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第 111 章 現在只是斷絕了上天的……
床上的桑冉與平日里好像不是一個人, 一開始還溫柔平和，體貼地照顧他的感受，后面任章楚怎么哭怎么求他都好像聽不見一般, 等章楚哭累了，要喘不上氣, 他又舒緩下來，輕輕地吻他眼淚, 說抱歉。
昨晚章楚整個人一會兒置于云端, 一會兒身處地獄, 冰火兩重天交織著侵蝕著他的身體和意識, 最后不知道怎么睡過去的, 也可能是暈過去的。
桑冉懂了他的言外之意，又對他說了抱歉，手輕柔地揉捏他后腰, “一會兒再睡一會兒好不好, 大清早你把自己弄這一頭汗做什么？”
章楚想起什么, 害臊地避開桑冉，結結巴巴地說：“沒事, 沒事，我柴房還煮了粥，做了早飯, 我們先吃完再說吧。”
說完章楚一溜煙跑去柴房端飯了。
早飯做了白粥，香香糯糯的上面撒著桃花瓣, 還加了羊奶，幾張他剛才自己烙的胡椒肉餅，還有一碟小咸菜，一碟桃花酥。
桑冉眼中的柔情蜜意幾乎要溢出來, 這是他第一次吃章楚做的早飯，后面他們一起度過的那幾年里，兵荒馬亂，見一面都是恩賜，再往后的三千年，這頓明媚陽光下，帶著桃花香氣的早飯，每每出現在桑冉午夜夢回中。
吃飯的時候，章楚終于擺脫那種如影隨形的羞恥感，他突然想起什么，猶豫片刻問道：“你跟赫垚……是怎么認識的？”
桑冉箸尖微頓，隨后夾起一片肉放進章楚碗中，道：“認識很久了，大概就是當年他在惡魔谷犯事后那段時間認識的，不過并不是很熟悉。”
章楚心情有些微妙，桑冉跟赫垚認識，再不熟悉，也是能知道桑冉戀愛對象是自己的關系，他突然意識到，桑冉是魔尊，他對赫垚的認知可能并不如自己這般嫉惡如仇，甚至他們可能有著共同的殘忍冷血。
這個認知讓章楚指尖一抖，說不清是什么感覺，或許還有些刺激。
桑冉面不改色，“怎么了？”
“沒事。”他搖搖頭，端起碗開始扒拉里面的飯。
用過早飯，章楚終于覺得累了，他說想泡個熱水澡，桑冉溫柔道：“用我幫忙嗎？”
章楚臉頰泛紅，“你要不要也泡一下？”
桑冉原本并沒別的意思，此時看著章楚表情，頓了頓道：“一起泡？”
“……也好。”
等真跟桑冉泡到一個桶里時，章楚才意識到自己剛才說了什么，開始暗自唾罵自己，為什么總是事后才知道害羞，早干嘛了？
水中觸感溫熱，他突然感覺小腿被人碰了一下，猛地抬頭，撞進桑冉那雙深邃迷人的眼睛里。
桑冉聲音微沉，動人好聽，“哪里酸，我幫你揉一揉。”
章楚想縮回腳，但又好像被蠱惑一般，他沒動。
桑冉的手就開始給他按摩起來，力道恰到好處，酸痛的肌肉得到撫慰，連帶著整個人都放松下來，章楚不再緊繃肩膀，眼睛羞赧又大膽地看向桑冉，桑冉垂著頭幫他按摩，沒有抬頭，但似是感知到他目光，微微笑了一下。
最后好像是章楚受不住蠱惑，先親了上去。
泉水溫熱，蒸騰著熱氣，水中兩人糾纏在一起，無法控制地想在對方身上留下自己的痕跡。
再后來，順理成章地又滾到床上去了。
兩人都是初次，欲望一旦掀開一個裂口就會噴薄而出，絲毫不知顧忌。
他們心里都裝著事情，只想借身體的親近去覆蓋那些情緒。
章楚自從聽完赫垚的話，就像揣了一塊石頭在心里，他這幾年對人族嘔心瀝血，自然不想看人族真的將事情鬧大。
如果赫垚說天界準備將兩界距離拉大的事情是真的，他會極力阻止，不想讓兩界真的走到短兵相見那一步，更何況，天界占據風水寶地已過百年，天族與人族的實力差距已經不可同日而語，但人族恐怕還不清楚這一點，還當做兩界仍是混沌初開時你捶我一拳我捶你一拳這樣實力相當有來有往的關系。
章楚不能看他們去以卵擊石。
身下突然一疼，章楚回過神來，看著上方的桑冉，他察覺桑冉目光幽深，似乎也在走神，但這個念頭還沒成型，桑冉就低頭吻住他，“弄疼你了？”
章楚抱住他，把頭埋在他頸窩里，搖搖頭，用微弱斷續的氣聲道：“沒有，不疼。”
桑冉緩下來，低笑道：“這么委屈做什么？”
章楚又搖搖頭，過了一會兒他說：“你剛才在想什么？”
桑冉：“什么？”
“……沒什么。”章楚突然不想再糾結那些事情，他現在更需要桑冉，需要桑冉賦予他的激烈刺激去將腦子里紛亂不清的念頭趕走。
他抱緊桑冉，“我愛你。”
桑冉呼吸陡然重了幾分，他咬住章楚耳垂，“我也是。”
接下來的半月，兩人困在這一方小天地中，每日除了吃飯就是做i，他們都不是凡人，體力出奇的好，有時甚至能連著做上一天一夜，最夸張的一次，章楚一連三天都沒有下床。
他們不需要吃飯，偶爾桑冉會下床去給他接些水喝，再回來時，章楚會有想逃的沖動，但還是會被拉著腳腕拽回來，桑冉會輕描淡寫地問他跑什么，然后把水喂給他，再低頭重新吻上。
半月后，章楚禁足結束，他們這做夢般的半月也終于來到尾聲。
最后一天晚上他們沒再做別的，一起吃了頓飯，相擁而眠。
“接下來我可能會很忙，人界的事情還沒有頭緒，”章楚靠在桑冉懷中，撥弄著他胸前的扣子，“可能很長一段時間都不能見面了。”
桑冉抱著他，“需要我幫忙嗎？”
“……”章楚搖搖頭，“還是不要讓魔界參與進來，那樣就復雜了。”
桑冉沉默著。
半晌他道：“那你不要讓自己太累，等人界的事解決完后，可以搬到魔界住一段時間。”
章楚失笑，“我也想啊，但是那樣很危險吧，可能會被天帝發現。”
桑冉唇邊也掛了笑意，“你覺得當初你的那套說辭，他能信多少？”
章楚一愣，“什么意思？”
桑冉笑著順了順他額前頭發，“以他的城府，知道了我們的事也說不定。”
章楚從他身上起來，驚疑不定道：“他已經知道我們的事了？”
桑冉將他重新按下來，“我只是猜測，也不一定。”
章楚一顆心還在砰砰跳著，他重新趴回桑冉胸口，卻發現里面的那顆心臟如常般平靜，“可若是他已經知道了，為什么這樣輕易放過我？”
“除非他想挑起和魔族戰爭，不然又何必逼你，何況，你在天界地位舉足輕重，他必然不能輕舉妄動。”
聽著桑冉平緩的語氣，章楚也仿佛被撫平了一些，他重新冷靜下來，開始回憶當時的情景。
那時他自以為天衣無縫，可細細想來其實還是有不少破綻，天帝是什么人物，至今也沒人能說清他的來歷，他與東南西北四方天帝不同，他從不露面，甚至有人曾傳言他已經跳脫出六界范疇，他的實力至今也沒人窺破，在章楚印象中他一直是無所不能，真的會被自己那個謊言輕易騙過嗎？
桑冉的話將他心中偽裝的平靜表面撕開了口子，章楚閉了閉眼，算了，他也過了任人拿捏的年紀，天帝現在若是在裝著不知道，那就裝著吧。
翌日，屏障消失，桑冉沒有時間多留，兩人在漫天桃花的院中最后一吻后，桑冉就消失在原地了。
留下章楚呆立院中，有些悵惘。
但他沒太多時間傷身，他先按例去天殿面見天帝，表示自己禁足結束，這段時間有在好好反省，已經知道錯了。
但天帝并不在，只有傳話官一個人，傳話官也按例又勸警了云云，期間對面話語神色如常，章楚默默觀察著，并沒發現什么異常，仿佛昨晚的擔憂只是他的多心。
從天殿出來后，章楚馬不停蹄地去了靈山。
一路上，他已感覺天界氛圍不像三月前他剛關禁閉時那樣，三個月的時間，已經能發生很多事情了。
一路趕到靈山，他才發現那里已經聚集了很多人。
靈山說是一座山，其實更像一道天門。
天門就設立在山頂處，平時都是大開著，想上天界的凡人登山即可，但此時竟有重兵在天門前把守，門外堵著大量的凡人。
章楚心里一緊，隨后他看見站在后面的天兵首領，正面色陰沉地盯著前方，那是章楚熟人，他連忙上前詢問，“瓊臺，這是什么情況，這里為什么有這么多天兵？”
瓊臺看見是章楚，緊繃的面色松下幾分，他掐掐眉心，“我的仙子，你可算解除禁足了，靈山是你的地盤，你看看能不能把這群凡人勸回去，我們已經在這里僵持不知道幾天了。”
章楚心中隱有不好的預感，他額前已經出了汗，道：“為什么，靈山本就是凡人上天之路，為什么要將他們趕回去？”
瓊臺嘖了一聲，“你還不知道？現在幾道天門都已經關了，天界已經不允許凡人上來了。”
萬年前盤古開天辟地，混沌初開，天人魔三界交相無事，甚至天族和人族首領關系交好，天界占據了靈山秀水之地，靈氣充沛，人界不可比擬，是修煉的絕佳場所。
千萬年來，人族中的修煉者一直可上天界來汲取養分靈氣，上天的路一共四條，除了位于中央的圣樹建木，就是這三座山，昆侖山、登葆山、靈山，多年來天族和人族相安無事，為什么如今好端端的要禁止凡人登山，這無疑是斷絕了凡人修煉的路。
第112章 第 112 章 我不贊同。
“為什么？”章楚心中已有不平, 但面上還在隱忍，這些年來論哪個神仙跟人族打交道最多，無疑是他, 人族對比天族來說已經少了很多修煉的可能，現在竟然連登天之路也要斷絕。
瓊臺身材高大, 相貌生的好，人也總是一副桀驁不馴的樣子, “本就該如此, 天人有別, 兩界本來就該界限分明, 天界已經讓人界占了這么多年的便宜, 還占不夠嗎？現在只是斷絕了上天的路，后面天帝還會讓天神重和黎將天界和人界的距離分開，如此一來, 他們就徹底上不了天了。”
章楚越聽越心驚, 他問：“什么時候？”
“什么時候？快了吧, 先盡力把這些人安撫下來，不然后面他們鬧事也麻煩。”瓊臺冷哼一聲, “天帝目前還沒讓我們武力鎮壓，如若不然，我定讓他們知道厲害。”
瓊臺說著說著, 突然眼帶戲謔地看他一眼，“誒, 聽說你跟魔族的人搞在一起了，章楚，看不出啊，我還以為你只會種桃子。”
話題跳躍太大, 章楚臉上還是一副凝重的神情，此時張嘴啊了一聲，透出幾分傻氣。
瓊臺笑著撞撞他肩膀，“晚上一起吃飯，跟我細說？”這句話音剛落，他就又想起什么，煩躁地揪了把頭發，“算了，最近估計沒時間，哎你還是快去勸勸他們，你跟他們關系不是好嗎，他們說不定會聽你的。”
說完他見章楚面色復雜，那雙銳利的眼眸也瞇了起來，“你不會心軟了吧，章楚？”
章楚皺皺眉，不想再跟他說話，甩了甩袖子說：“沒有。”就跑走了。
袖子掃到瓊臺的臉，他抽抽鼻子，“什么味兒啊，還挺香。”
那邊章楚撥開層層阻攔的天兵，天兵一見是他，立刻恭敬地避讓開來，而人族的人在天門外一見到章楚，就想見到救星，喊道：“桃花仙子！你可算來了，快給我們解釋解釋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憑什么不讓我們上天？”
后面人群一呼百應，“就是啊，憑什么？！”
“憑什么？給我們個說法！”
章楚走過去，側頭看了身后天兵一眼，身形一閃，便出現在天門外，他頃刻間被那群凡人堵了上來，為首的一個老者是章楚認識的，他是人界皇族的國師。
國師已經有一百多歲，他頭發全白，但神情矍鑠，擺擺手讓身后人靜下來，人群對國師異常尊敬，都紛紛不再那么激動。
國師眉皺成川，眼下有明顯的烏青，他用蒼老沙啞的聲音道：“仙子，你可讓我們好找，這段時間人界亂套了，天界翻臉不認人，沒說一句話就把四道天門全關了，這到底是何意？無論如何總得有個說法，人族也非胡攪蠻纏之輩，現在這架勢全是被天界逼的。”
章楚道：“長老您先別急，您放心，我一定會給您和大家一個交代，但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先離開這兒，我想去見陛下一面。”
“陛下也想見您，他從一月前就想見您，可您這段時間……”
從前章楚和人界聯系總是密切頻繁，總沒有消失過這么長時間。
章楚抿了抿唇，“抱歉，我有些私事耽誤了，我們先離開這里。”
后來，堵著靈山門口的那群人總算暫時被章楚安撫下來，眾人又一道回了人界。
彼時的人界還不像三千后那樣秩序分明，尊卑有別，經濟基礎也沒有三千年后好，皇宮更像是部落，人皇帝芒更像是首領。
章楚跟帝芒一直保持著聯系，人界皇宮他從前三不五時也會造訪，只是沒有哪一次這里的氣氛這樣壓抑。
一路走來，他看到士兵操練，看到修士設的陣法，看到糧草和戰馬拉運，有的大張旗鼓，有的不動聲色，章楚內心愈發不安。
一路行至門前，宮人為他和國師打開門，里面站著一位正值壯年，身強力壯的男人，聽見聲音，轉過頭來，他雙目炯炯有神，鼻梁高挺，眼窩幽深，看著四十多歲的年紀，長著一副十分有男子氣概的臉龐，正是人皇帝芒。
帝芒見到章楚，忙走上前來，“仙子，方才聽見消息傳來你在靈山露面了，我這顆心才總算落到實處，你這么久未出現，可是……出什么事了？”
章楚苦笑道：“多謝陛下關心，我前段時日確有難言之隱耽擱了，出來才聽見出事了，便立刻趕來看看情況。”
帝芒臉上是毫不掩飾的擔憂，他雖已年進半百，卻從沒吃過什么苦頭，眼中還能看出純真，“那你的事情可解決了？”
“解決了，”章楚又看了一眼國師，正色道：“陛下，國師大人，眼下這種局面已經持續多久了？”
帝芒聽他說解決了，放下心來，面色又如調色盤般風云變幻，重新變得憤懣，他怒哼一聲，“三個月前，建木和登葆山突然封閉天門，當時雖引起很多不滿，但大多數人還是沒放在心上，以為不過是一時的，沒想到接下來就是關閉昆侖山和靈山，四個天門都關了我們終于意識到嚴重性。”
他在殿中踱步，“天界到底為什么這樣做，天帝忘了和我祖輩的情誼了嗎，他這樣做將人族置于何處？是想徹底斷了我們的路？當真是用心險惡！”
國師的聲音沉緩，但也帶了怒意，“沒錯，自古以來上天界就不是天族獨占之地，就跟天族之人在人界能來去自如一樣，人族又憑什么不能上天？天界此舉實在是傷透了人族的心。”
章楚額前漸漸冒汗，眉頭緊鎖，他跟他們一樣，想不出天界這么做的原因，但這不解在內心深處也在微不可見地動搖著，天界真的是突然起意嗎，還是蓄謀已久？
幾千年來，天界掌管著人界風調雨順，司理各方的神應運而生，人間各地建廟立祠越來越多，天界真的還滿足跟人界平起平坐的關系嗎？
帝芒義憤填膺地說了一通，最后見章楚一直沒說話，他神情焦躁地走到章楚身前，一把拉起他雙手，情真意切道：“仙子，你倒是說說這是怎么一回事，我們是一定要向天界要個說法的，可現在他們根本不見我們。”
帝芒雖然性情直率天真，但武力卻可排在人界第一，力氣奇大無比，這一下抓得章楚幾乎叫出來，他勉強把胳膊抽離出來，對帝芒道：“陛下先別急，這件事我會向上面問清楚，到時候一定給你們一個答復。”
國師站在一旁，他溝壑叢生的臉上唯獨一雙鷹眸銳利逼人，沉聲道：“仙子，我們要的不只是答復，我們要一個結果，請你轉告天界，若他們真執意如此，便是與整個人界為敵，人界自知跟天界實力懸殊，但也絕不會坐以待斃任人宰割，望他們想清楚再行事。”
第113章 第 113 章 只是現在天帝要親手打……
帝芒也在一旁附和。
等章楚心事重重回到天界, 靈山山頂的天門依然緊閉，只是鎮守的天兵少了許多，大概是因為人族不再聚眾了。
章楚疾步往里走, 準備找思凡仙君和月華仙君商量一下，突然被人叫住。
“章楚！”
他腳步一頓, 回頭看，竟然是瓊臺。
他脫口道：“你還沒走？”
瓊臺面色有些古怪, 他道：“你剛才跟那些人去人界了？”
“怎么了？”
“去人界干什么了, 見到他們人皇了？”
章楚往天殿的方向張望了一下, 心不在焉說：“瓊臺, 你到底想說什么, 我還有事情要做。”
瓊臺不滿地哼了一聲，“我就想告訴你，最近上面要有大動作, 敏感時期, 你別跟人族走太近, 到時候被拖累可別怪我沒提醒你。”
章楚看向他，回憶起那時瓊臺對他說的話, “天界真的已經決定這么做了？不僅要關閉天門，還要拉開兩界的距離？”
瓊臺含糊不清道：“差不多吧。”
差不多就是還有余地，章楚轉頭就要走, 瓊臺一把拉住他，“你干什么去？”
“我要去找人商量, 向天帝請命，這件事不能就這樣拍板決定。”
瓊臺一個頭兩個大，“天帝已經決定的事情，你又如何能改變, 章楚，你剛放出來就消停點吧，為人族請命對你有什么好處？”
章楚正色道：“瓊臺，這不是好處不好處的問題，天人兩界相安無事這么多年，現在突然說要變，你覺得人族會輕易答應嗎，牽一發而動全身，要是因此挑起天人兩界戰爭怎么辦？”
“那就打，天界還怕他們不成，如果人族真想打，那天界就讓他們看看幾千年來一直被蒙在鼓里的是誰，神族早從千年前就跟他們不是一個境界了，只有他們還一直做著平起平坐的美夢，難道天界有義務一直這樣下去，讓他們認不清現實？”
章楚深吸一口氣：“打？怎么打，打到什么地步，什么地步人族才會服氣，滅族嗎？你別忘了，他們雖然整體來說早已比不過神族，但人皇麾下仍有許多能力眾多者，單是人皇自己就不容小覷，何況他的性格又是絕不可能低頭服輸那類，眼里容不得一點沙子。”
“這場戰爭一旦開始很可能是不死不休，”章楚抿了抿唇，“我不跟你說了，我要走了。”
說完他不管瓊臺又在后面叫了什么，一個閃身消失了。
他趕到月華仙君殿中時，發現思凡仙君也在，兩人正在下棋。
見到章楚急匆匆趕來，月華仙君面上并無驚訝神色，思凡涼涼掃他一眼，又轉過了頭。
顯然還在為章楚跟魔族的人談戀愛的事情生氣。
章楚見兩人都是一副平靜模樣，急促的腳步也慢了下來，他看見了思凡仙君的表情，摸摸鼻尖，也不是沒想到他還在生氣，畢竟這人是出了名的記仇，曾經因為章楚在他們的某次約飯中遲到半柱香時間而記了這件事二百年。
于是他露出一個笑容，帶著隱秘討好的意味走進去，“兩位仙君真是好興致。”
月華仙君招呼他過來坐下，笑呵呵道：“仙子禁足出來了，怎么這話聽上去有幾分陰陽怪氣。”
章楚完全沒這個意思，他入座，好脾氣地自己動手倒了杯茶，道：“仙君別打趣我，我何時陰陽怪氣過你。”
章楚倒完自己的茶，又往兩人茶杯里都添了點。
月華仙君連連道謝，添到思凡仙君時，他竟冷著臉用手把茶盞蓋住了，章楚也見怪不怪，從善如流地將他手拿開，見縫插針把水倒了進去。
期間月華從杯縫中偷瞄他二人，一副事不關己幸災樂禍的神情。
而思凡仙君見章楚這番操作，當即愣住，橫眉冷對，冷哼一聲暗示自己絕不會碰這杯茶。
章楚也沒再管他，自顧自地飲茶。
月華仙君沒想到他來了竟不說話，這般沉得住氣。
于是偌大的殿內一時間只有棋子起落的聲音，伴隨著縹緲茶香。
這棋局終于進入了死局，黑子將白子堵死，而白子也不動聲色地包圍住黑子。
平棋。
月華仙君哈哈大笑，用放在一旁的手帕凈了凈手，終于先開口道：“仙子啊，聽說你一被放出來就去了靈山天門，還下凡了？”
思凡仙君面無表情，實則也在豎耳傾聽。
章楚道：“對，這三月……實在是發生了許多我不知的事。”
月華仙君笑了笑，“上面的規矩自由上面決定，我們做到上傳下達就可以了，不關自己的事情，不要引火上身。”
章楚面容沉靜，“仙君，您知道我做不到，這不是與我無關的事。”
月華仙君觀察著面前已是死局的棋盤，“那你想如何？”
“我想知道天帝是從何時有了這個想法，我聽瓊臺說，天帝不僅打算關閉天門，還要拉開天與地的距離，他這是想和人族徹底斷絕聯系嗎？”
月華仙君斂了笑容，嘆口氣道：“大概從幾年前，天帝就有這個念頭了。你也知道，人界靈氣稀薄，早已不適合修煉，人族能有至今的修為，全仰仗天界，靠的是四道天門大敞，他們可以隨時上天修煉，但誰家會允許鄰居一直來借米吃呢，仙子啊，早晚會有這一天的。”
章楚放在案幾上的手微微顫抖，“所以仙君你也贊同天帝的做法？”
月華仙君圓圓的臉上也泛起愁容，“我贊不贊同能怎么樣，天帝做出的決定是任何人都無法改變的，你不如改變自己的想法，早日想通，順便靠著你和人族的關系做做他們思想工作。”
章楚沒想到他來找月華仙君會聽到這樣一番話，他點了點頭，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興趣，他看向另一邊，“思凡仙君，你呢？”
思凡仙君沒說話，就在章楚幾乎心死時，他開口道：“我不贊同。”
思凡仙君道：“如果真的這么做，這會是場史無前例的變革，沒人能料到結果。”
月華仙君靜默片刻，“天帝為這次計劃籌備多年，并非一時起意，他大抵是絕對要這么做的，現在只能看人族那邊如何反應了。”
章楚重新呼出一口氣，看向月華仙君，目光犀利，“人族也絕不善罷甘休。”
“哎呀我的好仙子，現在可不是放狠話的時候，天帝的秉性你也了解，你摸著良心說說，你覺得天帝變卦的可能性有多大？還不如好好去勸勸人族，難道還真想打起來嗎？”
章楚過來找月華仙君，便是想問他對此事的看法，尤其是想知道天帝的看法，現在他已經知道的差不多了。
章楚搖搖頭，站起了身子，“仙君，你也不了解人族，他們哪怕要打，也不會接受這個結果。”
他說完就要走，身后兩人都在叫他，但他腳下沒停，看似堅決的步伐實則已經有些站不穩了。
他并不是只會在桃園里種桃子，千萬年來的敏銳嗅覺已經讓他從中覺出危機，這次的事情還能善了嗎？兩方誰愿意退步？
三界已經維持了萬年的平和，天帝為什么執意要撕破它？
等章楚回過神來時，已經來到了天殿外。
聳立輝煌的天門，威嚴的天兵，他抬腳邁了進去。
他說自己要面見天帝，仙娥去通傳時，他其實已經做好了天帝不見他的準備，沒想到過了一會兒仙娥出來，“仙子請進。”
這里是內殿，章楚來的次數并不多，上次頻繁前來還是萬年前三界剛剛建立之時，他、月華仙君、思凡仙君、瓊臺還有其他幾位天神作為元老，經常來天殿商討事情，多是天界建設相關，幾位武將還經常起爭執，有時吵著吵著就撂挑子說不干了，但誰也不舍得走，眾人七嘴八舌很快就忘了剛才的不愉快，又重新討論起來，興頭上經常幾天幾夜廢寢忘食地商量。
那時天帝就坐在上方，多聽少說，那是一段披星戴月值得懷念的奉獻時光，每個人都在開荒，萬年之后天界依然按照當初他們設想的模樣穩定運行。
只是現在天帝要親手打破了，沒有跟任何人商量。
第114章 第 114 章 “我真的很想你。”……
這次天帝依然坐在上方, 章楚站在下面，他們談了很久，天帝沒有問他跟魔族相愛的事, 也沒問他那幾個月的禁閉，章楚有一瞬間的恍惚仿佛又回到萬年前天界初建時他曾跟天帝有過很多次傾心交談, 寡言神秘，高坐于神座之上的天帝也有他自己的顧慮。
天帝說人界注定要有一劫, 章楚問什么意思, 天帝卻沒有多言。
這次交談之后, 章楚從天殿出來, 腦海中回蕩著兩句話。
“凡是變革, 必然要流血，功在千秋的事，你不要再多言。”
“那時你要站在天界這邊。”
第一句話讓章楚知道了天帝的決心, 第二句話讓他知道了這次天帝肯見他的目的。
是警告他不要再跟人族來往密切。
“到時, 你依然是司理人間的天神, 職務可以挑個自己喜歡的，天界總要跟人界劃清界限, 萬年前混沌初開，時機未到，如今便是時機到了。”
章楚并沒有聽天帝的話, 他只覺得這不對，天界的變革, 為什么流血的卻是人間。
若真像天帝所說的絕地天通，那人間的修仙者將會比從前付出百倍千倍代價去修煉，也未必能得道成仙。
“所以現在的局面是天帝和人皇誰也不肯讓步？這要如何是好。”思凡仙君飲了口茶，平靜道。
這幾天章楚一直來回奔波在天界和人界之間, 試圖調和，可這種事情又不是誰家兩口子吵架，能輕易調和好的，只把他自己累的上火，嘴角都起了泡。
他煩躁地揪了揪頭，“我也不知道，我想問問天帝最好能開出些條件穩住人界，不然人界不會善罷甘休。”
思凡仙君點點頭，“人族中也有不少法力高強的，何況上古時留下的那些神獸幾乎都在人界，即便人族發難不會對天界造成太大威脅，但保不齊會生出些別的事端，比如魔族也來趁亂插一腳。”他瞥向章楚。
章楚微愣，旋即道：“不會的。”
頓了頓他補充，“桑冉沒有這個意思。”
思凡仙君沒跟他爭論，悠悠道：“還有鬼界，鬼母那女人也最喜歡湊熱鬧。”
章楚一個頭兩個大，抱著腦袋趴在桌子上，思凡仙君盯著他額定的發旋，突然道：“你好久沒做飯給我吃了。”
章楚悶悶道：“你要吃嗎，我去做。”
反正也是要吃飯的，兩人此時在思凡的寢殿院子里。
思凡仙君敲了他腦袋一下，“我去做，你都愁成這樣了，我怎么還能壓榨你。”
思凡仙君站起身，抖了抖衣袍，“我說你不用太發愁，左右都礙不到你以后繼續當神仙。”
章楚搖了搖頭，思凡仙君已經去做飯了。
思凡仙君的廚藝與他不相上下，但兩人口味恰好也都是這種。
吃著吃著，章楚突然一頓，旋即干嘔出聲。
思凡仙君：“……”
章楚皺著眉繃著臉，下一秒站起來跑到墻根，彎著腰干嘔了半天，吐出點酸水。
思凡仙君終于蹙眉，朗聲道：“怎么了？”
章楚吐完，捂著嗓子坐了回去，他最近偶爾會這樣，有些惡心，身體還經常感覺沒什么力氣，想睡覺。
他擺了擺手，“沒事，就是太累了。”
思凡仙君看他眼下明顯的烏青，神色不悅，“再為人間的事操心也要照顧好自己，別他們還沒打起來，你先倒下了。”
后面兩人草草吃完飯，章楚就回去休息了。
這幾天他為這些事來回跑了好幾趟，每天回到峮櫻殿倒頭就睡，這還是第一次有時間跟朋友吃頓飯，今晚回去應該還能洗個澡，他感覺自己都要臭了。
章楚腳步虛浮地走著，路過一片池塘，看著水中倒映的月光，突然想起桑冉，桑冉現在在干什么呢？
兩人自從他禁足結束，到現在還沒見過，章楚這幾天甚至忙得顧不上想起桑冉，此時念頭一打開，思念就仿佛忍不住地傾倒出來。
章楚晃晃悠悠地回了寢殿，卻在靠近殿門時感到一股不尋常的靈力波動。
他腳步一頓，神色還沒來得及警惕，就意識到什么，一時間心如擂鼓。
他悄悄地走進，推開殿門，果然看到了剛才讓他牽腸掛肚的身影。
“——桑冉！”他驚喜叫道。
桃花樹下的人回頭，恰時一陣風拂過，花瓣紛紛飄落，那副傾城角色的面容時隔數日再次出現在章楚面前，桑冉微笑著，像他伸手。
章楚連忙關上門跑過去，不忘設下一道屏障。
“你怎么來了？”他跑到桑冉面前，張開雙臂一下抱住面前的人，鼻尖縈繞著那股熟悉的異香，感到無比心安。
桑冉也抱住他，低頭道：“已經快五日沒見了，你就不想我？”
“當然想，”章楚急切道：“我剛才回來的路上還在想你。”
桑冉聲音帶笑，“想我什么？”說完他鼻尖動了動，“你喝酒了？”
“剛才喝了一點，”章楚抱著他，“我真的很想你。”
連日來的疲憊在此刻仿佛都有了出口，章楚鼻頭竟有種泛酸的沖動。
桑冉抱著他晃了晃，“所以我不是來了，你酒量不好，以后我不在的時候要少喝酒。”
“知道了。”
桑冉頓了片刻說：“你是不是瘦了？”
章楚抬起頭，“瘦了嗎？”他有些心虛，最近吃飯沒胃口，還成天來回奔波，可能真的瘦了。
桑冉抬起他下巴看了看，道：“確實是瘦了。”
章楚神情有幾分不自然，想轉開，桑冉卻沒讓他動，“最近是不是都沒好好吃飯，還在為人界的事情勞心？”
章楚嘆氣道，“天帝執意要絕地天通，人界也不想讓步，我怕他們真打起來。”
桑冉眸中閃過什么，但也只是一瞬，他溫聲道：“別讓自己太累，若是真要打，只靠你自己也阻攔不了。”
章楚搖了搖頭，“天帝說要變革，很固執己見，可他完全沒有想過人間會如何。”
“人總是只能站在自己的角度考慮問題，何況他是天帝。”桑冉捏住他下巴晃了晃，“你瘦得有些厲害了，這段時間都沒照過鏡子嗎”
章楚抬頭看他，還沒來及說話，胃中又是一陣翻涌，他忙捂著嘴跑到一邊。
桑冉眉心微蹙，看著他。
章楚扶著桃花樹，依舊是吐不出什么東西來，眼尾被激得發紅，臉色更蒼白了幾分。
桑冉快步走到他身邊，扶住他的腰，“這到底是怎么回事，請大夫看過嗎？”
他變出一盞茶，等章楚直起腰后遞給他，章楚接過來漱口，眼睛發紅，生理性淚水順著往下流，看著惹人憐惜。
“可能因為最近天熱吧，我不是很有胃口吃東西，看什么都覺得惡心。”
“怪不得瘦了，”桑冉把他扶進屋內，語氣帶了幾分責怪，“身體才是最要緊的，你這幾天好好在殿里休息。”
桑冉把他帶上床，章楚剛坐下就覺得一股熱流鉆進心口，他知道是桑冉在給他傳遞靈力。
他慢慢閉上眼睛。
桑冉幫他調理了一個周天，松開手時章楚果真覺得氣順了不少，桑冉順勢抱住他，輕輕吻著他耳朵，“看來今晚什么也做不了了，你需要好好休息。”
章楚有些急，他想轉頭看桑冉，手在他腿上摸著，“可以的，我沒關系。”
桑冉噗嗤一聲笑出來，慢慢聲音又重新低下去，帶著不自知的蠱惑，“可我怕你累到。”
剛發完汗，身上還有些發虛的章楚說：“……不會累的。”
第115章 第 115 章 脖子上的紅點是蚊子咬……
章楚總是這樣, 一開始的時候表現得比誰都積極主動，可往往桑冉做到一半，他就受不住要喊停, 桑冉就一邊哄他一邊緩一點動，等人哭聲小一點, 被磨得重新受不了的時候再繼續。
一場下來，章楚大汗淋漓地躺在床上, 眼角眉梢都掛著紅, 霧氣朦朧。
桑冉看他, 無端想起那種被鑿爛的年糕, 粘軟熟透的, 白皙的皮膚上被他弄得滿是痕跡，還偷偷自以為隱蔽地往遠離他的一邊躲，半點沒有開始之前的激情。
可他總記吃不記打, 一旦到了下次, 還是會飛蛾撲火地貼上來。
這次也是這樣。
桑冉顧忌他身體, 只做了一次，但一次下來章楚臉色就有些發白, 往常不會這樣。
桑冉看著昏昏欲睡的他，憂慮道：“是太累了嗎，怎么臉色這么白？”
明明剛才送了很多靈力進去, 怎么現在還是一副虛脫的模樣。
章楚迷糊地握住他的手，“沒事, 睡吧，我最近就是這樣……”
“多長時間了？沒有找仙醫看過？”
“就是累的，可能加上天熱……”章楚看上去確實很困倦，已經張不開嘴了。
雖然不是什么大問題, 但桑冉還是有些焦慮，他沒用法術，去廚房親手煮了粥，加了些人間補氣血的東西進去，煮好后將睡熟的章楚抱起來一口一口喂給他，章楚半睡半醒地將喂給他的都喝了。
喝光一碗后，桑冉拿手帕給他擦嘴，將人又塞進被子里。
第二天一早，章楚破天荒地睡到了日上三竿，一睜眼，桑冉就合衣躺在他身邊，濃密的眉毛微微蹙著，看著夢中也不安穩的模樣。
章楚從被中伸出手，想撫平他的眉，卻在碰到他的瞬間被攥住了。
桑冉睜開眼，將他手放到自己身邊，聲音有些發啞：“醒了，感覺怎么樣，還難受嗎？”
章楚以為他在問昨晚兩人……于是微微臉紅，眼睛垂了下去，“沒有很難受。”
桑冉看他的模樣就知道會錯意了，他唇邊溢出笑意，睡意還沒完全消散，聲音帶著慵懶，“那舒服嗎？”
章楚點頭，讓人分不清他是不是在害羞，“舒服。”
桑冉帶著被子將人抱在懷里，“昨晚你臉色不太好看，最近到底怎么了？”
章楚也知道自己最近身體是有些不適，比如他已經好幾天晚上沒有睡過一個完整覺，總會半夜醒來，昨晚是近日來第一次整覺。
他渾身發軟，被子里面是光裸的身體，軟綿綿地靠在桑冉懷里，“沒什么，我也沒什么感覺。”
桑冉眉心微蹙，他昨晚便想找仙醫給章楚看，可無法從魔界叫人過來，在天界他更沒辦法叫人，只能等到天亮。
可現在人還不乖，在說自己沒有問題。
桑冉沒說話，章楚片刻后感知到，抬頭看他，又躺好道：“應該就是太累了，現在多事之秋也免不了，不過你看我昨晚就睡了一次好覺，”他拍拍桑冉，寬慰道：“沒事的。”
“叫仙醫，”桑冉輕聲哄道：“叫人來看一看，調理一下，我好放心。”
章楚想了想，即便叫來仙醫，給他開了藥，他也未必有時間煮藥，不過他還是說：“好，那我下午便去看看仙醫。”
桑冉不能在這邊待太久，現在峮櫻殿外禁足的屏障消失，隨時可能會有人來。
但他們誰也舍不得先提走的事，章楚突然發現什么，伸手撫上桑冉臉頰，“桑冉，你是不是也瘦了？”
昨夜天黑，章楚并沒有仔細看，桑冉本就屬于體型偏瘦的，現在看臉頰甚至都有些凹陷，雖不明顯，但確實是瘦了些。
桑冉眼中閃過一瞬異色，他淡笑道：“有嗎。”
“有。”章楚撐起身子坐起來，露出脖子肩膀往下大片的痕跡而不自知，專注地看著桑冉，“你最近太忙了嗎，沒有好好吃飯嗎？”
桑冉目光停留在他胸前，隨后伸手給他拽了拽被子，“因為太想你了。”
章楚愣住，一時分不清桑冉是不是在開玩笑。
桑冉溫柔注視他，露出一個清淺而令人目眩的笑容。
桑冉并不能在這里呆很久，起床之后就已經到了離開的時間。
“一定要去看仙醫，我過幾天再來看你，到時候不要再讓我擔心。”
“知道了，你也要好好吃飯。”
兩人誰也放心不下誰，難舍難分地在院中說了半天，最后桑冉終于離開了。
感受到屬于桑冉的最后一絲氣息在院中消散，章楚終于定了定心神，正想去人族再看看情況，突然遠方天界上空炸開一縷白色煙火，不多時，一直長尾彩翎的仙鶴翩然飛來，落在他院內的桃花樹上。
仙鶴抖落羽毛，將蓬松的翅膀收起來，高貴優雅地在樹上整理起自己的羽毛。
章楚眉毛挑了一下，這仙鶴是天帝的靈寵，每當天帝要召集人商討事情的時候，仙鶴就會落在那些人宮殿中，以示通知。
等章楚到達天殿時，其他人都已經到齊了，他看到了思凡仙君、月華仙君、瓊臺，還有其他一些熟悉的面孔，以及許久沒見過的兩位天神——重和黎。
天帝端坐于上方，底下那幾人分站兩列，章楚站進里面。
天帝悠長空徹的聲音響起，“人到齊了，幾件事情要說明白。”
“天界和人界經過萬年演變，已經不適合再共處一隅，最近以靈山為首的東南西北四道天門已經關閉，天界和人間的距離也要改變，十個月后，由重和黎負責絕地天通，一神撐天，一神支地，將天與地的距離擴大。”
重和黎體型性格乃至神態都相似，宛如兩個同胞兄弟，異口同聲應道：“遵命！”
竟然只有十個月，章楚目光更沉了幾分。
“絕地天通后，會重新設立天規，”天帝目光掃視下方眾神，“天界和人間徹底不再往來，天界會設立司理各方的神職，此后除非天官降幅，否則神仙不準接近凡人。”
天帝目光定格在章楚身上，“有些跟人族關系較近的天神，要漸漸收斂，不要被一時情緒所困，做出禍及天界，禍及自身的事。”
眾神：“是——”
半晌天帝嘆了口氣，“章楚。”
章楚一凜，應聲道：“在。”
“朕說的話，你可聽進去了。”
章楚抿唇，內心掙扎不堪，天帝就這樣一人做了所有的決定，半點余地也不留嗎？
一旁月華仙君拼命給他使眼色，讓他不要沖動行事，章楚視而不見，沉聲道：“可是這要人界如何接受？”
第116章 第 116 章 喜脈
大殿內十分安靜, 章楚感到幾道目光向他投來。
天帝道：“人界接受與不接受，都改變不了任何決定。”
這句話就像在告訴眾人，不管任何代價, 或是任何結果，絕地天通都是一定會進行的。
章楚隱在袖子里的手攥緊拳頭, 他突然跪下身去，匍匐在地上道：“陛下, 人界雖然對天界造不成威脅, 但人間仍有眾多上古靈獸, 上古靈獸是整個三界的寶物, 若是開戰他們勢必會出動靈獸, 一場戰役很可能造成靈獸滅絕的下場，何況，人界動亂很可能引起三界震蕩, 能否有更溫和的處理方式？”
“你想如何？”
“我想跟人族交涉, 施利于他們, 讓他們更能接受一些。”
天帝點了點頭，“若能用談判解決問題, 朕也不愿兵戈相向，如此，你便去解決這件事情吧。”
章楚謝恩, 隨后天帝又說起近日南方天帝那邊不太平，皇孫赫垚與鬼界接觸頻繁。
天界幅員遼闊, 共有東南西北中五個天帝，其中東南西北四個天帝分管四方，中央天帝統領天界。
不過南方天帝千嬌萬寵的矜貴皇孫赫垚殿下總是不服管教，無法無天, 與鬼界或是魔界接觸也不是一兩天了，眾人又開始熱火朝天地批判起來，章楚沒再仔細聽，滿腦子都是天帝讓他與人界交涉的事。
結束后章楚被月華仙君拉住，仙君嘆了口氣，“哎，沒想到天帝竟會答應你說的談判。”
“若能和平談判解決的問題，又何必一定要起沖突呢。”章楚淡淡道，他對于能不能和平談判解決這件事其實并沒有把握，他了解人皇帝芒，那是個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人，他……真的可以嗎？
月華仙君搖了搖頭，“天帝是不在乎什么和不和平的，洪水潰擊蟻穴，還會在乎螻蟻對洪水的噬咬嗎，除非是還有什么別的……”
“別的什么？”
月華仙君似乎清明了一瞬，搖了搖頭，又說：“你去人界時留個心眼，看看他們有沒有跟別的勢力糾纏上……天帝也是好久沒提起赫垚了。”
章楚皺了皺眉，“你覺得赫垚會跟人界掛上關系？”
“赫垚一直對天帝不滿……我也只是猜測罷了，總之你多留個心眼，人界只靠自己的力量自然無法跟天界抗衡，但若是他們找外援事情就不一樣了。”
章楚神情慎重，“我明白了。”
這是思凡仙君也走到他們身邊，月華仙君又松了口氣，重新恢復平時玩笑的模樣，“不過也不用操之過急，還有多半年的時間。”
思凡仙君注意到章楚凝重的神情和蒼白的臉色，不由皺眉，不悅道：“你臉色怎么差成這樣？”
章楚愣神，摸了摸自己的臉，“有嗎？”
月華仙君聞言，也把臉伸到章楚面前看，“哎呀仙子就是的，你這臉色像是冰窖里泡過的，哎這是什么？”
月華仙君突然注意到章楚雪白的脖子上一個紅點，“蚊子咬的嗎，這個天氣還有蚊子？”
章楚怔了怔，旋即反應過來，猛地伸手捂住脖子，月華仙君還在一臉奇怪，但思凡仙君意識到什么，頓時臉色大變，他怒然瞪著章楚，臉上神情變換，最后什么也沒說，拂袖走了。
月華仙君沒搞明白發生了什么，茫然地問章楚，“他怎么了？”
章楚臉頰通紅，搖了搖頭，趕緊離開了。
他還記得昨夜的瘋狂，沒想到他居然頂著一身的印記出來了，還被月華仙君發現了，不知道有沒有被別人看見。
趕緊飛回峮櫻殿，沒想到在殿門口看見等在那里的思凡仙君。
他整張臉和眼睛都冷著，抱臂沉沉地看著章楚：“他又來仙界找你了？”
章楚尷尬地眨了眨眼，“啊”了一聲。
思凡仙君怒道：“章楚！”
“你還在跟他藕斷絲連嗎，他是魔族你是神仙，你瘋了不成？！你才禁足三個月結束，他就已經迫不及待了嗎？你們到底、你們到底……”
章楚無奈地低下頭，他感到又局促，又無能為力，思凡仙君看他的手仍在脖子上捂著，就氣不打一處來，冷哼道：“把手放下吧，早就看到了。”
章楚仍是不好意思被人看到，他說：“不好意思啊思凡仙君，讓你為我操心了，我……你就別管我了吧，我自己都理不清，就、就先這樣吧。”
思凡仙君也不知道該如何描述現在的情緒，他將章楚視為摯友，但現在他眼睜睜地看著他的摯友愛上一個不該愛上的人，仿佛陷入一個深淵的泥沼中，他想將人拽出來卻不知道如何下手。
就在這時，章楚喉嚨間又上涌出那種熟悉的反胃，他唔了一聲，捂住嘴巴。
思凡仙君見他這副模樣，一些從前沒有冒出來過的念頭突然冒出，他雙目緊盯章楚的小腹，那里仍是一片平坦，他語出驚人道：“你不會懷孕了吧？”
那陣反胃被章楚壓了下去，他正撫著胸口，就被思凡仙君這句話驚到，不敢置信道：“你說什么？”
“你不知道自己的體質嗎？”
“什么體質？”章楚一顆心被懸了起來，他即期待思凡仙君后面的話，又有點害怕。
思凡仙君皺了皺眉，不滿于他竟真不知道自己身體的特殊構造，“天人都雌雄同體啊，你跟他不會沒做措施吧？”
章楚感覺自己像被人轟了腦子，雌雄同體，他怎么忘了這件事了，他從小便知道自己是天人，體質不同于常人，但千萬年來其實也沒什么不同的，他早忘了這件事，或者說這根本不會影響日常生活。
可若是雌雄同體會懷孕的話，那就不一樣了……
章楚摸著自己的肚子，他之前從沒往這個角度想過，難道這里面……正在孕育著一個小生命嗎？
他見過那些孕婦懷孕時的反應，吃不下睡不好，還惡心想吐，倒是都跟他現在的情況對上了。
思凡仙君看他呆呆的樣子，心知問不出什么了，他拉起章楚就走。
章楚被他拽著踉蹌了兩步，“去哪？”
“找仙醫給你看看。”
章楚回過神來，條件反射道：“不行！”
思凡仙君停住腳步，面色凝重，他回頭瞥了章楚一眼，明知故問：“為什么不行？”
“真的不行，”章楚想把自己胳膊從他手里抽出來，急切道：“要是……真懷了，被仙醫發現就完了，天帝怎么會允許我懷上一個魔族的孩子。”
聽到最后一句，思凡仙君被強壓下去的怒火又隱有翻上來的趨勢，他額角突突跳著，“你也知道天帝不會允許，那你還……”
章楚心中慌亂不堪，他剛才猛然知道自己可能懷了桑冉的孩子時，那一瞬間的喜悅做不了假，可是若是真懷了，連帶著一系列問題也是他必須要面對的。
思凡仙君壓下語氣道：“不管怎樣，要先確定你到底是不是真的懷孕了。”
“怎么……確定？”
思凡仙君剛才也意識到不能直接這樣去找仙醫，他腦子里很快形成一個計劃，他說：“你先跟我來。”
思凡仙君效率很高，一炷香后，章楚出現在他寢宮內，面前遮著一張簾子，一根靈力聚成的絲線纏在他腕上，另一端在簾子后方的仙醫手中。
他隱匿起自己體內靈力，思凡仙君跟仙醫說的語焉不詳，再加上當時面上帶著一絲羞赧，仙醫拍著他手擠眉弄眼，“我懂我懂，沒想到思凡仙君也是性情中人。”
于是就這樣給章楚隔著簾子把了脈。
最后仙君喜道：“恭喜仙君，這就是喜脈啊。”
“放心放心，老夫不會跟別人亂嚼舌根的。”
“恭喜啊仙君，生下來后別忘了請老夫喝滿月酒啊。”
第117章 第 117 章 他是個怎樣的人
送走了仙醫, 殿中的氣壓頓時降了下來，思凡仙君一把撩開簾子，看見捧著肚子若有所思的章楚, 道：“都聽見了吧，你準備如何？”
章楚腦中仍回蕩著“喜脈”兩個字, 他第一反應是告訴桑冉這個好消息，可冷靜下來又感到有些無措。
思凡仙君觀察他神色, 道：“你不會想留下這個孩子吧？”
章楚一愣, 片刻后低聲道：“自然要留下。”
他以為思凡仙君可能會發火, 心驚膽戰地等了半天, 最后思凡仙君只盯著他道：“可如果懷著這個孩子, 你后面就不能參與天界和人界的事情了。”
章楚眉頭擰起，兩人安靜了很長一段時間，最后章楚說：“你讓我想想吧, 這個消息實在是太突然, 我需要……消化一下。”
總之孩子他是一定要留下的。
思凡仙君嘆了口氣, 神色有些松動，“他是個怎樣的人？”
章楚沒想到他會這樣問, 表情也不自然柔和下來。
兩人在殿中聊了一段時間，最后思凡仙君說：“章楚，我希望你能好好考慮一下, 即便……即便你們將來準備要個孩子，但現在這個時機是否合適, 你要想清楚。”
章楚鄭重地點了點頭，“謝謝你，思凡，我明白的。”
回到峮櫻殿, 章楚把自己攤在床上，早上出門的時候還是他還是一個人，回來竟然就變成兩個了。
這感覺真的很神奇，他手摸上自己的肚子，從未想過這個地方會孕育一個生命，什么時候把這個好消息告訴桑冉呢，桑冉會是什么反應，應該也會很開心吧？
怪不得最近身體不舒服，原來是因為里面有小孩子了，章楚看著頭頂的圍帳，睫毛緩慢地合動，心突然軟的一塌糊涂。
他扯過還留有桑冉氣息的被子，把臉埋了進去。
接下來幾天，他就像什么也沒發生一樣，按計劃去了趟人界。
人皇帝芒一見到他就連忙走了過來，握住章楚雙手，“仙子，你這一去又是好久，我一直在等你。”
帝芒的妻子也在旁邊，她叫茼蕪，她有著如小麥一般的膚色，大而亮的眼睛，濃密纖長的睫毛，和一頭烏黑凈亮的頭發，她很漂亮，并且是個很有智慧的女人，章楚并不常見她。
茼蕪過來用手帕擦了擦帝芒額頭的汗，溫聲道：“陛下，仙子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怎能總顧著我們這邊呢。”
章楚干笑兩聲，帝芒拉著章楚入座，今日是他設家宴，帳篷里的氣氛溫馨而熱鬧，章楚坐下后立刻就有兩個小孩子打鬧著從他身后經過。
凡間多是一夫多妻，但帝芒只娶了茼蕪一人，兩人育有三個孩子，再加上旁支的氏族，帳篷里足有三四十人。
宴會開始，帝芒率先舉杯，帶領全族向章楚敬酒。
人族酒液辛辣，喝酒也豪放，他只喝了一杯就覺得有些暈眩，準備喝第二杯時突然想起自己肚子里還揣了一個，就連忙打住了。
酒過三巡，歌舞入場，本就是家族聚餐大家都十分隨意，小孩子們繞著圈跑來跑去，章楚的位置緊挨著帝芒，帝芒傾身過來與他交談。
“仙子，現在這幾道天門還關著呢，天界到底預備如何啊？”
章楚深吸口氣，決定徐徐圖之，“陛下，這四道天門目前雖然還關著，但是通往天門的那幾座山仍然能攀登，而且山內靈氣就很充沛了，聽說……聽說天帝還準備再次揮灑福澤，之后四座仙山的靈氣會更勝從前，不止是仙山，天帝還準備在人間另尋新處，煉造洞府，之后人族修煉的地方會比之前還多。”
帝芒聞言，眸中劃過疑惑，質疑道：“真的嗎，可是天帝為什么這樣做？”
章楚不知道怎么說，還有十個月時間，他不想現在就告訴帝芒這個消息。上面那些也都是他編的，不過他相信若是帝芒接受，天帝會同意的。
但就是這片刻的猶豫，也被帝芒看了出來，他聲音高了幾度，“難道天門以后不準備開了？”
章楚面容凝重，他垂著目光，道：“……陛下，天帝也有他不得已的考量，就像你要為人族謀劃，他也要為天界謀劃，天門今后可能不會再開了，但是天帝愿意滿足一部分你們的要求作為補償，你們可以盡情地提。”
帝芒蹭的一下站起來，渾身僵硬，面容緊繃，“仙子，這就是你帶來的消息嗎，你們商討的結果就是天門永久關閉，然后隨便揮揮手施舍給我們一些小恩小惠作為補償？”
章楚也站起來，按住他一只手臂，“陛下你冷靜點，不是小恩小惠，你可以盡情地提，我無論如何也會想辦法讓天帝答應。”
帝芒揮開他的手，“怎么盡情提，我想讓他重開天門他會答應嗎，不然別的有什么意義？不是小恩小惠是什么？”
章楚微微蹙眉，帝芒胸口用力起伏，周遭很亂，沒人注意他們這一角起的沖突，或是注意了，也裝作沒看見的樣子。
“陛下……”章楚還欲再說，但帝芒已經怒發沖冠地離席走出去了。
一時間章楚十分尷尬，剛好這時兩個小孩子跑過來，其中一個狠狠撞到了章楚小腿，他低頭看去，撞到他腿的小孩朝他嬉皮笑臉地做了個鬼臉，就跑走了，另一個小孩怒道：“你怎么跑了，混蛋，停下！”
那小孩早跑遠了，根本沒聽見。
留下來的這個小孩更小，圓墩墩的像冬天地里的小蘿卜，還沒有章楚膝蓋高，他拽了拽章楚褲腿，仰起脖子道：“對不起，哥哥，我替他跟你道歉好嗎，你不要生氣。”
章楚笑了，他摸了摸那孩子的頭，“我沒有生氣。”
小孩看到他的笑容，呆住了。
半晌道：“哥哥，你長得真好看。”
“是嗎，”章楚笑了笑，“你也很可愛。”
小孩攀著他的褲腿往上爬，看起來很想親近他的模樣，于是章楚重新坐回座位，將孩子抱到自己身上。
孩子在他懷里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突然說：“哥哥，我剛才看見父皇對你發脾氣了。”
孩子像條小狗一般窩在他懷里，眨巴著又圓又亮的眼睛，帶著點怯意說：“哥哥，你不要生父皇的氣好嗎，我也代替他向你道歉。”
章楚沒忍住笑了，“我沒有生氣。”
孩子柔軟的指尖劃著他衣服布料，“哥哥，我知道，你是天上的神仙，我見過你好幾次，你以后是不是不能下凡來看我們了？”
第118章 第 118 章 “所以，你懷了我們的……
“為什么這么說？”
“大人們都說天門要關了, 以后見不到神仙了。”孩子小聲嘟囔。
章楚靜默了，孩子趁這時從他懷里跳下來，“哥哥你等我一下。”說完他就跑走了。
章楚“哎”了一聲, 猝不及防地看著他跑走的背影。
孩子很快回來，懷里還抱著一只小小胖胖的小黃狗幼崽, 他抱著小狗跑到章楚面前，就要把小狗往他懷里塞, “哥哥, 我把它送給你, 它是我最喜歡的一只小狗, 叫黃黃, 不過你也可以給它起個新名字。”
小狗哼唧唧地叫著，黑溜溜的圓眼睛左看右看，不停扭動著身體, 章楚有些發愣, “為什么送給我？”
“是禮物, 哥哥，以后見不到面了, 你不要忘記我。”
章楚心頭微震，沒能說出話來，半晌他握住孩子的手, 說：“不會見不到面的。”
他從人界離開，最后也沒有要那只小狗, 離開前茼蕪找到他，代替帝芒向他道歉，章楚并沒有生氣，他只是感到有些無力, 茼蕪無奈地笑笑：“我不懂男人那些彎彎繞繞，其實分不分天地又有什么所謂，凡人壽命不過百年，與天界爭搶再多在你們眼中也不過是蜉蝣撼樹，人族里能修煉成仙者是少數，千百年來他們都抱著這個幻想不斷修煉，成功者寥寥無幾，還不如……”茼蕪嘆口氣，換了話題，“帝芒他最近壓力很大，剛才回去后就后悔了，不該遷怒到仙子你身上，他說這次招待不周，下次再邀請仙子一起喝酒。”
章楚回了天界，他心里堵得厲害，明知道茼蕪一番話很可能是軟刀子磨他，但心里還是不可避免的難受。
修煉成仙是人族千萬年來的使命，雖然只有少數最終能成功，但這已經成為他們的命運，成為貫穿人族血脈的事業。
小孩子出生就會被那些“半仙”摸有無仙骨，三歲開智，寒來暑往、年復一年的修煉，現在天界卻要……
接下來一段時間，他仍是奔波兩地，尋求折中之法，但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章楚有天晚上洗澡時發現一件事情，他的小腹有了一個明顯的凸起。
這個認知讓他在原地怔愣了好半天，現在才想起來懷孕的事情還沒告訴桑冉。
這幾天完全忙忘了，連日操累的心頭突然涌上一絲甜蜜，這一點甜毫無預兆，章楚盯著自己的肚子笑了起來，他又開始想象桑冉知道這個消息的反應，只是他什么時候能有機會見到桑冉呢？
這個機會很快就來了，那日白天，章楚又抓住機會往人界跑了一趟。
這次令他感到驚訝，一直僵持不下的人族竟然松了口，答應了天族代表的一系列條件，比如在人間建祠立廟，只要心誠供奉，神仙便會保佑一方，比如在人間降下更多的福澤，人界很多地方的靈氣都比從前更盛，雖然不能去天界修煉，但人間也有許多可代替的地方。
這個消息讓章楚心中的一塊大石頭落了地，人族僵持了這么久，現在終于想清楚了，雖然他不知道為什么人族會突然答應，可能是因為看清了形式，他們也不愿意真的打起來，總之只要答應了，他就能回去向天帝復命，補償的事情最好盡快落實下來，安撫住人族的心。
當晚，他就在自家院子里看到了桑冉。
距離兩人上次見面，又過去了一段時間，他看到桑冉的第一眼就抱了上去，桑冉正站在院中看桃花，突然被他從后背抱住，低頭看到自己腰上環著的一雙細長白凈的手，他笑道：“忙完回來了？”
章楚把臉頰貼在他后背上，忍不住地蹭了蹭，“嗯，你來了，我好想你。”
桑冉笑了，他轉過身，一雙好看的桃花眼盯入那雙鳳眼中，戲謔道：“想我嗎，我怎么感覺不到。”
章楚眨了眨眼，有些心虛，他感覺桑冉應該是在說自己也沒有去魔界找過他的意思。
桑冉察覺他眸中的小心思，于是低頭輕輕嘬吻了一下他的嘴唇，“我嘗嘗，你有多想我。”
他帶著章楚的手環到自己脖子上，章楚于是上道的抱住他，用桑冉教會他的吻法吻過去。
唇舌糾纏，鼻息間盡是對方的味道，桃花落英繽紛，天上一輪圓月，天界恢宏絢爛的夜空下兩人只占了一道剪影，盡情地表達對彼此的思念。
親完后兩人進了殿內，桑冉借著燈光仔細檢查章楚的臉色，發現比上次見面時好了很多，“看過仙醫了？”
章楚心跳有些加速，剛才看到桑冉第一眼是驚訝加歡喜，第二眼他就想到自己懷孕的事情，此刻對上桑冉的眼睛，他頭腦發熱，“桑冉……我有件事想給你說。”
“什么？”
“我……”章楚聲音突然抖了一下，一鼓作氣道：“我懷孕了。”
他語速太快，他桑冉一時間不知道是不是聽錯了，平生第一次露出有些錯愕的神情，“……你說什么？”
章楚見他這個反應，臉頰爆紅，突然就不知道怎么開口了。
兩人此刻正坐在床邊，他手指絞著身下被單，“我”了好幾遍，也找不回剛才一鼓作氣的勇氣。
桑冉視線慢慢滑落到他肚子上，剛才接吻時，他有一瞬間的念頭發覺章楚胖了一點，但章楚平時太瘦了，所以這點肉也算不上什么。
于是他又僵硬地問了一遍，“你說什么？”
章楚視死如歸地看著他：“我、懷、孕、了。”
這下桑冉徹底呆住，章楚見他臉上神情出現很長一段時間的空白，不知過了多久才說：“懷孕？你……怎么會懷孕？”
他想伸手摸一下章楚的肚子，手卻停在半路，不敢摸下去，又自問自答般重復了一遍，“怎么會懷孕……”
章楚依舊低頭看著被單紋路，“我是天人，天人是雌雄同體的，之前因為這種體質一直沒影響過我什么，所以我也早就忽略了，但是……但是跟你在一起之后就有影響了。”
“天人，雌雄同體。”桑冉喃喃重復，他說：“所以，你懷了我們的孩子？”
章楚再次點頭。
下一瞬，他突然被桑冉抱住，脖頸貼上一個滾燙的地方，桑冉只是抱著他，微微有些顫抖。
章楚即便心中不安，在此刻也感受到了對方的情緒，伸出手臂抱住他，輕輕拍了兩下。
隨后他嘴唇被噙住，桑冉幾乎是以一種將他吃進肚子里的架勢吻著他，章楚覺得自己嘴唇都被吸腫了，桑冉壓著他往床上倒去，章楚還有些理智，以為桑冉要干嘛，推著他肩膀，含糊不清道：“桑冉，現在、現在還……不行。”
第119章 第 119 章 于是一整天沒下床。……
桑冉并沒有做什么, 只是壓著他親了一會兒，良久后，他松開他, 把頭埋進章楚頸窩平復。
章楚眼中霧氣朦朧，盯著床幔, 桑冉壓在他身上很重，但是避開了肚子, 兩人誰也沒說話, 章楚有些鬧不清桑冉的態度。
過了一會兒, 章楚終于問道：“你是……怎么想的？”
桑冉的氣息噴在他頸側, 濕濕熱熱的, “我沒想過我們之間會有孩子。”
“……可是現在有了。”
桑冉親了他一下，“我們留下它好嗎？”
章楚眼前一亮，他原以為桑冉剛才的態度是……
桑冉抬起頭, 眼眸里泛著波光, 盡是溫柔, 他一手輕輕捂上章楚的小腹，“是哪次, 是當時你禁足時候有的嗎？”
現在算算，也只可能是那時候懷上的，那段日子兩人天天在一處白日宣淫, 初嘗禁果，沒想到就懷上了。
章楚點頭。
“那已經三個月了。”桑冉說。
他又輕聲道：“三個月, 已經是個成熟的小生命了。”
章楚“嗯”了一聲。
“你是怎么知道自己懷孕的，前段時間臉色差，也是因為這個？”
章楚點頭，把他是如何知道的給桑冉講了一遍, 他沒多想，有什么說什么，在說到是借了思凡仙君的身份讓仙醫診脈時，桑冉神情閃過一絲不悅，但沒多說什么。
“當時知道時我也很震驚，但是還是覺得，你知道了可能會開心，所以……”
桑冉將人抱進懷里，“我想知道你開不開心，孕育一個孩子對你來說會是負擔嗎？”
“當然不是，”章楚抬頭看著他：“我不會覺得。”
兩人都想留下這個孩子，那就要考慮一些現實問題了，比如章楚顯懷之后怎么辦，孩子生下來后又怎么辦。
這些問題章楚這幾天一直在想，他心中已然有了打算，若是沒孩子，兩個人還能在兩界之間來回偷情，但有了孩子就不一樣了，這個孩子好像給了章楚無限勇氣，很多從前想不通的或是不敢想通的問題，他突然就敢了。
他握住桑冉手臂，加了點力道，“桑冉，我想好了，等孩子生下來后，我就跟天帝坦白一切。”
他不等桑冉說話，繼續道：“我想過了，天帝會生氣，會震怒，但應該不會將我怎樣，起碼不會殺了我，那所有懲罰我都受得住，到時候我想我們不再偷著往來，我想正大光明地跟你在一起，還有我們的孩子。”
一個美好的愿景在他腦海中逐漸浮現，“到時候你在魔界，我在天界，天界不忙的時候，我會經常去找你住一段時間，你也可以來天界找我，或者我們在靈山找個住所，孩子也一定要在我們共同陪伴下長大，你說好不好？”
桑冉感到胸中涌入一股暖流，那畫面好像也在他眼前展開，他回握住章楚的手，說：“好。”
后面的一段日子，章楚迎來了許久未有的休息。
天界似乎又恢復了平靜，雖然所有人都知道這平靜是暫時的，更像是風雨將至前的寧靜，但章楚藏了些自己都不知道的自欺欺人。
天界和人界達成一致，人族一反之前常態，答應了他們的條件，他知道在不久的將來會有一場大變革，絕地天通事關三界，但現在他愿意再想了，他希望能想想自己和桑冉，還有腹中的這個小生命。
那天之后，章楚沒多久就去了趟魔界，他這次比上次還謹慎，完全隱匿了自己的氣息，天界這邊應該沒有大問題，因為他前段時間經常去人界，所以消失一陣也不會引起懷疑，但在魔界他不敢太張揚，怕再有心懷不軌的人捅到天界那邊。
所幸他住了一段時間，一直相安無事，不僅沒有魔族人作亂，連天界那邊都沒找過他，章楚漸漸放下心來。同時，四個月的肚子也讓他的腹部終于出現了一些明顯的痕跡。
這天晚上，兩人用過晚膳，盤腿坐在一張床上，桑冉的寢殿內光線明亮，章楚把衣服解開了，桑冉正在看他的肚子。
大概是因為過了前三個月，章楚的胃口好了一些，不再吃什么吐什么，今晚桑冉還喝了點酒，此時桃花眼中沾染幾分醉意，一手支頤，盯著那稍微隆起的小腹看，他語調很慢，“它好像長大了一些。”
章楚對這種解開衣服盯著看的行為還是有些不自然，他微微轉了轉頭，垂落的長發正好能擋住胸口位置，他說：“現在跟吃撐了感覺有點像。”
桑冉笑了，“吃什么能把肚子撐成這樣？”他想到什么，眼中含了些戲謔，看向章楚，還沒開口，就被章楚看出他的意圖，竟也出乎意料地沒有羞赧，而是忍著這股害羞勁比劃著，“你進來的話不會這樣，是……如果很深的話，只會有一個突起來的地方，可能會長一點，不會像這樣一整片鼓起來。”
桑冉：“……”
他還是如剛才那樣安靜溫柔地看著章楚，從什么時候開始，章楚也好意思說這些話了，一開始這段關系雖然是章楚主動的，可在一起后章楚逐漸成了羞澀隱瞞的那個，在床上也只有被他弄得受不了的時候才會展現出浪蕩的一面，現在也敢跟他開這種玩笑了。
章楚說完那一大段就等著桑冉的反應，而桑冉沒說什么，只是揉了揉他耳垂，笑道：“是嗎，我倒沒注意過，下次我也看看。”
章楚也笑了一下，他先躺平了，把衣服也攏上，換了個話題，“最近我看魔界人來人往，是要過什么節日嗎？”
“是啊，”桑冉也轉了個身躺下，將章楚抱在懷里，“聽說過夜蘭節嗎，這是魔界最盛大的節日，就在一周后，到時候你也一起過去玩。”
章楚愣住，夜蘭節他是聽說過的，他在人間時聽說書先生講過夜蘭節的故事，那說書先生極盡渲染，所以在他的印象里，這是一個非常……□□的節日。
看章楚表情，桑冉偏頭道：“知道夜蘭節？”
章楚點頭。
桑冉被他神色逗笑，“怎么，你聽外界是如何說的？”
“就是……很開放，很、很自由吧。”
桑冉大概能猜到他都聽了些什么，他手中把玩著章楚一縷頭發，溫聲道：“其實也并無外界說的那般夸張，午夜之前，與一般的聚會并無不同之處，你要是害羞，我們過了午夜就離開。”
章楚頓了頓，突然想到什么，裝作無意般問道：“那你之前也是過了午夜就離開嗎？”
只是這話問的意圖太明顯，無論如何都不像無意的樣子，桑冉眨了眨眼笑道：“我從不久留。”
章楚還沒琢磨明白這個“不久留”是什么意思，桑冉就低頭吻住他嘴唇，一只手在他頭側撐著，一只手捏住他下巴，這個吻來得有些兇，章楚一時間不太招架的住。
察覺到桑冉的手有往他衣服里伸的趨勢，章楚一下按住了，他睜開有些濕潤的眼睛，“桑冉，現在還不行……”
透過窗戶，他能看到外界的月色，魔界的月亮比天氣要大，像一個巨大的星盤懸墜在上空，映著世界萬物。
桑冉沒抬頭，在他頸間輕輕吹著氣，“現在還不行嗎，已經四個月了。”
“……”章楚其實也不知道行不行，他關于這方面的知識基本沒有，只是條件反射地覺得不好，可是此刻他感到一些觸感。
魔界宮殿的熏香是一種很富裕馥郁的香，章楚從前不喜歡這樣濃重的味道，但這味道跟桑冉身上的如出一轍，像是盛開在幽靜山谷中的花香，絲絲縷縷地纏繞著他。
章楚幾乎是一下就軟了腰。
他們已經很久沒做了。
那天晚上最終也沒做到最后，第二天章楚起來總覺得腿根疼，甚至比真正進去還要磨得疼，于是一整天沒下床。
第120章 第 120 章 夜蘭節
自從他來了魔界, 對外示人一直帶著面紗，自從有了上次被魔族告發到天界的事情，他們現在一直很謹慎, 到孩子生下來前，章楚會一直帶著這個面紗。
而他在魔界這段時間, 也一直在警惕著天帝找他，或是發現些什么, 可天帝那邊什么動靜都沒有, 大概是忙得顧不上他, 章楚的心也漸漸放松下來。
轉眼就到了夜蘭節, 這日確實是熱鬧非凡, 恢弘的魔界漫天飄著薔薇花瓣，寶馬香車、龍吟鳳鳴，整個天空都是花瓣、金粉、和來往的車馬坐騎、魔寵。
大殿之外排起長長的列對, 門口似乎還有人在發什么東西入場, 魔界本就是三界中最肆意妄為的, 魔族人也都隨性張揚，此時穿什么的都有, 很多裝扮章楚見都沒見過，這些魔族裸露著大片或雪白或古銅色的肌膚，看起來嫵媚又野性, 性感十足。
章楚沾了魔尊陛下的光，此時正跟桑冉一起坐在大殿之上,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樸素的、一貫穿的那身天青色衣服，因為暫時想掩飾肚子，所以比平日還寬大了些，真是毫無美感可言。
他又看了看桑冉, 現在宴會還沒開始，桑冉正在跟他的臣下們交談，他今日穿的是一身黑色直襟錦服，大片的暗龍紋隱在深色布料中，兩襟處是金線緙絲直墜，腰間一條祥云紋帶，襯在里面顯得腰肢勁瘦，而肩寬腿長。
他一頭黑發以金冠固定，順下來的那部分如同綢緞般墜到腰間，整個人透著與生俱來的矜貴和睥睨天下的霸氣。
章楚收回目光，微微抬了抬下巴尖。
這時另一側突然傳來一道嫵媚至極的女聲，“你就是桑冉最近帶回來的那個男人？”
章楚扭頭看，見到一張妖艷十足的臉，女人身上布料極少，艷紅色的衣服包裹著完美的身材，她紅唇潤澤，章楚轉向她時還曖昧地朝他啵了啵嘴。
西方鬼母。
這張臉章楚并不陌生，他知道鬼界向來與魔界交情不錯，此時出現在賓客名單里也不奇怪。
但章楚帶著面紗，鬼母并沒有認出他來。
他一時間沒說話，鬼母見他不答，又湊近了幾分，她正跪坐在左手邊的席位上，此時幾乎是立起上半身來看他，那副長得如蛛絲般的睫毛一眨一眨，一雙眼中紅光閃爍，似乎想透過面紗看清他的臉。
章楚不動聲色，這副面紗并不是普通的面紗，而是附著了他的法力，所以全三界能透過這副面紗看到他臉的人，一只手能數得過來。
果然，鬼母看了半天看不出什么名堂，又施施然坐回去，朝章楚吹了口氣，曖昧道：“我還猜桑冉這種人會為什么人動心，你氣質可真好，雖然看不到臉，”她頓了頓笑道：“不會是天界的吧。”
她語出驚人，章楚：“……”
鬼母掩面笑了幾聲，端起酒杯與他的碰了一下，“我開玩笑的，別這么嚴肅嘛，桑冉平時就夠愛端著了，你怎么比他還有那個勁兒。”
章楚對自己的認知并不太清晰，他這樣不說話往那里一坐，光是靠卓絕的氣質和與眾不同的淺色衣服就吸引了全場人中幾乎一半的目光，他和桑冉從某些角度來說，面對外人有著同一種難言的氣質。
章楚想了想說：“你跟桑冉很熟？”
鬼母想了想說：“熟啊，怎么不熟，我跟他年齡相近，小時候玩過一段時間呢，只不過他經常翻臉不認人，玩不熟，我不喜歡。”
鬼母笑著聳肩。
“不過，你是我見過他領回家門的第一個，你們做過了嗎？”
鬼母第二次語出驚人，但這是魔界，章楚也勉強習慣了，他喉結滾了下，正不知如何開口，桑冉已經看到他們這邊，快步走了過來，把章楚拉向自己，不悅地沖鬼母道：“你跟他說什么了？”
鬼母挑了挑眉，打量這副護食的模樣，輕飄飄笑道：“我問他你床上功夫好不好，他夸你來著。”
桑冉一愣，下意識看向章楚，旋即反應過來是鬼母在逗他，無聊地看她一眼，把章楚拉回座位。
“她就是那樣，不用理會。”
章楚其實有些緊張，他對夜蘭節又好奇又畏懼，他不知道今晚接下來會發生些什么，便點了點頭問桑冉，“什么時候開始？”
桑冉看了一眼外面入場的人，“快了，等他們都進來，怎么，餓不餓？餓了先吃點東西。”
章楚搖頭，俯身到桑冉耳邊說了什么。
桑冉神情慢慢變得驚訝，最后他說：“你確定？”
章楚紅著臉點點頭，磕絆道：“我、我就是好奇，也不一定非要做什么，就是看看……”
桑冉嘴角勾起笑容，“午夜后留下的話，可不能是看看這么簡單，是要遵守規矩的，即便我是魔尊，也不能避免。”
等人都來齊后，宴會也開始步入正題，章楚還因為剛才桑冉那句話而心跳有些不正常。
遵守規則……
遵守夜蘭節的規則，難道他們也要在人前……
桑冉并沒有對外宣布他們的關系，這也是章楚的意思，現在一切都要低調行事，一切等他們的孩子平安生下來。
所以如果他們今晚真的留在這里，明天魔界會怎么傳桑冉呢？
魔尊驚現夜蘭節午夜場，與蒙面男子糾纏曖昧。
魔尊首次留場夜蘭節，大尺度私密畫像流出。
他又悄無聲息地看了桑冉一眼，那人神色如常地坐在王座上，一手點著下巴，觀看下面的舞蹈。
章楚也深吸口氣，把腦子里亂七八糟的念頭暫時扔了出去，專心看舞蹈。
三千年的夜蘭節和三千年后的并不完全相像，那時還沒有做游戲的環節，但互動性仍然很高，一開場就是一段熱辣至極的舞蹈，衣著暴露的魔女們花枝招展，她們四處散放著魔力，在空中飛來飛去，魔族大殿極高，給了她們極大的施展空間，而她們的眼睛，可以盯著在場的任何一個她們有好感的男性魔族看，章楚看得天花亂墜，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全場都已經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一個人身上。
那是一個高挑美麗的魔女，正是剛才舞蹈中的領舞，她此刻正款款上前，向桑冉走去，她手中端著一捧酒，酒樽并無實物，而是不知道多少片薔薇花瓣由魔力凝聚而成，酒液沾染著花香，每走一步都沁人心脾。
大殿內響起隱隱抽氣聲，所有人眼中都閃爍著興奮的火苗，目光瘋狂流動在那魔女跟桑冉之間。
章楚表情起了些細微的變化，他沒看魔女，而是注意到魔女后面席位里的幾位長老。
一般在這種國宴級別的場合上能有向魔尊示愛的機會，靠個人意志是很難實現的，而他觀察那幾位長老的神情，很可能這就是他們安排的。
章楚又將目光移向魔女，他看見對方臉上掛著嬌怯的笑，一步步走向桑冉。
從他的角度只能看到桑冉側臉，桑冉身體微斜，一手支在王座扶手上，撐著頭，寬大的袖袍垂落，是一副完全放松的姿態，他剛才已經喝了不少酒，但從面上絲毫看不出來，此刻面無表情地看著對方。
章楚突然深吸口氣，手中酒杯攥緊了。
魔女終于走上大殿，她一雙腿纖長白嫩，襯在一片短短的裙擺之下，輕輕一彎，嬌弱的眉眼跟著垂下，她跪在桑冉面前，狐貍似的眼梢上挑，一雙柔夷奉上酒樽，聲音卻如空谷幽蘭，干凈冷艷中呆著鉤子，令人聞之心癢，“陛下，臣女代表惡魔谷族眾敬您，愿我魔界千秋百代，萬世流芳。”
所有人屏息凝神，間或夾雜著私語，所有人都好奇桑冉的反應，因為在□□盛行的魔界，身為他們魔尊的桑冉卻自上任來沒有發生過任何緋聞，這簡直是有悖魔倫的一件事。
當然，他們不會認為是魔尊陛下沒跟別人睡過覺，只可能是藏得比較深，至于為什么要藏，他們也不知道。
不對，前段時間倒是似乎搞了一個天界的仙子回來，但這段時間又沒動靜了。
桑冉按兵不動，他的視線跟剛才的章楚一樣，越過魔女看向側方的幾位長老，長老向他使擠眉弄眼，示意他趕緊接下，對魔女和顏悅色一些。
桑冉又將頭轉回來，目光緩緩落下，他開口道：“砯姬，誰讓你來的？”！！！
陛下竟然跟這個美麗的魔女認識！底下的人更激動了。
而章楚突然發現一件事情，就是他似乎，非常、非常的善妒，因為當他意識到的時候，他已經從大殿后門離開了，就在聽到桑冉叫出那女人名字的時候。
后門隱在王座之后，推門進去是一個中廳，有些空蕩，章楚快步往前走了幾步，然后停下，原地轉圈。
其間他不停深呼吸著，撫平自己胸口，他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孕期易怒，他看見魔女含羞帶怯的神態，看見長老們的擠眉弄眼，看見下面人激動的樣子，就開始控制不住地發抖。
而且，桑冉竟然跟她是認識的。
突然，身后的門被推開，章楚沒回頭，但隨后他聽見了有些輕的腳步聲——不是桑冉。
他突然鎮定下來，身體奇異般的不抖了。
“仙子請留步，剛才是砯姬冒昧了，不知仙子在此，還望仙子恕罪。”砯姬的聲音依然干凈冷冽，只隱約透露出些女子的的嬌弱。
章楚在原地站定，一時間不知道是否應該轉過頭來。
砯姬從后面走上前來，“幾月前我就聽說桑冉哥哥從天界帶回了一位仙子，一直緣慳一面，今日得見，仙子果真如傳聞里說的那般風姿綽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