方回現在晚上出門總覺得有人盯著自己,有點不舒服。
“明天給你找行不行?”方回扯出一個自認為和善的笑容。
“咯噠!!”顯然是不行。
小區保安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在小區里巡邏,今天值夜班的大叔背著手在小區里溜達,看到前方有個人蹲在地上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做什么。
保安大叔突然想起之前看到的新聞,國外有個反社會人格的人為了報復社會,在幼兒園門口埋炸彈,死傷了好多人。
保安大叔頓時警覺起來,一手拿出手電筒,一手按住了腰間的防爆電棍。
“什么人!在這里干什么呢!”
方回本在草坪里找白天扔下來的雞食,正全神貫注著,被保安大叔這么一喊,嚇得差點往前撲進草坪里。
他捂著怦怦亂跳的心臟,回頭看了眼來人:“……大叔,你瞎叫喚什么啊?”
“你是誰?在這里做什么?”保安大叔把手電筒的光懟到方回臉上,看方回手里領著一袋東西,“手里拿著什么?!”
“嘖。”方回瞇了瞇眼,站起身避手電筒刺眼的光線,將手里的東西遞出去,“你自己看。”
“別亂動,你自己打開給我看。”保安大叔警惕性還挺高。
方回只得撕開那雞食包裝袋,然后將袋口拉開給保安大叔看。
保安大叔往前挪了一步,看到里面是些零碎的顆粒,還有一股說不出來的奇怪香味:“這是什么東西?”
“雞飼料,”方回看保安大叔臉上寫著懷疑,于是倒了一把在自己手掌心,“你要嘗嘗嗎?”
“什么?”保安大叔一愣。
“我看你好像不信,那不如你自己來吃一下?”
“你這……”
“咯噠!”
本在暗處草叢里的雞哥看到方回把手里的東西伸到保安大叔面前,突然大叫著從草坪里竄了出來,對著方回的小腿就一陣啄。
“嘶,停停停,你干嘛?……好,我不給,我不給行了吧?”方回無語地將雞食又倒回袋子里,“居然還護食。”
“咯!”
“這不是寧大師家的雞?”保安大叔認出了雞哥,緊繃的身子明顯放松了下來,“原來你是寧大師家的人。”
“是啊,不然你以為我是誰?”方回想起剛才被他當成賊的樣子就很不爽。
“我哪知道,現在反社會人格那么多,你又在這里賊頭賊腦的,若不是你帶著寧大師家的雞,我早就把你扯到保安室問個清楚了。”保安大叔整理了下自己的帽子,對方回揮揮手,“沒什么事就別在這里瞎晃了,現在都幾點了。”
方回還想多說兩句,卻見保安大叔轉身又去別的地方巡邏了,只得撇撇嘴作罷。
他看了下天空,剛才找了半天,現在可能快十二點了吧,或者已經十二點了,越到凌晨,方回在外面就感覺越不舒服。
今天本來天上星星就少,保安大叔一走,四周靜得嚇人。
小區雖然路燈會亮到第二天早上六點,可方回還是覺得暗處有人在看著自己,也不知道是自己有些疑神疑鬼了、
“我們還是趕緊回去吧,突然感覺有些冷了。”方回說著就抬腿往寧國華家走,雞哥一溜小跑跟在他的身側。
“方回~”
突然有人喊他的名字,音調奇怪,聲線難聽,聲音從他背后傳來,可方回回頭一看,什么也沒有。
是自己聽錯了吧,不過怎么感覺有股寒意呢。
現在大夏天的,不應該。
方回又往前走了兩步,“方回~,”聲音又響了起來,而且就在他背后的方向。
剛才的那股寒意似乎離自己更近了些,方回心里有些發毛,不會真的被什么游魂野鬼盯上了吧。
他加快步伐走到了樓道下面,正在按門禁密碼的時候,聽到了呵呵冷笑聲,而且這次聲音很近,幾乎是貼在方回的后背處。
第53章 第 53 章 隱藏的字條(一)
“你叫你爹呢!”方回罵了一聲, 緊張地轉過身,一對綠油油的眼珠幾乎貼在他的身上,而且眼珠的周圍氣溫明顯降低了許多。
方回往后退了一大步與這對眼珠拉開距離, 他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是什么玩意?!
“呃……對不起大哥。”方回死了之后知道了及時道歉的重要性。
“咯咯。”雞哥顯然也注意到了這東西, 直起了身子, 轉動著智慧的眼珠觀察著前方的眼珠。
綠油油的眼珠抖了幾下,背后的靈體漸漸現了形,借著樓道里的光, 方回看清了, 是一個面目猙獰的鬼魂:“嘿嘿, 方回, 終于等到你一個人的時候了~”
鬼魂的嗓子里擠出干巴巴的聲音,它死死地盯著方回,它的臉上坑坑洼洼的, 沒有上嘴唇。
它陰森森地笑著,露出了里面又長又尖的牙齒。
雖然不知道這是什么東西, 不過排除法, 肯定不是人類。
“你一進小區我就盯上你了, 可惜, 你不是和寧國華那老頭在一起,就是和寧鶴瀾那小子在一起, 兩個我都打不過……一直沒有機會抓你……”鬼魂陰笑著說。
方回:……
他不太理解這鬼魂為什么突然開始碎碎念了起來。
“不過, 哈哈哈哈……今天你居然一個人在晚上出來溜達,我可算是找著機會了,這下可沒有人罩著你了!”鬼魂的舌頭往下滴著深色的液體,越看越惡心。
“咯噠!”旁邊的雞哥聽到這個似乎不太服氣, 往前走了一步,抖了抖全身的毛……
“雞哥,它好像把你排除在外了……”
“……”鬼魂明顯沒有把雞哥放在眼里,那雙綠幽幽的眼珠一直在方回身上打轉。
方回打了個哆嗦,趕緊輸入門禁密碼。
“滴滴滴滴。”
“密碼錯誤。”
“滴滴滴滴。”
“密碼錯誤。”
“草!”方回罵了一句,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緊張的原因,密碼總是輸不對,而且他的余光看到那鬼朝著自己飄了過來,因為它散發著寒氣的原因,方回感覺自己全身發冷。
“滴滴滴滴……”
“密碼錯誤。”
“媽的!”鬼魂離他越來越近,方回急得想砸門,只見那鬼魂對著自己猛地一撲,濃烈的寒氣迎面而來,鬼魂口中伸出長長舌頭離方回的臉就差幾厘米。
方回嚇得閉上了眼睛。
“咯噠!”
雞哥突然飛起,對著那鬼魂的臉上就是一爪。
雞爪子又硬又利,鬼魂的臉上頓時出現了幾道鮮紅的印記。
“啊啊啊!”鬼魂顯然沒有料到旁邊那只長相潦草的公雞會攻擊自己,吃痛地大叫了一聲。
它往后退了一步,伸出手摸了摸臉上的爪印,竟然被抓得流出了血。
方回呆呆地看著雞哥接著飛身又是幾爪,鬼魂竟然招架不住,被打得連連后退。
“呼……呼……”鬼魂飛到了半空中,惡狠狠地盯著方回和公雞,“可惡……”
他不再與公雞糾纏,只再看了一眼那邊的方回:“方回你等著,老子早晚吃了你!”
撂下一句標準的反派狠話之后,鬼魂消失在了半空中。
一直逼迫著方回的那股寒意也隨之消失不見了。
“這就是小瞧雞哥的下場!”方回對著鬼魂消失的地方喊了一聲,接著長長地緩了口氣,它心臟還在怦怦直跳。
余光看到雞哥雄赳赳氣昂昂的樣子,不免嘴勾起了嘴角:“雞哥,謝了。”
“咯噠。”雞哥甩了甩雞冠,顯然對方回的感謝很受用。
“我是沒想到,你什么鬼怪都能打嗎?”在電梯里,方回對雞哥說,“我還以為你只能打蜈蚣精。”
“咯噠。”雞哥應了一聲。
“……”方回打量著雞哥,剛才他被雞哥救了,按理說應該給雞哥上一層濾鏡,應該覺得它越看越順眼。
可雞哥的樣子……實在是怎么看怎么……難看……
“咯噠!!”雞哥低下頭對著方回的腳背就是一陣打樁啄,疼得方回哀嚎了一聲,抱著腳躲到了電梯角落里。
“哎不是,我想想而已都不行嗎?!”
“咯咯!”
“哪有你這么霸道的雞!”
“咯咯!”
“好好好,我錯了行不行,雞哥,你是大哥,你是我唯一的哥!”
寧鶴瀾到家洗了澡就睡了,自然不知道方回和雞哥在下面還遇到了這么一遭。
不過,他也睡得不踏實。
不知道是不是先前和爺爺打的那通電話,讓他之前一直埋在深處的記憶浮了起來。
腦子里一直在做夢。
那是他小時候的事。
十四年前,在桐安市市東的郊區,有一片還未開發完的濕地公園,這里群山環繞,綠水蕩漾。
離公園不遠處有一片連排小洋樓,它們被綠意環抱,顯得靜謐而恬淡。
其中一棟兩層小洋樓在當中很是特別,墻外爬滿了綠色的爬山虎,米白色的磚瓦掩在樹葉之下,看起來很是好看。
洋樓前是一片綠色的草坪,草地修剪得很整齊,仔細瞧去,里面時不時能發現剛開的野花,像是草坪的裝飾一般。
在離洋樓的拐角處有一棵杏樹,現在正是春季,粉白色的杏花開了滿樹,春風一吹,花瓣飄進旁邊的窗戶里,帶著淡淡的香氣。
一輛白色的小轎車緩緩行駛了過來,一位阿姨正在遛狗,等車開到眼前,她沖開車的人打了個招呼:“寧太太,回來了啊?”
“是啊李阿姨,今天這么早就遛狗呀?”車內的女子微微一笑,溫婉又美麗。
“今兒吃飯早,帶著丟丟出來逛逛。”阿姨說。
兩人閑聊了幾句,女子將車停在了自家車庫里,隨后從車上拎著出一個蛋糕走向了洋樓大門。
“瀾瀾,媽媽回來啦。”女子打開門喊道。
很快,一陣啪噠啪噠的腳步聲傳來,一個長相十分可愛的小男孩跑了過來:“媽媽!”
他撲過來抱住女子的大腿:“媽媽你回來啦~”
“是啊,瀾瀾在家乖不乖?”
“乖……”年幼的小鶴瀾認真地回答著,明亮的眼睛里都是光。
“老婆,今天這么早?”寧先生從廚房里走過來,腰間還圍著圍裙,他擦了擦手,走過來吻了吻寧太太的額頭。
“今天是瀾瀾生日,肯定要提前回來。”寧太太笑著說,將手里的蛋糕遞給他,“先拿去放冰箱,這是冰淇淋蛋糕,免得化了。”
“哇!冰淇淋冰淇淋!”小鶴瀾看到那漂亮的蛋糕眼睛都直了,巴不得現在就能吃進嘴里。
“瀾瀾乖,這個要等吃完飯才能吃。”寧太太抱起他,親了親他的小臉蛋。
“哦……”雖然很遺憾不能現在吃,可小鶴瀾還是乖乖地點點頭。
寧太太抱著他走到客廳:“跟媽媽說說,今天在家做了什么事呀?”
“早上爸爸帶我去……”小鶴瀾睜著圓溜溜的大眼睛正要說。
“咳咳!”
那邊的廚房傳來寧先生刻意的兩聲咳嗽。
小鶴瀾捏著自己的小手指,小嘴巴又閉上了,他不知道他爸爸這兩聲咳嗽是什么意思。
“嗯?怎么了?”寧太太摸了摸小鶴瀾的頭發,“跟媽媽說說。”
“……”小鶴瀾看了看那邊的廚房,寧先生探出半個頭,瘋狂地給小鶴瀾眨眼打暗示。
寧太太莞爾一笑:“怎么,老公,你帶瀾瀾去做了不能說的事嗎?”
“沒有沒有,那肯定沒有的。”寧先生臉上堆滿了笑意,“不信你問瀾瀾,對吧?”
小鶴瀾年紀小,也不知道爸爸的話到底是讓自己說,還是不讓自己說,把食指含在嘴里轉著美麗的大眼睛。
寧太太轉而看著小鶴瀾:“嗯?”
“爸爸嗯,爸爸今天帶我去捉妖了……”小鶴瀾畢竟是沒有心機,有啥說啥。
話剛起個頭,寧先生就做了個完了的表情,一手捂住了臉。
果不其然,寧太太一聽到這個,表情立刻變了:“什么?去哪捉妖?”
“就是,隔壁朱奶奶家……她家好多蘑菇精……”小鶴瀾邊想邊說。
“老—一公——”寧太太拉長了語調,寧先生立刻從廚房里彈了出來,滿臉堆笑。
“老婆,你放心,那蘑菇精很弱的,沒什么可擔心的。”寧先生討好地笑著,“你看我們這不是沒事嗎?”
可寧太太一臉嚴肅:“老公,你答應過我什么?不要帶瀾瀾去有妖精鬼怪的地方,你忘了?”
寧先生忙點頭:“我記得,親愛的,怎么會不記得呢?不過你放心,今天的小蘑菇精真的很弱,現在都被我拿來煮湯了……”
“你還煮湯?!”寧太太真是要被他的話給氣暈過去,“不是弱不弱的問題,是瀾瀾太小,那些又是妖怪,你捉妖布陣的時候,萬一沒留神,瀾瀾被妖怪傷到了怎么辦?”
“都說不會啦,老婆,你還不相信我嗎?你老公我可是很厲害的,這十里八鄉誰不知道你老公我寧雪塵是鼎鼎大名的道長,這些小妖怪跟本近不了我的身。”
“你……”
見他還想狡辯,寧太太秀眉一擰,正要再說點什么,小鶴瀾輕輕拉了拉媽媽的衣領:“媽媽……”
“寶貝怎么了?”對老公再生氣,可看到小鶴瀾的時候,寧太太的氣就消了一半,語氣溫柔了起來。
“不要怪爸爸,今天是我要去的。”小鶴瀾說。
寧太太下意識的就去看寧先生,寧先生忙擺手表示這句話不是自己教的。
小鶴瀾奶聲奶氣地向媽媽解釋,今天隔壁的朱奶奶來找他們,說這段時間全家人總做噩夢,怕不是家里進了什么不干凈的東西,求寧先生去看看。
小鶴瀾生來就對這些事情很感興趣,鬧著要跟著一起去,寧先生拗不過他,放他一個人在家里也不放心,只得帶著。
寧先生到了朱奶奶家,只隨便一看就發現了情況。
在朱奶奶家的廚房菜籃里,放著許多蘑菇。
問了之后才知道,原來朱奶奶他們周末上山才的蘑菇,正是一種成了精的小妖怪。
這種妖精數量很多,全國各地隨處可見,其實就是普通的羊肝菌成了精,對人類基本無害。
可吃的時候,一定要煮夠一個小時,不然它們成精后,體內會有讓人產生夢魘的毒素,吃了的人會夜夜做噩夢……
一開始還在袋子里裝死的小蘑菇精們感受到了特別的氣息,睜開眼看到寧先生和寧鶴瀾,嚇得立刻從菜籃子里翻了出來。
眨眼間,朱奶奶家滿地都是奔跑的蘑菇精。
他們可能怎么也不會想到,羊肝菌會長出兩條細細的小腿,在屋子里的地上跑得飛快。
朱奶奶一家都被嚇到了,紛紛躲在了桌上,生怕小蘑菇精們爬到自己身上來。
可小鶴瀾不怕,他追著蘑菇精們,小手一抓就是一個,小蘑菇精被抓住后吱地叫了一聲就不再動彈了。
寧先生站在原地,口中念了一串口訣,一陣風從外面刮進來,小蘑菇精們全被吹到了一起。
小鶴瀾跑過來,懂事地將被吹暈的小蘑菇精們全都塞進了口袋里。
聽了小鶴瀾的話,寧太太的表情依然不怎么好看,她瞥了眼旁邊的寧先生,顯然還有很多話想指責自己的老公。
“媽媽,朱奶奶今天給了我好多桃子,謝謝我和爸爸幫助她,那個桃子又大又甜,我下午吃了兩個……”小鶴瀾明亮的雙眼看著寧太太,小手搭在她的臉上,“媽媽,幫助人是不對的嗎?”
小寶貝天真的眼神和淳樸的問題讓寧太太心都要化了,她抿唇笑了笑:“不,寶貝,你做的對。”
“那媽媽不要怪爸爸了好不好?”小鶴瀾摟著媽媽的脖子說。
寧太太的心里又感概又欣慰,摸了摸小鶴瀾的頭。
看寧太太的樣子,這個事情大概率就翻頁了,寧先生走到寧太太身邊,伸手接過她懷里的小鶴瀾:“媽媽不開心了,瀾瀾說,怎么辦呢?”
小鶴瀾眨了眨眼睛,纖密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樣忽扇忽扇:“是爸爸惹媽媽生氣了嗎?”
寧先生語塞,寧太太笑出聲,小鶴瀾又說:“爸爸你不是說做了好吃的給媽媽嗎?媽媽吃完肯定就不生氣了,對了,還有冰淇淋蛋糕……”
寧先生啞然失笑,他點了下小鶴瀾的鼻子:“就記得你的冰淇淋蛋糕……”
接著他摟過寧太太的腰:“親愛的太太,今天是你寶貝兒子五歲的生日,你英俊帥氣的老公可是在廚房忙了一個下午,就等著你回來吃飯,還有那蘑菇精,都是因為它們,瀾瀾才會鬧著要去朱奶奶家的,你說,是不是該好好教訓教訓它們?我呢,已經拿它們燉雞湯了,太太賞臉嘗嘗?”
寧太太瞪了他一眼,忍俊不禁:“油腔滑調。”
“我可是很正經的,太太不能誤會我。”寧先生說著摟著寧太太往餐廳去了。
一頓飯吃得其樂融融,那白菌精煮在雞湯里,和雞肉相得益彰,味道相當鮮美。
小鶴瀾吃了好多,小肚子都圓滾滾的了。
晚上八點的時候,終于等到吃冰淇淋蛋糕的時候了,小鶴瀾早就洗好了小手在餐桌旁桌著,看著媽媽將蛋糕拿出來,又往上面插了蠟燭。
造型精致的雙層蛋糕上插//上了一個寫著5的數字蠟燭,點燃后像迷你的小煙花,霹靂吧啦的,小鶴瀾看得眼睛都要掉出來了。
寧先生把兒子抱在自己腿上說:“瀾瀾等下要許什么愿望啊?”
“嗯……瀾瀾想再見見神仙爺爺。”小鶴瀾認真地想了想,然后說出了出乎意料爸媽意料的話。
“什么神仙爺爺?”寧先生一愣。
“你忘了?瀾瀾出生的時候,師祖曾經來看過一眼。”寧太太把刀叉放好說,”當時還給瀾瀾變法術,瀾瀾可喜歡他了。”
“噢噢,對,哎,我當時激動壞了,只忙著去看你了,跟本沒注意誰來了。”寧先生說。
寧太太笑著說:“你這話若被爸聽到,他肯定要罰你跪在三清面前了。”
寧先生也笑了:“跪就跪吧,不過你還是不要給爸說。”
“對了,爸什么時候回來?”
“他說這次委托的妖怪已經有千年道行,有些棘手,今天估計是趕不過來了。”
小鶴瀾早就等不及了,心心念念的冰淇淋蛋糕就在眼前卻吃不到,心里癢癢得難受,眼睛不停地往爸爸媽媽身上瞟,他們在說什么呀,怎么還沒說完呢?這蛋糕會不會要化了?
“到時間了,瀾瀾,許個愿吧?”寧太太坐在小鶴瀾身邊說,摸了摸他毛茸茸的小腦袋。
終于可以許愿了,小鶴瀾閉著眼睛,大聲地說:“瀾瀾想要和爸爸媽媽一直在一起,瀾瀾還想見到神仙爺爺,他對瀾瀾也很好,瀾瀾許的愿望他都幫瀾瀾實現了……還有還有,瀾瀾還想見到爺爺,瀾瀾都好幾天沒有見到爺爺了,想爺爺了……瀾瀾還想見到上次的那只九色鹿,還有還有……”
像流水賬一般,小鶴瀾張著小嘴叭叭叭叭地說了一大堆,寧先生和寧太太滿眼溫柔地看著自己的孩子,時不時地被他天真的愿望給逗笑。
“好啦,瀾瀾許完愿了,該吹蠟燭咯~”寧太太笑著說,將蛋糕往小鶴瀾的面前推近了點,“寶貝來。”
小鶴瀾看著眼前的蠟燭,夸張地吸了一大口氣,小嘴鼓起來像金魚。
這時候外面傳來一聲巨響,響聲震耳欲聾,連帶著桌上的燭光都被聲響震得抖了一下。
“轟!”
轉過頭,窗外火光沖天,玻璃被爆炸的沖擊和熱浪給拍碎,熾熱的火焰卷著玻璃碎片沖了進來。
“瀾瀾!”
第54章 第 54 章 隱藏的字條(二)……
“!!”
寧鶴瀾猛地驚醒, 眼前一片漆黑,心跳聲吵得自己的耳朵幾乎要耳鳴,像是有面鼓在他的腦子里嘭嘭直響, 震得太陽穴怦怦直跳。
“呼……”寧鶴瀾緩了緩沉重而急促的呼吸, 閉了閉, 等待從噩夢中驚醒的狀態中恢復過來。
手指觸到旁邊的手機屏幕, 屏幕亮了起來,上面顯示了時間,AM03:42。
夜風透過薄薄的窗簾吹了進來, 他感受到額頭和后背一片清涼。
寧鶴瀾摸了摸, 才發現額前全是汗, 鬢角的汗珠順著他輪廓分明的下顎線滴落在床單上, 很快被吸收了,只留下了一點淡淡的痕跡。
而他的后背早已全濕透了。
適應了屋內的光線后,他轉頭看向窗外的夜空, 現在外面的星星比起之前的又少了,天上零散地掛著幾顆, 從不遠處緩緩飄來了幾朵厚厚的烏云。
今晚的風很大, 夜風吹得溫度也明顯地降低了, 明天可能會下雨。
寧鶴瀾下了床, 光著腳走到飄窗前。
他的頭發被夜風挽起,側臉俊逸, 深海似的眼眸一望不到底, 鼻梁挺直,嘴唇輕輕抿著。
放眼望去,小區里的樓幾乎都是暗的,只有幾扇窗戶依然亮著, 宣示它們的主人是夜貓子。
遠處道路上的路燈依舊明亮,只不過現在這個時間好半天路上才會駛過一輛車。
寧鶴瀾將在風中亂飛的頭發抹到腦后,身上的睡衣背心還濕潤著,他垂下眼眸不知道是在看天空還是在想事,站了好一會兒后,他決定先去沖個澡。
一覺睡到日上三竿,寧鶴瀾醒來的時候已經快下午兩點了。
外面是陰天,一陣一陣的涼風吹得他還有些冷,而且看地上,之前應該下過一場雨,空氣里都是泥土濕潤的味道。
寧鶴瀾坐起身,沒有聽到客廳里的動靜,他走出房間還挺疑惑,今天這屋子里怎么這么安靜?
客廳的沙發上,方回毫無形象地躺在上面,臉上蓋著那本《妖鬼錄》,看起來睡得正香。
而雞哥則自己找了個陰涼的地方,頭埋在羽毛里。
“居然沒打架……”寧鶴瀾都覺得有些意外。比起之前這兩人(雞)天天打,今天真的是很和諧了。
“爸!”沙發上的方回突然驚醒,大喊著睜開眼,臉上的書也啪地一下掉在了地上。
“原來是夢……”方回自言自語著,他彎腰從地上撿起掉下去的書,瞥了一眼,這一頁的妖怪名為三尸鬼,是傳說中住在墳地的妖怪,以人的尸體為食,多出沒在仍在土葬的鄉村地區。
方回揉了揉眼睛,這寧鶴瀾還沒起嗎?現在都幾點了。
轉骨頭,看到那邊雞哥在陽臺上喝水。
“方回,你醒了的話我們就該出發了。”寧鶴瀾的聲音從他臥室里傳來。
“……去哪?”方回剛從夢中驚醒,此刻還處在一種比較迷茫的狀態。
“去隔壁松平市,爺爺給我接了個委托。”
“寧爺爺出去玩還想著給你接委托?”
說話間,看寧鶴瀾走了出來,他穿著寬松的五分袖連帽衛衣,頭發半扎個丸子,左耳還戴了個銀色耳釘,整個人時尚又洋氣,只不過腰間依舊背著那個軍綠色的土氣小包。
“雞哥,來,我們走了。”寧鶴瀾沖陽臺上的雞哥喊了一聲,雞哥邁著小碎步跑了過來。
“隔壁松平市你打算怎么去?坐飛機一個小時,坐高鐵四個小時。”方回說。
“我剛才查過了,最近的一趟還有一個小時,從我們這里去高鐵站差不多半個小時,應該來得及。”寧鶴瀾穿上鞋說,“今天我們應該回不來,你有什么要帶的就帶上。”
“我有什么能帶的……”方回余光看到沙發上的《妖鬼錄》,于是拿了起來。
等兩人到了高鐵站,望著人來人往的入站口,方回才想起起來不對:“小道長,有兩個問題。”
寧鶴瀾看了看陰沉沉的天:“說。”
“一個問題是,我現在沒有身份證,坐不了高鐵,二是你帶著雞,也坐不了高鐵,“方回看了一眼寧鶴瀾腳邊的雞哥,“除非是帶著雞的尸體。”
“咯!”
方回說完,并沒有聽到回答,他看了一眼旁邊的寧鶴瀾,卻見他一臉嚴肅:“小道長,所以這個事情怎么解決?”
“……我忘了。”
“哈?”
“我把你沒身份證的事給忘了。”
“……你在和我開玩笑嗎?“
“沒有,我真忘了,應該是我昨晚沒睡好,到現在腦子都還昏昏沉沉的。”
方回無語地嘆口氣,索性蹲了下來,垂頭喪氣地說:“大哥,這天看起來要下大雨了,你得想個法子啊。”
“車到山前必有路……”寧鶴瀾倒是看起來很淡定,“說不定我們能遇到熟人。”
“怎么可能?”方回連吐槽都不想吐槽了,“這得多大概率才能讓你在這個時候看到熟人,而且他也正好要去松平市。”
“我好像看到陽哥了。”
方回抬起頭,順著寧鶴瀾的目光望去,穿著便服的秦陽正和一個戴著眼鏡的年輕男子從高鐵站出口出來,兩人正說著話。
“寧鶴瀾,你覺得陽哥剛巧要去松平市的概率有多大?”
“百分之百。”
“哈?”
寧鶴瀾拔腿就朝著秦陽走去,方回只得跟在后面,秦陽看到兩人還挺意外:“喲,你們兩個怎么來了?”
“陽哥,你出差回來了?”寧鶴瀾一笑。
“對,出去辦點事,你們兩人要干嘛去?坐高鐵?”秦陽突然想起件事,“方回他能坐高鐵嗎?”
“顯然是不能。”方回接話到。
秦陽頓了下,看到寧鶴瀾腳邊的雞哥,突然有些緊張:“小瀾,你老實告訴我,高鐵站這里是不是要出什么事了?你說實話,我好去疏散群眾。”
寧鶴瀾輕笑出聲:“陽哥你想多了,我們就是來坐高鐵的,不過我忘了方回他沒有身份證。”
現在這么大個人還沒身份證,也是少見,秦陽旁邊的男子不由得多看了方回幾眼。
“你們要去哪?”秦陽問。
“松平市,爺爺給我接了個委托。”寧鶴瀾調整了下背包的肩帶。
“松平市?去那做什么?”
“馮爺爺讓我爺爺去他家看看,可我爺爺現在好像跑到草原去了,所以讓我和方回去看看。”
秦陽想了想:“馮?馮自和爺爺?”
寧鶴瀾嗯了一聲:“陽哥,你感興趣嗎?來找我爺爺的,一般都是報警解決不了事情。”
“……”秦陽沒有直接回答,不過看寧鶴瀾笑得一臉賊樣,他也不由得笑了起來,“你小子。”
于是秦陽對旁邊的男子說:“小劉,我和他們兩個去趟松平市,你先回局里吧。”
被稱作小劉的年輕人推了推眼鏡:“秦隊,你去做什么啊?”
“和我表弟他們去看看以前認識的一個爺爺,你就不用和我去了。”秦陽拍拍他的肩膀。
“秦隊,反正我回去沒什么事,就讓我跟著你去唄,我保證看到什么都不會往外說的。”小劉還做了個發誓的動作。
秦陽被他一本正經的樣子給逗樂:“能看到什么?”
小劉看了看旁邊的兩人,壓低聲音對秦陽說:“秦隊,我跟著去的話,萬一以后讓我寫報告,我編也好編一些。”
秦陽眼睛一瞪:“誰讓你編的?”
“哦哦,不是,是我參考,然后結合實際,對吧秦隊。”小劉立刻改口。
秦陽笑了聲:“行吧,走,我車停在那邊。”
有小劉在,秦陽就沒有自己開車了。
寧鶴瀾和方回坐在后面。
雞哥不愿意臥在腳邊,非要擠在沙發上,秦陽不介意它上沙發,寧鶴瀾也由得它去。
車輛很快離開了市區,開上了高速。
不過照著高速跑的話,得要六個小時才能到。
秦陽想了下,還是走老路吧,雖然沒有高速跑起來這么舒服,可這條路近,也只要四個小時。
“沒有高速舒服是什么概念……”方回看著車輛離開了高速,來到以前修的老國道上。
這里九曲十八彎,不像現在的高速是全程瀝青鋪路,這里還是水泥路,雖然不至于坑坑洼洼,只是雙車道,相當窄。
雙車道的中間沒有綠化帶隔開,極易發生車禍,雖然這條路已經不收過路費了,可就算是老司機也不愛跑這里。
方回看著開車的小劉,年紀輕輕,白白凈凈的,也不知道車技如何。
“放心,我在來秦隊這里之前,給領導開過半年的車。”小劉從后視鏡里看到方回盯著自己,于是先解釋了一番。
秦陽問:“方回會開車嗎?”
“會。”方回說,”不過沒跑過這種路。”
“放心,小劉開車很穩的。”秦陽說,方回只能點點頭。
公路上彎路多了的結果就是,車輛拐來拐去的容易暈車。
兩個小時后,車輛停在了路邊,方回臉色難看地蹲在旁邊干嘔,一同干嘔的還有雞哥,脖子一抽一抽的。
秦陽好笑地從后備箱里拿出幾瓶水,遞給方回和寧鶴瀾:“怎么紙人也會暈車嗎?”
“誰說紙人不能暈車的……yue~”方回胃里面沒東西,吐也吐不出來,十分的不舒服。
而雞哥在旁邊把早上吃的雞食全都吐了出來,寧鶴瀾在旁邊給它倒了些水,雞哥緩緩地喝著。
“小瀾,雞哥也暈車?”秦陽看著蔫了吧唧的雞哥。
“以前沒帶它坐過時間這么久的車。”寧鶴瀾蹲在路邊說,他看了看雞哥,“原以為你們兩個八字不合,現在看來應該是八字一樣,所以天天吵架,現在連暈車都一樣。”
“咯……”雞哥有氣無力地應了聲,繼續喝水。
歇了一會兒,方回手腳發軟地爬回位置上癱著:“我覺得我要死了……”
寧鶴瀾覺得有些好笑:“你已經死了。”
“我覺得我還可以再死一次……”
小劉聽著車后座兩人的聊天,好奇地問寧鶴瀾:“其實我聽過你的事。”
寧鶴瀾抬起眼皮投去一瞥,等小劉繼續往下說。
“我二姑家的侄子說,他家祖宅之前鬧鬼,進去過的人沒有一個不生病的,就請寧大師去看看,當時寧大師走不開,就讓他的孫子寧鶴瀾去,沒想到才進去十多分鐘,就將那鬼解決了。“小劉興奮又激動,“當時大家都驚呆了,那祖宅可是請了好多道士和尚都沒搞定的。”
秦陽一下子來了興趣:“哎?什么時候的事?小瀾,我怎么沒有聽你說過?”
“……我不記得了。”寧鶴瀾興趣缺缺地說。
“秦隊,我記得,我跟你說。”小劉倒是很來勁,“我記得是一年前……”
那天也像今天這樣是個陰天,村民們一早就圍在那老屋的外面等著這個所謂的寧大師寧道長了。
聽說這個寧道長,胖胖的,和藹可親,但是降妖伏魔可是一把好手,普通的破命驅邪也很厲害。
可沒想到來的不是想象中仙風道骨的老道長,而是年紀輕輕的小道長。
而且那時候的寧鶴瀾,要說是道長看起來也挺勉強的,從穿著打扮上看,真的是一點都不專業。
大家看到寧鶴瀾的穿著打扮,他除了手上拿著本書外,其他什么都沒帶。
村民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覺得是不是請錯人了。
寧鶴瀾倒是沒有和他們多說什么,只身進了那個所謂的鬼宅。
老村長在外面擔心得冷汗都冒出來了,里面一點動靜沒有,也不知道寧鶴瀾是不是被鬼吃了。
“村長,要不要派人去撈撈他?“一個村民說。
“這鬼屋誰敢進去啊?”另一個村民說。
這時候,屋子里傳來幾聲凄厲的慘叫聲,驚得周圍樹上的鳥都飛了,旁邊路過的山貓都被嚇得咪嗚了一聲,眨眼見就躥沒影了。
很快,那尖叫聲沒了,鬧鬼的屋子現在安靜得詭異。
外面圍觀的村民們都被這動靜嚇到了,緊張得大氣都不敢出,老村長緊緊握著拐杖,臉色一刻比一刻難看。
“要不,我們還是報警吧……”有個村民哆哆嗦嗦地說。
過了十分鐘后,只見寧鶴瀾走了出來,胸前和臉上到處都是血。
拄著拐杖的老村長第一眼沒嚇得暈過去。
再仔細看時,才發現血不是他的,是濺上去的。
“他沒事!”
村民們立刻圍了上去,村長仔細地打量著寧鶴瀾:“小伙子,你沒事吧?需不需要給你叫救護車?”
村長看到他手里的書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塊發了霉的木頭。
“沒事,事情解決了。”寧鶴瀾看了看手里的木頭。
“請問,里面是什么鬼呀?”村民們好奇地問。
“這屋子年久失修,里面的木頭淋了雨,所以發了霉,這種霉菌有腐蝕性,吸入口鼻里就會生病。”寧鶴瀾將手中的木頭扔到一旁,“屋子要住人的話得重新修葺,反正發霉的那些木頭是不能用了。”
“……”這一段話把大家干沉默了。
“里面……沒有鬼?”老村長難以置信地問。
“什么年代了,哪有那么多鬼。”寧鶴瀾拍了拍手上的灰,又拿出紙巾來擦了擦臉上的血。
就在這時,一個村民站在屋子門口大喊:“村長!村長你們快過來看看呀!”
大家一窩蜂的涌到屋子大門口,只見屋子里鮮血四濺,空氣中彌漫著血的鐵銹味,地上還躺著一灘鼓鼓囊囊不知道是什么東西的東西,簡直十足的兇殺現場。
老村長哪里見過這種場面,眼一翻,嘎一下抽了過去。
“村長!”
“村長!”
“快,快去叫醫生!”
這下亂成了一團,寧鶴瀾走過來,看了一眼地上被血浸濕的書,然后對旁邊傻站著的村民說:“這些用水就能沖掉,不過里面那個……”
他看向那灘東西:“包括那書也不能留,得用木笤帚打掃,連帶著那一灘玩意,然后用木桶裝起來再點火燒了,以后就不會出現了。”
“……”村民張了張嘴,又指了指地上,“那……那是什么東西?真的不是鬼嗎?”
寧鶴瀾抹了把臉上的血:“哪有那么多鬼,現在你們看到的,都是霉菌讓你們產生的幻覺,明白嗎?”
村民半張著嘴沒接話,寧鶴瀾微微一笑:“是幻覺。明白嗎?”
“明白了明白了。”村民忙不迭地點頭。
接著寧鶴瀾走到村長旁邊,從兜里拿出一瓶外形很像電視劇里裝仙丹的瓶子,擰開后倒出一顆很像巧克力豆黑色丸子,然后塞進了老村長的嘴里。
過了不到半分鐘,老村長就幽幽地轉醒了。
“村長醒了!”
“村長,您怎么樣?”
老村長看起來神色紅潤,他抿了抿嘴里的東西,露出了難繃的表情:“小兄弟,這是什么?”
“是仙丹!剛才這位小道長給你喂了仙丹!”旁邊嘴快的村民說。
“仙丹?”老村長更疑惑了。
有村民看到寧鶴瀾幾下就解決了那鬧鬼的屋子,現在拿出的“仙丹”效果又這么好,心里有些癢癢,于是想要跟他討幾顆來以備不時之需。
寧鶴瀾晃了晃手里的藥瓶:“這不是仙丹,是用風油精搓成的藥丸,有提神醒腦的作用,你們要的話自己也能做,各大藥店也有售,這個是我在你們村口的診所買的。”
“……”然后村民們又沉默了。
后來,大家依照寧鶴瀾所說的,將屋子全都翻修,發霉的木頭全都換成新的木頭,還做了防水的處理,果然沒再出現之前的問題了。
說完之后小劉一臉興奮:“哎,寧小道長,雖然你沒有跟他們說實話,可我知道那屋子里確實是有鬼,你那書一樣的東西就是法器吧?有什么法器是像書的?三清鈴……不是,難道是天法印?”
寧鶴瀾想了下:“……《唯物辯證法2023新修版》。”
“……”
第55章 第 55 章 隱藏的字條(三)
整個車廂里沉默了, 還是秦陽先爆笑出聲,方回也搖搖頭,這的確像是寧鶴瀾能做出來的事。
小劉臉上卻寫滿了震驚與疑惑, 唯物辯證法是什么鬼?!這種東西居然能拿來當法器嗎?
寧鶴瀾的視線不動聲色地劃過小劉的臉上, 這個小劉不簡單, 他剛才提到的三清鈴和天法印, 都是道家的法器,一般人不認識,更不可能知道。
到晚上六點多的時候, 離松平市還有段距離, 坐了一整天的車, 秦陽只在早上吃了豆漿油條, 現在有點前胸貼后背了。有些餓他看到路邊有幾家小飯館,有家常菜館,有粉面館, 其中有家招牌是豬蹄火鍋,秦陽很喜歡豬蹄, 于是便提議吃了再上路。
店外的臨時停車場停了不少半掛車還有貨車, 這些店的主要客人也是忙碌的司機們。
小店開在路邊, 車來車往灰很多, 店內的衛生也就只能是勉強過得去。
現在正是飯店,踏進店里, 來吃飯的客人還挺多。
老板娘正在收拾上一批客人吃完的桌子, 看到幾人進來便熱情地熱情地招呼大家坐:“幾位吃飯呀,先坐先坐,我把這里打掃了。”
小店里沒有空調,兩個電風扇分別掛在墻的兩側, 呼呼地吹著風,倒是也不熱。
方回看了看旁邊幾桌吃得滿嘴肥油的客人,往前走了一步,剛好踩到一個酒瓶。
伸手扶住桌邊避免自己摔倒,結果糊了一手的油。
寧鶴瀾看方回臉上寫滿了嫌棄,于是說:“要不你去車里等?”
“……”方回看了眼外面,天色已暗,他可不想一個人呆在外面,萬一出現個什么高速公路上的鬼想吃自己,那自己可跑不過。
“方回,別看這里衛生不行,可味道肯定不錯的。”秦陽說。
方回拿著旁邊的紙巾擦著手,皺著眉頭看向秦陽,秦陽解釋:“看到外面停著的車沒?這些南來北往長途車司機,是最清楚哪家好吃的。你看看這幾家餐館,就她家人最多。”
“哎喲,這位老板眼力好啊,我家可是這附近最好吃豬蹄火鍋,就連旁邊松平市那些老板都專門開車來這里吃。”老板娘笑呵呵的給幾人提來茶杯和茶壺。
她看了一眼寧鶴瀾腳邊跟著的雞,這雞也太……:“幾位,就吃招牌火鍋?這雞要殺嗎?我讓廚子免費給你們殺了加菜里……”
“咯噠!!”雞哥大叫一聲,老板娘給嚇得身子一震。
“這雞還……還挺兇……”老板娘訕訕地笑了兩聲。
“老板,雞就不麻煩你了,這是我養的寵物,請你給我弄點小米來。”寧鶴瀾說。
“行,黃小米行嗎?”老板娘又看了看其他三人,“老板們,做幾個人火鍋?”
“那就做……”秦陽看了眼一臉苦瓜像的方回,覺得很好笑,“做四個人的。”
“好嘞,那你們先坐著,很快就來啊。”老板娘給旁邊的方回拉開椅子,又用抹布擦了擦。
寧鶴瀾從桌上扯了一張餐紙,把椅子又擦了一遍才坐了上去,接著他看了眼茶杯里的茶水,拿出桌上的一次性紙杯重新倒了一杯。
喝了半杯后,他把紙杯放在腳邊,雞哥湊上來噸噸噸,這一路上它可是渴壞了。
等老板娘端上來一碗黃小米后,雞哥又開心地吃上了。
“瞧瞧,我剛才說什么,現在這些年輕人,養的東西就是奇怪,像我們那時,雞都是養來吃的,哪有錢養來玩啊?而且這雞……”旁邊桌的司機大哥說著,目光來來回回的在寧鶴瀾和雞哥身上打轉,“而且還不養只品相好點的。”
“你還別說,我老板,就上次你見著那個,你猜他家養什么?養的羊駝,就是那草泥馬,這玩意,又不能吃,又不能喝的,聽說光是洗個澡就得小一千,嘖嘖……”
旁邊的幾個司機師傅閑聊著,時不時地罵一下自己的老板,產生共鳴后又開了幾瓶啤酒,看樣子今天是不打算繼續上路了。
方回還活著的時候,像這種街邊小飯館,他是絕對不會來吃的,不過今時不同往日,現在矯情也沒有人會慣著他,他也沒得選。
于是他別別扭扭的往椅子上坐了半個屁股,心想一會兒火鍋上來了他絕對不會吃。
不一會兒,一鍋熱騰騰的豬蹄火鍋就端了上來。
店家用的藤椒煮的豬蹄,還沒吃到嘴里,花椒的氣味就鉆進了鼻子里,舌頭已經感覺到麻了。
軟爛的豬蹄浸泡在濃郁的湯底里,被切成適合入口的一口大笑,夾起一塊放在嘴里一咬,軟糯的豬皮直接在舌頭上化開,又麻又辣的藤椒湯底順著肉溢了滿嘴。
“好吃!”秦陽先發出了贊嘆,“哎這個豬蹄燉得好。”
“嗯,味道真不錯!”小劉也說,又往碗里夾了一塊。
寧鶴瀾咀嚼著口中的肉,臉上也露出了滿意的表情。
方回本來沒打算動筷子,看一個個都吃得這么香,肚子也咕咕叫了起來。
“哎方回,快嘗嘗,味道真的很好。”秦陽看方回半天沒動作,于是給他夾了一塊大的:“來,試試。”
方回仔細瞧了瞧碗里的豬蹄,洗得很干凈,上面的毛也全都處理掉了,Q彈的豬蹄一直在誘惑它,實在挑不出缺點。
低下頭咬了一口,方回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等會兒開車出發的時候,方回的肚子已經撐得滾圓。
秦陽笑他不用吃東西還吃得這么拼命。
方回困難地把自己搬到車上,抬眼看到寧鶴瀾也是托著肚子慢慢坐進來,忍不住笑出聲:“難得啊小道長,你也吃多了?”
寧鶴瀾對食物本來沒什么欲望,吃飯就是為了續命,今天算是破天荒了,他將眼神移開,有些不好意思。
“四個人,吃了六個人的量,你們兩個是從來沒吃過好的嗎?”秦陽在車外點了一根煙,毫不留情地嘲笑他們。
“秦隊,你還真別說,這家的豬蹄是真好吃,我下回帶隊里面的大家也來試試。”小劉像是吃得有些多了,站在車外不停地墊腳。
“你做什么?”秦陽疑惑地看著他。
“哦,消化,把食物從胃里抖下去,免得等會兒系安全帶難受。”小劉繼續一抖一抖地說“好久沒吃這么飽了。
寧鶴瀾也是許久沒吃這么撐,寧國華不在,他就只會煮面條,不然就叫外賣,可外賣再怎么香,送到家里總還是差了點味。
方回更不用說,他現在也不需要吃東西,只有寧鶴瀾點的外賣符合自己胃口時,才會嘗上幾口,今天可真是放開了吃。
豬蹄好吃的后果就是吃太多,加上坐車整個人都是擠著的,剛到松平市下面的河灣村,還沒進村口,后座上的兩人一雞就受不了了。
車還沒停穩,就全跳下車來,在旁邊地溝上吐了。
“吃撐成這樣,別人不知道還以為你們是從哪個饑荒地區來的。”秦陽好笑又無語地看著他們,“雞哥,你也吃多了?”
“咯咯……”雞哥坐車難受,早上吃的下午全吐沒了,晚上吃的,剛才又吐沒了,智慧的眼睛都半瞇了起來。
馮自和爺爺早就在村口等著他們了,此刻正在和村頭的幾個熟人躺在院子的躺椅上閑聊著。
“老馬,聽說你家孫媳婦就這兩天生了?”馮自和對一個胖胖的老頭說。
“是啊,都第二胎了,但是還是胎里不穩,昨天就住院去了。”老馬搖搖頭。
“這女人懷孩子,就是從鬼門關走一趟,年輕的還好些,歲數大的多造孽啊,就我隔壁家的付姐,都快六十了,嘿,懷上了。”老馬的老伴說,“天天擱那吐啊吐的,我看著喲,都心焦。”
“嘿,不對吧,付大姐她老公不是在外地帶孫子嗎?付大姐啥時候懷的?”老馬疑惑地說。
老馬老伴白了他一眼:“你管人家什么時候懷的,人家付姐老公回來還要先給你打聲招呼啊?”
其他人都哈哈大笑起來,馮自和有些感概的說:“我媳婦懷孕的時候,也是一直吐一直吐,所以生完二胎后我就去結扎了,免得她受罪。”
“誰家懷孕不吐,我當時懷我家老小的時候,吐的苦水都出來了,還是我家那口子把我送醫院去的。”
一個年輕的小伙從院外走進來,對老馬說:“爸,外面來了一輛車,看車牌不是我們村的人。”
老馬看了看馮自和:“是不是你等的人來了?”
馮自和從躺椅上站起身問:“幾個人?男的女的?”
小伙說:“四個,男的女的看不清,不過應該有兩個女的,她們下車吐得厲害。”
老馬老伴說:“看看,我就說沒有誰家懷孕是不吐的,這孕婦坐車是更吐得厲害……”
“咦?老孫,我記得你是說那寧大師的孫子來,他孫子應該是男的吧?”老馬說。
老馬老伴又白了他一眼:“你這不是廢話!女的那叫孫女!”
“行,我先去看看,小馬,帶路。”馮自和站起身,年輕的小伙走在前面。
村頭的矮橋旁停著一輛黑色的SUV,旁邊站了兩個人在聊天,還有兩個人蹲在溝邊哇哇吐。
走近之后,馮自和才看清立在車邊的人有些眼熟。
秦陽轉過頭看到馮自和,老人六十來歲,精神矍鑠,步伐穩健,略略打量了一下后迎了上去:“馮爺爺?”
馮自和瞧著眼前的年輕人,有點眼熟,但是也不確定:“你是……”
“我是秦陽。”秦陽爽朗一笑。
馮自和想起來了:“哦哦,秦陽,我記得,以前經常在老寧家玩的那個小孩,多年不見,小伙子大變樣了,長這么高了。現在做什么工作呀?”
“警察。”
“不錯啊,警察好,警察好。”
看到旁邊的小劉,馮自和問:“這位是……”
“您好馮爺爺,我是秦隊局里的同事,您叫我小劉就好。”小劉推了推眼鏡,先伸出手。
“好好好。”馮自和這時余光飄到后面的兩個人身上,“那兩個……是你們媳婦嗎?”
“噗……”小劉沒繃住。
秦陽也咧嘴笑出聲:“不是不是,馮爺爺,那是寧鶴瀾,寧爺爺的孫子。”
寧鶴瀾和方回一個扎著頭發,一個體型偏瘦,在模糊不清的夜色總確實容易認錯。
“現在男的也能懷孕了?”馮自和很驚訝。
“不是不是……”秦陽也快繃不住了,忙回頭大喊,“你們兩個快過來!”
寧鶴瀾用水漱口后又喝了幾口,緩解了胃里的不適,擦擦嘴才走了過去。
“馮爺爺。”寧鶴瀾禮貌地打了招呼。
“小瀾,幾年沒見了吧?我記得上次見你的時候還是高中。”
“嗯,有差不多三年了。”
“現在長得又高又帥,果然還是大學養人。”馮自和拍拍寧鶴瀾的肩膀。
“他是……”馮自和的目光落在后面的方回身上。
還好現在是晚上,光線不佳,不然方回現在的臉色現在死白死白的,冷不丁看到很容易被嚇到。
“方回,我爺爺家的遠房親戚。”寧鶴瀾說。
“……”方回剛才吐的天昏地暗,現在也難受著,他捂著嘴沒有說話。
“好好好,既然都來了,那就先去我家坐吧。”馮自和說,“今晚就住我家吧,難得你們來一趟,在我這里多玩兩天。”
本來想問問馮自和家發生了什么事,可寧鶴瀾現在狀態極差,他自從那天引了天雷后,就比平時還容易覺得累。
今天吐成這樣,也不全是吃多了的緣故,主要還是身體不適。
幾人跟著馮自和來到他家小院子。
馮自和家的房子是農村自建房,不過專門找了城里的設計師來設計,將整個屋子設計成了典型的中式風格。
白墻紅瓦,門外兩個大紅燈籠高高掛,紅木的大門上雕著精致的云紋。
推開大門步入園中,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個不規則形狀的池塘,用的是亂石堆砌,里面的水長滿了綠色的水生植物,上面飄著浮萍,下面能看到各種顏色的錦鯉游來游去。
在池塘旁有一棵石榴樹,現在已經結了花苞了。
石榴樹下是一張圓形的石桌,旁邊立了四個圓柱體的石凳,在石桌上還放著圍棋。
“這院子去年才裝好的,本來我想涂個大白墻算了,女兒不讓,花了老多錢就修成這樣。”雖然嘴上說著嫌棄話,可從馮自和的表情上看起來,還是很滿意的。
馮自和的家有兩層,第二層還有一個很大的露臺,外面圍著雕花圍欄。
一個女孩靠在窗邊,看到幾人進來立刻縮回了房間。
“請進請進,都隨便坐。”馮自和說,隨后對廚房里的人喊道,“老伴兒,寧國華的孫子來了,去給他們泡點茶。”
一個老奶奶探出頭來看了來人一眼,笑瞇瞇地說:“哎呀,小瀾來啦,快坐,我去給你們泡茶。”
“李奶奶不用麻煩了,我們喝白水就行。”寧鶴瀾說。
馮自和將他拉到沙發上坐下:“怎么來一趟就喝水,喝茶,這是今年的新茶,等會兒嘗嘗味道好不好。”
寧鶴瀾謝過馮自和之后,開始打量起屋里的建筑擺設。
屋內很干凈,沒有什么讓他感到不適的地方。
只是身下的這個藤條編制的沙發,不過材質和看起來和家里陽臺上的那個很像。
“以前給你爺爺的那藤椅還在嗎?”馮自和問。
“在的。”寧鶴瀾摸了摸,“這也是那藤妖制做的?”
秦陽本來挺放松的,聽到這個立刻警覺起來:“什么藤妖?這玩意兒是妖怪?”
“是啊,當初我們發現的這只藤妖還比較大,打造了家里的一套家具后還剩了不少,我就想著給老寧做一把椅子。”
聽到馮爺爺說他們屁股下的這藤制沙發是用一只妖怪做的,秦陽頓時覺得屁股像被什么咬了,小劉則是有些驚訝的摸著微涼的藤條,看樣子不僅不怕還挺好奇。
方回今天吐了兩次,感覺自己殘存的魂魄都給吐了出去,靠在沙發上用手臂擋著臉,一聲不吭。
李奶奶李嫻端著泡好的茶走了過來,這茶具還挺精致,茶壺和茶杯都是藍白色的青花瓷,加上翠綠的茶水,相得益彰。
“這茶好香。”秦陽吹了吹,又抿了一口,舌尖先是感受到了茶的苦,很快就回甜了起來,留下滿口的清香。
李嫻笑瞇瞇的坐下:“香吧,這是今年的新茶,我當時親自去摘的。”
閑坐了一會兒,秦陽問:“馮爺爺,請問這次是有什么事嗎?”
馮自和沒有立刻開口,他看了看旁邊的秦陽和小劉,視線又移到寧鶴瀾臉上,寧鶴瀾看他像是有顧慮,于是讓他寬心:“馮爺爺放心,陽哥雖然是警察,可這次他們也是來幫忙的。”
“也不怪你馮爺爺有顧慮,上個月,隔壁村那田老六,就是因為傳播封建迷信被抓起來了。”李嫻說。
“什么封建迷信?”聽到這幾個字,秦陽職業病就犯了。
馮自和擺擺手說:“哎,他是因為到處跟人家說他家的公豬下崽了,然后跟大家說拜一拜公豬就能祛病消災。”
方回不屑地哼了一聲:“誰信誰傻子。”
“哎,孩子,你還別說,信的人還不少,田老六說拜一次收費一百到八百不等,騙了大家好多錢。他那個啊不僅是封建迷信,還是詐騙。”馮自和搖搖頭,“就該抓起來。”
這種事,做警察的秦陽和小劉聽得倒是不少,更別說寧鶴瀾和方回覺得信這個的是真離譜。
“那馮爺爺,這次您家是因為什么事?”寧鶴瀾問。
馮自和嘆口氣:“其實這事,已經好多年了。”
馮自和的爸爸是清末年間的人,早先年走街串巷做生意攢了點小錢,后來列強侵略,社會動蕩,便放棄了做生意,到田間務農。
馮自和家有七個兄弟姐妹,他是老四,上頭的大姐,二姐,三姐都沒了,下面還有五弟,六妹,和七弟。
在幾十年前,他們這種家庭比比皆是。
爸爸媽媽幸苦拉扯大七個孩子,還好孩子們都挺出息的,長大各自有了自己的事業,也都結婚成了家。
逢年過節的時候,一大家子人熱熱鬧鬧的,也是讓周圍的鄰居們羨慕。
不過事情在馮自和的爸爸去世以后就不對勁了,馮自和的媽媽那年突發腦溢血,搶救無效人沒了,于是便將她埋在了老家的墳山里。
過了一年,馮自和的爸爸也跟著去了,于是將老兩口合葬在了一起。
可是,怪事發生了。
第二年,身體健康的馮大姐突然得了癌癥,不到一年人就走了。
過了兩年,馮二姐也在和全家人去漂流的時候,掉進河里,等找到的時候,人都涼了。
后來又過了一年,馮三姐在從友人家打麻將回來的路上,在街邊被一輛面包車給撞了,當時人就沒了。
“……”聽到這里,屋子里的幾人面色都凝重了起來。
方回也拿下了放在臉上的手臂認真地聽著。
馮自和全家都覺得不對勁,怎么爸媽一走,兄弟姐妹就接連出事啊?
于是馮六妹特意去山上的道觀里請了一個姓王的得道高人。
那王道長來馮自和家里看了,沒看出什么,給幾人算了算八字,都是健康長命的命,怎么會在短短幾年內突然沒了三個。
王道長又仔細琢磨了下,算他們祖宅的風水位置,又算出了他們家的守護星宿正是北方七宿之一的女宿,本來應該一輩子平平安安。
可不知道怎么的,此時他觀星象,女宿卻暗淡無光。
沒了女宿的庇佑,馮自和的幾個姐姐才開始出了事。
而且再這樣下去,恐怕剩下的幾個,會有大劫。
可是王道長卻算不出次劫的源頭在哪,他甚至去了馮自和爸媽的墳上看了看,都沒有看出什么。
王道長臨走時,給馮自和兄妹幾人一人一道護身符,此符能替他們擋一次災。
一口氣說了很多,馮自和端起茶壺抿了兩口,看樣子要緩緩。
“馮爺爺,有了那護身符,你們之后還出事嗎?”寧鶴瀾問。
馮自和嘆口氣,緩緩點了點頭:“王道長給了我們護身符半個月后,我就出事了。”
那一日,馮自和正在自家小院里種菜,突然頭一疼就暈了過去。
兒女還以為他是低血壓累著了,先搬回床上,沒想到馮自和的臉色卻越來越難看,白得毫無血色。
兒子和女兒慌了,慌忙將馮自和送去了醫院,又趕緊去拍了個片。
沒想到醫院的醫生告訴了他們一個驚天的噩耗,馮自和的腦子里長了個腫瘤。
由于腫瘤壓迫了血管,馮自和才會腦供血不足暈倒的。
女兒差點沒暈過去,兒子強裝鎮定的問醫生什么時候開刀。
醫生說現在還看不出來是良性還是惡性的,得先做個穿刺,然后拿去化驗,這樣才能確定之后的治療方案。
兩人不敢告訴李嫻馮自和的情況,只說是在地里摔了磕到了頭,需要在醫院住一段時間。
只是等待化驗結果的這三天,兒女很是難熬。
終于,化驗結果出來了,是良性的,做個開顱手術取出來就沒問題了。
馮自和的女兒和兒子聽了之后才抱頭痛哭起來,實在是太好了。
在做手術的時候,女兒將那王道長給的護身符放進了馮自和上衣兜里,希望能保佑手術一切順利。
“馮爺爺您的樣子,一點也看不出來是動過大手術的人。”旁邊的小劉說,“看著氣色比好多老年人都強。”
“那可能是因為他每天早上和傍晚都要去外面逛一圈,風雨無阻的。”李嫻說。
馮自和笑了笑,繼續說:“后來手術順利,我也出院了,后續恢復得非常好,只不過……”
說著,馮自和從懷里拿出一個護身符的袋子,打開后拿出里面的符紙。
一般來說,護身符都是黃符紙,再用朱砂寫上對應的符箓文字,疊好后隨身攜帶,能起到保持有人平安的作用。
可這張符紙,竟然是黑色的。
“馮爺爺,我能看看嗎?”寧鶴瀾問,馮自和將護身符遞給他。
護身符上原先寫著“平安吉祥”幾個字的變體,現在也有些模糊了。
“這符以前是黃底紅字,后來我動了手術之后,符紙不知道什么時候就變成了黑色。”馮自和說,“我也不敢丟,依舊隨身帶著。”
“小瀾,怎么了?”秦陽看寧鶴瀾若有所思的樣子,寧鶴瀾只是輕輕搖了搖頭。
“馮爺爺,后來呢?”小劉聽得正入神,“其他人怎么樣了?”
“萬幸,雖然都出了點事,但是好在活下來了。”馮自和說。
在馮自和出事第二年,馮自和的五弟,馮伍去外面喝酒回來。
那時候馮伍家附近在修路,兩邊的路堆滿了鋼筋水泥,路的旁邊是挖好的溝,準備用來埋污水管的。
因為在修路,大家寧愿多走一段距離,從另一條路過,因此這條路連大白天都沒有什么人。
那天馮伍喝多了,也懶得繞路,就踩著坑坑洼洼的路往前走,都快走到自家樓下了,旁邊的井蓋不知道為什么沒蓋好,馮伍就這么掉了進去。
這個時候已經是凌晨,加上馮伍掉進去后就處于半暈眩的狀態,井下的臟水沒過了胸口,又嗆了幾口到肺里,他現在連喊救命都做不到。
有時候就是這么巧,一個才從外地回來的學生不知道這里修路,走了一半又不想回頭,只能硬著頭皮往前走。
剛巧,他聽到了旁邊井蓋里哼哼唧唧的聲音,這才找到了在井底半死不活的馮伍,趕緊報了警。
馮伍雖然全身多處骨折,可好在送醫及時,保住了小命。
過了兩年,出事的是馮六弟馮陸。
他開車在拐角的時候合一輛酒駕的小車相撞,馮陸的老伴在醫院看到全身是血的丈夫嚇得腿軟。
好在,雖然受了不少輕傷,嚴重的只是撞斷了一條腿,需要打石膏,命是保住了。
這下馮自和覺得不行了,家里就還剩馮七妹暫時沒什么事,可也不能真等出了事再想辦法吧。
于是馮自和想到了寧國華,兩人也是老朋友了,想請他來家里看看,有沒有什么解決了辦法,可不湊巧,寧國華出去旅游去了,一時半會兒也回不來,于是告訴馮自和說讓自己的孫子來解決。
雖然馮自和聽過寧鶴瀾的事,以前也見過幾次。
這孩子從小資質過人,對周圍靈體和異常的感應能力很強,可是不知道小時候發生過什么事,好像把自己的這個能力封閉了。
直到讀了大學后,才又被寧國華拉著跟著做除妖降魔的委托。
說實話,今天馮自和看著寧鶴瀾的這身打扮,心里還真是沒底。
“馮爺爺,你兩個弟弟的護身符也變黑了嗎?”寧鶴瀾問。
“對,正好,明天大家都要來我家,我讓他們把東西都帶來。”馮自和說。
李嫻看著方回在旁邊一直打呵欠,于是對馮自和說:“老伴,明天再說吧,你看孩子們都累了,我先去給他們打掃下房間,等等他們好休息……”
“行,那大家先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說。”馮自和站起身,“大家都睡二樓吧,二樓有空房,來,我帶你們去。”
寧鶴瀾站起身,剛好看到一個十五六歲的女孩子在二樓樓梯口那站著。
“哦,這是我家的孫女,叫甜甜。”馮自和笑著介紹,“甜甜,來,叫哥哥。”
馮甜甜掃了一圈眾人,青春期的女孩子本就有些羞澀,家里突然來了幾個年輕的大哥哥,這冷不丁的一打照面,更是害羞。
她目光落在寧鶴瀾的身上時,看著這穿著打扮青春時尚還長得頗帥的大哥哥,馮甜甜臉一下子紅了,低下頭輕輕喚了一聲哥哥,然后趕緊往自己的房間跑。
“甜甜?”馮自和有些不好意思地對幾人說,“小孩子害羞,幾位別在意。”
“沒事,誰還沒有個青春期的時候。“秦陽笑著說,“我初高中那會兒,性子軸,見誰都不會打招呼,后來被我爸狠揍了一頓才改過來的。”
“陽哥,我記得也是舅舅揍了你一頓,才讓你大學改填了警察學院的。”寧鶴瀾說,“不對,是兩頓,因為第一頓的時候你還不想改。”
小劉在一旁很好奇:“秦隊,你之前想填什么專業?”
秦陽撓撓頭:“超自然現象研究。”
其他人都看向他,秦陽認真地解釋說:“真的有這個專業的。”
大家都笑了起來,小劉說:“那你從那個專業跳到警察學院,還有些割裂啊。”
“這不是,受了寧爺爺的影響,從小就對這些感興趣。”秦陽說著看向寧鶴瀾,“可小瀾偏偏沒選這個。”
二樓分隔出四間房,三間都是主人家住的,還有兩件空房,兩兩一間,正好。
里面的床是上下鋪,聽馮自和說,這些是為了孩子們來這里玩的時候給他們住的。
大床是紅木制作的,上好的木料不僅結實,經過處理后還防水。
寧鶴瀾伸手摸了摸,觸感像玉一般冰涼光滑。
“這個木……”
“哦,這個是有次你爺爺去捉的紅木妖,那妖怪自毀元神,神形俱滅,只留下了這么一塊紅木,我覺得扔了太可惜了,就請師傅打造成了床。”馮自和說,“這床冬暖夏涼,比現在那些家具店賣的爛木頭好多了。”
“……”寧鶴瀾的視線落在旁邊的木質柜門上,心想這馮爺爺家里的家具不會全是用妖怪打造的吧?
今天大家坐了一下午的車,又吐了個昏天黑地,現在都上床早早的睡了。
寧鶴瀾這幾天身體很累,他心里知道這是引天雷的副作用。
以前爺爺在的時候,自己都沒用過這么大的招數。
不過這副作用好像也僅限于讓他更困而已。
洗漱完之后,寧鶴瀾剛上床擺了個舒服的姿勢,眼一閉就進入了夢鄉。
雞哥從來都是主人在哪,它就把哪當自己家,一點也不怕生。
李嫻知道他是寧鶴瀾帶來的,還貼心地給它弄了個墊子,于是雞哥就著墊子安靜地理毛,看上去很滿意。
方回現在不需要睡覺,于是躺在床上閉目養神,他從進馮自和家開始,就沒有看到什么特別的東西,沒有鬼,沒有妖,家里三人的身上也沒有奇怪的氣體。
不像是被什么東西纏住了。
他家的種種遭遇,若是方回以前遇到,只會覺得他們太倒霉了,也許命犯太歲,可經歷了自己死了又沒完全死的過程,他知道這個肯定不是普通的倒霉了。
正想著,方回余光注意到窗外快速地閃過一個東西,只不過速度太快了沒看清。
他瞇了瞇眼,再次看去,發現是一團黑影。
這次黑影沒有動,靜靜地佇立在原地,方回也不知道那是惡鬼還是孤魂。
黑影遠遠地立在院墻的外面,空洞無神的雙眼緊緊地盯著方回。
方回被他看得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自己嘎了之后,晚上視力比以前好得太多了,就像現在,他從屋內能看到院外的情況,而是還是在晚上。
方回不敢和那東西對上眼,翻了個身裝睡。
可是被盯著的感覺沒有消失,方回心里默念著你趕快走吧你趕快走吧。
又過了幾分鐘,還是感覺被盯著,方回都想罵臟話了,他余光看到床下還在理毛的雞哥,于是嘬了兩聲:“嘬嘬,哎,雞哥,雞哥~”
雞哥抬起頭瞥了他一眼,方回悄聲喊道:“雞哥,你有沒有看到外面有只鬼啊!到你出場了!”
第56章 第 56 章 隱藏的字條(四)
雞哥轉動了下智慧的眼珠, 又繼續低頭理自己的毛,將最后一根翹起來的毛梳理好后,雞哥閉上眼睛開始睡覺了。
“雞哥, 雞哥~”方回又喊了兩聲, 雞哥顯然裝沒聽見, 只能拋給這只雞一個大白眼。
在床上跟煎魚一樣不知道翻了多少面之后, 方回才感覺到外面的視線消失了。
他也不敢去確定那玩意還在不在,于是強迫自己閉上眼睛睡覺。
然后方回就真的睡著了。
當他再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來到了一處陌生的地方。
這里周圍全是荒地, 一叢叢的荒草長得齊腰高, 在荒草中, 一座座無主的墳雜亂地分布著, 慘白的月光從頭頂灑下來,顯得陰森又恐怖。
“這里是……亂葬崗?”方回看到墳地周圍飄蕩著的鬼火,風一吹, 雜草在風中簌簌作響,藍綠色的鬼火一團一團的亂飄著, 有些鬼火被吹到他的面前, 碰到他之后像肥皂泡泡一般破了。
“咔嚓。”
往前走了一步, 方回才發現腳底有一具骸骨, 而他的腳正踩在人家胸口的肋骨處,只不過現在被他踩碎了。
方回打了個激靈, 抬起腳仔細看去才發現這是人的骨頭, 微微抬起眼睛,視線所及之處,都是一條條殘缺的白骨,不過在亂葬崗這樣好像也正常。
“嗚咕~”
附近樹杈上的夜梟聲音冷不丁地響起, 在空曠的墳地里傳得很遠,不亞于半夜三點摩托車響起的警報,那動靜能響徹幾條街,總之現在這里更加的詭異了。
方回吞了吞口水,強壓自己想要起雞皮疙瘩的沖動,開始回想自己之前在做什么。
做什么……做什么……自己不是在床上睡覺嗎?怎么會到這里來了?難道自己是在做夢?
方回掐了自己的臉一下 ,很疼,證明不是做夢。
“方回~”
一聲短促的聲音喚他的名字,是從背后來的,不過方回不敢回頭。
他聽老人們說過,人有三把火,頭頂,兩肩,代表著人的陽氣與元神,晚上路過墳山等詭異的地方,如果聽見有人在背后叫你的名字,可千萬千萬不能回頭。
回一次頭,火就會熄滅一把,等三把火都熄滅的時候,就會被那些東西拖到再也沒人能找到的地方,到時候連神仙都救不了了。
所以方回現在不敢回頭,他也不敢動,空中飄來又一聲:“嗚咕~”
他安慰自己是聽錯了,剛剛說服自己,又聽到了一聲幽幽的方回。
這次的聲音很清晰,是從他的前方傳來的。
方回沒想到腿竟然自己動起來了,他想轉身逃跑卻發現四肢不受自己的控制,像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控制著,一步步的朝著聲音的方向走去。
方回覺得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了,他緊緊地盯著前方,生怕突然躥出什么東西來把自己吃了。
不受控制的腳在一處墳墓前停下了。
這墳包有兩人多寬,墓身由灰色的石塊與水泥堆砌而成,和其他雜亂的墳墓相比,這座墳打掃得很干凈,一看就是經常有人來掃墓。
墳墓前立著一塊半人多高的墓碑,碑面打磨得平整而光滑,在中央刻著兩個人的名字和生卒年月。
方回想仔細看清,卻發現他越是用力想看,那上面刻著的字就模糊不清。
在墓碑的兩側有兩只小小的石獅子,下面放著兩束黃白色的菊花,中間的平臺上還有燃了一半的香煙。
就在方回在琢磨著墳墓是不是那種合葬墳的時候,突然,墳墓里傳來“嘭”地一聲。
“……”方回抬起頭,盯著發出聲響的地方,“嘭!”,聲音又來了,就像是有東西想從墳墓里出來一樣。
隨著異響越來越密集,就連地面也開始震動了。
方回想動卻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墳墓上方的墳包朝內塌陷了下去,露出了黑漆漆的一口棺材。
按理說,這個時候湊上去看就是作死的表現,正確的做法應該轉身就跑,可方回使出了吃奶的勁都不能將自己的腿移動分毫,雙腳就像是被定在了地上一樣。
棺材里又傳出了聲響,方回的腿卻像解了禁錮一樣,此時又能動了,卻帶著他一步一步地朝著棺材走去。
方回一遍在心里罵罵咧咧,一遍確實也很想去看看那棺材里是什么。
等他走過去的時候,棺材蓋已經打開了一條縫,里面很暗,根本看不清里面的內容。
猛地,一支只剩白骨的手從縫隙里伸了出來,一把將沉重的棺材蓋給掀開了。
借著月光,這下方回看清了,里面有兩具相偎在一起的骸骨,一長一短,短的骸骨手里似乎抓著什么東西。
可沒等他看清,長的骸骨就緩緩地坐起了身子。
與白骨空洞的眼窩一對上,方回就覺得頭皮發麻,感覺自己的靈魂要被吸進去了。
只見骸骨不知道從哪摸出了一張紙,還有一只毛筆,隨后在上面寫上了方回的名字,它的下頜一張一合:“方回……我要帶你走……帶你走……”
“你想屁吃!我他媽才不跟你走!”方回終于發出了這么半天以來第一句話。
“……”骸骨顯然沒想到方回會罵臟話,愣了下后又機械地重復著,“你逃不了的方回,你逃不了的……”
骸骨說著說著,一把伸出手拽住方回的手,冰冷刺骨的觸感讓方回差點沒尖叫出聲。
骸骨使勁地將他往棺材里面扯:“方回,你逃不了的……你死了也逃不了……”
“放開我!放開我!”
“方回……方回!”
“啪啪!”
方回睜開眼,迷迷糊糊的看到寧鶴瀾蹲在自己身旁,正舉著一只手,對著自己的臉又是兩巴掌。
“啪啪!”
方回被徹底打醒了,眼見著寧鶴瀾的手又要打下來,忙喊:“別打了別打了!”
寧鶴瀾的手停在半空,他仔細瞧著方回:“方回,你怎么回事,剛才一直叫你都沒反應。”
“咯。”雞哥站在方回的旁邊,用喙碰了碰方回的臉。
方回有些迷茫,自己剛才睡著了?
他坐起身,環顧了下四周才發現自己沒有在墳地里,而是在馮自和爺爺的家里。
寧鶴瀾半蹲在方回旁邊:“你不是不用睡覺嗎?”
“……是……”方回下意識地接話,他看了一眼外面,艷陽高照,“幾點了?”
“下午兩點多。”寧鶴瀾看他沒什么事便站起了身子。
方回也跟著從地上爬起來。
他邊拍身上的灰邊看向旁邊的床鋪,不對,自己明明睡的上鋪,現在怎么會在地上?
“我睡醒時候你還在床上,等我出去吃了午飯,回來你就在地上了。”寧鶴瀾說,“我以為你摔暈了。”
“……所以你打我臉?”
“我是為了讓你醒過來。”
“哎不是,寧鶴瀾,普通人看到別人暈倒不都是掐人中或者送醫院嗎?哪有你啪啪給人幾個大比斗的?”
“方回,你不是死了嗎?死了掐人中我覺得沒用,而且把你送醫院,我都怕把醫生嚇著。”寧鶴瀾從床上收拾好那軍綠色的小包背上。
“……”說得很有道理,方回無言以對。
“我好像做了個夢。”方回主動開口說。
寧鶴瀾看了他一眼,等他繼續往下說。
“我夢到我在一座亂葬崗,看到了一處墳墓,那棺材里好像埋的兩個人……然后其中一個人,不是,一具骸骨突然開始在一張紙上寫我的名字,說要帶我走……”
“……”寧鶴瀾手上的動作頓了下,“怪不得雞哥一直圍著你,我一開始還以為你暈了,現在看來不是。”
方回很疑惑:“什么?”
寧鶴瀾解釋道:“你現在魂魄殘缺,所以被其他的孤魂野鬼盯上了,趁你睡覺時引你魂魄出體,若不是剛才你醒了,只怕現在早就在那些東西的肚子里了。”
方回聽懂了,他看了看寧鶴瀾,有些不太習慣他這么說話:“你不該說這是別的什么嗎……比如說我是夢魘之類的?然后再建議我去看看醫生?你人設不是無神論者嗎?”
寧鶴瀾瞥了他一眼:“你要這么想也行。”
“……你立場就不能堅定一點?”
“我立場一直很堅定,搖擺不定的是你。”
兩人說著話一抬頭,看到秦陽和小劉在房間門口站著,顯然是已經聽了好一會兒了。
秦陽倒是看起來沒什么反應,可旁邊的小劉一手輕扶著眼鏡,倒是聽得十分來勁,而且看他的樣子可能還有很多問題想問。
馮自和在下面喊大家,他家的弟弟妹妹們今天來家里,現在已經去他們父母墳墓那了。
李嫻和馮甜甜站在院門口,馮甜甜一手挽了奶奶,一手撐著太陽傘,明顯在等他們,看到幾人出來了便朝外面走去。
方回剛踏進院子里就覺得自己不行了,這大太陽,他就算帶著帽子都覺得自己要成干尸。
“這么大的太陽……我能不去嗎?”方回看向寧鶴瀾。
寧鶴瀾說:“行,那你一個人在這里。”
不知道是不是方回自己多心,他覺得寧鶴瀾把“一個人”這三個字咬得特別重,一想到昨天晚上看到的院子外面的鬼,還有自己睡著后被鬼拖走的事,他就覺得一陣后怕。
“那我還是跟著你們吧……”方回不情不愿地拔腿跟在后面。
雞哥從他腳邊經過,搖頭晃腦,還刻意咯噠了一聲,擺明了挑釁,方回白了它一眼。
“方回,你該多曬曬太陽,現在你太白了,好像生病了一樣,還很像那個吸血鬼。”小劉走到方回旁邊說,
“……”方回想著我真是謝謝你,我再多曬曬就真成鬼了。
“對了,剛才你們在聊什么?我聽鶴瀾說你睡覺的時候魂魄被勾了?”小劉好奇地問到。
方回聽到這話看向他:“你不覺得我們是在開玩笑?”
小劉咧嘴一笑:“哪能啊,我不是說我是知道鶴瀾是做什么的嘛,只不過這睡著了還被勾魂的說法,我也是從來沒聽過,所以挺好奇的。”
方回沒有回答他,準確的是說他對這個人自來熟有些不習慣,更何況他的職業還是最能拿捏自己的警察。
從馮爺爺家出來就能看到一座座連綿的青山,這里遠離了城市,風景都沒有遭到破壞。
方回以前在城里去公墓都是平整的道路,或者是修好的人工階梯,可這里基本沒怎么開發,因此這里許多路都是人踩出來的蜿蜒小道,或者是青石板堆成的階梯,長年累月的風水雨打,許多石板都開裂了。
山上被茂密的樹林覆蓋著,地上都是郁郁蔥蔥的草地,一座座墳墓掩在其中,陽光透過層層疊疊的樹葉照下來,到地面的時候溫度已經減弱了不少。
方回剛進山就感受到了涼爽,不由得深呼吸了一下,滿滿的負離子讓他感覺自己活過來了一半:“好涼快。”
山里和外面就像兩個世界,外面炎熱難耐,這里涼爽舒適。
“這里涼快會不會是也有因為是墳山的原因?”小劉隨口一說,方回頓時覺得也沒那么舒爽了。
馮自和和李嫻別看年紀大了,爬山手腳依舊很利落,馮甜甜更不用說,腿腳輕快,正如這個年紀的她們一樣,青春活力。
另外三個年輕人自然爬山也不在話下,兩個警察因為職業原因,體力是必須的,寧鶴瀾也經常練著的,所以到地方了都臉不紅氣不喘。
唯一看著沒了半條命的是方回,好在山里涼快,他剛到地方就看也不看地一屁股坐在旁邊的石凳上然后趴在了石桌上。
正在墳墓前打掃和擺放祭品的幾個人有些訝異地看向方回,這人怎么跑到別人家的墳前坐著了?
第57章 第 57 章 隱藏的字條(五)
“喲, 都到了。”馮自和從后面走上來。
墳前的幾個人正是馮自和的幾個弟弟妹妹,雖然都是五六十歲的人了,可看起來精神都很好。
“四哥。”馮柒向馮自和打了個招呼, 手里拿著盛開的白菊, 放在了墓碑旁。
“四哥, 四嬸, 你們來了,太陽很大吧?”馮伍手里拿著剛割下來的一把雜草。
而馮陸也沖馮自和點了點頭后繼續把手里的白紙給揉散,然后綁在墳上插//著的竹子上。
接著他從上面跳下來, 穩穩地落在地上。
這個年紀身手還挺矯健, 寧鶴瀾不由得多看了他兩眼。
馮陸拍拍手走過來, 打量了一下跟著馮自和來的幾個年輕人:“他們是……”
“噢, 介紹一下,這是寧鶴瀾,就是寧國華的孫子, ”馮自和拍拍寧鶴瀾的肩膀,“旁邊這個是他的表哥秦陽, 還有他的同事小劉, 這個是……”
眾人的目光落到趴在石桌上的方回身上, 馮自和看他這進氣還沒出氣多的動靜有點好笑:“他是方回, 是寧國華的遠房親戚,今天太陽有點大, 可能被曬得有些暈了。”
“哎呀, 都怪我,要這個時間來爸媽的墳上。”馮柒有些不好意思的說,她走到石桌旁坐下,關心了方回一句, “孩子沒事吧?”
方回搖搖頭,旁邊李嫻讓馮甜甜拿出背在小包里的水分給大家。
馮甜甜分到幾個大男人的時候不太敢和他們對視,眼神從他們臉上匆匆掠過又移開,拿給方回的時候倒是沒有躲避。
方回擰開瓶蓋灌了幾口水,余光注意到馮甜甜的目光還停留在自己臉上,于是轉過頭看回去,馮甜甜和他對視了一眼,表情才有些奇怪的挪開了視線。
方回:?
“咯噠。”雞哥輕輕啄了下寧鶴瀾的腳,表示自己也要喝水,寧鶴瀾于是給它倒了一瓶蓋。
接著寧鶴瀾打量起這座墳墓,修得相當氣派,外面的石磚打磨得光滑,上面還刻了一些云紋,在墓碑上刻著馮家的父母的名字和生卒年月,旁邊有兩墩小小的石獅子,嘴里含著石球,憨態可掬。
在石獅子的下方擺了兩束黃白色的菊花,中間的墓碑前有一方平臺,上面擺了酒水和點燃的煙。
圍著墳墓走了一圈,寧鶴瀾表情很嚴肅,旁邊的馮六想上去問問,卻被馮自和拉住,示意不要打擾寧鶴瀾。
雞哥也有模有樣地隨著主人在墳墓旁繞兩圈,最后用喙啄了啄地上的一塊泥土:“咯咯。”
寧鶴瀾半蹲下身子,發現這塊泥土的顏色比周圍的要深些。
站起身,他看到眼前鼓起來的墳包周圍也有些顏色較深的泥土,伸手摸了摸,有些磨手,像是有什么顆粒物,而且泥土很冰,而且還有濕潤的感覺。
他摸出手機,定位到松平市河灣村,看了看最近七日的天氣,只在五天前下過一場雨。
“馮爺爺,昨天山上下過雨嗎?”寧鶴瀾問馮自和,馮自和說沒有,前幾天倒是下了一場,不過也不大。
這就很奇怪了,先不說這三十多度的天氣,暴露在外面的泥土怎么可能冰涼,就這太陽曬著,這泥土也早就干干巴巴的了,山里再涼快也不至于保濕效果這么好。
“小瀾,怎么了嗎?”馮自和走上來,視線在墳邊來來回回看了看,也沒看出什么來。
寧鶴瀾指了指墳包邊上的這些泥土,馮自和湊近一看,又伸手摸了摸,咦了一聲:“這是陶骨土,用來鋪在棺材周圍的,是我們馮家從祖上傳下來的。”
看寧鶴瀾的樣子,馮自和又解釋說,陶骨土是他們馮家族人在親人即將離世之際,用土陶碗盛水喂親人。
接著,去尋一根漂亮完整的牛骨頭,上面寫上親人的名字,再取親人一點血液,抹在骨頭上,
然后將土陶碗和骨頭燒磨成盡量細的碎末,最后找干凈無污染的泥土,最好是寺廟和道觀旁邊的土,和碎末混合在一起。
最后,在死者下葬的時候涂抹在棺材的四周,陶骨土透氣防蟲,還能起到鎮邪避災,保佑子孫后代的作用。
“這是我們祖輩從東漢就傳下來的傳統了。”馮自和用指腹搓了搓這些陶骨土,“奇怪,這土不應該是在墳墓里的嗎?怎么會在這外面……”
寧鶴瀾沉默著沒吱聲。
那邊的方回現在緩過來了,他抬起頭往墳墓這邊一瞥,立刻驚覺地站起了身子:“小道長!”
寧鶴瀾頭也沒抬,只是淡淡的應了聲:“說。”
“這個!這個!就是這個!”方回站起身急忙想走到墓碑前,可起來得太急被石凳絆了一下,于是用一種要跌不跌的奇怪姿勢往前走去。
馮甜甜被逗笑,捂著嘴看著方回滑稽的樣子。
“小道長,那個就是這個!我的天……居然一模一樣……”方回驚訝地大喊著。
“什么這個那個的,你能把舌頭捋直了說話嗎?”寧鶴瀾現在在思考一些事情,不太想搭理他。
“我剛才不是說我在夢里夢到了一座墳,就是這個!”方回大喊。
這下寧鶴瀾總算看向他了,他眸底微光輕動:“什么?”
方回滿臉驚詫地盯著眼前這座氣派的墳,和他在夢里見到的一模一樣,不管是造型,還是墓碑旁的兩只石獅子,或是石獅子下面擺的兩束菊花,就連燃了一半的煙都分毫不差。
“我夢中就是走到了這里,然后這個墳頭轟一下子塌了,里面的棺材咔一下打開了,然后里面的兩個骷髏,一個骷髏手里還拿著東西,另一個喊著我的名字就嗷嗷地把我往棺材里拽!”方回說得繪聲繪色,可其他人聽到后臉色都不太好。
寧鶴瀾倒是面色沉靜,馮陸很不高興,這小子在人家墳頭胡說八道些什么?說的這些豈不意有所指,暗示馮家老兩口死了也魂魄不寧嗎?
馮柒看馮陸瞪著眼睛,忙拉住了他:“六哥,別沖動,等人家孩子說完的。”
“還說什么?他在爸媽墳前說這些不吉利的話。”馮陸很不爽方回。
“我又沒有瞎編,是我昨天晚上夢到的。”方回看馮陸吹鼻子瞪眼睛的,自己也不怕,“你愛信不信。”
“哎,你小子!”馮陸聽到他這么一說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六弟。”馮自和沖馮陸擺擺手,轉而看向方回,”你說的是真的嗎?”
“是啊。”方回沒好氣的回應著。
“方回,你看清夢里那墓碑上寫的是誰了嗎?”寧鶴瀾抱起手看向他,眼眸深邃看不出他此刻情緒。
方回看向面前的墓碑,又仔細地回想夢里見到的,隨后搖搖頭:“沒有,夢里很模糊。”
寧鶴瀾沒再說話,若有所思地將手指搭在下巴處。
下山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太陽在天邊只剩下了一絲金光。
馮柒說:“還好今天選了個好日子來,中午的時候陽氣最盛,陰氣最弱,不讓我還真怕在山上出什么事。”
“能出什么事,這里有爸媽保佑著的。”馮陸說。
馮伍搖搖頭:“不能這么說,七妹小心點也是對的。”
畢竟現在馮家幾兄妹,就馮柒沒出事了。
從山上下來之后,要走很長的一條田邊小徑。
現在這個時間點,在外面放牛的人也趕著牛回家了。
小徑雖可以讓兩人并肩而過,可遇到印面而來的牛兒還是很擠,于是大家都紛紛走到旁邊的田埂上去,空出路來讓牛和牧牛人先走。
本來大家閑聊著,可馮柒突然腳下一滑,腳底的泥土松了,身子向后就要摔倒田地里去了,那田地里可是剛砍了一半的玉米秸稈,切口鋒利,完全可以傷人。
眼看就要扎到后腦勺了,馮柒還沒來得及喊出聲,手就被人抓住了,回頭一看,是寧鶴瀾。
“馮柒奶奶,小心些。”寧鶴瀾單手用力將她拉起來,又用另一只手扶住她。
“柒妹!沒事吧!”旁邊的馮陸喊到。
馮柒搖搖頭:“沒事沒事,呼,幸虧人家小瀾手快,不然我還真掉進去了,謝謝啊孩子。”
寧鶴瀾抿嘴笑了笑。
“剛才好危險,柒妹離那秸稈就只差幾厘米。”馮自和說。
一直沒出聲的馮甜甜突然說:“柒奶奶這個是不是也算是渡過一劫了?”
“甜甜說得是啊,柒妹剛才可是差點就摔下去了,幸虧有旁邊這孩子在。”馮陸說,“這不算渡劫了嗎?”
寧鶴瀾正想說話,卻聽到背后一聲驚呼。
“小心!”
大家回過頭,看到一頭黃牛從山上朝著這邊沖了過來。
“快躲開!牛受驚了!”后面跟著的人大喊著。
可是來不及了,受驚的黃牛足夠千斤重,一旦跑起來就沒有那么容易停下,更何況現在還是橫沖直撞的情況下。
只見黃牛如風一般朝著馮柒沖了過來,牛頭上堅硬的牛角正對著她,若是被這么一撞,后果不堪設想。
“柒妹!”
“柒奶奶!”
馮柒躲閃不及崴了腳,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旁邊的秦陽和小劉條件反射地沖了上去想拉開馮柒,可眼看就來不及了。
就在這時,寧鶴瀾半蹲下身子,看準黃牛的拴繩,伸手一把抓住。
“不行你拉不動它的!”秦陽在旁邊大喊。
可寧鶴瀾并沒有直接用力制止黃牛狂奔,而是扯著黃牛往旁邊繞了一圈,接著又繞了一圈,腳底泥塵飛舞,牛蹄濺起漫漫黃沙,掀起一片黃色的塵霧,十分影響人的視線。
雖然看起來寧鶴瀾沒用力,可他的左手臂肌肉緊繃,露出漂亮手臂的線條,顯示著他在暗暗使勁。
“哞!”
方回在旁邊眼睛都瞪大了,他到寧鶴瀾就這么牽引著黃牛繞了幾個大圈之后,黃牛的速度不停地減慢,最后慢慢地停了下來。
雖然方回不懂寧鶴瀾這是什么路數,可他剛才走的那幾步,腳下竟然畫出了一張圖,方回認得,這是太極圖。
“太極陣法……四兩撥千斤……”旁邊的小劉目瞪口呆地看著,好半天才從嗓子里擠出一句。
“太極陣法?”秦陽重復了一遍,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的一幕。
“哞~”黃牛停下后甩了甩頭,寧鶴瀾摸了摸它,溫柔地說:“沒事了。”
放牛的人跌跌撞撞地從山上跑下來,身上都被剛才的情況給驚出了一身冷汗,衣服都給打濕了。
“對不起對不起,實在是不好意思……”放牛的是個年輕人,他緊張地看了看牛,又看了看寧鶴瀾,“對不起,剛才它被蛇嚇到了……哎喲,真是對不起。”
“沒事。”寧鶴瀾輕輕拍了拍牛的頭,牛往他的手心蹭了蹭,“沒事了,牽回去吧。”
“哎哎,好,謝謝……”放牛人連連夸他,剛才寧鶴的一套行云流水的操作讓他佩服得不行,“真的謝謝你,你剛才好厲害……”
第58章 第 58 章 隱藏的字條(六)……
旁邊秦陽伸手將跌坐在地上的馮柒扶了起來, 雖然沒被牛撞到,可她受驚崴了腳,腳踝很快腫起了一個大包。
“趕緊送村頭診所去看看。”馮自和說。
“我來送馮柒奶奶去吧, 我跑得快。”秦陽說著將馮柒背在背上。
“那你們先去, 我們隨后到。”馮陸說。
馮家兄弟轉頭看向寧鶴瀾, 剛才可真是驚心動魄的一幕, 若不是這個孩子出手,只怕……
馮自和走到寧鶴瀾面前,抓著他的手衷心地感謝著。
“不客氣的馮爺爺, 舉手之勞而已。”寧鶴瀾淡淡一笑。
馮自和搖搖頭, 握住他的手:“剛才那牛若是剎不住, 可是會死人的……不僅是柒妹, 還有你也是……”
馮自和心有余悸,千算萬算,日防夜防, 這劫還是說來就來了。
下山回到馮自和的家,老兩口和馮甜甜去廚房忙碌去了。
馮自和高興地說昨天釣的那條魚正好拿來烤了招待大家。
馮柒他們也很快回來了, 醫生說沒多大事, 叮囑回去一定要冰敷, 然后擦上藥酒, 腳呢,一個星期之內最好不要動,
聽到只是扭傷, 大家心里都松了一口氣。
馮伍感慨著:“若不是人家小瀾出手,只怕柒妹現在也是兇多吉少了。”
“是啊,誰知道會有一頭牛突然冒出來。”馮柒半躺在沙發上說,她從衣兜里摸出一個護身符, “王道長說我們每個人都有大劫,沒想到真的應驗了……”
“不過這下放心了,劫過了我們應該就沒事了吧?”馮陸說。
寧鶴瀾看到這護身符,突然想起來:“馮柒奶奶 ,護身符能讓我看看嗎?”
“當然可以。”馮柒將護身符遞給寧鶴瀾。
護身符和馮自和昨天給他看的一樣,外面都用大紅色的錦袋裝著,打開一看,里面是一張暗沉的黃色符紙。
“馮伍爺爺,馮陸爺爺,你們的護身符也能給我看看嗎?”
拿到另外兩人的護身符之后,寧鶴瀾分別打開,馮伍和馮陸的護身符紙都是黑的,和馮自和的一樣。
“為什么這個符紙顏色沒有變?”坐在旁邊的方回指了指馮柒的護身符。
這也是寧鶴瀾現在想知道的問題,這張符紙顏色雖然暗沉,可看起來沒有要變黑的趨勢。
“奇了怪了,剛才柒妹不是扭到腳了嗎?扭到腳不算是劫嗎?”馮伍奇怪地說。
“是因為扭到腳這個劫太小了?”馮陸說,“我們從四哥開始,都是送到醫院動了大手術的……”
屋內頓時沉默了下來,秦陽輕輕拐了拐旁邊的寧鶴瀾:“小瀾,你怎么看?”
寧鶴瀾盯著那暗黃的符紙沒說話,他臉色淡然,眼眸卻深不見底,忽然間,那符紙從中間開始色逐漸加深,加深,就像被染色一般,很快,整張符紙都變成了黑色。
看到這情況,三個老人反而松了口氣。
馮伍咧嘴笑了起來,看樣子很放松:“哎,這算是一劫的,這符紙終于變黑了。”
馮陸也點點頭:“那就好那就好。”
馮柒動了下腳,扯得倒吸了一口涼氣,但是卻笑了起來:“哎,這么說,我算是劫最小的了。”
“那不得請大家吃個飯?”馮陸說。
“六哥你也真是的,我剛剛扭了腳,你就讓請吃飯,還有沒有良心。”馮柒笑罵著。
那邊歡聲笑語,這邊寧鶴瀾的臉色卻越發凝重。
“小道長,你有何高見?”方回問他。
寧鶴瀾垂下眼眸,略略思索了下,抬起頭來看著那邊的幾個歡笑的老人:“不對……他們的劫還沒過……”
“什么?”旁邊三個年輕人都驚了,那邊談笑風生的三個老人看到這邊幾人神色不對,也都收起了笑容。
馮柒看了看幾人:“孩子們,事情都解決了,還有什么可擔心的?我的扭傷也不嚴重……”
“馮柒奶奶,事情還沒解決完,你們的劫也沒過。”寧鶴瀾抬起頭看著三個老人。
馮陸的眉頭一下子擰了起來:“小瀾,你說什么?”
寧鶴瀾沒有直接回答他,而是起身走到了窗邊,現在外面已經全黑了,夜空中繁星點點,空中沒有烏云遮擋,是個觀星的好時機。
方回跟著跑過來,好奇地順著寧鶴瀾抬起頭的方向看去。
寧鶴瀾看的是北方,那邊除了能看到明亮的有標志意義的北斗七星之外,還能看到其他的星宿。
他要找女宿,北方玄武第三星宿。
方回不知道他在看什么,跟著看了好半天也沒看出個所以然,正覺得無聊想轉身走掉,卻見寧鶴瀾掏出了手機,然后在上面輸入了什么,接著他舉起手機,與那片天空中的星星逐一對比,眸色隨著一暗。
“你看出什么來了?”方回松松垮垮地靠在窗邊問。
寧鶴瀾將手機屏幕轉向他:“你看。”
“什么?”方回一瞧,手機里顯示的是女宿的位置和方向,“玄武第三宿,位于北方寶瓶和摩羯一帶……你在找星星?這樣能看出來個什么?”
“……你仔細看看。”寧鶴瀾說。
方回干脆拿過寧鶴瀾手上的手機,舉起星圖與天空中的對比:“我看看,這是北斗,這是什么……牛宿?虛宿……危宿……有什么問題嗎?”
“你看到幾顆星?”
“一,二……六顆。”
“不對,玄武星宿是七顆星。”
“可是這天上只有六顆啊,我看這手機里的還有一顆沒亮。”
說到這里,方回頓了下:“這顆是女宿……女宿不在了?”
寧鶴瀾瞇了瞇眼:“不是不在了,是光很暗,它還在那,只不過現在的光已經暗淡到我們肉眼看不見了。”
“我去,這就是那些得到高人說的什么夜觀星象?你居然也會?”
“這也不是什么很難的事情……”
“你不是夜盲么?居然能看得清天上的星星?”
“……都說了我又不瞎。”
方回相當好奇:“女宿暗淡無光代表什么?”
“代表馮爺爺家還有大劫……”寧鶴瀾輕嘆一口氣。
“哎你小子說什么呢?!你說誰家還有大劫?”馮陸憤怒聲音在兩人背后響起,他聽到了這兩個毛頭小子說的話了,此刻很是生氣。
馮伍雖然沒有發脾氣,可臉上的表情也是不怎么好:“小瀾,這事情都解決了……就算你們是寧國華的孫子,也不能這樣咒我們家吧?你是覺得我們家還不夠慘嗎?”
寧鶴瀾知道剛從困境中走出來的人,多多少少有些應激,不過他情緒并沒有被這兩人的話影響到,只是靜靜地看著他們:“馮伍爺爺,馮陸爺爺,事情還沒結束……”
“你說什么!”馮陸挽起袖子就想上前揍人,卻聽到廚房里傳來一聲異響,接著是驚呼聲。
寧鶴瀾反應快,先跑了過去,廚房里一片黑煙,馮甜甜捂著嘴先跑了出來:“咳咳……咳咳……”
接著是李嫻和馮自和也跑了出來,全都捂著嘴咳嗽個不停。
透過煙霧往里面看去,寧鶴瀾看到了火光,還有滋滋的聲音,黑煙眼看著越來越濃。
“著火了!”小劉大喊了一聲,還是秦陽反應快,趕緊問滅火器在哪。
“就在大門口!”馮伍說。
秦陽拎著滅火器進來,抬手先將上方的電閘給關了,然后搖了搖滅火器,對準廚房里面開噴。
還好反應迅速,火點只冒了個頭就被撲滅了,等廚房里的煙霧散去之后,大家才看到擺在櫥柜臺桌上的烤箱已經黑了,而在烤箱里面有一塊勉強能看出魚型的黑炭,吃是肯定是不能吃了。
秦陽上前查看了下,烤箱的電源線已經燒斷掉了:“……好像是電路老化……”
李嫻聽到后很不可思議:“不會吧,這是今年才買的烤箱啊。”
秦陽拍掉手上的灰:“我也只是猜測,具體起火是什么原因還得請專業的來看看。”
馮自和嘆口氣:“算了算了,這廚房都成這樣了,我看我們出去吃吧,老伴,你說呢?”
李嫻點點頭:“行,今天就別開火了,我總覺得不吉利。”
大家陸陸續續地離開了廚房,方回走的時候往起火的烤箱上看了一眼,卻看到烤箱上冒著幽幽的黑氣,再仔細看去,黑氣就消散了。
“烤糊的電器會冒黑煙是不是也很正常?”方回自言自語著。
“你說什么?”寧鶴瀾看他盯著廚房。
“那烤箱上冒黑煙……”方回指了指烤箱,寧鶴瀾隨著將視線移過去,沒有說什么。
方回聳聳肩,看樣子寧鶴瀾看不到,于是自己也沒太當回事。
高端的食材往往需要最簡單烹飪,忙碌了半天的馮師傅,最后決定帶大家去下館子。
村里只有一家飯館,出門就是彎彎的河流。
飯館老板自己養了一些水產品,有河蝦河蟹還有鱸魚這些,自產自銷,由于收費便宜,味道也不錯,因此除了村長經常用來招待上面來的客人之外,村里的人們也時不時地去搓上一頓。
剛進飯館,就看到一個年紀和馮自和差不多的老人拎著幾個打包盒,看樣子是外帶了菜回去吃。
老人看到馮自和臉就拉了下去,馮自和也沒給他什么好臉色。
坐下后馮自和點了幾個菜,老板在旁邊菜單上記著。
忽然,那站在收銀臺旁的老人哼了一聲,陰陽怪氣地說:“我家啊,今天也是來了親戚,所以我點的都是貴的,你看著這大桂魚,你看這大基圍蝦,嘖嘖,我都是買的最好的,那些便宜的菜,我都拿不出手,嫌丟人。”
很明顯,這話意有所指。
馮陸是個急脾氣,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指著那邊的老人說:“嘿趙建設,你什么意思?”
趙建設往旁邊呸了一口:“沒什么意思,說的就是你家咯,馮自和那么有錢,還舍不得帶你們去鎮上吃,只能吃這種小館子,而且來了還不點些好的,擺明了摳門摳到自家來了。”
“我哥點什么關你屁事!”馮陸罵到,隨著眼睛一轉,想到了什么,不屑地笑了一聲,“哎我說趙建設,我那天在街上可是看到你女兒了,哎她和現在的那個老公……哎,我聽說是剛從牢里放出來的吧?嘖嘖,真的好‘不像我家那閨女,只找了個平平無奇的市局領導,這不兩個人還去歐洲旅游了,十天半個月都回不來……”
趙健設咬牙切齒:“那種丟人現眼的人,早就不是我趙建設的女兒了!”
馮陸輕蔑一笑:“也是也是,反正就算認了回去,丟的也是你趙建設的臉。”
俗話說,罵人不扎心等于罵得輕。
寧鶴瀾他們幾個年輕人沒想到這兩老頭還互相陰陽怪氣上了,估計有戲看,于是幾人一人拿了一把瓜子在旁邊安靜地磕著。
第59章 第 59 章 隱藏的字條(七)
不過, 寧鶴瀾瞥了旁邊方回一眼,方回奇怪:“看我干嘛?”
“沒什么。”寧鶴瀾純粹是覺得他隱隱感覺若是方回還活著,老了的話也會變成趙建設這種陰陽怪氣的老頭。
沒想到趙建設破了大防, 放下手里的飯盒, 沖上來對著馮陸的臉就是一拳。
嚇得其他人都站了起來, 李嫻護著馮甜甜站得遠遠的。
吵架歸吵架, 可一旦動了手,性質就不一樣了。
原本相互嘴炮的兩個老頭很快就扭打在一起,旁邊的飯館老板有些慌, 嘴上連連喊著客人別打了, 轉臉對旁邊看熱鬧的服務員說:“快……快報警……”
秦陽本來也在看戲, 吵架還是挺有趣的, 可打架就不得不出手了,他站起身,和小劉兩人上前一人拉一個, 將兩個老頭給拉開。
“喂!別打了別打了!”秦陽人高馬大,小劉雖然不算高, 可手上勁也不小, 分別將兩個老頭控得死死的, “有什么話不能好好說?!”
趙建設嘴里罵罵咧咧, 連帶著拉著自己的秦陽也給罵了:“你們他媽的算什么東西,拉偏架是吧?老子告訴你們, 報警我也不怕, 老子警局里有人!等等就叫人弄死你們這群狗//娘養的的!”
秦陽一個反手將趙建設啪地壓在桌上:“嘴巴放干凈點!”
趙建設疼得嗷了一聲,嘴上依舊不依不饒:“你等著,我馬上報警抓你們!”
小劉從懷里掏出自己的警官證:“我們是桐安市公安局的,這位是刑偵大隊的秦副隊長, 你若是要報警的話,我們也正好和內部人員談談。”
一番話讓趙建設立刻啞了火,雖然不太清楚這兩人的頭銜,可是還是知道市里面確實比村里的駐村民警的級別要高不少,更何況這人還是什么副隊長?
“爺爺!”
門口跑進來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進門就直直沖向了被壓在桌上的趙建設,“爺爺!”
秦陽見狀于是放開了趙建設。
少年環視了一圈旁邊的人,看到馮自和后點了點頭,禮貌地打了個招呼:“馮爺爺。”
馮自和也微微笑著點點:“趙覓來了啊。“
看來爺爺輩關系不好,和下一輩的關系倒是不差。
趙建設正生氣,聽到孫子叫別人爺爺更來氣:“喊什么爺爺?他就是個孫子!”
馮自和沒動怒,倒是馮陸聽到這話又準備上前打人,馮自和攔住了他。
趙覓目光落到旁邊的馮甜甜身上,兩人立刻調轉了視線不敢和對方對視。
“爺爺,不是讓您在這里等我們嗎,怎么了這是?”趙覓看到自家爺爺的臉色紅了一塊,對面的馮陸爺爺臉上也紅了一塊,“爺爺您又打架啦?”
“嘿你個兔崽子,什么叫我又打架,你爺爺我被別人欺負了!”趙建設很生氣,“你還是不是我孫子?”
這時候又從外面走進來一個中年男人,戴著金邊眼鏡,相貌斯文,文質彬彬,一進來就先和馮家的兄妹點了點頭,隨后拉了拉趙建設:“兒子,先帶你爺爺出去。”
“好。”趙覓扶著爺爺往外走去,旁邊馮陸顯然氣還沒消,想追出去卻被馮自和拉住了。
“真不好意思啊馮陸叔,我爸他就這個脾氣,你們沒傷到吧?”中年男人客氣地道歉。
伸手不打笑臉人,馮陸重重地哼了一聲:“就你爸的那體格還沒機會傷到我。”
馮自和對中年男人說:“書林,沒事,快和你爸回去吧,剛才都是誤會,你馮陸叔也是脾氣急,你別放心上。”
趙書林忙說:“是我爸沖動了,真不好意思啊馮叔叔。”
“這家祖孫三人挺搞笑的,老頭是那個脾氣,養出來的兒子和孫子竟然彬彬有禮,他孩子別是抱錯了吧?”方回吃著瓜子說,他面前已經剝了一堆瓜子殼了。
秦陽坐了下來說:“方回,雖然都說有什么樣的老子就有什么樣的兒子,可也是不一定的,小孩子的性格形成和成長環境分不開的。”
“成長環境……”方回的表情突然心里像是突然像是這句話觸動到了,沒再說話,看起來像是整個人都呆滯了。
方回發呆直到菜上齊,寧鶴瀾喊了他好幾聲他才回過神,往嘴里扒拉了口飯之后就這么含著一直到了大家用飯結束。
“方回,你都沒怎么吃,怎么了?不好吃?還是不和胃口?”馮自和問了他一句,“要不要再給你點些別的?”
“……不用了馮爺爺,我……”方回想了下,“我是今天有點中暑,所以不太吃得下。”
馮自和點點頭:“今天冒這么大太陽去山上,確實容易中暑,哎老伴,等下回去做點冰鎮的綠豆湯,大家都喝一點,散散熱氣。”
“行。”李嫻說。
晚上回到馮自和家,李嫻給他們搬來幾個藤制的躺椅,讓他們在外面坐坐納納涼,還給他們端來了切好的西瓜和綠豆湯。
方回從吃飯后就不太對勁,一直望著遠處發呆。
寧鶴瀾則在想今天發生的事。
“這馮爺爺家,是不是被詛咒了啊?”小劉說,“這全家也真的有點慘了,別是祖上造了什么孽吧?”
“你要是在結案報告上寫馮家是被詛咒了,你看周隊會不會踹你。”秦陽吃著西瓜說。
小劉一驚:“怎么這次我也要寫結案報告嗎?”
“我們可是上班時間出來的,我跟周隊報告的是我們在松平市查案。”秦陽說,“不然今天就得趕回去了。”
小劉苦著一張臉:“……這下結案報告不編也得編了。”
接著他看向旁邊的寧鶴瀾:“寧道長,你這么厲害,趕緊把這件事解決了啊。”
寧鶴瀾一手拖了下巴,他有很多事情想不明白,比如方回做的那個夢,比如墳墓上出現的陶骨土,本該出現在棺材內部的土卻被翻到了外面。
那只有一種解釋,就是棺材里的東西曾經出來過。
秦陽給他提了個建議:“小瀾,你要不打電話問問寧爺爺,他見多識廣,說不定能知道是什么事。”
寧鶴瀾嗯了一聲,他其實不是很想麻煩爺爺,因為他怕爺爺知道馮爺爺這里的事情棘手而擔心,不過現在也不得不問了。
這個時間,寧國華正和旅行團認識的幾個年紀差不多的人坐在小酒館里喝酒,一邊聽著外面街邊的歌手唱著的民謠。
看到寧鶴瀾來電話,寧國華起身走到旁邊去接了。
“喂,小瀾啊,怎么了?”
“爺爺,我有點事請教您。”
寧鶴瀾打著電話就走到旁邊去了,好半天他面色淡然地走了回來。
平時寧鶴瀾就這種表情,因此也不知道他打完電話后到底得沒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
“小道長,寧爺爺說什么?”小劉很來勁,看來比起之后如何編報告,他更關心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爺爺說,每個家族的守護星宿不會無緣無故暗淡的,一定是有別的東西遮擋了它。”寧鶴瀾說,“這種可能是有人施咒或者是布法……”
秦陽抬頭望望天:“那么遙遠的星辰,若要遮蔽它……豈不是要很高的道行?”
“或者是極為惡毒的詛咒……”寧鶴瀾喃喃著。
說到這里,他想起方回做的夢,在這種地方做那種可怕的夢,魂還被勾走了,肯定不是巧合。
爺爺說方回可以再入夢,然后去仔細瞧瞧那棺材里的人,說不定能再問出點什么來。
而方回從飯館回來后就一直躺在竹椅上,雙目空洞地望著天上的星星。
他回想起了小時候。
那時,方誠做生意太忙,很多時候一周都見不到人,因此很少有時間管他。
鄰居謝阿姨和胡伯伯有一個和方回年齡一樣的兒子,名叫胡佑,因此方回經常去找他玩。
小胡佑的爸媽也很喜歡方回,直到高中前,方回在鄰居家呆的時間比自己呆在家的時間還多。
方誠和胡家夫妻關系也不錯,因此很放心方回在他們家玩耍,那兒幾乎是小方回的半個家。
有一次,兩個人搶一個玩具,這玩具本來是胡伯伯給小胡佑買的,小方回看到很喜歡,兩個人輪流玩。
一開始兩人還比較和諧,也不知道是誰先不守規矩,占的時間長了些,結果玩著玩著就爭搶了起來。
結果就是兩個孩子都在那哭。
謝阿姨過來后先是哄了小方回,然后從小胡佑手里拿過玩具遞給了他。
年幼的方回雖然得了自己想要的玩具,可是他的小腦袋瓜里還是有著疑問,為什么胡佑的玩具,謝阿姨會舍得給自己呢?
小胡佑哭得更大聲了,謝阿姨抱著他哄著:“佑佑乖,媽媽再給你買新的。”
“我不我不……我就要這個!”胡佑哭鬧著。
方回手里捏著想要的玩具,他得了玩具,但是他也不想看到自己的小伙伴哭,可現在的他語言組織能力還不是很強,只能怔怔地看著哭得鼻涕泡都出來了的胡佑。
“小回,爸爸回來了!”
這時候,大門那響起方誠的聲音。
聽到爸爸的聲音,小方回的注意力一下子被轉移了,開心地拿著玩具跑了出去。
方誠明顯是剛出差回來,手里拎著兩包零食,看到小方回一把將他抱了起來:“兒子,想爸爸沒有?”
“想!”小方回看到爸爸非常高興,毛茸茸的小腦袋在方誠脖子邊蹭啊蹭的。
謝阿姨抱著小胡佑出來,方誠看到小胡佑哭得一抽一抽的:“哎喲,佑佑這是怎么啦?怎么哭成這樣?”
謝阿姨笑笑說:“沒事,就是小孩子鬧矛盾。”
等聽到方回拿了別人東西時,方誠眼睛一瞪:“小回,怎么能拿別人的東西呢!”
謝阿姨忙說:“別兇小回,都是孩子嘛,小回喜歡就給他,家里還有呢。”
謝阿姨笑瞇瞇的摸摸方回的頭,方誠推遲不下,也只得讓方回向她道了謝。
臨走前,方誠將手里的零食分了一包給小胡佑,看到零食小胡佑又咯咯地笑了起來。
“走吧兒子,回家了。”方誠抱起方回,方回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小伙伴。
胡佑手里拿著零食大禮包,奶聲奶氣地問媽媽:“為什么要把佑佑的東西送給他……”
謝阿姨揉了揉小胡佑的臉蛋:“因為他沒有媽媽呀,所以……”
沒有媽媽。
……
“方回,方回!”
方回驀地回過神,才發現自己剛才沉浸在了回憶里,余光看到寧鶴瀾站在自己旁邊,一手朝自己伸了過來。
“!”方回一骨碌從藤椅上滾了下來,寧鶴瀾的動作停在半空中。
“……你是不是又想抽我了?”方回響起之前啪啪的幾巴掌,真的很疼,把自己都要抽出PTSD了。
“我還以為你的魂又被勾了。”寧鶴瀾站直了身子說。
旁邊秦陽和小劉笑得好大聲,方回也覺得自己有些反應過度,尷尬地嘿嘿了兩聲然后站起身。
“方回你說你夢到馮家爸媽在棺材里寫你的名字,然后還想把你帶走是嗎?”
“對啊。”
寧鶴瀾覺得事情有點眉目了,馮家接二連三的倒霉,或者說是遇劫,一定和父母有關,可是爸爸媽媽怎么會害自己的孩子呢?
肯定要問清楚,現在最快的辦法就是讓方回再去問問老兩口。
“方回,有個事得你去做。”寧鶴瀾往方回的旁邊走了一步。
“……你先說來聽聽。”方回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往后退了一步。
“你昨天做夢后魂魄被引導到了馮爺爺爸媽的墳上,我想讓你再去一趟。”
“……不去。”
第60章 第 60 章 隱藏的字條(八)
方回立刻拒絕, 他看到寧鶴瀾眼眸微瞇,趕緊解釋:“我昨天可是差點被那兩個骷髏給抓到棺材里去了,而且你不是說我差點回不來了嗎, 你還讓我去找它們?我可不去。”
“……”寧鶴瀾嘴唇微啟, 似乎覺得方回說得很有道理, 他一手隨意地叉在腰間, 另一只手修長的手指輕搭在唇邊,他得想個辦法把這個事解決了。
準確的是說要想個什么讓方回同意。
“方回,你攢的陰德……”
“攢陰德我也不去, 那兩個玩意太恐怖了, 而且萬一我又被抓到硬塞進棺材的話, 那棺材里明年去上墳就是三個人了!”
“我會及時拉你出來的。”
“……不去!”
方回像是鐵了心, 再次拒絕后蹲在了池塘旁邊,顯然是不想和寧鶴瀾多說。
“真的不去?”寧鶴瀾又問了一遍。
“煮的也不去。”
“那行。”
“?”
見寧鶴瀾不堅持,方回還有些疑惑, 他回頭看了一眼寧鶴瀾,倒是看不出寧鶴瀾有生氣的樣子。
“那不如讓我去試試唄?”說話的是旁邊的小劉, 他看起來相當感興趣, “是不是要引夢?我試試?”
寧鶴瀾看向他, 連引夢這種只有會道法的人才知道的, 小劉都能隨口而出。
“小劉警官,你家是做什么的?”寧鶴瀾問了一句, “三清鈴, 天法印你都知道,不過這個可以解釋為你對這個事情很感興趣所以去查閱過相關的資料,可‘引夢’已經是一種高級的法術了,現在會這個的人很少, 就連我爺爺都沒用過幾次,你怎么會知道?”
小劉臉上的表情僵了下,隨即推了推眼鏡:“……哎,那我就實話實說了吧,其實我爺爺也算是一個道士,所以我聽過這些事,不過我爺爺不像寧大師一樣會正宗的玄門陣法,他只會一些偏術……我從小聽得多了,便也想成為那樣一個道士,不過爺爺說我靈脈平平無奇,看不到異相,所以我就當警察去了。”
“靈脈是什么?”秦陽問。
“靈脈就是人的資質,也叫靈根,”寧鶴瀾說,“不過只是對修仙問道之人才有用,大部分人的靈脈都沒有達到能用法術,或者能修煉的地步。偶爾有人能看到那些肉眼看不到的東西,也是是大眾所知的陰陽眼,這種已經是資質過人了。”
秦陽點點頭:“怪不得從小寧爺爺就說小瀾你靈脈如何如何過人,咦,那你現在看不到是因為……”
像是提到了什么禁忌的話題,寧鶴瀾突然止了話題,秦陽也像是發現自己嘴快了,為了避免氣氛尷尬,他站起來說:“那有危險的話,還是讓我去吧,畢竟我是警察。”
寧鶴瀾輕輕搖了搖頭:“引夢術不僅對被施術人有傷害,對施術人也有副作用。”
在他的記憶里,十幾年來只看過爺爺用過不超過三次,一次是一個孩子的魂被嚇丟了,用引夢術帶孩子的魂回來;一次是一個快死的老人家,想去自己的媽媽墳上看看;還有一次是夫妻兩個在瀕死之際,卻怎么也看不到對方,最后用引夢術讓夫妻兩在夢里團聚。
每次用完引夢術,寧國華都要歇上一段時間,也不接委托,除非是很簡單的那種。
寧國華告訴寧鶴瀾,引夢是引導活人的魂魄,對精神力的要求特別高,稍有不慎,就會產生難以預料的后果。
寧鶴瀾從來沒做過,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行,剛才隨口一問,方回也不答應,要不再想個別的辦法。
秦陽看寧鶴瀾面色嚴肅,于是說:“小瀾,既然這個辦法對你和方回都有危險,那我們找其他辦法吧。”
“嗯……”寧鶴瀾也不知道是認真還是開玩笑,“那就只有刨墳了。”
其他人:……
秦陽嘴角抽搐,走到寧鶴瀾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小瀾,挖墳這個事是違法的,你別跟我說你認真的。”
寧鶴瀾看了他一眼:“陽哥,如果不找馮家父母問清楚,就不知道問題到底出在哪。”
“那你可以讓我去陰間問問他們,你上次不是送我去過一趟嗎?”方回提議到,他陰德是要攢的,可引夢這么危險的事他也絕對不會去的。
“馮家父母已經去世近十年,早就投胎轉世了,你去陰間也找不到他們……”寧鶴瀾說著,突然一怔,“不對……”
“什么?”秦陽看寧鶴瀾的眼眸微微顫抖著,“小瀾你想到什么了?”
“馮家父母很可能沒有投胎,不然方回就不會夢到他們了!”寧鶴瀾說。
小劉也在旁邊連連點頭:“對對,而且方回是魂魄被勾走,并不是自身主動夢到的……再說方回也不可能認識馮家老兩口啊……”
秦陽的表情也變得嚴肅起來:“小瀾你的意思是說……”
“馮家爸媽的魂魄,很有可能還困在那棺材里!”
聽到寧鶴瀾這么說,另外三個人都驚了,甚至覺得頭皮發麻。
去世近十年的夫妻倆,魂魄竟然還留在世上。
“鶴瀾,這去世的親人魂魄不寧,是不是會托夢告訴他們家里人呀?”小劉在旁邊所有所思的說,“我記得我外公外婆去世之后,還托夢讓我媽給他們燒點麻將和紙錢。”
“后來我媽燒了之后,外公外婆又托夢說這個麻將的質量比上次的好……”說完小劉突然心虛地看了旁邊的秦陽一眼:“秦隊我不是傳播封建迷信……”
秦陽點了一根煙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正常。”
寧鶴瀾沒在院子里待了,他得去找馮自和問問清楚,這里發生的每一件事情都透露著詭異。
馮自和正和自家弟妹們在書房閑聊,看到寧鶴瀾過來于是站起了身:“小瀾啊,怎么了?”
“馮爺爺,我有點事想問問您。”寧鶴瀾掃了一眼其他幾人。
現在馮家幾兄妹看到寧鶴瀾心里都感覺有些怪怪的,一方面他確實幫助了家里人,一方面又怕他開口說出什么厄運的話來。
除了馮自和,他知道這些話難聽,不過難聽也得聽,畢竟是自己請人家來幫忙的。
馮自和與寧鶴瀾站在走廊上,馮自和稍稍做了心理準備,然后說:“小瀾,有什么問題就問吧。”
“馮爺爺,您父母去世的十年來,你們有沒有夢到過他們?”寧鶴瀾看著他。
“夢到過啊,一開始的幾年特別想他們,所以經常夢到……”
“都是些什么夢?”
“記不太清了,應該都是快樂的夢吧,和爸媽談笑什么的。”馮自和邊想邊說,“怎么了嗎?”
“那您的父母又讓您或者其他兒女給他們燒過什么東西嗎?”看馮自和不太能理解,寧鶴瀾又補了一句,“比如給他們燒點紙,或者說他們覺得自己在的地方很窄很暗……”
馮自和皺起了眉頭:“沒有吧……”
寧鶴瀾眼眸沉靜,望著馮自和的眼睛,像是要看穿他的內心一般:“馮爺爺,請您再好好想一想,您或者您的弟弟妹妹們有沒有夢到過類似的夢?”
想了半天,馮自和搖搖頭:“沒有,上次聊天,柒妹還說已經好多年沒有夢到過爸媽了……怎么了嗎?”
寧鶴瀾面色凝重,卻沒有應聲。
馮自和有些焦急:“小瀾,有什么話你就說,你放心,不管是什么事,我都能承受的。”
寧鶴瀾看了馮自和幾眼,然后才緩緩開口:“馮爺爺,這也只是我的猜測,您的爸媽,很可能并沒有投胎轉世,而是……還困在人間,更有可能,他們被困在墳里棺材之中,出不去,甚至于動彈不得……”
聽完寧鶴瀾的話,一向鎮定的馮自和臉色頓時白了,腿腳發軟差點順著墻邊滑下去,寧鶴瀾趕緊伸手扶了他一把。
只見馮自和瞳孔中閃爍著難以置信的光,臉頰上的肉因為震驚還有些抽搐,連嘴唇都瞬間沒了血色。
死去十年的父母的魂魄竟然得不到安息,甚至可能遭受折磨,馮自和頓時感覺自己簡直不孝。
“小瀾……”馮自和的聲音帶著微微的顫抖,“你告訴你馮爺爺,這事還能解決嗎?”
寧鶴瀾抿了抿唇,看著一下子老了不少的馮自和,于心不忍,于是說:“能,馮爺爺,您放心。”
“好……好……”馮自和輕輕拍了拍寧鶴瀾的手,“謝謝你孩子,你需要什么就跟我說,我會全力配合你的。”
客房內,方回正坐在床上和雞哥大眼瞪小眼。
方回今天太陽曬多了,所以沒有力氣和雞哥打鬧,不過也不妨礙他還是覺得雞哥長得難看。
雞哥臥在床邊的墊子上,時不時地斜方回一眼,不過方回沒有嘴賤,它也就沒動彈。
秦陽和小劉坐在旁邊的沙發上閑聊著,抬眼看到寧鶴瀾走了進來,臉上的表情不怎么好看。
“小瀾,問得怎么樣了?”秦陽問到。
寧鶴瀾輕嘆一口氣:“很麻煩,一開始馮家二老的魂魄應該是正常的,可是不知道為什么沒有投胎轉世……只有去地府問問了。”
“什么?!去地府?”秦陽驚了,這不亞于他聽到寧鶴瀾說現在得有人馬上去死一樣,“你是說得有人死一遍?”
“不是陽哥……”寧鶴瀾看他的反應有些好笑,“你們不用死,這里不是有死人嘛,現成的。”
小劉也從一旁的沙發上站起身來,和秦陽對視一眼后,視線落到了上鋪趴著的方回身上。
“方回他……”小劉表情一下子僵了,“他……他是死人?”
寧鶴瀾輕輕點了下頭,小劉驚得眼睛一下子瞪大了,這活蹦亂跳能吃能睡的人,居然是個死人??
神奇。
方回本沒注意其他人在說什么,忽地發現屋內的人都在看自己,不由得坐起身來:“看我干什么?”
“方回,你得去地府跑一趟了。”寧鶴瀾對他說。
說到現在去地府,方回倒是沒有那么排斥:“又去地府?找誰?”
“找鬼差小六。”寧鶴瀾摸出一張符紙,在上面寫下兩個名字,“問問他當年馮家二老的魂魄是被誰拘走了。”
“……”雖然方回對夢里那兩個馮家二老的骷髏還有些陰影,不過去找小六問問應該沒什么問題,“可以。”
“陽哥,請你幫我看著門口,不要讓別人進來。”
“沒問題。”
“小劉哥,請你幫我抱住雞哥,不要讓它亂跑。”
“沒問題。”
小劉答應著便伸手去抱雞哥,這時他才發現自己剛才的沒問題說太早了。
雞哥雖然現在安安靜靜地呆在那,可看到小劉伸手過來,就警告似的往前叨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