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維爾學院原是由霍家人創立,歷屆校董會主席都姓霍,時任主席的霍晉安,將精力更多放在集團事務上,對學院中事并不直接管理,只是偶爾會來學院看看,今日來校,是因臨近校慶,學院內將有許多涉及政商名流的活動安排,校長等人請他來校視察定奪。
將一應俗事處理好后,霍晉安就在校長等人的陪同下,在學院中隨便走走,恰好在走到校內沅湖附近時,看見侄子和虞箏在湖邊一邊爭吵,一邊拉拉扯扯。
霍晉安對侄子與虞箏,如今是冷眼旁觀的態度,想著少年人不撞南墻不回頭,侄子自己扎著刺了覺得疼了就會清醒過來了,就會知道虞箏這樣別有心機的女生,根本不值得上心交往。
但霍晉安萬萬沒想到,在虞箏失足落水后,侄子竟想也不想,就跟著跳了進去。
霍晉安是霍崇光的叔叔,遠比旁人更清楚侄子對于游水的恐懼。
在兄嫂剛因海難去世時,連浴缸大小的水域都引發侄子的ptsd,盡管這些年來在心理治療下,侄子對日常用水不再有心理恐懼,但游泳這事,侄子依然做不到,泳池里的波濤會使他想起海浪,父母的死因是侄子永遠的心理陰影。
更別提大面積的湖水了。
可此時此刻,侄子竟為虞箏跳進湖里,毫不猶豫的。
霍晉安心中震驚難以言表,亦是憂急萬分,急忙上前救人。
好在那虞箏雖心思彎彎繞繞的,但多少還有一點良心,在他趕到水邊時,已將侄子拖上了岸。
虞箏心累身也累,上來后不想問霍崇光為啥跳湖,也不想管霍晉安為什么在這兒,就想趕緊回宿舍沖個澡,換身干凈舒服的衣裳,躺著歇歇。
然而她剛要起身,就被濕漉漉的霍崇光從后一把抱住。
虞箏很想給霍崇光一個肘擊,但就在一旁的霍晉安,這會兒看著她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幽深,幽深得都有點詭異了。
虞箏只能慢慢放下抬起的手臂,放棄以武服人,對霍崇光曉之以理。
“放開我,已經上岸了,你叔叔來了,你死不了的,快放開,我要走了。”
霍崇光卻不撒手,他緊摟著她,像摟著絕不能失去的珍寶,濕漉漉的頭靠在她肩上,“對不起。”
大概是在為翡翠佩的事道歉,虞箏這會兒沒心思和他掰扯這個,只想勸他趕緊放手、大家各回各家時,又聽霍崇光濕漉漉地說道:“我喜歡你。”
虞箏懵了,她從沒刻意攻略過霍崇光,怎會聽到這樣一句話。
可霍崇光并不像是在說謊,不像是在拿這句話戲弄她,因為他為她跳進了湖里,她無法質疑這一行為,霍崇光這一跳,足可勝過千言萬語。
可……怎會如此呢?
自從游戲開始,她的目標就是沈遇,她只關注沈遇,她只對沈遇針對性實施攻略計劃。
她一通忙活,以為和沈遇的攻略進度條至少走了有50%,結果沈遇告訴她是0%,有可能永遠是0%。
而她根本沒攻略過霍崇光,霍崇光卻說喜歡她,她在霍崇光這條線上直接完成了50%,已經不需要再對霍崇光做任何攻略了,在這條線上,她剩下要做的,就是讓霍晉安認可祝福她和霍崇光的戀情。
虞箏悄然抬眸看霍晉安,心想剩下的這50%,有可能做得到嗎?
不管這50%怎么難搞,總比沈遇線的0%要好吧?
那0%,真就放棄不走了嗎?
虞箏心中暗自盤算時,聽見周圍的議論聲越來越多。
不僅校長等人圍在她和霍崇光身邊,這里的落水+表白事件,也吸引了許多學生過來,虞箏抬眼看去,在圍觀人群中看見了沈遇。
沈遇……也有聽到霍崇光說喜歡她嗎?
沈遇……這會兒看她的眼神,似乎和之前……有一點不一樣?
既然正常流程的追求攻略,叩不開沈遇的心房,那換一種特別一點、曲折一點的另類攻略方式呢?
反正已是0%,就算另一種攻略方式失敗了,也沒什么,大不了還在0%原地踏步。
她沒把握真能搞定霍晉安,也不想真就放棄沈遇這條線,那就兩管齊下,明里暗里同時操作,腳踩兩條船吧。
虞箏遂沒有掙開霍崇光的擁抱,而是在眾目睽睽之下,轉過身,抬手摟住霍崇光的脖頸,垂眼靠在霍崇光肩旁。
似她被霍崇光感動到了,似她接受了霍崇光的表白,一場危險的落水,造就了一對年輕的情侶。
霍公子為平民虞箏跳湖,霍公子向平民虞箏表白的事,不僅在霍維爾學院傳開,亦在社會上引起了波瀾,不僅上流階層有所議論,就連民間小報也有報導,人言沸沸揚揚。
而霍公子顯然不畏人言,這日在霍家書房中,還向叔叔請求,說他想和虞箏正式交往。
霍晉安正簽集團文件,眼也不抬,“你是請求,還是通知?”
霍崇光知道重視門楣名聲的叔叔,對他近來的舉動有多不滿。
霍崇光也知道,若叔叔真按心中不滿行事,早將虞箏踢出霍維爾學院,讓虞箏永遠消失在他面前,叔叔之所以沒這么做,是因為疼愛他這個侄子。
霍崇光對叔叔感激且慚愧,但對虞箏的心,也是堅定無比。
“我是在請求叔叔,我懇請叔叔同意我和虞箏交往。”
霍崇光道:“那天在學院湖邊,那一瞬間,我真的別的什么也沒有想,只是想著虞箏不能出事,絕對絕對不能出事。那個時候,我才知道我到底有多喜歡虞箏,比我自己所以為的還要喜歡,我……不能沒有虞箏,虞箏對我來說,是最特別的,我要她。”
霍晉安看侄子已是病入膏肓,“那她喜歡你嗎?你覺得她同意和你交往,是因為喜歡你嗎?”
霍崇光自然并不敢真就這樣認為。
他不會認為不久前還在對沈遇真情告白的虞箏,一下子就喜歡上他了。
他覺得虞箏之所以會同意與他交往,可能是因為“情傷”的刺激,又或是為了跟拒絕她的沈遇賭氣,而答應了他的表白,愿意做他的女友。
不管虞箏實際是為了什么,霍崇光都愿意當不知道,都愿意接受。
他想珍惜把握住機會,在與虞箏交往期間好好表現,讓虞箏知道他的心,讓虞箏真的喜歡上他。
“她會喜歡我的”,霍崇光這樣說后,微頓了頓又道,“叔叔,我想讓虞箏住進霍家。”
霍崇光想與虞箏朝夕相處,單白天和虞箏一同上學還不夠,他分秒必爭,且他也擔心,在他晚上回家看不見虞箏的時候,虞箏會和沈遇或是別的男生在接觸見面,他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霍晉安將筆擱下,“你還想跟虞箏做什么,一次性說出來。”
霍崇光知道,叔叔這會兒雖看著面無表情,但其實已經非常生氣了。
但他不想隱瞞,默默片刻,還是將心里話說了出來,“我想畢業后向虞箏求婚,和她結婚,或者,在校時結婚也行。”
霍晉安氣極反笑,“要不要我搬出去,把這宅子讓給你們當婚房?”
霍崇光既敢對叔叔說這些話,也有準備說服叔叔的辦法,只是他不知道,這法子能不能成功。
霍崇光記事以來,叔叔左手無名指就戴著戒指,這是結婚戒指戴的位置。
可叔叔從沒結過婚,他私下問過在霍家待了幾十年的周管家,知道那枚戒指,是叔叔少年時親自畫了圖紙,到工坊親手制作的。
霍崇光幼時也有當面問過叔叔為何戴著這戒指,叔叔說只是隨便戴戴而已。
可是不是,這些年里,有時他會看見叔叔默默對著戒指出神,那時候的叔叔,仿佛遠在另一個世界,面上會有在他人面前從不會有的神色,悵惘,寂寥,似乎還有隱約的憂傷。
霍崇光想,也許叔叔曾經很愛一個人,只是有緣無分,最終未能與深愛的女子相愛相守。
霍崇光目光落在叔叔的戒指上,大著膽子道:“我想叔叔是理解我的,喜歡,就是情難自禁,就是想和她天天在一起,永遠不分開,心里眼里都只有她,這世上的任何一個人都不能替代,若失去,心里就會永遠有地方空著,永遠感到孤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