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雙玉(31) su、gu、ru!……
教祖大人現身高專調戲了一下高專的警報, 學生們倒沒感到威脅,畢竟對方潛入進來什么也沒做。會為這事擔憂的只有靠譜的教職人員。
“詛咒師竟然已經能潛入高專還沒有被任何人發現。”夜蛾神情凝重,“如果不是他主動暴露,不知道會造成多嚴重的后果。”
東京高專的校長沉默了片刻, 嘆氣道:“天元大人的狀態變差竟然影響這樣大, 我從未想過有一天我們連天元大人的結界都無法信任。”
“看來‘同化’必須要進行了, 可天元大人那邊……”校長搖了搖頭, 需要和天元同化的星漿體年紀尚小,天元仍然希望她可以再度過一段美好的人生,不愿意把同化太早提上日程。
夜蛾也同樣不想讓星漿體的人生在這個時候就結束,只是對于咒術界的大多數人來說,只要犧牲一名少女就能維持近百年的穩定,他們都會覺得少女的犧牲是必要的。
但……沒有誰的犧牲是必要的吧?
他們只是路上偶遇,夜蛾還得在時間不長的春假前像普通學校的班主任似的給學生們說點假期須知, 便迅速告辭了。
結果他來到教室時, 卻發現只有一個無所事事拿著手機刷論壇的家入, 另外兩個人完全不知所蹤。
夜蛾倒是對這種情況早有預料,但那兩個家伙竟然跑得這么快, 難免還是讓他有些無可奈何。
他和家入對視了一會兒。
唯一的女學生事不關己的聳了聳肩, 示意自己完全不清楚男同學們的行蹤,隨后看著班主任手上的假期須知模版, 問:“老師, 還念嗎?”
她言下之意是期望夜蛾迅速念完宣布放假, 夜蛾沉默了片刻, 擺了擺手直接讓唯一一個給他面子的學生回去收拾東西享受假期了。
而連班主任放假前常規廢話的時間都沒給的黑發高中生穿著常服站在街角,他難得把丸子頭拆了,只在腦袋后面簡單地扎了個低馬尾, 低下頭在手機上確認地址。
一只手悄無聲息地從身后拍到他的肩上,故意掐著聲音陰森森地貼到他耳邊說:“杰——君——”
夏油:“……”
他用看弱智的眼神扭頭過去,一言不發地和幼稚的大人對視,雖然他承認自己偶爾也會有一些捉弄人的壞點子,但也沒像教祖大人這樣大多數時候都不太正經。
又感受到了年輕人的無語,夏油杰若無其事地收手,招呼道:“好了,跟我來吧,杰君。”
他們一同穿過一條幽深的巷子,很快感受到一層薄薄的結界被拋在身后,這道結界類似于高專的結界,進入后仿佛來到了另一個世界。
結界內部是一個階梯狀的會場,拍賣尚未正式開始,所以內里十分灰暗。舞臺上偶爾能看見面無表情的工作人員走來走去進行最后的會場布置與檢查。
擅長搗毀詛咒師拍賣會,但還從來沒正兒八經參加過一次的黑發高中生十分好奇地探頭探腦,下一秒就被大人將面具扣在了臉上。
夏油杰一邊往里走,一邊給自己和高中生把面具戴上。因為是詛咒師的拍賣會,所以會場里什么稀奇古怪的打扮都有,他們兩個卡通猴面具人反而算不上多出格。
“注意看,三點鐘方向。”夏油杰突然低聲道。
黑發少年跟著他來,禮節性地十分聽話,下意識就準備轉頭,夏油杰早有預料地按住高中生的腦袋制止他回頭,“別看得太直接了,笨蛋。”
他們淡定地路過了一群身著白色軍服的蒙面男,走出好一段距離,夏油杰才慢悠悠地介紹道:“那是最近非常活躍的詛咒師集團,‘Q’。他們似乎意圖顛覆如今的咒術界。”
不久前才被調侃是小警察的夏油疑惑道:“……是需要我出警嗎?好草率。”
可這家伙不是不想讓他破壞這場拍賣會,所以臨時才告訴他時間地點的嗎?
“Q”的活躍夏油也有所耳聞,在此之前,像“Q”那樣的詛咒師集團不少,但在高專和總監部的高強度打擊下,已經很少有人敢跳出來吸引火力了。“Q”能順利存續下來,的確有幾把刷子,不過夏油并未與他們交手,所以不能確信自己一定能拿下這么多人。
“是啊,真草率。所以先別急。”夏油杰帶著他繼續往里走,竟然直接走進了最高處的貴賓室。
此次的拍賣會,原本是虎杖香織——不,羂索舉辦的,夏油杰在事后檢查她的行李時發現了這件事。羂索一般不主動露面,拍賣會也只是起了個最開始的組織作用,剩余的部分全部外包給了其他人。
她的合作人似乎也習慣對方會用不同的身份(身體)或派遣代理人與其會面,看到那張邀請函后便默認夏油杰是羂索的新的代理人,在夏油杰成功將羂索不能到場的理由敷衍過去后便同意了他代為參加拍賣會的事。
羂索是暫未發生的星漿體事件的幕后黑手,在誤打誤撞完成了這部分隱藏支線后,系統成功為他解鎖了一些星漿體事件中的敵對勢力——盤星教、伏黑甚爾,還有詛咒師集團“Q”與一些零散的詛咒師。
上回去高專確認過天元就在東京高專下方后,夏油杰愈發能夠確認所謂的星漿體事件必然同倒霉的高中生們脫不了干系。這段時間他抓咒靈,買咒具,又零零散散收集了四根宿儺手指,眼見著就要完成任務提桶跑路,星漿體的任務多半是沒機會完成了。
夏油杰對高中生們好感還挺高,盡管他對欺負高中生很有興趣,但又不想讓別人在那兩個少年頭上作威作福,所以不介意在離開之前利用自己的情報幫他們做一些攻略,畢竟——“窗”的情報能力,忽高忽低,懂的都懂。
唉,誰知道他背后的良苦用心不夸一句他是個靠譜的成年人呢?
“哇——”第一次參加拍賣會就進了貴賓間的黑發高中生發出很沒見識的聲音,這個房間有一處巨大的落地窗,用的是單面玻璃,還附帶了模糊咒力的效果,從外部看不見房間內的人,從他們這里卻能將舞臺與下方的席位都一覽無余。
過了一會兒,一個披著斗篷的捂得嚴嚴實實的人走上舞臺,發出雌雄莫辨的聲音,宣布拍賣會開始。正如夏油杰所說,這次的拍賣會沒什么好東西,前幾個拍品只是些普普通通的咒具,他只是為了帶高中生認認“Q”的成員,方便以后重拳出擊。
“Q”的眾人自然在下方的席位中,夏油杰一個一個指給高中生介紹,簡直將每個成員都扒得清清楚楚,高中生雖然不知道他為什么這么關注“Q”,但還是認認真真記下來了。
此刻,舞臺推上了新的拍品,一個被黑布罩住的籠子被抬了上來,主持人一把掀開黑布,其中是一個被各種符咒牢牢禁錮著的、穿著沙色風衣的披頭散發女人。
夏油心頭一跳,震驚道:“人、人口買賣?”
該說不愧是詛咒師嗎?完全越過法律底線了啊,他扭頭看向教祖大人,準備請求對方幫忙。
主持人緊接著介紹道:“這是來自橫濱市的準一級咒靈,裂口女!銳利的剪刀和出其不意的簡易領域,戰斗中能起到相當大的幫助。起拍價一百萬!”
大人笑瞇瞇的,“想要這個?”
不是人口買賣,但是攻擊型的咒靈。夏油手頭有很多防御類的,攻擊力強的咒靈似乎沒那么多,這只裂口女……他真的挺想要的。
除了咒靈操術之外,還有些咒術師有著豢養咒靈的手段,所以咒靈拍賣也是常有的事。畢竟數值比不上一級咒靈,所以準一級咒靈的價格頂天也就五六百萬。
“嗯嗯!”夏油懇切點頭,至于價格……哈,幾百萬的話,他咬咬牙還是能拿出來的啦。
靠譜的成年人剛準備幫他叫價,就忽聽主持人用驚喜的語氣喊道:“五號貴賓間出價五百萬!”
價格直接翻了五倍,幾乎被提到了市面上準一級咒靈的最高價,短暫的困惑襲擊了夏油杰,他遲疑了片刻,默默按下加價按鈕輸入數字。
“二號貴賓間出價五百五十——”主持人還沒喊完,又緊跟著改口,“五號出價七百萬!”
夏油杰:“……”
五號貴賓間在對面,自然也是同樣的單面玻璃,沒可能看見里頭究竟是什么人,很難理解究竟誰會對這樣一只咒靈如此志在必得。
怎么?你也有咒靈操術?
他很不服氣地繼續加價。
“七百五十萬!”
“九百萬!”
“九百五十萬!”
“一千一百萬!”
“一千一百五十萬!”
“一千三百萬!”
眼見著裂口女的價格直接飆升至自己的同等級咒靈的兩倍,已經完全可以確信對面就是百分百要拿下這只咒靈還非要湊整數的夏油杰頗感無語。
哪兒來的人傻錢多的強迫癥?
黑發高中生第一次競拍就遭遇如此勁敵,他冷笑一聲,非常能屈能伸,“不要了!”
邪惡詛咒師幽幽提出邪惡計劃,“可以,這會兒讓給他。他能不能活著拿走就不好說了。”
夏油:“……”
正氣凜然的高中生勸阻道:“那倒也不必……”
人家雖然抬價過分了點,但好歹也是真金白銀買下來的。
“這里可是詛咒師的拍賣會。”夏油杰解釋道,“主辦方只能保證拍品可以交到他手上,等走出會場,那家伙已經展現出了人傻錢多的特質,有的是人想搶劫他。到時候我們把他救下來,裂口女就當是他的買命錢了。”
主持人歡天喜地的宣布了裂口女以一千三百萬的高價由對面的笨蛋獲得。夏油敏銳地注意到了正在他們下方席位的“Q”的成員們似乎竊竊私語了什么。
看來教祖大人所說的沒錯……那么按照這種邏輯的話,說不定被盯上的還有他們。
夏油杰悠然道:“詛咒師辦拍賣會,一般都是一次性買賣,主辦方干完這票就跑路,根本不可能有售后。大家對此也都有心理準備,只要不是最后一件物品,幾乎都是拍下就拿著東西提前離場。”
高中生表示受教了,緊接著就聽見教祖大人愉快地說:“所以杰君現在去五號房門口蹲守那個冤大頭和預備搶劫他的人吧,加油,打不過再叫我哦。”
“……你才是魔鬼吧。”夏油嘟囔著走出門往二號房那邊去了。
穿過長長的走廊,再拐一個彎,才看見二號房的房門。夏油遠遠便在門外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對方非常囂張,雙手插兜踩著一個意圖蹲守他的詛咒師的腦袋,貌似正在發送嘲諷話語。
夏油:“……”
他想到自己之前究竟以怎樣的理由拒絕了和那家伙一起去一個“好像有點意思的地方”,面具后的表情猛然一變,腳下急剎轉身就走,但已經來不及了。
六眼的視角是360°,當你看見五條時,他也早就看見你了。
“su、gu、ru!”夏油轉身的動作顯眼激怒了他,三個音節被對方從牙縫里萬分氣憤地擠出來。
第32章 雙玉(32) 咪呀咪呀
“呀, 悟。”夏油停住腳步轉過身,語調上揚帶著笑意若無其實地抬手跟他打招呼,“好巧,你也在啊。”
——完蛋了。
夏油暗自吐魂, 萬萬沒想到竟然會在此處見到五條。再聯系對方先前無論如何也要拿下裂口女的決心……天啊。
真巧啊, 如果能不那么巧就太好了, 要是沒在這里遇見悟的話, 他一定會非常高興地收下悟準備送給他的裂口女的。
五條果然不吃這套,翻了個白眼,“巧啊,杰不是和那兩個小鬼約好了要去看她們嗎?哈,怎么會在這里啊,真討厭!”
他現在會讓著美美子和菜菜子,當然是因為夏油對她們的確非常上心, 他也跟著將自己放在了爸爸的位置上, 所以勉為其難把杰分給她們一點沒關系。
“……我下午去。”夏油略感心虛地回復。
語言的藝術罷了。
悟約他出去玩, 他說要去看美美子和菜菜子,這的確沒有撒謊的成分, 他下午就會帶著禮物去見那兩個孩子, 是悟自己以為他上午就要去,也沒有過多地求證, 從而產生了他要花一整天去那邊的誤會——這其中、明明什么問題都沒有嘛!
五條雙手叉腰, 別過頭去, 用余光瞟著蒙騙親友的、可惡的男同學, 看見那張微笑小猴面具更覺嘲諷,一撇嘴,超大聲:“哼!”
頂著白發男同學譴責的目光, 哪怕臉上還戴著微笑小猴面具也讓夏油感到難以招架,他默默將腦中為自己找補的理由驅散,垂頭喪氣。
蓬松的、雪白的大貓咪高高興興咪呀咪呀地跑來找他分享最新發現的神秘藏寶地,而他殘忍地用自己需要去看撿回來的小朋友的理由拒絕了,結果轉頭就跟著狐朋狗友——來自油光水滑的邪惡狐貍教祖——一起去了那個地點。
不僅如此,還在貓貓為自己打獵的時候蒙面出現,劈頭蓋臉給了貓貓一套旋風巴掌,貓貓好不容易拿下了獵物,卻又迎面撞上了、先前將他拒絕的摯友、可惡的、滿嘴謊話的壞蛋狐貍,并且對方原本還準備過來趁火打劫,發現不對之后立刻選擇了逃竄!
太壞了,各種意義上都太壞了……總之,狐壞、貓好。
夏油低頭,干脆道:“悟,我錯了。”
他幾乎毫無反抗意志地道歉了,但正因為如此干脆,所以才顯得相當沒誠意,簡直就像之前敷衍五條自己春假的行蹤一樣,這樣做可以避免解釋后續的很多事情——前提是不會當場撞上被自己敷衍的人。
五條顯然不想聽這個,大步走過來很煩躁地繞著夏油轉了幾圈,他似乎經歷了非常認真的思考,在夏油一頭霧水地跟著他轉圈扭頭時,終于停在了夏油面前。
白發少年表情幽怨,帶著幾分委屈道:“杰,我們不是摯友嗎?結果杰瞞著老子做的事情越來越多了哦,這不是完全被杰桑帶走了嘛,超讓人不爽。”
“……真的對不起啦,沒想到悟也會在呢。”夏油訕笑,順手幫他整理了一下領口,轉移話題到,“啊,對了!悟怎么會在這里?”
“從詛咒師身上繳獲的戰利品。好了,杰不要試圖轉移話題。”五條回答了,卻沒讓夏油繼續說話,抬起骨節分明的大手輕飄飄地按在了夏油的頸側,感受著跳動的脈搏,若有所思地問,“為什么?還以為杰是做好了追求老子的覺悟才說出那種話的,結果在那之后好像就偃旗息鼓了。”
白發少年半瞇起眼睛,又湊近了一點,試圖穿過面具的縫隙找到后面那雙躲躲閃閃的金棕色眼睛,“老子后來有去認真了解過哦,普通人的戀愛流程。嘛,老子倒是覺得和做摯友也沒什么分別,就這么自然而然地直接過渡到畢業結婚倒也沒問題,更進一步的接觸留到婚后也沒問題——但杰好像不是這樣想的,搞什么啊?”
“而且,不論是什么身份,老子都有權利和杰同行吧?憑什么瞞著老子?”
夏油:“……啊、啊?”
他倒是知道當時的暴言被五條聽去了一些,但也可以斷章取義為本應乖乖當木頭人的神子大人拔腿跑去找男同學了,五條家不知道會不會放過他……
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其實也拐不到多么曖昧的角度上去,就算當時有些尷尬,現在夏油也緩過來了,關于那些事情,他還要仔細思考一下。要是一拍腦袋就突然告白的話,不僅是對悟不負責任,也是對自己不負責任!
結果、結果突然告訴他,在自己還試探當中時,悟已經next level了。
五條用指腹輕按了按他的頸動脈,“這算什么反應啦?大腦宕機了嗎笨蛋杰。老子還以為杰很懂呢,怎么臨到頭也變成這幅樣子了?照顧杰的心情很久了,逃避可恥哦。”
“跳過太多步驟了吧,悟……”夏油頗覺呼吸不暢,大概是春季回暖的原因,他感到周圍的溫度升高了許多,期期艾艾地發表正論,“太失禮了,告白、咳,告白是戀愛中很重要的環節,要是沒有確認關系的話、呃……是不能、不能直接結婚的吧?噫呀——!”
五條放在他頸側的手已經上移,非常曖昧地輕輕摩挲著他發燙的耳尖,夏油分不清究竟是男同學的手燙還是他的耳尖更燙,剛才嚇得全身一顫,丸子都快飛出去,差點嚇得跳起來,只是被男同學另一只不知何時按在他肩膀上的手溫和又不容置疑地壓制住了。
罪魁禍首笑嘻嘻地微微低頭,輕而易舉地就將距離拉近至非常危險的境地,臉上滿是明知故犯的揶揄,作勢要掀開夏油臉上的面具,故作關心道:“杰,你好像有點燙哦?www不會生病了吧?都這樣了的話,就不要戴著面具了吧?”
客觀而言,走廊的燈光并不算暗,但他們的距離實在太近,平白無故在他們之間創造出微妙的陰影,五條貓似的眼睛散發著幽幽的亮光,一眨不眨直勾勾地盯著人,給夏油一種被大型貓科獵食者鎖定的毛骨悚然感。
由此被突然激發出被捕食者自保的應激反應的夏油不知腦子里搭錯了哪根弦,做出了相當不可思議的事情——他踩了五條一腳,趁對方難以置信的時候猛然向前一肘,肌肉記憶一套格斗技下來,突遭飛來橫禍的五條連反擊都來不及,滿臉問號地被按倒在地。
處于優勢地位囂張了好一段時間的白發少年驟然被出乎意料的反應打斷了絕妙的氛圍,他看起來好像也非常心梗,十分破功地吵嚷起來,“杰,你到底會不會讀空氣啊?!之前到底是哪來的底氣教訓老子的?”
夏油:“……”
黑發少年靜默地保持著這個姿勢壓制了五條一會兒才渾身僵硬地站了起來,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他急促的呼吸聲實在稍顯喧鬧。
卡通微笑小猴面具仍然戴在他臉上,此刻更是嘲諷值拉滿。也知道自己干了什么的夏油將轉了個身倒在地上瞪著他準備撒潑的五條拉起來,格外禮貌地幫他把身上的灰拍掉,整個人周身的氣質透露出一種尷尬的乖巧。
“好——痛!”五條毫無掙扎地被他拉起來,齜牙咧嘴地甩了甩手臂,呵呵道:“杰是沒禮貌的大猩猩。”
夏油抱頭絕望道:“這次是真的對不起,悟。”
非要說的話,剛才的氛圍其實已經能算得上是表白了吧?
呵呵,想必這個世界上,應該很少有人會在表白途中被表白對象用格斗技拿下吧?
“但拋開事實不談,悟也有錯吧。”夏油大腦放空,僅憑本能胡言亂語,“那種小混混敲詐勒索似的語氣,我聽得太多了,下意識就反擊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吧?”
離譜,神志不清之際干脆地選擇了顛倒黑白,并且自己隱隱約約也有是在說胡話的意識,于是還因為自己的正義感產生了對自己話語的懷疑。
這不是——完全被教祖大人帶壞了嗎?!
五條瞳孔地震地看著他,似乎想說什么,卻被會場那邊陡然放大的音量中止了。
“接下來,是本次拍賣會最后、也是最重磅的拍品——”
黑布拉開,一枚小小的U盤躺在墊子上。
主持人的聲音變得異常激昂起來,帶著仿佛即將看到精彩戲劇的興奮感,“一直以來被總監部所藏匿的現任‘星漿體’的行蹤的情報!”
“據可靠情報稱,天元不日便將與星漿體進行同化,破壞同化,撕開天元對如今咒術界的庇護結界,推翻總監部、打倒御三家,這可是百年一遇的機會!”
“起拍價一億!”
全場嘩然。
夏油杰默默坐直了身子。
顯然,“Q”的成員對這個情報非常意動。不如說,他們來到這里的目的就是關于星漿體行蹤的情報。
搞事的氣息十分濃郁……該說不愧是羂索安排的拍賣會嗎?這樣看來,星漿體事件中的敵對勢力有很大一部分都是羂索挑出來的。
不過……起拍價一億,卻只能換來星漿體的行蹤,還無法確認是否有其他幫助的情報,聽起來實在虛無縹緲。
“Q”不會真打算拍下它吧?
“Q”的成員沒打算拍下這份情報,他們顯然準備用非常規的方式,“拿下”它。
尖銳的刀具四處紛飛,一個穿著白色軍服的長發男人站了起來——這家伙是“Q”的最強戰力,拜恩。
主持人直接抱頭逃竄,下頭的觀眾也都懂,對情報沒興趣的各自找機會撤了,留下來同“Q”的成員們對戰的才是少數,想來“Q”要拿下星漿體的情報非常輕松了。
接下來是詛咒師都明白的殺人越貨環節,夏油杰沒興趣參與,皺了皺鼻子,起身準備開溜,在此之前,先去把頭一次干壞事就一去不回的高中生拎走吧……
那小子是個道德感格外高的臭小鬼啊,真煩人。說好的去打劫,這都十來分鐘過去了還不回來,難不成是讓被打劫人扣下了嗎?
他嘆了口氣推門離開,前往五號房間。繞過拐角,抬頭一看,熟悉的白發高中生與黑發高中生又在拉拉扯扯。
夏油杰:“……”
呵呵,他竟然都不意外了。
十五六歲的小鬼頭們真是聒噪啊,恐怖的青春活力毫無保留地撲面而來,滾燙得甚至讓人覺得有點害怕了。
第33章 雙玉(33) 他還從來沒有感受過這么……
夏油杰還是明白自己三番五次打斷DK們的行為非常討嫌的。
再加上做過奇怪的夢, 不時就隱隱約約浮現在腦海中的“不存在的記憶”嚇得他看見那兩個小鬼待在一起就頭皮發麻。
說來慚愧,他對那樣的夢境有著相當強烈的抵觸情緒,感覺再多夢幾次會解鎖一些讓他心如死灰的不得了的事件,所以還是不要再來了比較好。
所以, 在短暫的靜默之后, 夏油杰果斷選擇了轉身就走。
“喂喂——那邊的教祖大人。”白發少年率先看見他, 非常不給面子地開口喊人, 故意拖長的聲音顯得半是撒嬌半是抱怨一般,“不是吧?老子長得很嚇人嗎,一見面就跑?”
五條在心中憤憤地想:這兩個家伙到底怎么回事?一大一小看見他的第一反應都是轉身就走,莫不是做了虧心事吧?
像是被揪住狐貍尾巴了似的,夏油杰萬分不愿地停下腳步轉過身來,頂著一副卡通吐舌wink小猴面具,若無其事地一邊抬手打招呼一邊緩步走回來, “呀, 悟君。真巧, 你怎么在這里?”
五條:“嘁,那還真是挺巧的……”
他整個人掛在夏油身上, 故而哪怕是非常輕微的氣音也沒能逃過夏油的耳朵, 大概明白他究竟是在“嘁”什么的夏油心情相當微妙。
差不多的話,不久前他也對悟說過……對面這家伙怎么多活十來年還是這點出息?
“要怪就怪他吧, 是他叫我來的。”黑發高中生眼一閉直接指認不靠譜的狐朋狗友類長輩, 現在當務之急是撇清自己的關系——他、他才不是自愿來的!就算要算賬也先找罪魁禍首!
罪魁禍首很嫌棄地用袖子遮住下半張臉, 陰陽怪氣道:“杰君, 不論是禍水東引還是過河拆橋,都不是好孩子會做的事情哦?”
“我就是心地太善良才總是被你坑……”過于正常的高中生無奈地嘟囔,他可沒忘記自己這回是為什么又會答應大人的邀約。
教祖大人相當能屈能伸, 向來不吝嗇賣可憐。有時候很難理解這家伙究竟是真的感到委屈,還是卑鄙大人又一次的絕美演技。
但……
這家伙剛開始那副半死不活的樣子不是假的,所以盡管不明白發生了什么,沒有正經事要做的時候,夏油還是很愿意配合正在努力消解掉身上死欲的教祖大人的。
夏油杰隱約也能感受到年輕人的照顧,作為回報,故而不在此事多做糾結,笑了兩聲迅速轉移話題:“下面已經打起來了,你們倆怎么想?”
五條推了推墨鏡,幽幽道:“一千三……”
重要的其實不是一千三百萬,而是小貓少數外出嘗試捕獵給飼主打包的孝心!
幾乎瞬間就明白他的意思,夏油杰有點想扶額,也許是他不太能理解高危世界青少年的心理,不過嘛,事已至此,還管什么一千三。
“悟,都這樣了,就別再花錢了吧?”深得教祖真傳的優等生一本正經地勸道,“反正下面開始搶劫了,我們也去渾水摸魚。”
隨著他說話,夏油杰默默從袖袍里掏出第三副面具——卡通生氣臭臉小猴,參上!
五條:“……”
總覺得被嘲諷了。
他接過面具,神情變得微妙起來,視線時不時瞟向教祖大人寬大的袖子,想問那里是魔法口袋嗎,又想問這兩只狐貍是不是一開始就打好了趁火打劫的主意,糾結了不到兩秒果斷選擇了后者。
畢竟他先前試圖摘掉男同學面具時觸發了彈反反擊,反應速度比先前讓他抓住時快了不知道多少倍,白發少年摘掉墨鏡收進褲兜,一邊戴上面具一邊問:“你們一開始就打算直接搶吧?”
“不不不……”夏油杰搖了搖手指,真心實意地解釋道,“如果‘Q’那群家伙不鬧成這樣的話,這還能是一場順利的拍賣會。但他們開了搶劫的頭,后續加入的我們只不過是正當防衛而已——”
夏油積極幫助同學理解,接著補充道:“再加上本來就買了東西的悟,在搶——咳,我是說,拿回自己買的東西的情況下,順手再帶走點無主的物品很正常吧?”
真是個道貌岸然的壞主意。
五條今天只穿了套黑色兜帽衛衣,本來看著像個誤入犯罪會場的清澈大學生,可愛到有點奇異的面具戴上,再把兜帽拉起來,竟然莫名有了種荒誕的變態感。
他聽完夏油杰們的解釋,很不滿地咕噥道:“所以老子才說,夜蛾很多時候都誤會老子了……杰明明才是壞家伙嘛。”
叛逆壞小子慣會偽裝乖乖優等生,班主任仍被蒙在鼓里,但最近似乎已經能聽見鼓上傳來的悶悶的敲擊聲——不過在那之前,更多被指導的顯然是被優等生的壞點子鼓動的、看上去就很不安分的五條。
果然,遇上教祖大人之后男同學壞得越來越明顯了!
五條心里有點不爽,總覺得自己好像在某些方面虧了,他倒也知道就主辦方跑路的果斷程度,下去零元購的時間并不多,所以暫且沒有發作,只是氣鼓鼓地伸手又勾住身邊男同學的脖子。
夏油反客為主,再無先前偷跑被抓包的心虛感,催促似的拍了拍他的手,溫和道:“好了悟,該我們入場了。悟快放開我。”
五條緩緩轉動眼球瞥了他一眼,很順從地松了手,問:“這個會場應該沒必要留吧?”
夏油點頭,“嗯,所以不用留手也沒關系。”
拍賣會的現場一片混亂,會留下來和“Q”爭奪星漿體情報的家伙多少有幾把刷子,因此也幾乎同時感受到了二樓正在蓄力的高強度咒力反應,短暫估算后紛紛選擇了退開避讓,而沒能避開的倒霉蛋就在恐怖的轟鳴中被帶著強大吸力的藍色咒力炮扭成了麻花。
煙塵散去,二樓裂口處站著三個戴著表情各異卡通小猴面具的高大男人。
穿著五條袈裟的長發男子很做作地伸手在面前不斷扇著,無奈道:“倒是能理解‘不要留手’的程度……但這也太大動靜了,真嗆人。”
雖然傳承千年的盤星教在幾個月前忽然宣布解散跑路,但造成這一切的袈裟卡通猴教祖的傳說仍在東京詛咒師內部傳播,很快就有人認出了他。
盤星教只是天元的崇拜者,成員幾乎都是普通人,能在界內出名是由于他們出手闊綽并且給錢干脆,不過在新教祖上任后他們就不再和詛咒師聯系了,據不完全試探——這個奪取盤星教的新教祖很強,并且行事動機完全不明。
看見他再次出現,就算是詛咒師也會疑心他究竟是否又有了神經兮兮的新點子。看吧,他現在還有了新幫手!身邊又多了兩只卡通小猴!
“也就這種程度而已。”五條氣哼哼地跳了下去。
兩只夏油杰默契地對了個掌,從教祖大人轉移話題開始,他們就互相get到了對方都想立刻從小貓咪逼問環節脫身的心思,你來我往總算是順利將五條的注意力轉移開了。
五條目光如電地回頭看過來,兩人迅速收手,一副什么也沒發生的樣子。夏油準備緊跟著跳下去,余光卻瞟到了大人想要轉向去另一個方向的腳步,剛建立起來的信任瞬間崩塌,黑發少年警覺地問:“喂,你去哪兒?”
“我走樓梯。”夏油杰安撫道,“只是不想從這個高度跳下去而已,會有種腦袋在天上飛的感覺,杰君不覺得嗎?”
他倒沒有恐高癥,也不覺得這個高度在有咒力強化身體的情況下能把他怎樣。不過他快回家了,總是這樣的話容易出意外——比如下意識想在普通世界下樓不走樓梯不走電梯,那可就太糟糕了,所以得提前訓練一下習慣那種生活。
夏油:“……”
完全不覺得。
咒術世界的魔法少年盯了他一會兒,果然還是覺得去支援男同學更重要,非常無力地威脅了一句“你可別先跑哦”便跳下去了。
夏油杰愉快地將打架的工作交給了高中生們,自己腳步一轉走向了樓梯,他被認為是羂索的代理人,所以自然也清楚會場的一些暗道。
他順著樓梯蜿蜒而下,又七拐八繞地走入了一條逼仄的暗道,在極低的亮度下艱難地走了出去,盡頭是外界的一個隱蔽角落,這段路途因為有鬧鬼傳聞而逐漸荒廢,平時并不會有人過來,一輛面包車靜靜地停在那里,早早逃離,已經脫下斗篷的主持人站在一邊等待,看見夏油杰走來松了口氣。
“你總算來了。”主持人迎上來,被留在會場的U盤顯然沒有裝著真的情報,羂索早有預料了,提供了大部分拍品的她事先已經安排好了,如果拍賣會正常結束,就將真正的情報交出去,如果有擾亂拍賣會的蠢貨,她就會派人來收回情報。
主持人把裝著真正星漿體情報的U盤交給他,轉身就準備上車跑路,卻被突然出現在臉上的裂口女嚇了一跳,他扭頭看了一眼夏油杰,問:“這……是什么意思?”
夏油杰言簡意賅,“退錢。”
DK們拍下來的裂口女顯然溢價嚴重,并且這種結果只是一個誤會引起的。他從小鬼們那里騙點錢就算了,怎么能讓其他人占便宜?
主持人:“……”
夏油杰沒要其他拍品賺到的錢,只把裂口女的要回去了。
主持人給他處理好退款問題,連忙開著車逃跑了。處理完問題的教祖大人準備原路返回會場與DK們會合,還沒來得及回頭,系統急迫的彈窗砰砰砰地彈出來好幾個——
【蹲下】
【蹲下】
【蹲下】
夏油杰一頭霧水,卻也感受到了緊迫感,幾乎在第一條彈窗出現時便遵從指令往下一蹲。
一發冷酷的咒力轟擊幾乎貼著他頭皮擦了過去,攻擊是從背后來的,對方沒有使用術式,只是單純地將咒力擰成一條線射了出來。
“轟——”遠處被擊中的廢棄樓棟處粉塵激蕩,發出恐怖的爆炸聲。
夏油杰喉頭一哽,艱難地吞咽了一下口水。就像店長先前說過,這個世界的難度很低,所以他還從來沒有感受過這么強的壓迫感——這是第一次。
“吶,杰桑。你要去哪里?”白發少年站在出口處,他似乎只是點到為止,沒準備再補一下。但先前才做出了襲擊的行為,又能如此若無其事地站著和被襲擊者搭話……真可怕。
夏油杰輕輕吐出一口氣,盡量不動聲色地站了起來,轉身故作淡定地回答道:“不去哪里,準備回去找你們。”
但內臟的反應是他無法控制的。不止是突然變得激烈的心跳,甚至他覺得自己的胃似乎也抽抽了兩下,某些老毛病幾乎又要犯了。
五條咧了咧嘴,完全和自己臉上小猴面具的憤怒表情截然不同,“啊、哦——好啊,在那之前,滿足一下老子的好奇心吧。”
他邁步向前,“你的貓呢?教祖大人,不用帶上它嗎?”
第34章 雙玉(34) 貓貓互撓的這一天終于還……
“貓?悟君, 明知有危險的情況下,怎么可能帶著貓一起來呢?”
在夏油杰的要求下,可靠的秘書小姐為他安排的臨時住所中,房門的鎖采用了貓爪無法輕易扭動的旋轉式, 盡管如此, 夏油杰出門前仍然花了好一陣功夫才把Satoru成功鎖進臥室里, 貓咪哀怨的嚎叫至今還在大腦里回蕩。
所以, 他必須得活著回去。
夏油杰扯了扯嘴角,“悟君,你剛剛是在做什么呢?只是手滑的話,稍微有點過火了。”
如果他們完全是陌生人的話,就算不知緣由,夏油杰還手都不帶猶豫的。
但,這是五條。
說真的, 哪怕拋開店長留給他的好印象, 他也挺喜歡這個可愛直率的高中生的, 所以他不想讓事情鬧得……太難看。
想到這里,他不禁頓了一下, 覺得自己實在想得實在太輕描淡寫了點。
或許這就是咒術世界帶給他的變化, 明明有可能需要和小悟同學走到你死我活的階段,他卻覺得“只是鬧得太難看”。
空氣似乎凝滯住了, 怨氣滿滿的咒靈從地下探出頭來。
“嘛, 倒也不是真的想殺掉杰, 只是一個測試。嚇到你了?那真是抱歉哦。”五條語氣很輕快, 仿佛剛才并未發生任何不愉快事件,長腿一邁,便直接將探頭的咒靈一腳踩了回去。
——這位更是輕描淡寫國國王。
夏油杰:“哈?”
對面那家伙在差點把他弄死之后淡定地說了一句只是測試誒?
還好戴了面具, 否則現在他臉上的表情一定很呆,剛才的閃避還是在系統的提醒下才完成的,姿態肯定異常狼狽,要是再讓對方看見自己目瞪口呆的樣子,可就要丟兩次臉了。
“嗯嗯……所以,放輕松啦,杰。”白發少年走到他面前,姿態隨意地站定,存在感強烈的視線從面具后透出來,夏油杰不太懂他們咒術界的規矩——難道見面放光炮是約定俗成的打招呼方式?
于是他頗覺莫名其妙地看了回去。
兩只卡通小猴靜靜地對視了一會兒,五條把面具摘掉,嘴巴一撇,無辜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夏油杰才后知后覺反應過來,這小子確實覺得自己剛剛只是“測試”,并且也認為,自己已經道過歉了,所以夏油杰仍然身體緊繃對他非常防備讓他相當委屈。
夏油杰:“……”
他早知道這是個人形雞掰貓,但偶爾也會因為這張臉蛋決定原諒全世界。
夏油杰長舒一口氣,無可奈何地放松下來,配合地問道:“好吧,悟君是在測試什么呢?”
如果這小子說出“是在測試杰桑的命硬程度”之類的話,夏油杰一定要讓他腦袋上長出兩個包來。
“杰剛才是怎么看見老子的?別想糊弄過去,六眼都看得清清楚楚,杰的反應有一定的延遲——”
五條停頓了瞬息,忽的笑了笑,沉聲道:“有人提醒你了,對嗎?”
除去可愛的外表,貓其實是一種非常殘忍的捕食者。
貓的捕獵,大多數時候并不是為了果腹,而是出于……興趣。它們會玩弄已經走投無路的獵物,直到完全失去興趣,才會結束獵物的性命。
夏油杰此刻就有種被貓爪按住的感覺。
對方一定是已經知道了什么,才如此囂張地過來找他對答案。并且這小子對自己找到的答案有相當的自信,只是非要讓夏油杰親口承認罷了。
“……”
但這部分偏偏就是他不想談的。
要說實話嗎?他其實只是一個普通人,靠著仿游戲的系統與來到這里才臨時補習的半壺水咒術知識坑蒙拐騙的——真正的騙子?
不,還是不要吧。就像開弓沒有回頭箭那樣,既然做了就只能一條道走到黑了。
可能說來有點傲慢,他并不喜歡這個充斥著的咒靈的世界——人類之間的傷害以一種更具象的狀態游走世間,雖然難以接受,但又不得不承認,無論怎樣的世界,這一切都是無可避免的。
大多數人類就是如此,互相傾軋、互相爭斗,永遠無法達成每個人都滿意的結局,甚至遭遇苛待的總是相對而言“善”的那方。
真不公平。
在原本的世界里,他當然做不到改變什么,所以為了防止自己真的做出無可挽回的事情,才正好借著Satoru的事逃走了。可是在這里,他有著可以臨時得到的力量,甚至能做到很多事……但他沒有那么多時間。
注意到杰君對他人的惡意十分敏感是不費吹灰之力的事,“夏油杰”這類生物,哪怕生存的世界截然不同,也會擁有某些共性——強大的共情能力、存在感強烈到有點偏執的責任心,總要為所作所為附加意義……這是他的重要的特質,同時也是他性格中的弱點。
夏油杰利用了這點,將自己發現的東西在高中生面前輕輕挑明,杰君在他有意識的引導下,將某些很可能會在未來的極端情況突然甩到臉上的情形提前思考,心中有了預料,才能在面對時更加自然一點。結果目前看起來還不錯,少年人暫且把矛頭指向咒術界的腐朽制度,又在某些叛逆心的驅使下決定和看起來很慘的大人抬杠,故而沒能產生更多偏激的想法。
所以,說他是不負責任的教唆犯也好,又或者說他是心機深沉的隱藏super villain也好,他無論如何也不能在這種時候被揭穿,否則先前所做的一切豈不是前功盡棄?
“呵呵,那悟君覺得是誰提醒了我呢?”夏油杰瞇起眼睛,哪怕隔著面具也露出了一個端莊的微笑。
除非五條有本事把夏油杰那他的六眼也看不到的系統摳出來,否則不論五條正在懷疑什么,他也拿不出實質性的證據來。
“就是那個啊……”五條伸手把他的面具掀上去,wink吐舌小猴面具之下是一張八風不動的虛偽微笑臉,白發少年似乎無語了片刻,但很快又非常不見外地直接上手試圖去掰夏油杰的眼皮,“不過老子還挺意外的,這種事情真的是能夠做到的嗎?”
——各種意義上的,融為一體。
怎樣才能做到這種程度呢?一開始時,他可以無比確信“六眼”是在那只貓的眼眶里的,可第二次見面時便消失了。而某位“第二人格”現身時可是無比自然的用夏油杰的身體使用了無下限術式,但他卻無法在夏油杰身上辨識到“六眼”存在的痕跡,對方也是一副根本不知道自己還有新技能的樣子……
他先前的測試只是想看這種極端情況下第二人格君會不會奪舍,但似乎是缺少了一些條件,對方只能用其他的方式提示夏油杰躲避,再想到上次雪山上,趁著第二人格君出現悄無聲息消失又在第二天早晨若無其事回來的貓。
按照那個破貓的脾氣,如果有機會絕對會直接沖上來揍他,不可能只是讓夏油杰躲開,所以第二人格上號是有限制的,那就是——貓必須在附近。如果貓不在的話,那家伙就只能給出一些提示,沒辦法親身代打。
順利得出這個結論的五條不得不承認,第二人格君的所作所為真是非常微妙的小心謹慎,他可不認為這是“自己”會為素不相識的人做到的事,所以“夏油杰從未認識過五條悟”是徹頭徹尾的謊言。然而夏油杰本人又對此深信不疑,至少——在這家伙的認知里,他和五條悟并沒有那么熟,最多只算是認識而已。
五條真是越來越好奇那個世界究竟發生過什么了,夾著嗓子道:“杰才不是不認識五條悟吧?真是的,就算不熟也不能直接否認關系哦!直接把真相告訴老子吧?”
“喂,悟君。這也太失禮了,隨隨便便就碰別人的臉可不好。”夏油杰攔住了他的手,莫名其妙又輕而易舉地原諒了高中生,很淡定地把面具又戴了回去,“又舊事重提嗎?好吧,之前是我的說辭有失偏頗了,悟君本來就很有名,只是這種程度的‘認識’的話,那倒是確實認識。好了,你怎么就把杰君一個人丟在現場?我們回去吧。”
可惡,本來就很有名也有錯嗎?五條鼓了鼓臉,耳畔卻忽的聽見凌厲的破空聲,他這次早有防備,退了半步警惕地打開了無下限,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一個190cm的金剛芭比會被一只體長約80cm的貓創飛出去嗎?
以普遍情況來看,能長到這樣的貓咪一般都性格溫順,不會主動對人類發動襲擊,就算是玩鬧也非常有分寸。所以這種情況幾乎不會發生。
但凡事總有例外。
遠處以卡車的氣勢飛來的貓勢不可擋的姿態沖進了少年的懷里,下意識后退閃避的夏油杰只看見面前一道殘影閃過,囂張的高中生已經消失在了原處,倒飛出去三里地。
“轟——!!!”
拍賣會會場,正在試圖讓咒靈打包他們零元購來的藏品的夏油無可避免地聽到了場外的巨大爆炸聲。
五條向來只負責打不負責善后,他們兩個三下五除二地擺平了現場的菜雞詛咒師后,那家伙就主動請纓出去逮說著走樓梯卻不見人影了的教祖大人。反正他待在一邊也是無聊,夏油就同意他去了。
結果……這才過去多久?夏油抬起頭,猶疑了片刻果斷選擇破墻而出,直接騎上咒靈魔鬼魚朝著爆炸傳來的方向追了過去,同時拿出手機嘗試給一去不回的怨種男同學打電話,但在那之前,班主任的電話先打了進來。
“杰,你現在在東京嗎?”
“我在,怎么了嗎老師?”
夜蛾報了個地址,“‘窗’檢測到這里有高強度的咒力反應,杰,你有空去嗎?”
聽了前半段,夏油就意識到那正是在他附近的地點,罪魁禍首簡直呼之欲出,他連忙答應:“嗯,好,我馬上就去。”
他答應的速度太快,夜蛾似乎察覺到了些許不對勁,但沒等他繼續發問,夏油就掛斷了電話。
——可惡,那兩個家伙不會打起來了吧?
第35章 雙玉(35) 【……沒有,放心】……
兩方無限對沖之時, 強度更低的那一方顯然會更容易陷入劣勢。
五條顯然意識到了這種情況,以免陷入微妙的兩方之間都間隔著無限距離的悖論中被牽制住,他在與貓接觸到的瞬間就關掉了自己的無下限,放棄與那只貓糾纏, 成功拉開身位, 調整姿勢減緩落地的沖擊, 但那只貓簡直像個高速飛來的鐵錠似的, 血腥味迅速從身體內部往上倒涌充斥口腔。
五條顯然是那種越打越興奮的瘋子,見血之后尤甚,沉重的呼吸間鐵銹的氣味越來越濃,但他卻意外地愈發冷靜,冰藍色的貓眼瞪得大大的,全身心投入觀察敵方的動向當中,冷漠得甚至有些非人感。
極速沖來的Satoru在煙塵中后空翻優雅落地, 連一根毛都沒有亂。
貓看起來毫發無傷, 但無敵的六眼已經在瞬間捕捉到貓咪體內一閃而過的——“咻的一下再砰的一下”那種意思的、傳說中的反轉術式。這種小生物要修復的效率實在太高, 幾乎是六眼也無法捕捉到的速度,要由此學會反轉術式就有點困難了, 但五條此刻的關注點并不在這里。
在五條為了調整位置幾乎沒有進行任何反擊的情況下, 這貓卻仍然受到了同樣的傷害……哈,他明白了!這家伙、這只破貓——是以他為錨點才回到這里的!為了騙過所謂平衡的限制, 他們現在是被看做同一個人的, 所以才會受到相同的傷害……
嘖, 搞什么啊?五條頗覺沒勁地放棄了要和這家伙戰個痛快的想法。
他還沒學會反轉術式呢!打對方也相當于打自己, 打起來很虧的好不好?
察覺到白發少年放棄了繼續戰斗的想法,Satoru很端莊地就地一坐,它只是一只不愛動彈的貓而已, 不和飼主一起就不愛出門的。
夏油杰的生命體征只在最開始波動了一會兒,而后就趨于平穩,能夠看出混蛋小鬼并沒有懷抱殺心……呵,就算是這樣,它也不得不迅速趕過來,免得那小子沒達成目的做出更過分的事情。
既然對面留手,它也不想在這時直接讓高中生重開,因此只是一擊脫離,稍微給囂張的小鬼一點教訓就差不多了。太認真可是會嚇到人的喵~
看見漸漸散去的煙塵中仍然站立的小鬼若隱若現的影子,Satoru并不意外,甚至覺得這完全是理所應當的事情,所以只是非常慵懶地舔了舔爪子,準備看看白發少年接下來究竟會做出什么反應。
下一秒,Satoru動作一頓,因為白發少年做出了一個相當招打的姿勢。
五條的狀態算不上好,雖然某個假裝是貓的究極體大人收了手,但那樣的沖擊力也多少有點超標,他扭頭吐出一口血,仗著身高優勢,并不低頭,只是視線下移,用一種非常輕蔑的姿態盯著貓,緩緩抬手,四根手指收回,只伸出一根大拇指,隨后迅速往下一倒,咧嘴笑著,用氣音緩緩說:“菜。”
——這種嘲諷是各方面的。
暫且沒經歷過任何打擊的年輕人并不能明白事情怎么會搞砸到這種地步,無論是什么關系,他仍然是無比相信自己和杰絕對會永遠在一起的。
結果,那邊的杰遺忘了一切,來到這個世界的最初,奪取盤星教隱秘地進行收集咒靈的工作,與其說有不得了的規劃,還不如說只是勉強給那時狀態奇差的頹廢大人找點事做。被高專盯上引來兩個最強DK后,幕后之人才有了更明確的方向,對教祖大人的指令也越來越清晰,情況也確實不錯,那家伙的狀態好了很多。
但——果然還是菜啊,五條悟。這不是已經完全不知道該怎么對待如今的杰了嗎?所以才只能靠貓和高中生們的陽光氣息來對emo大杰進行治愈吧。
手下留情的小貓咪看著他,似乎沒想到對方會如此囂張,因為眼睛太大,所以看起來甚至有點呆呆的。
不是,他怎么敢的?它當年可沒有這么討人厭吧喵!真是下手輕了,沒眼力見的臭小鬼!Satoru用眼睛瞪著白發少年,因為實在有點震撼,所以瞳孔還輕輕顫動著——嘖,這小子還沒想到自己差點做了什么蠢事嗎?
一人一貓便如此沉默地對視著,已經消弭的戰火似乎隱約有要重燃的意思。
Satoru一點也不懷疑“自己”的學習能力,所以根本不想用更厲害的招式給小鬼當經驗包,面上八風不動的貓咪被自己不受自身控制的尾巴暴露了思緒,甩來甩去、甩來甩去、甩來甩去……
白發少年的目光也情不自禁地移到了那根松鼠似的毛茸茸大尾巴上去。啊,對了,甚至拋棄了大帥哥的身體,轉而用這樣的迂回方式才敢靠近杰,以毛茸茸的可憐身姿搏得寵愛,甚至還偷偷蹭別人的杰,真過分!好卑鄙!
“悟!你怎么樣?”率先到場的是高中生夏油,他從咒靈身上跳下來,落地途中便開始索敵,但現場沒有任何敵人,即便如此,他也第一時間用咒靈將兩人保護了起來。
隨后,黑發少年的視線看向了那只本不應該出現的貓,他看向嘴角帶血形容略顯狼狽的男同學,剛想說點什么,五條就用一種仿佛發現了有趣的東西的語氣打斷了他。
“杰,老子發現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哦,他們——”五條說著,突然自己頓住了,他看了看身邊滿臉擔憂的摯友,后知后覺地眼神逐漸變得清澈起來。如果五條悟身上會出現同樣的傷口,那么,夏油杰豈不是也……
他看向那只緊急跑來救援的貓。
感受到白發少年十分突兀的情緒變化,貓瞇起眼睛,臉上疑似出現了一個非常嘲諷的笑臉。
Satoru:^ w ^
知道自己剛剛差點做了什么了吧喵?
五條:“……”
這、這種事倒是早點說!誰會一上來就能想到會有這種承傷機制啊?上回明明——
他頓住了,因為面前這只貓、傳說中的第二人格,是會反轉術式的。同步承傷但不同步治療,真不講道理!
現場陷入詭異的沉默當中,Satoru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不屑于和笨蛋高中生進行多余的解釋,它注意到夏油杰的坐標正在朝這邊緩慢移動中,看這個行進速度,他似乎陷入了非常凝重的思考。
唉,如果不是可惡的高中生棋出險招,它也不至于冒著暴露的風險沖過來踹人。杰不會正在思考人不是貓、貓不是人,但人變成了貓,不、人到底為什么會變成貓——這之類的問題吧?看來無論如何都不能放杰一個人待著……
小貓咪的表情變得凝重起來,它對著白發少年憤怒地“喵”了一通,盡管人類無法理解貓語,但還可以靠情緒補足,大概表達了“都怪你都怪你”的意思之后,一只圍脖小貓果斷轉身往回跑去尋找自己的圍脖架了。
五條表情古怪地目送貓跑走了。
難道未來會發生連他都覺得束手無策的事情嗎?如果他和杰在一起,怎么可能會發生那樣的事?盡管很不想懷疑……難道說問題是出在杰身上嗎?!他倒是因為大大杰那種樣子多了很多關心啦,發現杰并不在他自己家里的時候就跑過去看了,可還有很多看不到的地方……
比如這次,因為相信杰所以根本沒對他的行蹤多加過問,結果這家伙眨眼間就跟著教祖大人跑了!他的不爽感愈發濃重,人生路上至此毫無挫折的年輕人突然意識到,自己選中的摯友是很有可能在某些時候背著他去做一些事情的,這——怎么可以呢?!
他才不要變成那種故作成熟的外強中干的沒用大人呢!
五條對夏油怒目而視,“杰,老子決定了!你以后不可以和老子分開!”
夏油:“……?”
告白未遂之后直接走向了強制愛賽道嗎?
“突然怎么了?無論如何總會有分開的時候吧,比如任務太多只能分開行動之類的……說真的,悟,你還好嗎?哪里受傷了?”夏油一頭霧水,他沒在五條身上看見明顯的傷口,很懷疑有內傷,至于現場沒有敵人這種事……夏油腦中隱約有個非常超越常識的猜想。盡管他先前也有懷疑過,但最終還是自己說服了自己貓就是貓。
畢竟寒假那會兒他暫住砂糖貓貓教的時候,Satoru甚至還陪伴過正在emo時期的高中生玩逗貓棒,還愉快地接受了小魚干投喂。它已經努力到了這種程度,誰還能否認它只不過是一只厲害的聰明小貓呢?
但他的男同學又被貓揍了,又一次。五條上回說自己第一次進盤星教的時候被一只貓按在地上動彈不得時還受到了同學們毫不留情的嘲笑——他們全都覺得這是五條的夸張說法,沒有人覺得五條會打不過一只貓。
但這個方向……離拍賣會的會場已經有很長一段距離了,考慮到男同學灰頭土臉的樣子,很難想不到對方是被貓創過來的。
好神奇啊,貓。
五條搖頭耍賴,“不行,老子不要,放完假之后老子就去告訴夜蛾自己永遠都不要做單人任務!杰快答應老子!”
夏油無奈道:“太霸道了吧?先別管這個,悟受傷了嗎?讓我看看。”
“不行,杰先答應老子!”五條扭來扭去避開夏油的手。
沒辦法,只能先答應他,夏油嘆氣道:“好啦好啦,下次去哪里會和悟說的。別讓老師為難,好嗎?”
“啊——”勉強獲得了摯友的讓步,五條張大嘴巴,把舌頭伸出來含含混混地說,“沒有搜傷,但好像咬到舌頭惹。”
夏油:“……哈?”
那副要煮貓的架勢,就告訴他是咬到舌頭了?夏油控制著力道,蹲下來從下往上檢查,一邊幫人拍灰一邊狐疑地觀察著五條的表情,五條看出了他的懷疑,很配合地展開雙臂讓他拍,全程表情沒出現任何變化,真是一副什么事也沒有的樣子。
“都嗦惹沒四……”五條舌頭還沒收回去,他最多只是算被創了一下,沒被補刀受到的傷害都很一般。
“舌頭收回去。”夏油在他大腿上拍了一下,站起身冷酷道,“好了,悟怎么會和貓打起來?現在告訴我吧。”
……
夏油杰在緩慢移動中,他也不是認不出創過來的貓究竟是誰。
意識到Satoru有可能是店長之后,他腦中回想了一萬遍自己到底有沒有對小貓咪進行非禮之事。遠遠的,他看見一團大白毛球挪動過來,頓時停下了腳步。
Satoru走到他面前,一人一貓對視片刻,夏油杰蹲了下來,伸出手。小貓咪條件反射似的腦袋蹭過來,便聽見飼主顫抖中飽含懷疑的聲音,“……店長?”
貓咪的動作停住了,系統的彈窗跳了出來。
【我保證,只有很少時候是我。其他時候只是普通的貓咪而已,等到杰完成任務之后,帶回家的也絕對是普通貓咪啦,我們只是重名而已!】
對方的求生欲非常強烈,意圖說明自己并非總是變成貓蹭摸摸的變態。
【我沒辦法親自到達外面的世界,這是只有杰才能做到的事情,能夠控制貓咪醬的身體是為了保護杰的安全!】
“不、呃……我沒有責怪店長的意思。……您愿意來保護我的安全,我非常感激!”夏油杰沉重道,“只是……啊,那個……我應該沒有彈過Satoru的小鈴鐺吧?就算有過這種事,也、也不是店長在吧?”
他已經做好了誠摯道歉的準備,系統的彈窗停滯了很久才緩緩飄出。
【……沒有,放心】
第36章 雙玉(36) 她不希望自己的死亡為他……
自從Satoru可能被店長上身這件事暴露以來, 夏油杰肉眼可見地變得客氣疏離起來——不是說他之前很囂張的意思。
如果不是小悟同學出手,夏油杰大概至今仍被蒙在鼓里,倒也沒有為此感到憤怒,只是對方后來的態度實在讓人火大。
能夠利用貓的身體穿越世界是怎么做到的?被五條悟用“世界級機密”糊弄了過去;能用自己的身體穿越是“只有杰可以做到的事”又從何談起?結果糊弄的話術幾乎一模一樣。
本來沒生氣的夏油杰:“……”
好的, 這下生氣了。
他強行忍住了自己吸貓的沖動, 急得真正的小貓咪主動湊過來吸人——Satoru是一只非常親人的小貓咪, 但每個月總有一段時間不大愛理人, 夏油杰還以為是小貓咪特有的叛逆期,現在想來,大概是店長例行巡視近距離檢查員工工作情況之類的。
設身處地想想,夏油杰覺得自己就算變成貓貓,也不會讓不太熟的人、甚至還是下屬天天對自己動手動腳的,這其實有點不禮貌,甚至說還有點詭異——無論是對他、還是對店長, 都挺詭異的。
不過……換了個世界也逃不掉領導巡視, 感覺還挺微妙的。
夏油杰甩了甩腦袋, 努力驅逐那種詭異的感覺,將注意力放到電腦上展露出的, 這代星漿體的資料。
天內理子, 14歲,廉直女校二年級生。除此之外, 資料中還附帶了廉直女校與星漿體現在住址的地址與一張天內的照片, 黑發的少女在同學之間露出非常活潑開朗的笑, 如果真的落到那群詛咒師手里的話……情況說不定真的挺糟糕的。
這孩子和他的養女們年紀相仿, 要是因為這種理由就被殺死的話,也太讓人心碎了。
“不過……這孩子稍微有點眼熟啊,總覺得在哪里見過。”夏油杰陷入思考, 很無聊的小貓咪跳上桌子,意圖在人類做正事的時候搗亂,靠近臨近邊緣的陶瓷馬克杯,爪子欲抬非抬,蠢蠢欲動。
夏油杰默默把杯子起來,和做壞事未遂的小貓咪對視了一會兒,囂張的小貓咪并不覺得自己有錯,理直氣壯地挺起毛茸茸的胸膛。
……哎呀,就是因為Satoru自己從頭到尾也是這種樣子,所以他才完全分不清出現的到底是真貓還是假貓。看現在這個樣子,應該是聰明得有限,熱愛給飼主找麻煩的小貓……吧?
很客氣、很禮貌,最近甚至都不敢主動找貓的夏油杰遲疑片刻,緩緩伸出手移到小貓咪頭頂附近,以為會被摸摸的小貓咪乖巧地壓下了耳朵等待。
“嗯?”
夏油杰發出小小的驚嘆聲,試探似的把手挪開,Satoru的耳朵就像彈性十足的布丁似的彈了起來,夏油杰再將手放過去,它們便又壓了下去,如此反復幾次后,總算意識到卑鄙的人類在逗弄自己的Satoru憤怒地把腦袋頂了上去,惡狠狠地自助蹭了幾下之后氣哼哼地跳走了。
拋開其他的不談,Satoru是真的很喜歡他。
這其實很奇異,他的動物緣比較一般,像Satoru這樣仿佛他身上有貓薄荷似的喜歡還是非常少見的。不過他也很喜歡Satoru,他們也是互相選擇的家人。
夏油杰忽的靈光一閃,他知道自己在哪里聽過“天內理子”這個名字了。
在他的世界,這孩子是知名的旅游博主,以美少女和女仆搭檔的世界環游組合走紅,在十萬粉的讀評論之中回答了自己與女仆小姐的關系——她們是互相選擇的、重要的家人。
夏油杰對旅行的想法嘛……他好像一直都沒得閑,大多數時候都忙得暈頭轉向,所以也沒空去關注旅游博主的事情啦,至于為什么知道得這件事——枷場菜菜子很喜歡天內理子的視頻和旅行攻略。
他那更活潑的養女一直在試圖策劃一場家庭旅行,而更加內斂的那個也十分期待這件事,不過夏油杰總是沒空,以至于她們兩個對此非常遺憾與沮喪。這次結束之后,找個假期的時候帶養女們出去玩吧?
夏油杰思維更加活躍,跳到了一個相當離奇的方面去,“唔……14歲的天內理子的簽名照其實是非常珍稀的東西吧?如果帶這種特產回去,菜菜子和美美子會高興嗎?”
他截下了星漿體的情報,接下來再處理一下被特意單獨標出來的伏黑甚爾……
夏油杰頓了頓,猛然驚覺——他把路上的敵人全部處理了,難道不是讓星漿體的同化之路更加順利了嗎?但……系統的判斷是他們全部隸屬于敵對勢力,從“Q”的態度來看,敵對勢力們大概都是要將星漿體置之死地的。
所以,阻止同化并不一定要殺死星漿體,這是最簡單粗暴的方法。那么就意味著一定至少還有一波人會選擇令星漿體存活,但不會剝奪那個小姑娘生命來阻止同化的做法,這樣才沒有被判斷為敵對方。
夏油杰忽然明白了什么。
說到底,系統的判斷某種意義上就代表著店長的判斷——他那邊的五條悟實在神秘,畢竟是出現就帶著拯救世界任務來的天命勇者,雖然最后把工作外包給了路人呢……但夏油杰仍然愿意相信他,這種秘密拯救世界的活動肯定會有很多限制,說不定五條悟本身也不想敷衍他呢?
店長可是為了保護他連平行世界的年輕的自己都踹的人啊,這樣的人能壞到哪里去?
夏油杰在還沒意識到自己對五條悟的包容度也太高了的時候,就在對方沒給出任何合理解釋的情況下自行說服了自己,將一切都合理化之后,已經開始思考事情是不是沒那么簡單了。
說到現在,他還不知道同化究竟是什么呢。如果按照字面意思來理解的話……是將不同的存在逐漸變得相似或者相同。
既然天元是千年前的咒術師,星漿體又是個小姑娘……那么就應該是讓天元老化的肉/體再次變得年輕。不過對于星漿體本人的影響呢?天內理子同化后會怎么樣?
真令人不安啊,如果可以的話……他果然還是不想讓一個孩子死在這種年紀。
……
普通的的無咒力世界,25歲的天內理子正在處理自己的視頻素材。
她當年死得迷迷糊糊的,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也很懵逼,勉強把自己的情況歸作了死后保留記憶轉生到了無咒力的普通世界,回憶起前世記憶后花了一點時間找到了自己的女仆小姐。
黑井美里竟然也保留著前世的記憶,她倒是知道自己死于那名殺手的襲擊,但更多的就不清楚了。
事到如今,再糾結那些事也沒有用,她們倆合計了一下,反正現在也沒有作為星漿體的使命,干脆把原本想做卻因為是星漿體沒法做的事做了。
她們的環游世界之旅就這么開啟了。
天內理子試著把拍攝的vlog發到網上,竟然意外地很受歡迎,于是大學畢業之后徹底地成為自媒體博主了。
不過她一開始發視頻還有尋找那兩個倒霉蛋護衛的意思,畢竟天元對咒術界那么重要,她死掉了的話,情況應該會變得很麻煩吧?但她都這么厲害了,那兩個家伙也沒有聯系她的意思,某種意義上來說,應該也是他們的溫柔吧。所以天內理子后來就不再執著于這件事了。
“咚咚。”有什么東西在外面敲她的窗戶。
天內理子猛地頓住了動作,僵硬的扭過頭去看。窗簾是拉上的,她看不見窗外究竟有什么,但這里可是21樓!她窗戶響了她不玩了!
她對于這個世界已經失去了咒力的判斷只來自于自己的經歷與觀察,但如果只是她和黑井美里不再是咒術師了呢?
天內理子眼睛一閉,死馬當活馬醫,躡手躡腳地溜去廚房拿了一袋鹽,抓了一把,視死如歸“唰”地一下拉開窗簾。
“喲,天內。”五條悟抱臂飄在窗外,懶洋洋地跟她打了個招呼,“好久不見,先放我進去怎么樣?”
天內理子大驚失色,“哇、哇哇——五條?!居然是你!不對,等等,為什么你還會飛啊!咒力果然沒有消失嗎?!”
她手忙腳亂地把五條悟放進來,白發男人毫不留情道:“有什么好激動的啦?咒力當然都消失了,我是例外而已。別擔心,這次來找你也不是有那種苦大仇深的事情。”
“那、那是什么事?”天內理子還是忍不住有點緊張,說到底,她和五條悟總共也就認識了三天不到,而且……這家伙好像變化很大,雖然感覺氣質變得溫和了,但好像與旁人的壁壘又加厚了很多。
盡管很好奇后來究竟都發生了什么,但天內理子很體貼的沒有問。那兩個家伙可是最強呢,應該、應該不會出問題吧?
五條悟淡定道:“哦,我來替小朋友們追星的。可以要兩張簽名照嗎?”
天內理子:“啊、噢噢……”
她還沒見過這樣的追星法,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兩張照片,又找了支筆簽上名遞給五條悟。對方道完謝就準備走,天內理子一驚,連忙叫住他,問:“那個……五條,你見過夏油嗎?”
“當然,其實就是替杰的女兒們要的簽名照哦,她們很喜歡你。”五條悟輕飄飄地把這件事揭過去,“不過他什么也不記得了,敘舊肯定沒機會了。”
天內理子松了一口氣,“也不錯嘛,不記得也挺好的。”
否則以那家伙的性格,就算轉生了也會一直記得她的死亡吧?畢竟她是在改變主意準備逃走的時候突然斷片了,當時面前唯一的人就是夏油杰了。設身處地想想,得是多久的心理陰影啊?
沒有作為星漿體犧牲也好,死得毫無意義也好,無論如何,她也不希望自己的死亡會為他人帶去不幸啊。
第37章 雙玉(37) 人格分裂,真時髦
“哈?一個問題——一千萬?問我?”伏黑甚爾瞪大眼睛, 看向不知用什么方式找到他的夏油杰,眼神放光,仿佛看見了財神爺。
誰知道伏黑女士的虧空會那么大呢?昔日富婆卷款跑路,不止把他兒子丟下了, 還把她的女兒的也剩了下來。這個世界上少有人能坑到他, 伏黑女士也算是奇人。
不過仔細想想, 說不定伏黑女士看見自己養的小白臉竟然一下子掏出了三億(伏黑甚爾自己留了五千萬, 只可惜現在已經全送給賭場了),心中估計非常震動,又緊接著想到他先前那副優哉游哉的樣子……這才一怒之下就卷款跑路了吧?
所以伏黑甚爾現在很缺錢,至少不能讓那兩個小鬼頭餓死吧?還有學雜費啊雜七雜八的費用……正經養大兩個小孩居然要用這——么多錢,害得他已經好久沒進過柏青哥店了。
但他勉為其難的沒有被金錢沖昏頭腦,伏黑甚爾沉思了一會兒,非常直白地說:“禪院家的事情我不清楚, 要是問這個的話, 找錯人了。 ”
有些錢可不一定是他有本事賺的, 伏黑甚爾思來想去覺得自己在咒術方面也只有一個禪院棄子的身份,作為賭徒也是十賭九輸運氣爆爛, 無論是禪院家的機密還是賭博的提高勝率的技巧, 都完全一概不知,對方沒有理由要來他這里買回答。
“噢, 我不問那些。”夏油杰干脆地否認了。他倒是知道禪院是咒術界的御三家之一, 是非常古老的咒術家族……但伏黑甚爾竟然和禪院有關系,
系統列出來的那些敵對方中, 最讓他無法理解的就是幾乎算得上八竿子找不著關系的伏黑甚爾。
在他的認知里,這家伙是個貪得無厭的咒具販子、出賣肉/體的小白臉,如果加上他那個世界, 還有拋兒棄女當甩手掌柜的渣男爹的刻板印象。
所以,在夏油杰對他天生帶有惡感并且莫名輕蔑的情況下,伏黑甚爾不僅參與了星漿體事件,甚至能是被單獨列出來的敵對方實在讓人意外。
夏油杰決定在事件還沒發生的時候直接來問。反正只要錢到位,伏黑甚爾有什么不能干的?
“好,你問吧。”伏黑甚爾點頭。
夏油杰深沉道:“如果你會去刺殺星漿體,那么——原因是?”
“啊,星漿體?”伏黑甚爾轉了轉眼睛,似乎是在回想這個名詞究竟指代什么,隨后他撓了撓腦袋,很不確定地半瞇著眼睛,為了對得起那一千萬,很誠懇地回答道,“多半是為了錢。我不怎么主動參與咒術界的爭斗,除非有人雇傭我出力。”
“我啊,是個身手不錯的殺手。只要能給足夠的錢,就算是六眼那小子——啊,現在應該不行。”伏黑甚爾說著猛地一頓,咧嘴一笑接上下句,“畢竟天逆鉾被你買走了嘛,咒靈操使。”
他只是不擅長記男人的名字而已。只要登上詛咒師的論壇一看,被六眼和咒靈操使百般摧殘的詛咒師們已經將那兩個家伙的照片傳得滿天飛了。那兩個小鬼成天膩在一起,簡直就像早戀還談的同性戀似的,一看就知道關系匪淺。
那么夏油杰來買天逆鉾,是為了誰簡直一目了然,那個來講價的小鬼還好意思跟他說天逆鉾相較其他特級咒具作用有限——簡直就是放屁!放屁!!
伏黑甚爾現在想想有點后悔把天逆鉾賣出去了,至少也應該再多賣幾個錢,他總覺得自己會因此變成早戀男同某種play的一環,日后他們想到此處調情之時不僅要說砍價時的聰明才智,說不定還要cue一下那個送出定情信物的咒具販子。
惡心,真惡心,非同一般的惡心!
夏油杰挑了挑眉,“你認出我了,可惜沒完全認出來。我不是你想的那個咒靈操使。”
伏黑甚爾的表情像是被躥進嘴里的蟑螂噎住了似的,“反正你和那兩個小鬼是一邊的,同素異構體那也是同素。”
他是沒學過化學,但他善用搜索引擎啊!
夏油杰不置可否,掏出一張價值為一千萬的支票遞給伏黑甚爾。
伏黑甚爾雖然看不慣低價從他這里買走了天逆鉾的夏油杰,但也不至于和錢過不去,把支票接過來檢查了一下,確認無誤后很謹慎地收了起來,還沒抬起頭就聽見夏油杰開啟了一個新話題。
“那么伏黑先生,既然你接受委托……”夏油杰臉上露出了某些人相當熟悉的、騙子的溫和微笑,“我這里也有一份委托想要交給你。”
伏黑甚爾非常警覺,已經被小的那個坑過一次了,他又不是全成就收集癖黨,才沒興趣被大的也坑一遍。他默默后仰拉開距離靠在了椅背上,很謹慎地說:“委托的內容現在能透露嗎?報酬又有多少?”
夏油杰沒有遮掩,直白道:“很簡單,我的要求是,如果有人拿錢要雇傭你去刺殺星漿體,拒絕這份委托。”
伏黑甚爾突然來了興趣,天元的存在在咒術界幾乎是常識,或許也就是野生的咒術師才毫不知情,像他這樣的、曾經算是禪院家一員的家伙,當然也知道天元和星漿體的事情。
不過……這家伙為什么這樣篤定天元會在近期與星漿體進行同化?但夏油杰一直都有些奇妙的途徑知曉各種各樣的消息,甚至連他手里有天逆鉾都清楚,莫非真有個刺殺星漿體的委托在等著他?
“你準備開價多少?先說好,如果對方出價更多的話,我可就不會考慮你這邊了。”伏黑甚爾是故意這樣說的,他知道那個什么玩意教非常有錢,既然夏油杰會講出這種話,那一定能拿出讓他心動的報酬,這樣講說不定還能賺到更多錢……
夏油杰淡淡道:“無論要求你刺殺星漿體的家伙開了多高的價,我這邊都會給你雙倍,如何?”
他偶爾會覺得自己是不是太善良了。
既然能靠堆數值直接干掉幕后BOSS,那明面上的伏黑甚爾應該也沒問題,夏油杰對伏黑甚爾沒多好的印象,并且也確信這家伙是個死渣男,就算動手也是為民除害,但又不得不提懂事乖巧的伏黑姐弟替伏黑甚爾拉了多高的生存值。
在那個世界,伏黑姐弟也是常年不見家長的野生狀態,可兩個小孩沒有直接餓死當然也不只是靠善良鄰居的救濟——畢竟那時候鄰居家自己也有險些揭不開鍋的風險。
失蹤的爹雖然養小孩養得有限,但偶爾也會突然一拍腦袋想起來自己家里還有小孩,所以意思意思匯一筆生活費回去,伏黑姐弟才能有錢繳納學雜費之類的費用。
這個世界或許也是差不多的情況,反正已經可以確定伏黑甚爾有孩子了……要是這家伙死了的話,那兩個孩子要怎么辦呢?所以還是讓伏黑甚爾活下來吧。
“嚯,兩倍啊……”伏黑甚爾頓時坐直了身子,對面演繹的水準實在很高,只看表面根本沒法判斷出這個價格究竟是最開始考慮的,還是在他的推拉之后才提高了價位。
星漿體是這么重要的存在,總監部只要不是不想活了,為了天元的身體狀況,必然會用最嚴密的保護對待那家伙。
所以,要刺殺星漿體的難度肉眼可見的高。要是真有人要對星漿體痛下殺手,向外雇傭殺手的報價至少也會是千萬往上……在這種基礎上的雙倍,同樣也不是個小數目了,就算砸進賭場里也得砸好一會兒呢。
只可惜,如果要對比的話……這個世界上大概不會出現第二個年紀輕輕就懸賞上億的六眼了。
那時候伏黑甚爾還叫禪院甚爾,如果動手把那時尚且弱小的六眼干掉的話……呵呵,雖然五條和禪院是死敵,但面子上說起來還是不太好看。禪院家多半會把動手的家伙推出去處死,每個人心里都知道,能和六眼一換一絕對是血賺。
唉,好缺錢啊。
要不是沒機會,他真想把六眼殺了拿去換錢。伏黑甚爾想,他現在簡直想把所有能換錢的人都殺了。
但那張懸賞榜上的人懸賞來懸賞去,要是真那么做了,說不定換錢的時候還找不到人兌現。
唉,真的好缺錢啊,鼻嘎大點的臭小鬼,怎么會吃那么多?害得他最近都不敢去給自己的興趣愛好投點錢了……就算、就算贏不了,那萬一贏了呢?
伏黑·育兒苦手·窮困潦倒·甚爾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與其慢悠悠地等待不知道什么時候會來的其他委托,還是先活在當下吧。
他沉默的時間太長,夏油杰早有被他坐地起價的經驗,已經在暗自磨牙艱難地繃住表情——要是再來一次一億跳十億的經歷,就算是伏黑姐弟的面子也不管用了。
“定金。”伏黑甚爾伸手,頗有些不耐煩地說,“怎么?沒雇過殺手啊?我們這行是得先給定金才接單的!”
居然答應得這么干脆……頗覺意外的夏油杰把早就準備好的支票遞給他,伏黑甚爾掃了一眼,上頭是個相當可觀的數字,如果他不去哪個賭場里上頭all in的話,大概能愉快地生活好一段時間。
好吧,好吧,雖然這個瞇瞇眼騙子有很多花招,但至少聊通了之后給錢很干脆。伏黑甚爾收好,確認對方沒有要補充的內容之后擺擺手,站起身來離開了。
夏油杰看著任務列表里伏黑甚爾的名字也如先前在拍賣會現場被兩個DK打包塞進高專監獄的“Q”集團那樣暗掉,總算露出了心滿意足的笑容。
雖然不懂為什么盤星教的名字還亮著……但他好歹也算給那兩個臭小鬼解決了很多麻煩,就剩下那么些零散的詛咒師,簡直就和easy模式的游戲似的,這都搞不定的話——
菜,就多練。
……
深夜,伏黑甚爾的落腳地。
他今天用收到的錢先還了孔時雨最近為他飼養小孩墊的賬,又多打了一些讓倒霉的中介先生給他那小孩們現居的小舊房子添置點新家具,再順手買點吃的喝的穿的用的。
也不管對方究竟有多無語,反正伏黑甚爾覺得自己也算難得盡了一點父親的義務,非常心安理得地睡了。
當這處落腳地的門被敲響時,他思考了一下究竟有誰現在會來找他。
沒有,沒有那種人。伏黑甚爾謹慎地抄了一把長刀咒具緩緩靠近門口,透過貓眼一看,居然是夏油杰那張非常討嫌的笑瞇瞇臉——但不知道為什么,伏黑甚爾覺得這家伙好像笑得更討打了一點。
伏黑甚爾開門,“干嘛?”
[夏油杰]沒進來,他睜開眼,好像非常嫌棄地看了一眼伏黑甚爾,才說:“你這家伙好像賺錢賺得也太輕松了點,還是改改條件吧,放心,不難。啊,我會加錢的。”
伏黑甚爾:“哈?”
[夏油杰]指了指自己,“我呢,是這具身體的第二人格,和主人格的想法不太一樣,所以你后續不用和他交流任務情況,也不用說我來過,要求我今晚只說一遍,你記好就是了。”
他直接遞過來一張支票,伏黑甚爾一看直接瞳孔地震,但手上非常誠實地收了下來,“行啊,你先說說看。”
[夏油杰]緩緩開口,伏黑甚爾聽完,覺得不是什么難事,于是欣然接受。
嚯,人格分裂,真時髦,要是能來個第三人格再加點錢就更好了。
第38章 雙玉(38) 原來我們在談戀愛啊!……
拍賣會之后, 又過了半個月。
夏油手肘抵著課桌,撐著臉看向前方,另一只手握著筆在本子上寫寫畫畫,似乎是在聽課的樣子, 實則眼神放空, 早已走神走到了十萬八千里外。好在他眼型細長, 夜蛾也不會走下來湊得特別近來分析學生究竟在看哪里, 所以竟然真的讓他糊弄了過去。
教祖大人似乎真的只是為了帶他見見世面似的,這半個月來完全杳無音訊,但夏油的直覺告訴他,那家伙肯定還沒離開東京。
可惡,讓一只老奸巨猾的狡詐狐貍在外自由游蕩,再想到對方忍了又忍直接讓百來號村民陷入永久睡眠的事跡,夏油的心中的不安直接達到了頂峰。
那家伙, 到底又想做什么啊?!
那天, 疑似受傷但只以咬到舌頭了來敷衍他的五條攔住了準備追上去問個明白的男同學, 夏油錯失良機,只好停下來和五條小眼瞪大眼。
大概是不想在摯友面前掉面子, 五條相當喜歡逞強, 本來他已經說了沒關系只是咬到舌頭,但夏油被他攔住閑著也是閑著, 最終將他押送去了家入那里做了全套大檢查。
確信真的只是咬到舌頭了之后, 好不容易休假正睡得天昏地暗卻被搖起來的家入小姐用一種非常、非常鄙夷的眼神看著他們, 似乎在研究從何處開始解剖他們更合適, 在承諾會為奶媽大人獻上名酒后才終于作罷。
話說回來——夏油是真的完全不知道教祖大人的行蹤與意圖,時間一天天過去,只會讓他越發心焦啊!
就在黑發少年沮喪地走著神時, 一個紙團突然扔到了他桌子上,不用想都知道是誰扔過來的。
夏油展開一看,上頭用紅筆寫著,【杰在干嘛?快回神,借老子一支紅筆啦!】
他忍不住抬頭看過去,五條相當做作的對他擠眉弄眼,竭盡全力地展現了“當愚蠢的男人試圖吸引你的注意力時究竟會做出什么蠢事”。
夏油:“……”
這一刻,他忽然很想假裝不認識對方。但某種微妙對上的詭異電波使他拿起了紅筆,在紙上工工整整地寫上【我沒有紅筆】后扔了回去。
五條看到他的回復,險些沒憋住笑,情不自禁發出了一聲“嘿”的聲音,被班主任怒瞪了一眼之后做出了一本正經的樣子,換了支黑筆,涂涂畫畫好一會兒又扔回來。
返回的紙條上不僅寫了【杰怎么又在走神,這可不是優等生的做派哦?還有還有,最近話很少呢,有什么煩心事嗎?可以向無敵的五條大人傾訴!】,還帶著一個焉頭巴腦的夏油簡筆畫——一根豎,兩個圈,三條橫。畫技說不上多好,但確實相當傳神。
這家伙,上課難道一直在盯他嗎?夏油撇了撇嘴,回復道:【沒那種事,悟還是好好聽課吧,夜蛾在瞪你了哦】。
紙條再次被拋過去,又很快被扔回來。
【才沒有,明明是在瞪杰呢。】
【是悟】
【是杰】
【你】
【你】
那顆紙團不停地在坐在中間的家入頭頂飛過來飛過去,非常的不禮貌。但家入也忍不住抬起眼將視線隨著他們倆的紙團傳遞移動。
想當初,這兩個家伙剛開學時是因為關系太差,才生生把她按在中間的,結果現在搞得她好似這對膩膩乎乎的“好朋友”之間的一條銀河了。
真有那么多話,干脆把桌子拼在一起當同桌就是了。非要隔著一個人談戀愛,是有什么毛病嗎?
這下課堂里總共的三個學生注意力全不在黑板上了,忍了又忍的班主任最終還是拳頭硬了,指導之拳暴起打在了兩個男學生腦袋上,送了他們一人一個包,沒興趣觀看青春期男高上課傳紙條的內容,氣哼哼地宣布下課了。
夜蛾前腳才出門,五條速度極快地蹭到夏油身邊,觀察了一會兒落點,很不見外地一屁股坐到了夏油的大腿上,勾著他的脖子,動用小貓咪最厲害的眼神攻勢,pika~pika~★地看著夏油,夾著嗓子十分膩人地問:“什么什么?杰君還有那種不能告訴老子的小秘密?那種事情不可以的,妻子有對丈夫坦然告知一切的義務哦!”
家入扭頭,因為過于震撼所以只來得及發出一個短促的單音節,“啊?”
他們那該死的曖昧期終于結束,已經到談婚論嫁的階段了嗎?可這是不是跳過得太快了?中間是不是少了點什么?
夏油萬分驚恐:“啊——?”
他迅速甩了甩頭,震驚道:“這是哪里來的封建余孽啊?沒有這種道理吧?”
“唔……”五條似乎非常抗拒與‘封建殘余’聯系在一起,認真思考了一下,隨口瞎說道,“那就是——摯友?摯友也要坦誠相見吧?”
“其實沒這種事。”夏油毫不留情地否定了,非常嫻熟地發表正論,“悟,聽著,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就算是夫妻或者摯友,也沒有一定要將所有秘密都和盤托出的義務。”
五條在歪門邪說這方面腦子轉得格外快,“那既是摯友也是妻子就可以咯?”
夏油:“……”
小杰同學的CPU徹底燒了,他看著坐在他腿上偽裝大貓依人的男同學閃閃發光的眼睛,似乎終于回過神來,驚訝道:“悟,我們……是在談戀愛嗎?”
盡管他們的相處模式一直黏黏糊糊的,但五條先前也沒有黏人到這種程度。這個狀態……
五條登時瞪大了眼睛,難得有點結巴,“那、那——杰以為我們是什么關系?只是摯友嗎?可老子表過白了,杰也沒有拒絕啊!”
夏油眨了眨眼,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原來他們是在談戀愛啊。
說起來,那天的氛圍的確是表白的氛圍,雖然被他的弱智操作打斷了……但現在回想起來,他其實也沒有一點想要拒絕的意愿。不過也太稀里糊涂了,再說了——明明是他先反應過來的,為什么讓悟搶占先機表白了?
沒辦法了,事已至此,以后只能比悟先求婚才能扳回一城吧?
五條:“……”
沒get到男同學暗自立下的‘雄心壯志’的白發少年猛地收緊臂彎,尖叫道:“‘原來如此’是什么意思啊?!老子這些天的媚眼杰一點也沒接收到嗎?!”
“咳咳咳額……悟、松、松手,要死了……”夏油被掐得呼吸不暢,猛拍他的手臂。
五條很順從的把手臂松開了一點,轉而變成了扒著夏油的肩膀使勁搖晃,十分假惺惺地哭嚎道:“完蛋了,老子清白都毀了!杰要是不對老子負責的話——”
“我才沒那么說!”夏油捂住他的嘴,“我只是沒反應過來!誰會覺得中途被打斷的表白是沒有拒絕啊!”
“嗚嗚嗚唔——”五條費盡全力掰開了夏油的手,怒道,“那杰難道是要拒絕老子嗎?!”
夏油別過臉去,他覺得自己全身都在發燙,聲若蚊蠅似的說:“……那倒也沒有。”
“嗚呼——!”五條歡呼一聲,非常愉快地往夏油身上一撲,他就知道他們是雙向明戀!
成功在高專時期談上了!贏!
“喂喂!悟,別亂來!”夏油手忙腳亂地撐住桌子,才沒被五條直接撲倒在地。
這一切全發生在五條坐在夏油大腿上的時候。
家入在一邊看得目瞪口呆,這幾日來莫名覺得自己正在發光發亮的感受原來全都不是錯覺。盡管原來也這么想過,但從未像今天這樣那么明顯!
天哪,這屆統共三個人,竟然出現了一對情侶——她現在跳級或者留級還來得及嗎?
來不及了。
夜蛾去而復返,他拿著手機,神情嚴肅,卻在看見教室里兩個男學生古怪的姿勢不禁頓了頓,臉上出現了相當明顯的困惑神色。
五條和夏油也愣了一下,隨即非常默契一言不發地默默分開,勉強演出了乖巧的樣子等待夜蛾說話。
夜蛾作為這群問題兒童的班主任,早已做到面對何事都能處變不驚了,既然學生們很配合,他只是淺淺的疑惑了一下,便開始說正事:“歌姬和冥冥確認失聯,這個任務或許有點棘手,需要我們去救援。地址已經發進你們郵箱里……”
他話音未落,五條已經拖著夏油另辟蹊徑翻窗而出,少年的聲音從窗外遠遠傳來:“知道了——”
夜蛾:“……”
這兩個家伙啊,平時對任務指指點點不積極就算了,為什么他們突然積極起來了,反而讓他有種心梗的感覺呢?
他和家入對視了一會兒,才意識到為了防止可能出現的傷亡,家入也是被安排進了這次救援任務當中的。
家入毫無感情波動地棒讀:“哈哈。”
雖然很擔心歌姬學姐,但果然還是不那么想和那兩個家伙待在一起。
“啊,忘記硝子了。”白毛墨鏡男的聲音再次在窗邊響起,“吶,硝子!你要走哪邊?”
家入:“……”
她站起身來,冷酷道:“我自己走,別拖我。”
……
下午,星漿體所居公寓附近大樓。
今天,是同化任務開始的日子。系統像個報時機器似的早早地提醒了夏油杰這回事。
黑發男人抱著大白貓,面無表情地望著天內理子所在的大樓。那孩子大概是趁著午休回家,再安靜地等待護衛們來護衛自己前往即將終結的命運。
在他身邊,伏黑甚爾愉快地數著錢,定金是支票,但后續的報酬是實打實的現金。
唯一比較可惜的是,來雇傭他去刺殺星漿體的盤星教只開出了三千萬,他竟然只能從這個騙子假和尚這里得到六千萬,真失望。
“姑且提醒一句,盤星教那群家伙雇傭我不成,直接將星漿體的信息甩到了詛咒師論壇上進行懸賞。”伏黑甚爾看在錢的份上說,“所以星漿體的處境并不安全,就看高專的反應快不快了。”
“盤星教……”夏油杰甚至沒那么意外,只是不知道那群家伙究竟怎么從荒島上逃出來的。
他該說什么呢?贊頌那群家伙對天元的信仰虔誠到已經可以跨越大海了嗎?
在夏油杰沒注意到的地方,伏黑甚爾撇了撇嘴。他收了第二人格的錢,聽見三千萬甚至已經覺得沒什么了不起的,他接下來還要去幫第二人格做事,實在不適合再待在夏油杰身邊,于是提起裝錢的箱子溜走了。
夏油杰也沒管他,盡管不知道天內理子是怎樣的想法,但他已經在自己的小地圖上看見了不少前往此處的、代表敵方的小紅點了。
高專的護衛遲遲不到,看來只能由他出手了。
第39章 雙玉(39) 為什么會用十三億十四萬……
“咚咚咚”緊閉的房門被人從外面有節奏地敲了三下。
攥著裙擺坐在沙發上的天內理子警惕地抬起頭, 就連站在一旁的女仆黑井美里也看了過去。
這一天終究還是到來了。
黑井美里心中十分不忍,但也不得不走過去,對著貓眼查看敲門的人是誰,誰知道卻在貓眼里真的對上了一只貓眼——那只眼睛相當特別, 盡管早就知曉六眼的傳說, 但真正見到時仍然忍不住為那種非人的瑰麗驚嘆。
她作為照顧星漿體的女仆, 當然知曉六眼、天元與星漿體之間存在一定的因果關系, 所以認出六眼是非常容易的事情。門外的人正是知道這一點,才大咧咧地直接將眼睛湊上來吧?
黑井美里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打開門,還沒說話,先被門外一人一貓的詭異組合驚到了。
——等等,她只說是說“非人的瑰麗”,但、但怎么真的不是人啊?!
“抱歉,事發突然, 高專或許沒來得及通知你們。”穿著高專校服, 規規整整扎著丸子頭的黑發少年溫和地微笑著說, “我是咒術高專二年級術師夏油杰,這位是我的搭檔五條悟。悟最近中了詛咒, 只能以貓咪的形態出動, 不過不用擔心,他的術式并沒受到影響, 我們仍然有擔任星漿體護衛的能力。”
趴在他肩膀上的白毛藍眼貓咪懶洋洋地“喵”了一聲算是回應, 此貓身上竟然也有一件微型高專校服上衣, 仔細觀察一下, 似乎和人類搭檔是同款。
黑井美里:“……”
咒術高專,你們認真的嗎?理子小姐可是尊貴的星漿體,護衛只是學生也就算了, 怎么還有貓啊?!六眼、六眼變成貓了真的沒問題嗎?!
果然……無論如何,誰在知道保鏢居然是貓的時候都會忍不住露出懷疑世界的表情。夏油杰臉上保持著微笑,心中只能默默向突然被沖擊世界觀的女仆小姐抱歉。
偽裝高中生的成年人略感緊張,雖說星漿體與其女仆先前也根本沒見過那兩個高中生護衛,但夏油杰現在的年紀距離高中時期也有相當一段距離了,實在不好說自己能百分百復刻自己當年的蠢樣。
不過嘛,非要說的話,這中間稍微有點羞恥的部分就說服店長來陪他一起演。幸好店長對扮演有相當濃厚的興趣,聽說他準備和高中生們搶活干時甚至還積極地出謀劃策。
偽裝高中生夏油杰再帶上一只被詛咒變成貓的五條悟就是他出的主意,他們搶到了星漿體她們兩個先前沒見過護衛的時機,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在詛咒師和真正的護衛到來之前,他們就能把星漿體先劫走。
天內理子有些疑惑為什么黑井美里開門一去不復返,站起身來探頭探腦地往門外看。
“啊?”現任的星漿體發出了疑惑的聲音。
護衛之中,不僅有長得一看就很像騙子的奇怪劉海男,還有一只讓人懷疑到底是不是來湊數的漂亮白貓。
天內理子一時間有點凌亂,因為槽點太多所以竟不知道該先吐槽哪個,神情不免有點呆滯。她指著那只連自己下地都不愿意、懶洋洋地扒在人類肩膀上的貓,不可置信道:“我、咳——妾身、妾身不會是在做夢吧?為什么護衛會是貓?而且它看起來好沒活力,不會中途直接睡過去吧?”
被質疑了工作態度的貓直起身子,大聲地“喵”了一聲進行反駁。
天內理子嚇了一跳,忍不住后退半步。
“悟會認真地完成任務的,就算是貓也是最強的貓。在任務開始前就質疑我們會很失禮的。”夏油杰看著她,自己也不覺得尷尬,好像搭檔是貓是一件非常理所當然的事情似的,慢慢地說,“——理子小姐。”
不知道為什么,總覺得這家伙很恐怖,好像因為別人質疑了他的貓就生氣了,天內理子頗有點委屈地眨眨眼,連那種古怪的自稱都繃不住了,氣勢頓時弱下去一大截,“我、我知道了啦!”
這種笑瞇瞇的男人真是最恐怖了!害得她莫名其妙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再也沒有那種發表“天元即我,我即天元”的暴言的余裕。
“嗯嗯,理子小姐是知錯能改的好孩子啊。”夏油杰臉上的笑容似乎變得真實了一點。
“喵喵!”那只貓很積極地點頭,臉上露出了疑似笑的表情,但顯然不是為了應和夏油杰的話,而是看見美少女國中生成功吃癟后心情很爽。
夏油杰莫名有種和好朋友一起做了惡作劇的爽感——曾經真是完全優等生的他還挺微妙地很喜歡這樣的感覺,或許是他當年確實沒有遇到過和他臭味相投的家伙,所以一直憋著沒把自己的本性展露出來吧。
啊,這就是那種乖孩子很容易被小壞蛋吸引的原因嗎?
天內理子收起了懷疑,雖然現在感覺未來不太光明,但還是選擇相信高專的可靠性,好奇道:“那它有什么能力呀?”
夏油杰給她展示道:“請看,悟的爪子并沒有勾住我的衣服,我也沒有進行任何托舉,能夠趴在這里是因為用術式懸浮了起來,并不是真的趴著哦。”
黑井美里離得更近,于是便真的湊過去觀察,驚訝道:“誒,居然是真的啊……”
這下真是……雖然很無語,但不得不相信這兩個家伙居然真的是高專派來的星漿體護衛了。
五條·貓貓·悟:●w●
就算看起來是只貓咪,但他可是真的六眼呀喵!
自證環節結束,夏油杰客氣地催促道:“按照天元大人的要求,在同化前,兩位還有大概三天的自由時間,有什么安排嗎?詛咒師的論壇上已經出現了理子小姐的懸賞,我的建議是不要長期停留在同一地點。”
他看向黑井美里,這位據說會是天內理子非常重要的家人的成年人,眨了眨眼說:“不過現在,先去學校辦理休學或者請假都可以,如果不出意外的話,理子小姐作為普通人的生活就只有這最后三天了。”
天元狀態漸差是早有預兆的事情,整個咒術界卻像事發突然毫無準備似的……究竟是他們無能,還是有誰在暗中搗鬼呢?
黑井美里似乎感受到他的話中有些另外的含義,但她并不敢就此確認,對方畢竟是來自高專的護衛,怎么會監守自盜呢?
不過她的確沒有想起要處理這些俗世的事務,黑井美里照顧星漿體的時間太久了,早就將天內理子當作了家人,盡管這孩子總用自己會成為天元大人留在高專地下繼續守護世界的話來安慰她……
但,黑井美里會不知道同化的結果是“天內理子”這一存在的意識徹底被抹消嗎?
如果理子小姐今天就要離開的話,為了接下來學校老師不會因為學生無故失蹤而慌亂,這確實是必須要做的事情。黑井美里長長吐出一口氣,點頭道:“嗯,我明白了。但理子小姐的想法……”
“誒、誒?”對話的主動權很顯然早就已經被夏油杰拿過去了,對方有種不容置疑的權威感,天內理子莫名有點怵他,還以為自己接下來只要聽從安排前去同化就行了,但突然就真的將選擇權交到了她手上……
“那、那我們去學校辦休學好了……我能先和我的同學們告別吧?”天內理子試探著說。
“當然可以呀。”夏油杰笑瞇瞇的說,“最重要的是理子小姐的意見。”
天內理子:“……”
哇,這人講話真的好怪,她又覺得頭皮發麻又想不到到底有什么問題。就當是黑井美里曾經說過的那樣吧,強大的咒術師多少都有點問題——各種意義上的問題。
她掃了一眼墻上的掛鐘,也來不及管偽人感非常強烈的護衛了,驚叫道:“啊,要遲到了!”
眾人手忙腳亂地拿起書包趕往學校,他們離開后不久,第一批聞風而來的詛咒師終于到達星漿體所居的公寓。
詛咒師們毫不猶豫地破門而入,卻只發現公寓之中空無一人,正想將公寓翻個底朝天找出星漿體的蹤跡時,正牌的星漿體護衛也到達了現場。
“嗯?高專的人?”詛咒師們紛紛扭頭看向出現在門口的兩個少年,疑惑之情溢于言表,“六眼?”
他們本來以為是高專先到達,比他們先一步帶走了星漿體,但為什么這兩個家伙現在才到?
五條大咧咧地踏入公寓中,眼球轉動掃過整間公寓,卻詭異的先發現了屬于‘自己’的咒力殘穢,突然感到了有幾分不妙,不過更讓他不爽的顯然是這群不請自來的詛咒師。
白發少年嗤笑一聲,“啊,既然認識老子,還不跑嗎?”
“等等,悟,別太沖動。”還不知道星漿體早就被冒牌貨劫走的黑發少年默默攔住了準備直接把闖入星漿體公寓的詛咒師們全錘爛的白發少年,淡定地說出了更魔鬼的話,“暫且先抓起來吧,至少也得從他們嘴里問出那孩子究竟被抓到了什么地方。”
“知道了,就是不能直接殺掉的意思吧?”五條很自信地說,“馬上就解決他們!”
……
成功干掉了詛咒師的少年們疑惑地湊在一起整理情報,他們上午去營救過學姐,下午就被派來護送星漿體返回高專同化,結果到達時,星漿體已經不在公寓當中,看到論壇上懸賞前來的詛咒師們也說——
“他們也沒有見到過那孩子。”夏油擰著眉頭十分不解,“難道她們在詛咒師到來之前就接到消息離開了嗎?但為什么沒有人通知我們?”
“老子早說總監部的辦事效率非常低下啦。”五條聳了聳肩,“給小鬼當保姆就是很麻煩,根本就不會告訴保姆她要去哪里哦。但老子剛剛發現了一點很麻煩的東西哦。”
“——星漿體的公寓里,有老子的咒力殘穢。”
夏油突然心頭一沉,Satoru早就暴露出它似乎就是另一個世界的五條悟了,現在這種情況……莫非是那兩個家伙又插手了嗎?
“找到了!他們在這兒!”陌生的呼喝聲響起。
不知不覺間,他們選擇臨時落腳的小公園里突然多出了很多、并不適合出現在這里的陌生人——穿著打扮千奇百怪的詛咒師們。在意識到被少年們發現之后,詛咒師們的談論聲也不加掩飾了。
“哦呵呵,找到這兩個護衛就能找到星漿體?”
“現在誰還管星漿體啊!三千萬和十億誰更高你拎不清?”
“唉,要是能一起拿……錢這種東西誰會嫌少呢?”
“真難想象啊,我們這群詛咒師居然能被聚在一起……先說好,事情結束之后,賞金怎么分可是各憑本事。”
五條&夏油:“……”
他們好像隱約知道了混蛋大人究竟給他們留下了一個怎樣的“驚喜”。
看著源源不斷涌來的詛咒師們,少年們想要毆打混蛋大人的心情從未如此強烈過。
詛咒師們之中傳來了個有點疑惑的聲音,“這兩個小鬼是星漿體的護衛,他們值十三億十四萬啊,可星漿體只有三千萬啊?為什么會用十三億十四萬保護三千萬?”
五條&夏油:“……”
好微妙的數字、好微妙的數字啊!不就是談上了嗎?怎么會嫉妒得如此丑陋啊!!!
正在校園里游蕩的貓:^ ^
怎么會是嫉妒呢?這是來自大人的祝福呀~~~
第40章 雙玉(40) DK組:和你們爆了!……
廉直女校。
“啊, 有貓!”激動的女同學拉著天內理子指給她看,興奮道,“理子,快看!貓貓醬居然還穿了小衣服, 卡哇伊——不過是誰家養的嗎?老師?員工?畢竟還穿了小衣服呢!”
穿著高專制服上衣的貓似乎聽見了少女的呼喊聲, 耳朵動了動, 它原本在房檐上很優雅地遠遠跟著天內理子移動, 此刻便停下來,很會賣乖地抬起爪子做了個招財貓的經典動作。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同學們叫得更大聲了,手忙腳亂地拿出手機準備給會主動賣萌的貓咪拍照留影,貓卻不給她們機會,意識到會被拍照之后就跳到眾人看不見的地方去了。
“誒——”同學們發出了明顯的失望聲音。
全程眼神死的天內理子:“……”
她能怎么辦?告訴同學這只貓很可能是個帥但十分討人厭的男高中生變的嗎?
“理子醬,好可惜……那么可愛的貓貓沒能拍下來……”同學挽著她的手臂很失落地搖了搖。
天內理子痛苦地閉了閉眼,違心地應和道:“對啊對啊, 好可愛。不過它應該會在學校里吧?肯定還有機會的!”
事情離譜倒一定程度之后, 大腦的保護機制會促使人接受一切。
天內理子現在覺得五條悟被詛咒成貓也許也是保護策略的一環, 這家伙就這么水靈靈地在校園里游蕩巡邏,無比的自由散慢, 路過的人只會或多或少看一眼這只穿了衣服的貓, 但沒有人會防備一只貓。
——可人被貓殺死的可能性絕不為零。
她其實瞥見過這只貓將一個頭上套著紙盒子的壯碩男人輕松地拖進草叢里的場景,這場景實在太震撼人心, 以至于天內理子現在還沒能緩過來。
果然, 變成貓是計策、一定是計策!
天內理子這樣想著的時候, 貓又在國中生們的視線死角輕松踹暈了一個詛咒師, 把詛咒師拖到角落里后再召喚夏油杰的咒靈過來回收。
意圖刺殺星漿體的詛咒師大多數被橫空出世的限時三天的十三億十四萬吸引走了,詛咒師就是這樣的亡命徒,因為報酬實在太多, 只要不斷消耗那兩個小鬼的體力,總有能撿到漏的機會——每個人都這樣想,所以去襲擊那兩個正牌護衛的家伙絕對不在少數,他們都認為自己會是最終得利的漁翁。
以貓對那兩個高中生的了解,這些詛咒師雖然沒辦法拿他們怎么樣,但絕對不是一時半會兒能輕易脫身的,最多也就是辛苦一點點。
貓對自己的計謀非常滿意。
這樣,天內理子就能順利地度過在學校的最后一天,然后他們就可以在晚上啟程秘密前往沖繩,讓那孩子毫無負擔地在海灘邊玩上一天多,才再考慮究竟要不要奔赴同化的命運。
不過,就它的記憶而言,同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局。
天內理子是否與天元同化,短期內都不會影響咒術界的進程,這孩子的死亡是完全“無意義的”,更何況這個世界會盯著變成咒靈的天元的家伙已經被他們拿去發電了……所以說,就讓天內理子繼續享受自己的青春嘛!
貓搖頭晃腦十分愉快地把詛咒師丟進咒靈嘴里,卻忽的感到一股存在感極其強烈的視線,它循著視線看回去,穿著高專校服的夏油杰蹲在樓頂,撐著臉看著它,高處的狂風把他那截劉海吹得搖來晃去的,卻仍沒擋住夏油杰看向它。
“喵?”貓歪了歪頭。
看什么看啦,裝嫩騙小孩的怪劉海!
夏油杰聽不見它在喵,但很快樂地舉起雙手放在頭頂給貓比了個心,距離實在太遠,他們要表達友善只能用稍微夸張一點的肢體動作。
貓:“……”
怪劉海,又在騙貓,壞!
無論過去還是現在,貓都覺得夏油杰是個奇怪的家伙。劉海奇怪、闊腿褲奇怪、分趾鞋奇怪、性格奇怪、想法也奇怪,就算是無敵的六眼也沒辦法分析明白夏油杰的存在,所以被吸引就是不可抗的事情。
就像這次一樣,明明一開始只是突然被交付了重要責任的無辜路人,結果卻莫名地又為別人的美好生活努力了起來,完全將這一切當成了自己的事嘛,甚至連拜托某個把拯救世界的任務外包出去的家伙幫忙時也很客氣。
哼哼哼,總是拎不清的大笨蛋!難怪會被貓騙!
貓把五官皺在一起,吐了吐舌頭,很不客氣地天臺上觀察它的人類做了個鬼臉。
夏油杰愣了愣,片刻后彎起眉眼,露出個非常溫柔的笑來,像是要考驗貓的眼力似的,嘴唇動了動,用口型慢慢地說:
“辛苦啦,悟店長。”
對方相當精通兒童心理學,情緒價值給得非常滿,他視力也不錯,不管怎么樣一定能看見貓在吐舌頭翻白眼,但面對貓非常不給面子的反應,卻只遠遠地給它豎大拇指,臉上的笑容甚至有幾分和藹。
貓の中之人:“……”
有種夢回高專的感覺,這家伙真是的……
貓縮了縮脖子,很傲嬌地轉過身不看天臺上的人類了。
黑井美里作為天內理子的家長辦理完休學手續,到天臺同夏油杰會合時,便看見‘男高中生’手舞足蹈地與樓下的貓互動,忍不住在心中感嘆了一句‘青春真好’才招呼道:“夏油君,我已經處理好休學的事務了。我們……什么時候出發回高專?”
“嗯?”夏油杰扭頭,晃了晃手機,溫和道,“不用著急,天元大人說在同化的最終期限前,我們會盡量滿足理子小姐的要求。反正還有兩天,理子小姐會有什么感興趣的地方嗎?”
黑井美里忍不住嘆氣:“這種事,突然問我……”
她閉了閉眼,有些自責道:“理子大人一直都很少要求什么,我不知道她都想去哪里……”
天內理子作為星漿體,又父母早亡,所以很早就被咒術界發現并嚴密地保護了起來,上的學校也是幾乎封閉的教會學校,平時與外界的聯系少之又少,如果今天不是為了等待高專派來的護衛,是不會請假回家的。
雖說,最后真的在假期范圍內又返校了啊……
夏油杰頓了頓,想到那群倒霉爛橘子的作風,也能理解天內理子為什么先前對自己的需求都緘口不言了。
星漿體的身份無比重要,如果說自己想要出去旅行、想要滿世界亂跑,絕對會被那群爛橘子嚴詞拒絕,說不定連上學的機會都要被剝奪了。
黑井美里只是被指派過來照顧星漿體起居的女仆,可看她的性格,如果天內理子提出什么要求,哪怕明知道會被拒絕,黑井美里也會為了她去向高層爭取幾分,要是惹惱了高層,被直接換掉也不是沒可能。
天內理子既不想讓事情變麻煩,又不想讓黑井美里為難,所以她什么也不說——直到現在,如果沒有任何意外的話,天內理子就要死了,究竟要怎么做才能將這場“臨終關懷”做得更好呢?
小孩子太懂事也會讓人有點為難啊。
“沒關系,等理子小姐放學之后再問就好了。”夏油杰深呼吸一下,鎮定地安撫道,“不用著急,我們還有很多時間,如果理子小姐愿意的話,大不了就不去同化了嘛。”
黑井美里:“……”
女仆小姐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么——這個來自高專的護衛,輕而易舉地就說出了之于整個咒術界都非常反動的話!所以,她之前覺得這家伙話里有話不是錯覺!
“抱、抱歉,我好像沒聽清……”黑井美里甚至有點結巴了。
“是的,如果理子小姐不想同化,我們是不會送她去高專的。”夏油杰篤定道,并且提前預判了黑井美里的疑惑,緊跟著解釋,“悟是和我達成了共識的,我們是真心想幫忙的。”
嗯,畢竟是店長安排的阻止同化的任務,所以他們一定是達成了共識的。
原本想要出口的問題生生憋了回去,黑井美里有點呆呆地點了點頭,“啊、啊,噢……”
她這樣的反應,夏油杰倒是不意外,黑井美里顯然沒意識到他們這組護衛并不是正牌貨。
高專校服還真是方便,竟然連學生證都不查就信任他們的身份了……只希望杰君不會介意他用青春高中生的身份當騙子吧。
與此同時,真正的高中生正在面臨詛咒師瘋狂的人山人海。
作為星漿體的正牌護衛,他們連星漿體的面都沒見著,詛咒師竟然已經打了一二三四五六個,看現在的狀況,甚至還有七八九十在源源不斷的趕來!
這都快一個小時過去了,他們竟然沒能挪動半步。
“那家伙到底有多恨我們啊!”五條發出了無語的聲音,“這群詛咒師也瘋了嗎?有完沒完了?!”
連中場休息都沒有就算了——到底有誰在給詛咒師們報點啊?!
夏油也有點冒火了,雖然他們上午才因為忘記放‘帳’挨了夜蛾一頓罵,但事已至此,也來不及再管會不會鬧出大動靜讓高專難辦了。
人無語到一定程度是會笑出聲的,夏油扭開詛咒師的攻擊,反手一下一拳把詛咒師打飛出去,長長呼出一口氣,冷笑道:“悟,直接一次性解決吧。”
還管什么影響不影響的,再拖下去不知道還要和這群倒霉詛咒師耗多久!
不管了!就當這邊天然氣大爆炸了吧!他不管了!跟他們全爆了!
被揍飛出去的詛咒師很不幸地撞到了自己的同伙身上,早已埋伏好的咒靈從地底冒出,一口把他們全吞進了肚子里,旁邊的詛咒師想要推開,卻猛然發現自己腳下不知何時陷進了一片由咒靈放出的淤泥里,記憶中最后所見的是極度閃亮的一片藍光。
“轟——”
暫且創造出了一段時間的安全期,五條甩了甩手,嫌棄道:“真煩人,就算是蒼蠅蚊子那樣的東西,一直來也會讓人沒辦法啊!”
無下限倒是能防蚊子,但也不能一直開著防蚊子啊!
夏油扭頭看他,拍了拍五條的肩膀問:“沒事吧,悟?”
經歷了一小時高強度的鏖戰,術式的使用對五條的消耗可是很大的。
“啊,老子沒事。”五條扯了扯嘴角,“我們該去找那兩個混蛋的麻煩了。”
已知,咒力是由負面情緒產生的,他現在可是惱火得不行啊!
喜歡懸賞是吧?和你們爆了!要打詛咒師大家一起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