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翠花雖然不喜孫婆子,但大壯和秋哥兒確是不錯的,過去看看能不能幫上忙。
三人來的時候孫婆子正捂著肚子在床上打滾呢,“哎呦,哎呦,可疼死我了。”
孫婆子為人刻薄又愛說閑話,這會兒生了病了,左鄰右舍也沒有人愿意過來幫忙的,還是鄰居大娘因秋哥兒給了他小孫子兩個柿子,這才幫忙喊了秋哥兒回家。
孫家門口倒是圍了幾個看熱鬧的鄰居,就是沒有人上去幫忙的,秋哥兒一個人在床前急得團團轉,“娘,你怎么了這是?”
“我肚子疼,肚子疼,哎呦,可疼死我了。”
陳翠花看了一眼,“大壯現在不在,讓我家虎子背著去隔壁村看看,可是吃壞了什么東西了?”
孫婆子一聽要去看郎中,她舍不得銅板,又大聲嚷嚷著,“我不去,不去,給我倒點熱水喝喝就好了,哎呦,哎呦呀。”
秋哥兒忙給倒了熱水,這孫婆子喝了熱水還是喊著肚子疼,但又不肯去隔壁村看郎中,秋哥兒也沒了法子。
他想讓人幫忙喊大壯回來,但這會兒雨剛停,路上都是泥巴誰愿意幫他找人呀。
陳翠花在一旁勸道:“孫婆子,都疼成這樣了,去看看郎中吧。”
“我不去,不去。”
宋寧看了一眼,“可是吃多了柿子?”
“我不知道呀。”秋哥兒雖然嫌棄他婆子娘,但畢竟是一家人,他也急呀,“娘,你今兒吃了柿子嗎?我知道她昨兒下午就吃了五六個了。”
因為他昨兒摘了幾個準備送給宋寧的,他婆子娘不喜歡,就說她都要給吃了去,就站在樹下一連吃了五六個。
“今兒早,早吃了五六個。”
宋寧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柿子吃多了,這柿子不能一下子吃這么多,會肚子疼的。”
“那可怎么辦呀!”秋哥兒問道。
“陳皮、元胡用醋炒炒,研成粉末喝下試試。”
陳翠花拉住了宋寧,“寧哥兒可不敢亂說,這本來就肚子疼呢,再吃壞了人可就不好了。”
秋哥兒也沒了法子,“翠花嬸子,這陳皮元胡又不是什么藥性大的東西,吃了也沒事的,我家有些陳皮,就是這元胡沒有呀。”
那孫婆子叫著肚子疼,又舍不得花銅板去看郎中,眼下也只能試試了。
秋哥兒說著就要出去,“翠花嬸子,你幫我看著我娘,我去買些元胡去。”
“讓你虎子哥去吧,這路不好走,你虎子哥腳程快。”
秋哥兒忙摸了一些銅板給魏虎,孫婆子又叫嚷了起來,“那元胡便宜,哪里用得了這么些銅板呀!”
陳翠花翻白眼,“孫婆子,你這要是看郎中,單診費就要十個銅板呢,你倒是心疼上這幾個銅板了,我看你呀還是不疼。”
魏虎拿了銅板趕緊去買元胡去了,孫婆子又喝了兩口熱水不擋用,疼得嗷嗷叫,引得左鄰右舍都看了過來。
宋寧說道:“給她揉揉吧,或許就沒有那么疼了。”
秋哥兒忙解了孫婆子的衣裳給她揉肚子,孫婆子這才叫得沒那么大聲了,只是還一個勁的有氣無力地哎呦哎呦。
門口的人問道:“孫婆子怎么了這是?”
鄰居大娘說道:“寧哥兒說吃柿子吃多了。”
“柿子吃多了能肚子疼?這寧哥兒年輕可別是亂說。”
鄰居大娘說道:“誰知道呢,我也沒聽說過。”
這鄉人人家窮苦,帶點甜味的都是好東西,誰家有果子樹了不是拿了鎮上賣錢就是送給親戚了,更是舍不得一下子吃那么多的,都是吃一個兩個放著慢慢吃,這才沒有說誰家吃柿子能吃得肚子疼的。
秋哥兒原本也是打算把家里的柿子送人的,誰知道他婆子吃這么多呀,他也不知道吃多了柿子肚子疼的。
門口的鄰居說啥的都有,有說孫婆子活該肚子疼的,秋哥兒給了鄰居幾個她就罵小孩,還有說宋寧是不是在胡亂逞能,反正說啥的都有。
宋寧也是這才知道秋哥兒送了自己柿子不容易,他娘怕是又沒少說秋哥兒,宋寧心里越發喜歡秋哥兒。
陳翠花聽見門口的人說她家寧哥兒逞強,出來就大聲給駁了回去,“我家寧哥兒那是在救人,那陳皮元胡值上幾個子兒呀!藥性又不大,沒病人吃了也沒事的,你們再胡說八道,我陳翠花可就不客氣了!”
陳翠花性子潑辣,她年輕喪了夫帶著魏虎一個半大小子過活,少不了被一些心壞的人欺負,她不潑辣不行。
她早年喪夫,魏虎到了相看的年紀又落了個克妻的名聲,魏家在村里壞了名聲,沒少被人家嚼舌根,陳翠花可不是那么好惹的,要是被她聽見,當面就給人家啐回去。
村里人也知道陳翠花是個厲害的,被說了兩句這才老實了。
孫大壯這會兒也不知從哪回來了,秋哥兒給了他就拳頭,“你跑哪去了,娘肚子都要疼死了,我又找不見你,都要急死了!”
孫大壯忙告饒,“村里劉大爺家漏雨,喊我去給鋪了稻草。”
孫大壯被自己夫郎捶了兩下也沒生氣,又忙問他娘怎么了,孫婆子這會兒還躺在床上直哎呦呢,秋哥兒給她揉了肚子倒是沒有那么疼了。
孫大壯二話不說就要背著他娘去看郎中,孫婆子怕花銅板,說什么都不肯去,拉扯之間又是一頓熱鬧。
陳翠花拉著寧哥兒往旁邊躲了躲,可別碰到了她兒夫郎了。
秋哥兒扯了一下孫大壯,“成了,這會兒看著沒那么疼了,虎子哥去買草藥了,一會兒子就回來了,該你的時候找不到人,現在又過來添亂。”
話音剛落魏虎已經回來,這剛下過雨,來回一趟魏虎的鞋底裹了一層厚厚的泥,就連褲腿上都是泥點子。
“元胡買回來了。”
秋哥兒忙給接了過來,“虎子哥,多謝了。”
家里還有一些陳皮,秋哥兒找出來用小鐵鍋給他娘炒藥去了,孫婆子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一個勁兒的直哎呦,“可疼死我了。”
陳翠花伸頭看了一眼,“行了,一會兒藥就好了。”
“虎子,虎子,花了多少銅板呀?”
“五個銅板。”
魏虎沒拿多少元胡,也就夠兩頓,他也知道孫婆子省得厲害,也沒有多買。
陳翠花無語翻白眼,“都疼成這樣了,還有閑心關心花了幾個子呢。”
陳翠花有點擔心地說道:“這藥應該管用吧。”
魏虎嗯了一聲,“我問了郎中了,這柿子確實不能多吃,吃多了的話,輕則腹如刀絞,重則可是要的石結癥的。”
孫婆子一聽可能得了石結癥,嚇得她臉都白了,趴在床上又嗚嗚哭了起來,“我不想死呀,我不想死。”
陳翠花又忙問道:“那寧哥兒說得方子你可問了郎中了?”
“問了,郎中說管用的。”
聽魏虎這么說,陳翠花也放了心,雖然這兩味藥藥性不大,但她也怕吃壞了人了,到時候怕寧哥兒被人家說了閑話。
那邊秋哥兒已經把藥炒好磨成了粉,又按寧哥兒說得用熱水給沖開了,“娘,快些喝藥,喝了就不疼了。”
這藥端過來一股子苦澀味和酸味,陳翠花扇了扇鼻前,“真不好聞。”
秋哥兒端了藥給他娘喝,孫婆子喝了一口就呸了出去,“這什么玩意呀,想酸死我不成啊!”
陳翠花哼了一聲,“多大歲數的人了,還跟三歲小孩似的嬌氣?少磋磨人了,趕緊喝了完事。”
這孫婆子平日里可沒少說她家的閑話,陳翠花逮住了機會可要好好臊臊她,言語之間也就不客氣了。
宋寧也聽得想發笑,他娘是個直腸子,說話雖然難聽但有道理。
宋寧扯了一下魏虎的袖子,“路上不好走吧?”
“還行,沒有多遠。”
宋寧光看魏虎腿上的泥就知道這路不好走,魏虎哥不善語言看起來又有點兇,但心卻是軟的。
兩人站在一起小聲說著話,那邊孫婆子又鬧著藥不好喝,秋哥兒怎么哄都不管用的,他這婆子娘真是個磨人的,沒見過這么難伺候的。
陳翠花擼起袖子,一把奪過了秋哥兒手里的藥碗,二話不說掐著孫婆子的嘴給慣了下去,“哪那么多事,我看你還是疼得輕。”
陳翠花下手快,旁邊人都沒有反應過來呢,這藥已經灌了下去了,宋寧都驚呆了,他娘竟然如此彪悍,一只手按著人家動彈不得的。
陳翠花今兒借著喂藥可是好好出了口氣,誰讓這孫婆子舌頭長老是編排她家的,若是讓她排一排,那她在村里最討厭的人,第一個是李桂芬,那第二個就是孫婆子。
孫婆子被慣得都藥汁都流到了脖子里,又苦又酸,她皺著老臉直吐伸頭,陳翠花哈哈笑得直不起腰,宋寧也跟著笑了起來,這婆子確實是個事多的,難怪秋哥兒說他日子不好過。
孫婆子大著舌頭直罵,“陳翠花,你就是故意的!”
陳翠花這會兒渾身舒爽,拉著宋寧就走了,“走了,這會兒也不早了,走了我們。”
孫婆子還在罵罵咧咧,孫大壯和秋哥兒送了三人出來了,孫大壯不住地道謝,“虎子哥,嫂子,多謝你們幫忙了。”
魏虎擺了擺手,“都是鄰里鄰居的,進屋去看看你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