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和易一直以來都認為舒淺是個不乖的小孩。
縱然她投射過來的目光不含一點雜質,水靈靈的如同寶石,說話很小聲,面容很乖巧,他也依舊保持自己的這一份觀點。
她不老實。
第一是明晃晃的將禮物收入囊中,還佯裝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第二就是至今為止,都把那件和他的床/事忘了個遍。
平淡無辜的說自己能不能不去。
他當然不能依照她的所愿,他是什么好說話的人嗎?
雖然那天確實喝了點酒,但按理說,床上技術也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她舒淺憑什么忘了這一切,這是對他的侮辱。
有人對他侮辱,就得給她懲罰。
舒淺是敵人。
所以在舒淺再次思考該如何拒絕時,他直接反扣住她的手腕,平淡無波的說道,“舒淺,你好像又在拒絕我。”
就這樣,舒淺也不明白為何會坐上他的車,看窗邊景色向后靠去,還感到不可思議。
她坐的可是沈和易的車啊。
用后視鏡反偷看了他一眼,認真開車的模樣滿是雍容華貴。這讓舒淺懷疑,他剛才是不是生氣了。用那么面無表情的目光盯著她,像是把她拷在牢籠里,不敢說忤逆他的話。
可下一秒,舒淺就想通了。
沈和易明明是為她著想,在他家后廚里燒飯的是她媽,又不是她媽,她怎么能這么惡意揣測別人呢?
她揉了揉被他抓住的手腕,還別說,他勁還挺大的,把她嚇一跳。
這一趟車穩(wěn)穩(wěn)停靠在沈家門口,甚至驚動了唐太太。
誰都知道他兒子在外有房,平日里也鮮少回家,每次都需得她催促。在國外那些年,更是將這份思想表達的淋漓盡致。只不過物質上的富足是一點不少。
所以在聽說沈和易的車停到門口時,她立馬出去迎接,并不可避免的看見舒淺。
她眼底閃現(xiàn)一絲震驚,抬眼望望兩人,隨后收了回去,喊了聲舒淺。
舒淺哪里會料到沈和易會無法無天成這樣。前不久,她明確表明只需要將車停靠在小區(qū)旁,剩下的路她會自行行走。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說話太小聲,還是只說了一遍,他全神貫注的開車,并未理她。
舒淺也不敢多問,只將這份委屈壓抑在心里,心想就算他開車承載著她,她也能先行下車,與他岔開。
現(xiàn)在可好,剛開車門就與唐太太撞個正著,她臉上表情的豐富度可想而知,手指扣著手指,卻還是不想因為尷尬而丟了禮貌,小聲說了聲,“唐太太好。”
“你們這是……認識?”
唐太太不喜歡多管閑事,只是這件事太讓人新奇。
舒淺自知這個問題會砸在她頭上,可前不久思緒過了半天,也想不到應對辦法,一來二去,將求助的目光投射給他,眼神傳遞著內心的忐忑。
他沒看她,也許是不用看,就猜得到舒淺內心的想法,抬抬手指,叫人將車送入車庫,有條不紊的擦邊而過進了屋,留下一句,“剛看見,就順帶著帶了。”
唐太太望了望她兒子不太禮貌的舉動,湊過來對舒淺說,“是不是脾氣很差。”
“唔……”他剛才幫了她,舒淺一時間噎住,吐出兩個字,“還好。”
“不過他居然愿意帶你哦。”有潔癖的兒子愿意帶一個外人,雖然新奇,但此時過去。
她聊了個新的話題,“上次走了怎么都不來了?”
唐璐朝一個人居住在這,除了平日里有傭人們陪伴,倒也冷清。有舒淺這個可人陪著,有時候心情也舒坦些。
隨口一問,就讓舒淺嚇得不輕,想到口袋里的驗孕棒,肚子里的崽,瞬間感覺沒臉見她,就這么低著頭走到廚房,也不知道自己聊的是什么。
推門進去,母親正在石板上煎烤惠靈頓牛排。
到底是有錢人家設施齊全,陳素英在閑暇時間學習,已經(jīng)掌握多種國家烹飪技巧。或許是很珍視這份工作,她干事總是很認真。
在看見舒淺的瞬間,手指比劃著:【死丫頭,學校學習學好了嗎,就來看我。】
對于舒淺不顧一切的來照顧她,陳素英一直不太茍同,她希望舒淺過自己的人生,而不是將時間投入在她身上。
不過埋怨歸埋怨,下一秒,她從房間里拿出口服液,塞進舒淺的懷里,【上一次你不是受涼了嗎?我就買了這個。】
手握著口服液,玻璃的涼瞬間讓她的心情百感交集。
她該怎么跟母親解釋,那次嘔吐,不是受涼,而是……懷孕。
上牙咬著下唇,臉色蒼白的厲害。舒淺用力擠出一抹微笑,搖了搖手里的口服液,喉嚨突然哽咽,但好在不用說話。
【不用給我買這些,留著錢,自己花。】
陳素英回,【最近唐太太給我加工資了,別心疼我。】
……
出去的時候,唐太太正在客廳看臺劇,為別人的愛情哭的稀里嘩啦。將目光投射過來的時候,甚至有點楚楚可憐,哽了一下,“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吃飯?”
舒淺看了眼不知道多少年前的瑪麗蘇劇情,收回視線,想著搖了搖頭。
下一秒,她已經(jīng)走到舒淺的旁邊,拉了拉她的手指,“你好瘦哦。我心情不好,跟兒子談不了心,只能和你聊。”
唐太太說話很直接,沒什么心眼,雖然為人父母,但有種小女孩氣。
也許是養(yǎng)尊處優(yōu),都會營造出這種性格?看著唐璐朝這種迫切的目光,舒淺不好拒絕人,就這么點了點頭。
唐璐朝電視沒關,正在播放片尾曲。拉舒淺坐下,突然揚起聲音,叫了聲,“和易,你要不要吃飯?”
瞬間把舒淺嚇得不輕。
她差點從椅子上跳下來,找個角落躲藏自己的身影。
但好在,沈和易沒出來。
唐璐朝笑著對舒淺嘟囔:“估計沒聽見,我說話聲音太小了哦。這兒子和他爸爸一樣,都挺傲的呀。平日里也不家呆,就是沒有小女孩好。”
不過不在家呆的原因不同,唐璐朝不想深究。男人的事情歸男人自己管,她只負責乖乖躺在家,做做spa保養(yǎng)身體什么的。
舒淺附和的笑。
唐璐朝也覺得說了太多,將話題繞了回來,刀叉擺放著,教舒淺使用。
舒淺想拒絕,表達了自己并不餓。沒想到唐璐朝已經(jīng)將牛排切好放在她盤中,“你媽媽煎的,可好吃了,舒淺你好幸福哦。”
—
沈和易回屋接了個電話。
剛才他小開了門扉走出去,居然聽見母親和舒淺相談甚歡的言語,他忽而感到不可思議,且頭疼至極。
因為他把舒淺接回來的目的,就是為了讓她在這種環(huán)境下,時時刻刻保持高度的壓力感,牢記自己的身份。
可現(xiàn)在所有事情朝偏離他的預期進行,沈和易第一次嘗到了偏離航線的恐懼性。
得把所有事情拉回來,就這樣,沈和易面無表情的發(fā)送信息,舒淺的屏幕忽然一下亮了起來。
隨后又關閉。
當然是舒淺自己關的,因為她覺得邊聊天,邊接電話很不禮貌。
沒想到唐璐朝絲毫沒考慮這一點,反而困惑地道,“有電話為什么不接?”
舒淺頓了下,停滯幾秒,開始順從著點頭,拿著手機,劃了過去。聽完對方敘述,感到疑惑:“禮物,什么禮物?”
隨后又聽了幾秒鐘,舒淺忽而知道這一陌生號碼出自誰手。對方還在說簽收的事,可舒淺正坐在罪魁禍首的樓下,按理說不會出現(xiàn)這件事。
舒淺皺眉頭,不可避免的抬了抬眼,正巧和樓上那位相對,他挑了挑眉。
而她一瞬間坐不住了。
整個氣氛被他不合時宜的打破,沈和易滿意的回了屋,得到助理最后傳遞的信息:“小少爺,前幾天幫您簽收的事快遞你什么時候拿,這都幾天了。”
“什么快遞?”
“不知道,一個禮物盒。”助理的目光往上繞了一圈,“還挺大的。”
“誰讓你簽收的?”
突然的反駁讓助理掌心冒汗,語氣結巴,“我以為是你需要的……”
沒等她說完,他掛斷電話。
前一秒風平浪靜的他內心翻江倒海,忽然明白前不久舒淺詢問他公司地址的原因,怒意從指尖冒出,青筋跳起。
送出去的水潑回來,這還是他第一次遇見。
舒淺啊舒淺,你還真挺“老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