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后的夜晚。
一身黑衣,外表、修為、氣息、神態(tài)與陸三元一模一樣的殷洺悄然離開血植園,來到不遠(yuǎn)處的血骨城內(nèi)。
那日殺了陸三元?dú)瑴幺E以后,血植園的幾位管事都沒有表現(xiàn)出任何異常之處。
似乎和傳聞中一樣對此不管不問。
殷洺又等了幾日,直到方管事將份例的血魔花收走,到血骨城再度聘請靈植夫才完全放下心來。
這一日,他借口到血骨城買靈丹得了方管事的首肯,得以通過血植園的玄階大陣。
或許是黑市的緣故,夜晚時分的血骨城院遠(yuǎn)比白日要熱鬧的多。
街上四處都是呼朋喚友的邪修。
暖色的燈光照射在燦白的白骨街道上,倒是為城中添了幾分人氣。
各色酒樓中熙熙攘攘,坐滿了品嘗各色人肉的邪修。修士們的歡聲笑語回蕩在四周,讓經(jīng)過的殷洺心中發(fā)寒。
殷洺皺了皺眉頭,一邊打量著街上的店鋪一邊腳步不停,緩慢而堅(jiān)定向另一條街上的黑市據(jù)點(diǎn)而去。
相對于方才那條街的吵鬧,黑市所在的街道要安靜許多。
這是一條專門販賣消息的街道。
來來往往的邪修多行色匆匆,很少互相交談,空氣中多了幾分肅殺之氣。
殷洺隨著人流,來到一座完全由人骨搭建的小商鋪門前。
狹小的店面,無所事事打葉子牌的伙計(jì)和掌柜,完全看不出來是黑市所開的店鋪。
看了眼門上青云雜貨鋪的匾額,確認(rèn)沒有認(rèn)錯后,殷洺嫻熟的進(jìn)入其中。
“砰砰砰……伙計(jì),一兩白茶。”
看了眼貨柜前的殷洺,方才還在打葉子牌的掌柜一把扔下手中的幾張爛牌。
“唉,來了來了!”
幾個伙計(jì)氣憤,“掌柜的你回來……”
方才明明都贏了他們?nèi)危@次眼看要輸了竟然不要臉的耍賴皮。
筑基初期修為的方臉掌柜卻是對此充耳不聞,“客官!您要一兩白茶?敝店的白茶都放在后堂,您隨我來挑一挑!”
話落掌柜拱了拱手,在前帶路。
殷洺點(diǎn)了點(diǎn)頭,緊隨其后。
黑市最底層客人的暗號非常簡單,只有一兩白茶四個字。
顯得敷衍至極。
由此可見,這黑市的主人必然與邪修盟有些牢不可破的關(guān)系。
否則黑市之人絕不敢如此大膽,仿佛絲毫不怕被邪修盟發(fā)現(xiàn)。
到了后堂,掌柜的不知何時早已消失不見,只有一個練氣三層的小廝等在此處。
見殷洺過來,連忙躬身一禮:“客人!黑市交易會一個時辰后開始,您可要現(xiàn)在進(jìn)去?”
黑市每日此時都會開放。
修士們隨時可以進(jìn)去擺攤或購買某些靈物。
交易會卻是每月一次。
交易會之時,往往人流最為密集,黑市會對那些擺攤的修士增收三倍的攤位費(fèi)。
直至交易會結(jié)束才恢復(fù)原價。
這樣一來,許多囊中羞澀的練氣修士只好在這一日忍痛放棄這項(xiàng)來錢的營生,坐在黑市據(jù)點(diǎn)內(nèi)一邊修煉一邊枯等。
待交易會開啟之時再進(jìn)入其中。
是以,這些專門接待練氣修士的黑市據(jù)點(diǎn)引路人每至交易會時都會有此詢問。
殷洺早就從陸三元的記憶里得到了這一訊息,聞言擺了擺手:“前面帶路便是!”
小廝從儲物袋中取出一件特制的黑色斗篷,連同一個銀色面具一同遞給殷洺:“您穿戴上這些,隨我來…”
黑市提供給練氣修士的斗篷和面具都由一些阻隔神識的靈材煉制,非筑基以上修士無法看破。
可以最大限度的保護(hù)練氣修士的安全。
殷洺轉(zhuǎn)身將斗篷穿上,趁那小廝不被將銀色面具丟入儲物袋中。
而后讓笑臉面具幻化成銀色面具的模樣,“走吧!”
用笑臉面具這等寶物模仿一件同類型法器如同探囊取物。
那小廝自然看不出來,順從的將殷洺引入堂后的地道之內(nèi)。
殷洺順著地道走了三息,看到了一道小門,再往前幾步,頓時豁然開朗。
面前出現(xiàn)了一座曠闊的地下市坊。
地面皆以灰色石板鋪就,平整光滑,穹頂上鑲嵌著數(shù)不盡的熒光石,將地下黑市映照的亮如白晝。
最中心百畝地大小的空曠之地乃是黑市為練氣修士準(zhǔn)備的地?cái)倕^(qū)域。
兩側(cè)店鋪林立,富麗堂皇,幾乎涵蓋了修士衣食住行所需的方方面面。
與地面的白骨城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更令人驚嘆的是,這地下黑市竟同樣有玄階陣法之力守護(hù)。
似乎與白骨城用的是同一套陣法,頗有一些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意味。
這就有意思了!
黑市竟然與白骨城捆綁到了這種地步…
殷洺眼眸漸深,緩步鉆入人群。
或許是交易會的緣故,今日黑市的修士格外的多。
打眼一看,單單那地?cái)偹诘鼐陀袛?shù)萬人。
擺攤的商販們各個笑的合不攏嘴。
殷洺對地?cái)倱炻┖苡信d趣,盡管有高建安的教導(dǎo)在前還是想去見識一番。
交易會還有一個時辰,逛完地?cái)倕^(qū)域再去交易會所在地——南斗苑不遲。
不得不說,血骨城黑市的地?cái)偣灰茸现穹皇械囊獜?qiáng)的多。
這里被黑市劃分為兩大區(qū)域。
攤位數(shù)量最多,占地面積最大的練氣區(qū)以及地?cái)倕^(qū)域一角,高度更高的筑基區(qū)。
筑基區(qū)足足比練氣區(qū)高一米,面積小且精致。
至于金丹區(qū)根本沒必要,像邪修聯(lián)盟這樣的勢力連一些二流宗門都不如,金丹修士已經(jīng)是門派頂梁柱。
自然不會屈尊降貴,跑到這里同練氣筑基修士一同擺地?cái)偂?br />
殷洺今日用的是練氣五層陸三元的身份,不能跑到筑基區(qū)找死。
遂擠入練氣區(qū)內(nèi),沒有對筑基區(qū)多加關(guān)注。
到了此處可算是開了眼界。
這些攤位上的東西五花八門,只有想不到,沒有看不到的。
稀奇古怪的各色石材,在綠洲和地下找到的各類靈植,修士煉制的黃階丹藥,黃階符箓,黃階陣盤幾乎無所不有…
殷洺繞過一個擺著人頭、內(nèi)臟的攤位,在隔壁的攤位前駐足觀看。
此刻其他攤位皆人流涌動,唯有眼前的攤位門可羅雀。
攤主練氣四階與殷洺同樣打扮,見好不容易來了一個客人,連忙起身熱情的招呼道:
“道友,可有什么想要的?你別看我這攤子上沒人,這些東西都質(zhì)量不錯。”
“只要道友看中了,價錢都好說!”
聽聲音似乎是個年紀(jì)很大的老修士,應(yīng)該是剛開始做生意,還不像其他攤主那樣能說會道。
殷洺卻憑借過人的神識一眼就看出這修士斗篷下的真容。
分明是個年紀(jì)不大的稚嫩青年。
想必是怕其他修士見他年紀(jì)小而產(chǎn)生輕視。
殷洺故作不知,點(diǎn)了點(diǎn)頭俯身在攤位上找尋起來。
也難怪這家攤位沒有其他修士光顧。
其他攤位上的東西邪修都能使用,只有這個攤位,上面的東西多是一些撿拾來的佛修殘物。
眾所周知,昆吾界只有一家佛門大宗——無相佛寺。
乃是八千年前自他界傳入。
在其他玄門魔宗的限制下,直到今日佛宗都安生的待在景洲東南部的萬佛島上。
不過即便如此,無數(shù)佛門修士依然在三洲留下了許多美名。
蓋因其嫉惡如仇,常常因?yàn)榉踩伺c魔宗邪修大戰(zhàn)。
因功法的緣故,佛修極為克制明洲修士。像邪修盟這等邪魔歪道更是聞之色變。
眼前這些佛寶的碎片,邪修們躲都來不及,怎會出錢購買!
殷洺之所以停下腳步,完全是因?yàn)樵谄渲幸患扑榈慕鹬樯细袘?yīng)到一股令人舒服的氣息。
自從進(jìn)入赤錫大漠以來,每日和邪修斗智斗勇。
年紀(jì)不大的殷洺多少有些厭煩心累,心底更是戾氣叢生,恨不能親手殺盡天下邪修。
殷洺心中清楚這種狀況不能再持續(xù)下去,否則心境一定會出現(xiàn)問題。
這也是修士們對道心趨之若鶩的原因。
若有道心在側(cè),根本不會有這等煩擾。
可惜,殷洺的道心剛剛萌芽,距離長成一棵參天大樹還有非常遙遠(yuǎn)的距離。
而今日,他竟在這個攤位上感受到了一股難言的輕松之感。
奇哉怪也!
殷洺裝作挑挑揀揀,最后才摸到這枚破碎四分之一的金珠。
“攤主!這枚金珠作價幾何?”
少年攤主心中一喜。
“客人,這些東西都是我拼死在一個妖獸巢穴找到的,金珠至少要五十塊濁石!”
少年原本是血骨城附近一個小型綠洲的土著。
被一位練氣高階邪修看中收為弟子。本來也過的不錯,奈何天降殺機(jī),師父被一頭一階后期妖獸所傷。
少年這才拿著這些師父收藏的“寶貝”跑到白骨城黑市來。
想賺些錢買一枚療傷丹藥。
誰知,黑市的攤費(fèi)今日漲到一百塊濁石一日,攤位又無人光顧。
“客人,其實(shí)這些碎片都是一個大修士的法器,說不定你買回去還能提煉出一些昂貴的靈材。
你既買了金珠,不如將這些統(tǒng)統(tǒng)買回去。這些我也不要多了,一共收你三百枚濁石如何?”
也是到了此地,少年被冷嘲熱諷了幾次才知道師父收藏的這些東西都是無用的破爛。
只能出此下策,宰一頭肥羊了…
少年咬了咬牙,正待殷洺討價還價。哪知道殷洺卻是劍眉微挑,徑直答應(yīng)下來:
“全部嗎?三百枚濁石是吧?”
“沒問題,不過你要再搭我一些東西!”
少年驚訝的睜大了眼,回過神來連連答應(yīng)。
“可以可以!那我再給你加兩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