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上次鬧的有點僵,但兩家公司畢竟還有合作,平時自然免不了接觸。
不過那一遭后,黎晚澄也沒再刻意去接近她,只是在工作之余給她發微信。
除此之外,她還特意從秦助理那弄來了聞以歌的行程安排。
系統看著她兜了一個大圈子去做這些,不解的問:“你為什么不直接把當年發生的事告訴她?”
黎晚澄在對話框敲下早點休息,不要工作太晚,點擊發送后悠悠道:“當年,難道不是你不讓我和她解釋嗎?”
女人眼眸微瞇,半含審視。系統的小心思被戳破,頓時無言。
它那時本想著利用這場誤會,抹滅聞以歌對黎晚澄的感情,讓偏離的世界線回歸正常。
誰知,劇情越來越偏了不說,還給兩人岌岌可危的關系添了把火。
月底,聞以歌要去隔壁市出差,剛好趕上秦助理家里有事,沒法跟著她一同過去。雖說去的時間不長,但黎晚澄還是擔心她的身體,便推了工作跟過去。
可能是連日的勞累,再加上沒有按時吃飯,到隔壁市的第二天聞以歌就犯了胃病。她吃過藥躺在賓館的床上,打算把這陣疼給熬過去。
昏昏欲睡之時,忽的聽到有敲門聲,到底是一個人在外,她被嚇了一跳,隨手撈了桌子上的臺燈過去。
“以歌,是我。”隔著一道木門,熟悉的低柔聲線聽起來有些悶悶的,但她須臾就分辨出來。
心臟重重跳了一下。
打開門,黎晚澄站在門口,身上還沾染著外界的涼氣,唇角的笑卻是不減。
“黎總怎么知道我在這?”因為胃疼,她聲音有些虛。
“秦助理告訴我的,她不太放心你,我剛好來這邊見個客戶,就順路過來一趟。”
許是見到了熟悉的人,身體和心理上的壓力得到了緩解,她一下子松懈不少。
注意到女人過分蒼白的面容,黎晚澄眉頭微蹙:“你怎么了?臉色這么差。”
女人唇色泛白,額頭上也沁著層薄汗,看起來跟一朵脆弱的菟絲花一樣,風一吹就倒了。
“有點胃疼,已經吃過藥了。”她淡聲回答,恍然間和數年前的記憶重合。
黎晚澄神色倏地嚴肅下來,“你是不是又沒好好吃飯?”
見這人眼神閃躲,便也知八/九不離十,她輕輕嘆口氣,語氣中含著無奈和心疼:“你去躺著休息會兒,我出去一趟馬上就回來。”
不及她說些什么,黎晚澄已經轉身出了門,她只好爬回床上乖乖躺著,或許是熟悉的氣息撫平了心底的驚惶,這一覺睡的格外心安。
不知過了多久,耳旁突然傳來溫柔的輕喚:“醒醒,把粥先喝了。”
她迷迷糊糊的睜開眸子,手里就被人塞了杯粥和包子。大晚上的,也不知道這人去哪買的,小小的一杯,摸上去還是熱的。
附近的飯店都已經打烊,黎晚澄跟著導航找了好久才找到家沒關門的粥鋪,怕趕回來粥涼了,就一直放在懷里捂著。
她彎彎眼角,只是溫柔的叫她喝粥,除此之外再沒提其他。
可她不提,不代表聞以歌猜不到,剛剛遞給她粥的時候,碰到了這人的手,涼的跟從冰塊里撈出來似的。
可能生病的人格外多愁善感,聞以歌抬起頭,眼底的冰冷散去幾分:“謝謝。”
這次她沒再喊她黎總,真情實感的道了句謝。
怕她再出什么事,黎晚澄也不敢走,把一旁的沙發稍微收拾完就躺下了。
大概是這溫水溫的太過恰到好處,又或許是青蛙根本無力去抵抗,就這么默默的相伴一晚,兩人間的關系緩和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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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節修改完畢后,方案正式開始落實施工,黎晚澄拿著圖紙,跟施工隊的人慢慢往里走,現如今的住宅樓已見雛形,正在做進一步混凝土澆筑。
前幾天的連續降雨讓氣溫直線下降,哪怕聞以歌已經換上了毛呢大衣,還是被冷冽的空氣凍得有點呼吸不暢。
黎晚澄輕輕瞄了眼身側的人,忽然有些后悔磨著她陪自己過來,她輕輕扯了扯女人的袖子,小聲問:“還好嗎?要不你去屋子里歇會兒?”
“沒事。”聞以歌搖搖頭,將衣服裹的緊了些。
上次在外出差,多虧了黎晚澄跟著照顧她,為了還這個人情就應了陪她來視察這事,只是沒想到,如今自己的身體竟然這么嬌氣了。
地面坑坑洼洼,她又被凍的手腳發僵,不知道絆到了哪里,整個人一下子失去重心。
好在黎晚澄眼疾手快,攬著腰把人扶了起來,聲音掩不住的焦急:“有沒有摔到哪里?”
聞以歌倚在她懷里,因為剛剛的意外還有些驚魂未定,她試著動了動,腳踝立即傳來陣鉆心的痛。
“好像崴到腳了。”她道。
聞言,黎晚澄直接抬手去了頭上的安全帽,把人橫抱起來,“小王你繼續跟著,我先送聞總回去。”
大庭廣眾之下,被公主抱的羞恥感漸漸襲來,女人輕咬著下唇,把頭往她懷里偏了偏,隱約能看到耳垂上的一抹薄紅。
眾人眼觀鼻鼻觀心,自然不會多說什么。
“我真的沒事,不用去醫院。”見黎晚澄調了醫院的導航,聞以歌伸手想阻止她,對上這人固執的眼神,只好作罷。
她穿的高跟鞋,崴的一下不輕,當時有褲子蓋著看不出來,等檢查的時候才發現,腳踝的位置已經腫了一大片,看上去尤為觸目驚心。
硬拉著她拍過片子后,黎晚澄才稍稍松口氣,診斷結果骨頭沒事,只是有點軟組織挫傷,休養幾天就好。
從醫院出來,聞以歌又被她以公主抱的方式抱上了車,手臂輕輕環著她的脖頸,小小聲的嘟囔:“我哪有那么嬌氣……”
黎晚澄笑而不語,傾過身子,貼心的幫她扣上安全帶。
秋風蕭瑟,柏油路旁已經積了成堆的落葉,車輪過去的時候碾碎了大片。
說起來,這也算是黎晚澄回國后第一次去她家。
玄關的柜子里放著一排男士皮鞋,她只輕輕瞥了眼,沒再多看,跟著聞以歌的指示,從里面的夾層拿了雙鞋套出來。
屋子內部的裝修極盡奢華,英倫風的吊燈和壁紙,猛的看過去十分晃眼,不像聞以歌喜歡的風格。
黎晚澄抱著她走到沙發才把人慢慢放下,想起醫生說拿藥酒把傷處揉一揉會好的快些,轉而問道:“家里有藥酒嗎?
“有,在臥室里。”她抬手指了指右手邊的房間,見黎晚澄面色猶豫,又下意識補了句,“我和他是分房睡的。”
說完才反應過來,自己本不用和她解釋這些的,抬頭就看見女人正抱著胳膊,好整以暇的盯著她,頓時有些窘迫,好在黎晚澄已經轉身去了臥室。
和聞以歌說的不差,臥室里收拾的很整潔,床上也只擺了單個枕頭,與客廳的奢華不同,這里的裝修十分簡約,倒是和她的辦公室有些相似。
黎晚澄走到床邊,彎下腰去尋柜子里的醫藥箱,卻倏地瞥到抹亮眼的黃色。
她愣了下,伸手將角落里的玩偶拿了出來。
是只抱頭的可達鴨,看起來有些舊了,卻還是干凈的,想來必定是主人很愛惜它。
系統到底是高智能,很快就從光腦里找出了這段數據,“這是你當年送她的那只?”
“嗯。”她點頭,仔細看可達鴨的背后有一截顏色格外突兀的深黃,是縫補后留下的痕跡,大抵是沒找到顏色相同的線,只能拿相近的作為替代。
黎晚澄嘆了口氣,輕輕捏了捏可達鴨的嘴巴,突然沉默下來。
所以這五年,她都一直留著這個玩偶。
那是不是證明,這五年她也沒有忘記自己?
系統往背后看了眼,沙發上,女人斂著眉不知在想些什么,治愈值悄無聲息的一點點往上漲,最后停在了三十的位置。
它本以為多年不見,再加上當時不告而別的誤會,聞以歌怎么也該放下了這段感情,沒成想竟愈演愈烈。
系統:……越來越看不懂女人了。
見人出來,聞以歌剛想伸手去接瓶子,沒想到黎晚澄竟是直接坐了下來,將她的腿放在自己膝上,而后倒了些藥酒在手心,合掌搓熱后才覆在她腳踝處。
許是沒料到她會親手給自己抹藥,聞以歌有瞬間怔忡。
這個行為……是不是有點,過于親密了?
“別動。”她握住她的足心,制止她想逃避的動作,另一只手緩緩打圈按揉。
腳踝傳來的隱隱刺痛,和肌膚相觸帶來的微末癢意,融合在一起,實在是令人難捱。
聞以歌手指攥緊了身下的布料,試圖反抗,“我可以自己來的。”
“聽話。”黎晚澄只說了兩個字,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味道。
傷成這樣了,也不知道在犟什么。
因為要用藥酒把瘀血揉散,她下手重了些,見聞以歌疼的小腿肌肉緊繃成一條線,卻還是硬忍著不肯出聲,有些無奈的啟唇:“疼就叫出來。”
明明是很正常的話,此刻聽來偏生帶了分引人遐想的意味。
掌心滾燙的溫度透過皮膚,混著藥酒微涼的觸感,一點點順著血管爬升,不知道這人是不是故意用了分力,疼的她渾身一顫,腳趾都蜷縮起來。
“嗯……疼……”
聲音嬌軟,惹的黎晚澄心神微漾,指尖都抖了幾下,卻還是不忘教訓她:“既然疼,下次走路就注意點。”
“知道了。”聞以歌低下眸子,難得的乖巧。
分明還在恨著她當年的不告而別,卻又無法抗拒她的靠近。
她不敢看女人的動作,只好盯著桌子上那瓶藥酒,忽然想到衣柜底層的玩偶,聞以歌瞳孔猛的一顫。
糟了,上次從保險箱里拿出來,竟忘記收回去了。
也不知道她有沒有看見……
黎晚澄專注于手下的動作,并未注意到她的表情變化。
掌心貼著的位置格外冰涼,她眉心微蹙。記得當初聞以歌雖然容易手腳冰涼,但也沒有這么嚴重才是。
兩人各懷心事,卻又不約而同的緘默于口,任由淡淡的繾綣在空氣中流淌。
知道她心里還有自己,黎晚澄估摸著,也差不多可以把當年的真相說出來了。
她正正神色,道“以歌,當年我離開是……”
突然“咔噠——”一聲,門鎖轉動的響聲在安靜的屋內顯的分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