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都市修真篇014
姜峰僵住了, 他不敢相信的看向對面的青年。
“什……什么?”
相貌俊逸出塵的人說完這個話后,反而嗤笑一聲,轉眸看向窗戶的位置, 本來帶著笑意的眉眼冷冽下去, 表情漠然。
“看來今天晚上是消停不下來了。”
“也罷,直接去目的地吧。”秦狩快步上前, 打開那雕花的木窗戶,隨手捏死一只被吸引過來的鬼怪, 看著鮮血淋漓的鬼物在自己手中化為污穢的黑煙消散,不怎么開心的抿了抿唇。
他的耐心被消磨殆盡了。
劇情里主角還能好生的在屋子里休息了一晚上,結果輪到現在的姜峰,因為有稀有的仙氣加成, 直接變成了堪比唐僧肉的存在。
秦狩可不覺得自己想這么時時刻刻盯著姜峰, 去處理那些亂七八糟的鬼怪異物襲擊。
干脆去最終點吧, 到時候讓姜峰他自己選,要不要接受那份前世的力量跟記憶。
如果不是秦狩帶他過來,姜峰還真沒注意到這個地方居然還藏著這么一個寺廟,一個非常大的寺廟。
古老而恢宏的建筑群被那些繁茂的桃樹掩映, 只露出零星的一點點角落, 若是視線不好的人,可能直接就忽略過去了。
姜峰被秦狩直接帶到了古寺的山門口, 他站穩以后,仰起頭, 眼神里滿是驚嘆之色。連之前秦狩說的那番情人的話語都拋到腦后了。
那映在樹叢中的寺院, 杏黃色的院墻,青灰色的殿脊,有著粉色紅色花瓣簇擁盛開的參天古木, 夜風吹拂,細微的花被吹動,簌簌而落。
仿佛置身于一種美妙的幻夢之中,古老的寺廟在朦朧夜霧的籠罩下,像一幅飄在浮云上面的剪影一般,顯得分外沉寂肅穆,又格外美好。
“真美,可惜我大概也就在這種地方才能看見這般絕佳景色吧。”姜峰呆呆的看了好一會兒,才猶帶著驚嘆之情的情緒,把注意力放在身邊一直沉默不語的人身上。
“我們現在是打算做什么?能從這個寺廟里離開,回到現世嗎?”
姜峰對秦狩說:“希望快點離開吧,我實在是太弱了,什么也不會,只能吸引那些臟東西,給你添麻煩。……實在是不好意思。”
他深吸口氣,看著朦朧夜色中微微蹙眉的俊逸青年,對他道著歉,卻見他沒有任何言語的突兀伸出手,纖長白皙的手指掐住了一只慘白的手,在他的肩頭。
“!”
姜峰不敢回頭,只能保持這個姿勢,看著秦狩用纖細又漂亮的五指將那只蒼白沒有一絲血色的手輕松捏爆,鮮血濺出,在快要觸到姜峰臉頰的時候,被一縷火光蒸發。
即使他被秦狩暫時封印了陰陽神瞳,也能隱隱約約感應到那看起來毫不起眼的鮮血里包含了多少“惡意”。
姜峰覺得自己渾身一定爬滿了雞皮疙瘩,在這個地方太考驗心理承受能力了。要是大腿稍微沒有看著他,那自己就可以重新倒計時,十八年后又是一條好漢了。
這個鬼地方真是一分鐘都待不下去了。
秦狩輕彈手指,將那些殘余的鬼氣揮散,這才輕輕的回應姜峰的疑惑。
“我確實是打算帶你離開這個地方。但我剛剛才發現一個很嚴重的問題。”秦狩稍微又靠近了姜峰幾步,兩個人的距離被無限的拉進,肩頭幾乎貼在一起,他可以感受到姜峰的體溫在逐漸的降低,可本人似乎并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眉頭擰起,秦狩這個時候才想起一個特別致命的問題。
因為氣運之子現階段太弱了,需要秦狩寸步不離的看著,不然他就會像冬日的雪花,眨眼融化掉。但秦狩不可能保持這種狀態,等會兒他就要去處理那只可能已經發瘋,又或者還沒瘋的妖王,注意力難免會分散,這個時候姜峰涼了,他不就白費了?
“你太弱了,過一會兒我和那東西打起來的時候,你可能會死,姜峰。”秦狩將利害都給青年說清楚了,末了,無奈的搖搖頭,“我只能說,等到了大boss面前,我百分百活下去,那玩意怪物必死無疑,而你的存活率不保證百分百就是了。”
秦狩抬頭看了看天,世界意識并不搭理他。
這是主角本就有的劫難,如果他過不去,那就過不去,世界意識不會插手。
這么算來,還是秦狩的蝴蝶效應,把姜峰給坑了。
“已經夠了。”姜峰沉思了一下,雖然聽到說自己可能會死的時候,緊張驚訝的抿緊了嘴唇,但后面很快,青年搖搖頭,反過來對秦狩說道,“別露出這個表情,我還沒死呢。就算真死了,也……也就那樣吧,命里該有這一劫罷了。”
他定定的盯著對面的男人,不知道為什么,腦海中莫名的浮現出了今天早上遇見的那個只有一面之緣的女生。加上阿秦,就是他能唯二能看清楚臉的人了。
但還是眼前這個人好看些。
姜峰遺憾的嘆息。
可惜不是妹子啊,真是太可惜了。
“你真的沒有什么妹妹或者姐姐之類?或者長得和比較像的親戚?我不挑的,我都可以!”可能是因為死亡威脅,這人破罐子破摔了,放飛自我了,姜峰盯著人的臉,戀戀不舍的,最后語出驚人。
“?”
秦狩緩緩的扣出一個問號來。
這孩子是不是已經被嚇傻了。
現在都開始神志不清了,真可憐。
秦狩冷笑一聲,揚眉看著表情似乎非常誠懇,但他只覺得腦子不清醒的姜峰。
“我沒有這種東西!”
他捏起青年的下巴,抬了抬,“就這么喜歡我的這張臉?”
姜峰誠懇又老實的點點頭。
“確實……”
“嘖。”
雖然得到了這個確切的答案,但秦狩只覺得荒謬,因為這貨真就是純喜歡這張臉,本人卻直的不能再直了。如果在這里是長得跟他差不多的女生,姜峰估計已經戀愛告白一條龍齊全了。
“那還真是可惜了。”姜峰眼中的人,唇角揚起一個惑人的弧度,他笑得好看,五官昳麗而明媚,說出的話卻不怎么好聽,“我也很喜歡這張臉,你沒什么機會了,小兔崽子。”
笑話!他自己也喜歡這個臉好嗎?可誰讓那個賊老天,狗屎運氣,自己把人給穿了。
他自己都還只能干看著呢,姜峰你這個氣運之子還來湊熱鬧?
呵,想屁吃!
“你自戀啊?”姜峰驚嘆,并不在意秦狩對自己的稱呼,反而抓住了一個神奇的重點。
秦狩:“……”
他瞥了一眼姜峰,嘖了一聲。這人是不是覺得自己已經必死無疑了?
“你要是活膩歪了,我可以提前送你去見你的太爺爺。”
姜峰被哽了一下,他抬起手,在自己嘴巴上做出拉拉鏈的動作,示意自己閉嘴了。
秦狩沒忍住還是翻了個白眼。
“行吧,懶得跟你皮了,抓緊時間趕路吧。前面距離上山真正的進入古寺還有很遠呢。”
秦狩聳聳肩,直接抓著人的手腕,拉著青年走。青苔滿布的石頭臺階蜿蜒曲折,濃郁的花香卻隨著他們逐漸深入而變淡了,另一種被遮掩的氣味開始變得鮮明了起來。
姜峰被那股難聞的氣味熏得皺起眉。
“好臭,什么味道?”
“死亡的氣息吧。”秦狩隨口回答,“比如死尸什么的,腐爛沉淀了幾百年以后。”
姜峰:“!!!”
“會不會有毒?”
秦狩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姜峰。
“有啊。”
“真的?”
“騙你做什么。你要是今天晚上不能出去的話,用不著那些玩意來殺你,就可以跟那些東西作伴了,感動嗎?”
“不敢動,不敢動。”青年搖搖頭,拒絕跟那些東西“同流合污”,沒別的原因,那些玩意太丑了。也不知道是因為死的太慘,還是因為沒人看見,所以就自由發揮的長了,丑得真是挑戰凡人的小心臟啊。
他聳聳鼻子,沒忍住的問,“這么毒?可我沒有任何感覺啊?”
姜峰不敢相信。
他覺得自己能跑能跳,除非是那些可以傷到自己的鬼東西,氣味什么的,不會這么厲害吧?
但轉念一想,這短短的幾天時間經歷的一切,本來就顛覆他二十幾年來的無神觀念。相信這個神奇的世界,隨便來點神奇的詛咒啊之類的,那也是很正常吧。
自己只是個戰斗力負五的渣渣,還是不要去質疑大佬了。
想通以后,姜峰亦步亦趨的跟著青年走在這條似乎永遠也沒有盡頭的青石臺階。
青年漂亮的白色長發束成馬尾柔順落下,耳邊的流蘇墜子如鮮血紅潤,看到這里,姜峰才發現,林間不知何時,冒出了一簇一簇的螢火蟲,配上天上慘白明亮的月亮,其實光亮還挺足。
秦狩停下了腳步。
身后的人沒有看路,撞到了自己的后背,但秦狩沒有理會。
而是微微瞇起眼,表情莫測的看向那道站在大門前的修長身影。
一身純白整潔的僧袍,脖子上掛著一串佛珠,單手也有佛珠纏繞,他表情悲憫,而眼神明亮清澈,就這么站在那里,背對著明月,身后是無限蔓延的黑暗,卻看起來一塵不染,好似方從九天之上垂云而下。
似乎察覺到了人來,僧人抬起頭,聲音空靈而輕柔。
“阿彌陀佛,施主有禮了,貧僧已在此等候多時……”
姜峰從秦狩背后探出頭,然后瞳孔一縮。
那位僧人暴露在月色下的樣貌,與他一模一樣。
第162章 都市修真篇015
姜峰手有點抖的拉住了秦狩的衣服, 下意識的避開了對面不遠處不知道是人是鬼的玩意。
“臥槽,那是什么東西?怎么和我長得一模一樣?”
“不知道。”秦狩搖搖頭,沒有在意姜峰把自己當擋箭牌。反而微微上前一點, 遮住了僧人看向姜峰的視線。
姜峰很慫的縮在大腿的背后, 心跳卻不知道為何越來越快。他深吸一口氣,然后發覺自己就連手腳也有點不受控制了。
到這時, 姜峰才隱約察覺到淡淡的心悸一直縈繞不去。他想,大概自己作為普通人, 已經開始被這片空間所漸漸侵染的緣故。
糟糕,身體開始發軟,頭也好重,眼前仿佛有星星在手拉手跳舞, 一圈又一圈, 好暈……
輕輕的響動傳來。
身后突然被人壓上了重量, 秦狩微微側頭,看見青年靠著自己,手臂勾著自己肩膀,幾乎整個人掛在了身上。
青年的毒性加深了。
猜出大概是姜峰作為普通人已經無法承受環境的感染, 秦狩側過身, 讓人滑倒在自己懷中。不過這個姿勢影響走路,便徑直把人打橫抱了起來, 抬步朝那個一直用悲憫的目光注視著這邊的和尚走過去。
姜峰虛弱的掙了掙,最后還是放棄努力, 擺爛的躺平裝死了。也不知道是為什么, 突然之間狀態就嚴重了起來,難道是他們接近大boss了?
青年強撐著想了想,莫名的笑了一下, 就這么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秦狩嘴角撇了撇,有點頭疼這次的主角現階段實在是太弱雞。
但現在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秦狩把人微微調整一下,抬起頭,一邊走一邊盯著那個和姜峰長得一模一樣,宛如并蒂蓮的和尚,淡淡的說道:“不知道大師如何稱呼?”
他拿到的劇情里,可沒有這一茬。寺廟里的和尚,早在千年前就隨著一場災難煙消云散了。
只留下一個空殼千年如一日的守著鎮妖塔,本能看守那個恐怖的發瘋大妖怪。
按劇情里的發展,姜峰斬殺了妖王以后,才發現那位已經圓寂的高僧,陰差陽錯之下才繼承了那位高僧所有的修為。
那位僧人淺淺的笑容在臉上,是這片夜幕里最為顯眼的存在。他目光柔和,即使對面帶著懷疑的態度警惕于他,也絲毫不動搖。
聽見秦狩的話,僧人微微一笑:“……貧僧玄寧。”
“玄寧……沒印象。”秦狩想了想,沒有想到什么熟悉的東西,也就作罷,不再翻看自己的記憶,而是把注意力放在身前一步,正側身想要帶路的僧人。
秦狩能感覺到面前僧人體內涌動著強大到甚至有些恐怖的力量,那些力量混亂不堪,若是一般的情況,早就撐破容納的那具身體了,但現在這個玄寧和尚,還好端端的完整站在這里。
“貧僧在此等候許久,總算見到可有緣之人。還請隨貧僧一同前往。施主若心中有什么疑惑,等到了目的地,都會一一作答。”
玄寧看起來態度很好,甚至熱情的過了頭。
秦狩沒管這個,反而是冷不丁的問了一句:“正好,我就有個問題你究竟是玄寧和尚,還是妖王黑岷呢?”
僧人腳步頓了頓,復又若無其事的繼續向前走,那張和姜峰一樣的俊氣面容似乎只有一個表情,就是那個初見覺得悲憫,越看越覺得僵硬的笑容。
“施主說笑了,貧僧自然只是一個和尚罷了。”
“和尚在這個鬼地方可活不下來。”
秦狩挑挑眉,停下了腳步,并不搭理這句話,而是抬起頭,打量現在所處的地方。
雖然不知道這個和尚到底是不是姜峰的前世,那個金手指和尚,但秦狩更清楚,現在他需要做的是,把妖王斬殺,離開這個鬼地方。
在姜峰普通人眼里美得仿佛是仙境的桃花村,包括這個寺廟,在秦狩眼中糟糕得他甚至連澀澀都沒什么想法了。
太過差勁的環境會影響“食欲”的。
“施主請放心,無論如何,還請相信貧僧絕無害人之心。我們到了,請來這里坐下,稍作休息吧。”
那身披整潔白袍的僧人在不遠處的石桌邊站定,回首對秦狩露出淺淺的笑容。不同于姜峰的溫柔笑容,讓秦狩越看越覺得煩躁,甚至有些手癢想打人。
秦狩抿抿唇,抬眸看見了更遠一點的地方。那里靜靜的矗立著一座大概有百米高的黑色石塔。沒有窗戶,也沒有任何木質結構在上面,仿佛這個塔是由整塊黑色的石頭粗糙雕刻而成的事物。其上有濃郁的妖氣在上面縈繞,證明了自己的身份。
應該是那個鎮壓妖王的鎮妖塔。
可秦狩打量了許久,都沒有發現本應該在其中的妖王氣息在哪里。難不成現在妖王還沒蘇醒,正在被鎮壓?
不可能,秦狩又看了一眼那個鎮妖塔,上面的封印分明已經開始失效,所以妖王一定蘇醒了,說不定正處于瘋狂的狀態。
因為桃花村去掉那層遮掩的遮羞布以后,只余滿目血紅和腐爛。這可不是死了一個兩個人的數目。
所以說秦狩又把視線落在那個叫玄寧的和尚身上。和尚從剛剛開始,就站在那里,一動不動,秦狩看過去的時候,才發現他一直目不轉睛的盯著自己這邊,更準確的說,是看著秦狩懷里已經陷入深度昏迷的青年。
那目光很復雜,隨著時間的推移,僧人本來清明透亮的眸子開始變得深沉起來,仿佛被周圍那些濃郁的黑暗污染,一點點的爬了上來。
氣氛一點點的凝重下來,好似有大恐怖將要降臨。
秦狩恍若沒有察覺到一樣,表情淡定到出聲道:“你說過我有疑惑會解答是吧。”
僧人輕輕的點點頭,目光依舊看著姜峰,不肯挪開一點。
“那我想要問一問,你把姜峰弄到哪里去了?”
秦狩一字一句的質問僧人。
空氣中仿佛有凌厲的氣機鎖定了和尚,周圍的桃花樹開始簌簌的往下掉花瓣,像下雨一樣。如果不管秦狩眼中血淋淋的現實,還真是一出絕美的畫面。
白衣的僧人就算是被人殺機鎖定了,嘴角微微上翹的弧度都沒有任何的改變,只是稍微抬了抬頭,終于不再繼續盯著姜峰看。
而是用已經完全被黑暗沁透的眸子注視著白發的男人,看了好一會兒后,才緩緩的拉直了唇角,面無表情而僵硬的慢慢開口。
“……這是我和玄寧之間的恩怨,勸你不要插手。”
嚯,妖王果然也在。
那是一個清冽到冰冷的女聲,從眼前俊秀的僧人嘴里發出,讓秦狩覺得真的很奇怪啊。
秦狩皺了皺眉,驀然低頭看向自己懷中,被自己抱著沒有放松的人。青年雙目禁閉,臉色蒼白,額角還在不停的冒冷汗,看起來狀態非常到不好。
伸出手指搭在姜峰的脖頸處,秦狩表情很不好。因為自己懷中抱著的人已經只剩下一個空殼。
姜峰的靈魂并不在這里。
秦狩將眉擰起來,往日含情脈脈的桃花眸里滿是冷意。
竟然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偷梁換柱,還真是好的很。
秦狩有些生氣,但并不能出手把面前的那個不知道是僧人還是妖王的東西一巴掌拍死,只能和它對峙著。
過了一會兒,秦狩忽然眨眨眼,想起來一件事。
原劇情里,姜峰似乎也是這么拿到自己金手指福利的。靈魂離體,然后進入了一個特殊的空間里,通過了考核,接受屬于自己的金手指。
不過那個時候,第一妖王已死,第二姜峰已經足夠強大。
可現在的姜峰有什么?
一個才剛剛接受了仙氣洗經伐髓的普通人,對上一個神志幾乎保持清醒的妖王,怎么贏,就問這個情況怎么贏?
【看來你也不是什么都全然掌控的啊。】消失了許多的系統突然冒了個泡,帶著一種看熱鬧的態度。
秦狩煩躁的想翻白眼。這破系統,這種事情就知道出來了,怎么不早點提醒他,要是姜峰死掉了,他豈不是半途而廢了?血虧啊。
【系統你這是又去升了級?不錯,看起來總算像個人了。】
【不,系統本來也不屬于人類。】系統一板一眼的回答。
【嘖。那你現在出來做什么?沒事就給我繼續潛水,少在這里惹我生氣,當心我拆了你,主系統都救不了你,我說的。】
【……】系統無語。
但秦狩說得情況確實可以辦到。
主宰不管事,主系統忙的要死。系統想,自己要是被這個人拆了,頂多被主系統回收回去,重新出廠。但那個時候,出現的還是不是這個系統就不一定了。
系統沉默了。
秦狩一邊回系統,一邊捏著青年的臉,左右看了看,好看的眼眸中神色透著可惜。
有沒有什么辦法,插入那場幾乎必死的試煉呢?
不說別的,他只要把妖王擋住就好了。
剩下的,只能說,希望玄寧和尚看在姜峰是自己后世的份上,手下留情了。
唔,當然,這個前提是玄寧真的有還保留自己的意識。
若是已經徹底被妖王侵染墮落,那就沒戲了。
秦狩只能在確定氣運之子真的死亡之后,拍拍屁股暫時離開這個世界,找別的樂子了。
等世界意識在誕生氣運之子后,說不定會重新回來。
【先生,本系統可以幫忙的。】
秦狩微微一頓。
【哦,說說看?】
第163章 都市修真篇016
東南形勝, 三吳都會,錢塘自古繁華。
煙柳畫橋,風簾翠幕, 參差十萬人家。
凡是來過此處的人, 都會沉醉在這里無盡的錦繡繁華之中。
秦狩在清脆的鈴鐺聲中睜開眼,眼前是天水一色的瑰麗景色, 清晨的光輝之下,水波瀲滟, 像那溫柔似水的女子眼眸,悠悠蕩蕩。
男人沒有太多的心情來欣賞這份難得美景,他抬起手,修長白皙的手指撩開身前微微垂落下來的簾子, 環視一周, 確定了周圍暫時安全以后, 便心頭溝通系統來。
【我已經到地方了?這是哪里?系統你最好不是在欺騙我。不然我一定會把你拆得主系統都拼不回去。】
【秦先生這么急躁做什么,作為氣運之子的姜峰不會這么容易就死的。雖然目前試煉難度系數大幅度提升,但他終究還是存在著氣運庇佑的。再不濟,您也可以幫他, 不是嗎?】
秦狩點點頭, 認可了系統的觀點。
雖然這個氣運之子剛剛誕生,但他的氣運還是很渾厚的。上上上輩子本來就是天地所鐘愛的生靈, 還是有一定特權的。
【所以他人在哪里?對了我記得讓你把那個玄寧和尚和妖王一起拉進來,他們現在也在吧?】
系統給出了方案, 能讓秦狩中途插入試煉, 但秦狩覺得不放心,走之前,把那個不知道是和尚還是妖王的東西, 也一起拉了進來。
稍微有點對不起姜峰的說,這次的試煉難度增加的可能不是一點兩點的大了。
【嗯,都在的。還有個好消息要告訴先生。】
【什么?】
【可能是出于玄寧大師心底深處本能的緣故,本系統將那個混合體拉進試煉以后,他們此刻被處于鎮壓失憶的狀態,只要不是特別大的變故,并不會出現我們預想的情況,多出一位敵人。】
秦狩聽聞,挑挑眉,笑了:“還真是難得的好消息了。所以,我們的氣運之子現在在什么地方呢?”
【這個需要秦先生自己尋找了,系統幫不了您。】
系統冰冷機械的聲音一板一眼的回答完,就再也沒了動靜。
秦狩無奈的聳聳肩,猜測這個系統大概又在潛水暗地里記錄數據了,也不去管他,只是站起身,打算離開這個地方。
身上的配飾隨著動作而發出清脆動聽的碰撞聲,俊美的男人抬起手捏了個水鏡,這才發現自己居然用的本來的相貌。
那張英俊到甚至有些鋒銳的容顏看起來并不如何好相處,漆黑的眼瞳里凝聚著冰雪,周身氣勢冷得像恒古不化的天上雪。
這幅相貌雖然很優秀,但在秦狩眼里卻并不怎么友好。看起來太高冷了,一副高高在上的冷冰冰仙人模樣,讓他怎么能愉快的開始自己的勾搭計劃呢?
再者,每當恢復原來的容貌時,秦狩也不自覺的開始維持現狀,總歸是自己的臉,把它崩了人設,多多少少是很別扭的。
秦狩挑剔的對著鏡子又打量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放棄了把自己幻化回之前的那個樣貌。
為什么要嫌棄自己的樣子呢?萬一姜峰更喜歡自己這樣,是吧。
【本系統覺得先生這幅原本的樣子,十分的順眼。】已經潛水的系統突然發表了它的意見。
這番恭維卻只得到了秦狩無語的白眼一個。
廢話,這是他本來的樣子,這都能不順眼,那就沒有什么樣子是順眼的了。
【懶得和你多說,我要出去看看情況了。你沒事別出聲打擾我。】
男人只微微撇下眸,神情又冷又傲慢的模樣,英俊的眉眼不染風塵,仿佛不食人間煙火的謫仙。
他抬起頭,走出了房間,站在閣樓的欄邊,和一道從剛剛開始就若有似無的目光對上。
那是個一身淺色勁裝的俠客,腰間懸掛著一個不大不小的葫蘆,風將額發吹開,秦狩看見青年黑色如墨的眼眸,明亮如星辰,此刻正微微笑著注視著自己。
“我覺得自己的運氣一直都挺不錯的。”秦狩低聲說,然后唇角不自覺的微微揚起,矜持的露出一抹笑來。面容冰冷的人,露出的笑容殊為不易,也顯得更驚艷動人起來。
看來他和氣運之子的緣分當真不淺,能讓自己還沒出門尋找,就這么撞見了。
也算是一種意義上的得來全不費工夫。
秦狩眼見著青年對他露出堪稱陽光燦爛的笑容,站起身。從佛塔的頂端一躍而下,衣袂翩飛,身輕如燕的踏過飛鳥,然后借力一點,踩上了秦狩身邊的護欄。一陣勁風撲面而過,俊朗瀟灑的俠客便站在了他的面前。
秦狩沒急著開口,他慢慢的上下打量了一下,姜峰這個狀態,應該和其他人都是一樣被壓制失憶的。看起來不像認識自己,怎么一副熟稔的模樣?
他用的自己本來的樣子,姜峰還沒看過吧。
但心頭總有一抹熟悉之感在縈繞。
沉默了一會兒,對面的青年率先開了口。
他眼神猶疑了一下,這才翹起嘴角眼眸晶亮的出聲詢問:“早安,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閣下?總覺得很熟悉的樣子呢。”
秦狩看著他。
青年笑臉盈盈,眼瞳圓圓的,有點像貓。秦狩看得他眨眨眼,有些不自在起來,伸手撓頭,然后把本來就松散的馬尾更是拽得凌亂卷翹起來。
更熟悉了,這幅樣子的姜峰。
秦狩眼神閃爍了一下,他抬起手指,劍指快如閃電的點上青年的眉心。對面的人卻只是瞪大眼睛,身體卻不閃不避的讓他靠近,直到手指接觸了那人的額頭。
一幕幕熟悉的場景被秦狩提取出來,他訝異的挑了挑眉,目光有點復雜的看向姜峰。
沒想到試煉會重現在這個時間點。
或者說,秦狩沒想到這場試煉居然會恢復姜峰曾經一個輪回人生的記憶,并替換成了現在的記憶。他不記得現實世界的一切,但知道自己如今二十年經歷過的生活。如果要恢復記憶,可能只有試煉失敗,或者通關才能想起來了。
可惜姜峰若是試煉失敗,秦狩都不能保證真的能成功撈回青年。人家是主場作戰,他一個臨時插隊的人,可以改變多少,不好說。
言歸正題。現在姜峰所記起的人生,秦狩挺熟悉的。
至于這個記憶是什么,巧了不是?秦狩剛看完啊。
前不久他像看超長的電影一樣,囫圇吞棗的把世界意識給他的記憶掃了一遍,里面正好就有青年目前所擁有的那一世記憶,相遇的經歷。
長話短說。
那個時候他心灰意懶的躺著擺爛,用鎖鏈壓制著自己,也不去管同為神系的那些人的逝去,一個人枯坐沉眠,然后某一天遇見了無意中掉落到自己咸魚避世的洞府之中的人。
還是少年的家伙,也不知道誤會了什么,天天念叨著把秦狩救出來,一有空就跑過來騷擾他。一共來了三次,最后秦狩煩不勝煩,把人記憶封鎖丟了出去。
而這條線時間正常發展到了現在,起碼在姜峰的認知里,他從出生到現在已經過了二十年,沒有察覺到任何的不對勁。
姜峰作為普通人,察覺不到不對勁是正常的。
秦狩能理解,只是他再這么懵懵懂懂的,瀟灑過一生,那可就要注定失敗了。
通身仿佛凝聚冰雪的男人收回手,抵在唇邊,咳了一聲,在青年沒有看見的視角里,是秦狩很難掩飾住的上揚嘴角。
這可真是難得的大禮包。
秦狩心情快樂的,連外表自帶的冷然都要掩飾不住了。
無他,在所有的過去和氣運之子見過的時間里,這一世,是氣運之子對他好感度最高的一次。
他曾教導過他劍法,算是青年的師父了。
因為第一世的緣故,少年在那一世是失去了修煉的能力的。秦狩教不了這個人法術,便教了少年劍法。少年的天賦絕佳,學習起來進步飛快,短短時間內,就學得七七八八了。然后他又開始念叨著把自己撈出去。精力旺盛的小崽子,成天在耳邊吵鬧,實在是惹人煩。所以秦狩在人學的差不多之后,就眼不心不煩的把人丟了出去,后面就是少年兩次回來試圖“救”他出去。
即使現在青年關于自己的記憶沒有想起,秦狩也能體驗到比現代還要熱情親熱一些的態度。
秦狩都不敢想,自己要是解開姜峰被他封鎖的記憶,自己是不是能直接抱得“美人”歸啊?
咳,想一想是不犯法的。
他果然是個好運的男人……
“閣下?”
青年摸了摸自己的額頭中心一點,什么也沒有,他好奇又茫然的看著面前似乎陷入了自己思維的男人。
還是第一次有人這么無視他去發呆的,這樣未免不太禮貌,可青年不這么覺得,反而習以為常的眨眨眼,安之若素起來。
青年想到這里,笑了一下。
不再去管他,就這么一撩衣擺,席地而坐,托著腮仰頭看那長身玉立的人,神情若有所思。
真的覺得很熟悉,可是想不起,怎么也想不起,他到底在哪里遇見過。
如此氣質卓然不凡的男人,如果遇見過,以他的記憶,不該忘記才對。
青年拍拍額頭,視線從男人的身上,又落到了高樓的下面。
下方是川流不息的繁華街巷,人來人往,喧鬧不止。
青年的眉宇在看著人間煙火中溫柔下來,他喜歡這里,喜歡這座城,也喜歡這里的人。
若是一直這么平靜祥和,那真是太好了。
青年想。
但這想法剛冒出頭,就在一串喧囂里破壞了殆盡。
騎著烈馬的公子哥滿眼的桀驁,在人流如潮的街頭策馬而行,驚起一片驚呼,伴隨著囂張的笑聲,刺耳又難聽。
那手中握著漆黑又粗的馬鞭,甩下來帶著勁風,若是不小心落在普通人身上,必定皮開肉綻。
眼見著那馬鞭因為一老人沒來得及躲避,快要降臨頭頂的時候,青年神色一緊,手掌撐地,就想跳下去制止。
一道白光比他的反應更快,只一剎那,便擊中了那個公子哥的手腕,甚至力道極大,將馬和人一同掀翻倒地。
“哎喲。”
那個人倒在地上哀嚎,半天都爬不起來,周圍沒有人靠近,都是忙不迭的遠離,并不想招惹是非。
公子哥的下屬跟班姍姍來遲,把人連忙扶起來,卻發現自家公子手腕不自然的垂落,看起來似乎已經斷折。
“是誰!是誰膽子這么肥,偷襲本公子,給我滾出來!”
那個人還在氣急敗壞的叫喊著。
甚至氣憤的甩了下屬幾個耳光,用另一只完好的手,因為他們沒來得及保護住他,讓他丟了臉面,該打。
“應該把他另一只手也廢掉的。”青年感嘆出聲。
身邊另一個清冷如冰的聲音附和他。
“確實。”
第164章 都市修真篇017
青年聽了這話, 登時笑了起來。垂落下來的發尾跳了跳,又被隨意的甩到了身后。
“你這個人還真有意思。”姜峰扭頭看男人,笑道:“所以說我果然認識你吧?我的判斷力可從來沒出過錯。”
秦狩斂眉看了青年一眼, 沒有回答這個, 反而問起了一個莫名其妙的話題。
“最近此處可有什么異常情況嗎?”
英氣瀟灑的俠客摸了摸鼻尖,一臉茫然的眨眨眼, “異常?什么異常?”
“看來你不知道了。”
秦狩不置可否的淡淡說道。
只是隨口一問,秦狩本來就沒期望姜峰能發現這個試煉的成功破解辦法。他先天條件跟不上, 直接輸在起跑線了,還能怎么辦?
當然是自己費點心,帶著人通關了。
怎么說,主角現在的情況也有自己的一部分責任。
姜峰聽不懂秦狩謎語人的話。
青年愁眉苦臉的想了想, 還是想不出來到底有什么不對勁的。
只能歸根于身邊這位陌生的熟人是個怪人。
“不說這個了。”秦狩先搖搖頭, 他用手撐在木質的欄桿上, 從高樓上往下看。
剛剛的一場鬧劇已經收場了,那位公子哥因為沒有找到襲擊他的人,又因為手臂實在是疼痛難忍,在疼暈之前, 被下屬連忙抬著送去了醫館看診了。
街上的小鋪小商販重新擺好攤子, 復又吆喝起來,這里重新恢復了繁鬧喧囂的景象。
秦狩微微遠眺, 視線落在了另一條街的醫館上。那位已經疼昏厥過去的公子哥,正被抬著朝屋子里面進去。
醫館老板出了面, 看起來面白無須, 容貌秀氣,更像是書生多過像醫師。
“你在看什么?”青年俠客不知道什么時候站起身,也跟著伸長脖子往外望了望。
姜峰順著男人的視線看見了那個醫館老板。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 輕輕的嘖了一聲。
秦狩看了他一眼。
感受到男人朝他看過來,青年俠客抿著唇,翹了翹嘴角:“看我做什么?”
“你是不待見那家人嗎?”秦狩指得是醫館那個。
他的眼神挺好的,就秦狩自己來說,看不出那位老板有什么異常,面容和善,態度溫柔,除了相貌稍微出色了一些,其他都是泯然眾人矣。
束著馬尾的俠客轉過身,背對街頭,那雙明亮如星辰的眸子里沒有一絲的陰霾,他搖搖頭,說:“并不是這個。其實我只是剛剛想起來,前幾天和一位僧人交談的話題關于那一家人的事情。”
“呃。”姜峰張嘴想要稱呼秦狩,卻才想起來自己根本不知道面前人的名諱,他摸摸頭,雙手抱胸,抬了抬下巴:“說這個之前,不知道我能不能知曉你的名字呢?”
“秦,叫我秦就好。”
“秦也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呢……”青年低聲念了一句,然后抬起頭,“姜峰,我叫姜峰,至于稱呼,請隨意,江湖兒女不講究那些條條框框的。”
秦狩勾了勾嘴角,露出淺淺的笑。
“嗯。”
可能秦狩覺得自己的長相太過冰冷,不好當渣男,但以其他人的目光來看,這張冷淡的臉上忽然露出笑容,就好像那冰山被融化了一角,隱約泄露出內里的色彩一樣,格外吸引人。
正如此刻的青年。
他移開目光,表情不太自然的輕輕咳了一聲,這才繼續剛剛的話題。
“我們言歸正題。”姜峰重新抄著手,姿態恢復隨意的樣子,“我對那個許老板,哦,就是剛剛走出來的人,是沒什么意見的,包括他的那位夫人。對他們有意見的,反而是我的那位僧侶友人。”
“哦?”秦狩挑挑眉,只覺得有什么靈光從腦海中一閃而逝。
這場試煉本就是玄寧和尚的遺留,里面若是沒有和尚出現,那才叫奇怪。
他抬抬下巴,示意姜峰繼續說下去。
“再說這個之前,我想問秦一個問題。”
“嗯?”
青年盯著他,一字一句的慢慢開口:“你覺得這個世界有妖怪嗎?”
秦狩愣了愣。
不知道為什么青年會問這個,但秦狩回過神,看著青年點點頭,語氣輕輕:“不但知道有妖怪,我還見過……”
別說妖怪,在你眼前的,更是一位早就死絕了的神明。
也不好說神都死絕了,但秦狩能保證,像他這樣活蹦亂跳,并且實力極強的正常神明肯定是沒有了。
姜峰這小子,最開始的那一世,殺神明殺得毫不手軟,就算有沒有參與其中的漏網之魚,幾千年過去,隨著靈氣的消退,可能也會跟著時間湮沒了。
那群家伙,染上了人類的香火,滅亡是注定的。
“這樣啊。”俊朗的俠客點點頭,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話來:“那家的夫人是個妖。”
察覺到身邊人扭過頭看他,姜峰聲音低沉的補充道:“一條修煉有道的千年白蛇。”
“秦,你說這個蛇妖化作人形,和脆弱的只有一百年壽數的人類在一起,圖得什么呢?”
蛇妖?
秦狩神情微怔,他想起了什么。
【系統,之前被鎮壓的妖王是一條白蛇嗎?】
如果是白蛇的話,那這個試煉的背景不就是那個他好多世界都有的那個神話故事《白蛇傳》?白蛇正好被和尚鎮壓在塔下來著。
姓許的書生,白蛇,還有個剛剛聽到的和尚,這再來個小青,直接就齊活了。
之前那個村子前面的木牌還寫著余杭府城,桃花村。
不會真是這個吧?
那玄寧和尚想要什么?
成功鎮壓白蛇?
系統冷冰冰的聲音幽幽響起。
【不,先生。那個妖王是一條黑蛇。】
秦狩:?
啊?怎么就是黑蛇了。
哎,不是。不是白蛇,好歹也給我來個青蛇啊。
秦狩有點傻眼了。
嘖。他抽了抽眼角,算了,不管那個妖王是什么顏色的蛇,但既然既定條件都這么充足了,試煉的內容,其實八九不離十,一定是圍繞這個故事來發展的。
沒道理花費這么大的力氣,塑造出來這些人物,然后最后告訴你,錯啦,答案是其他的。
好歹也是一代高僧,不至于這么樂子人。
秦狩聽完青年的問題,淡淡的回他:“可能是因為愛吧。”不管這個是不是,反正他以前在其他世界聽過見過的情況來說,那個白蛇就是個純戀愛腦。
戀愛腦沒得治,等死吧。
姜峰一聽這個,頓時拍了拍手,贊同的點頭說:“我也是這么跟他說的。但那個死腦筋,一點也不覺得這個答案正確。”
“他說,妖魔就是妖魔。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化作人形,潛入余杭府城,若是發作了,這城里的大半百姓恐都會落入蛇腹,貧僧不敢冒這個危險。”
“這志怪小說,狐妖和書生故事這么多,為什么不能信,他們是真心相愛呢?”
秦狩沒忍住看了青年一眼,嘴角是藏不住的笑意。
你個濃眉大眼的還說愛情?
你以前沒少殺那些東西吧。
手起刀落,斬草除根。
可不管什么絕美愛情。
因為這個,人族里敬戴青年的多,恨得也多。
“可能因為,它終究是妖吧。”
“千年的妖,凡人與其相比,就宛如螻蟻一般。即使它沒有害人之心,可誰能保證,它們的一言一行不會對弱小脆弱的螻蟻造成傷害呢?那是一座城數十萬的性命,只是寄希望妖魔的一道善念之上,當然不能放心。”
“我們這些人都能善惡難辨,更何況是妖呢?你說對嗎?”
姜峰睜著眼睛,呆呆的看著秦狩,等他說完,一擊手掌,“你估計會和那個傻大個很有共同語言。剛剛那番話,幾乎和和尚說的一模一樣。”
“是嗎?那還真是巧啊。”
“哈哈哈,既然如此有緣,不如隨我去見見他?正巧他也剛來到此處。”
“是來勸告那位許夫人的?”
青年點點頭,肯定了秦狩的猜測。
“對啊。那家伙從感應到大妖的蹤跡之后,立刻日夜兼程的趕來,就為了勸說白蛇遠離塵世。”姜峰笑瞇瞇的瞇起眼睛,道:“現在他說不定就在醫館里呢。我們去找他?”
“不必了,貧僧自是不愿讓貴客久等。”
一位身量高挑的僧人站在不遠處,憑空而立,腳下生蓮一步步的走了過來。
僧人面容俊秀,分明和眼前的姜峰一模一樣。
但秦狩觀察了一下姜峰的情況,發現他似乎根本沒有發現這個事情。
只是把僧人當好友相處。
“貧僧玄寧,見過施主了。”
果然
這就是被系統一起拖進來的那位吧。
可能目前身體有玄寧本人掌控,僧人的氣息不像在外界混亂墮落,而是難得平和寧靜,純粹而閃耀。
這番模樣才像一個得道高僧嘛。
秦狩暗自點點頭,還是這個樣子看起來順眼。
雖然自己是個渾不忌的人,但誰也不喜歡純粹而慈悲的人呢?
“大師,有禮了。”
秦狩抬手,將人引進屋內。
姜峰不用秦狩招待,就直接跑了進去,還是在僧人的前面。
他轉過身,倒退著走。
一邊走一邊問:“和尚,你怎么發現我在這里的?白蛇那邊解決了嗎?別只顧著笑,看你神情輕松的樣子,莫不是已經成功勸那妖怪同意離開了?”
“并沒有。”那俊秀的僧人斂眉含笑,“只是我將一物給了許施主。成與不成,便看天意了。”
俠客好奇聞道:“是什么東西?”
“雄黃酒。”
“噗。”
第165章 都市修真篇018
秦狩雖然已經猜到許多, 但也沒有擅自行動,歸根結底,這場試煉其實是姜峰他自己的。而秦狩的作用其實只是為了兜底。防止青年因為一些超出能力范圍之外的意外而死亡。
是夜。
秦狩一身玄黑衣衫, 斜斜的依靠著欄桿, 低頭看高樓下方的人間煙火。如果你問那位俠客他自然是不在的。他就像是一陣自由的風,并不會停留在原地。
前幾日青年便已經離去了, 秦狩也不攔著。因為試煉里重要的劇情還沒有開始,暫時放松放松也無可厚非。
男人垂下眼眸, 漆黑如子夜的瞳孔里閃爍著萬家微弱的燈火,忽然聽聞到有環佩叮當作響的聲音,帶著飛花和落葉的氣息。一陣微風拂過,那像自由的風;又像是靈巧的燕的俠客, 便又這么堂而皇之的站在了眼前。
青年他腳尖輕踩著欄桿, 身后是明月, 皎潔的月光蔓延過來。秦狩只能看見那背對著光亮,卻笑的彎彎的眼眸。
“晚上好,秦。今夜月色正好。獨自一人豈不無聊?正巧我這里新得了一壺好酒,不如和我對飲幾杯?”
秦狩看著不請自來的青年, 笑了。他說道:“你對別人也這么熱情嗎?”
姜峰跳下護欄, 手里還提著一壺酒,馬尾活潑的在身后跳了跳, 青年那一雙清澈明亮的眼睛轉了轉,對他說:“哈哈哈, 只對你……吧。”
末了, 又輕聲嘀咕道:“可能那個傻大個和尚也算一個?算了,不管這么多了。”他抬頭看對面的男人,將人的樣子盡收眼底。男人有一張俊美冷冽的臉, 就像是北地雪原最烈的寒風,也像是曾經在夢見偶然瞥見的一道神光,絢麗遙遠,讓人捉摸不透,也難以靠近。
但他知道,這個人對他無害。
這是一種奇妙的篤定。
瀟灑的俠客心里感嘆,并嘴快得就像是要禿嚕皮了似的,把埋藏在自己心間有段時間的一個問題問了出來。
“秦,你不是人類吧?”
“嗯?”
男人輕輕的哼了一聲,語調上揚,但聽著并不是像多驚訝的樣子,反而淡定的就好像什么都沒有發生。他安靜的看著對面的姜峰,視線略過青年悄悄繃緊的身體和搭在腰間那柄劍上修長的手指。
“哎,別誤會,我可不是那些固執古板的和尚,我對妖怪沒有什么大的感想。不討厭他們,也不厭惡他們。畢竟現在而言,妖怪其實也算是一種稀有物種了,你想見還見不到呢。”
青年用故作輕松的語氣說道:“我在江南待了這么久,一出生睜開眼就是這一片繁華的地方,我很熟悉它。這里的每一寸土地我都用自己腳步丈量過。每一座建筑我都記得它們的樣子。所以當那一天這座高塔憑空拔地而起的時候,我就已經意識到,有客人來了。然后我看見了你秦。”
秦狩臉色波瀾不驚,從一開始他就知道姜峰的來意,畢竟他也沒有打算掩飾自己。不過嘛,他可不是什么妖怪,而是僅存于世的神靈或許也有可能是最后的純粹神靈。
“怎么樣?要不要坦誠布公呀?我都已經猜出你的身份了。”似乎是看他從頭到尾都沒有太過抗拒的神情,青年繃緊的身體也漸漸放松了起來,姜峰甚至還有心情開了個玩笑。
秦狩抬起手臂支著頭,忽然輕輕笑了一聲,表情忍俊不禁。他說:“雖然過程是對的,但結果卻錯的很離譜。不過我確實并非人類。另外你不用那么警惕我。如果我想對你出手的話,你是攔不住的。即使加上你的好朋友玄寧大師也是不夠的。”
“這么厲害?”
姜峰聽到這個,反而揚起笑臉,就在秦狩的對面坐下了。他抬了抬下巴,唇角上揚。笑著說:“那么不知道大佬突然到訪此處,究竟是有何貴干呢?”
為了救你這個小傻逼。
秦狩心底暗暗翻了個白眼。
但他嘴里只是說因為無聊,過幾天就走了。
“好吧,我相信你,秦。”
姜峰煞有其事的點點頭,看起來一副真誠的模樣。他的頭上有些未被束起的碎發,倔強的翹起。隨著青年的動作一晃一晃的,看的人手癢癢。
男人盯著看了好一會兒,最后重新的伸出手,拔了拔那突出的晃悠的頭發,惹得青年痛呼一聲,抬手護住了自己的腦袋。
“大佬,這頭發可不能亂摸!你看我,掉發很嚴重的,可能過不了多久,就會禿了。那個時候,傻大個和尚估計會把我強行綁回去出家,真是不妙。”
秦狩笑了一聲,“這不是說明你和佛有緣?”
“有緣也不行。我六根不清凈,可不想去當那個無欲無求的佛陀。”青年連忙搖頭,一臉的抗拒,“反正我不干,誰來都一樣。”
“好,記住你說的話。”
“哎,不說了。”姜峰抬頭看了看天色,突然一拍大腿,站了起來,他往下面的街巷,左右看了看,似乎在找什么人,眸子亮晶晶的,看起來格外好看。
秦狩也好奇的看了一下,但沒有發現有特別的人物,就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青年找了好一會兒,最終失望的收回了自己的視線。
秦狩冷不丁的問他:“你在找什么?”
“一個人。”青年俠客偏過頭,薄唇抿著,有一點點的不開心的樣子,他說:“我和她打了個賭。但很可惜,今天她沒有來赴約。”
“哦。”
秦狩面上淡定,皮下已經冒頭問號了。
不知道在哪里待著的系統吃著瓜趕來嘲笑。
【完了呢,你家的大白菜好像長了腳想要跑呢。】
【閉嘴!】秦狩只給系統示意了豎著中指的友好手勢,便不再搭理它。
【早說過你就應該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解開他的記憶封印。結果你一點都不急,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現在好了,你的大白菜已經沒了,煮熟的鴨都飛了,開不開心?驚不驚喜?嘻嘻。】
硬了硬了,拳頭硬了。
自從自己不再是他的任務者以后,這破系統真是越來越放飛了。
就在秦狩和系統還在互相友好問候的時候,青年忽然站起身,朝秦狩伸出了手。
“既然她不來的話,那就只能算她沒有福氣了。不過那些準備東西也不能白費。所以秦,要不要跟我去個地方。”
“突然覺得,它也很適合你。所以,來,跟我走吧!”
秦狩還沒反應過來,就被青年一把拉住。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指貼上手腕,一股大力襲來。
俠客踏上護欄,身體向后一仰,在叮叮作響的鈴鐺聲中,伴隨著何處飄蕩的花瓣還有綠色葉子,把那一襲玄黑的人拉入了百里煙火之中。
這里很黑,似乎背著月光,黑暗的看不清五指。
秦狩能看見黑暗之中,不遠處是一片坐落的村莊和屋舍。
那年輕的俠客睜著明亮的眼睛,沖他眨了眨,然后面帶微笑的抬起手指,抵在唇邊,然后一聲響亮的口哨登時傳開。
就好似聲音在有秩序的傳播一樣,帶著奇特的魔力。
一路蔓延過去,也一路點亮了寂靜的夜色。
一點一點的燈光亮了起來,從那些很普通的普通人屋子里透出,一戶又一戶,從眼前一直延伸到更遠的目力盡頭。
不知從何處而來的螢火蟲,也閃爍著自己的光芒,混入其中,飛上天際,飛向點綴著零星的星辰的夜空。
這是獨屬于凡人的紅塵萬丈。
秦狩抬起頭,眼底倒映著這場盛大的“瀚海星河”,在黑色的瞳孔里泛起波光粼粼的觸動。
他想起曾經在記憶中看見過的人類部落,那隨著朝升日落,而緩緩升騰的炊煙,綿綿不絕,蜿蜒流長,在時間長河上一直存在至今。
人,一種脆弱又不滅的存在。
他喜歡人類。
毫無疑問。
“喜歡嗎?”
月白衣衫的俠客上前幾步,轉過身,星辰點綴其中的眸子亮晶晶的,他問。
“這是人間的煙火,人間的星海。”
“璀璨奪目,就連天上的星辰也不遜色。”
“你說對吧,狩。”
青年的身后,星空,燈火,燭光,紅塵萬丈,耀眼如歌。
他嘴角噙著笑意,聲音晴朗的大聲說道。
“你喜歡嗎?我給你準備的這份禮物?狩?”
“歡迎你踏入人間……”
秦狩閉了閉眼,輕輕吐出一口氣,這才認真的看向姜峰。
“你什么時候記起來的?”
青年歪歪頭,帶著笑哼了哼,卻笑而不語。
“我……罷了。”秦狩張了張嘴,然后又閉上,他放棄的抿了一下唇,這才垂著眸,頓了頓輕聲說,“……這個禮物我很喜歡,謝謝。”
狩,這個稱謂是少年俠客那一世他告訴的稱呼。
而如今,他從未提起過。
“你今天就是來找我的吧?”
“嗯哼~”
“所以你是什么時候記起來的?”
“第一眼就記起來了。”
“豁,那你裝得還挺像的。”
“過獎了過獎了。”
“那個打賭呢?”
“因為不知道怎么才算驚喜,所以和朋友打了個賭。”
青年嘿嘿傻笑了幾聲。
“現在看來,是我贏了。”
已經是青年的俠客眼神期待的看著秦狩,夜色下笑臉盈盈的模樣,“那你呢,是不是來找我的?”
“是的。”秦狩沒有猶豫,直接點頭。
盡管和青年要的答案南轅北轍,但就結果而言,差不太多不是嗎?
秦狩他注視著青年明顯更開心的表情,在人疑惑的看過來之前,挪開了視線。
【不愧是你,本系統甘拜下風。】
【你說什么屁話呢。】
【難道不是你悄咪咪解開封印,然后意圖來個驚艷四座的表演嗎?】
【你是不是亂七八糟的小說看多了?】
秦狩皺眉。
【咳,這倒沒有。】
系統停頓了一下,但還是抵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如果先生沒有主動解開封印,那么是不是意味著無數年前,如果在那時候,你出來見氣運之子的話,也會有這番場景呢?】
【他看起來準備了好幾天,很用心呢。】
秦狩沉默不語。
【……】
【這個問題我不知道。】
【或許,其實原本的他要送的人也不是我,而是那個和他打賭的人。】秦狩跟著青年亦步亦趨,一邊回答系統的問題。
【但……這種問題太過于唯心,還是不要多糾結的好。我們現在不過是在一場試煉的夢境之中,和現實是不能劃為等號的。】
【當年我從未踏出洞府一步,而少年他自然有屬于自己的人生。】
【可惜,根據系統推測,由于氣運之子第一世太過于逆天,往后他的每一個轉世都是不得善終的。所以這小伙子沒有自己的人生,可能就快死了也說不定[笑臉]】
【……不會說人話就別說了。】
【嘻嘻。】
機械音的嘻嘻,實在是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嘲諷力度。
讓秦狩完美無瑕的表情都差點崩開。
第166章 都市修真篇019
在年輕的俠客離開以后, 秦狩抬起頭,用漆黑如墨的眼眸注視頭頂的天空。
一陣風吹拂過男人冷峻的面孔,帶著潮濕悶熱的水汽感。
秦狩抿了一下唇, 桃花眼里的神色是冷漠和無情, 之前在青年面前的柔和波瀾已盡數收斂了起來。
本來萬里無云,有著明亮月色的夜幕之上, 不知何時已經被一層層的墨色的云霧翻滾遮掩起來,空氣中潮濕之意悄然而至, 看這個情況,等天色大亮之時,就會徹底籠罩在這片地區了。
一場大雨將至……
另一邊,天邊剛才泛起晨曦的微光, 分開地界線, 早早等候在寺廟門前的玄寧大師接見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玄寧大師。”
那位看起來嬌美無比的美婦人柔柔的喊了一聲玄寧和尚, 美目之中仿佛含著無盡的憂愁。
平心而論,這位妖怪看起來確實靈臺清澈,不像那些作惡的妖魔。
若不是人妖有別,玄寧也不至于想做那個棒打鴛鴦之輩。
“大師, 求您救救許郎吧。”
他聽見那條白蛇聲音哀傷的懇求著, 卻并不動搖。
身后的金身佛陀雕塑和他一樣肅穆,這位俊美的僧人悲憫的微微垂眸, 他低聲道了一聲阿彌陀佛。
“施主莫要糾纏。你和他的緣分本就是強求,在一起就是在謀害他的性命, 如今的情況不過意料之中罷了。還請施主聽貧僧一言就此離開, 遠離人間吧。”
“不,不,我的許郎……”那婦人淚水漣漣的掩面哭泣, “若是我離開,許郎身子就會恢復健康嗎?”
玄寧微微頷首:“自然如此。”
“可,我現在不能離開許郎,許郎現在有麻煩……”白蛇神色很糾結難過,她怕自己一離開,自己的許郎就會被那難纏的權貴之人刁難致死,但許郎的身體已經堅持不了多久了。
這位大師是化外之人,又怎能懂普通凡人的困苦呢?
“白蛇,你是大妖。即使化為人形,妖氣也始終存在,和凡人朝夕相處,日夜相伴,妖氣便隨著時間深入骨髓,被妖氣入侵,書生定會早亡。”
“此事唯一的解決辦法貧僧已經告知了。”玄寧搖搖頭,目光帶著不贊同的看向跪伏在地的妖怪,“想要避免此事,除非讓書生踏入修煉一途,壯大自身,可他并無任何練武修煉的天賦;那就只能讓你遠離他了,隨著時間推移,也能慢慢恢復。”
白蛇低著頭,可以聽見壓低的抽泣聲,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慢慢的抬起頭,露出一張梨花帶雨的美麗面容,“既然如此,我知道了。打擾大師了,這就告辭……”
玄寧神色無動于衷的看著那看起來柔弱的身影朝門外走去。
妖怪聲音微啞的傳來。
“大師,我不會放棄許郎的。我知道你不信任我,但我會向你證明我的決心。即使是妖怪,也可以擁有凡心。”
玄寧皺起眉,但也沒有多說什么,而是看著那白蛇放在地上的一物。
是雄黃酒。
想來應該是那位姓許的書生讓白蛇還給他的。
這兩人,還真是情深義重
可惜是妖,可惜是人……
僧人撥動佛珠,低眉垂眼,神色沉靜。
“大和尚,你今天怎么有空找我了?”
姜峰正高興于年少時遇見的神明居然真的出來見他了,這幾天都心情快樂的不行。
而且狩不過幾年不見,倒是看起來比以前開朗了許多,就連周身的冷冽之氣都沒有以前多了。
姜峰很喜歡現在這個有人氣且明顯鮮活許多的男人。
“是有事找我幫忙?”
姜峰從屋檐上翻下來,身形飄逸而瀟灑,然后順走了和尚桌子上剛倒好的茶碗,一口飲盡。
“不……無事。”
玄寧搖搖頭,平和的神色中卻帶了一絲隱約可見的憂慮,他眼眸低斂,輕聲輕語的道:“只是想再來看一下那位許施主罷了。”
“哦?怎么了?發生什么事情了。”
姜峰好奇的歪歪頭,說:“我記得你不是自信滿滿的給了那位雄黃酒嗎?難道他沒用?”
“我給他雄黃酒,本是打算讓那蛇妖現出原形,這樣便能既絕了他繼續和蛇妖相守的心思,也好就此出手把蛇妖趕出余杭府城,但……”
姜峰瞪大眼接口道:“難道他沒用嗎?”
“是的。”僧人點點頭,“但更重要的是,他快死了。”
“啊?”姜峰差點一口茶噴了出去,連忙問,“不應該啊,我前幾日看都還挺正常的。”
“前幾日確實還好好的,但……他不過一介凡人,和那蛇妖相處已久,年少慕色,早已妖氣侵蝕嚴重,前日只是一時心悸,便就這么倒下了。”
僧人繼續道:“那位白蛇求到了我這里。”
“哦?”姜峰挑眉:“你怎么做?”
“自然是告知解決辦法。”
“不愧是你啊,大和尚。看來你還是有些善心的嘛。我總覺得你再學那些佛理,就不像個人了。”
玄寧和尚斂眸道:“但白蛇并不愿意。不過其實除了我說的那個法子以外,還有另一個辦法。”
“一個幾乎沒有什么妖怪會傻到使用的辦法,也是一個一逸永勞的辦法。”
對面的俠客來了興趣,他湊近過來,好奇的問:“是什么辦法?”
俊氣的僧人淡聲道:“自廢修為。在保持人身的情況下,完完全全的散掉自己千年的功力。如果是這種情況,就能不再繼續對那許施主侵蝕妖氣,也就可以著手治療身體了。”
俠客敏銳的察覺到僧人說這個的時候微微皺了皺眉,看起來似乎有什么麻煩事一樣,便問道:“怎么?那個法子是不是有什么很嚴重的后果?”
“自然是有的。”僧人點點頭。
“我們對普通動物身上的物件是什么看法呢?比如那些珍惜的動物?”
“當然是能用來收藏的用來收藏,能入藥治病的就用來治病……”姜峰毫不猶豫的回答,他說完,才仿佛意識到了什么,眨眨眼,一臉的驚詫之色。
“額……你的意思是?”
僧人頷首贊同,道:“你想得沒錯。即使是普通動物都會被如此對待,那么一個千年的蛇妖呢?”
“如果散去所有妖氣,她會變得虛弱不堪,那白蛇就會變成了一個自動的寶庫,在所有人眼里,不光是凡人,還有各方的修煉者眼里。”
“修煉者不能殺人,這視為魔;可殺妖并不在這一條規則里。即使是從未殺生的無害之妖,在他們眼里一視同仁。”
姜峰聽了大半天,最終琢磨出了一個事實就是。
“其實你就是擔心這個問題,才過來看看他們的吧?”
“還真是菩薩心腸啊……真沒看錯你。”
俠客笑著錘了一下僧人的肩膀,表情很柔和。
“沒有的事……”
僧人無動于衷的閉了閉眼,然后睜開那雙黑色剔透的眼眸,看向遠方。
“貧僧已經在這城里轉過一圈了,除了那位許施主,其他普通人也或多或少的被侵蝕,我便是主要為此而來。你看,即使她沒有害人之心,但事到如今,妖氣的侵蝕也在緩緩的謀奪凡人的壽數。這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不為妖怪本心而轉移。貧僧必須出手擦除那些妖氣。”
“那怎么不能幫忙拔除書生的妖氣?”姜峰問。
“侵蝕太深,無能為力。除非許施主再也不接觸妖氣的源頭,貧僧才能慢慢得一點點拔除那些深入骨髓的妖氣。”
“行吧行吧,那你還在這里坐著干什么,不早點干活?快去快去!”
姜峰站起身,催促好友趕緊動身。這可是人命關天的大事啊,怎么還磨磨蹭蹭的,萬一來晚了一步,那些人倒霉的去世了呢。
“不急。”
“你不急我急!”
“說起來,那位客人去哪里了?”玄寧問年輕的俠客。
“誰?”
“你喜歡的那個?”僧人遲疑著用了不確定的語氣。
“呸呸呸,什么叫我喜歡的?你在說什么鬼話?”
青年聽了那個,反而炸了毛,他不知道自己的耳朵都紅了起來,一副惡狠狠的模樣,連口否認道。
玄寧微微抬起頭,那雙眼睛倒映著好友甚至有點羞怒的表情,緩緩開口:“貧僧不介意的。”
“你們出家人還管這個?”
“這玩意不是在你們那里都是邪教妖魔嗎?”
“嘖,你不介意,我很介意!”
“請不要把我對人家純粹的敬佩感激之情說得如此邪惡!”
“從十年前一直持續到現在的敬佩感激之情?”
青年惱羞成怒的把僧人一腳踢出了門。
“淦!妖孽!休要動搖我純粹的心靈!快滾去救人!磨磨唧唧的跟個阿婆似的。”
“阿嚏!”
秦狩正站在江邊,查看著周圍的水勢,冷不丁的打了個噴嚏。
他揉了揉鼻子,有點疑惑,是誰在背地里念叨自己?
在腦子里過了一遍,由于選擇的目標太多,無奈放棄思考。
這么多年他嚯嚯過的人數都數不清,每個世界的時間流速并不一致,所以還能活蹦亂跳“掛念詛咒”自己的人,可不算少數。
還是先把注意力放在眼前的東西上吧。
俊美如冰的男人抬起手,接住了幾滴雨水,天空云氣低垂,豆大的雨滴已經連綿不絕起來。
雨,開始下起來了。
第167章 都市修真篇020
“大師, 辛苦了,還請稍作停留一會兒,暫作歇息吧。”白發蒼蒼的老人叫住了面色蒼白的白衣僧人, 用布滿厚繭的手遞上一碗清水, “大師可要保重身體……”
玄寧閉了閉眼,略微平復了一下莫名在心間翻涌的郁氣, 抬手接過了老人的清水。
他微微抿了一口甘甜的山泉水,冰涼的泉水從喉間滑落, 使人不由得精神幾分,僧人精神振作了幾分,抬眸看向不遠處。
這些村落的人大多數都或多或少的沾染了一些妖氣,唯一的好消息只可能是都不太多, 起碼在他透支之前, 能把這些人體內的妖氣都處理干凈。
僧人看著那些人因為自己出手而感恩戴德的模樣, 默了默,過了一會兒他才淡淡的開口,聲音輕柔:“老家人,你等對那城西的許大夫可有什么看法?”
“是個好人哩。上個月, 許大夫聽聞俺大郎生了重病, 忙前忙后愣是給救了回來,真是神明在世啊。”
“還經常布粥施善, 大善人吶。”
“時常義診不說,連藥材錢都免了去。”
那些連油燈都點不起的村民們, 紛紛表示, 許大夫就是天底下最好的大夫了。
就是這幾天一直沒有看見許大夫的身影,醫館里只剩下那嬌美的娘子還有侍者在忙碌。
僧人沉默了,他緩緩點點頭, 撐著油紙傘,朝下一個地點走去。
只是腳步更顯得沉重,胸悶氣短之癥越來越嚴重起來,就連他這般修為精深之人也不免覺得精神略有懈怠,為了避免發生什么緊急的事情,僧人加快了腳步。
天上的烏云黑壓壓的一片,沉沉的墜著,豆大的雨滴黑色的油紙傘上,發出連綿不絕的聲響,雨幕之下,連人都看不清。
“說起來明日有廟會,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啊?”那自來熟的俠客對他發出邀請。
“這么大的雨,也有廟會?”
“嗨,這地方可不就是多水多雨嗎?況且看那些來往行人打著各色的傘,在如畫的雨景里行走,不是更好看嗎?這江南的雨景,可是不容錯過的佳景之一啊。”
“說起來我看見那位玄寧大師來找過你,有什么事嗎?”
“還是那個蛇妖的事情。”俠客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嘆息一聲,向他細細道來,語罷又說:“大和尚這回可要遭罪了,消耗自身修為和佛法,來為那些人拔除妖氣,人少還好,人一多,勢必會動搖自身修為根基。雖然修為降低了,大和尚看起來更像個人,不像那無喜無悲的佛陀了,那也很可惜吧。”
秦狩微微擰眉,隨口道,“或許吧……”
“唉,慈悲為懷,慈悲為懷……但愿他不會在路上哪個地方因為透支力量,而暈倒吧。雖然我很熟悉這里,但找人也是需要一定時間的。”
站在江邊,往日平靜如鏡面的江水,就想暴怒的野獸,掀起一陣陣高漲的浪潮。秦狩回想起姜峰的話,又抬眸看了看前方在翻涌咆哮的江水,終于抓到了那一絲靈感,他笑了起來,眸光清冽,神采奕奕。
轟隆隆!
秦狩只不過出神了一會兒,就聽見那不同尋常的轟隆隆的雷聲在天邊炸響,雨勢更急切了起來。他抬起頭,遠遠便望見了天水一色的地方,驀地掀起一波波巨浪,層層疊疊的朝這邊涌來。
濃郁磅礴的水汽彌漫,雨滴砸落下來,甚至讓人覺得臉頰生疼,黑漆漆的烏云在天空籠罩著,明明是正午時分,天色卻昏暗一片。
雷聲轟隆隆的,幾乎要將人心神震裂,絲毫不遜色于雷聲的水流翻涌著,從高處翻涌而至,徑直朝著水邊的城池而來。
秦狩已經能聽見凡人驚恐的慘叫聲了。
“這等天地大劫,不太可能只是為了那蛇妖而來,但如果不是,那又是因何而起?”
在洪水快要傾覆之前,秦狩不閃不避,反而皺眉思考著什么。
【有沒有可能,這是用來殺氣運之子的?】系統默默探頭。
【……】
秦狩沉默了,他抿了一下唇。心底快速推算了一下,這個答案還真是挺有說服力的。
氣運之子和他曾經守護的凡人,都在劫難之下,若是度過就作罷,度不過也作罷。
【這氣運之子和世界意識的關系還真是復雜啊。】
系統感嘆了一句。
【在那位違逆蒼天的罪孽清洗干凈之前,他的轉世身便注定不會好過。】秦狩淡淡的說。
秦狩微微抬眸,黑色如子夜的眼瞳里倒映那幾乎鋪天蓋地的水浪,水汽撲面而來,將發絲吹拂至身后,包括衣衫都被吹得獵獵作響。
男人慢慢抬起手,對準前方的洪水,無形的壓力緩緩蔓延而出。
【你要出手?】系統有點驚訝。
這個動靜,很容易讓秦狩直接從試煉中脫離的,畢竟他跟系統只是“偷渡客”,并不算被試煉的人,也不是什么路人npc。
要是激起了那位玄寧的意識,就更麻煩了。
“我總不能眼睜睜看著那個傻小子把自己拼死吧?”秦狩聳聳肩,目光瞥向遠處另一個方向。
那里其實距離很遠,普通人根本看不清是什么情況。
頂多看見一批又一批狼狽逃命的凡人,黑壓壓的一片,在低矮的屋子間隙涌動。
但系統和秦狩當然不是普通人。
很輕易的看見了那個一身藍白色勁裝的人,正逆流而上,從緩緩走路而極快的變作了奔跑,像一縷月光,又像是一縷風。
俠客抽出了自己幾乎沒有出過幾次劍鞘的劍。
“唰!”
如秋水虹光的劍身倒映著青年堅毅的眼神,往日輕盈灑脫的劍勢變得沉重,卻寸步不讓,劍氣編織出了一片密不透風的網,那里就連風都無法逃走,更遑論是水呢?
可水并非一點半點,而且滔滔不絕,遮天蔽日的洪流,就算俠客傾盡全力,也終會有力竭之時。
這是以一人之力,對抗無邊威勢的天罰。
有些逃命的身影不忍的看了一眼青年,最終還是敗給了本能,扭過頭,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無數的人和那道身影背道而馳……
姜峰忍著經脈撕裂的痛楚,繼續壓榨自己的潛力,他不能停,即使在源源不斷的浪潮涌動過來之后,已經快要支持不住。
又一道巨浪翻滾過來,城墻已經搖搖欲墜,本就破開了一個大洞,如今更是一寸寸的開裂蔓延起來。
“我……不能倒下……”
俠客神光奕奕亮若繁星的眸子都開始變得暗淡起來,嘴角溢出鮮血,手中的劍卻絲毫沒有動搖的在揮動著。
他感覺到自己的思維在抽離,身體漸漸變得輕飄飄的,神智在搖搖欲墜。
已經到極限了。
那么,最后再斬出一劍吧。
那將是自己這一生最后的一劍。
青年神情平靜如水,衣袂在勁風中翻飛,劍光如月,劍光如冰,是極致凜冽的劍。
他的肌肉在寸寸崩裂,幾乎快要握不住那劍,在快要脫手之時,一只手輕柔的托住了那鮮血淋漓的手腕。
有人在對他說:“來,朝那邊斬下,你做得到的……”
如寒月凝結的劍,染著血,森然恐怖的劍氣在劍鋒處匯聚,俠客借助那一道支撐著他的力道,終于將劍氣斬出,劍光凜冽撒下,如一線月光拉長,明亮而璀璨。
在這一剎那,天地仿佛都被隔開,那奔涌的流水被一分為二,天上的烏云也被切割開來,一縷光芒從云層從透出,灑在一左一右分開的洪水之上。
俠客看著那水被分割著半天落不下,最終浩浩蕩蕩的流入了旁邊的河道之中,沒有等他嘴角勾出一絲弧度,那柄如青虹的劍就爬上密密麻麻的裂痕,一聲輕響,轟然碎裂。
有人扶住了他的肩膀,帶著凜冽的冰雪氣息,萬鈞的洪水從那破碎的城墻上砸下,視線的最后,他看見一截素白的手抬起,帶著微光,而后意識便驀地陷入了無盡的黑暗之中。
“你不該出手。”
那冷漠的女聲響起,秦狩只當自己沒聽見,他皺起眉看向倒在自己懷中的已經渾身像個血人的姜峰。
沒死,也跟死了差不多了。
煩,心情很煩。
“你犯規了。”那個聲音還在繼續說著。
秦狩眉頭擰了擰,最終他抬起頭,眼神冷漠,“你話太多了。”
“也管得太多了。主人家都沒說話,你說什么屁話呢?”
“還隨便頂著別人的身體到處亂跑,也就是遇見的人對你心懷愧疚,要是我,早就把你拍死了。”
“你!”
“怎么?不服氣?那打一架?”秦狩眉峰一揚,眼神鋒銳如冰。
那頂著玄寧和尚的妖一哽,只能冷哼一聲,不在言語,下一秒,那帶著狠厲的神色變得寧靜柔和起來,是玄寧重新回來了。
“施主請息怒。”
也只有在這片試煉之中,玄寧殘留的靈識才占據上風,至于外界那個,早已只剩下空殼,被妖魔鳩占鵲巢了。
“如何,他的表現還不能通過試煉嗎?”秦狩不耐煩的問對面的僧人。
“就算我不出手,他也能解決這次的麻煩。代價不過是死他一個人。即使這樣,都沒辦法通過你的試煉嗎?”
“阿彌陀佛,施主請稍安勿躁。聽貧僧一言。”
“你說這場洪水其實并不重要,而是后面發生的瘟疫才是重點?”秦狩臉色溫怒,他問道。
僧人微微點頭,眸光平和。
秦狩眉頭緊蹙,他一瞬間回頭,看向那遠處的那白蛇所處的地方。腦海中的線索不斷碰撞,最終指向了唯一的可能性。
白蛇自己散去了自己所有的修為,如今只是一個普通的女人。雖然壽命比凡人長,卻更危險,她現在可太值錢了。
瘟疫,還有變成了“移動寶庫”的白蛇。
秦狩沉思良久,他才緩緩的開口問:“后面白蛇是不是死了?”
僧人低垂著眸,不言不語。
秦狩也不管,而是繼續道:“不但死了,還一定是極為凄慘的死去。哦,可能那位許大夫也跟著一起遭殃了。”
他從不懷疑凡人在生命被威脅時,所表現出的殘忍一面。那是無窮無盡的欲,想要活下去,想要延續下去,是刻入骨子里的本能。
在瘟疫肆虐的時候,那對夫婦若是因為好心救了一個人,就會越救越多,最后貪得無厭的人性,便會活生生的“吞噬”掉他們。
更別說,萬一白蛇的身份沒能保住。
但顯而易見的,他們沒有隱瞞住。或者說,即使隱瞞住了,白蛇也會因為自己的善心把自己置于死地。
秦狩語氣平靜。
“你沒能護住他們。”
僧人聽聞,眉毛顫了顫,卻依舊閉目不言。
“你愧疚,你覺得是自己沒能及時趕到,阻止洪水,也覺得是自己沒能提前救下那些感染瘟疫的人,才會導致許氏夫婦慘死在瘋狂的人手中。”
“在你身體里的妖,是白蛇的妹妹,她為了報仇墮入魔道,將整個余杭府城幾近覆滅,那些人慘死在妖魔手下,而這次,你依舊沒能阻止。”
秦狩看著氣息已經開始混亂的僧人,頓了頓,還是繼續說了下去。
“大師似乎不愿意聽這個,那我們換個話題。有個問題我想了很久,希望可以得到一個答案。”
男人的目光冰冷而漠然。
僧人聽見他問自己。
“你為什么還在世間逗留?玄寧大師……”
秦狩冷冷的開口,聲音幾近結冰,“你早就死了。所有的人都死了,你也不例外。千年如一日的維持這場夢境,你想要做什么?”
“睜開眼看看,看看那所謂的桃花源,桃花村。”
僧人月白色的僧袍一寸寸的被染黑,他一直閉著眼,身體在顫抖,卻始終不睜開眼。
只是急促的撥動佛珠,越來越快。
喀嚓。
色澤潤澤的佛珠開裂了,裂口血紅,就像是在滲出血一樣,看著可怖非常,僧人撥動佛珠的手指突兀得停下來,他輕聲念了一聲佛號,就在這一刻系著它們的紅繩也隨之斷裂。
而隨著紅繩斷裂,最后的一角衣衫也變成漆黑如墨的顏色。
僧人低著頭,氣息卻不斷得攀升,場面的氣氛開始凝固。
他驀然抬頭。
睜開眼,那是一雙完全漆黑的眼,沒有眼白。
那個曾經距離成佛只有一步之遙的僧人,如今卻是這般模樣……
秦狩深吸口氣。
這還真是糟糕的運氣。
第168章 都市修真篇021
眼前的一切都在坍塌, 一寸一寸的陷落到漆黑深邃的無底黑暗之中。秦狩能夠聽見,有凄厲哀嚎在底下回響,但他神色冷漠, 只是身形凌空而立, 微微垂首,注視著這片已經存在了千年的桃花源徹底消失在眼前。
等一切塵埃落定, 他才嘆息了一聲,目光撇向自己懷中那個傷痕累累的人。試煉之中的傷勢居然會累積到現實, 若不是秦狩及時護住了姜峰的身體,那么現在他抱著的就已經是一具尸體了。
還真是人生處處都有驚喜,處處都有陷阱。世界意識和他的氣運之子,他們這個關系實在是扭曲到秦狩都沒辦法理解, 既愛又恨, 只能這么概括了。
不過唯一的好處就是, 雖然秦狩的加入導致劇情有一定程度的崩塌,但也還好,不算虧。因為姜峰雖然沒有拿到劇情里本應該拿到的那一份玄寧和尚的修為,可也獲得了另一份記憶包括那一世轉世之身所修煉的修為。
以他的普通人的實力去繼承那位和尚的修為和記憶, 是九死一生, 搞不好就是鳩占鵲巢,讓另一個自己復生。這個可能性之前秦狩就已經分析考慮過了, 作為普通人的姜峰接觸已經處于成佛一步之遙的玄寧和尚。如果擁有了他的那一段記憶,姜峰很有可能會不復存在, 而是玄寧和尚重生。當然玄寧和尚本也是姜峰的前世, 這就要看具體自己怎么想了。
可秦狩想了想一路上青年一副慫慫巴巴又可憐的樣子,還是覺得算了吧。他挺喜歡現在這個的,不想讓他變成其他款式的模樣, 當然……姜峰自己也不會認同的吧。
【江峰現在的樣子,他還有多久才會蘇醒呢?】系統冒了一個泡,然后問秦狩。
秦狩暫時沒有理會系統,他現在正忙著手治療青年,先把這人的傷勢穩定住,然后把表面的因為透支身體而造成的傷全部愈合,就停了手。
體內還有精神方面那只能讓姜峰自求多福了。
俠客的記憶因為本人只過了二十幾歲就早夭了,所以不算很多,秦狩相信姜峰能挺過去的,挺不過去那也算了,反正秦狩懶得再出手了。
系統轉悠著看秦狩治療氣運之子,突然想起來,問他:“說起來,那個試煉還有這個桃花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秦狩:“系統,你以前沒這么好奇心旺盛的。”
“以前是公事時間,現在比較自由,所以數據的錄入全看心情,就當本系統好奇吧。”系統如此說到,引得秦狩都詫異的眨眨眼。
他笑了笑,這才說道:“你這個理由我認了。”
“其實也沒什么好說的,在我質疑玄寧的時候,基本已經說得七七八八了。桃花村本質其實是玄寧和尚的一場夢,但他因為和蛇妖的那場相遇,信念已經處于崩潰邊緣了,所以才會在鎮守蛇妖的時候,被惡念侵蝕,然后被反過來鎮壓利用,成為了一群臟東西的溫床。”秦狩看著底下那群惡心的奇形怪狀的玩意,語氣漠然,“當年的玄寧天資卓越,悟性超然,只差一步便可成佛,但因前世之身的罪孽,他有一大劫,若是渡過,就為真佛;若是渡不過,那就身死道消。”
【哦,所以他沒有渡過?】
“不,他渡過了。”秦狩搖搖頭。
“不論是在原劇情里,還是我插手的現在這個故事里,他都真正的渡過了那道由世界意識定下的劫難。”秦狩指了指下面的還在吞噬的黑暗,“再過一會兒,他將重生,然行走于世間,誅邪辟惡。”
“等到有一天,世間再無妖異,便魂飛魄散,永世無存。”
“原本的劇情里,姜峰會得到玄寧的力量,借此清掃世間,不過現在嘛,因為姜峰沒拿到這份力量,所以和尚他要自己來了。”秦狩歪歪頭,想起了什么,唇角勾了勾,說:“就當姜峰無中生有多了個粗大腿吧。雖然也是他自己,但是前世的力量怎么又不算呢?”
【重生的和尚,有沒有自我意識?他還是和尚嗎?】
“有吧?”秦狩皺起眉,不太確定,他也只是在跟玄寧交手時才領悟到和尚的用意,才會手下留情,沒有趕盡殺絕,不然就是真的煙消云散了。
搖搖頭,秦狩不在思考這些,他道,“系統你別管那么多了,距離他蘇醒還有一段時間呢。我要先返回現世,把姜峰這小子送回他家了。”
管這個還沒有重返人間的和尚做什么,當務之急是把自己從嗝屁邊緣救回來的氣運之子安頓好啊。
【你喊我,是不是想讓我定位姜峰的家?】
秦狩一挑眉,反問道:“不然呢?我要你何用?”
【……】
幾天之后,市中心警局。
年輕的警員神色溫和的給一個坐在椅子上,神情恍惚的少女遞了一杯溫水,輕聲安撫道:“沒關系的,在這里是安全的。先喝點水,冷靜一下吧。關于你父親的事情,我們都在努力調查中,如果有什么進展會第一時間通知的,請放心。”
少女低頭閉口不言,但看起來情緒似乎好了很多,而旁邊另一位看起來溫婉的女人也冷靜了許多,她伸出手摸了摸少女的頭。
“相信你爸爸吉人自有天相。他會回來的。都這么久了,有線索嗎?”后面的話是問的那個年輕的警員。
青年摸摸鼻尖,然后說道,“我們很重視這次的案子,上頭已經特意調配的一位專家前來,一定會水落石出的。”
“好的,我知道了。”
“……”
監控攝像頭對這里轉了轉,在另一個房間里,剛剛從老城區的醫院返回的涂山紅面無表情的盯著鏡頭里的幾個人,也不知道她看見了什么,臉色若有所思。
一旁的局長徐元捧著枸杞紅棗等泡的養生茶慢悠悠的喝著。
“沒想到你居然這么關心這個案子。是跟你要去調查的任務有關系嗎?”徐元他問正一眨不眨盯著監控鏡頭的少女。
涂山紅點頭:“嗯。老城區的醫院,我已經清理的差不多了,剩下的零星小鬼你們自己就可以解決。我也該去做我的任務了。”
涂山紅纖細的手指按在屏幕上面,指尖所觸碰的地方正好是那一位看起來很是秀麗的少女。
她問:“這個人她叫什么?”
“是我們副局長的女兒,叫周蘭蘭。”徐元愣了一下,然后問道:“怎么了?她有什么問題嗎?”
涂上紅搖搖頭,說,“不清楚,我看不透。”
在她的視線里。那個少女也沒有任何的連線和因果。一個人若是沒有因果連線,那么那個人要么是實力極強,能夠屏蔽他的感知;要么就是并非活人。只有死去之人,才沒有那些與活人交織的因果。
……
走出警局,少女神情緩和了許多,她抿了抿嘴,有點蒼白的臉上被扯出一個略帶僵硬的笑容,但過了一會兒,就變得順眼柔和了許多。
她低下頭,目光從路邊走過的形形色色的人群劃過,又避開他們的視線,伸出手理了理自己的衣袖,還有有些褶皺的裙擺。
自己的母親還在警局,她先一步出來了,大概是看她臉色不怎么好,就讓她回家休息休息。
名叫周蘭蘭的少女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感受到那溫潤滑膩的觸感,唇角不由自主的勾起,露出一絲淺淺的笑容,她抬步向著家的方向走去。
在路過一個有些偏僻的街角巷口時,天色已經微微變暗,天上的太陽不知何時已經沉入地底,已經是傍晚時分了。
有個纖細修長的身影正低著頭背靠著墻站著,黑色如墨的長發垂落肩頭,劉海擋住了臉頰,只露出一小截白皙的下巴還有緋薄的如花瓣一樣嬌軟的唇瓣。
是一位美麗的少女,身著緊身的衣衫,還有一條極短的熱褲,身材完美,每一次呼吸,胸膛起伏,都透露著少女年輕的活力。
周蘭蘭停下了自己的腳步。
她有些呆滯的看著那位少女,眼神神采莫名。
真好看啊。
她一定很美麗,那順滑如玉的頭發遮掩下的會是怎樣漂亮的一副容顏呢?
腳步不由自主的改變了方向,周蘭蘭朝少女走過去,一步一步,從輕緩到急切,只是眨眼之間。
她似乎很關心那位少女的安慰,表情帶著擔憂還有一絲絲隱藏在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的迫切。
馬上就要到了。
就快要觸碰到她了。
跟一個青年擦身而過,周蘭蘭沒有在意。
她已經滿腦子只有前面的那一個身影了。
就在這時,和她擦肩而過的那個人,突然抬起手,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指,猛地扼住了少女纖細的脖子。
一股巨大的力量被灌了過來,“周蘭蘭”猝不及防之下,被直接按到了地上,余散的力量擴散開來,將水泥地都震出裂縫來。
她掙扎著想掰開脖子上那只手,卻是徒勞,只能看見青年冷漠垂下的視線。
本來一直靠著墻壁裝虛弱的涂山紅驀然抬起頭,眼神凌厲的看過來。
她聽到那個眼熟的青年開了口,聲音清朗卻帶著一絲冰冷。
“我第一次見活得畫皮鬼……”
涂山紅瞳孔一縮,陡然看向那個還在掙扎的人。
畫皮……原來如此。
第169章 都市修真篇022
這個街角巷路雖然偏僻, 但也是有行人來往的。涂山紅來不及思考更多,少女反手抽出一柄黑色的短刀,快速上前, 從上而下的劈砍, 勢大力沉,帶著一股煌煌大勢的威壓。
那被青年一手按在地上的畫皮鬼閃電般探出兩只蒼白帶著尖銳指甲的手, 想要抓住人,卻被人輕盈的躲開, 更是抬起一腳,將其踢開。砰的一聲,人體撞上墻壁的沉悶聲響起。
纖細的少女從后方迎上來,對上那搖搖晃晃站起來的身影。此刻的畫皮鬼已經不復之前那般嬌美少女模樣。它的脖子似乎已經斷了, 那顆秀美的頭顱就這么垂在肩上, 脖子干癟, 就像是橡膠一樣皺著,沒有血,身體踉踉蹌蹌的,用一種怪異的姿勢爬了起來。
那鬼物嘶吼一聲, 右腳踩在地上用力一蹬, 就像是炮彈一樣沖了上來,尖銳的手爪帶著破空聲襲來。被后來居上的少女抬刀擋住, 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涂山紅面不改色的握住短刀,將鬼物上挑飛, 手臂肌肉繃緊, 微微后退一步,抬眸看那畫皮鬼背后壓下一個肥碩的毛絨身影,她凌空躍起, 在那個身影將鬼物砸在地上之時,用膝蓋重重擊在背心,把畫皮鬼牢牢壓制在地上動彈不得。
這一系列動作其實非常迅速,在短短時間之內,涂山紅就已經結束了自己的抓捕任務。
少女指尖涂一抹鮮血,凌空畫符。鮮血勾勒出的符咒將那東西籠罩,最終收攏在她的手中。
等這一系列的事情做完之后,涂山紅才有空閑看一旁看戲很久的男人。
剛剛情況緊急,現在等涂山紅看清楚以后,這才皺起眉來。
“是你?”她之前看見的那個渾身上下沒有一絲因果連線的奇怪男人。
不知為何,涂上紅本能的不想跟這個人有過多的接觸。但現在這個情況,她必須要和這個人了解情況。現階段國家的政策普通人群是不可以得知這些詭異東西的存在。
如果實在是不小心泄露的話,就需要去派專業的人員為他們消除記憶。這也是為了避免讓那些詭異生物借著普通人的恐懼情緒變得更強。
在沒有找到其他辦法之前只能這樣處理,掩耳盜鈴,用紙來包火,大家都知道其實這個政策遲早都會被破掉,但是能瞞一天是一天。誰也不想看見,如果全世界的普通人現在就都知道了這一件事情之后,那些鬼物將會強大到什么程度?
那個時候就是世界末日了。
秦狩見涂山紅看向自己,他點點頭說:“是我。真巧啊,又見面了。”這妹子看起來柔柔弱弱,一副乖巧模樣,沒想到打起架來居然是這個樣子。他猜,這人估計還有一把武器沒拿出來,要么是槍,要么是長戟。看她習慣性的姿勢就知道了。
“做個自我介紹吧,我叫秦守,身份是國家特殊行動部門的專員。”眼前的男人修長手指夾出一個證件遞給了涂山紅。
涂山紅接過以后,微微蹙眉看了一遍,證件是真的。
她把東西還回去,抬起手輕輕握了一下秦狩伸過來的手。
“涂山紅,只是個特派顧問。”
這個男人,是國家的人……涂山紅皺眉,又舒展開來。
以她的目光來看,這個叫秦守的神秘男人非常的強,如果他真的是國家秘密培養的人手,那就再好不過了,總比現在一眼看不到希望的好。
“我之前在這里休假,正好接到臨時任務,便趕了過來。沒想到,還可以看見一只活的畫皮鬼。”
秦狩在把主角姜峰放回去后的幾天里,可沒有閑著,他本打算去取一下自己原來遺留的一些東西,不保證還在不在,先看一下再說。但沒想到,自己留下的東西,已經是別人的了。
秦狩不是那么小氣的人,既然有人能得到,那就給了也無妨。但機緣巧合之下,好巧不巧的又跟這個國家機器特殊行動部門扯上了關系。具體就不說了,也沒什么好說的。
總而言之,在應付了那些亂七八糟的破事,秦狩現在是特殊行動部門一枚王牌了。他們可能覺得秦狩是那份傳承的后人,帶著彌補又利用的心理,給秦狩大開權利,要啥給啥。現在的時期,任何多出一個高端戰力,都是彌足珍貴的,高層都不是傻子,低下頭討好這些大佬并不算丟面子。再說了,只有修煉的人才會明白,修煉之人越修,情緒越淡漠,不至于無情無義,但也會漸漸轉變的更無欲無求。
【秦狩要是知道了,可能會笑死。也不知道是哪個有才的把修煉體系扭成這樣的,他給點個贊先。奈何他并不知道這個世界的修煉體系也點歪了。】
別說,秦狩這幾天玩得還挺開心的,他差點都快把受傷嚴重,可憐兮兮只能躺在病床上的姜峰忘了,還好,秦狩每個世界都勉強能夠從一而終。當然了,他都是正常享受自己的福利,男色什么的是沒有的。可能是他恢復本身的樣貌看起來太過于高高在上,禁欲淡漠了。
“你和證件上的樣子不太一樣。”涂山紅冷靜的說。
“偽裝而已。我不是說了嗎,我在休假。”其實是因為那群人太煩了,秦狩便恢復了初入世界的那身樣貌,不再用自己的本來樣子。
這個樣子,就是個無名者,誰都找不到他。
涂山紅看著眼前的男人,抬手打了個響指,也不見有什么其他動作,面前的人已然換了個樣貌。其實仔細打量,兩者之間還是有一絲相似的。
她不知道這算不算好看的皮囊之間相通的“默契”。
但也懶得多糾結,隨意點點頭,去看被自己收起來的畫皮鬼,剛剛手心似乎有異動,她要看一看,不太放心。
少女張開之前一直握拳的白皙手心,一個小小的符陣鎮壓著那只極其稀少的畫皮鬼。她垂眸,卻看見那只鬼物,突然抬起頭,眼神怨毒的看了涂山紅一眼,就這么垂下頭,少女的身體干癟了下去,最終只剩下一張薄薄的人皮,套著衣服,完完整整的縮在那里。
涂山紅沉默了。
“畫皮鬼的特性之一,只要有它的皮套存在,便可以無視距離的任意交換。”
身邊的男人微微揚眉,在一邊科普道:“除非是瞬殺掉它,或者殺掉它所有的畫皮分身,不然只抓一個是沒用的。”
秦狩沒有說,其實他就可以瞬殺掉這只畫皮鬼,在它還沒有來得及換新皮的時候,輕而易舉的事情。
不過當時涂山紅沖了上來,搶先出手,他也就沒有繼續,反正有系統幫忙監控著那只畫皮鬼,它翻不了天的。
涂山紅閉了閉眼,她聲音有點低的說:“之前為什么不出手,你知道它逃跑了以后,還會造成多大的危害嗎?”
少女抹了抹自己被擦紅的膝蓋,表情很難過的樣子,她的眼尾都紅了起來。
“……嗯,我當然知道它的危害性。”秦狩笑了,他冷冷的看著少女,面容的冷漠即使帶著笑也很難軟化下來,“你又為什么來指責我呢?是覺得我能辦到?還是只想發泄一下順便推卸責任?”
他又不是什么大圣人。上一個想當人族圣人的家伙,已經死了不知道多少世了,要不是他抽瘋給人保留一份殘留真靈,早就死得灰都不剩了。
就這么來指責自己,不合適吧?小姑娘?
別以為你可能是女主,他就應該讓著你。
“抱歉,是我的問題,我情緒失控了,實在對不起。你需要我怎么補償你,可以直接說。”
秦狩剛說完,結果氣勢洶洶的少女,就低著頭老老實實對他道歉了。
秦狩:“……”還挺能屈能伸的,他很少見這么爽快就低頭認錯的人。
估計這女主的經歷和剛剛那只畫皮鬼有過什么聯系,才會有一瞬間的情緒失控,讓她不分青紅皂白的來指責秦狩這位“無辜”路人。
“行了,沒時間跟你聊這些了。先去查一下那位少女的身份,包括她有沒有誰跟在身邊的?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那位可能也是分身之一。”
涂山紅想起那位溫柔的夫人,就是她帶著那只畫皮鬼來警局,詢問自己的老公失蹤的下落情況,頓時臉色一變。
她來不解釋,轉身就扯住秦狩的手腕,帶著人往警局趕。
“我在警局看見的,跟在那個畫皮鬼身邊的是副局長的老婆,而這只畫皮鬼的身份是她的女兒。”
“哇偶,那還真是不妙呢。”秦狩無感情的感嘆,跟著少女一路快速趕路。一邊走一邊他還繼續科普道:“如果有誰跟畫皮鬼待在一個空間里有一段時間的話,建議也查一查。估計也有一定的可能性,被潛移默化的轉化中。”
涂山紅想起那個在房間里單獨接待兩人的年輕警員,沒忍住暗罵了一聲。
“這些鬼東西!總有一天,我會將它們都殺干凈。”
秦狩點頭:“嗯,很有志氣。”
然后被人狠狠的瞪了一眼。
“放心,會有機會的。”敷衍至極的話語被男人道出,讓人生氣。
涂山紅擰起纖細的眉毛,正要說什么。
秦狩冷不丁站住腳,他看向另一邊,表情微微無奈和怒氣。
他對涂山紅說:“我這邊感應到了新的畫皮鬼的氣息,需要去看看。警局那邊就靠你了。”他抬起修長的手指,凌空畫出一個簡潔的符號,按在少女的手背上。
“這個東西能幫你快速辨認畫皮鬼。只要靠近了,就會發燙,溫度越燙,證明畫皮鬼實力最強,你自己斟酌。我先走了,不出意外的話,一個小時后就可以來警局找你。”
涂山紅抬了抬手,卻只能看見自己抓住的人散成了光點,眨眼消失不見。
少女抿著唇,面色淡漠的轉過身,繼續朝警局趕去。
“系統,那玩意真的跑去找姜峰了?”
“對啊。快來,晚了你的主角就會只剩下一張皮了。”系統覺得自己挺有冷幽默的潛質的。
秦狩:……
“你要是不會說話,就別說了。我服了你了。你這個東西怎么還不報廢啊。”
“不好笑嗎?”
“呵呵……”
“秦先生,你的攻擊性有點太強了……”
“呵呵……”
與此同時,姜峰的住處。
一股無形的波動慢慢地從門外蠢蠢欲動,想要接近里面那個極具誘惑的“大補之物”。
氣運之子,能不大補嗎?
誰吃誰知道。
一吃一個不吭聲……
等秦狩趕到時,只見整個房間里凌亂不堪,墻壁之上都是縱橫交錯的劍痕,劍氣凜冽。
青年一身小熊寶寶的湛藍色睡衣上面浸出絲絲縷縷的血跡,他垂著頭,安安靜靜的坐在床邊,不知死活。
第170章 都市修真篇023
【那個啥, 主角死掉了嗎?】神出鬼沒的系統探頭,它冷颼颼的在秦狩耳邊說道,【要是死了, 你這個世界會不會崩啊?】
秦狩站在原地, 表情冷漠的看著那邊生死不知的青年,之前急切的狀態完全消失不見, 只剩下一臉淡淡的漠然。
他甚至還有空閑去回系統沒有任何營養的廢話。
“你去檢查一下不就知道他還活沒活著了,問我做什么?”秦狩輕輕挑了挑眉, 他說:“怎么?難道你真得要報廢了?連個簡簡單單的檢測都沒有辦法施展了嗎?”
系統被秦狩哽了一下,它也不皮了,而是去檢查那邊一動不動的姜峰。無形的波動觸及到青年,不到一秒鐘, 結果就出來了, 凌駕于諸天萬界之上的這些系統當然可以獲得自己需要的一切訊息。系統驚訝的發現, 這位男主雖然看起來很慘,但實際上他現在身體素質不是一般的好。體內也有一股很強大的力量隱而不發,自動運轉著,時時刻刻的修補那些身體上的傷勢。
秦狩一點也不懷疑系統的能力, 男人現在注意力都在那位看起來沒什么事的主角身上。
“沒什么事, 就不要裝出這幅模樣了,姜峰。”他依舊站在原地不靠近, 只在門口聲音冷冷的開口說話:“不然我還以為你已經被一些不干不凈的東西上了身,打算埋伏我一手呢。”
靠坐在床邊的青年睜開眼睛, 他抬起頭, 虛弱又無奈的笑了笑,用手指扯了扯自己被血染紅的湛藍色睡衣,說:“別太絕情啊, 狩,我剛剛差點就死一回了啊。你不安慰安慰我嗎?”
【狩!先生,你聽見了嗎?男主他喊你狩啊!!!】系統驚訝的叫出聲。
秦狩不易察覺的皺皺眉,這個破系統越來越人性化了,是時候讓這家伙學會閉嘴靜音才是系統應該干得事情了。
“你安靜點,小心我給你拆咯。”
系統:【】聽話了。
它是明白這個人真的能拆了它的。
“喊我狩怎么?別大驚小怪。”秦狩面無表情的看著姜峰,“我不是早就說過這種情況嗎?”
【秦狩先生是指,因為其他世的人格太強了,所以導致現在出現鳩占鵲巢的意思嗎?畢竟姜峰他是個普通人,怎么比得過其他世呢?】
“恭喜啊,你說對了一半。”秦狩勾了勾嘴角,他漸漸松了松表情,總算舍得靠近坐在地上的姜峰了。
秦狩遞出手,把姜峰拉了起來,青年的手腕皮膚是冰涼刺骨的,但生命力并不低,反而旺盛的比之前遇見的女主都要強。明明是很奇怪的情況,但秦狩卻視若無睹,他把人拉起來之后,又給人療傷,將那些身體上的龜裂的傷口治愈。
“你換一身衣服,然后跟我去一個地方。”
秦狩收回手,把手指搓了搓,白皙如玉的指尖都泛起一絲紅來。
直到男人帶著擺明了不正常的姜峰開車往警局出發了,系統還在那里碎碎念念。它想不明白,現在的男主到底什么情況,到底寄沒寄。如果沒有寄的話,不會體溫這么冷,甚至把秦狩的手指都凍紅了;可要是說他寄了的話,秦狩又否認了這一點,還有世界意識也足以證明,真正的主角一定沒有寄,不然天地大變,系統是可以第一時間告知到的。
還是太過好心,不忍心系統一個無機生物絞盡腦汁的糾結。【話說,系統有那種東西嗎?】
秦狩勾了勾唇,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來,他將手搭在方向盤上,眉眼之間帶著與生俱來的冷漠如冰,即使笑容也很難驅散那種拒人千里之外的疏離之感。
他通過后視鏡看了看正好奇看著窗外的景色的青年,又笑了一下,對系統說:“我之前確實跟你分析過,如果因為記憶太強,會將這一世的人格壓制,到了那個時候,你覺得他是哪一世?”
【當然是以他自我意識為主,他覺得自己是誰就是誰。】
“這樣也沒錯。不過我們討論的問題其實不是這個。”秦狩開了個玩笑,他開車的速度不快,預計抵達警局的時間和涂山紅說得應該差不多。
“關于主角到底是哪一世的問題,我們就略過吧。系統,你看有沒有仔細看過,現在的姜峰,他到底是由什么組成的?”
系統愣住了,它再次仔細的掃描了一遍那個眼眸亮晶晶,整個人興致勃勃看著車窗外景色的青年,驀然發現,這個家伙其實體內現在其實有三種狀態。
姜峰本人的意識;從那場夢境試煉里帶出來的俠客記憶;還有前不久才想吞噬主角的畫皮鬼。這三種不一致的狀態出乎意料的和諧,和諧到讓系統第一次都被騙過去了。
【主角現在這個樣子,他還能算主角嗎?世界意識這都不管的?】
“這破世界意識就是這樣的,孩子本來就傻,你就別罵它了。”秦狩隨意的回了一句。
“應該看出來了吧。”
【嗯,好神奇。】
“還好,又不是沒見過這種場面。”秦狩心想,這還算小場面了。不就是多重記憶,再加上一個奇奇怪怪的倒霉鬼怪嗎?
【那你打算怎么辦?】
“不怎么辦。看他造化咯。”
自己又不是主角的保姆,什么事情都要他來幫忙,現在不是還沒死嗎?看起來也好像一步登天了指實力。畫皮鬼大半的實力,再加上之前在夢里姜峰臨陣突破。
姜峰那個時候,賭上自己的所有生命力,一劍斬斷江河,甚至劍氣帶上了一絲空間破碎的意味,他已經悟了。給他時間,未嘗不能以劍入道,突破天人關卡,成為一屆大能者。
如果今生的姜峰能夠將這兩份饋贈吃下,也不算虧了。秦狩想到這里,突然面色變得古怪起來,他抬起眼看看車窗外面不知何時亮起滿天繁星的夜空,小聲嘀咕了一句。
“這不會也是世界意識重新補給主角的福利吧?”
系統也聽見了。
它恍然大悟。
【還真有可能。】
秦狩點點頭:“嗯。”
【以這位主角和世界意識別扭特殊的關系,給他塞福利的時候,再讓他吃足苦頭,還真是有夠典型的。】
秦狩無奈地搖搖頭。他又不是世界意識,怎么懂這種只靠本能運行的世界意識在想什么。
“姜峰他的罪愆還沒清除完,本人又是和世界息息相關的氣運之子,兩邊程序都要運行,估摸著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打一巴掌,還要再塞一嘴的糖。”
【嘶,我想起自己系統運行錯誤時的痛苦了。】
“嘖。你也有今天?”
【】
系統怒了一下后只怒了一下。
它安慰自己不跟這家伙一般計較,絕對不是因為打不過,系統繼續把話題拉回去。
【本系統看姜峰,現在好像是他的前世記憶占據上風啊。第二也不是姜峰本人,而是畫皮鬼。哦,這兩個甚至有融合的趨勢了。也不對,更像是姜峰在慢慢吞噬畫皮鬼。秦狩先生,你說,這要是讓姜峰把畫皮鬼吞噬完了,‘睡得像豬一樣安詳的’正版主角今生的倒霉孩子還可以逆風翻盤嗎?】
那不就和螞蟻打大象一個道理?系統知道,蟻多可以咬死象。那問題來了,如果你只是孤零零的一只弱小螞蟻呢?拿什么和大象比,等著別人自動死嗎?
秦狩慢慢悠悠抬起一只手,修長有力的手指指了指自己。
“我啊。主角的救世主來了。”
“等到那個時候,我就可以出手了。當老媽子保姆,一路護著平安,我現在沒興趣,但是千鈞一發的英雄救美,那還是可以裝一裝的。”
【你不是很喜歡那個姜峰嗎?真的舍得到時候將他徹底湮滅?給現在的姜峰當做墊腳石。你看看你車后座的那個人,他現在滿臉高興的看著外面的世界呢?】
“畢竟是沒有見過現代世界的人,看見這些會興奮也很正常。”秦狩不在意的說著,漆黑如子夜的眼眸里劃過路邊一排排倒退的路燈,里面是毫無動容之色的冷靜,“系統,我很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他只是一段記憶,他不再是今生的姜峰。所以,在我這里,不可能讓他搶占了姜峰的存在,鳩占鵲巢的。能給他留出一段時間,讓他體驗一下如今的現世,那就是我最大的善心了。”
“至于畫皮鬼?我會祝它好運。希望它能多多堅持一段時間,好讓姜峰他多玩玩。”秦狩踩下剎車,流暢的將姜峰的車子停下,俊美如冰的男人看向那燈火通明的警局,笑著說:“畢竟它徹底失敗的時候,也是我出手的時候了。”
秦狩下了車,打開后車門,對著里面的青年伸出了手。
姜峰抬起頭,將目光落在男人身上。俊美凜然的神雖然一如既往的留著一頭如墨的長發,但穿著打扮已經完全融入了現在這個讓他已經陌生的世界。
他聽見狩聲音清冷而淡然的對自己說話,還是記憶里熟悉的模樣。
“來,跟我走。”
青年眨了眨清澈明亮的眼睛,然后笑著毫不猶豫的搭上了神明修長白皙的手指。
“我們去做什么?”
“去救人。”
男人語氣淡而輕飄,一如往昔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