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條家詢問的電話像催命一樣打,在五條怒回了一句“再催就不回去了”之后終于消停。
要從札幌回京都,路途有點麻煩。飛機之后還得轉車,盡管下機就會有五條家的司機來接,但五條就是非常不爽。
本家急著叫他回去就那么點破事,辦個慶典也非要他過去當木頭人。
五條懶得搭理他們,電話那頭就一片哭天喊地,好像天要塌了似的,搞得他無語至極,很想問一句“先前沒有六眼的時候你們家是不是不過年啊”。
對面一群老頭老太,哭起來讓人頭暈腦脹,夏油積極給他提供解決辦法,“悟只用在位置上坐兩個小時吧?時間一到你就去換衣服,然后溜回高專去。”
五條耷拉著眉眼,可憐巴巴地說:“高專也不好玩呀,都怪杰非要回家——干脆老子應付完慶典就去杰家里玩吧?”
“不要。”其實根本沒家可歸的夏油杰拒絕得干脆利落,催促他去收拾行李,晚上好趕飛機。
五條十分委屈,一步三回頭地走了,只是到最后也沒能聽見夏油松口挽留他,所以最后走出門去的是一只氣鼓鼓的白河豚。
夏油嘆氣,要和五條解釋清楚他家里的問題實在有點困難,畢竟五條和他這種悄悄離家出走的人可不一樣——這家伙是大搖大擺地走出家門的。
“六眼”一百年就出這么一個,五條家沒誰敢忤逆他的心思,只能眼睜睜看著他登上了前往東京的新干線,本以為神子在高專玩不了多久就得被無聊到回家,結果對方真的就被焊死在那兒了。
本家需要神子出場的活動全部讓他以課業為重推掉,寒暑假的甚至也是千請萬請+聲淚俱下才能讓人在男同學的勸說下勉強回來撐撐場子,問起來還說什么高專的功課太多啦,需要認真學習,很忙的。
你那是學習嗎!高專能教的東西本家早幾年前就教過了,顯而易見,大少爺是在高專找到了有意思的東西……
五條家對此百思不得其解,直到本家的爛橘子看著他暑假把男同學帶回來,家里該進的不該進的地方全逛了個遍就想吐血,那時就明白究竟是誰把他們家神子釘在了高專。
事到如今,后悔已經來不及了,還是到時候直接開哭以求直接喚醒對面高中生的良知才有點作用。
“杰,你就不能送老子去機場嗎?”五條靠著行李箱,對于男同學不愿意送自己送遠一點的行為完全無法理解,猜測道,“不會是因為被老子咬了才鬧別扭吧?但你旁邊的家伙還貢獻了另一個紗布塊哦,杰是在區別對待嗎?”
“是嗎?我不知道哦。”頭在物理意義上很硬的夏油杰哈哈笑了一下選擇裝傻。
據說“他”在cosplay兩面宿儺的時候用自己的腦袋襲擊了很在乎這張臉的面子的高中生,不過醒過來之后,只有夏油的額頭受了重傷,他倒是毫發無損,不愧是多用了十年的腦袋。
“……因為他沒真的親到,但悟是真的咬到我了!”夏油額頭青筋暴起。
夏油杰的“第二人格”只是借位“啵”了一下,但五條是真的不分青紅皂白上來結結實實咬了他一口,牙印隔了一晚上還是沒消,鬼知道他去找前臺借紗布塊的時候,對方的表情有多么詭異。
他都有點擔心這牙印要永遠留在他臉上了。
“咦?”五條歪了歪頭,也滿臉無辜地裝傻。
夏油深吸了一口氣,壓制住在分手前還要和男同學掐一頓的沖動,解釋道:“悟難道根本沒注意到這回事嗎?而且下口也太重了,牙印現在都沒消,害得我只能遮起來!”
五條:“……”
五條心虛地摸了摸鼻子,低著腦袋抬眼可憐巴巴地說:“那、那老子錯了嘛……下次不咬那么重了。”
“哎呀,還有下次哪?”很壞的大人揪著小朋友話里的用詞拱火,“那杰君臉上這點肉真不夠你咬的。”
夏油:“……”
他算是看出來了,夏油杰的兩個人格雖然思維模式與行動軌跡不同,但對于逗他們兩個高中生這件事都是興致勃勃的。就像那種非常煩人的親戚——熱衷于欺負小孩,會不會給小孩留下心理陰影不重要,自己爽了比較重要。
“你不許說話,連自己的身體都管不好的笨蛋。”五條瞪他,用眼神阻止大人繼續參與小朋友們的爭斗。
“最后一句。”夏油杰伸出一根手指正色道,“如果再不去機場的話,說不定就要趕不上了哦,悟君。”
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白發少年相當不甘地“哼”了一聲,轉過身大聲宣布道:“好,老子要走了!”
“……?”夏油杰頓了頓。
“悟,開學見。”夏油笑著說。
五條腳步急停,猛地轉過身沖回來給了男同學一個擁抱,撒嬌道:“杰——過完年就回來吧?老子會在高專等你的!”
他很快又松手,表情嚴肅地和端著貓的夏油杰對視一眼,還在思考剛才那奇妙的既視感的夏油杰歪了歪腦袋,satoru也非常同步地跟著歪頭。
五條忽的獰笑了一下,非常雨露均沾地也往夏油杰身上撲了一下,非常用力地擁抱了一下不明就里的大人。
“喵嗷——!”satoru發出被擠壓的大叫聲,“咪——!!!”
夏油杰:“!!!!!”
夏油杰:“哎、哎——我家貓!貓!sa、satoru——”
報復成功的白發少年很滿意,貓似的輕盈跳走,揮了揮手心情肉眼可見地變好了很多,“老子這次真的走啦,拜拜!”
目送著五條離開,夏油杰終于想起來那種既視感究竟從何而來——他的女兒們還是小鬼頭的時候,想要引起大人們的注意力也是這樣的姿態。
“悟君還真是……”夏油杰整理了一下措辭,“十年如一日的澄澈。”
五條的心理年齡非常微妙,跳躍幅度相當廣闊。有時候讓人感到強烈的壓迫感,但這種情況下……夏油杰只想問這誰家小孩。
“悟家里對他很嬌慣,但他現在也還是個很好的人,完全沒被寵壞呢。”夏油非常驕傲地說,“不過有的時候他不太懂普通人之間的相處方式,但也無傷大雅啦,這樣不也蠻可愛的嘛。”
夏油杰睨他一眼,“你高興就好。”
高中生顯然還處于非常喜歡照顧人的階段,五條這種性格完全就在小朋友的好球區里。不出意外的話,剛認識的時候五條肯定要扎人許多,現在嘛……夏油這樣迫不及待炫耀的樣子,看來現在的五條已經是在他的調/教下成長了許多的狀態。
很難說,反正夏油杰不覺得普通朋友之間會炫耀這種東西。
相對而言也是常識人的夏油頓了頓,好像也意識到這話歧義有點嚴重,清了清嗓子岔開了話題:“那我們也得走了吧?你……那個新據點怎么回去?”
“打車唄。”
“啊?”夏油還認真思考了一下要怎么帶著satoru上長途交通工具,結果……
看著少年額頭上的紗布塊,夏油杰忍住了彈他腦瓜崩的沖動,憐憫道:“當咒術師當傻啦?從這兒回去才幾步路呀,打車回去就行。”
“……所以你就在札幌重新起家的啊。”高中生沒能忍住吐槽的沖動,“那你干嘛一開始裝得像從很遠的地方過來的似的!”
夏油杰笑瞇瞇的,“我沒那么說呀,只是你們自己覺得而已。”
他像是突然想起來很重要的事情似的,把satoru放回肩膀上圍著,快樂地一拍手道:“不如把杰君眼睛蒙上吧,讓你知道我的新教會怎么去聽起來好像很危險。要是不久后就被高專端掉,我會很傷心的。”
混蛋大人真的作勢準備找東西蒙他的眼睛,dk很無語地翻了個白眼,“真那樣做的話,不用我通知高專,警察會先找上你的。”
“好吧,只能放過杰君了。”夏油杰很可惜地放棄了這個想法。
高中生抿了抿唇,別過頭道:“既然你收留了我,那只要不做特別壞的事,我是不會主動告發你們的,所以你不用擔心……”
“那真是完蛋了。”已經徹底轉行成為反派的邪/教教祖若有所思,“如此平靜的暴風雪山莊有點太可惜了,果然還是得就在這里就把杰君偷偷殺掉然后埋在雪山上,等到來年……”
根本沒感受到任何殺意的夏油眼神死:“你真的好煩啊。”
難道他長大之后真的會成為滿嘴胡話的、了不得的人渣嗎?
“杰君,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夏油杰的語氣突然深沉起來,表情也很惆悵。
高中生以為他要說什么來自大人的靠譜經驗,認真地側耳傾聽,大人罪惡的手就在此時悄悄挪移到了他腦后,“啪”地拍了一掌。
與此同時,大人沒良心的大笑聲響了起來,夏油杰徹底繃不住笑了。
“你就知道欺負小孩有多爽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尤其是像杰君這樣善良又正經的小朋友,欺負起來超有意思!
滿臉錯愕捂著腦袋的夏油:“……”
神經病、神經病啊!!!
這寒假的最后一個任務,他整顆頭都多災多難的!可惡,要是真的被敲成笨蛋了怎么辦啊?!
“不過我是認真的。”夏油杰正色,神情似乎有些憂郁,像在回憶著什么似的說,“杰君,適當的放飛自我是很有必要的,如果一直自己憋著的話,說不定哪天就把自己逼瘋了哦。”
“……啊、哦。”夏油看他又正經起來,不明覺厲地點了點頭,“我知道的……”
這位高中生太過亞撒西,雖然不知道大人在難過什么,但還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以作安慰,“呃,那個……你也別太難過了。”
夏油杰攬住他的肩膀,湊到他耳朵邊惡魔低語,“嘻嘻,你又相信啦?小傻瓜,我怎么會有那種悲傷的記憶呢?這么輕易就決定跟我回邪/教,說不定是你的記憶會比較悲傷哦?”
這個混蛋騙子!!!
夏油很猛地把他的手甩開,渾身惡寒地向旁邊走了幾步,鄭重地發誓道:“我再相信你,我就是狗!”
“誰家小狗在叫?”夏油杰把手放在耳邊假作聽不見的樣子。
高中生深吸了一口氣,忍了。
這個混蛋騙子是真的狗。人,是不能和狗計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