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軼被老爺子舉得高高的,眼見著周圍所有人紛紛半跪下來,就連那個比她還小的堂弟都被爹娘教著跪下。
沒有任何人有所不滿,就連她爹娘和人群中的阿細(xì),明知道她不是封家人,卻默認(rèn)了她這個少族長。
很快,村里祠堂的門被打開,眾人以最快的速度備好了祭奠之物。
馮軼被老爺子帶著,直入祠堂。
以往封家開祠堂祭祖,馮軼都是跟著爹娘站后面,這是第一次站在最前方。
她這才看清祠堂正前方擺放著封家列祖列宗的牌位,不過令她詫異的是,在前排竟還出現(xiàn)了一個并不姓封的人。
‘先師伯公諱若之靈位’。
從這塊牌位,馮軼便明白,這是封家某一代先祖的已逝師父,名為伯若。
一瞬間,馮軼的腦海便回憶起先前聽到的外公與爹爹他們的談話。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當(dāng)時他們提到的便是有一些姓伯的人在追殺封家人。
這個伯,難道就是那個伯?
封家到底是什么樣的存在?
馮軼腦海這些問題一閃而過。
不過老爺子的動作很快打斷她思緒。
他燃了高香,讓馮軼跟他一起舉著,然后便開始向祖先敘述馮軼的姓名,是哪一代孫女,今天又做了什么震撼之事,最后便是請立馮軼為封家少族長。
在老爺子說完后,便示意她跟自己將高香插上。
后面還有書面儀式,便是將事情用紙筆再寫一遍,點燃燒給地下的祖先。
一般這樣的儀式,若是中途被打斷,就意味著祖先地下有靈,不同意告祭之事。
不過這次相當(dāng)順利。
等到老爺子將封軼的姓名在族譜少族長一欄記下,整個儀式便完成。
馮軼成為封家少族長,這可不止是一個名頭問題。
這意味著以后在封氏,除了老爺子這個族長外,她有著說一不二的權(quán)柄,若是哪天老爺子不幸仙逝,她則直接繼族長之位,她讓封家人往東,封家人就不會往西。
不得不說,將三歲孩童立為少族長這個舉動,封老爺子還是相當(dāng)冒險的。
但他自認(rèn)看人之精準(zhǔn)。從馮軼剛逃亡到封家時,她的神態(tài)動作,便與普通嬰兒不同。
他曾聽聞過,天地間有不世之材,出生既明世事,他猜測這個孫女便是那樣的人,不過就算他猜錯,從這幾年的觀察,也能看出馮軼的性格沉穩(wěn)大氣,非普通人能比。
最重要的是,能在三歲之齡,便背著眾人造出令成年老虎這般猛獸三擊斃命的利器,問世間還有誰可比?!
有誰能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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儀式過后,老爺子將馮軼單獨帶進了祠堂的側(cè)室,又從側(cè)室進入暗格。
原來這里是存放封家秘籍的地方,里面不僅囊括了一些學(xué)堂學(xué)不到的大型兵器制造圖譜、各種神兵暗器制作方式,還有封家的過往。
老爺子將一把鑰匙交給馮軼。
“從今天起,封家除我之外,你也可自由進入這密室當(dāng)中隨意翻閱。”
“謝謝爺爺。”
馮軼當(dāng)然明白這把鑰匙代表的含義,鄭重地將其接過。
她本還想趁這機會,將該說清的事情與老爺子說清,但她剛要開口,卻被老爺子作勢打住。
“你不用多做解釋,爺爺亦不會問你那兵器怎么來,爺爺只知道,你能帶封家走出困局,作為回報,封家日后任你差遣。”
馮軼點點頭。
隨后老爺子找出一本書交給她,“這里記載了封氏的來處,作為少族長,你應(yīng)比任何人都了解。”
馮軼接過,然后翻閱起來。
上過學(xué)堂的她基本認(rèn)識了這些古文,雖然速度有些慢,但閱讀還是沒有障礙的。
很快,她便了解了封氏的過往。
原來封氏在前朝曾是普通百姓發(fā)家,當(dāng)時的封氏家主機緣巧合拜了經(jīng)緯之才伯若先生為師。
伯若先生是墨家的傳承人,秉承著墨家兼愛非攻的思想,為前朝效力,驅(qū)除外敵,在前朝一統(tǒng)后,更曾被尊為帝師。
可伯若先生一生并無子嗣,將大部分傳承都交給了封氏家主。
封氏也因此,一躍成當(dāng)時的權(quán)貴。
但伯若先生死后,伯家的宗族卻忽然冒了出來,大肆批判封氏欺師滅祖,還稱封氏將本該由伯氏宗族繼承的遺物全部貪墨。
前朝皇室本知曉封氏乃伯若先生的唯一繼承人,可當(dāng)時的皇族宗室為了統(tǒng)治于民,早就有厭棄宣傳兼愛非攻的伯若先生、獨尊儒術(shù)之勢,于是故意在背后支持伯氏宗族,逼迫封氏將傳承交出去。
封氏不得已,只能利用伯若先生留下的人脈舉族逃離、隱姓埋名。
但伯氏宗族一直不愿放過握著傳承的封氏,派人追殺,直到前朝因暴政分崩離析,被谷國和季國取代,封氏才定居于這小山村中,安穩(wěn)下來。
然,伯氏宗族仍然存在,并借著伯若先生的名聲,在谷國和季國都擁有不小的威望,甚至其勢力遍布朝野,所以封氏盡管手握傳承,卻全然不敢出世,一怕伯氏再次追殺,二怕再引皇室猜忌。
看完后,馮軼終于將之前發(fā)生的事情全部串聯(lián)了起來。
難怪封氏學(xué)堂所學(xué)全是墨家思想、機關(guān)之術(shù),難怪當(dāng)時外公與爹爹說什么被姓伯的人追殺,現(xiàn)在不是出世的時機!
封氏的處境,與她如出一轍!
這些所謂的宗室、宗族,為了權(quán)柄、為了利益、為了站在萬人之上,可以拋棄良心、拋棄情義、拋棄道德!
他們的面目何其可憎?!這是什么世道?!
看著她的眼神充滿了憤恨,老爺子在她頭上摸了摸。
“其實封氏也并不是全無抵抗之力,當(dāng)年伯若祖師施恩無數(shù),許多的后人亦知當(dāng)年真相,并不買伯氏的賬,所以我封氏還能茍活至今,可惜沒有強硬的靠山支撐,亦無面世之機可言。”
原本封老爺子是想借著馮軼可能是權(quán)貴的身世,看看封氏能不能復(fù)起,但是見到馮軼的不凡后,他便當(dāng)機立斷,將整個封氏都押在她個人身上。
封氏已經(jīng)如日薄西山,若是一直這樣下去,早晚泯于眾人。
封老爺子不怕封氏族人變成普通人,但卻害怕伯若先生的傳承斷于他們之手。
“觀谷國當(dāng)今皇上倒或是一明君,可惜世事無常終有定、人生有定卻無常,有伯若先生為例,老頭子不敢輕易相信任何人。”
當(dāng)時戰(zhàn)亂之際,封氏原本還有契機,那便是自立為王,可惜封氏之人早就被墨家的思想浸染,根本就不是為皇的胚子。
聽了老爺子的話,馮軼有些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