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提高的大嗓門,把正切菜的聞擇,驚得耳朵微微動了動。
燒火的印河更是難以抗拒自己的好奇心,一個勁兒往那邊瞧著。聞擇使了好幾個眼色,他才把頭扭過來。
白峽沒注意到兄弟倆的情況,聽卓穆說,剃了人形的頭發,也影響不到獸形,更是連連搖頭。
“是影響不到,但我說的就是不想人形變成禿頭啊。我的獸形是白熊,大夏天的,保持獸形也太熱了。”
卓穆想了想,又問:“用青尖果的葉子熏過了嗎?”
青尖果聞擇知道,是一種類似青杞,也叫蜀羊泉的植物。等到了秋天,橢圓形帶著尖頭的小果子會變成紅色,和枸杞的樣子頗像。
青尖果的莖細長,葉是長卵形的,夏天還會長出紫色的小花,在野外很常見。
不過他之前并不知道,青尖果葉還有驅蟲的功效。
白峽回應卓穆的話:“熏了,山洞里里外外我都拿葉子熏了好長時間,但是虱子是長在我頭發里,好像還有卵,光拿葉子熏不干凈。
“咱們部落里,你醫術是最好的,就想請你再想想辦法。
“我這頭發留了好久,實在是不想剃。”
如他所說,這一頭灰色中長發被他打理得很好,韌性又富有光澤,他還編了幾個精致的辮子,用墜著彩色小石頭的細線綁住。
直接剃掉,是能解決虱子的問題,但他也會很心疼。
最終,卓穆告訴他:“你等我再想想有沒有別的藥能用。”
白峽連連點頭:“行!拜托你了!那我先回去了。”
說完,他擺擺手,和卓穆三人道了別,化為白色巨熊,朝著部落深處跑去。
晚飯聞擇準備的是須須頭炒蛋,麻刺果炒肉片,蛋花湯,蒸莖塊。每一樣,分量都足足的,讓大家吃了個飽。
吃完,印河主動去洗碗,聞擇叫住了要離開的卓穆。
“你和白峽說的話,我聽到了。”
卓穆“嗯”了一聲,靜待他的下文。
被他赤色的眸子一盯,聞擇沒由來地緊張起來,摸了摸鼻子,繼續道:
“就是,我聽說過一樣東西,能治虱子跳蚤什么的。”
卓穆:“什么東西?”
聞擇:“咱們部落的領地里面,是不是有溫泉?”
卓穆點頭。
聞擇:“一般溫泉的周圍,會有一種硫磺礦,提純以后,能得到硫磺。”他抬起手比量了下,形容著,“硫磺礦的味道刺鼻,顏色大概是土色、黃色或者褐色的,和尋常的石頭很不一樣,看一眼就能知道。”
卓穆手一翻,一樣東西被他從空間里面取了出來。
“是這個嗎?”
聞擇定睛一看,那個黃褐色混雜著黑色砂石,散發出硫磺特有氣味的東西,不正是硫磺礦嗎!
他接過來,確認了一番,喜悅地和卓穆說:“對!這個就是硫磺礦了!你哪來的?”
卓穆回道:“之前去溫泉的時候,隨手撿了幾塊放在了空間里,一直不知道怎么用。”
聞擇暗暗咋舌。他記得硫磺有毒性,是能驅蛇的,卓穆把這東西放在身上,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
不過也是,獸人們本身就不能用常理來看待,卓穆更是獸人里最厲害的那批。
這點毒性,對他造不成什么威脅。
兩人站在灶臺邊不遠講話,洗碗的印河聽到,湊著熱鬧問:“哥,那這東西要怎么治虱子啊?直接碾碎了兌水涂在頭皮上嗎?”
聞擇被他逗得噗嗤一聲:“就算獸人身強力壯,也不能這么干啊,會把頭皮燒壞的。你平常也是,離硫磺遠一點,這個東西有毒,絕對不能往嘴里面放。”
印河不服氣地嘟囔:“我都十歲了,又不是什么都不懂,只會亂吃東西的小崽。”
聞擇不放心,又看向卓穆:“你把硫磺礦放在空間哪里了?沒和食物挨著過吧?”
卓穆:“沒有,一直都是單獨放的。”
“那就好。”聞擇繼續說道,“想要用硫磺驅蟲,得先處理一番。家里還剩下一些獸油,我能用嗎?”
卓穆:“隨便用。”
印河生怕錯過稀奇玩意,刷碗時兩只爪子都要掄起來了。
“哥,你們等等我啊,我馬上就要收拾完了!”
聞擇失笑:“別急,還有要你幫忙的呢。”
印河自信滿滿道:“你盡管說!”
等印河洗好碗,聞擇讓他從灶坑里掏點草木灰放在木桶里,再加上水攪拌。
“你先拌著,我去抱點柴過來。”
印河:“好嘞!”
他攥著木棍,拌得熊熊生風。
卓穆主動道:“我去吧。”
聞擇:“也行。”
等柴抱過來,聞擇指揮他生了個火塘,自己則挑挑揀揀,取出一個破陶碗,放在火上。
“你給我一塊小點的硫磺礦。”他朝卓穆伸手。
拿到硫磺礦后,他示意卓穆和印河都退遠些。
“這東西加熱了易炸,得當心。”
卓穆皺了皺眉:“要怎么做,你告訴我,我來。”
聞擇:“我也是第一次搞,自己都拿不準,更別說指揮了。”他笑笑,“放心吧,我會隨機應變的。”
卓穆還是不大放心,并沒有退得太遠。一旦出事,他還可以變成獸形,替聞擇抵擋。
聞擇抽掉幾根柴,把火熄小了些,之后,慢慢往陶碗里倒了點水,再把硫磺礦,也放進陶碗中。
硫磺是不溶于水的,加水是為了過濾出礦物里的雜質。
硫磺本身熔點不高,隨著加熱,它果然慢慢融化成了明黃色的黏糊狀態,同時,散發出的臭味更刺鼻。
聞擇從自己的空間里取出一小塊獸皮,用手墊在鼻孔下,另一只手則拿著木棍,小心翼翼地攪拌著。
生怕爆炸,他隨著做著跑遠的準備。
好在火已經調弱,最終沒出什么危險。
只是大塊的砂礫被挑出去,細小些的卻和硫磺一塊混在水中,根本就過濾不出來。
他搖搖頭,用長筷子夾著破陶碗,放在了一旁。
卓穆問:“失敗了嗎?”
聞擇:“啊,不算失敗,能用的,就是雜質比較多。”
卓穆:“嗯。”
聞擇手撐著下巴,這是他思索的時候,常做的姿勢。
“我在想,怎么才能讓純度變高一點。”
卓穆:“直接加熱不行是吧?”
“對,一點水都不加,肯定會炸的。”
“那用蒸的呢?”
聞擇眼睛一亮:“對啊!可以試一下!反正蒸汽也是很熱的!”
說做就做,卓穆又取了一個陶碗,一個陶鍋出來。
聞擇有點心疼:“這么好的鍋,以后就不能用來做菜了。”
“沒事,如果硫磺有用,留著專門處理硫磺,而且堆燒出來的陶器本來就不禁用,這個鍋已經有裂紋了。”
聽他這樣說,聞擇才放心地接過來。
卓穆又重新取了一塊拳頭大的硫磺礦出來,聞擇放在陶碗里,用鍋中的水蒸著。
這次,硫磺融化后,他很快就將雜質挑了出來。
雖然還殘存了點細小的沙塵,但已經比之前好太多了。
看著碗里剩下的液質硫磺,聞擇高興地宣布:“很成功!”
卓穆眼里也帶了笑意:“接下來呢?”
“你來起鍋燒油,我去過濾草木灰水。”
“好。”
兩個人分工合作。聞擇拿出的是干凈的麻布塊,綁好在了另一個干凈的木桶上。
邊過濾,他還邊想,幸好現在有麻布了,不然過濾這一步,都能難死人。
麻布的縫隙比較粗,聞擇足足過濾了三遍,才勉強得到了能用的灰水。
卓穆那邊也把獸油燒好了,他舀了幾勺在干凈的陶盆中,攪了攪,獸油很快降到了可以用的溫度。
“大家往后退一點兒,我要開始了。”聞擇將獸皮系成了簡單的口罩,朝二人擺擺手。
兩個人一錯不錯地望著他,后退了幾步。
聞擇先取來草木灰水,一點點往獸油里面倒著,邊倒邊攪拌。
二者相融,不僅發出了“刺啦啦”的聲響,還散發著熱量和氣味。
和硫磺的味道比起來,算是好聞了。
攪了一會兒,陶盆里的獸油凝結成了膏狀,在火塘的光映照下,泛著流動的優美色澤。
聞擇心中越發有底:現在已經很像他小時候見過的那種豬油皂了!果然能成!
印河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哇,哥,這是什么東西?”
獸皮口罩后,聞擇的甕聲傳來:“可以管這個叫肥皂,用來去污的。”
印河好奇得不行:“去污?我想試試!”
“稍等一會兒,現在還用不了呢。”
說完,聞擇將他們剛剛準備好的液質硫磺端過來。
第一次添加,不知道多少合適,他只取了一小勺。
硫磺加入到獸油里,散發出的臭雞蛋味,簡直沒把聞擇給熏暈過去。
他就這么暈頭晃腦地攪拌著,完全攪拌均勻后,才將其刮出來,放在干凈的葉片上,等著晾涼。
做好這一切,他終于停下手,噠噠噠跑到一旁,重重地打了好幾個噴嚏。
印河湊過去看“硫磺皂”,卓穆則是來到聞擇身邊,問:“要不要去洗一洗?”
“沒事,”聞擇眼角有點紅,帶著鼻音說,“我緩一下就好了。就著我這雙手,等那硫磺皂晾涼后,再看看怎么調整。”
卓穆:“別勉強。”
聞擇笑得露出兩顆犬牙:“真沒事。對了,你幫我去看看大牛和小牛吧?”
卓穆爽快答應下來:“行。”
這一看,才發現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