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半晌, 許知低低笑了起來。
云嵇臉頰微微發燙,簡直不敢相信,他居然真的就這么問出來了。
許知欣賞了一會兒他的窘迫,盯著云嵇眼下的緋紅,含笑道:“男朋友啊……現在的話,應該是沒有的。”
云嵇哦了一聲,手下不停地攪著魚湯,將魚肉都攪散了。有就有,沒有就沒有,什么叫應該啊?
許知拿走他手里的木枝, 沒讓他再霍霍食物。
空氣變得安靜,許知心情倒是挺好:“怎么突然想起來問這個?”
云嵇沒有了木枝,又開始捏自己的衣角,“就,隨便問問,如果有男朋友,那樣就不太合適。”
“哦——”許知歪歪腦袋, “哪樣啊?”
云嵇低下頭:“就那樣。”
眼見這人頭都要低進鍋里了,許知被逗得不行,眉眼帶笑:“那你怎么不問問,你自己有沒有女朋友呢?”
云嵇眼睛放大:“我有嗎?”
許知斜他一眼:“你想得倒挺美。”
“哦,那就是沒有?”云嵇松了口氣,要是突然多個不認識的女朋友,那他都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許知又開始故作玄虛:“應該是沒有的吧。”
云嵇疑惑:“為什么是應該?”
許知理直氣壯:“你又沒跟我說過這件事,我怎么確定有沒有呢?”
云嵇被說服了,甚至覺得她說得很有道理,很嚴謹。
那鍋魚肉最后還是散了, 軟爛在鍋里,口感有些怪。
許知:“小心魚刺。”
云嵇點頭,吐出嘴里的魚刺,感嘆道:“突然覺得,營養液雖然味道平平,但也不是不能接受了。”
許知笑起來:“現在不是了,現在的營養液有草莓味的、葡萄味的,還有黃瓜味的。”
云嵇眼睛一亮:“真的嗎?是哪家公司開發的?好想試試。”
許知喝完湯,將木碗放回地上,盤腿坐著,懶懶道:“是一個議員提的,現在營養液不僅口味更多了,價格也便宜。”
云嵇點點頭:“是應該這樣。”
他主動將用完的木碗拿去湖邊清晰,許知抱著那口青銅鍋跟在身后。
云嵇一步三回頭:“你真的不累嗎?要不我們一起抬?”
一口鍋而已,許知怎么可能會累?
她瞥了眼云嵇,松開一只手,拎著鍋隨意晃了晃,“看到沒?”
云嵇真情實意道:“你真厲害。”
許知十分受用:“你知道就好。”
依舊是兩人降落時看到的那片湖,依舊是那群斑頭雁,只是周圍來喝水的動物似乎多了很多。
云嵇:“是那邊過來的嗎?”
許知:“應該是,太陽神教在另一邊修了座教堂祭天。”
能把動物們趕到山的另一邊,看來他們經常來這里祭天,而且持續時間應該不短。
云嵇在蹲在湖邊,將木碗放進去清洗。
他們最近喝的水都是帶回去沉淀過的清水,但洗碗就沒那么精細了,干不干凈的也就那樣。
想到這里,云嵇忽然道:“我們應該把雪豹帶過來,讓它喝點水。”
許知將青銅鍋整個塞進湖里,擼起袖子,道:“沒事,它渴了會自己去喝水的,你還真把它當小孩兒啊?”
云嵇輕笑兩聲:“它才18個月。”
野生雪豹的壽命一般在15-18年左右,那只幼年雪豹換成人類年齡也才七八歲。
許知不以為意:“早知道這么小,就不帶它回來了。還想著讓它當你的坐騎,結果是個童工。”
云嵇被逗笑了:“你怎么抓到它的?”
許知就將自己借用雪豹山洞一事告訴他,聽得云嵇直笑。
兩人邊洗邊聊,云嵇忽然道:“如果有能吃的碳水食物就好了。”
魚和蘑菇雖然鮮美,但終歸不是主食。
許知想了想道:“等會兒我去山下一趟,找些土豆回來。”
小麥沒法處理,玉米更是不敢想,現在這種環境,能找到土豆就不錯了。
云嵇彎起唇角:“好呀,土豆煮熟就能吃,就是長在地里,不太好挖。”
“放心吧,交給我,你等著吃就行。”
明明連土豆的影子都沒見著,許知卻說得信誓旦旦,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讓云嵇的心情也不免跟著輕快起來,沖淡了流落荒野的不安。
許知將洗干凈的銅鍋拎起來,倒掉里面的水。
“把碗放進來吧,我一塊兒抱回去。”
云嵇搖頭:“我抱著就行,那鍋本來就很重了。”
許知非常無奈,抬起手臂給他展示自己引以為傲的肌肉,“真的不重,我訓練的負重比這個重一百倍,反正我衣服已經濕了,干脆一起抱回去,省得你弄濕衣服又感冒。”
最終,云嵇還是妥協了,將碗放進鍋里,好奇地問:“為什么你總覺得我會感冒?我看起來身體很差嗎?”
許知心說:不是看起來,而是事實。
她沒有回答,云嵇也沒再追問,而是換了個話題:“你訓練很累吧?我聽二苗說你已經是少將軍銜了,很厲害。”
許知哼笑出聲:“這是你第幾次說我厲害了?你就不能換個形容詞?你們學霸不是都很有文化嗎?”
云嵇啞然:“你怎么知道我成績……”
“你猜啊。”許知隨口道。
“為什么又是你猜?”云嵇疑惑不解,“你好像對我很了解,又好像不了解,你之前認識我嗎?”
話音剛落,他就意識到自己問了句廢話,許知既然一開始就能叫出他的名字,肯定是認識他的。只是他總覺得,應該不只是認識。
許知晃著腦袋,闊步走在他身前,“我為什么要告訴你?你都把我忘了。”
“沒有忘。”
云嵇想說自己記得的,他原本就打算找個機會結識一下,看許知比賽時他就在想了,想讓她開自己做的機甲,一定很帥。
不過機甲設計方案還沒完成,只有一個模糊的概念模型,連草稿圖都沒畫出來,他不太好意思直接去找她。
這些話說出口實在難為情,但許知只是哼了聲,他就老實交代了。
許知聽完,眉眼間閃過驚訝。
現在想來,她在云嵇筆記本里看到的那張草稿圖,不會又是這人給自己扔的釣鉤吧?
許知嘖了聲,越想越覺得真有這個可能,這壞東西這么早就開始釣自己了!
二十七歲的許知決定報復回去,于是輕描淡寫道:“哦,這樣啊。”
云嵇小心打量她有沒有生氣。
許知輕飄飄開口:“我們兩個確實認識。”
“啊。”
“九黎是你送我的分手禮物。”
“……”
云嵇徹底呆住,視線相對,他愣愣地問:“分手?”
許知聳肩:“對啊,你難道不覺得九黎的操作系統很眼熟嗎?”
機甲操作流程雖然大同小異,但每個設計師設計出來的系統卻都不一樣,都有著設計師本人的審美偏好。
云嵇之前就覺得眼熟,但沒好意思問,畢竟也有可能是巧合,那樣就太尷尬了。
他發愣的時候,許知已經走出很遠了,云嵇連忙追上去了。
“為什么會分手?”
“你不懷疑一下嗎?我有可能在騙你。”
“……”
兩人從湖邊回來,氣氛就變得非常怪,大知還故意不理云云,二苗摸不著頭腦。
雪豹出去捕了一只山羊回來,咬得血肉模糊,在一旁大快朵頤,弄得地上都是血,許知嫌棄地踹它一腳,雪豹叼著山羊出去吃了。
云嵇已經沒有心思阻止她欺負幼崽了,滿心都是許知剛剛說的那些話,試圖找回一點記憶。
但大腦空空蕩蕩,想得久了還會頭痛,云嵇懊惱地敲敲腦袋。
許知將被山羊血染臟的地方清理干凈,拎起外套披上身。
“九黎跟我下山一趟,去找找土豆。二苗你留下,注意那邊的能量場,我會在天黑之前回來。”
二苗:“好!”
為了防止太陽神教察覺到機甲的能量波動,許知和九黎徒步走了許久,超出檢測范圍后才開始低空飛行。
他們找了許久一無所獲,平原地區全被污染了,原本的種植區現在放眼望去,幾乎灰蒙蒙一片。
九黎建議道:“可以去沙漠區找找,有一種土豆是生長在沙地里的。”
地球的植被污染是因為化學物質殘留,高原上人煙稀少,因此躲過一劫,沙漠里更是寥無人煙,原本就沒什么植被,也沒有被波及。
四下靜謐,風聲悠揚,洞口傳來窸窸窣窣聲,雪豹吃完山羊,見那名兇煞的五毛怪物不在,甩著尾巴,昂首進來。
二苗小小一只站在云嵇身前,瞪著雪豹。
雪豹原地躺下,發出呼哧聲,它已經吃飽了,對這兩個無毛怪物不感興趣,看著就沒多少肉,反而有可能招來一頓打。
云嵇叫住二苗,思忖著問:“我是怎么失憶的?”
二苗如實道:“跨越隨機躍遷通道的時候你暈過去,被空間亂流影響了。”
這種影響一般都是暫時的,會自行恢復。
云嵇還想問問自己和許知的事,卻見二苗突然神情嚴肅起來。
“噓——”
二苗豎起食指,謹慎地看向洞口。
林間鳥雀驚起,樹影搖曳,獸群的嘶吼從山林深處傳來。
旁邊休憩的雪豹倏地渾身緊繃,呲牙低吼。
第62章
“有人來了。”
林間動靜很大, 但卻沒有能量波動,這些人居然是走過來的。
云嵇心中一緊:“是太陽神教的人?”
卡特星區雖然常年動蕩,但都是一些小打小鬧, 十八歲的云嵇還沒有直面過太陽神教。
二苗遠遠望著山林里的動靜:“他們在砍樹。”
只要他們不出去, 應該不會被發現。
不對,云嵇立即道:“我們也砍了一棵, 切口是新的, 他們肯定會發現。”
那棵樹樁就在山洞不遠處, 被他們砍來做了木碗。
那樹還是二苗跟九黎去砍的,她當然知道位置, 如果太陽神教的人再往前走, 一定會看見!
這里不能久留了。
終端在地球無法使用,沒有帝國星域網,二苗也沒法聯系上九黎,只能先走了。
趁那些教徒還沒過來,二苗帶著云嵇往另一邊走。
“不能直走, 許知說過, 那邊沒有林子。”云嵇提醒道,“我們往山下走。”
二苗身形小,在前面開路,云嵇輕手輕腳跟在后面,生怕驚動了旁邊的鳥雀。
他倆走在前面, 那只雪豹竟然也跟了上來。
二苗一步三回頭, 擔心雪豹傷人。
“沒事。”云嵇示意她注意前面腳下,“它剛剛吃飽,應該不會咬我。”
他倆的速度對雪豹來說實在太慢,它慢悠悠地甩著尾巴,粗壯的尾巴將旁邊的灌木打得啪啪作響。
云嵇怕動靜太大,但又不敢拉雪豹的尾巴,萬一被咬一口,就徹底不用擔心太陽神教了,直接去世。
一個小時后,云嵇雙腿開始發軟,下山的路本就不好走,如果不是二苗在前面扶著,他都摔倒好幾次了。
云嵇氣喘吁吁道:“我們走了多遠?”
二苗:“現在的海拔在三千米左右。”
云嵇扶著膝蓋,靠住身旁樹干,衣服貼在身上被汗打濕,上氣不接下氣。
不怪許知總擔心他生病,現在這副身體確實很差。
他以前身體也不好,但跑個三千米還是沒問題的,他不會畢業后就再沒鍛煉過吧?
正想著,二苗突然拉住他就向前跑。
“怎么了?”
“有能量波動,戰機過來了!”
這個時候啟動戰機,想都不用想,肯定是發現那個山洞了。
云嵇彎下腰,躲過頭頂的樹枝,氣息混亂地跟上。
沒跑幾步,二苗連忙剎住腳步。
前面是斷崖!
“在這里!”
許知從地下挖出巴掌大的土豆,喊另一邊的九黎過來。
“是這個吧?”
九黎看了眼:“是。”
許知拍干凈土豆表面的沙礫,滿意道:“行,你在這邊挖,我去旁邊看看,應該還有。”
她掏出隨身的軍用小刀,又快又準地割掉地面藤蔓,用刀背挖開沙地,果然,這邊的也是土豆。
許知挖出來看了眼,又塞回去,“你太小了,回去再長長吧。”
“九黎,選大一點的,太小的就不要了。”
九黎:“嗯。”
兩人很快挖了一大堆出來,許知覺得差不多了,開始往機甲上搬。
“這些差不多能吃三四天,九黎,你把位置記下,到時不夠了還得來。”
“好。”
許知手上沾滿沙子,拍干凈后依然有灰,便讓九黎自動返航。
山巒重影出現在眼前,許知眉飛色舞,期待云嵇看到這么多土豆的反應。
卻聽九黎道:“有能量波動,是太陽神教的戰機。”
許知心臟驀地下沉。
原本應該在山腳降落,再徒步走上去,但這時已經顧不上會不會暴露了,許知立刻接過操作權,沖到山洞前。
機甲尚未停穩,她便跳出駕駛艙,推開倒在門口的灌木叢,猛地一怔。
山洞內空無一人,他們睡覺的草堆散了滿地,銅鍋倒扣在地上,木碗裂成兩半,遍地狼藉。
許知臉色陰沉得可怕,確認山林間沒有云嵇和二苗的蹤跡后,她將剛剛挖出的土豆放下,跳上機甲,冷靜地給自己戴上目鏡。
“檢查能源。”
“目前能源剩余99%。”
“……”
“警告,機甲損毀90%。”
“警告,能源不足。”
刺耳的警示音接連不斷響起,云嵇大腦刺痛,只能死死抓著操縱桿,卻依然被外面的戰機拖得站立不穩。
云嵇再次跌倒,扶著操作面板站起來,看了眼報錯的光屏,“二苗,你還好吧?”
“沒事,機甲受損不會影響我,只要不打開艙門,他們就拿你沒辦法。不要擔心,等大知回來揍死他們!”
聽到她還是這么有活力,云嵇放下心來,打開外視屏。
機甲是懸空的狀態,這些人應該是想把他帶到戰艦上。
不知道許知什么時候會發現他不見的事,云嵇嘆口氣,不抱希望地打開終端。
自從上次看了眼爸媽的賬號,云嵇就再也沒打開過終端了,信號果然還是空的。
他在聯系人里找到許知,忽然想到她說兩人分手的事,點進去,隨即怔住。
最后一條消息顯示為五年前,他和許知互相發了一個親親的動圖表情包,然后再沒有說過話。
就沒了?
云嵇愣住。
好在二苗及時提醒他:“這是你之前的賬號,你還有個終端號,那上面有新的聊天記錄。”
云嵇點進賬號中心,切換至另一個號,果然看見了新的聊天記錄,日期都是最近的,還有一筆來自許知的30億星幣轉賬。
“……”他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自我懷疑道:“她和我分手不會因為……因為我騙了她30億吧?”
他是這種人嗎?云嵇不確定了。
二苗笑嘻嘻道:“不是呀,那個轉賬是給傅奇芳教授的,她要買實驗材料和設備。”
“這樣啊。”云嵇猛地松口氣,不是自己在騙錢就好。
這個賬號里只有許知一個聯系人,他想切回去看看和爸媽的聊天記錄,好奇現在的自己會和他們聊什么。
機甲忽然一陣顛簸下墜,云嵇連忙扶好座椅,待平靜下來時,他才發現自己誤觸了相冊。
“這是什么?”
云嵇的目光被一個空白名稱的相冊合集吸引。
其他合集封面都是各種文件資料,只有這個封面是一朵粉色的小格桑花。
二苗突然嘻嘻笑了聲,還沒等她開口,機甲突然遭到攻擊。
“警告!機甲受損95%!”
二苗:“他們把我的機械臂拆了!啊啊啊!姐姐怎么還不來?他們想強拆我!”
云嵇連忙問:“你的程序也會受損嗎?”
二苗:“程序不會,我的核心程序在你的終端里。”
外面的人一時半會進不來,云嵇又將視線放回終端上,打開相冊。
入目十幾張照片,全都是許知,看起來非常青澀,更貼合他記憶里的樣子。
只有一張例外,在相冊首位,有一張兩人合照。
云嵇將圖片放大,瞬間怔住。
照片上的自己躺在床上,閉著眼睛,看環境應該是在病房里。而在他的身旁,一襲軍裝的許知明眸皓齒,笑逐顏開,手舉在臉頰邊,比了一個大大的V 。
這是……許知拍的。
轟——
兩艘星艦同時發出警報,儲能艙遭到外力重擊,艙門緊急閉合,還沒來得及登艦的教徒四散而逃,沒做完的法事也顧不上了。
重巒疊嶂中,兩艘星艦飛得跌跌撞撞,強大的氣流將滿山樹影沖得搖擺不定。
地動山搖,鳥獸驚起。
滿天黑煙繚繞,燃著熊熊烈火的殘骸從空中掉下,一架泛著寒氣的機甲劈開煙霧,反手一炮,殘骸轟然落入湖中,掀起沖天水花,湖水沸騰。
“是許知!許知也在這兒!”
星艦上,主教目光森冷,神色駭人,“來得正好,把那個男的給我丟下去!”
副教立刻領會到他想做什么,驚愕道:“這里是地球!”他們跟許知的舊仇再多,也不能直接在地球上開打啊!
主教陰惻惻道:“地球也好,人類也罷,都是我們給太陽神的誠意,難道你想看他們在神的地盤上撒野嗎?”
副教愣了一下。
“他們在前面那艘星艦上。”
九黎檢測到二苗的能量場,定位到了星艦尾部。
“知道了。”許知瞬間追了上去,光刃重新亮起,狠狠一劈。
星艦體型巨大,像一座懸浮在空中的孤島,渺小的機甲攀在上面,卻依舊讓教徒們恐懼。
許知留給他們的陰影太大了,簡直就是個瘋子!帝國那么多將領,只有她是真的會趕盡殺絕!
哪怕她爬上了戰艦頂部,后面的戰艦也不敢開炮,主教也在前面的戰艦上!
“快把人扔下去!”主教怒不可遏。
星艦震顫,他頭頂的兜帽滑落,露出干黃凌亂的頭發和皺皺巴巴的面皮。
干枯的手指將兜帽重新拉上,旁邊人大氣不敢出。
“神罰因他們而中止,他們要向神贖罪。”
“是。”
……
機甲顛來倒去,云嵇在混亂中慌忙扣好安全帶,死死抓住座椅,上下顛了三回,他雙腳離地,頭暈目眩。
機甲的外視儀已經被破壞了,看不到外面,只能憑借二苗的話來判斷形勢。
“那些人想把我們丟下去!”
二苗喊道:“引擎壞了,直接掉下去你會死的!”
云嵇已經快被折騰死了,心跳快得仿佛要窒息,幾次頭朝下,險些栽出去。
強忍著嘔吐感,喘氣道:“應該是大知來了。”
第63章
話音剛落,云嵇周身一輕,失重感隨即而來。
“云云抓好!”
引擎無法運行,機甲近乎直直往下墜,全靠一根安全帶束著,才沒讓他撞到天花板。
許知第一時間就收起光刃,一躍而下,開啟引擎沖過去。
“她下去了, 開炮!”
離子蓄能聲響起, 那光束比機甲體型還粗,許知絲毫沒有減速, 轉身拉桿, 調整方向,一炮打過去,離子光束轟然炸開!
熱浪席卷整個天空,空氣都要燃燒起來了。
機甲的高溫預警響起,許知沒有猶豫,順著沖擊波成功接近云嵇的機甲,穩穩抓住。
云嵇同樣收到沖擊波的影響,他的情況更糟糕,機甲性能近乎癱瘓,無力承受高溫。
被她砍壞的那艘星艦趁勢離開,許知想帶著云嵇飛離爆炸范圍,但另一艘星艦窮追不舍。
她視線一轉, 忽然調轉方向,朝山坡飛去。
身后星艦再次蓄能,許知停滯空中,兩只機械臂依然緊緊抓著云嵇的機甲。
千千鈞一發之際, 許知驀地閃開,離子炮在身后炸開。
“蠢貨!你炸教堂干什么!”
“我·——”
山坡上那座高大的圓頂教堂已成廢墟,磚墻倒塌,露出被炸得面目全非的神像。
許知趁亂將云嵇放在湖邊,二苗機體損毀嚴重,沒法變回人形,只能暫時收起。
戰艦已經跟來了,來不及和云嵇說話,許知立刻轉身,雙手光刃重新亮起,一躍而上。
云嵇腿腳發軟,頭暈還未緩解,跌坐在湖邊草坪上,臉頰和眼睛在剛剛的滾燙高溫里燒得通紅。
明明踩著實地,卻總覺得輕飄飄,天地都在旋轉。
抬頭,許知已經迎上了比機甲大無數倍的龐然巨物。
“大知。”
“她在那里!”指揮一把撥開慢吞吞的駕駛員,掉轉炮口就要繼續炸。
畫面上卻已經沒了許知的影子。
“她跑了?”
“在在在……在我們頭上!”
一道泛著殺氣的光刃扎進駕駛艙,教徒們立刻尖叫起來,“快上戰機!上戰機!”
戰艦與機甲不同,主要以遠程打擊為主,那種程度的炮火,如果剛剛打中,許知大概已經和云嵇手牽手,走在黃泉路上了。
所以她不打算,也不可能和戰艦拼火力!
許知拔出光刃,對著炮口再度劈下,星艦頓時冒起滾滾濃煙。
云嵇半張著嘴巴,一時間不知道該擔心大知,還是擔心可能會被殘骸砸到的小動物。
原本氣勢洶洶追過來的戰艦,沒過多久就被許知追著打。只有幾架戰機逃了出來,剩下的戰艦險些被她拆碎。
云嵇仰著頭,輕笑出聲。
不愧是大知,有她在就完全不用擔心。
云嵇伸手撥了撥湖面,對面來了一群山羊,還有牛群。
這是來喝水的?
他靜靜觀察了一會兒,發現不止這些動物,還有一些長相奇怪的狐貍,甚至是狼群都來了!
云嵇心下一驚,很快意識到這些動物們是被從天而降的炮火驚擾,紛紛跑來湖邊避難的。
如果只是牛羊還好,但狐貍和狼可是吃肉的!
二苗著急得不行,但她機體受損,根本幫不上忙。
云嵇:“沒事,我們先回林子里。”
他站起身,繞開狼群的前進方向,往林子里走去。
但沒走幾步,云嵇就撞上一只饑腸轆轆的狼。
狼是群居動物,但這只卻是個意外,它并沒有跟著湖邊的狼群走,而是一只狼站在外圍,右半邊臉傷痕猙獰,還有一道傷疤從眼睛正中間劃過。
這只獨眼狼是被狼群拋棄的,看樣子已經很多天沒有進食了。
云嵇心中警鈴大作,他知道這只狼為什么盯上自己。
獨狼的作戰能力是很弱的,所以才需要群體配合狩獵。
牛羊們成群結隊,群情激奮時踩死一只負傷的獨狼也不是不可能。它不敢去惹那群牛羊,而這里正好有一個同樣落單的云嵇。
云嵇不得不承認,雖然獨狼的狩獵能力對獸群來說很弱,但要咬死自己還是不怎么費勁的。
他頭疼地站在原地,目不轉睛地同獨狼對視,分毫不敢露怯。
也許他應該想想轉運方法,為什么每次大知不在身邊時,他就會格外倒霉?
云嵇手覆在終端上,隨時準備打開小型激光。
雖然他很有可能快不過狼的利齒,但總比坐以待斃強。
獨狼眼冒綠光,齜著尖牙惡狠狠盯著他,一副隨時準備沖上來的姿態。
忽然,
“嗷嗚——”
熟悉的吼聲響起,一只油光水滑的雪豹從獨狼身后林間跳出,有力的尾巴啪啪拍打地面。
云嵇眼睛一亮,是那只跟著他們的雪豹!
太陽神教的人將他和二苗帶走時,雪豹就跟在身后追了一段路,但很快就被戰機甩在身后。
云嵇以為它會回對面去,沒想到它居然還在林子里!
雪豹的體型比那只獨狼大了將近一倍,哪怕還是幼年期,對獨狼的威懾力也不容小覷。
雪豹呼哧一聲,那狼瞬間伏低身子,轉身盯著它,如臨大敵。
而就是這么劍拔弩張的場景,雪豹一開口,卻又是一聲“嗷嗚!”。
這和貓咪有什么區別?
云嵇無奈笑了。
這一笑,雪豹以為他跟自己打招呼,抬起尾巴晃了晃。
那獨狼猛地轉身就跑,雪豹追著跑了幾步,又想到什么,轉身回來。
云嵇笑瞇瞇地揉了揉雪豹的腦袋,“謝謝你。”
他以為雪豹會沖他嚎叫,但出乎意料,雪豹只是看了他一眼,就在他身旁趴下,完全沒有要兇他的意思。
上次被沙漠貓抓傷,傷口結痂后到現在還沒掉,而這只體長一米多的大型猛獸,竟然真的乖乖讓他摸腦袋。
不僅如此,它甚至還知道要守在身邊。
和大知一樣,看起來兇,卻總是在保護自己。
有雪豹在,其他動物也不敢再往云嵇身邊湊,他安心在原地坐下。
那條粗尾巴落在眼前,半抬起尾巴尖,云嵇沒忍住,將它捉進懷里抱住。
雪豹沒有反應,好像那不是自己的尾巴一樣。
許知將戰艦逼停,落在空地,也沒有要去追戰機的意思,難得放任那些教徒從自己眼皮底下逃走。
她從平原回來時,正好看見云嵇靠在雪豹的一幕,“它怎么還在?”
云嵇上下打量她,確認她沒有受傷,輕輕一笑:“它自己找過來的,還幫我趕走了野狼。”
許知挑眉:“算它有點用。”
不過……她抱著手臂,彎腰道:“寶貝?”
云嵇笑起來:“是我。”
他松開雪豹的尾巴,站起身。
許知張開手臂,穩穩接住他,擁進懷里。
“這么熱情?”她意外道。
“嗯。”云嵇蹭著她的肩膀,悶悶道:“九黎不是分手禮物。”
許知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這是自己之前逗他說的,莞爾:“是嗎?我還以為是分手禮物。”
“不是。”
許知拍著他的肩膀,揉揉后腦,溫聲問:“剛剛受傷沒?”
云嵇搖頭,碎發蹭在她臉上,癢癢的。
“沒有,二苗傷得比較重。”
“這樣啊,沒事,回去后給她定制新的機體,這次定最貴的。”
她哄了一會兒,云嵇依舊緊緊埋在她懷里,許知也沒松口,以為他是嚇到了,卻聽他道:“大知。”
“嗯?”
“萊恩在軍部戰艦里裝的星感,是我給的。”
他聲音輕到近乎不可聞,許知呼吸都放輕了,第一反應就是:“他騙你了?”
懷里的身子顫了顫,許知心疼地抱著他坐下,松開手,果然見他落了淚,無聲無息地濕了眼睛。
許知找不到紙巾,只能用手指替他擦眼淚,“沒關系,你已經把程序銷毀了,你要是還氣不過,回去后咱們再把他家也炸了。”
云嵇沒有接話,許知不知道他在怕什么,但是很明顯能感覺到他有些緊張,緊緊拽著自己的衣服。
“我殺人了。”
許知沒反應過來,“什么?”
云嵇低聲道:“我害死了好幾個將領,他們本來不會死的。”
許知愣住,想起他在塞維時被打斷的話,關于五年前轟動全國的卡特事變。
試探道:“你是說710事件的那幾名將領?”
“是。”云嵇不敢抬頭,眼淚一直往下掉,砸在許知手背上,他側頭,胡亂抹了把,依舊沒有抬頭,忍著顫抖的聲音道:“星感是我給萊恩的,也是我裝到星艦里的,我……是我殺了他們。”
他只透露出只言片語,許知立刻想通了整件事,“他在你這兒下單了,但是沒有告訴你是用來做什么的,是不是?”
云嵇悶悶應聲。
許知嘆氣,托起他的臉,輕輕擦掉溢出來的眼淚,“這不怪你,你那時只是學生,星感又那么厲害,他一個軍工企業的老板,找你買星感很正常,誰能想到他會喪心病狂到做這種事呢?要是我,我也想不到。”
“但是我……我如果沒接他的單子,那幾個平民將領就不會死。”
許知使戳了戳他的額頭:“沒想到我們云議員這么自大啊,你不會以為跨星域控制技術是你首創的吧?”
云嵇被她戳得呆住,額頭微紅。
漸漸的,那紅泛到了兩側臉頰。
許知莞爾。
第64章
許知輕笑道:“九黎, 最早的跨星域控制技術是哪一年發明的?”
九黎:“跨星域控制技術起源于星歷1007年,至今已有五百多年歷史,期間疊代過27次, 現如今最常用的跨星域控制技術是帝國技術院在十年前發布的蝶夢, 十萬億公里反應速度最高延遲僅有1.6s,比星感慢了0.4s左右。”
許知拍了拍他的后腰, “聽見了嗎?”
云嵇還是呆呆的,她將人按在懷里,低頭安撫道:“就算你沒接他的單子,萊恩一樣能引爆戰艦,最多就是慢了0.4秒,區別只在于他是用蝶夢還是用星感。”
云嵇悶頭在許知懷里,聲音低啞:“難道你覺得我沒有錯嗎?”
怎么還有人往自己身上攬錯的?
許知好笑道:“有錯。”
云嵇頭更低了,被許知含笑著撈起。
“錯在沒有早點告訴我,你覺得我會因為這個討厭你,嗯?”
云嵇怔住,待反應過來她的意思后,猛地扎進許知懷里,緊緊抱著她的腰。
“大知,我,我……”
“我知道,我知道。”許知理順他凌亂的發絲, “那時候我們都年紀太小了。”
平心而論,如果是二十出頭那個嫉惡如仇的許知,在聽到那幾名平民將領的死亡真相時,哪怕不會直接翻臉,心里也是會有疙瘩的。
但……
許知在心中嘆口氣, 低頭碰了碰云嵇額頭,“你的議員津貼全都給教授了嗎?”
他低聲道:“也給了那幾名將領的家人一些。”
許知:“這就行了,你已經盡力在彌補了,剩下的那部分,讓萊恩去還。”
云嵇眼前起了些水汽,用力眨掉。
許知溫聲說:“乖乖看著,大知怎么給你們討回公道。”
手掌一下一下輕拍,像拍在云嵇心口。
“以后有什么事別憋在心里,要及時跟我說。”
他輕輕道:“嗯。”
許知隨手將自己剛剛理順的頭發再次揉亂,收獲一個控訴的眼神。
她噗嗤一聲笑起來:“好了好了,多大點事兒嘛。來來來,我給你梳好。等會兒要回去了,可不能讓其他人看見云議員發型凌亂的樣子。”
細長的手指插進發絲間,一縷一縷梳順。
云嵇問:“現在回去?”
許知漫不經心道:“嗯,許少將剛剛繳獲了一艘敵方戰艦,誠邀云議員同乘。”
膝蓋被雪豹的大腦袋蹭了蹭,許知低下頭,無情道:“你不行,你受不了宇宙輻射。”
雪豹不死心地搭爪在她腿上,一般人都要被它壓骨折,偏偏雪豹對自己的體重沒有一點認知,自以為嬌小可憐。
許知面不改色:“不行。”
當年被人類帶進宇宙的動物全都受到了宇宙輻射影響,承受不住的直接滅絕,留下來的動物則進化出了防輻射的甲殼,外表丑陋。
云嵇蹲下身,不舍地摸了摸雪豹的大腦袋,“我們會回來看你的。”
如果特效藥的藥方真是地球土壤,他們肯定還會再回來的。太陽神教必須解決,地球的植被污染問題也要提上日程。
雪豹放下爪子,許知的褲子上赫然出現一個大大的灰腳印。
“……”
云嵇沒忍住笑出聲,許知怨念地盯著他。
他輕輕拍了幾下,將雪豹蹭上去的土拍干凈,揶揄道:“沒事,本來也沒多干凈。”
他們這些天都沒洗過衣服,因為只有一身,洗了就沒得穿。
許知哼了聲:“拐彎抹角說我臟呢?”
云嵇又笑:“沒有。”
他之前為了躲太陽神教,在山路上摸爬滾打,衣服也沒干凈到哪兒去。
許知將他拉起來,故意用膝蓋去蹭云嵇的腿,把土又蹭到他身上。
雪豹以為兩人在玩,興沖沖地抬起爪子,啪啪就是兩爪,給兩人一人一個腳印。
“……”
“……”
得,白拍了。
雖然說好要走,但也不急于一時,當務之急是先填飽肚子。
“那星艦壞成那樣,不知道還能不能順利躍遷。”云嵇有些擔憂。
許知專心挖土坑,聞言隨口道:“那就更應該先吃飽了,常言道,吃飽好上路啊。”
云嵇無奈:“這句話是這么用的嗎?”
許知:“應該是吧。”
她將土坑挖好,往里面填了些易燃的干草和木頭,點燃后將土豆丟進去,再重新用土埋好。
雪豹在洞口轉來轉去,許知看到后吹聲口哨,“轉什么呢?別急,等我們走了,這個山洞就歸你了。”
雪豹沒理她。
它本來是有山洞的,但現在沒有了。
許知之前故意騙太陽神教炸教堂時,順便把它的山洞一起炸了!
云嵇忽然道:“我們給它起個名字吧,總不能一直叫它雪豹。”
許知脫口而出:“那叫小白吧。”
云嵇蹙眉:“它是豹子,不是小貓。”
這個名字一點也不勇猛,雪豹叫一聲都能嚇跑野狼,怎么能叫小白呢?
“那叫大白?”
被云嵇瞪了一眼,許知改口:“那叫喪彪吧,一聽就不好惹。”
云嵇還是不滿意:“可它是女孩子。”
許知驚訝了,“這怎么看出來的?”
云嵇:“二苗告訴我的。”
許知挑眉,捉起雪豹后腿看了一眼,沒看出所以然,還挨了一腳。
云嵇一言難盡地盯著她。
許知拍拍衣服:“行吧,那你起一個?”
云嵇托住臉,思索道:“不如叫球球吧。”
許知頓了頓問:“這和小白大白有什么本質的區別嗎?”
云嵇肯定道:“有啊,球球是有寓意的,代表它是我們在地球的朋友。”
許知哼笑:“難道不是因為它胖得像只球嗎?”
云嵇不贊同地看著她:“你怎么可以這么說女孩子?”
許知攤手:“你之前還說我年紀大呢。”
“我沒有!”云嵇著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你明明知道!”
許知裝傻,“我不知道。”
云嵇氣得拍她手臂,許知嘲笑他力氣小,話音剛落,就被雪豹從后面一個猛撲,突然被偷襲,許知沒穩住,一頭栽到云嵇身上。
云嵇被一人一豹壓得險些跪在地上,許知連忙站定,將他抱住,托起來。
雪豹發現自己闖了禍,縮頭縮腦從許知身上下去。
“球球!”
云嵇剛被嘲笑力氣小,又差點給許知跪下,臉頰氣得通紅,抬手在雪豹腦袋上拍了一巴掌。
雪豹連眼睛都沒動一下,莫名其妙地瞅著他,腦袋還往前伸了伸。
“噗嗤。”許知笑到一半,被云嵇一個眼神殺過來,連忙舉起手,“錯了。”
云嵇沒有消氣,許知繼續哄:“我剛剛不也沒站穩嘛,球球這么大一只雪豹撲過來,誰能受得住,對吧?”
云嵇有幾分氣餒,他一個男人,居然被女朋友嘲笑力氣小。
試圖安慰自己許知是將軍,所以要經常訓練。但失敗了,還是覺得很丟臉。
他要鍛煉,至少要達到帝國男性平均水平。
許知從土坑里將土豆挖出來,表面烤得黢黑,掰開后鮮嫩綿密,“來,嘗一嘗。”
云嵇接過,忽然想起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他們還沒復合,許知還不是他女朋友!
許知品嘗了一口自己親挖親烤,千里迢迢從沙漠里運回來的土豆,甜軟可口,不錯。
“大知,我們復合吧。”
“噗——,咳咳,咳咳咳!”
許知險些被嗆死,一口土豆卡在嘴里咽也咽不下去,吐也不好意思吐,臉頰咳得嫣紅。
云嵇連忙將裝水的木碗遞過來,許知灌了一大碗,總算將土豆咽下去了。
一臉復雜地擦去眼角的生理淚水,對上云嵇擔憂的目光,許知啞口無言。
“怎么突然說這個……”
云嵇認真道:“想起來就說了,是你自己說的,有事要及時告訴你。”
許知面如豬肝色,咬牙:“你自己看看現在合適嗎?”
簡陋的山洞,焦黑的土坑,圓滾滾的土豆,和席地而坐、衣衫襤褸的兩人。
云嵇手里還拿著半顆土豆,遲疑道:“那我們出去說?”
許知用土豆堵住他的嘴,“不行,駁回。”
云嵇咽下,小心請教:“那什么時候合適?”
許知端起架子,將烤土豆吃出了貴族餐的感覺,慢條斯理矜持道:“你自己想,什么時候讓我滿意,我再答應跟你復合。”
這話云嵇再熟悉不過,他才反應過來,許知是在跟他賭氣,不是真的要拒絕。
“好。”
兩人吃飽后,許知將剩下的都撿出來,一起帶走。
臨走前,云嵇拽著雪豹叫了好幾聲球球,又把許知拉到它鼻子前蹭了好幾下,讓它牢牢記住兩人的氣味,免得等下次來,球球不認識他們了。
時間不早了,許知催促他該走了。
云嵇依依不舍:“它才18個月,等我們下次來,它肯定和現在長得不一樣,萬一我們認不出來它怎么辦?”
許知托著他的后腦往前走:“放心,它就算化成灰九黎也能認——”
她說到一半突然沒了下文,云嵇疑惑地扭頭看她。
許知面色復雜了一瞬,眼里閃過懊惱,隨即恢復正常。
云嵇:“怎么了?”
許知搖搖頭:“沒什么,想到點事。”
“什么事?”
許知攬住他的腰,懷里人的氣息溫熱繾綣。
跳上機甲,她隨口扯道:“想我們要怎么對付外面的太陽神教。”
第65章
星艦降落在平原,底部是建筑被摧毀留下的齏粉,壞掉的外置機械臂垂下,天花板表面露出巨大的破洞。
兩人站在駕駛艙,抬頭看著被刀刃劈開的天空,面面相覷。
許知摸摸鼻子:“這還能修嗎?”
云嵇也沒想到主體損壞得這么嚴重,搖頭道:“不能。”
許知傻眼,她砍的時候沒想那么多,只顧著泄憤了。
那些人竟然敢對云嵇下手, 她恨不得把他們大卸八塊,早就忘了自己還需要借助星艦離開。
“那怎么辦?”她憂心道。
云嵇低頭檢查駕駛系統, “引擎還是好的, 我試一試,也許能用。九黎,借你的機甲體用一下。”
他說試一試,許知就放下心來, 全權交給他, 自己在太陽神教的星艦里轉悠。
這種星艦她炸過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了, 但還是第一次到內部來。
里面的布局和陳設都同帝國的標準制式戰艦有很大區別,例如,帝國戰艦的標配是會客廳、指揮室,會議室,休息區以及訓練區。
而太陽神教星艦的區域劃分就豐富多了,進入星艦后迎面就是禱告區,陳列著五花八門的太陽神元素,再往里走第一扇繁復華麗的門上寫著“圣器室”。
許知打開看了眼,里面放著一些她看不懂道具,四周各點一支蠟燭,頂上是一個巨大的太陽金屬模型。
“……”
她隨手關上門,接著往里走,依次是告誡室、懺悔室、和大大小小的幾間教室。
最末尾處是一間三層高的大教室,講壇目測有三米高,下面的坐席從低到高擺了二十多排。
許知隨意看了眼就往回走,云嵇已經將星艦航行系統嫁接給九黎了。
許知問:“是要讓九黎來開星艦嗎?”
“嗯。”云嵇操控星艦將倉庫內沒有用的東西全都卸下,留了足夠的空間讓機甲安置進去,固定住。
云嵇:“星艦本體破損,氧氣儲藏全都流失了,我們要坐在機甲里。”
居然還可以這樣。
九黎與星艦對接完畢,一座由機甲駕駛的星艦就這么完成了,雖然外表簡陋,但只要動力系統足夠,完成躍遷不是問題。
許知挑眉,對云嵇的想象力嘆為觀止,默默湊到他身邊,道:“我們走哪個通道想好了嗎?”
可以走的人工躍遷通道有三條,出口都在塞維星區,離地球最近的一條就在火星附近。
不過這條通道有個最大的問題,就是它的落點離塞維空防基地非常近,常年被空防軍把守著,還是許知親自布防的。
但為什么說是“問題”呢?
因為他們很有可能還沒來得及表明身份,就被許知親自安排的防守艦隊給炸了。
許知:“第二條通道入口在木星和土星之間,需要穿過小行星帶。”
云嵇:“沒關系,星艦駕駛可以讓九黎來,不會有事的。”
剩下唯一的問題,就是太陽神教了。
許知胸有成竹道:“我剛剛看了,星艦上的離子炮勉強能用,應付一下足夠了。”
敲定好航線,兩人進入機甲內部,九黎開始啟動星艦。
破破爛爛的星艦發出巨大轟鳴聲,許知不由得心中一緊,好在它雖然看上去破,實際上也破,但至少順利啟動了。
機甲儲存箱里有他們準備好的土豆,還有從星艦上搬來的幾桶飲用水,許知悠閑地倒了杯水,“喝一點?”
一杯小小的飲用水,被她說出了雞尾酒的架勢,云嵇忍俊不禁。
“不用了。”
他們要去衛生間的話就得下去,而氧氣面罩只有一個,氧氣含量也是有限的,能省就省。
許知不用想都猜到他在顧慮什么,當著云嵇的面,她從身后掏出兩個嶄新的氧氣面罩,在手中晃晃,“你是在擔心這個嗎?”
云嵇驚訝問:“怎么有兩個?”
許知解釋:“從他們的星艦里找的,你以為我剛剛在里面亂轉嗎?”
“沒有。”云嵇笑著搖頭。
兩人親近以后,他變得格外愛笑,在許知面前,寡言冷漠的云議員好像瞬間幼稚了十歲,臉上總掛著笑意。
許知樂見其成,逗他:“你夸我一句就把面具給你。”
云嵇:“很厲害。”
許知不滿意:“這么敷衍?連個人稱都沒有。”
“大知很厲害。”
“換一句。”
“許少將有勇有謀,天資聰穎。”
“行吧,勉勉強強。”
許知將面具給他,云嵇檢查了氧氣含量,終于可以放心大膽地喝水進食。
云嵇喝水時習慣先往嘴里灌一大口,然后分小口咽下,喉結輕輕滾動,休息片刻后再滾動一下。
察覺到某人專注的目光,云嵇不自在地側開身子,不讓她看。
許知笑嘻嘻收回視線,揶揄道:“你想好合適的時間了嗎?”
云嵇將水杯蓋好蓋子,放回儲藏箱,聞言道:“還沒有。”
許知雙手在耳后交叉,將頭靠在自己的手臂上,懶懶道:“那你可要快點想,我很急。”
云嵇正襟坐著,雙腿并攏,手不自在地扣住扶手,臉頰發燙,“我盡快。”
許知身子微顫,忍住笑意,一本正經道:“你看,我都沒有給你限定期限。”
云嵇點頭。
許知玩笑道:“我好不好?”
“好。”
“謝謝我?”
“謝謝你。”
這么乖?許知心癢難耐,招手讓他過來。
云嵇疑惑:“怎么了?”
許知理直氣壯道:“給你賒一個親親,過來。”
“給我賒?”
云嵇話還沒說完,就被許知拉過來,壓在椅子上,撬開唇齒,鉆了進來。
“……”
等她松開時,云嵇唇瓣已經非常紅潤了,閃著水光,軟彈可口,許知又親了口,發出啵的一聲。
見人被她親迷糊了,許知忽悠道:“先給你賒一次,以后要還我哦。”
云嵇混混沌沌,總覺得有哪里不對。
星艦已經離開地球大氣層,前面是宇宙繁星,身后是蔚藍色的地球和孤獨的月亮。
之前降落時云嵇還在昏迷,這是他第一次看見地球和月球的外表,比瀚青星更讓人心動。
許知撐著下巴欣賞,眼前遞來一只白皙的手掌,上面靜靜躺著一枚刻著日月星辰的徽章。
這是她的軍銜章,十八顆繁星點綴代表著她的軍銜等級。
云嵇之前說替她保管,竟然真的一直帶在身上。
“現在就給我?”許知有幾分驚訝,“軍部還沒有恢復我的軍職吧。”
云嵇打了個啞謎:“他們說了不算。”
許知無奈:“好好好,你說了才算,來,幫我戴上。”
塞維軍區少將的軍銜章重新扣在胸前,許知感慨地摸了摸,“雖然高層不是東西,但我的軍功可都是真的啊。”
云嵇眼睛彎起來:“我以為你會說姑奶奶的軍功都是真的!。”
許知險些咬到自己舌頭:“九黎怎么連這個都跟你說啊!”
自己隨口一說時不覺得有什么,被云嵇這樣指出來,許知有種頭皮發麻、腳趾扣地的尷尬感。
“九黎!給我解釋一下,你不會把我底褲都給他看了吧?!”
云嵇連忙道:“沒有!”
然而九黎一開口,說的卻不是這件事,“有太陽神教的戰機摸過來了。”
許知立刻正色:“有幾架?”
九黎:“目前雷達檢測到的有六架。”
六架戰機許知根本不放在眼里,但她知道肯定不止這些,太陽神教的戰機在附近,星艦必然不會遠。
云嵇幫不上忙,只能安安靜靜坐在椅子上,給自己系好安全帶。
許知注意到后,沒忍住笑出聲,“這么自覺啊?”
云嵇眨眼:“要開打了嗎?”
許知很想過去揉揉他的頭,但時機不對,雙手緊緊抓住操縱桿,隨時準備從九黎手上接過駕駛權。
“不想打?”
云嵇頓了頓道:“我想平安回去,但必須要打的話,你放開了打。”
許知:“不害怕?”
“不怕。”
她輕笑出聲,手下動作沒有絲毫遲疑,轉動操縱桿,星艦右偏躲過一發激光,又在瞬間反射一炮,太陽神教的戰機完全沒有反應時間,就被迎面擊中。
爆炸的余波暫時攔住了其他戰機,許知調轉方向,沒有再沿著既定航線走。
“前面是小行星帶。”許知簡單解釋了一句,笨重的星艦在她手下格外靈活,朝著另一個方向過去。
僅一個照面,太陽神教的戰機就損毀了一架,但緊接著,雷達上出現了兩艘戰艦的身影。
“真是看得起我們,姑……咳……”
許知忽然閉上嘴,面有赧顏,不再廢話,直接又給了身后一炮。
云嵇啞然失笑:“你想說就說,我挺喜歡聽的。”
許知在找機會甩掉那群人,聞言哼了聲:“我現在又不想說了。”
太陽神教追得很緊,看樣子是執意要留下他們的命了。
小行星被炸了好幾顆,四散的碎片很難躲閃,傷害不大但也很煩。
許知忽然道:“甩不掉了,抓緊,我們直接強沖。”
他們要去的躍遷點在木星的后面,如今連小行星帶都沒穿過,云嵇不解:“沖什么?”
“沖躍遷通道,我們走最近的。”
云嵇不會質疑她的決斷,第一時間抓緊扶手,星艦猛地加速。
第66章
熟悉的顛簸感再一次出現,許知干脆利落解決掉守在入口處的戰機,一路殺進躍遷通道。
星艦橫沖直撞,就這么瞬間消失在了時空亂流里。
云嵇吸取了上次的教訓, 第一時間抓住扶手, 卸掉外視眼鏡,盡可能減少暈眩感。
剛剛閉上眼睛, 就聽到身側安全扣發出脫落的聲音, 云嵇心中一緊, 手腕被人抓住,帶了過去。
許知在進入躍遷通道后就松開手,任由時空亂流裹挾著星艦和機甲前進。
她將云嵇拉到身邊,兩人擠在一張座椅里,云嵇一下就不怕了。
許知對上他的眼睛,笑道:“還暈嗎?”
云嵇搖搖頭:“不暈了,他們沒追上來嗎?”
進入時空亂流后外視儀就失去了作用, 雷達顯示也陷入混亂, 完全無法判斷周圍情況。
許知一點也不慌:“追上來也沒事, 躍遷時不能加速,稍有不慎就會被亂流吸走,落到哪里都有可能。”
她一直和云嵇說話,強行讓他打起精神,云嵇昏昏欲睡時被她掐了幾次,捂著屁股滿臉羞憤。
“你就不能換個地方掐嗎?”
許知一本正經解釋:“這里肉多, 掐其他地方很疼的。”
云嵇在她懷里扭動身子:“讓我坐回去,不跟你擠了。”
許知當然沒放人,像個八爪魚一樣牢牢把他纏住:“我這都是為你好,萬一你睡著暈過去,又失憶了怎么辦?”
一說這個,云嵇就想起自己失憶被許知逗弄的事,嗔她一眼:“不要你管。”
這是在跟她撒嬌嗎?許知被瞪得飄飄欲仙,樂滋滋地圈住身前細腰,“我就愛管。”
“……”
十五個小時后,星艦開始出現微小的顛簸,亂流擠壓,這是快到出口了。
整整一天沒有睡,云嵇疲憊極了,需要十二分力氣才能勉強打起精神。
反觀許知,依舊精神奕奕,手還塞在云嵇衣服里舍不得拿出來,舒服得不行。
云嵇打了個哈欠,將她的手抽出來,整理衣服,憂心地問:“等會兒要是跟外面的士兵打起來怎么辦?不知道太陽神教有沒有在后面。”
“放心,都到塞維了,我還能讓你出事不成?”許知握住操縱桿,將機甲的機械臂提前松開。
云嵇了然:“我們要棄艦?”
“嗯。”
半個小時后,時空亂流的擠壓越來越明顯,云嵇坐回去系好安全帶,認真看著許知操作。
天光乍現的同時,頃刻間,機甲與星艦分離。
下一刻,空防守軍的炮火隨之而來,直直撞上緊跟在許知身后的太陽神教星艦。
轟——
躍遷通道出口火光四射,通道被沖擊波影響,出現輕微震動。
許知第一時間遠離,但還是收到波及,好在九黎的護盾足夠堅硬。
機甲九黎出現在空中時,空防守軍的炮火明顯遲滯了一瞬,竟然差點讓太陽神教逃走。
許知立刻連接通訊:“別愣著,把太陽神教留下,死的活的都行。”
“將軍!真的是你!”對面通訊員驚訝喊出聲。
不一會兒,空防軍艦映入眼簾,居然是椿靈艦。
許知接到了孟玉椿的通訊,她在終端里大喊大叫:“將軍!你居然還活著!”
許知滿頭霧水:“什么意思?議院也發了我的訃告?”
“沒有,說來話長,等會兒跟您細說。”
太陽神教一開始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后面也沒能翻身。
椿靈艦打開艙門,兩人順利進入。
“將軍!”孟玉椿披著外套,從駕駛室匆匆趕來,見到許知安然無恙,狠狠松了口氣,“我就知道您不會有事!”
許知扶著云嵇,對她道:“休息室在哪兒?”
孟玉椿一愣,連忙道:“我帶您去。”
許知隨口對旁邊的士兵吩咐:“送幾支營養液過來,要草莓口味的。”
“是!”
孟玉椿回頭看了眼她身邊的人,心中了然。
看來這倆人出去一趟感情更好了,連營養液口味這種小事將軍都要操心。
許知一邊走一邊問:“你剛才那句說來話長是什么意思?”
云嵇也側頭看她。
兩人在地球待了半個多月,真正的與世隔絕,聽到孟玉椿的話才知道,帝國出了大亂子。
孟玉椿:“你們出事后,特效藥的事不知道為什么被曝了出來,民眾情緒非常激動,反叛軍直接攻陷了卡特,在役的平民將領全部倒戈。”
許知皺起眉,沒想到莫蘭登會這么沉不住氣,“現在形勢不太好吧?”
孟玉椿看她一眼,不知道她問的是軍部還是反叛軍,實話實說:“軍部調動了其他軍區的艦隊支援,中心星區和納里星區的艦隊三天前剛到達卡特,從發布的軍報上看,反叛軍節節敗退,卡特行政星已經重新被軍部接管了。”
許知絲毫沒有意外,反叛軍兵力不足,再多的平民支持也無濟于事,一旦其他軍區支援,反叛軍敗下只是時間問題。
她留意到孟玉椿只提了中心星區和納里,蹙眉問:“塞維呢?”
走到休息室門前,孟玉椿沉默了,嘆了聲氣,“塞維情況也不樂觀,您……做好心理準備。”
許知推開門,隨口道:“你說吧,總不會是人類要滅絕了吧。”
孟玉椿苦笑:“您還有心情開玩笑,塞維的情況快和人類滅絕差不多了。”
許知:“大概能猜到。”
孟玉椿示意他們坐下說,“特效藥一事曝光后,帝國民眾基本全都對軍部和議院失望了。”
云嵇諷刺地笑了聲:“民眾以前也沒報多大希望,只是都不敢在明面上說。”
孟玉椿:“……”你不是議員嗎?怎么還嘲諷自己東家?
塞維的情況和許知之前猜測的一樣,民眾在得知假藥一事后對帝國的失望達到了頂點,再加上塞維本就是四個星區中最魚龍混雜的地方,民眾被太陽神教的人一煽動,人類有罪論立刻甚囂塵上,已經開始出現大規模的自殺組織了。
孟玉椿:“還有,卡哈爾少將被革職了,現在的陸地軍區是龐納德上將掌權,空防軍現在是柯克副將在管,上將要我們去支援卡特,但是被副將拒絕了,你再晚回來一步,他也得被革職。”
卡哈爾居然真的和龐納德起沖突了,這是許知沒想到的,她原以為依照卡哈爾那個和稀泥的性子,會先選擇保全自身,沒想到他這么莽。
真是一團亂麻啊,許知揉揉額角,嘆口氣。
“先回基地吧,這里讓其他人守著。”
孟玉椿:“是!”
云嵇靠在沙發里小口小口喝著營養液,看起來完全不擔心的樣子。
許知擠過來,從他手里搶走剩下半支,一口喝光,咂了咂舌,“有點太甜了。”
云嵇重新打開一支,問:“你準備怎么辦?”
許知一頭扎進他頸窩,悶悶道:“先把東西給傅教授送過去,太陽神教不用管,我們這次帶的土壤很多,夠用上一段時間了。卡特那邊必須要支援,至于塞維的暴動……上將應該會處理的。”
云嵇束在身后的發絲從身側落下,剛好落進云嵇手心,他理了理,明知故問:“你要支援誰?”
許知哼笑:“反正不會是支援軍部。”
椿靈艦的速度很快,從躍遷點到基地只需要半個小時。
許知在到達前就給奇雯和柯克發了消息,一下椿靈艦,穿著白衫的奇雯就沖過來一個猛撲,扒在她身上。
“大知!你還活著!”
“……”許知嘴角抽搐,“這是我今天第二次聽到這句話了。”
柯克匆匆趕來,看樣子剛剛在忙,手里還提著光腦,見到她第一句話就是:“少將!你還活著!”
“……”梅開三度,許知無語,“我看起來活得不明顯嗎?”
奇雯噗嗤一聲笑出來,眼淚剛醞釀出來就憋回去了,“你嚇死我了,一直聯系不上你,我還以為你掉黑洞里了!”
許知安慰她:“比黑洞好一點,掉太陽神教老巢里了。”
奇雯呆住:“啊?”
許知從口袋里掏出一個黑黢黢的土豆:“噥,還給你帶了地球的土特產。”
“你還去了地球!”奇雯滿眼不可置信,隨即小心翼翼地接過,仔細打量后,疑惑:“這不就是土豆嗎?”
許知故弄玄虛:“這可不是一般的土豆。”
奇雯側耳傾聽。
許知:“這是地球的土豆!”
奇雯:“……”
“你這什么表情?”許知抬抬下巴,“這還是我親自烤的。”
奇雯嘴角抽搐:“那真是辛苦你了。”
“不客氣。”許知闊步往自己房間走,“我先去洗澡,柯克你通知所有艦長,一個小時后到會議室開會。”
“是!”
許知和云嵇走后,柯克立馬湊到奇雯身邊,盯著那顆土豆:“給我也嘗嘗。”
奇雯扭頭就走,“這是大知給我的!”
柯克快步跟上:“讓我嘗一口嘛,雯雯~”
奇雯頭皮發麻,抖了一下,“你正常點,別惡心我!”
云嵇沒有多余的衣服,許知從自己的衣柜里翻出一身新的訓練服遞給他,“湊合穿一下,有空帶你去買新衣服。”
她的訓練服全都是貼身的設計,不過云嵇身形單薄一些,穿上會有點寬松。
許知:“你先洗吧。”
云嵇接過衣服,沒有動。
第67章
云嵇默默盯了她許久。
許知靈光一現, 恍然:“我這里沒有你能穿的,你先洗吧,我去倉庫給你拿一次性的過來。”
一次性內衣褲是基地必需物資, 外出任務都要用到, 士兵臨行前要自己去后勤處申請。
不過許知是老大,她可以直接去倉庫拿, 然后再給后勤處說一聲。
許知取完東西回來,拿著包裝袋,敲響浴室門。
眼前的門打開一條縫,細白的手掌從里面伸出來, 朝她攤開。
許知嘖了聲,不情不愿地把東西遞出去,“防狼呢?”
那手抓住袋子,咻地一聲收回,關門下鎖一氣呵成。
“……”
許知氣笑了,回到自己臥室。
書桌的格桑花居然還活著,在花盆里含苞待放,眼看就能開花了。
許知打開新風系統和桌頂的照明燈,花盆里的培育土是濕的,看樣子有人澆過。
想都沒想就打開終端,一連串消息映入眼簾,許知直接點開奇雯的通訊, 未讀消息37條。
【卡哈爾說你被隨機躍遷通道吸進去了,你還好吧? 】
【掉哪兒去了?要不要我去接你? 】
【活著嗎?活著吱個聲。 】
【好歹先把銀行密碼告訴我,讓我繼承你的遺產! 】
……
【你別嚇我啊……】
【許知? 】
許知眼中帶笑,心里淌過暖意,低頭回復。
許知:【吱】
奇雯:【 111】
許知:【謝謝你幫我澆花。 】
奇雯:【不客氣, 關愛遺孤人人有責。哦對了,你的遺孤昨天剛澆過水,今天不用澆了。 】
許知嘴角抽搐:【我還沒死呢,不叫遺孤,謝謝。 】
奇雯:【敲木魚.gif】
兩人聊天時,浴室的水聲漸漸小了,云嵇穿著寬松的訓練服出來,手里拿著許知的毛巾,邊角處還有一只胖嘟嘟的蝴蝶結。
他擦著頭發,見許知看過來,遲疑道:“淋浴間里只有這一條毛巾,沒找到其他的。”
許知:“沒事,你用吧,那就是洗澡用的,新毛巾在外面,剛才忘了給你。”
她從衣柜里抽出一條新的,同樣繡著胖嘟嘟蝴蝶結,只不過顏色更深一些。
“吹風機給你放到桌上了,我去洗了,有事叫我。”
云嵇:“好。”
他對許知的休息室不算陌生,只是有些意外地打量著桌上的小花盆。
“這是什么花?”
他拿出終端掃描,得到了讓他十分意外的結果。
居然是格桑花,不知道大知什么時候養的。
格桑花對他們意味著什么,大知不可能不知道,但她還是在辦公室里種了,而且是在更早的時間,至少在大知去主星之前,就……
意識到這點,云嵇心中有股說不出的滋味,說不上是什么,只知道他非常非常想沖進去抱住許知!
浴室水流聲嘩嘩地響,云嵇臉頰一紅,將花盆推回原位。
許知從浴室出來,就見云嵇的目光都快黏到自己身上了,她不明所以,將吹風機遞給他:“幫我吹頭發?”
云嵇乖乖接過,吹得格外細心。
他們這邊歲月靜好,會議室那邊已經炸了,距離開會時間還有半個小時,艦長們難得沒有遲到,不僅沒遲到,還提前到了半個小時,座無虛席!
“少將真的回來了?你見過了?”
柯克嗯了聲,將光腦打開,“見過,少將好好的。”
艦長們長吁一口氣:“那就好,這些天都快愁死我們了,少將可算回來了。”
“不過少將的軍職還沒恢復吧?軍部那邊……”
“嗐!怕什么!軍部自身都難保了!”
“確實,卡特那邊形勢不太好,雖然行政星拿下了,但我聽說啊,民眾全都逃了!城區就剩個空殼子!”
“是真的,我有親戚在卡特,他們都希望反叛軍能撐住。”
一名艦長嘆氣:“真是風水輪流轉啊,現在居然要反叛軍來保護民眾了。”
“你還真別說,雖然這反叛軍天天搞事,但搞的都是貴族,這次把平權大旗一舉,妥妥順應民心啊。”
另一名將領苦笑:“民心有個屁用,貴族有軍艦大炮,平民有啥?不出一個月,反叛軍肯定撐不住。”
話音一落,會議室鴉雀無聲。
這時,大門被人推開,艦長們紛紛望過去,站在門口的卻不是許知。
傅奇芳教授和吳燕斌教授一前一后進來,兩人對眾將領笑了笑,“柯克副將通知我們來開會,是許少將他們回來了嗎?”
柯克連忙站起,引導兩人在前面坐下,“傅教授,吳教授,少將和云議員都回來了,正在房間修整。”
許知和云嵇失蹤后,卡哈爾將玄女艦送回了空防基地,兩位教授也在基地里住下,和他們一起等消息。
吳燕斌是奧蘭達學院的教授,雖然屬于技術工程系,但許多將領都在學院里見過她,此時紛紛挺起胸膛,坐得板正,好像見到老師的學生,再也不敢大聲嚷嚷。
許知很快帶著云嵇過來,手里還抱著裝泥土的箱子,推門而入。
霎時間,全場行注目禮,許知愣了一下,隨即笑了,打趣道:“干什么呢?不認識我了?”
“少將!”
云嵇從她身后走進來,將領們還不太習慣議員出現在基地里,吭哧吭哧憋出一句“云議員”,就算打了招呼。
云嵇沒有介意,反倒是許知,刻意提醒了一句:“云議員現在是我的人,以后都跟我們一起。”
許少將臉上的得意掩飾不住,說完又回頭道:“對吧?”
“對。”云嵇給足了她面子,“之前事出有因,多有得罪,還望各位海涵,今后許少將的立場就是我的立場。”
坐在柯克身旁的奇雯不停地給許知使眼色,笑得格外詭異。
許知強壓住嘴角。
柯克在奇雯的指點下,把云嵇的位置安排在了許知身邊,緊挨著。
走近了,許知才發現兩名教授也在,想到自己剛剛說了什么話,瞬間頭皮發麻。
“教,教授……”
傅奇芳沒什么反應,只關心她手里的箱子。而吳燕斌反應就大多了,笑瞇瞇地看一眼這個,又看一眼那個,一切盡在不言中。
正式場合,她不方便多問,只眼神示意云嵇。
云嵇搖頭,吳燕斌給了他一個恨鐵不成鋼的眼神。
開會時間到了,許知將箱子放在桌上,清清嗓子。
“各位,許久不見。”
右下方的奇雯眼睛已經紅了,其他人隱隱也有這個架勢,眼看自己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許知連忙抬手
:“打住打住,我不想再聽到你還活著這四個字了。”
奇雯噗嗤一聲笑出來。
許知開始說正事,簡單說了他們落到地球上的事,省去細節,直接將那箱泥土打開給傅奇芳教授看。
在聽到地球的土壤很有可能是特效藥的藥方時,所有人都驚了,緊接著便是一陣狂喜。
有救了!
只要能活,誰愿意去死呢?
塞維自殺組織興起就是這個原因,所有人都覺得自己活不成了,人類要滅絕了,自殺是順應天道……
但如果有特效藥,那就不一樣了。
見大家都激動起來,許知不得不提前打聲招呼:“大家也不要高興得太早,特效藥還沒做出來,一切都只是我們的猜測,所以這段時間還希望大家多多配合傅教授的工作。”
孟玉椿率先表態:“沒問題!”
其他人也跟著喊:“這可是關乎全人類的大事,我們都沒問題!”
許知滿意道:“行,然后我們說第二件事。最近發生的事我也都聽孟玉椿說了,大概怎么辦我心里也有數,不過還是想聽聽大家的意見。”
“我們都聽少將的!”
“你怎么說我們怎么做!”
這些人聽令做事習慣了,早些年他們還不這樣,許知一個學生空降上尉,沒法服眾,看她不順眼、不服氣的人多了去了。
不過后來嘛,有一算一個,都被許知打趴下了。有那種還不服氣的,許知就接著打,打到服氣為止。
再后來,一樁樁一件件,只要許知指揮的戰事就沒輸過,一路靠實打實軍功走上來,其他將領們早就服服帖帖了。
而且別的不說,單就許知這個人,塞維空防軍就沒有不服她的.當年她才十三歲,就敢在公堂上指著議院貴族的鼻子罵,到塞維后更是毫不掩飾自己對貴族的厭惡。
塞維這群“帝國毒瘤”、叛逆少年們當即就站起來表示:“早就看那群人模狗樣的不爽了,草他大爺的居然還拿假藥害人,還想要我們支援,想屁吃去吧他們!”
“干他丫的!一群畜生,看見他們的臉我就想吐,那群人早就該下臺了,亂就亂吧,越亂越好!”
眼看這些人情緒激動得都要踩桌子了,許知無奈叫停:“冷靜一點,別把桌子踩壞了,誰踩的從誰津貼里扣啊!”
等所有人都安靜下來,許知不緊不慢地喝了口水,對柯克道:“你等會兒回復一下龐納德,就說同意去支援,別提我的事。”
話音剛落,將領們就忍不住插話:“將軍!”
許知抬手示意:“稍安勿躁,聽我說。你們不答應軍部的話,是準備一路從塞維打去卡特嗎?”
鴉雀無聲。
許知:“恕我直言,塞維和卡特中間隔了一個中心星區,全帝國最好的防御系統就在那兒,你們準備怎么過去?靠靈魂擺渡嗎?”
眾將領:“……”
第68章
為了防止軍部察覺出異常,柯克沒有立即改口,而是繼續和龐納德周旋,做出一副被逼迫著松口的樣子。
許知辦公室里, 柯克在回復軍部消息, 光腦彈窗一個接一個。
奇雯攤在沙發里,坐得東倒西歪, “你倆還沒忙完嗎?說好的一起吃飯呢?飯點都過了。”
許知將卡特軍區分布圖收起:“云嵇還沒發消息,急什么?”
奇雯唾棄她:“人家給你做飯,你就心安理得等著吃,你也真好意思!”
“他知道我忙, 沒讓我過去。”許知瞥她一眼, “這里就你最閑,你還好意思說我。”
奇雯理所當然地拍了拍衣領:“我這么閑你就偷著樂吧,我要是哪天不閑了,那就真的出大事了。”
醫療部嘛,當然是越閑越好,沒有哪個將領愿意看到醫療部人滿為患、腳不沾地。
許知默認,正在思考該怎么把特效藥已經在研制的消息散播出去,就瞥見終端里一條未讀消息被頂了上來。
是姜閃。
之前從K05號礦星離開后,姜閃也會時不時給她發消息討教,許知去主星前,姜閃還發了一條消息表示自己相信她。
這次回來, 終端里的未讀消息太多, 許知暫時沒打算讓其他人知道自己回來了,便一直沒點開看過。
思索了會兒,她點開了姜閃的聊天框。
姜閃:【許少將,若您看到消息,請不要靠近塞維行政星,祝安好。 】
許知往上翻了翻,大約從一個星期以前,姜閃每天都會發一模一樣的消息,內容就是上面這句話。
她在提醒自己。
姜閃也知道龐納德改變立場的事了?
終端會顯示已讀提示,許知點開聊天框不久后,姜閃馬上發了條消息。
姜閃:【少將? 】
許知:【身邊有人嗎? 】
對面安靜了片刻,許知耐心等著。
幾分鐘后,姜閃再次發來消息:【您現在在哪兒? 】
姜閃:【算了,您不用告訴我,只要您安全就行。 】
許知:【嗯,現在陸地軍區怎么樣? 】
姜閃:【不太好,上將最近像變了一個人,您千萬別去行政星,我們少將已經被革職了。 】
許知:【我知道,你有卡哈爾的消息嗎?他被困在行政星里了? 】
姜閃這次猶豫了很久,才回道:【少將不在行政星,他逃出來了,不過……情況不太好。 】
許知一怔:【發生什么了? 】
姜閃:【他基因病發作,現在已經神志不清了。 】
姜閃:【他跟我說,龐納德上將瘋了……】
是那些黑霧樣本!許知死死咬住牙關,他怎么敢!
卡哈爾今年才二十九歲,在許知之前,他是塞維最年輕的少將。
和許知不一樣,卡哈爾平民出身,行事圓滑,最擅長和稀泥,當和事老。說得好聽叫能說會道,說得難聽點就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塞維軍區里沒有跟他關系不好的將領,龐納德更是視他如己出,雖然卡哈爾總嚷嚷著上將偏心許知,但從軍職就能看出來區別。
歷來,空防軍的將領都是要各星區輪換的,而陸地軍少將,不出意外就是下一個星區上將。
龐納德是真的瘋了!他都做了什么!
許知深呼吸幾次,對姜閃道:【你幫我個忙,特效藥我這邊已經有辦法了,你替我傳個消息……】
姜閃愣住,不可置信地看著終端。
姜閃:【這是真的嗎! 】
許知:【是真的,等卡哈爾醒了,要他給我回個通訊。 】
姜閃:【……您怎么知道少將在我這里? 】
許知:【我不是傻子。 】
沒過多久,亂成一鍋粥的塞維星區突然開始流傳一個沒頭沒尾的消息——特效藥被研發出來了!
這半個多月,不論是議院發布法令,還是軍區武力鎮壓,全都沒法平息的民間自殺組織,居然在一條“謠言”的影響下,真的開始安分了。
雖然依舊有聚眾尋死、鬧事、打砸議院的情況出現,但比起之前已經少了很多,軍區終于能喘口氣,抽出時間來驅逐非法入境的太陽神教。
龐納德坐在床邊,一手端著碗,一手拿著勺子,一口一口給被子里滿臉通紅的小男孩兒喂藥。
“爺爺,我不想喝藥了,好苦。”小布朗皺著鼻子,嘴巴緊緊閉著,怎么也不愿意張口。
龐納德眉眼疲憊,仍然耐心哄道:“就剩幾口了,喝完身體就好了。”
小布朗扭頭躲勺子:“爺爺騙人,我喝了這么久,還是沒好。”
龐納德將碗放回加熱墊上,承諾道:“你乖乖把藥喝了,我讓媽媽帶你出去玩好不好?”
小布朗依然搖頭:“媽媽太忙了,我想要綠眼睛哥哥陪我玩。”
龐納德臉色僵了一瞬,隨即嚴肅道:“哥哥更忙,他在其他星球工作,我叫爸爸回來陪你。”
小布朗最怕他嚴肅起來的模樣,縮了縮腦袋,悶聲悶氣道:“好。”
吃完藥,將小布朗哄睡著,龐納德這才輕手輕腳退了出來,沉著臉接通軍部的通訊。
“說好的增援呢?我尊敬的上將,您不要告訴我,許知人都不在,你還驅使不動她那群艦長?”
龐納德眼神晦暗不明:“你們答應好的特效藥呢?為什么沒有用!”
“您這是懷疑我們的藥是假的?這怎么可能?您孫子還活得好好的吧,如果真是假藥,那是死是活可就不一定了。”
“你!”龐納德勃然大怒,卻沒有再說什么。
對面非常滿意,提醒道:“您可要盡快,不要誤了軍機。”
這些天民間有關特效藥的傳言在龐納德心中一閃而過,他抬手掛斷了通訊,老態龍鐘的背影竟顯得有些悲涼。
龐納德扶著桌子,在小布朗的積木星艦旁坐下,給柯克發消息。
“上將又來催了,這次要找個什么理由拒絕呢?”柯克眼睛看著終端,手上的動作絲毫不受影響,眼疾手快從奇雯碗里搶走一只雞腿。
奇雯怒目而視,直接端走了他的飯盒,把肉都撥到自己碗里。
另一邊兩人歲月靜好,云嵇將自己碗里的雞腿分給許知,“我最近沒胃口,你幫我吃一點。”
風水輪流轉,之前這倆人擠在她辦公室里秀恩愛,現在輪到自己了!
許知夾著雞腿晃了晃,得意地瞥一眼奇雯,隨口對柯克道:“可以松松口了,但是也別直接答應。”
柯克看著碗里清一色的綠葉菜,苦澀道:“好。”
雖然云嵇說自己沒胃口,但許知還是哄著騙著他吃了幾口肉,他太瘦了,要鍛煉也得先吃飽飯啊。
許知:“你等會兒跟我去辦公室還是去維修部?”
二苗的機甲受損嚴重,云嵇打算給她換個新殼,每天都在維修部研究新圖紙。
云嵇:“去維修部,給二苗定的護甲到了,這次出發前應該能組裝好。”
許知挑眉:“你又要跟我一起去?”
云嵇非常自然道:“不行嗎?”
“行,怎么不行,卡特可是你家鄉,我還能攔著你?”許知開了個玩笑,心念一動,“難得去一次卡特,帶我去你家看看唄?”
云嵇一怔,“我家……那個房子被我賣了。”
“沒事,去你學校看看也行。而且……”許知用手肘撞他,“我還挺想看看,你長大的地方。”
云嵇耳朵紅了,小聲嗯了句。
旁邊的奇雯柯克:“……”
誰來管管這倆人,這到底是去打仗還是去度蜜月啊?
出發這天,許知和云嵇一同登上孟玉椿的椿靈艦。
玄女艦一馬當前,包括椿靈艦在內的其余四艘戰艦都跟在后面。
不出所料,在經過中心星區時,他們果然被軍部的人攔下。
孟玉椿作為明面上的行動指揮,面色鐵青地同軍部對話:“這是什么意思?”
“不好意思孟上校,為了保證卡特和中心星區民眾的安全,我們要對過境星艦做例行排查。”
孟玉椿譏諷道:“塞維什么時候被逐出帝國了?軍艦過境居然還要排查。”
軍部的人沒什么反應,依舊態度強硬道:“特殊時期,希望上校配合。”
孟玉椿余光瞥見許知手勢,答應下來:“行,你們查吧,不要耽誤了軍機,這責任我可擔不起。”
軍部的人第一個查的就是玄女艦,里里外外巡視了三圈,一無所獲。
“請問孟上校,如果我沒有記錯,玄女艦應該是許知少將的戰艦吧?她人呢?”
孟玉椿冷嗤一聲,“你問我?少將去了你們主星后就再也沒回來過,我還想問問你們,把我們少將弄哪兒去了呢!”
軍部的人上下打量她的神色,良久,開口打圓場:“孟上校這說的哪里話?許知少將是在返程路上失蹤的,這事你們龐納德上將也知道。”
孟玉椿抱著手臂,站在駕駛艙內橫眉冷對,“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人是被你們叫去的,去了就沒回來。誰知道你們這地方是不是喝人血吃人肉呢。”
軍部的人面色倏地冷下來,“上校慎言。”
孟玉椿呵了聲,沒理他。
那人瞇著眼睛看她,抬手對其他人示意,“搜!每個房間都別放過。”
第69章
會議室、指揮室、休息室……
軍部的人一個房間都沒放過, 仔仔細細搜了一遍,連休息室的廁所都打開看一眼,衣柜、門后、倉庫隔間每一處能藏人的地方都不放過。
孟玉椿皮笑肉不笑地站在那名隊長身邊,問:“需要查得這么細嗎?”
巡查隊長緊緊盯著不斷進出的士兵, “卡特局勢緊張,為了防止有太陽神教的人渾水摸魚過來而已,這也是你我的工作職責。”
“這樣啊。”孟玉椿在心中嗤之以鼻, 面上卻配合地表示贊同, “那后面幾艘軍艦都要查咯?”
巡查隊長聞言又打量她的神色,看不出什么, “當然。”
孟玉椿做了個請的手勢。
“隊長, 全部搜查完畢,沒有可疑人員。”
聽完屬下的匯報,巡查隊長眼中閃過意外。
孟玉椿淡淡地笑著,抬手示意。
巡查隊長正要離開, 目光落在軍艦駕駛員身上, 忽然眉頭一皺:“機甲艙里檢查過了嗎?”
孟玉椿身形一頓。
士兵們愣住:“沒有。”
巡查隊長緊緊盯著孟玉椿,吩咐道:“去,把軍艦上停放的機甲也都搜一遍。”
十分鐘后,士兵們再次回來:“機甲艙里沒有人。”
巡察隊長轉身看過來,孟玉椿聳聳肩,“還要查哪里, 您盡管吩咐。”
那人冷冷看她一眼,沒說什么,抬腳往外走,“去查下一艘,動作快點。”
軍艦們轟一聲關閉, 孟玉椿猛地放松下來。
身后兩名駕駛員脫掉帽子,赫然就是許知和云嵇兩人。
孟玉椿不由得豎起大拇指:“您心理素質可真好,我差點要被嚇死。”
這可是在中心星區大門口,要是許知被發現,軍部肯定不會放他們走。
“怕什么?”許知拉云嵇起來,“還沒進入中心星區范圍,防御系統打不到這里,真被發現了,那一隊人都別想活著走出艙門。”
孟玉椿嘴角抽搐,求放過,她可不想自己的椿靈艦變成停尸間。
檢查結束,軍部的人一無所獲,終于給他們打開了通行權限。
玄女艦在前,悠悠地頂著大蝴蝶結,從中心星區上方大搖大擺而過。
蝴蝶結好像又歪了?
可能是上次在隨機躍遷通道口外,受到亂流的影響,許知在心里又給太陽神教記上一筆。
卡特星區,作為平民和貴族矛盾最尖銳的區域,許知對這里的了解只存在于星網資料上,再然后,就是云嵇的口中。
進入星區范圍后,孟玉椿接到了卡特軍區的提醒。
“除行政星外的其他行星都被控制了,請繞開各星防御系統范圍。”
還貼心地發來一份防御系統分布圖。
許知復制了一份,讓孟玉椿帶隊去行政星,自己同云嵇一起,悄無聲息地離開。
孟玉椿心情復雜地目送著他們,感覺自己格外凄涼。等戰爭結束,她一定要回地面找個愿意隨軍的對象,羨慕死基地里那群大齡光棍!
九黎本就配有全息裝置,能騙過四級以下的防御系統,而莫科星的防御系統,正好是四級。
“是這里吧?”許知打開雷達坐標,看向云嵇。
云嵇:“是,不知道現在是什么情況,小心一點。”
許知一口答應下來,隨后將曲速引擎拉到最大,飛快沖了進去。
莫科星是卡特星區中不太起眼的一顆中等規模的宜居星,體積僅僅是主星的一半,就算拿到星網上去搜,也只能搜出零星的幾條社會新聞,和簡陋的星網百科介紹。
安靜。
這是許知對這顆小星球的第一印象。
大街上人煙稀少,能看見的零星路人也都裹著風衣,行色匆匆。
街邊店門緊閉,滾動的LED屏上還寫著生鮮區全場九折的廣告標語,透過玻璃門看進去,卻只有空蕩蕩的貨架和閃爍的燈。
“大家都不敢出門了。”云嵇撿起被風掛斷的橫幅,綁在電線桿上。
許知:“怎么被嚇成這樣,反叛軍和軍部應該沒打到這兒吧?”
像莫科星這種不起眼的偏僻小星球,本地駐守的大多都是平民將領,貴族將領才不稀罕來這種地方,軍部也不會在意這種小星球。
窮鄉僻壤嘛,對軍部來說,把行政星和幾顆大的經濟星拿回來,其他小星球丟了就丟了,本來也交不了幾個稅。
許知低頭看終端,云嵇在前面帶路,看著既熟悉又陌生的街景,說不觸動是不可能的。
上一次回來,還是替父母辦理離世手續。
正想著,肩膀忽然一重,是許知撲了過來,壓在他背上,“這邊好像有個開著門的店,去看看。”
云嵇思緒被打斷,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神情意外。
“是這家店啊。”
許知扭頭:“你認識?”
云嵇點頭:“這是我同學家里開的店,他之前……因為參加游行被開除了。”
他之前失憶時跟自己提到過,許知這下想起來了,“就是那個跟你說道不同不相為謀的同學?”
“不是他,是其他人。他沒這樣說過,只是退學后我來找過幾次,他沒有見我。”云嵇站在路口,猶豫要不要過去,“其實我有想過,他可能是不想連累我。”
那個時候,局勢還沒到最緊張的時候,關系好并不會被連坐,但極有可能被學校的老師領導不待見。
現在當然不存在被誰不待見的問題了,但這樣直接過去,不知道會不會冒犯別人。
許知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又開始糾結了,大手一揮,“過去看看唄,有事就要說清楚,別整天在心里瞎想。”
她一定要徹底改掉這人的小毛病,什么事都憋在心里,沒事也讓他憋出事了。
那家店鋪的招牌上寫著“喜家飯館”,屋內十分亮堂,許知推門而入。
聽到門口的動靜,一個奶聲奶氣的聲音從收銀臺后傳來:“歡迎光臨。”
許知順著聲音看過去,沒看見人。
走近一瞧,一個毛茸茸的小腦袋被臺子擋得嚴嚴實實,正努力地抬起頭。
他坐在圓形升降椅上,看樣子已經升到最高了,但依然只露出了頭頂的幾根呆毛。
小孩兒看起來只有兩歲多一點,他面前似乎擺著什么,云嵇側頭去看,小孩兒也跟著歪了歪腦袋。
是一個光腦,在放動畫片。
“你家大人呢?”許知打量了一下前堂,空無一人,只有這個小孩兒。
“在后年,后年……”小孩兒口齒不清,反復了好幾次,非常努力了。
許知了然,“在后面啊。”
云嵇正要去后面叫人,許知站在收銀臺旁邊大喊了聲:“有人嗎?”
云嵇收回剛抬起的腳,擔憂地看了眼小孩兒,生怕孩子被她嚇哭。
好在那小孩兒膽子大,不僅沒哭,還跟著喊了一句“有人嘛?”
很快,穿著圍裙的男人掀開后廚簾子,手里拿著一塊抹布,邊走邊擦手,“來了來了,要吃什么?”
四目相對,男人愣住。
云嵇揪著許知的衣服,抿唇道:“佳斌,好久不見。”
許知聽到這個稱呼挑了挑眉。
馮佳斌放下抹布,很快回過來,笑起來熱情招待:“云嵇!你什么時候回來的,前段時間聽說你出事了,身體還好吧?來來來,快坐,我給你們倒杯茶。”
餐館的桌子有些老舊,但擦得很干凈,桌上的茶壺已經涼了,馮佳斌去后廚又泡了一壺。
“你們想吃什么?我這兒米飯和面都有,菜單在墻上,你們先看。”
兩人各要了一份蓋澆飯,馮佳斌拿上抹布就去后廚忙了。
云嵇從見到老同學起就很拘束,坐在凳子上都沒敢亂看,只盯著墻上菜單不語。
許知看出他不自在,小聲逗他:“不是說很多年沒見了嗎?干什么叫得這么親近?”
云嵇的注意力成功被她吸引,同樣低聲解釋:“從前一直這樣叫的,突然換稱呼不好。”
哪里突然了?許知腹誹,“我不管,你叫我都沒這么親近。”
后廚里熱火朝天,炒菜聲很大,被許知一鬧,云嵇放松下來:“大知還不夠親近嗎?”
許知想了想:“不夠,這稱呼太憨了,一點兒也不親密。”
云嵇喝了口茶,敷衍她:“那小知?”
許知更不滿意了:“別學我爸!”
“阿知?”
“不行不行,我不適應,有點肉麻。”
云嵇忍無可忍,在桌下踹了她一腳。
許知安靜了。
后廚的炒菜聲停下,馮佳斌很快端著兩盤蓋澆飯出來,“來,嘗嘗,我的拿手菜!”
收銀臺后面的小孩兒看完動畫片,躡手躡腳地爬下來,撲進馮佳斌懷里。
馮佳斌將他抱起來,放在自己腿上,給兩人介紹:“這是我兒子馮棋。棋棋,叫叔叔阿姨。”
馮棋嫌棄地推開他的臉,搓了搓被胡茬扎疼的手心,乖巧道:“叔叔好,阿姨好。”
這感覺太奇怪了,許知長這么大還從沒被人叫過阿姨,倒不是別的原因,而是她所處的環境里根本見不到小孩兒。
她頓了頓道:“你好。”
云嵇比她更不適應,兩人上一次見面還是學生,這次再見,馮佳斌兒子都有了。
“你好。”他對著棋棋點頭,然后向馮佳斌介紹許知,“這是許知,塞維軍區少將。”
話音剛落,云嵇被人在腰上捏了把。
第70章
云嵇被掐一下才反應過來, 他把許知身份說出去了!
雖然馮佳斌當年是因為反貴族被退學,但這么多年過去了,立場改變也不是不可能。
他是白癡嗎?怎么變得這么莽撞!
云嵇懊悔得不行, 卻聽許知皮笑肉不笑道:“再加一句, 我是他女朋友。”
馮佳斌愣住。
云嵇呆滯抬頭,盯著她看。
馮佳斌回過神,連忙道:“弟妹好弟妹好!你倆怎么現在來這邊了,是……這邊要打仗了嗎?”
說到后半句他聲音都小了, 底氣不足地看向兩人,補充道:“要是不能說就算了, 我就是擔心……”
許知:“沒有, 打不到這邊來的,我就是陪他回來看看。”
這話一出,馮佳斌卻并沒有放松下來:“打不到這邊就好,不過行政星是不是……”
許知搖頭:“行政星的情況不知道, 我們是單獨來這邊看看的。”
孟玉椿和軍部在行政星匯合后, 她就不方便露面了, 只能等孟玉椿主動和她聯系。
在這期間,她要先聯系上反叛軍,最好是莫蘭登本人。
這人每次來找她都用不同的通訊號,許知要找他也只能去塞維黑市里的那間酒肆,現在還真找不到其他方法聯系莫蘭登。
馮佳斌愁眉苦臉:“棋棋媽媽上個月去了趟行政星, 平民軍反后一直失聯到現在, 聽說行政星又被軍部收回去了,但還是聯系不上她。”
“平民軍?”云嵇注意到他的用詞。
馮佳斌:“就是反叛軍,抱歉,我們這邊習慣這樣叫, 你們別介意,我不說就是了。”
云嵇擺手:“沒事,我就是隨口問一句。你妻子叫什么名字,我們要是去了行政星,就幫你留意一下。”
“她叫藍敏,我給你發一張她的照片!”
“我好像見過她。”
蕭條的大街上,云嵇盯著終端里的照片,總覺得很眼熟。
許知低頭看了眼,不認識。
“是你們的同學嗎?”
云嵇努力回憶:“我想不起來了,我和其他同學都不太熟,忘記班里到底有沒有這個女生了。”
“剛才怎么不問他?”一陣裹著沙塵的風吹來,許知抬手遮在他眼前,繼續跟著終端導航走。
云嵇還在回憶這個叫藍敏的人,完全沒有注意到她要把自己往哪里帶。
“我……”云嵇吞吞吐吐,低聲說了幾句什么,許知沒有聽清。
風突然變大,許知拉住他手腕,拽到自己身邊來,“怕提起高中的事?”
云嵇沒有說話。
許知:“這么慫,怎么當上議員的?懟我的時候小嘴不挺能說的嗎?”
云嵇用腦袋砸她。
許知忍笑,“窩里橫,就敢欺負我,出息。”
她搶過云嵇的終端,退出圖片查看,剛好是馮佳斌的通訊頁面,趁云嵇還沒反應過來,她迅速編輯一條消息,點擊發送。
【當初為什么要絕交? 】
“大知!”云嵇惱羞成怒,搶過來就要撤回,“絕交這個詞也太幼稚了,我又不是小孩兒。”
還沒來得及撤回,對面就秒回了。
馮佳斌:【還能因為什么,咱們幾個里,就你學習好。 】
云嵇愣住。
馮佳斌:【班主任當時還找過我,讓我們別耽擱你,仔細一想也是這個道理。你都不知道我們平時怎么拿你吹牛皮呢,好兄弟在最高議院上班,多有面兒! 】
許知摸摸下巴,“真是同人不同命啊,人家跟你絕交后還能拿你吹噓,怎么我分手后就要被你欺負?”
云嵇捂住終端不讓她看,“誰欺負你了?你不也天天在星網上罵我?”
許知摸摸鼻子,尋思著哪天把那個星網小號注銷了,毀尸滅跡。
云嵇又問了藍敏的事,等馮佳斌回過來時,許知已經把他帶到了家門口。
“藍敏真是我們高中同學,還是同一個班的。”云嵇話未說完,看見眼前的大門,愣在原地。
熟悉的雙層防盜門緊緊閉著,邊緣處有些生銹,門口地毯上出入平安四個字已經模糊,但墻上刻著的一道道橫線依舊清晰。
從低到高,三歲、五歲、七歲、十歲……
最后一道橫線停在十七歲,比如今的云嵇低了四公分左右。
“這些線是在記你的身高?”許知饒有興趣地比劃了一下,“你三歲才這么點,還沒我腿高。”
云嵇瞥了她一眼:“說不定你三歲的時候還沒我高呢。”
“怎么可能?”許知不信,“我小時候長得特別快,一直是我們班里最高的!”
兩人誰也不讓誰,激情爭論一番,但許知拿不出她三歲時就超過一米的證據,只能不了了之。
云嵇終于想起他們還站在門口:“你帶我來這兒做什么,這里早就賣出去了,不知道現在的屋主是誰。”
許知高深莫測道:“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云嵇眼睛睜大:“你什么時候買下來的?”
許知抬起手腕,開門,“剛剛。”
這間房是老房子,當初云嵇賣的時候因為著急用錢,本來賣價就低,許知買回來也沒花多少錢。
上一任屋主是為了孩子上學買下的,畢業后就不怎么住了,一直閑置。許知一提要買,他們立刻就賣了,連東西都不用收拾。
短短幾秒,云嵇眼眶都紅了,許知嚇了一跳,“怎么了?怎么哭了?”
云嵇:“沒有哭。”
他眼眶紅紅的,沒有落淚,確實不算哭。
云嵇輕輕拽住許知的手指,攥在手心,“你花了多少錢買回來的。”
“沒花多少。”許知牽他進去,“上一任房主說他沒改動過裝修,看看,和原來一樣不?”
房子不大,總共一百二十七平,上下兩層,進門就是客廳,家具都蓋著防塵袋,看得出來上一任房主離開前是有認真打掃過的。
“一樣,都沒變過。”云嵇順著樓梯上去,兩間臥室都已經空了,只有書房的書架上還放著滿滿一面墻的書,全都是生物醫學有關的。
這些書太重了,云嵇當時并沒有帶走,沒想到還在這里,甚至連順序都沒動過。
“這是你的畢業照嗎?”許知從書架頂上取下一個相框,一眼就看見了站在最右邊角落里的云嵇。
云嵇低頭看過來,“是。”
畢業照上的云嵇和許知記憶里初見時的他差別不大,一樣的清俊好看。
許知不由得咂舌:“你怎么長得一點兒不像書呆子?”
“你喜歡書呆子?”
“我喜歡——”許知及時住嘴,回過味兒來,將相框塞給云嵇,抬手捏上了他的后頸,“給我下套是吧?”
云嵇無辜:“沒有啊。”
許知哼了聲:“別跟我耍花招,我不會上當的。”
云嵇拿著相框,忽然道:“大知,你看,這個人是不是藍敏?”
許知側頭看過來,臉頰一軟。
云嵇親完就笑出聲:“上當了。”
許知磨牙:“云嵇!”
云嵇連忙舉起相冊:“沒騙你,真的是藍敏,她還穿著貴族校服!”
許知的火一下熄了,目光順著云嵇手指的方向看去,站在中間的女孩兒穿著彰顯身份的貴族校服,是藍敏無疑。
馮佳斌的妻子是貴族!
云嵇瞳孔緊縮,立刻抓住許知的手:“我們走!去找孟玉椿!”
事關許知的安危,云嵇半刻也等不了,懊惱得不行,“我居然和馮佳斌說了你的身份,真是蠢死了!”
許知自己倒是不著急:“怕什么,他不一定會去軍部告發我,就算真的告發,我難道會怕?”
云嵇腳步不停,拉著她下樓。
許知無奈:“我們還要去找莫蘭登的。”
“我知道他在哪兒。”
“你怎么知道?”
……
塔克星,卡特星區第三大行星,航空中轉站。
塔克星的位置得天獨厚,它處在新生恒星系內,這條恒星系橫亙在卡特星區中間,紊亂的磁場會影響過往星艦的航行系統,唯有被前后兩條隕石帶夾在中間的塔克星不受影響,反而形成了奇特的衛星群,牢牢護住中間的行星。
這里不適合人類發展,但卻是一條天然要塞。
然而,時隔半個月,幾近停擺的中轉站內,突然駛入一艘平平無奇的客艦。
“首領,真的要放他們進來嗎?萬一不是線人……”
莫蘭登目光沉沉,盯著屬下一層層傳上來的線報,沒有說話。
許久,莫蘭登才道:“帶上東西,過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