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京都監前,姜策玉跑到蘇子淵房前撿了個招魂幡殘片。他瞇眼看了看,果然發現上面多了些不屬于它本身的紋路。
他捏緊殘片,又跟上大部隊,隨即把褚蘇拉到最后面與自己并排而行。
洛無律隨意瞥了眼后面兩人,側頭,問蕭風:“怎么感覺姜師弟格外留意褚師弟?”
蕭風:“有嗎?”
洛無律皺皺眉:“沒有嗎?可我感覺……算了,沒事。”
褚蘇完全沒察覺到小師姐心中令人聞之毛骨悚然的疑問,只任由姜策玉拉著。雖然知道這貨可能又發現了什么要找他說道說道,但他并不主動開口詢問,過了會兒,姜策玉終于忍不住,問:“你不問我把你拉到后面做什么嗎?”
褚蘇道:“我不問你就不說了嗎?”
姜策玉哼了一聲,拿出招魂幡殘片,攤到褚蘇面前:“這上面的紋路是你畫的?”不等褚蘇開口,又道:“別不承認,昨晚你定是借內急之由在這上頭做了些手腳,你一回來,女鬼馬上就出現了,而且我看的很清楚,那女鬼摸的不是其他地方,正是這些紋路。”
褚蘇屬實有些佩服這小子的觀察力與想象力了。
很快又想到另一個點,原來昨晚他并不是看女鬼看的那么認真。。。是他誤會他了,這家伙還當真是不近女色!
見褚蘇一副變幻莫測的表情,姜策玉有些不耐地催促:“說話。”
“不是我,”褚蘇無辜道,“我真不知道!
“……”姜策玉道,“我不信。”
“既然你心中已經認定了,為什么還要問我?”
“你管我!
“……”褚蘇語塞,許久吁了口氣,“姜三公子,若我真如你想的那樣厲害,你這般求根問底,不怕我偷偷把你殺了滅口?”
姜策玉將殘片收到隔絕氣息的儲物袋中,道:“你也喊我姜三公子了,既是姜家人,我還是有些保命的法子的!睂ξ锎匮g,他對褚蘇扯了扯嘴角,“若你真對我動手,我們可以比比,誰死的比較快!
褚蘇很想說少年你真是太單純、太天真了,如果不是我改邪歸正,莫說你們姜家,即使整個蘊靈仙山,我都不放在眼里的好不好,但話到嘴邊,卻變成了:“哈哈開個玩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
除祟后,洛無律沒有立馬帶著他們回仙山,而是帶他們到附近游玩了起來。她十分正經地表示只干活不休息有悖人道,況且那京都監果然如同傳聞一般有錢,蘇子淵給的委托費大大的多,可以痛快嘗嘗大周美食再離開。
姜策玉聞言毫不客氣,隨便打聽了下,大手一揮,將一行人帶到了大周鼎鼎有名的銷金窟——醉香樓。
來醉香樓消費的非富即貴,這些富貴人家見識的多,玩兒的也花,正吃著呢,一個人慢慢踱步到了他們桌前。
此人吊梢眉,下垂眼,顴骨飛天,下巴尖銳,一副賊眉鼠眼樣。
蕭風看到他眼里的猥.瑣勁兒,眉頭擰了擰,下意識護住了洛無律,正打算開口,那人忽然對姜策玉‘嘿嘿’笑了兩聲。
他走到姜策玉座位前,眼神上下打量片刻,又咳嗽兩聲,才吊著尾音開口道:“小哥,你叫什么呀?”
這道聲音尖而薄,像是刻意捏著嗓子發出來的,如果是個小姑娘捏嗓子,還能聽得下去,但一個大老爺們兒,怎么聽怎么變態。
正在旁邊喝茶的褚蘇差點沒有一口噴出來。
想到上輩子姜策玉對斷袖的態度,褚蘇默默為眼前這位公子哥默哀幾秒。
果不其然,姜策玉神情變幻莫測,最后似是終于回過味兒來,臉色爆紅。
他捏緊茶杯,手上青筋暴起,旋即抬眸,盯著下垂眼:“你方才說什么?”
下垂眼顯然是個沒眼力見兒的,竟是絲毫沒注意到姜策玉語氣下的怒意噴涌,他看著姜策玉臉紅,只覺得這小公子不僅俊俏,還可愛得緊,一時情難自禁,把手指放在他的肩膀上來回劃了幾道,聲音捏的更細了:“人家問你,你叫什么名字啦~~~”
褚蘇慘不忍聽地閉了閉雙眼。
姜策玉重重吸了口氣,連腮幫子都微鼓起來,褚蘇坐在他身邊,似乎隱約聽到了他的磨牙聲。
……完蛋,小霸王已經忍無可忍了。
可姜策玉都這樣了,旁邊的下垂眼還是一點兒沒察覺到,依舊不為所動,還在賤兮兮笑著。
褚蘇頗為無奈地輕嘆口氣,就姜策玉這氣性,要是放任不管,說不定要把整個醉香樓都拆了,這樣一鬧,簡直麻煩得要命,想著想著,褚蘇忽然福至心靈,他惡趣味地扯扯嘴角,隨即伸手握住了姜策玉放在茶杯上的手。
姜策玉腦袋里正大寫加粗地播放著‘身邊的人是死斷袖’、‘狗娘養的什么鬼東西’之類的詞句,驀然被一個男的這么捉住手,他猛的震顫了下,下意識要把手掙開,可他剛有動作,褚蘇卻握得更緊。
姜策玉掙脫不開,正欲開口大罵,褚蘇搶先一步開了口。
“這位公子不好意思啊,”他沖下垂眼笑了笑,又伸出一根手指在姜策玉手上曖昧地點了點,“他恐怕不便告知,公子還是另尋良人吧。”
“……”下垂眼還想說什么,褚蘇用另一只手拿起茶杯,“實在不好意思,我敬公子一杯,就當賠罪了!
下垂眼皺眉,表情顯然還帶著不滿之色,正想來個強取豪奪,卻聽到了細微的碎裂聲。
凝神一看,發現是對面這人遞來的茶杯上出現了裂痕。
……這可不是跟他商量呢。
下垂眼吞了吞口水,半晌才舉起茶杯與褚蘇碰了碰。
“哈哈……”他慢吞吞道,“我向來不是不講道理之人,既然這位小哥已有良配,我便不多打擾了哈哈……”
等到下垂眼離開,姜策玉終于不再忍耐,他偏頭,沖褚蘇陰惻惻笑了笑:“可以放開了嗎?”
褚蘇回之一笑,松開手指。
姜策玉拿起桌上帕子擦了擦手指,嫌惡道:“真惡心。”
褚蘇無所謂挑眉,當作什么都沒發生過,繼續吃飯。
酒樓花樓這些地方通常是八卦傳播的最茂盛之地,正吃著,旁邊桌傳來一陣專屬于八卦的竊竊私語聲,褚蘇閑著無事,隱約又聽到修士什么的,便凝神聽了聽。
其中一人道:“哎我說最近真是不太平,到處都能看到修士。”
“是啊,別說修真小派,蘊靈仙山最近活動也挺頻繁!
“哦對了,說起蘊靈仙山,你們有沒有聽說,他們最近在這邊死了不少人……”
“?什么邪祟這么厲害,連蘊靈仙山的弟子都打不過。”
“我看你們有點兒太過于神化蘊靈仙山了,他們又不常來咱們這邊兒,說不定不像傳聞中那么厲害呢!
“不過我在天家那邊有點人脈,還真有些消息,好像說仙山是要,要獵殺、獵殺……嘶獵殺什么來著……”說話的人撓撓腦袋,支支吾吾半天,才終于用手掌一拍腦袋,“我想起來了!要獵殺蠱雕!”
“蠱雕?那是什么東西?”
“我也不知道呀,也只是道聽途說罷了。”
他們的聲音壓得很低,但褚蘇有意去聽,自是聽得一清二楚。他本是抱著八卦心態去聽聽墻角,卻在聽到‘蠱雕’二字時愣了愣神。
蠱雕?
蘊靈仙山去獵殺蠱雕做什么?
好巧不巧,這東西跟隗尤一樣,也跟他頗有淵源。
蠱雕的角,正是他用來開啟世人聞之喪膽的邪陣——枯骨生死陣——所需的原材料之一。
枯骨生死陣自身名號打得響亮,但除去其中最邪門的原材料,剩下的幾乎鮮有人知。就像修士使用的黃符,大家大多只知言靈,只知符咒紋路怎么畫,但為什么用這個言靈,符咒紋路里面蘊藏了什么法陣幾乎無人探究。實際上這種情景也是正常的,因為他們本來就不需要了解其中門道,符咒嘛,會用就足夠了。
而蠱雕是存在于上古傳說中的一種魔物,極少現世,再加之上面說的,層層加持,就導致蠱雕即使是枯骨生死陣的原材料,其本身在修真界也鮮為人知。上輩子褚蘇廣讀雜書,也算是博聞強識,除去用來開枯骨生死陣之外,還不曾聽說其他什么地方需要用到蠱雕。
而現在,他竟然從一個凡人口中聽到了‘蠱雕’二字。
褚蘇皺了皺眉。
若真是蘊靈仙山的弟子在獵殺蠱雕,難不成……仙山內部竟有人要開啟枯骨生死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