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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1章 仇人趕來,多蟲真君

    翌日, 殷洺退掉租賃了十年的洞府,孤身離開建在地下裂縫中的鬼市,

    向東北方飛去。

    昨日那炬羅與一干雇傭的魔修約定好, 卯時在東北方的鬼柳山下匯合, 一同乘坐飛舟前往祟明城。

    此時不過寅時,可以悠哉悠哉的賞一賞明洲的景色再行過去。

    不過很快他便感知到了什么,眸光一動,隨即嘴角微微上揚, 勾起一抹諷刺意味甚濃的笑意。

    沒有讓他等待太久,須臾,數道破空聲驟然在身后響起。

    “嗡……”

    “錚~”

    數十道襲來的鋒利玄釘被一道粗壯的紫黑色魔藤一力掃落,殷洺轉過身來, 眸光冰冷的望向不遠處的草叢。

    身旁被喚出的嗜血魔藤如今只差一個氣機即可步入七階, 懶洋洋的伸了個懶腰, 藤蔓頂部的花蕊中露出一口密密麻麻的森白牙齒。

    “嗯……”

    “何方宵?竟敢暗中偷襲我主人?是不是活的不耐煩了?”

    在明洲十年,嗜血魔藤紫檀吞吃魔修邪修無數,雖有殷洺時時教導,還是肉眼可見的變得暴戾了不少,倒是意外貼合殷洺如今魔修的身份。

    此話剛落,四道身影從那處草叢中齊齊躍出。

    “黑魔, 你殺我弟子,本座今日便要你血債血償。”為首者乃是一位面容平凡的元嬰修士, 一雙漆黑嗜殺的雙目中流露出入骨的恨意, “給我上, 殺了黑魔, 本座就信守諾言收你們為親傳弟子!”

    聞言,其身后三位金丹魔修心頭一振, 看向殷洺的目光中滲出不加掩飾的殺意。

    三人中黑眼圈頗重看起來面色慘白的年輕男修迫不及待開口:

    “真君放心,我黑巖三魔皆為金丹大圓滿修為,合在一處有元嬰初期修士之能,今日定教這黑魔死無葬身之地……”

    盡管其余一胖一老的兩魔不言不語,但面上病態的興奮和說話之人如出一轍。

    殷洺掃視一眼四人,唇角勾起一抹涼薄而殘忍的冷笑:

    “我道是誰,原來是多蟲真君駕臨。真君想要楚弛的命不妨自己來取,何必叫上這三只嗡嗡叫的蒼蠅,真是吵的人耳朵疼。”

    “你……”

    此言一出,面目平凡的元嬰修士還未說話,自稱黑巖三魔的三位金丹大圓滿修士猶如遭遇奇恥大辱,怒目圓睜,氣的手指都微微顫動。

    多蟲真君,元嬰后期修為,原景洲玄門大派御獸宗修士,后因契約一種魔蟲叛出師門,逃到明洲。

    其在御獸宗時有一親傳弟子道號金蠶,叛逃之后,此徒亦隨師來到明洲。

    殷洺與這師徒二人的因果還要追溯到三個月前。

    彼時殷洺盯上了鬼市中一位神出鬼沒,疑似天人邪會成員的金丹魔修,跟蹤那金丹大圓滿修士到西部海岸一座小城池之時被其發現。

    雙方爆發了一場大戰。

    為了隱藏自己玄門弟子的身份,殷洺不能使用神霄劍丸這類太過顯眼的法器,各類符箓同樣無法使用。

    噬靈蟲又太過罕見,在這殺人奪寶猶如吃飯喝水般普遍的明洲,一旦暴露在高階修士眼中,必有性命之憂。

    這也導致尋常時候殷洺只能依靠嗜血魔藤。

    萬幸紫檀飲下一些混沌靈泉水閉關之后,修為進步頗大,藤蔓中分泌的毒素也變成了血肉之軀根本無法反抗的劇毒。

    僅靠嗜血魔藤倒也勝過此地九成修士。

    拿下一個金丹大圓滿魔修本是十拿九穩,奈何他跟蹤之人戰力雖不強,但逃命的手段冠絕天下。

    那人竟是一位叛宗的魂修,施展魂修秘術之后神魂居然一分為十,以天女散花之態向周圍逃竄而去。

    為了徹底斬草除根,殷洺放出數百頭噬靈蟲前去追殺,正好碰上與好友一同前來此地一古修洞府的多蟲真君高徒金蠶真人。

    多蟲真君一門本就契約靈蟲作護道之法,那金蠶真人見噬靈蟲所向披靡,當即見獵心喜,起了殺人奪寶之心。

    卻不想連他最引以為傲的本命金蠶也死在噬靈蟲口中,金蠶真人自然也沒有幸免。

    殷洺殺了那一行金丹修士之后以最快速度回到了黑市。

    三個月過去,多蟲真君都沒有找來,殷洺還以為這位真君已經放棄找殺徒仇人,不想今日帶了三位金丹大圓滿修士找上門來。

    連他如今的名號都一清二楚。

    至于黑巖三魔,是這一帶名聲極大的劫修,平日里以打劫為生,其中三人一玄兩魔,皆是叛宗之輩。

    據說三人皆用劍器,合力可組成威力巨大的劍陣,有無數聲名鵲起的金丹修士都死在他們手中。

    今日多蟲真君竟將這三人找來,說實話殷洺還真有些驚訝。

    無他。

    多蟲真君本身就是元嬰后期大修士,傳聞契約了十幾種十分厲害的靈蟲,每每斗戰之時只需放出遮天蔽日的蟲群即可取勝。

    何必找黑巖三魔動手……還不惜許下這樣的承諾……

    殷洺雙眼微瞇。

    莫非此人發現了他的真實身份,怕自己動手被混元道宗清算?

    不,不太可能。

    將新月丹丹方獻給宗門以后,他每月都能從宗門駐地領到十枚地階新月丹。

    多蟲真君不過元嬰,不可能看穿他的身份。

    那就只剩一個答案。

    多蟲真君盯上他不僅僅是為了給愛徒金蠶真人報仇,還想圖謀噬靈蟲。

    這位蟲修或許猜到了噬靈蟲的真實身份,為了保證殺人奪寶一事萬無一失,這才找上近期得罪了幾位元嬰魔修,急于尋找靠山的黑巖三魔。

    或許多蟲真君和金蠶真人之間有什么不為人知的傳訊方式,使得多蟲真君也得知了噬靈蟲的消息。

    面對噬靈蟲,若是多蟲真君孤身前來很有可能老馬失蹄。

    但找同階的元嬰修士幫助,一旦證實噬靈蟲的身份必然內訌,像黑巖三魔這樣實力堪比元嬰,又在元嬰后期大修士手中翻不了身的修士反而更加合適。

    不管能否得手,黑巖三魔必然活不過今日。

    殷洺掃了一眼神采飛揚的黑巖三魔,眸中流露出一抹憐憫。

    實際上殷洺猜的大差不差。

    多蟲真君契約了魔蟲之后性情更加陰晴不定,為了控制自己的親傳弟子不惜強行與金蠶真人締結了主仆契約。

    金蠶真人臨死之前看到的一幕幕場景,多蟲真君雖不能完全得知,卻也可以依靠契約之力看到幾段模糊的畫面。

    多蟲真君震驚的發現,殷洺的噬靈蟲比他手中實力最強的魔蟲還要厲害的多,如何能不心動。

    盡管還不能確定噬靈蟲的具體品種,但多蟲真君還是歷經千辛找到殷洺所在的鬼市,并在鬼市外守株待兔一月功夫,終于等到殷洺現身。

    見黑市三魔甫一露面就被殷洺氣的說不出話,多蟲真君鄙夷的看了三魔一眼,冷冷對殷洺道:

    “夠了,在本君面前逞口舌之快沒有任何作用,黑巖三魔,拿出你們的最強實力,給本君拿下黑魔!

    黑巖三魔也聽聞過殷洺“黑魔”的名頭,不過他們成名極早,自然不將殷洺這種后來者看在眼里。

    聽到號令,迫不及待的沖了過來。

    “是!”

    三人有意在多蟲真君面前表現,甫一出手便是威力最大的劍陣。

    每人拋出煉化的十幾件各式法劍,頃刻間一座直徑十米的劍陣已然形成。

    看得出來合作了無數次,默契十足。

    料想今日多蟲真君不會放過自己,殷洺也不得不全力以赴。

    “神霄……”

    早已在丹田中急瘋了的神霄劍丸興奮的沖出來,瞬間化一為千與劍陣中襲來的劍氣狠狠撞在一起。

    “轟……”

    巨大的靈氣波動幾乎當附近的十幾座山峰蕩為平地。

    剛才還籠罩在頭頂的劍陣幾乎毫無還手之力,在數千劍丸摧枯拉朽的沖擊下,變得千瘡百孔。

    劍陣中的法劍斷裂者不知凡凡,如雨般墜落在地。

    黑巖三魔悚然一驚:

    “你……”

    “你不是魔修!”

    “玄門修士,你是玄門大宗的劍修!”

    殷洺淡笑,“是又如何?”

    三魔匆匆收回自己靈光暗淡的本命法劍,頭也不回的逃到了多蟲真君身后。

    多蟲真君:“……”

    殷洺:“……”

    “區區一個玄門大宗的劍修就能將你們嚇成這樣。”多蟲真君暴怒,“真是廢物!”

    三魔雖不敢反駁,卻忍不住腹誹。

    區區一個劍修?

    一口氣能分化出數千到劍丸虛影,這分明是劍光分化已經登峰造極的頂級劍修!

    這樣的劍道修為,許多劍修門派的元嬰真君亦不能做到。

    他們只是想找個靠山,可不想送死,自己往頂級劍修的劍上撞。

    眼瞧著數千枚劍丸爆發出無窮劍氣激射而來,黑巖三魔卻死死躲在自己身后,多蟲真君咬牙,只能自己出手。

    今日之事的發展實在太過出人意料。

    楚弛契約了那樣厲害的靈蟲,明明應該是一個蟲修,怎會是一位劍道修為如此高的劍修!

    要怪就怪神霄劍丸在殷洺的示意下,故意隱藏了身上的先天氣息,不然依照神霄劍丸的名氣,多蟲真君立刻就能猜出殷洺的真實身份。

    屆時自然不會再有疑惑。

    殷洺一出手就破了劍陣,多蟲真君也不愿失了氣勢,出手就是自己手中最厲害的魔蟲。

    他的魔蟲名叫黑炎魔蟲,位于昆吾靈蟲榜五百名開外,身上自帶一種殺傷力極強的黑色魔火,在空中出現時仿佛是一團巨大的黑色火焰。

    一旦被火焰燒傷,魔火殘留在經脈中,修士修煉時很可能走火入魔。

    玄門修士的法器沾了魔火也會導致靈氣紊亂而威力大減,事后必須保養許久才得重新使用。

    因此這火焰的威力雖比不得異火,卻也有著極大的名聲。

    多蟲真君的魔蟲足有數十萬頭,以往每每使出無往不利。同階的元嬰修士也會以極快的速度被魔蟲吞噬。

    第192章 滅殺多蟲,鬼柳山下

    多蟲真君以為, 魔蟲一出,哪怕奈何不了殷洺,也必然能將這數千劍丸逼退。

    誰料蟲群與劍丸相接, 那魔火每每染上劍丸就如同碰到克星一般, 往往兩息之內就會驟然熄滅。

    數千劍丸盡是如此。

    反而是他報以厚望的黑炎魔蟲碰到劍丸之后幾乎毫無還手之力,如雨滴般紛紛揚揚墜落在地。

    仿佛在原地下了一場黑雨。

    多蟲真君一驚,面色黑沉了幾分,連忙召回魔蟲。

    這些魔蟲是他數百年的心血, 死去一頭魔蟲,他都心疼。

    此時的多蟲真君也顧不得與殷洺比氣勢,咬牙一連施放出腰間左側五個靈蟲袋內的五種靈蟲。

    使出了蟲海戰術。

    這五種靈蟲分別是六階蟲王帶領的的火寄螢蟲群、七階蟲王帶領的噬金蟲群、六階蟲王帶領的鬼霧虻蟲群、七階蟲王帶領的血靈蜂群、六階蟲王的花翎血蚊。

    這五種靈蟲乃是多蟲真君手中戰力最強的一批,除了魔蟲, 其余靈蟲皆不敢與它們爭鋒。

    火寄螢, 五階靈蟲, 可以寄生在火屬性妖獸或修士的肉身之中,每日能產下大量蟲卵,它們還能釋放出一種毒素,讓妖獸或修士靈力不能運轉。

    一旦超過十萬蟲卵同時孵化,妖獸或修士必死無疑。

    噬金蟲,赫赫有名的八階靈蟲。顧名思義, 這種靈蟲啃噬一切金屬。

    無論什么法器,只要沒到靈寶級別, 遇到噬金蟲皆會成為其口中之食。以至于修士們對其深惡痛絕。

    鬼霧虻, 六階靈蟲, 可以噴吐一種灰色的鬼霧, 干擾修士的神識,是蟲修最喜愛的靈蟲之一。

    血靈蜂和花翎血蚊不必多說。

    這兩種靈蟲和嗜血魔藤類似, 可以在一夕之間將一座城池的修士吸成干尸,只要有血肉之軀,都會對其感到恐懼。

    這五種靈蟲每種都至少有十萬頭,加在一處如今空中至少有百萬靈蟲,黑壓壓一片,將殷洺偷頭頂的天空都徹底遮住。

    這樣規模的靈蟲屠戮一座宗門都輕輕松松。

    殷洺卻是毫不慌張,笑看多蟲真君一眼,恢復自己原本的聲線,“多蟲真君好大的手筆。不如我們來比一比,誰的靈蟲更加厲害,如何?”

    話落,他袖袍微揚,腰間靈蟲袋內數以百萬計的噬靈蟲盡數飛出。

    近百年以來,他早已不是吳下阿蒙。

    一身澎湃的靈力是普通金丹大圓滿修士的十倍有余,神識更是堪比元嬰中期修士。

    噬靈蟲王已經和嗜血魔藤一般升至六階大圓滿,只差一步即可進入七階。

    噬靈蟲群更是繁衍壯大,如今0足有百萬之數。

    若是先前,遇到多蟲真君,殷洺只有奪路而逃一條路,現在嘛……元嬰初期的修士,十年來他也殺了不少。

    今日正好看看元嬰后期大修士的實力!

    鋪天蓋地的噬靈蟲已經在靈蟲袋內餓了好幾日,剛出靈蟲袋就迫不及待的朝漫天的“食物”沖了過去。

    然后展開了一場單方面的屠殺。

    蟲對蟲,王對王。

    噬靈蟲王率先與五群靈蟲中的五頭蟲王廝殺在一處,其他噬靈蟲緊隨其后,以摧枯拉朽之勢朝多蟲真君的蟲群碾壓而去。

    頃刻之間,多蟲真君的百萬蟲群竟是消失了三分之一。

    五頭蟲王之中率先被噬靈蟲王咬死的是火寄螢蟲王,緊接著鬼霧虻、花翎血蚊蟲王也葬送在噬靈蟲王口中。

    噬靈蟲的速度實在太快,殺傷力又太過驚人,多蟲真君目眩神迷,險些忘了自己如今的處境。

    待他回過神來,五頭蟲王已經只剩噬金蟲和血靈蜂蟲王還在茍延殘喘。

    蟲王一死,靈蟲們頓時亂了陣腳,像無頭蒼蠅一樣四處逃命,轉瞬已沒了大半。

    望著空中所剩寥寥無幾的蟲群,多蟲真君臉色一黑,“不好!”

    這些靈蟲已經是他手中的斗戰主力,若是盡數失去,這一下子就失去了七成戰力。

    屆時就算其他魔修邪修不動手,御獸宗派來的弟子輕輕松松就能將他的腦袋提回去換成一筆道功。

    多蟲真君手忙腳亂發出指令,想要收回僥幸存活的噬金蟲和血靈蜂兩個蟲群,竟是在面對殷洺這個金丹修士之時心生退意。

    他身后的黑巖三魔早就嚇得兩股戰戰,若非顧忌多蟲真君,定然早已逃之夭夭。

    殷洺敏銳的感知到多蟲真君一方士氣的低落,找準時機,劍丸、噬靈蟲齊出。

    數千劍丸隱藏在烏泱泱一片的噬靈蟲群之中緊緊咬住噬金蟲群和血靈蜂群的尾巴。

    霎時間多蟲真君和那黑巖三魔的目光全部被噬靈蟲和劍丸吸引。

    無人發現,殷洺背后的左手屈指一彈,彈出一團指甲蓋大小的赤色火苗。

    對面,這一次噬靈蟲群和劍丸大軍壓境,多蟲真君與黑巖三魔徹底亂了陣腳。

    黑巖三魔率先化作三道遁光向鬼市的方向逃去。

    多蟲真君此時正忙于斷尾求生,將奄奄一息的噬金蟲王、血靈蟲王以及一部分強壯的噬金蟲和血靈蟲收回靈蟲袋。

    根本顧不上這三人。

    殷洺眉梢微動,神識發出一道指令,噬靈蟲王一頓,當即分出十萬噬靈蟲追殺而去。

    噬靈蟲群和劍丸很快將多蟲真君未來的及收回的靈蟲絞殺殆盡,全數撲向多蟲真君。

    多蟲真君一身本事盡在靈蟲之上,連本命法寶亦是輔助培育靈蟲的法器,沒有任何戰力,靈蟲敗退,他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退敵。

    “黑魔,你別得意。等本君下次找到你,定將你碎尸萬段,好喂予我的靈蟲!

    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他放了幾句狠話,竟是和黑巖三魔一般化作一道遁光奪路而逃。

    若是多蟲真君沒有看到殷洺的噬靈蟲和神霄劍丸,殷洺此時急于前去鬼柳山與炬羅匯合,一定會放其離去。

    可惜……

    疾速逃命的多蟲真君向后看了看,當看到神霄劍丸和噬靈蟲全部止步不前不曾追來之時,不由得長長的舒了口氣。

    正當此時,他的頭頂陡然出現一團赤紅色的火苗。

    火苗靠近多蟲真君以后如同吃了補藥一般陡然壯大了數十倍,頃刻之間已將多蟲真君牢牢困住。

    “啊……”

    一聲慘叫傳來,一團巨大的赤色火焰從高空中轟然墜落。

    奇異的是火焰沒有點燃任何花草樹木,也沒有點燃多蟲真君的法衣、肉-身。

    多蟲真君卻沒有任何反抗之力,只能慘嚎著在地上打滾。

    一刻鐘后,這位明洲西部赫赫有名的元嬰大修士逐漸沒有了氣息,瞪著一雙黝黑的眼睛,死不瞑目。

    一雙黑色靴子緩緩來到近前,踩上多蟲真君的面頰。

    確認多蟲真君已死的殷洺攝走其腰間剩余的六個靈蟲袋,以及三件儲物法器。

    依舊停留在其頭顱中的紅蓮業火轟然跳出,僅僅三息時間就將這位元嬰真君的尸體燒成一堆飛灰。

    殷洺耳朵動了動,快速收起紅蓮業火和神霄劍丸、噬靈蟲群,循著神識中的方向追趕而去。

    還有三只小蟲子必須除去。

    此時已至卯時,鬼柳山下,炬羅以及其他六位魔修已經陸陸續續來到。

    內藏奸詐,外表老實的金丹中期男修諢號軍師,是六人中的智多星。

    其余五人三男兩女。

    三位男修中,一位瞎了一只眼諢號獨眼,一位年輕俊秀又有幾分書卷氣,諢號書生。

    還有一位修煉魔神之道的體修,體格健壯,因作凡人之時管著一家鏢局諢號鏢頭。

    兩位女修,皆生的花容月貌。一人身穿黑色紗衣,帶著面紗,是一行人中唯一使蠱蟲的,諢號毒娘子。

    另外一位體格窈窕,媚態橫生,顯然走合歡宗一道,諢號嬌娘。

    這六人自三年前認識殷洺(楚弛)就一直像跟屁蟲一樣每次都必然和殷洺接同一個黑市任務,時日久了彼此之間也算了結頗深。

    “楚弛怎么還沒來?馬上就要到辰時了!”炬羅本就不滿于殷洺當日不給他面子,見殷洺遲遲不來,忍不住發起牢騷,“真是好大的架子!”

    軍師聞言很是贊同,暗戳戳開始給殷洺上眼藥:

    “炬羅道友,這個楚弛一向這樣,我們每次做任務他都是最后一個到的。這一次您的事情如此重要,他依舊如此,實在是太不像話了!”

    此時殷洺(楚弛)不在,這些以往被他實力所攝的“道友”馬上反水,為了討好炬羅紛紛說起殷洺的“惡略行徑”。

    獨眼聲音低沉,“楚弛出格的又不止這一件,每次出任務,他都仗著實力搶走大多數戰利品,我們明明出力更多,卻只能忍氣吞聲……”

    “誰說不是呢……”黑衣女修嘆了口氣,似是有些羞愧,“平時就咱們幾個就算了,今日可是炬羅道友的任務,楚弛依舊我行我素,讓炬羅大人見笑了……”

    書生搖了搖手中的扇子,搖頭嘆息:“孔夫子有言:人而無信,不知其可也。楚弛道友怎能如此……”

    炬羅暗自撇了撇嘴。

    很是看上不上這些人過河拆橋的行徑。

    發布任務前,他已經在黑市打聽過,這六個人次次完成任務都仰仗楚弛,沒楚弛早就死了幾百回了。

    雖然他對楚弛惡劣的態態度十分不悅,卻也看不上這些小人。

    不過還不待炬羅出聲,一道冷淡的聲音驟然在耳邊響起:

    “呵……好熱鬧啊……看來諸位都對我十分不滿……既然如此,不如分道揚鑣?”

    第193章 挑中獵物,珍寶軒商隊

    殷洺還是那身黑色法衣, 頭頂金色發冠中插著一支半青半白的玉簪,面上是十年來一貫的冷若冰霜,從一塊石壁后緩步走出。

    剛剛經歷一場大戰, 他身上還籠罩著一股濃郁到極致的殺氣, 猶如一柄沒有劍鞘的寶劍。

    隨著雙方距離越來越近,殷洺身上的殺氣撲面而來。

    軍師等人心頭一驚,匆匆轉頭正好撞入他諷刺意味頗濃的雙眸之中。

    眾修有些訕訕。

    背后說人壞話,還剛好被人聽見, 哪怕他們都是幾百歲的老家伙也頗覺尷尬。

    “呵呵……楚弛道友說笑了……”

    分道揚鑣?

    他們都很有自知之明,知曉離了殷洺以后就憑他們自己根本難以完成黑市的任務。

    黑市任務也分天地玄黃四級。

    沒有殷洺出手,好一點的玄階任務根本不用想了,只能接一些普通玄階任務, 哪有現在的收入高。

    剛才說話的軍師、獨眼、毒娘子和書生面面相覷, 從始至終未開口說話的鏢頭和嬌娘沒好氣的看了四人一眼, 很想說兩句話打打圓場。

    炬羅卻率先開口:“楚弛道友,可是路上遇到了什么危險?”

    其他人皆下意識忽略了殷洺身上的殺氣,唯有他驚詫之余,心頭更多了幾分警惕。

    殷洺此人神出鬼沒,剛才若非自己冒出來,他竟沒有感知到其蹤跡!

    殷洺看向眼神暗含警惕的炬羅, 語氣一如既往的冰冷:“碰上了一位元嬰真君,浪費了點時間!

    “元嬰真君?”

    炬羅在內的眾人驚詫難言。

    明洲不比玄門所在的景洲、勝洲安全, 處處都危機四伏, 哪怕是宗門亦同樣如此。

    他們又是叛宗之人或邪修, 平日里自然是樹敵無數。卻也不敢像殷洺這樣隨意招惹元嬰真君。

    并且聽這話的意思似乎還從元嬰真君手中毫發無傷的逃走。

    令眾修萬萬沒想到的是, 更令人瞠目結舌的還在后面。

    見眾人面色詭異,殷洺挑了挑眉, 冷冷補充道:“怎么都這副表情?你們可以放心,那多蟲真君已經死在我手中,不會再追來……”

    “嘶……”

    這一次,炬羅在內的七人已經不是驚詫,而是各個呆若木雞。

    “你說什么?”

    “不……這不可能……”

    炬羅下意識的反駁。

    他也經常在這一帶活動,自然聽說過多蟲真君的大名。

    那可是元嬰后期大修士,怎么可能死在殷洺這個金丹大圓滿修士手中?

    其他人也是一樣的想法。

    “楚弛是不是瘋了……”

    眾修心中暗道。

    “怎么?不相信?”殷洺冷笑一聲,拎出從多蟲真君身上得到的幾個靈蟲袋在眾人面前晃了晃。

    噬金蟲與血靈蜂、魔蟲雖比不上噬靈蟲,但也算是昆吾靈蟲榜上比較靠前的靈蟲,好好培養一番,平時若不想暴露噬靈蟲自然可以用這兩種靈蟲頂上。

    故此,殷洺將噬金蟲、血靈蜂以及魔蟲的靈蟲袋留下,只將其他六只用處不大的靈蟲袋亮了出來。

    可惜多蟲真君死后,這些靈蟲袋的蟲王也都隨之死去,必須要重新培養一只新的蟲王才能派上用場。

    不然僅這幾只蟲袋就能換得千萬靈石。

    “這……這這……”

    “這確實就是多蟲真君的靈蟲袋……”

    “你們快看,多蟲真君的靈蟲袋上都有他的特殊標記,看上去是一只青蟲……”

    “欸,真的有,內側還有多蟲二字……”

    眾修神識一掃,已是信了七成,看向殷洺的目光不禁帶上了些駭異之色。

    能以金丹大圓滿修為滅殺多蟲真君這樣聲名赫赫的元嬰后期大修士,黑魔果然名不虛傳!

    想到方才自己等人對殷洺的詆毀和抱怨,眾修心頭悚然一驚,頓時心生懼意。

    殷洺卻已經將目光轉向炬羅,聲音冰冷嘶啞,“炬羅道友,我等何時出發?”

    他故意暴露自己的實力只是為了銜接后邊的計劃,旨在炬羅一人,軍師等魔修不過是閑雜人等,這些人是何想法不在他的考慮范圍內。

    炬羅此時終于平靜下來,心頭控制不住的生出幾分火熱。

    黑魔楚弛有這樣的實力,連元嬰修士都能隨意滅殺,他原本的劫掠計劃豈非太過保守?

    何不轉變計劃,將目標放在有元嬰修士保護的中型商隊身上……

    此想法一出,竟是無論如何壓制都壓不下來。

    炬羅難掩激動的上前一步拍了拍殷洺的肩膀,“哈哈哈哈……楚弛道友黑魔的大名果然名不虛傳!不知道友敢不敢接一張大單子?”

    ……

    一個時辰后,祟明城外的飛舟渡口外。

    一艘不起眼的小型黑色飛舟停泊在一座高峰頂端,在一叢叢茂密樹木的掩映下毫不引人注目。

    若是不用神識細細搜索,根本難以發現飛舟的存在。

    飛舟舟首,殷洺、炬羅以及軍師六人齊齊望向渡口的方向。

    軍師和獨眼忍不住詢問道:

    “炬羅道友……已經到了地方,可以說說此次的任務目標了吧?”

    “是啊……炬羅道友,你快說說這一次看上了哪支商隊,我們也好有些準備!

    炬羅見眾人皆摩拳擦掌,磨刀霍霍,也不再隱瞞自己的計劃。

    “我得到消息,那兩艘靈寶級別的飛舟明日午時即可抵達此處渡口,屆時舟上三成小商隊、小宗門都會從此處渡口下舟,回返明洲東部。

    我們如今所在的位置正是他們的必經之處,只需等上一等,守株待兔即可等到獵物!

    炬羅細細講解了他們所在的地帶和商隊的一些具體信息,轉而看向殷洺:

    “我們不過金丹修士,原本我的打算是劫掠一艘由金丹修士坐鎮的小型商隊。

    不想楚弛道友的實力如此驚人。劫掠小型商隊豈非浪費楚弛道友的實力。

    咱們不如干一票大的!

    據說靈寶閣附屬宗門——珍寶軒的一艘飛舟也要從此處經過,并且珍寶軒此次派出的商隊只有兩位元嬰初期修士坐鎮……”

    珍寶軒乃是景洲東部臨近靈寶閣的一個二流宗門,和金尸門類似,修為最高的也不過是三位化神老祖。

    因與靈寶閣距離不遠且走的同樣是商道,自然而然成為靈寶閣的附屬宗門。

    靈寶閣在明洲遍地開花,珍寶軒也隨之來到此地。不過由于實力不佳,他們只在明洲東部靈氣稀疏地帶的幾座小城池內開了三座商鋪試水。

    珍寶軒的商隊想必經常從祟明城這一帶經過。

    聽炬羅的意思,仿佛是盯上了有兩位元嬰真君坐鎮的珍寶軒商隊!

    此言如同平地一聲驚雷在眾修耳邊炸響。

    殷洺眸光微動,沒有開口說話,在無人注意之時悄悄用神識觸碰了幾下藏于袖中的混元道宗真傳弟子令牌。

    與此同時,軍師、獨眼、書生、鏢頭、毒娘子與嬌娘六修士面色一變,忍不住出言勸阻。

    軍師兩條八字眉抖動的厲害:“炬羅道友,萬萬不可呀……”

    寡言少語的鏢頭亦道:“炬羅道友,此事著實太過冒險了一些!

    “對對,軍師和鏢頭說得對!豹氀圻B連點頭,“炬羅道友,那可是兩位元嬰真君。楚弛道友再厲害也只能對付一位……”

    “……萬一楚弛道友只能攔住一位元嬰真君,我們豈非危險非常?”

    書生此時也顧不得說些之乎者也之類的酸話,手中的扇子都險些被驚得掉在地上:

    “況且那珍寶軒怎么說都是靈寶閣的附屬宗門,萬一舟上有混元道宗弟子可如何是好?”

    毒娘子與嬌娘對視一眼,見自己想說的其他人都已經說出來了,便咽下了口中的話,只道:

    “炬羅道友三思……我們多劫掠幾個小商隊也能得到大量靈物,實在不必冒如此風險……”

    他們到黑市領取任務是為了賺取靈石濁石購買修煉用的丹藥、法器等,可不是為了送死。

    炬羅眸中閃過一絲鄙夷。

    果然是上不得臺面的東西,連靈寶閣的附屬宗門,一個二流小宗都不敢劫掠,難怪一直跟在楚弛身后做跟屁蟲!

    他看也不看面色愁苦的軍師六人,只對殷洺道:

    “楚弛道友盡管放心,那珍寶軒不過是個二流小宗,莫說混元道宗,即便是靈寶閣也不會管他們的閑事!

    殷洺心中冷笑。

    ……那可未必……

    不過炬羅看上中型商隊正是他想看到的,他故意暴露實力正是為了引誘炬羅將目光放在更大的商隊上。

    炬羅還正好挑中了靈寶閣的附屬宗門——珍寶軒。

    能讓他心中計劃更加完美之事,他當然不會拒絕,遂高抬下巴冷哼一聲:

    “哼!珍寶軒又如何,兩位元嬰初期修士而已,我楚弛豈會怕。不過若想我出手,就需要遵守我的規矩……”

    黑市修士都知道,黑魔“楚弛”的規矩就是每次出手都要拿走黑市六成的任務酬勞。

    這無疑算是霸王條款。

    是以黑市強者都不愿與他合作,鑒于黑市規定有些任務必須多人接取,殷洺這才允許軍師等一干魔修跟著自己。

    炬羅自然不在意那些東西,聞言大喜:“哈哈哈哈……這是自然!楚弛道友放心,除了黑市的六成酬勞,劫掠商隊以后你若看上什么靈物,還可自行拿走三件!”

    “那就多謝了!币鬀澄⑽㈩h首,終于滿意。

    其他六人見狀,哪怕心中對此事頗不看好,還是只能緊緊閉上嘴。

    每次做黑市的任務,楚弛都是主力,楚弛同意的事九頭牛也拉不回來,與其繼續和楚弛、炬羅爭辯,還不如趕快想一想待會兒該如何行事。

    第194章 八人出手,元嬰現身

    八人在這不起眼的高峰之上等了整整八個時辰。

    第二日午時, 兩艘從幽冥界返回昆吾的靈寶級飛舟風塵仆仆的停泊在祟明渡口。

    整個祟明渡口都隨之沸騰起來。

    這兩艘飛舟分別來自靈寶閣和明洲最大的商會——萬靈商會,舟上修士的腰包中裝滿了昆吾界難得一見的幽冥至寶。

    有些消息靈通的祟明城修士早已在此處等候多時,正等著挑揀一些想要的陰屬性寶物。

    靈寶閣和萬靈商會都不是第一次前去幽冥界, 早已和這些前來購買陰屬性靈物的祟明城修士形成了默契, 停泊渡口之前已著人在靈舟甲板上布置好成片的攤位。

    攤位上擺滿了此行得來的一些不太珍貴的寶物,琳瑯滿目的陰屬性靈物很快吸引了大批祟明修士登舟交易。

    一時間整個渡口沸反盈天熱鬧非凡。

    靈寶閣的飛舟上,負責飛舟安全的兩位靈寶閣化神大掌柜一人端坐蒲團之上閉目養神,一人手拿玉簡查看此次幽冥界交易的賬目。

    “咚咚咚……”

    “兩位大掌柜, 不好了。小的方才到混元閣內添置靈果靈酒,發現混元道宗霹靂真君和一干混元道宗金丹弟子皆不辭而別,只留下了一塊玉簡……”

    屋內閉目養神的年老化神倏忽睜開雙眼,與同時看過來的年輕化神女修對視一眼, 揚聲道:“將玉簡送進來!”

    霹靂真君和三十金丹弟子乃是混元道宗特意派來護衛靈寶閣飛舟的, 為此靈寶閣甚至還在飛舟內部挑選了最好的幾十個房間, 取名混元閣,專門供混元道宗弟子居住。

    什么樣的情況下,這些混元道宗弟子才會不辭而別?

    靈寶閣修士雖然不善斗戰,但兩位大掌柜到底是化神修士,靈寶閣飛舟沒了幾個混元道宗弟子保護,安全上倒不會有任何問題。

    兩位化神大掌柜只是擔心明洲發生了什么他們無從得知的大事。

    待接過仆從手中的玉簡, 二人匆匆用神識一掃,看清玉簡內混元道宗霹靂真君留下的訊息后頓時松了口氣。

    “……原來是祟明城外出現了邪修……”

    “既然霹靂真君留信明日即可返回飛舟, 我等不妨在此等上一等……”

    …

    半個時辰后數十艘大大小小的法寶飛舟從祟明城外的渡口出發, 一部分前往明洲西部, 一部分前往明洲東部。

    殷洺等人所在的高峰處。

    一艘艘散發著法寶威壓的小型飛舟以極快的速度從高峰上空躍過, 根本沒有注意到掩映在樹叢中的一干劫修。

    玄色飛舟早已被炬羅收回,此時他們運轉斂息訣雙眼盯著上空不斷穿行的飛舟, 眸光明滅不定。

    軍師等六魔眼巴巴的看著幾艘散發出金丹威壓的小型飛舟飛遠,不由得欲言又止的看向炬羅和殷洺。

    “炬羅道友……”

    “楚弛道友……”

    殷洺和炬羅又豈能不知他們的心思,聞言投來冷厲的目光。

    六魔一頓,怨念頗深的閉上嘴,只將目光移向別處,不再觀望來空中飛舟,來了個眼不見為凈。

    卻聽得炬羅陡然出聲,興奮無比道:“快準備好,珍寶軒的飛舟來了……”

    六魔面色一苦。

    書生忍不住嘟囔出聲:“如此多的飛舟,我們若是沖上去,若是被這些飛舟圍攻該如何是好……”

    “蠢貨!當然不能在這兒動手!本媪_轉頭惡狠狠的盯了書生一眼,“先跟上去,到人少之地再動手,懂嗎?”

    話落掃視一周,見六魔依舊是那副畏畏縮縮的表情,他冷哼一聲,厲聲警告:

    “哼!本座知道你們再想什么,最好收起你們的小心思。

    別忘了黑市的規矩。

    你們若敢中途逃走,只要本座活著回去,你們知曉自己會是什么下場……”

    黑市可不是宗門,從不過賠本的買賣。

    鑒于黑市中活動的都是一些見不得光的叛宗修士及各路邪修,為了保證接取任務的修士能全力以赴,黑市制定了嚴苛的規矩。

    只要接取了黑市的任務,修士們只有兩個選擇,要么成功完成任務,活著回去,要么死。

    若是完不成任務中途逃竄,黑市便會發布追殺令,天涯海角不死不休。

    叛宗修士和邪修們本就是陰溝里的老鼠,在各大宗門的擠壓下生存空間越來越小。

    若是再得罪了唯一能庇護他們的黑市,其下場一目了然。

    炬羅的話如當頭一棒,徹底粉碎了六魔心頭的妄念。

    “炬羅道友放心……我們一定全力以赴!”

    六魔悄悄掃了一眼面色冰冷的殷洺,咬牙切齒之余,還是打起精神,做好了全力出手的準備。

    倒不是被炬羅的話嚇住,六魔真正怕的是楚弛(殷洺)。

    炬羅能否從元嬰真君手下逃命他們無從得知,但楚弛(殷洺)絕對可以。

    哪怕炬羅死了,只要楚弛(殷洺)活著,他們完不成黑市任務還中途撇下雇主逃離之事依舊會被黑市得知。

    事情到了這個份上,他們也只能寄希望于楚弛(殷洺)能以一己之力滅殺兩位元嬰真君。

    或者楚弛和炬羅一同死在元嬰真君手中……

    六魔心中暗道,面上倒是一派信任,絲毫看不出其內心的陰暗想法。

    不過殷洺和炬羅顯然都不是在意六魔想法的人,殷洺對六魔如何想毫不在意,而炬羅,只需保證六魔能全力出手幫自己劫掠商隊就行了。

    發現珍寶軒的飛舟,炬羅再次放出黑色飛舟不緊不慢的跟在三千米后。

    一日一夜過去,周圍的飛舟總算開始大幅減少,漸漸的前方只剩下兩艘飛舟。

    等了一日一夜的炬羅實在耐不住性子,狠狠一拍手掌,“奶奶的,另外一艘飛舟怎么跟屁蟲一樣,死死跟著珍寶軒的飛舟!”

    “不管了……不過一個由金丹真人坐鎮的小商隊而已,既然如此不開眼,順手滅了就是!

    其身后的六魔聞言雙眸一亮。

    “炬羅道友,楚弛道友,你們盡管動手就是,另外一艘飛舟就交給我與鏢頭。”軍師快人一步開口,還拉上了六魔中實力最強的鏢頭。

    他這分明是為了逃避與元嬰真君動手,屆時只消兩位元嬰真君被其他人纏上,他與鏢頭就是八人中最安全的人。

    其他四人怒目圓睜,正待爭辯幾句,早已按捺不住的炬羅已經一口答應下來:

    “那好。諸位準備準備,稍候我一聲令下,你們全力出手,給我攔住那珍寶軒的飛舟。

    軍師、鏢頭,你們快速解決另一艘飛舟馬上過來馳援!”

    “明白!”

    軍師與鏢頭齊齊拱手應下,其他人見此無可奈何。

    正待此時,炬羅陡然大喝一聲:“動手!”

    話落收起飛舟,八人齊齊行動。

    鏢頭與軍師自是直奔珍寶軒后方那艘平平無奇的飛舟而去,其余人默契十足,一同攻擊懸掛珍寶軒旗幟的靈舟。

    八人之中,殷洺不必多說,依舊喚出嗜血魔藤紫檀。

    炬羅出自天人邪會,曾經是玄陰教一帶的魔修,放出了自己腰間尸棺內的一頭金尸。

    鏢頭走的是魔神之道,一身鋼筋鐵骨,手中提著一桿紅纓槍,此物應是其本命法寶。

    軍師口蜜腹劍,是真真切切的真小人,走的卻是罕見的魂修之道,是八人中唯一的散修,依靠一本從噬魂宗得來的玄階功法修煉至金丹中期。

    此時手中拿著一個古怪的木魚。

    這是一件從某一處古修洞府得來的奇寶,每敲一次就能擊碎一位同階修士的神魂,威力極大。

    獨眼、書生昔日俱為千魔門弟子,每人契約了成千上萬的魔頭。

    此類魔頭乃是陰氣、濁氣、怨氣等太過濃郁,相互碰撞催生出的一種非人非鬼非獸之靈。

    魔頭殘忍嗜殺沒有靈智,每每孕育都是烏泱泱一片,曾經令混元道宗頭疼不已。

    但若以魔門特殊法門將之契約,不僅可以馭使其對敵,還能引作替身,只要魔頭沒有死光,對手很難傷到魔修。

    獨眼、書生皆為金丹中期,手下最厲害的也不過是三五頭五階魔頭,其余者不過四階。

    但若論及氣勢,他們二人可謂八人魁首。

    毒娘子一出手就是五花八門的蠱蟲,趴在飛舟外層的陣法靈力罩上拼命啃噬。

    其手中還有各種眾人聞所未聞的劇毒,待蠱蟲將靈力罩啃出漏洞,便可用上劇毒讓飛舟上的修士頃刻之間失去戰斗力。

    嬌娘算是八人中最倒霉的一個。

    她淪落成散修并非是因為背叛師門,而是宗門合歡宗被陰陽和合宗一舉搗毀,為了躲避陰陽和合宗的追捕不得不來到黑市。

    嬌娘手腕上系著一條不起眼的手鏈,此刻手鏈陡然變大了數倍,靈光大盛,其上那朵嬌嫩的粉色花朵悠然飛出,散發出一陣陣甜膩的香風。

    金丹以下的修士只需嗅上一口,就會被嬌娘蠱惑,言聽計從,徹底變成嬌娘的傀儡。

    “轟隆隆……”

    “轟……”

    隨著一聲聲巨響,兩艘法寶級飛舟上空的靈力罩劇烈顫動,仿佛下一刻就要碎裂開來。

    兩艘飛舟上的修士此時也反應過來,自己碰上了劫修。

    “哪里來的劫修,區區金丹修為也敢對我珍寶軒的飛舟下手!”

    “既然非要找死,本座就成全你們!”

    珍寶軒的飛舟之中傳出一聲聲怒喝,一位身著淡黃色宮妝的美貌女子憑空浮現,手中拋出一串穿在紅絲線上的方孔錢。

    飛至上空,紅絲線斷裂開來,三枚方孔錢疾速向下方墜落,及至近處竟是陡然變大的了數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套中反應不夠迅速的書生、獨眼以及毒娘子。

    第195章 “救命恩人”,打入內部

    “啊……”

    被三枚孔錢套中的三人慘叫一聲, 登時被那方孔錢上散發出的鋒利靈力撕裂成血霧。

    方才疾速逃離飛舟附近的炬羅與嬌娘逃至千米之外回頭看來,正好看到了這一幕,不禁悚然一驚。

    隨手就能滅掉三位金丹真人!

    炬羅心中不由得生出幾分悔意 。

    不好!

    他似乎小看了這珍寶軒的元嬰修士。

    “哈哈哈哈……”珍寶軒元嬰修士得意一笑, 眸中閃爍著兇光, “這點手段也敢在本座面前造次,不知死活!”

    嘲諷一句,他再度出手,三枚方孔錢旋即調轉方向。

    嗜血魔藤、金尸, 這可都是有價無市的好東西!

    珍寶軒元嬰身為珍寶軒修士自是眼力驚人,一眼認出殷洺身旁的嗜血魔藤,心中又驚又喜。

    這些劫修既然如此不知死活,敢來打劫他們珍寶軒的飛舟, 那么就算自己殺了他們奪走嗜血魔藤等寶物也在情理之中。

    這一次, 珍寶軒元嬰打算將剩余的殷洺三人一網打盡。

    只是還不待那三枚方孔圓錢追上殷洺等三人中距離飛舟最近的嬌娘, 方才落在地面草叢中的血霧一陣顫動。

    血霧竟是一分為二,化為兩道血光各尋一個方向奪路而逃。

    書生與獨眼兩個萬魔宗弟子竟是在元嬰修士的眼皮子底下使用替身秘術,讓手下的一頭五階魔頭替自己擋下了元嬰一擊!

    元嬰修士的神識何其廣博,珍寶軒元嬰馬上發現了兩道逃離的血霧,三枚方孔圓錢當即調轉方向,直追而去。

    “該死!這兩個小賊是如何逃脫的……”

    方才被自家本命法寶套中的三人中居然只有毒娘子一人真正死在圓錢下!

    這讓珍寶軒元嬰大失顏面, 暴跳如雷,哪里還顧得上早已逃遠的殷洺、炬羅和嬌娘三人。

    書生與獨眼竟然還沒死!

    炬羅與嬌娘遠遠的對視一眼, 目光閃爍, 心中同時生出一個念頭。

    書生與獨眼在他們一行中實力不過中等, 這二人都能從珍寶軒元嬰手中逃脫, 珍寶軒元嬰真君的實力似乎比他們想象的要弱的多。

    有楚弛這個剛殺死多蟲真君的殺神在,滅掉兩個珍寶軒元嬰也不是不可能!

    二人不由自主的看向數千米外被嗜血魔藤牢牢護著的殷洺, 示意殷洺待會兒與他們一起動手。

    一直注意著此方動向的殷洺無奈的垂下眼眸,雙目中失望之色一閃而過。

    身為元嬰修士卻連兩個千魔門金丹弟子都殺不了,這珍寶軒元嬰實在難堪大用。

    再這樣下去,恐會對他的計劃不利……

    裝作伺機而動的殷洺眸光微動,袖中混元道宗真傳弟子令牌靈光一閃。

    下一刻,后方一里之外,鏢頭與軍師久攻不下的那艘無標識飛舟中陡然飛出一道靈光。

    升至高空瞬時變成一片洶涌澎湃的雷云,爆發出強大的威壓。

    “轟隆……”

    “咔……”

    數道紫雷眨眼間從雷云中鉆出,如同生了眼睛一般爆射而來,幾乎不給下方的鏢頭和軍師任何反應時間。

    “紫霄神雷!!”

    軍師與鏢頭大驚失色,齊齊驚呼。

    方才炬羅六人與珍寶軒元嬰對峙的場面,他們看的一清二楚,見毒娘子那等高手都輕易死在元嬰真君手下,本就有退卻之心。

    此時又親眼見到大名鼎鼎的紫霄神雷,自然被嚇破了膽,隨即毫不猶豫拋棄炬羅等人落荒而逃。

    卻見飛舟之中傳出一聲冷哼:

    “哼!此時方知逃命,晚了。”

    話語未落,雷云中墜落的紫霄神雷數量已隨著主人的心意增加了數倍。

    “轟隆轟隆……”

    “啊啊……”

    三息過后一同逃至三里之外的軍師與鏢頭慘嚎著葬身于十道紫霄神雷匯聚而成的一道巨型雷柱中。

    “轟隆……”

    二人不遠處的一座高峰在雷擊下轟然倒塌,發出劇烈的聲響。

    “紫霄神雷?”

    “混元道宗!”

    被這巨大聲響和漫天雷云吸引的炬羅、嬌娘、殷洺以及珍寶軒元嬰、忙于逃命的書生、獨眼齊齊向此地看來。

    看到天際那紫色雷云的那一剎那,除殷洺、珍寶軒元嬰以外的所有人都面無人色。

    眾修肝膽俱裂,竟是不約而同奪路而逃,絲毫沒有反抗之意?上Т丝虨闀r已晚,那雷云中的紫霄神雷已經盯上了他們。

    “轟隆隆……”

    “咔嚓……”

    待兩道紫霄神雷精準命中倉促退遁的書生與獨眼,兩團血霧徹底在雷光中化作飛灰,愣怔的珍寶軒元嬰方回過神來。

    召回本命法寶急奔珍寶軒后方那艘不起眼的無標識飛舟而去。

    珍寶軒飛舟上另外一位元嬰真君也忍不住走出船艙,向后方望來。

    與此同時三枚紫霄神雷劃過天際,一枚擊中稍慢一步的嬌娘,另外兩枚直直飛向十米開外的炬羅。

    炬羅目眥盡裂,心中悔恨交加。

    只是此時后悔也沒用,紫霄神雷已近在眼前。

    無奈之下炬羅咬牙將自己唯一的一頭金尸推了出去,擋住率先追來的一道紫霄神雷,而后慌不擇路繼續奔逃。

    “轟隆隆……”

    “吼……”

    金尸與紫霄神雷重重碰撞在一處。

    聽著身后金尸慘烈至極的哀嚎,炬羅眼眶微紅,心中不由得對楚弛(殷洺)生出了幾分怨恨。

    若非楚弛大言不慚,炫耀自己滅殺了多蟲真君,他又怎會生出劫掠珍寶軒的妄念。

    不生出劫掠珍寶軒的妄念又怎會倒霉惹上混元道宗元嬰真君。

    若他今次能夠從紫霄神雷之下逃得一命,定不教楚弛好過!

    此時的炬羅已經完全忘記了,是他自己野心太大,挑中珍寶軒的,他咬牙切齒,胸中生起一股難以泯滅的恨意。

    “咔嚓……”

    “啊……”

    另外一道紫霄神雷頃刻來到,狠狠向炬羅頭頂擊下。

    雷力逸散,還未碰到炬羅肉-身,他身上重金購來的玄階法衣便在頃刻間變成了飛灰。

    此時的炬羅已到窮途末路之時。

    金尸已死,法衣已毀,他手中又沒有其他可以抵擋紫霄神雷的東西,只剩下一桿本命法寶萬魂幡以及幾頭用處不大的綠僵。

    危急關頭,炬羅也顧不得別的,將自己身上剩余的十幾頭綠僵盡數放了出來。

    然而哪怕是這些數量龐大的綠僵也僅僅在紫霄神雷下堅持了一息功夫,一息過后綠僵也在雷光中化作飛灰。

    炬羅望著緊隨而來的另外三枚紫霄神雷徹底絕望了。

    就算扔出本命法寶萬魂幡也僅僅只能抵擋住一枚紫霄神雷,另外兩枚紫霄神雷依舊能要了他的命。

    難道他今日真的要葬身于此?

    就在炬羅心生絕望之時,一個意想不到的身影驟然出現,替炬羅擋住了接踵而來的一枚紫霄神雷。

    “炬羅道友,這是一枚短距離傳送符,快走!”

    雷聲乍響,又是一道紫霄神雷襲來。龐大的嗜血魔藤死死擋住身后的楚弛(殷洺)和炬羅,還是有幾條雷龍透過嗜血魔藤藤蔓間的間隙滲透到后方的楚弛(殷洺)身上。

    殷洺咬牙一聲不吭,快速將一枚地階符箓遞給滿臉愣怔的炬羅,“炬羅,你拿著符箓快些逃離此處,我們分頭逃跑,三日后到鬼柳山下匯合。”

    “嘶嘶……”

    “啊……主人,好疼!”

    被嗜血魔藤慘叫聲驚醒的炬羅難以置信的看了看手中的地階傳送符,又看了看擋在自己身前的殷洺和嗜血魔藤,雖然難以置信,還是快速收起符箓,面上適時的流露出感激之情。

    “楚弛兄弟……多謝……”

    拱手一禮,他毫不遲疑朝符箓中注入大量的靈力。

    一息之后,炬羅的身影消失的無影無蹤。

    殷洺面上的焦急之色褪去,從容不迫的收回慘叫連連的紫檀,同樣利用傳送符快速逃離。

    沒有了目標,剩余的紫霄神雷紛紛撞入地面。高空中的雷云逐漸消散,一輪紅日撥開云霧,顯露英姿。

    珍寶軒后方的無標志飛舟之中,剛剛三兩句打發了珍寶軒元嬰的霹靂真君摸著腰間的身份玉牌,望著遠處殷洺與炬羅消失之處若有所思。

    一旁的混元道宗金丹修士忍不住開口:

    “師叔,您明明能留下他們二人,為何故意放水?”

    “是啊,師叔。您今日連一成實力都未使出!

    “師叔,那兩人同樣是無惡不作的劫修,其中一人身上還有邪修氣息,為何要放過他們?”

    霹靂真君抬手制止了金丹弟子發問,“這是我一位宗真傳弟子的命令,我們只需照做便是,無需多問!

    只要在同一界面,混元道宗真傳弟子的身份令牌隨時能聯絡其他的混元弟子,進而下發命令。

    根據混元道宗宗規,若是真傳弟子有意隱藏身份,混元道宗弟子哪怕不知其姓甚名誰,也照樣要執行命令。

    霹靂真君得到的便是匿名指令。

    聽聞此言,金丹弟子們頓時不吭聲了,自發依照以往的規矩,下去打掃戰場。

    紫霄神雷雖然厲害,卻也有不能擊毀的東西,而且這些不能被擊毀的東西往往都極為珍貴罕見。

    若是有幸撿了來,必然能賣得一大筆靈石。

    霹靂真君腰纏萬貫,并不在意這些不起眼的戰利品,這就便宜了下面的金丹弟子。

    待舟上的金丹弟子走了大半,霹靂真君回想起剛才各個劫修的手段。

    “嗜血魔藤……”

    毫不意外,他早已猜到殷洺的身份。

    “殷洺,殷真傳為何要救一個邪修……”

    第196章 天邪國度,邪會收“徒”

    三日后, 鬼柳山。

    僥幸逃得一命的炬羅畏首畏尾的來到山腳下,小心翼翼,謹慎萬分, 唯恐這是殷洺設下的陷阱。

    俗話說一朝被蛇咬, 十年怕井繩。

    看的出來,經歷了劫舟失敗,驟然碰上混元道宗元嬰真君一事,炬羅已經成了驚弓之鳥。

    若非殷洺先前“拼死”救了他, 他是決計不敢前來赴約的。

    “楚弛道友……”

    “楚弛道友……”

    半晌,鬼柳山一個不起眼的小山洞中傳來一道稍稍有些虛弱的男聲:

    “炬羅道友,我在此處!

    “楚弛道友,你在山穴中?何不出來一見?”

    炬羅望著那黑漆漆的洞穴有些躊躇。

    “咳咳……”

    隨著一聲聲輕咳, 面色有些慘淡的殷洺從洞穴中徐徐走出。

    修士的目力極好, 炬羅循聲望去, 一眼看到楚弛(殷洺)嘴角沁出的點點鮮血,登時吃了一驚:“楚弛道友……你……你這是怎么了?”

    明明幾日前,他逃離那處之前,楚弛(殷洺)只是被雷力波及到受了些皮肉傷。

    修士都習慣性攜帶大量療傷丹藥,若僅僅是皮肉傷一枚玄階丹藥即可治愈,何至于變成今日這副沉疴舊疾纏身的模樣?

    殷洺又往前走了一小段路, 總算走到山腳,聞言搖頭苦笑。

    “呵呵……炬羅道友不知, 三日前你一離開, 那混元道宗元嬰真君便發了狠, 將紫霄神雷盡數傾瀉到在下頭上。

    若非我楚弛還算有幾分本事, 這次就回不來了!

    這當然是假話,三日前殷洺故意放出嗜血魔藤擋在炬羅身前, 霹靂真君必然已經猜到他的真實身份。

    殷洺除去替炬羅阻擋紫霄神雷之時受了些輕傷以外,全身上下再無其他傷勢,幾乎可以稱得上全身而退。

    若說傷勢,嗜血魔藤紫檀的傷勢反而比他這個主人重的多。

    如此大費周章,甚至不惜讓嗜血魔藤身受重傷,殷洺的主要目的有二。

    嗜血魔藤本就屬于魔物,生性殘暴嗜血,因其殺孽太重,在天道規則的束縛下絕大多數魔藤基本都不能覺醒靈智。

    似紫檀這種五階之前便能覺醒靈智的堪稱鳳毛麟角。

    但覺醒了靈智并不代表高枕無憂,萬事大吉了。嗜血魔藤弱小的靈智極易被血氣殺氣蒙蔽。

    紫檀跟著他在明洲久了,性格已然變得殘暴許多。若此時不狠心以雷霆洗練,未來終有一日會反噬其主。

    紫霄神雷乃是雷霆中最正者,多挨幾道紫霄神雷對紫檀壞處不大,反而好處多多。

    這也是為了嗜血魔藤紫檀的修行與道途。

    不過殷洺執意做這件事的主要原因卻不是這個。

    他之所以愿意鼎力相助幫炬羅逃離霹靂真君的手掌心,是因為他已經想到了一個放長線釣大魚的計劃。

    為了能盡快取信于炬羅,殷洺不僅讓紫檀幫其硬抗了一道紫霄神雷,一刻鐘前還特意服食了一枚能改變周身氣息,偽造重傷景象的特殊丹藥。

    但炬羅顯然是一個自私自利的冷血無情之人,面對如今為了“救”他而身受重傷的楚弛(殷洺),他不僅沒有感恩戴德心生感激,反而暗生警惕。

    當然面上,炬羅還是表現出了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樣。

    “楚弛道友,你我萍水相逢,我何德何能讓你舍身相救,我……我心中實在愧疚難安……”

    數日前他們兩人還互不相識,如今他們也不過是雇主和被雇傭者的關系,楚弛(殷洺)名聲在外又并非那種舍己為人之輩,也難怪炬羅起疑心。

    幸而殷洺早有腹稿。

    聽著炬羅這狀似無意的話,殷洺所表現出的既非掩飾,也非心虛,而是直來直去開門見山。

    “炬羅道友,我知你疑心我的動機。不如大家開誠布公?

    實不相瞞,我之所以舍身救你是為了讓你答應讓我加入天人邪會。”

    炬羅還從未碰到過如此直球之人,連一點面子話也不愿多說,很是愣了一愣。

    回過神來,他心中更生了幾分警惕。

    “你要加入我們天人邪會?”

    要知道此時天人邪會經過各大宗門無數次打壓,勢力范圍已經縮小了無數倍,此時只能龜縮在明洲西部的一小片貧瘠地域。

    楚弛(殷洺)骨齡約莫只有三百歲左右,在散修中完全稱得上人中英才,近期根本無有壽命的桎梏。

    和以往那些迫切加入天人邪會,期許增加壽命、修為的修士截然不同。

    這樣的楚弛為何如此迫切加入天人邪會?

    近些年來,天人邪會揪出了不少各大宗門派入其中的內奸,上面已經下令不允許私自帶外人進入天人邪會的地盤,更別提加入其中了。

    如今的入會要求也比先前嚴苛了無數倍。

    炬羅現在很是懷疑殷洺是否又是哪個大宗門派來的,蓄意謀劃這兩日之事只是為了打入天人邪會內部。

    殷洺敏銳的感知到炬羅的情感變化,卻是絲毫不慌,朝炬羅扔出一道玉簡,用一貫冷冰冰的語氣道:

    “這里有一道混元道宗的通緝令,你看了就知道了!

    混元道宗財大氣粗,隔三差五就會向整個昆吾界發放通緝令,里面大多都是無惡不作的魔修、邪修。

    因其酬勞頗高,就連明洲也不乏接通緝令,做賞金獵人之人。

    炬羅接過玉簡,神識輕輕一掃,表情頓時有了變幻。

    “楚弛 ,你居然是十年前混元道宗通緝的那個一夜之間覆滅景洲南部一小宗門,逃之夭夭的那個魔修?”

    那是十年前的一件舊事。

    景洲南部毗鄰明洲一帶的邊境之上有一金丹宗門名叫善財宗。

    此宗實力雖低,卻有一手做生意的好本事,不過百年便富得流油,連帶著宗門附近的凡人村落也富了起來,更是得以與景洲南部第一大宗御獸宗拉上關系。

    但好景不長,十年前一位身穿黑衣的魔修流竄到那處,盯上了善財宗的宗門庫房,于是寅夜殺上善財宗山門。

    不但取走了善財宗庫房內的積攢的所有寶物,還滅了善財宗滿門,就連山門下的凡人村落也未曾幸免,被那魔修屠戮一空。

    此事暴露以后,御獸宗自覺顏面掃地,派出大量弟子在四周搜尋都找不到那廝,最后只得將此人掛在混元道宗的通緝令上。

    有好事魔修私底下很是推崇那隨手滅一玄門小派的黑衣魔修,還妄圖躍過明洲南部的赤錫大漠效仿此舉。

    不想那人就是眼前的楚弛(殷洺)。

    混元道宗的通緝令不必別宗,往往都極為詳細,不僅有被通緝者的性命、道號還有面容長相和特征。

    這枚玉簡中的人的的確確就是楚弛(殷洺)。

    殷洺一副無奈至極的模樣,“實不相瞞,在被你雇傭之前,已有一位元嬰玄修找上門,我的位置已經暴露,再不找到靠山,終有一日會被人殺死……”

    這便是殷洺早就想好的計劃,自從十年前來到明洲,這個計劃便開始了。

    那做出滅門之舉的黑衣魔修楚弛也確有無人,只是早已在十年前被他所殺。

    黑衣魔修楚弛就是殷洺金丹大圓滿之后接取的第一個宗門任務,殺死楚弛之后殷洺便假扮楚弛的模樣開始在明洲活動。

    以他真傳弟子的身份,讓宗門隱藏楚弛已死的消息輕而易舉。

    見到這份通緝令,炬羅果然放松下來,心下已是對殷洺的說法信了八成。

    天人邪會近些年收錄了不少這樣的通緝犯,為了躲避各大宗門修士無休止的追殺,他們往往比一般天人邪會的修士更加忠心。

    想到楚弛(殷洺)的實力,炬羅心中不禁浮現出天人邪會的某項巨額獎勵,心下不由得一動。

    …

    十日后,殷洺隨著炬羅來到明洲西海岸一個靈氣貧瘠的凡人小國。

    小國邊境某處貧瘠的一個小村莊中,這一日村內難得張燈結彩,比過年都要熱鬧的多。

    家家戶戶披紅掛彩,門上甚至貼上了喜慶的紅色春聯。

    男女老少都穿著新衣聚集在村內祠堂外的小院中,院內歡聲笑語一片,端的是熱鬧非凡,仿佛有什么好事將要到來。

    不多時,一位裝扮的人模狗樣,身著白色紗衣,頭戴紫金冠,面容青雋的長須男修手持拂塵陡然在上空出現。

    院內眾人見此匆忙下拜:

    “拜見神使大人!”

    那男修面容倨傲,微微頷首,手中拂塵紋絲不動。

    “今年還是老規矩,我天人神會每個村子只收有神緣的幼童……”

    不遠處,殷洺與炬羅剛入此地就碰到了這神使收徒的一幕,下意識的藏于一片密林之后,朝那村子祠堂處看去。

    炬羅意味深長的笑了笑,對殷洺道:“楚弛道友,你我運氣不錯,正好碰到我天人邪會收取弟子,不妨在此觀看片刻?”

    殷洺看他一眼,眸光微動。

    收弟子?

    收祭品還差不多。

    據混元道宗記載,天人邪會嫌麻煩,從不自己培養弟子,邪會中的修士皆是叛宗之輩,或是僥幸有些運氣的散修。

    可從未聽聞他們換了路數。

    炬羅卻興致頗高,興沖沖的同殷洺介紹道:“此地便是我天人邪會之下最大的凡人國度——天邪國,國中共有凡人一億,有我天人邪會化神修士坐鎮,到了此地便再也不用怕那些追殺者了!

    殷洺眉梢微動,“天邪國?”

    天人邪會好大的膽子,竟敢明目張膽的在明洲裹挾凡人國度!

    一億人口的國度在昆吾界已算大國,怎會流落到天人邪會手中?

    第197章 邪會手段,凡人獻祭

    不僅將一億凡人的大國納入掌中, 還學會了裝神弄鬼這一套的!

    神?

    呵……

    神魔兩族早已消失,如今的昆吾界何處有神族?

    在殷洺眼中眼前的“神使”分明是一位練氣三層修為的邪修,不但沒有仙神之姿, 周身甚至籠罩著一股漆黑如墨的怨氣。

    可見往日殺孽深重。

    如此拙劣的神使也只能騙騙這些肉眼凡胎的凡人罷了。

    兩人說話間, 下方的祠堂大院內村里的百姓爭先恐后的將自己的孩子推了過去。

    “神使,我家春蘭聰明伶俐,您給測測有沒有神緣……”

    “神使大人,我兒子石頭三歲就能作詩……”

    “神使大人, 還有我家春妮……”

    與大人們的心花怒放,急不可耐不同,村里的孩童或是不愿離開父母,或是心生恐懼, 大多躊躇不前, 膽小的已經嚎啕大哭起來。

    “娘……娘……我不去做神童……”

    “不……爹……爹爹……我不要離開你們……”

    只是無論孩童們如何哭喊, 大人們都心如磐石,被吵的心煩了,唯恐神使怪罪,九成父母都一邊賠笑,一邊拳打腳踢狠狠教訓了自家孩子。

    這下子孩童們更是哭聲震天響。

    那“神使”看上去絲毫沒有不耐,甚是慈愛的看了一眼下方哭鬧不休的孩童, 袖袍一甩,扔出一塊不大不小的白玉盤。

    “好了, 孩子們年紀太小, 不知入我天人神會的好處, 你等切莫再動手。

    測神緣的規矩你們應該都已知曉, 現在馬上排成長隊,一一讓你們的孩子將手放在這白玉盤上。

    若是玉盤有了變化, 便是有神緣之人……”

    望著熟練排成長隊的村中百姓,以及眸光中閃動著鄙夷與貪婪之色的某位“神使”,殷洺看向炬羅,似笑非笑:

    “炬羅道友……天人邪會好生講究,居然選有靈根的童男童女做祭品。這樣的祭品應該不是普通邪會修士能消受的吧?”

    什么測神緣,那分明是各大弟子測仙緣用的測靈盤。

    炬羅倨傲的抬起下巴,手中一把山水折扇開開合合,端的是風度翩翩。

    “這是自然。既然你馬上就會加入邪會,我也不瞞你。

    這些都是上等祭品,獻祭之時一人能抵百個普通貨色,你我這等邪會下層是不用想了,唯有上頭的化神尊者、元嬰真君方能享用。

    化神雷劫至少要消耗百萬有靈根的童男童女方能渡過。

    元嬰真君們為了提高修為每每啟動獻祭大陣也至少要獻祭幾十萬童男童女,方能有所進益。

    不過我們也不是沒有任何機會,只要你跟我一樣與邪會某位元嬰真君締結主仆契約,屆時渡元嬰雷劫還是能分到上萬有靈根的童男童女的……”

    這些該死的畜牲!

    天邪國的童男童女原本都應該成長為修士,壯大昆吾界的氣運,卻全部葬送在天人邪會手中。

    動輒獻祭上萬童男童女,數百年來豈非有上億可以成長為修士的童男童女都葬身獻祭大陣?

    殷洺袖袍中的雙拳緊緊攥住,面上卻越發放松,裝作疑惑不解的模樣。

    “年年收徒,卻無一人再回家中,邪會是如何保證這些凡人不產生懷疑的?”

    “哈哈……”炬羅得意一笑,搖了搖手中的扇子,“我就知道你會問這個。”

    炬羅對此毫不意外。

    幾乎每個見到天邪國的修士都會問出同樣的問題。

    “當然是因為我天人邪會用法術消除了他們的記憶。你瞧……”

    殷洺隨著炬羅的目光看去,只見下方祠堂大院內村中所有孩童都已測過仙緣。

    一百多名孩童站于一側,另有三名年歲不大的孩童站于另一側,雙方形成對峙之勢。

    顯然村內有靈根的孩童只有三個。

    那“神使”看上去有些失望,面上的慈祥飛速褪去,只余嘴角的假笑。

    拂塵輕甩,“神使”竟是毫不避諱此地的村民,拿出腰間的人種袋,不顧三位孩童的哭喊,徑直將三位有仙緣的孩童收入其中。

    “啊啊啊……娘,救命……”

    “爹,娘,我不要去……我不要去……”

    直到此時那三位孩童的父母總算察覺到了不對,欲言又止的看向神使。

    急切的想要詢問,卻攝于神使和身旁村長的臉色遲遲不敢開口。

    他們雖然只是凡人,卻也知曉正經收徒不可能如此作為,仿佛他們的孩子不是徒弟而是什么貓兒狗兒。

    半晌其中一位皮膚粗糙的漢子剛開口:“神使大人……”

    下面的話還未說出口就被村長厲聲打斷:“大春!”

    村長面帶威脅之色,見那名叫大春的漢子諾諾閉嘴,馬上換了一副阿諛諂媚的面色對神使躬身一禮:

    “嘿嘿……神使大人,神童您已經帶走了,您看是不是可以給咱們下發一些仙丹……”

    神使心下不耐,連一句話也欠奉,甩袖扔出一座斗大的丹瓶。

    丹瓶瞬間開啟,瓶中的丹藥在神使的有意控制下紛紛飛出,自行落到下方村民手中。

    村民們喜不自勝,幾乎毫不猶豫一口吞下。

    確保大人孩童每人都分到一枚丹道,神使懶得再作樣子,駕馭一艘飛舟甩袖離去。

    殷洺仔細觀察那三家失去孩子的村民,如同炬羅所說的那樣,服下丹藥不久,他們擔憂的神情頓改。

    “唉……今年咱們村又沒有測出有神緣的神童,好在神使大人慷慨,還是下發了延年益壽的丹藥……”

    “是啊……神使大人實在心善……”

    看到此處的殷洺還有什么不明白的,面上冷了一瞬,剎那間已轉變成欽佩之色。

    “天人邪會果然厲害!”

    炬羅仔細觀察著殷洺的表情,見殷洺表情誠摯,眼球一轉,立馬想到了一個好主意。

    “哈哈……我天人邪會自然厲害,這些也不算什么,走走走,我帶你去看一個更厲害的……”

    天邪國某處大型湖泊,數條漁船正在緊鑼密鼓的捕魚。

    忽然…湖水一陣翻涌……

    “轟隆隆……”

    “嘩啦……”

    湖中掀起滔天巨浪,一個猙獰的巨大魚頭緩緩從湖中浮現,一雙血紅嗜殺的眼睛緊緊盯上了湖中的漁民。

    “吼……”

    “啊啊啊……”

    一聲咆哮傳來,那怪魚大嘴一張,口中爆發出一股強大的吸力。

    漁船上的漁民幾乎毫無反抗之力,紛紛被攝入怪魚那滿口尖牙的血盆大口之中。

    “砰……”

    “咔嚓……咔嚓……”

    怪魚滿意的潛入水底,一聲聲恐怖的咀嚼聲從水下傳來,湖面上蕩起一片片血波。

    片刻后只有幾條漁民遺留的漁船還孤零零的漂浮在水面之上,在威風的吹拂下輕輕擺動。

    隨著湖上越來越多的漁民遇害,湖中有怪魚吃人之事以極快的速度傳播開來。

    原本平靜的湖邊村莊之中馬上響起一聲聲敲鑼打鼓之聲。

    “咚咚咚……”

    “湖上魚怪吃人了……”

    “全村男女老少馬上在村內祠堂匯合……”

    殷洺與炬羅兩人使出隱身法術隨著村莊內的村民一同在一炷香的時間內趕到村內的祠堂。

    因村子旁邊就是魚類繁多的大湖,眼前的村莊比天邪國邊境的村莊大上許多,村民們也更加富裕。

    村里的祠堂竟是以上好凡間木料打造而成,紅墻黑瓦,說不上富麗堂皇,卻也精致內秀。

    聽到村長的鑼鼓聲,村內未去湖中打漁的村民連忙大步流星跑到祠堂大院之中。

    “村長……發生了什么事?”

    “是啊……村長,我鍋里還有飯呢…什么事啊,這么急?”

    有農婦急急問道。

    此村的村長穿著長衫,似乎是個年歲頗大的讀書人,聞言面容嚴肅,狠狠敲了敲鑼:

    “咚咚……”

    “安靜!”

    “方才有人傳來消息,湖上又出現了一頭魚怪,村內已經有十幾人葬身魚腹!

    轟……

    村民們瞬間炸開了鍋。

    “什么?又有魚怪?”

    “三個月前不是出現一頭魚怪?那魚怪剛被神使殺死,怎么煙波湖又出現了一頭魚怪?”

    “是啊……以前每年只會出現一頭魚怪,怎么今年魚怪多了起來……”

    “村長,我家那口子今天去了煙波湖,他會不會……”有農婦焦急的問道。

    “村長叔,我爹娘都去了煙波湖……怎么辦啊……”

    有小娃嚎啕大哭。

    村長被吵的頭疼,冷冷喝道:“都給我閉嘴!”

    “誰家死人了,目前還不知道,估摸著今晚才能見分曉。

    你們在這兒痛哭流涕也沒用,還是趕快求求天神,讓神使替我們殺掉那魚怪吧!”

    此言一出,祠堂大院竟然奇跡般的寂靜下來。

    眾人仿佛想到了什么,面色慘白,無一人敢開口說話。

    村長嘆了口氣。

    “唉,你們別怪我,天神的規矩就是這樣,幫忙除妖必須要我等獻上一對童男童女。

    你們好好商量商量,看這次出誰家的……”

    殷洺霍然轉頭看向面帶興奮之色的炬羅,“天邪國不是天人邪會的地盤嗎?你們竟然眼睜睜看著妖獸吃掉凡人?”

    不僅撒手不管,還要村民獻上童男童女才愿意出手!

    “哈哈哈哈……”炬羅仿佛被殷洺面上的驚詫之色逗笑,直笑得肩膀聳動才緩緩停下。

    “這算的什么?你不知,這些妖獸就是我邪會修士養的。

    我們只需將契約的妖獸放在天邪國內,為了除妖,這些凡人自會心甘情愿的獻出童男童女。

    我們收了童男童女,再將妖獸放到別處,周而復始,就會有享用不盡的童男童女,豈不好玩?”

    第198章 邪會神廟,廟祝德行

    眼睜睜看著村長和一眾村民強行將村中父母雙亡的兩個孩童綁起來送入村內祠堂某處的殷洺不忍再看, 轉過頭對身旁的炬羅道:

    “炬羅道友,現下熱鬧也已經看過。咱們是不是該去邪會駐地了?”

    炬羅嘴角笑意驟減,轉過頭似笑非笑的打量了一番, 見殷洺面上依舊是亙古不變的冷漠, 連話語都如同往常一樣冰冷刺骨,沒有一絲起伏,不禁滿意的點了點頭。

    很好!

    對他們天人邪會的惡形視而不見,眸光中甚至沒有一絲同情和驚詫, 果然是曾經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的黑魔。

    如此,他也可放心將楚弛(殷洺)推舉入會了。

    那日兩人在鬼柳山下相見,殷洺提出要加入天人邪會。雖然有通緝令作證,炬羅卻依舊心中存疑。

    在各大宗門百年的打壓下, 天人邪會的規模急劇縮小, 邪會內的修士數量急劇減少。

    原本三十萬修士, 到了今日已不足十之一二。

    每每天人邪會想要擴充人數,那些被混元道宗巨額賞金蠱惑的玄修魔修就如同蒼蠅一般找上門。

    十年前更是有一位混元道宗元嬰真君悄無聲息混入天人邪會高層,彼時天人邪會內部發生了劇烈的動蕩。

    使得原本就如同風中殘燭一般的天人邪會元氣大傷,經過十年茍延殘喘才總算恢復了幾分元氣。

    是故,如今的天人邪會對于發展新成員越發謹慎。

    炬羅只是一個金丹修士,在天人邪會中地位不高, 自然不敢貿然領人回去。

    這一路上讓殷洺看到天人邪會挑選祭品,以及放妖索祭都是為了試探殷洺的態度。

    天人邪會這種行徑, 哪怕是平時嗜殺的魔修都不屑為之, 更別提那些將降妖除魔放在嘴邊的玄門修士。

    但殷洺此人, 無論看到了什么, 都一如既往的冷漠無情。

    不但沒有狗拿耗子多管閑事,出手阻止, 連一個不屑或是不忍的表情都沒有表露。

    炬羅非常滿意。

    像殷洺這種實力高深又無情無義的修士正是天人邪會需要的,將此人送入邪會,他也能得一些邪會給的賞金。

    至于先前殷洺用來賄賂他的那三十萬塊下品陰石,他早已將之拋諸腦后。

    炬羅看著殷洺不耐煩的表情,只以為殷洺不知能不能加入天人邪會,以至于太過心焦。

    “楚弛道友放心,有我作保,你馬上就能托庇于天人邪會門下。

    走走走。

    我天人邪會最近的駐點就在據此三百千米外凈明府。

    到了那處,楚弛道友只需表明自己金丹修士的身份,再通過一道邪會考核,自可加入我天人邪會!

    炬羅覺得殷洺今后就是自己人,態度馬上好了許多,臉上虛假的笑容也不禁真了幾分。

    殷洺看他一眼,語氣冰冷:“那就多謝了。炬羅道友,請前面帶路!”

    無人看到,他袖袍下的雙手青筋暴起,極力克制才沒有將周身暴戾的殺氣泄露出來。

    這里的天人邪會成員都修為不高,以他的實力完全可以將他們全部絞殺,救那些凡人輕而易舉。

    但他的理智告訴他,小不忍則亂大謀。

    他加入天人邪會有更大的謀求,不僅僅是為了在元嬰前了結與天人邪會之間的因果,也是為了徹底瓦解這個邪修組織。

    否則救得了一時救不了一世。

    不能臥薪嘗膽徹底鏟除天人邪會,就會有更多的凡人、修士無辜被害。

    殷洺雙眸閃過一絲血色,化作遁光與炬羅一前一后向天邪國凈明府飛去。

    或許是由于數千年以來昆吾各大宗門對天人邪會的高壓威懾,天人邪會在昆吾界一向行事謹慎,其掌控的天邪國表面看上去也和明洲其他凡人國度別無二致。

    不算民不聊生,也不算太平盛世。

    加上這天邪國太過靠西,與西大陸最西部的西海毗鄰,靈氣稀薄堪比景洲混元道宗東部的絕靈平原,整個國度被一座南北走向的明洲西北部巨型山脈包裹。

    莫說大宗門,就連金丹修士建立的小宗門都無有一個。

    這種在其他修士眼中鳥不拉屎的地方,也只有依靠獻祭生靈修煉的天人邪會修士能生存下來。

    不過盡管如此,天人邪會掌控一個凡人國度這樣的大事玄門魔門都一無所知還是太過玄幻了一些。

    玄門也罷,景洲與勝洲距此太過遙遠。明洲的魔門竟然也沒有絲毫消息傳出。

    魔門中一定還有眾多天人邪會潛藏的內奸未被挖出,并且這些人明面上的身份一定非比尋常。

    思索中,兩人下方出現了一座規模不小的凡人城池。

    這是一座凡間府城,整座城池皆以青磚黏土搭建而成,既美觀又結實,城池及周邊至少生活著百萬凡人。

    城外車水馬龍,黃土飛揚,有周邊百姓出入城池做買賣,也有商隊、貴族駕車通行,看上去熱鬧非凡。

    看到其城門上的“凈明府”三個大字,炬羅緩緩現出身形,對緊隨其后的殷洺道:

    “就是此地!我天人邪會的駐點就在這座城池郊外的棲鳳山上,楚弛道友且隨我來!

    殷洺看了一眼下方沒有任何異常的凈明府,對炬羅拱了拱手:“有勞!”

    過了凈明府,再走三十余里就是炬羅所說的棲鳳山,到了此處靈氣逐漸濃郁起來,山間依稀還能看到些許低階靈植。

    天人邪會的駐點就矗立在棲鳳山的山巔,四周皆是懸崖峭壁,只有一條凡人開墾出的山石小路能抵達山巔。

    到了此處炬羅徹底放松下來,笑著指了指山頂那座似佛似道的建筑,“楚弛道友,這就是我天人邪會的駐點之一鳳棲山天神廟!

    殷洺點了點頭。

    及至下方,方能看到這天神廟的全貌。

    這廟似乎同時吸收了凡間道觀與佛寺的特點,外表形似佛寺,其中裝飾、雕像又更似道觀,卻絲毫沒有道觀與佛寺的出塵氣息,反而邪氣繚繞。

    緩步靠近,一眼就能看到正殿之中供奉的一座巨型雕像。

    那是一個衣袂飄飄,閉目打坐的長須道人,面目慈和,雙眼緊閉,嘴角帶著溫和的笑意。

    殷洺看了半晌,心中忽然生出一個直覺。

    這尊神像不能直視,直視的時間過長,一定會發生什么恐怖之事。

    修士的直覺一向十分準確。殷洺并沒有冒險的想法,連忙不著痕跡的將視線轉向他處。

    他不敢直視神像,炬羅同樣不敢。

    只見炬羅低頭快步跨入廟中,表情虔誠,恭恭敬敬的跪在下方的蒲團上磕了三個響頭,口中嘟嘟囔囔也不知在說些什么。

    殷洺皺了皺眉,只覺得眼前的一幕十分荒謬。

    凡人尚且只跪天跪地跪父母,炬羅這樣的金丹修士已經是凡人口中的陸地神仙,法力無邊,居然也會如同凡人一般在廟中虔誠的跪拜。

    但隨即他心中陡然浮現出一個有些荒謬的猜測。

    “難道……這天人邪會建造廟宇不僅僅是為了以信仰控制凡人……”

    殷洺陡然回想起昔日在幽冥界冀陰島之時,那紫衣女修臨死前完成的獻祭儀式。

    那分明是將神魂獻祭給了某種邪物,并且那女修似乎篤定那邪物一定能吃了他。

    后來若非紅蓮業火及時出手,殷洺確實有可能死在那邪物手中。

    他先前只以為那是天人邪會飼養的什么邪物,可萬一那不是邪物,而是一尊邪神呢……

    思細極恐。

    難道天人邪會這么多年以來真的培養出了一尊堪比昔年神魔的邪神?

    不!

    不可能。

    昔年的神魔兩族天生就擁有偌大的法力,根本不需要依靠凡人的信仰。而且若這邪神堪比神魔,天人邪會何必龜縮在明洲大陸西部,如同過街老鼠一般。

    或許,這邪神更類似藍星的香火神仙……

    那可就難辦了!

    香火神仙只要有信仰之力供給就不死不滅,屆時若想除去天人邪會必然要將這天邪國一同除去才行。

    短短三息時間,殷洺已經將各種可能都設想了一遍。

    待得炬羅虔誠的叩拜過神像,他面色適時流露出一絲疑惑:

    “炬羅道友,你這是……”

    炬羅拉著殷洺快步走向廟宇后方的幾座小院。

    廟宇后方是一片近乎無邊無際的竹林,幾座頗具修真氣息的小院被掩映其中。

    到了此處,炬羅方小聲道:“楚弛道友,你既來到此處,誠心加入我天人邪會,我也不瞞你!

    “那神像乃是我天人邪會至高無上的天邪大帝,法力無邊,我等天人邪會弟子承蒙他老人家蔭蔽,見到神像都需行跪拜之禮。”

    “天邪大帝?”殷洺狀似驚詫,“莫非這位大能已經成神?”

    大帝此類稱呼出自三億多年前的神族。

    彼時站于此界頂點的神族方能被成為大帝,這等神族基本都統領數萬神族,與今日的渡界散仙地位相同。

    殷洺心下暗自冷笑。

    一個藏頭露尾的邪神也敢自稱大帝,真是可笑至極。

    與殷洺不同,早已加入天人邪會數年的炬羅對這位天邪大帝十分尊崇,聞言倨傲道:

    “這是當然!我天人邪會的天邪大帝乃是這昆吾唯一的神,便是三大仙宗的大乘元尊也不是他老人家的對手。”

    在炬羅看來,天人邪會能被三大仙宗忌憚非常,天邪大帝的實力必然強過大乘。

    不然三大仙宗早就將天人邪會連根拔起,何必像如今這樣慢刀子割肉。

    見他這樣自信非常,殷洺心中一動,裝作興奮難言的模樣,繼續出言試探:“那……那豈不是說,我等在神像前許下心愿,若是大帝愿意,皆可幫我等實現?”

    若要收集信仰之力就必然要像藍星以及昆吾凡間描述的那些神仙一樣,達成信眾的愿望。

    炬羅聞言一愣,隨后笑著擺了擺手:

    “楚弛道友,你想到哪里去了。天邪大帝他老人家與上古神農一般生來便法力無邊,非是凡人虛構的香火神仙!

    言下之意,不需要信仰之力,當然不會幫修士和凡人實現心愿。

    聽到這明確的話,殷洺心下很是松了口氣。不是香火神仙就好,待那天邪大帝死后,天邪國的凡人還可保存性命。

    也對,哪個香火神仙的廟宇會像這天邪大帝廟一般,冷冷清清,沒有一個信徒。

    “這樣……”殷洺面上閃過一抹失望,“那豈不是說那廟里的神像沒什么……”

    “噓!”

    炬羅當即出言打斷此話。

    “天邪大帝他老人家雖不是香火神仙,廟里的神像上還是有其一道分身在的……”

    殷洺面上適時流露出恐懼之色,“這……這……我方才說的話不會被他老人家聽到吧?”

    “欸,楚弛道友不必懼怕!

    殷洺化身的楚弛冷若冰霜,實力強大,還從未流露出這種膽戰心驚的神情,炬羅心下很是得意。

    黑魔又怎樣!

    在天邪大帝面前也只是一只螻蟻罷了。

    “此地靈氣太過稀薄,只有這棲鳳山下有條小型靈脈,為了節省靈力,大帝的分身平日里都在神像中沉睡,聽不到你的話。”

    炬羅悄聲道:

    “不過你的修為有些高,可千萬莫盯著那神像的眼睛看,大帝他老人家的分身就在其中,一旦被驚醒,廟中修士至少要獻上上百童男童女方能應付過去……”

    殷洺心下一冷。

    果然是邪神!

    區區分身而已,每次清醒都要汲取上百童男童女的血肉。

    同時他也慶幸自己方才依照直覺將目光移到別處。否則,一旦驚動那邪神,不僅會有上百童男童女身死,還會徹底暴露他的身份。

    “多謝炬羅道友提點!”想了想他狀似無意道:“不知道友所說的化神尊者可在此處?可需我等前去拜見?”

    炬羅曾說這天邪國中有位化神邪修,他不得不謹慎。

    炬羅一拍額頭。

    “嗨!忘了告訴你了,那位尊者在國都,此地這些小院都是幾個金丹同門的,我等同是金丹修士,拜見倒是不必,稍候打個招呼便是。”

    殷洺今日難得表情豐富,聞言皺了皺眉:

    “只有金丹修士?那此地萬一來了玄門或魔門的元嬰真君,神廟豈不危險?”

    殷洺加入天人邪會的理由本就是躲避玄門魔門追殺,這話聽起來并不突兀。

    炬羅用下巴示意神廟中的神像,“欸,楚弛道友盡管放心就是。不是還有大帝在嗎?別看只是一道分身,只要化神尊者不來,都是大帝他老人家的口中之食。”

    殷洺這次徹底放下心來。

    聽話音,那天邪大帝的分身只相當于元嬰修為,他已經服用過地階新月丹,藥效足有一日。

    服用地階新月丹的修士合體以下的修士都看不出破綻,哪怕那天邪大帝的分身醒過來也看不出他的真身。

    “那就好!不知天人邪會的如何考驗入會弟子?炬羅道友可要好好同我說一說。”

    打聽好了想知道的一切,殷洺畫風一轉,馬上提起入會考驗一事。

    天人邪會有入會考驗不足為奇,能加入天人邪會的都是大奸大惡之輩,這樣的人自然不會有道德。

    能背叛師門,同樣能背叛天人邪會。

    天人邪會若是沒有入會考驗一概全收,根本不可能在昆吾界各大宗門的打壓圍剿下活下來。

    殷洺好奇的是,天人邪會的入會考驗如何考驗修士。

    這樣一個邪修組織當然不可能有比三大仙宗更嚴密的入門考驗,他只希望不會驚動那天邪大帝。

    但不幸的是,越害怕什么,越來什么。

    炬羅不假思索,“我天人邪會的考驗十分簡單,你只需站在殿內大帝神像左側的一面銅鏡前照一照即可!

    還要到神殿去?

    不會驚醒那天邪大帝吧?

    殷洺身形一頓,“銅鏡?這有什么說法嗎?”

    每個修士都有自己的秘密,銅鏡類法器最容易發現別人的隱私。因此他有這種神情并未引起炬羅的懷疑。

    炬羅撣了撣衣袖,笑道:“道友放心,那銅鏡是件靈寶,僅能辨別你身上是否怨氣纏身罷了!

    邪魔歪道一貫殺孽極重,身上的怨氣濃郁的堪比霧氣。

    不過修為不達煉虛,或是不能運用功德之力的人看不到,既看不到怨氣也看不到修士身上的功德。

    炬羅沒有告訴殷洺的是,那銅鏡不但能照出修士身上的怨氣,還能照出功德之力。

    天人邪會的規矩,一旦前來入會之人身上出現功德之力,立馬將之捆綁,隨后以最快速度送往天人邪會總壇。

    盡管對天人邪會的規矩一無所知,殷洺還是心頭一緊。

    他本就是玄門修士,從不濫殺無辜,身上又有功德之力,周身根本沒有怨氣。

    而且只要契約了紅蓮業火,就算周身怨氣環繞也會被紅蓮業火很快吞噬。

    如今的他周身只有一層金燦燦的功德之力,現在去哪兒找怨氣。

    而新月丹雖能改變氣息和靈力,卻改變不了怨氣和功德。

    必須趕快想想辦法,不然他連這一關都過不去就更遑論打入天人邪會內部,完成自己的計劃了。

    殷洺如坐針氈,面上神情卻依舊平淡如初,還表現出幾分迫切,“原來如此!不知何時可以前去考驗?”

    炬羅見他有些迫不及待,笑容更加真切。

    “哈哈哈……楚弛道友莫要著急,那法寶需得此地廟祝方能驅動。我們沒日沒夜的趕路,還是先歇一歇,待今晚見了廟祝,再讓他驅動銅鏡為道友測試不遲!

    說罷徑直轉身,朝竹林后的小徑走去。

    殷洺緩緩松了口氣。

    不是立馬考驗便好,他還有一些準備時間。待會兒必須找華青子想想辦法,實在不行的話…只能另尋他策了。

    隨著炬羅的腳步,穿過一條數百米的竹林小徑,三座大小的相似的三進宅院浮現在眼前。

    白墻黑瓦,內有亭臺樓閣,看上來頗有幾分意趣。

    三座宅院門前都站著練氣邪修組成的守衛,每座宅院門前的守衛不過兩人,稀稀拉拉的,還都是些站都站不直的歪瓜裂棗。

    炬羅在同階修士面前尚且倨傲不遜,面對這些練氣邪修更是頤氣指使。

    見守衛們俱在打瞌睡,登時覺得在殷洺面前失了面子,身上陡然爆發出一股金丹威壓。

    宅院門前的守衛們被瞬間驚醒,看到炬羅與殷洺面色的那一剎那六人大驚失色,匆忙下拜:

    “真人饒命!真人饒命…”

    天人邪會修士一向性格古怪,反復無常,殺人放火俱是常事。此地數日沒有修士到來,六人膽子大了不少,這才做出玩忽職守之事。

    哪曉得今日運氣如此不好,竟碰上金丹修士上門。

    出言請罪之時,練氣邪修們已經抖如篩糠。

    “哼!”炬羅冷哼一聲,“起來吧,此地幾位廟祝去了何處?”

    天人邪會在天邪國每個縣、鄉、府都設有天邪大帝廟宇,每個廟宇都有三名廟祝。

    凈明府的三位廟祝都是金丹邪修,他們自身還帶有許多奴仆、弟子,此地卻如此安靜。

    他與殷洺來了這麼久都沒有人發現,此地廟祝必然不知去了何處。

    守衛們沒有想到今日碰到的這位金丹真人如此通情達理,畏畏縮縮的站起身拱了拱:

    “謝真人!

    “真人,三位廟祝十日前就去了西海!

    “小人聽說西海出現了一頭修為頗高的海獸,許多凡人漁船被其吞噬。后來官府送來一批祭品,三位廟祝就一同去了西海…”

    六人七嘴八舌,很快將前因后果解釋清楚。

    原是半月前西海近海處出現了一頭七階妖獸,吃掉了數萬漁夫,又日日在近海徘徊,嚇得漁民都不敢出海打魚。

    于是天邪國官府找上了天邪大帝廟,送來了上千童男童女,求廟祝出手斬妖除魔。

    殷洺更加放松了幾分。

    那些廟祝還未回來,他還有更多的時間來思索如何通過那銅鏡的查驗。

    炬羅卻是冷冷一笑,“呵呵……海獸?那海獸怕不是你們廟祝的靈獸吧?”

    守衛們面面相覷半晌,不敢說也不敢不說,最后只能訕訕一笑。

    殷洺眸光微動,“炬羅道友,你是說三位廟祝……”

    炬羅頗有些羨慕嫉妒:

    “也沒什么不能說的,定是他們三人眼饞獻給大帝的童男童女,放出自己豢養的妖獸到沿海攪風攪雨,趁機擄掠沿海有靈根的孩童!

    在天人邪會這也不是什么稀奇事,由于靈氣稀薄,駐守天邪國的差事過于艱苦,許多天人邪會邪修都喜歡賺些外快。

    隨著上層的放縱,這些事情愈演愈烈,近年來天邪國亂象叢生也是因此。

    第199章 獸卵孵化,廟;貧w

    一縷殺氣自殷洺心頭浮現, 轉瞬又被強行壓制住。

    “炬羅道友,既然如此我等只好多等候幾日,不知此地可有下榻之處?”

    趁那些邪修沒回來, 必須盡快想出通過天人邪會測試的法子, 他沒時間再跟炬羅兜圈子,便故意流露出疲乏不已的樣子。

    一個多月以來兩人馬不停蹄的趕路,不敢耽擱一日,炬羅亦是筋疲力竭, 自然不曾懷疑什么。

    加之天人邪會此地的三位廟祝利欲熏心,私自前往沿!敖笛,炬羅面上難免有過不去。

    殷洺如此通情達理,他求之不得, 聞言大笑三聲:“哈哈哈!楚弛道友果然是性情中人!

    “來來來!此地三處宅院本就為款待邪會同門修建, 楚弛道友看中院內哪個小院自行進駐就是!

    炬羅伸手作邀請狀。

    殷洺面上微微一笑, 回了一禮,也不多看,只挑了最靠近竹林小徑的宅院推開大門。

    天人邪會大帝廟后方的三座宅院設計巧妙,三進宅院中包含數座精致典雅的小院,皆以亭臺樓閣和花園碧水隔開。

    這些小院的大小規格各不相同。

    殷洺隨著炬羅來到其中,選了一座庭院內遍植一階果樹的中等小院, 炬羅則在隔壁下榻。

    由于此地靈氣不豐,院內陣法皆是陣盤鋪就, 需入住者自行耗費靈石、濁石啟動。

    好在中等小院內的陣盤足有玄階高級, 倒也勉強能抵擋金丹修士的窺視。

    殷洺用九枚中品濁石開啟陣法, 以神識試探了片刻, 確認元嬰初期神識也不能穿透陣法,方轉身回到混沌寶葫之中。

    寶葫內華青子還在忙忙碌碌的澆灌靈田內的靈植, 感應到主人的氣息,馬上丟下手頭的活計跑過來。

    “主人,近三個月虛空獸的蛋殼越來越薄了!

    還在思索如何瞞過那天人邪物銅鏡的殷洺聞言一愣。

    “虛空獸?”

    自從來到明洲,為了防止空間暴露,除了偶爾進來煉煉丹之外,殷洺很少進來。

    對于虛空獸的變化更是一無所知。

    華青子朝著院內唯一的小池塘努努嘴,“諾,主人你看虛空獸卵已經變成粉色了!

    華青子估摸著虛空獸快要破殼了,哪怕殷洺近日不進來,他也會將消息報之主人的。

    殷洺轉頭看去,不出意外的看到一枚縮小了很多,從玉白色變得粉粉嫩嫩的獸卵。

    “不妨事,這獸卵已被我契約,破殼之后便讓它暫時待在空間內。”

    “不行啊,主人!”華青子撓撓頭,“虛空獸卵這樣已經很長時間了,卻怎么都破殼不了,仿佛是需要什么特殊條件!

    “我感覺一月內破不了殼,它就會活活被蛋殼中的胎水憋死。

    主人你快想想辦法吧!”

    華青子乃是混沌須彌日月化生寶葫的器靈,對于生機最為敏感,既然如此說就真的說明虛空獸情況不妙。

    剛準備延后此事的殷洺皺起眉頭無言以對。

    虛空獸這類與神獸品階相同的大妖,莫說殷洺,就連各大宗門的老祖都不一定見到過。

    宗門藏寶閣那位器靈也沒有提點,對于虛空獸的許多具體信息,殷洺實在一無所知。

    就在此時,似乎感應到了什么的虛空獸卵驟然從池塘中飛起,直直朝殷洺飛來。

    這可是一個堪比大石的巨大球體,金丹修士被砸中也不好受,殷洺下意識想躲,卻見那獸卵飛至身邊之后猛的停住,開始繞著殷洺打轉轉。??

    殷洺滿頭霧水,拍了拍粉紅色的獸卵,“這是何意?”

    華青子上下打量了自家主人片刻,雙眼一亮,拍手道:“主人,我知道了!”

    “你身上有它需要的東西!比A青子越想越覺得自己猜測的對,狠狠點頭,“定然是主人的儲物法器中有能幫它破殼的東西。”

    殷洺想了想,深以為然,果斷將手指上隱身的儲物戒指、衣衫下擺處看起來平平無奇的儲物玉佩以及腰間用來迷惑眾人的一連串儲物袋等全部取下來。

    虛空獸可是大寶貝,千萬不能有任何閃失。

    只要是儲物法器中有的東西,不論多么珍貴,殷洺都能眼都不眨推給虛空獸卵。

    只是萬萬沒想到,所有儲物法器中的東西全部倒在地上,一開始還興奮無比的虛空獸卵很快失去興趣

    蛋殼中的虛空獸仿佛在哀鳴,不停撞擊著薄了不少卻依舊堅如磐石的蛋殼,粉色的蛋殼很快變成血色。

    殷洺與華青子看的心頭一緊。

    “嘶…原來這粉色是虛空獸撞擊蛋殼流出的血……”

    殷洺再也無法旁觀此事,與華青子一同蹲下來仔細尋找儲物法器中的可能對虛空獸有用的東西。

    “虛空獸…”

    “虛空獸…”

    緊急關頭,殷洺忽然想到了什么,用雙手扒出一塊透明的晶體。

    “空間石…對!一定是空間石!”

    華青子雙眼一亮,也快速翻找起來。

    仿佛是為了印證他們的猜想,感應到空間石的氣息,還在奮力撞擊蛋殼的虛空獸身形一頓,獸卵劇烈晃動了片刻,疾飛而來。

    一刻鐘后,看著用空間石做窩的虛空獸卵,殷洺與華青子緩緩松了口氣。

    “還好還好!血色消失了,看來空間石確實有用。”

    接著一人一靈同時皺眉。

    “主人,這些空間石太少了。對于虛空獸來說杯水車薪……”

    “這些空間石乃是從那位海外修士儲物袋中得到的。”殷洺無奈搖頭,“我等大陸修士很少使用空間石,大陸之上的空間石礦脈也稀少的可憐!

    想了想,他嘆了口氣,“為今之計,只能盡快加入天人邪會。天邪國距離海岸如此近,天人邪會的老巢必然在西海之中,說不定會開采空間石礦脈……”

    轉頭看了一眼舍不得離開空間石的虛空獸卵,殷洺將其余靈物盡數收入儲物法器。

    “華青子,我有事需要你幫忙。”

    一人一靈坐在院內石凳上,喝了口靈茶,殷洺終于將自己此行的目的娓娓道來:

    “天人邪會有一方能映照修士周身怨力的銅鏡,想要加入天人邪會者都必須通過銅鏡的測試。你有辦法助我完成測試嗎?”

    混元道宗昔日有上千弟子潛伏在天人邪會之中,為宗門留下天人邪會信息無數。

    卻從未聽說入會還需經過這銅鏡檢測。

    顯然這銅鏡是天人邪會的邪修新煉制出的至寶。或許是因為混元道宗那位混入其中的元嬰修士才不得不運用在入會測試上。

    “怨力倒是簡單,只需找件怨氣濃郁的法衣或法器佩戴在身上即可!比A青子眼睛轉了轉,砸吧砸吧嘴,“就怕這等法器連功德之力都能照出來。”

    若是發現殷洺身上功德之力太過濃郁,邪修們還會不會相信他的身份不言而喻。

    這也是殷洺心中隱隱擔憂的,“有什么東西能遮蓋功德之力?”

    華青子嘿嘿一笑,雙眸中閃過惡作劇般的調皮。

    “嘿嘿…我有辦法。就看主人你能不能忍了……”

    ……

    三日時間轉瞬即逝。

    第四日,炬羅敲響了殷洺所在小院的大門。

    “砰砰砰…”

    “楚弛道友!”

    “楚弛道友,廟;貋砹恕

    身穿一身藍色法衣的殷洺快步上前打開大門。

    看到殷洺的那一剎那,炬羅嚇得狠狠后退了好幾步。

    “楚弛道友…你…你這是……”

    別誤會,倒不是殷洺的面容太過嚇人,或是面容有了什么改變。而是其身上散發出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奇特氣息。

    離得越近,心頭的恐懼越難以磨滅。

    炬羅只覺得區區三日沒見,殷洺似乎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殷洺卻對炬羅的表現視而不見,輕描淡寫道:“修習了一種新的魔道法術。炬羅道友,既然廟祝已經回來,可以進行入會測試了嗎?”

    “哦哦…可以可以…”見殷洺泰然自若,炬羅也覺得自己太過大驚小怪,又情不自禁的后退了幾步,開始在這前面引路。

    或許是三位廟祝都回來了的緣故,宅院外的守衛都轉換陣地,來到了大帝廟前駐守。

    在三位廟祝的眼皮子底下,這些練氣邪修們也不敢再玩忽職守,個個挺胸抬頭,倒是有幾分大勢力修士的氣象。

    殷洺與炬羅目不斜視,來到近前沖廟前衣冠楚楚的三位年輕廟祝拱了拱手。

    為了營造神使的形象,天人邪會派來天邪國的邪修大多都是相貌堂堂、花容月貌這等外貌極佳之輩。

    凈明府這三位神使兩男一女,兩位男修一陰柔一陽剛都是氣質出眾的美男子皆為金丹中期修為。

    女修容貌秀美,讓人見之忘俗,乃是三人中修為最高的,為金丹后期。

    若是凡人見到這三人定然大喜過望,以為真的看到了神使,然而在殷洺這等修士眼中,三位神使周身的怨氣已經凝成灰黑色的濃稠云霧。

    這等殺孽深重之輩,合該千刀萬剮才是!

    修為最高的女修率先開口,笑顏如花:“呵呵…這位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黑魔吧?云柔久仰大名,這廂有禮了!

    其身旁兩位男修亦拱手笑道:“楚真人!”

    殷洺冷漠的臉上揚起一抹幾不可查的笑意,“見過云柔真人與二位道友!

    “好了好了!大家今后都是天人邪會修士,何必如此客氣!币娝娜硕忌茪庥耍郎蕚溟_口的替雙方介紹的炬羅笑瞇了眼,

    “云柔真人,楚弛道友已經等候多時,你們快快動手啟動那神殿內的銅鏡吧!

    第200章 測試通過,重磅消息

    炬羅此話一出, 云柔真人以及另外兩個金丹廟祝,連同廟前的幾十個練氣守衛都下意識不著痕跡的觀察著面無表情的殷洺。

    十年前天人邪會內混入一位混元道宗元嬰真君,盜走邪會眾多機密, 甚至連天邪大帝的緊要消息都被其傳回混元道宗之中。

    若非天邪大帝神通廣大, 在最短的時間內發現了對方的身份,此時的天人邪會總部早已被昆吾眾宗踏成廢墟。

    雖然那元嬰真君已經被邪會眾多修士連手滅殺,邪會幾位化神尊者還是暴怒不已。

    不但將引入混元道宗元嬰的邪會元嬰真君千刀萬剮,還下令全面清洗邪會中的內奸以及不長眼引狼入室的邪會修士。

    十年來, 天人邪會表面平靜,內里實則腥風血雨,已是殺的人頭滾滾!

    負責引人入會的邪修們人人自危,唯恐自己引入的修士乃是各宗門派來的細作內奸。

    有鑒于此, 許多引人邪修干脆只引入練氣、筑基這等對天人邪會危害不大、不被邪會上層看中的底層修士。

    十年來似殷洺這等被帶到天邪國的金丹修士十分罕見。

    云柔真人等三位廟祝今早聽聞炬羅引來一位金丹大圓滿修士之后的第一反應就是晦氣。

    邪修本就自私, 個個都只想扒在天人邪會這個龐然大物身上吸血謀生而已, 平時一向游手好閑

    不務正事,對于天人邪會的利益毫不在意。

    在云柔真人三人看來,炬羅這就是在給他們找事。

    比起邪會給的那一點點引人獎勵,他們更怕殷洺有問題,連累自己。

    但炬羅此人在邪會內部有些背景,一口拒絕又會得罪對方。在炬羅的催促下, 三人只好不情不愿的來到天邪大帝廟前。

    客氣一番過后,天邪大帝廟的邪修們都有意無意的看向殷洺, 快速尋找殷洺身上的可疑之處, 恨不能自己多生三只眼睛。

    不過令邪修們失望的是, 殷洺氣質凌冽, 渾身殺氣磅礴,雙眸之中還時不時流露出些許嗜血之色, 確實很貼合其黑魔的身份。

    就在云柔真人三人面帶虛假的笑意蝸行牛步將要跨入廟內之時,殷洺出人意料的開口:

    “且慢!”

    在場眾人齊齊一愣。

    炬羅真人不是說此人急于加入天人邪會嗎?此時突然開口難道想反悔?

    炬羅面部的肌肉抖了抖,眸光微深。

    自從來到天邪國,楚弛時時刻刻都表現出想要加入天人邪會的急切,此時廟祝皆在,卻遲疑了。

    難道其身份有異?

    廟祝三人則是心頭一喜。

    這楚弛這是不敢測試,想要反悔?若是其性放棄入會,炬羅可不能怪他們…

    眾人心思各異,卻見殷洺站于原地欲言又止半晌,視線轉向廟內,有些飄忽。

    “我們這樣進去可會冒犯到天邪大帝?”

    其實他真正想問的是,入門測試不會驚醒那邪神。但這樣的疑問不好說出口,遂裝作崇敬的模樣不恥下問。

    此言一出,炬羅垂下眼眸,雙肩微微放緩。

    云柔等三位廟祝艱難的擠出些笑意,心下暗自苦笑。

    原來此人是怕廟內天邪大帝蘇醒…

    “呵呵…”云柔輕笑兩聲,“楚真人不必擔心,我等皆非玄門修士,只要不直視廟內大帝像的雙眼,大帝他人老家就不會蘇醒!

    殷洺不知道的是,莫說他這個玄門修士,就連天人邪會中的邪修平日里也都極力避免驚醒廟中的天邪大帝分身。

    蓋因這廝本就是個邪神,每次醒來都要吃上許多“貢品”,若是沒有貢品,其若心情不好甚至還會快如閃電的吞噬廟中邪修。

    而不論是“貢品”還是性命,邪修都不愿貢獻給天邪大帝。

    是故殷洺對于天邪大帝蘇醒的忌憚實在是過慮了。天邪大帝廟的天人邪會邪修比他更怕天邪大帝蘇醒。

    “入會測試所需的銅鏡就在廟內一側,楚道友請隨我們來!眱晌荒行迯R祝站于廟宇兩側,邀請道。

    殷洺仔細品味了一番云柔真人的話語,眸光微閃,對著三人微微頷首。

    “有勞三位!

    旋即又看向目光炯炯的炬羅:“炬羅道友可要一同前去!

    見炬羅笑著搖頭,才轉身踏上神廟的臺階。

    天人邪會的規矩,為了防止內外勾結放入各宗門的內奸,入會修士測試之時除廟祝以外任何邪會弟子不得入內。

    炬羅雖有些后臺,云柔等廟祝也不是朝中無人,若是敢在眾目睽睽之下冒天下之大不韙進入神廟,絕對討不了好。

    殷洺也不在意炬羅是否跟隨,與三位廟祝一同進入神廟西側的小隔間內。

    其中只有一面一人高的黃色銅鏡,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銅鏡的底座乃是由五階靈木鑄就,上面還鑲嵌著血紅色的寶石,明明外表十分尋常,卻偏偏給人一種陰森壓抑之感,不祥之色甚濃。

    云柔等三位廟祝的動作也十分怪異,不像一般法寶以靈力、魔力驅使,三人如跳大神一般在殿內又喊又跳,而后竟是自殘一般各自在鏡面上吐出一口隱隱帶著黑氣的鮮血。

    血液撞上銅鏡,登時詭異的蠕動起來,一點點擠入銅鏡之中。

    “楚真人,快些站于銅鏡前!”云柔等三人面白如紙,仿佛被吸走了大半精血一般,急聲催促道。

    殷洺毫不遲疑,一步上前。

    下一刻銅鏡驟然清晰起來,顯露出一個渾身布滿黑氣的人影。仔細看去,鏡中之中身穿藍衣,面色冰冷陰鷙,正是殷洺無疑。

    此刻的殷洺周身怨氣環繞,其濃郁程度令人瞠目結舌,使得殷洺原本淺淡的藍色法衣都被染成深色。

    看到鏡中的景象,殷洺暗暗松了口氣,轉頭看向云柔三人:

    “三位,不知這樣可算過關?”

    “這…這這…”

    此時的云柔三人早已忘了自己對引人入會的抵觸,全部思維都被眼前濃郁至極的怨氣占據。

    如此強烈的怨氣!

    非屠城之輩不可得之。這楚弛不愧是被萬千邪修魔修都忌憚無比的黑魔!

    這等氣概,便是他們這等自負殺人無數的金丹同輩都望塵莫及…

    片刻后,銅鏡再度回歸普通,云柔三人總算回過神來正好撞入一雙寒瞳之中。

    “三位,我楚弛是否可以入會?”

    “哦…哦哦…楚真人如此英雄豪杰,我天人邪會求賢若渴,又怎能放真人離去!

    云柔真人以及兩位金丹男修更加和顏悅色。

    “既過了測試,楚真人便是我天人邪會弟子!

    “楚真人,請!我三人已在院內設宴,慶賀又添同道之喜,還請真人移駕……”

    …

    殷洺隨著三位廟祝以及炬羅在中間那座風景更妙府邸中飲酒作樂,直至夜晚三更天才告別眾人,面無表情的回到先前所居的宅院。

    回到小院,甫一開啟陣法,再也堅持不住的殷洺便面色一白,猛的吐出一口鮮血。

    “主人!”

    華青子急的在寶葫空間內打轉轉,卻攝于不遠處那尊天邪大帝分身,不敢現身。

    先天靈寶器靈身上的先天氣息實在太過顯眼。

    今日已經從邪修們口中得知玄門修士氣息會促使天邪大帝分身蘇醒的殷洺自然不敢冒險。

    “我沒事,你千萬莫要出來……”

    殷洺咬牙安慰華青子,一步步挪到床榻之上五心向天。

    他雙手飛速結印,運轉周身十成的靈力狠狠將早已匯聚在皮膚之中的皇泉之水逼出來,盡數收入一圓瓶法器之中。

    今日這一關實在驚險。

    昨日華青子所說掩蓋功德之力的辦法有二。

    其一,取凡人或牲畜糞便尿液涂抹全身。糞便尿液乃人畜體內雜質,最是骯臟。

    便是天道功德之力碰上此等臟污也會被暫時壓制,如此就可助殷洺安然通關。

    只是華青子剛說出此計,殷洺便斷然拒絕。

    無他,這法子實在太過腌臜了一些。先不論殷洺能不能忍受全身涂抹糞便尿液,單說其味道便無可隱藏。

    修士都不是傻子,金丹修士已然辟谷,絕不可能掉在糞坑里,若是真這樣做豈不是此地銀三百兩。

    如此就只能使用第二個計策。

    華青子所說的第二的辦法就是吞服大量黃泉之水,測試前以靈力將黃泉之水推至體表,即可過關。

    黃泉之水至陰至寒,與生靈之生機形成犄角之勢,自可掩蓋功德之力。更妙的一點是黃泉之水散發的黃泉氣息與生靈怨氣師出同源,顏色與氣息皆十分類似。

    若再配合一些怨氣濃郁的法衣,堪稱天衣無縫。

    此計策只有一個難點,便是化神修士貿然吞服黃泉之水也會經脈虧損,身受重傷。

    幸而殷洺昔年為了契約紅蓮業火修煉了上古修士所修的黃泉功法,這才能在那神殿內的銅鏡前蒙混過關。

    然為了覆蓋體表,殷洺吞服的黃泉之水實在太多,饒是殷洺日日修煉黃泉功法還是有些吃不消。

    此刻回到勉強算得上安全的小院,他立刻逼出黃泉之水,服下了幾枚驅除陰氣寒氣的烈性丹藥。

    翌日。

    修煉了整晚,傷勢十不存一的殷洺剛剛走出院門,便聽到了院墻一側炬羅與云柔真人的悄聲交談。

    “炬羅道友,大喜啊。魔焰島傳來消息,大帝功法大成,百年難得一遇的大祭祀就要開始了。”

    云柔真人語氣興奮,抑制不住的流露出幾分狂喜。

    “什么?”炬羅驚喜交加,“大帝他老人家功法大成了?那豈不是只差一步即可成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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