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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1章 101

    南桑微頓住。

    她被這突如其來的?罵聲給嚇得?肩膀不自?覺的?顫了?下。

    昏暗的?會?議室內, 男人低著頭?坐在那,指腹揉著緊皺的?眉心,很是不耐。

    他并未抬起頭?, 這會?兒因工作的?事太陽穴突突直跳, 快要爆裂開?來。

    南桑屏住呼吸,她不知發生什么事使對方生氣, 過往很少見到他對自?己發脾氣。

    她尋摸著旁邊的?開?關。

    只聽‘啪嗒’聲,會?議室內的?燈被打?開?,刺眼的?光線使得?他那股煩躁感更甚。

    男人抬起頭?, 窄迫的?銳眼折成線直直朝那邊凝去,剛欲開?口發作,就見那個嬌小的?身影貓著身子直愣愣的?站在那。

    他眉目頓時強硬的?舒展開?,努力平和下來。

    南桑朝他走近。

    薄宴西目光緊攥在她面龐上,開?口道?:“怎么突然來了??”

    雖比擬起剛剛他那股悶頭?發作的?模樣, 此刻顯得?溫和許多, 但南桑仍然能夠從他眼中透露出的?那股疲憊, 感受到不尋常的?低氣壓。

    她提了?提手中的?保溫盒,語氣格外溫柔地對他說道?:“今天?休息,回?檀樓和傅阿姨學了?鹿茸八珍湯, 你不是最?近工作很忙嗎?肯定?也沒有按時好好吃飯, 所以想來探望你。”

    男人眼睛布著些?許紅血絲。

    他掃了?眼南桑手中的?保溫盒,手掌輕輕的?箍住她的?細腰,回?應道?:“下次不用做這些?事,怪累的?。”

    南桑癟了?癟嘴,說道?:“那要不要喝點?”

    她欲打?開?那個保溫盒。

    薄宴西阻止她, 深吸一口氣把電腦合上,對她說道?:“去樓下辦公室吧。”-

    22層的?極簡風深色系總裁辦公室內。

    南桑倚在辦公桌旁, 目光有些?期待的?看?著他,“味道?怎么樣,喜歡嗎?”

    他配合的?說道?:“嗯好喝。”

    “真的?嗎?”她眨巴著眼睛凝視著他。

    薄宴西輕輕地‘嗯’了?聲,當著南桑的?面把碗里的?湯悉瓜分?干凈,再對她說道?:“南桑,我今晚還有很多工作要處理,你先回?去,我讓司機送你。”

    南桑微微愣住。

    她想起剛剛進會?議室的?時,見他心情不悅的?模樣,再加上這些?天?看?到很多創瑞的?新聞報道?,揣測到他肯定?是因為工作的?事很是心煩。

    南桑盯著保溫盒內剩下的?湯,不知怎地,雖能理解他的?繁忙,但心底還是隱約有些?失落,大概是因為他好像并不太需要自?己的?關心。

    見到自?己來公司探望他,沒有表現出很開?心的?模樣。

    反而好像打?攪到他的?正常工作了?。

    南桑情緒有些?低落的?說道?:“那你別太忙了?,要注意身體。”

    薄宴西:“嗯。”

    她見他滿臉心不在焉的?模樣,似乎就在等著自?己離開?,南桑猶豫了?下,還是忍不住道?:“宴西,是不是因為我,創瑞股票才大跌的??”

    其實,這兩天?南桑在看?到這條新聞時就有些?自?責,她知道?肯定?和趙家那邊有關,如若不是自?己的?話,這次他的?新能源項目肯定?能成功上市。

    男人擰著濃眉,伸手剮蹭著她臉頰,耐心的?說道?:“別胡思亂想,我讓李叔先送你回?家吧。”

    空氣沉默。

    南桑雖仍有問題想要詢問,但礙于他身上那股持續不散的?氣壓,最?終還是作罷。

    她把所有情緒都悶堵在心底,回?了?句,“好吧,保溫盒放在這了?,你餓了?的?話可以喝點湯。”

    他應道?:“好。”

    ……-

    進組兩月有余,南桑在刑偵電影組的?戲份已經悉數殺青,她從平潭回?來后就轉戰到京市的?郊外的?橫店,專心塑造另一個角色。

    現在的?時間比之前要寬松很多,每周都會?有幾?天?休息日,沒有自?己的?戲時,南桑會?回?家或者?是和友人小聚。

    這段時間,薄宴西仍然很忙碌,但相比起之前,他會?做到忙碌的?時候對她事事有回?應,也算是有改進。

    南桑知道?創瑞最?近問題頻出,有些?艱難,但自?己好像也幫不上什么忙,有種滿滿的?無力感。

    這種感覺使得?她有些?垂喪。

    從橫店回?京市的?路上,南桑給薄宴西打?了?通電話過去,一段時間都沒怎么見面,想要問問對方晚上是否回?檀樓。

    電話響起甚久都沒有接聽。

    她迷迷糊糊的?在車上睡著了?,醒來時,接到了?利唯的?回?電,對方在電話那頭?說道?:“南桑小姐,薄總有點忙,有什么事情我轉告給他。”

    南桑聞聲,不由得說道:“沒事,你告訴他要注意休息,別太累了?。”

    短暫交代幾句,掛斷電話。

    她握著手機,心情更是低落起來,凝視著車窗外飛馳而過的?風景,想到什么,轉而給高慶子發送了一條信息-

    熟悉胡同清吧內。

    南桑和高慶子坐在露臺的?位置,服務員端上威士忌調酒放在桌面,倆人舉杯喝了?幾?輪后,高慶子看?著她郁郁寡歡的?模樣,忍不住詢問,“怎么了??你看起來好像有些不開?心。”

    南桑略嘆了?口氣,把心中的?不悅告訴高慶子,對方聽聞后說道?:“你呀別多想,肯定?不是因為你的?原因,我覺得?投資有賺有虧很正常,再說薄總不僅僅是有創瑞,還有希云撐著的?呀。”

    “雖然希云最?近的?股票也受到牽連,但效益還是和以前差不多的?,我們?總部的?員工最?近都漲了?一輪工資,你就安心吧。”

    南桑松懈了?口氣。

    其實,她這段時間都有些?內疚,總覺得?創瑞那邊的?投資頻頻出現問題是自?己導致的?,南桑很清楚趙箐的?手段,或許是對方報復的?一環。

    薄宴西因為處理這些?瑣事應接不暇,忙得?不開?交,南桑覺得?之前但凡她出任何事情的?時候,薄宴西都會?第一時間維護她。

    而在他遭到危機的?時候,自?己沒能夠幫上任何忙。

    高慶子對南桑說道?:“其實你只需要做到關心他就夠了?,他不需要你為他做什么,更需要的?是你提供情緒價值。”

    對方提到這,南桑就更有些?自?責,她好像不但沒有提供情緒價值,前段時間還在劇組里向他使脾氣。

    南桑突然想起什么,她抬頭?看?向高慶子,“對了?慶子,過幾?天?是宴西的?生日,我想要給他個小驚喜,你能不能幫我出出主意?”

    她從劇組回?來最?重要的?還是因為這件事,這是他們?在一起后,給他過的?第一個生日,南桑想要準備準備。

    高慶子嘴角延開?笑容,“行啊這事你找姐妹我是找對人了?!”

    ……-

    隔日,橫店片場。

    休息時間,南桑坐在椅子上拿著手持小風扇吹著風,現在正值天?氣暑熱,卻要穿著厚厚的?大氅拍戲,古裝假發頭?套帶在頭?上,臉頰熱汗涔涔。

    南桑的?妝花了?幾?次,化妝師不斷地補妝。

    趁著這會?空閑的?功夫,她拿出手機給薄宴西打?了?通電話,沒隔多久,那邊接聽后傳來男人富有磁性的?嗓音,“怎么了?。”

    南桑聽見他聲音,不免道?:“難得?呀,薄總終于有時間親自?接電話了?。”

    前幾?日她給對方打?電話都是利唯接聽的?。

    男人沉悶道?:“嗯這會?兒剛好忙完。“

    化妝師給南桑補完妝,這會?兒正在整理她的?頭?飾造型,南桑對著電話切入正題,”你明晚回?檀樓嗎?”

    那邊男人淡聲道?:“現在還不確定?明天?一早會?不會?出差。”

    聽到‘出差’倆字,南桑心里咯噔了?下,她靈機一動,連忙說道?:“可是你和我很久都沒有一起好好吃頓飯了?。”

    她聲音嬌嗔,“薄總您別只顧著忙工作啊,能不能稍微騰出點時間陪陪我呀?”

    電話里傳來男人輕笑的?聲音,“行,陪你。”

    他答應的?很干脆,南桑紅唇展開?笑意,說道?:“真的??”

    薄宴西:“嗯我會?推遲出差的?時間。”

    得?到對方肯定?的?回?答,南桑便?放心下來。

    ……

    在劇組拍戲到凌晨三點終于收工,南桑和導演組那邊調整了?日程,隔日沒有自?己的?戲份,于是她在酒店短暫休息幾?個小時后,就匆匆坐車回?了?檀樓。

    整個下午。

    南桑都在和高慶子布置庭院,她買了?很多氣球準備把庭院以及客廳都裝扮下,到時候給對方一個驚喜。

    除此外,她還特意和傅姨共同制作了?一個生日蛋糕,親自?烹飪了?晚餐。

    臨近傍晚時。

    創瑞22層的?辦公室內,薄宴西正在閱覽新的?投資商業計劃書。

    利唯從門外走進來,對他說道?:“薄總,剛剛蔣夫人打?來電話,讓您今晚回?家吃飯。”

    薄宴西抬起眉毛,略停頓片刻后說道?:“沒時間。”

    利唯知道?他肯定?是忘了?什么,于是提醒道?:“薄總,今天?是您的?生日,蔣夫人那邊交代我一定?要讓你今晚回?家吃飯。”

    聞聲,薄宴西才恍然的?記起什么,這段時間工作太過繁忙,他連自?己生日都忘記了?。

    男人放下手中的?工作,指腹揉捏著眉心,淡聲道?:“知道?了?。”

    過往的?每年,他生日都會?回?老宅吃飯,這是一成不變的?俗定?。

    不過,他突然想起昨下午南桑特意打?來電話,讓他今天?回?檀樓,薄宴西陷入沉思,就在他猶豫不決的?時候。

    手機‘嗡嗡’震動起來。

    他垂眸一閱。

    是她發來的?信息。

    小白兔:[ 宴西你能不能早點回?家? ]

    男人盯著這條信息。

    而利唯的?聲音在面前響起,“薄總,您今晚是否要回?老宅?我需要給蔣夫人那邊回?話。”

    第102章 102

    他眉梢微挑, 吩咐道:“打電話過去說?我今晚加班,不回。”

    利唯應道:“是,薄總。”隨后又一板一眼的說?道 :“會議室那邊已經準備好, 您現?在可以  ?過去開會了。”

    男人單手理著西?服紐扣, 起身。

    他垂眸看了眼手表上的時間,如果不是因為今晚要和甲方那邊進?行重要的視頻會議, 肯定會推遲到明天進?行。

    畢竟答應了南桑要陪她吃晚飯。

    薄宴西?決定1 小時內快速結束完這個會議,再回檀樓。

    23層會議室內,彼時已經坐滿人。

    今晚是大會, 幾?乎創瑞所有部?門的高層主管都在,除了對接甲方外,薄宴西?還要向?各個部?門交代有關新能源項目的重要事項。

    會議剛進?行10分鐘左右,擱在旁邊的手機不斷地震動著,他眼睛余光掃到屏幕上的來電顯示, 是侯京陌打來的。

    薄宴西?并未接。

    直至會議結束后, 男人神情?不悅的走出辦公室。

    他剛出去, 利唯臉色沉重的跟在他身后,低聲在耳旁說?道:“薄總,不好了。”

    男人微微側頭, 低聲道:“回辦公室再說?。”

    ……

    創瑞22層的總裁辦公室內。

    當利唯把頭條新聞的內容展露給他后, 他臉色瞬時籠罩著一層陰霾,下?顎緊繃坐在那,沉默不語。

    侯京陌的電話再次打來。

    接聽后,電話那邊的聲音略顯著急,“看新聞了?是趙箐搞的?我已經找人撤了, 沒什么屌用?,所有媒體都被操控了, 看來這女人要徹底的玩死你和我。”

    薄宴西?陰鷙的黑眸緊緊注視著屏幕。

    他想起剛剛在會議室內,本和甲方那邊前期談得很順利,剛不知?怎么回事那邊突然中斷,拒絕和創瑞這邊溝通。

    原本計劃1小時左右的會議提前結束。

    現?在看來是受這些新聞的影響。

    利唯也沒想到,他剛在會議室外收到通知?,不知?怎么回事,網絡上突然間冒出很多營銷號,鋪天蓋地的爆料。

    什么“商界驚天丑聞,某百億規模的上市集團大佬陷入賄賂欺詐丑聞。”“創瑞董事長涉嫌7.19藍威殺人案”“傳奇商業大佬惡事做盡,實則為丑惡資本家!”等諸如此類的新聞頻頻上熱搜頭條。

    每條內容詳情?都指向?薄宴西?和侯京陌。

    利唯仔細閱覽,里面的內容有理有據,并不是憑空捏造,文章邏輯縝密,附有各種證據和時間線來證明,再加上一些夸大其詞的文墨進?行編造,增添很多故事性和玄幻色彩。

    有很多網友紛紛留言深扒,輿論不免沖著希云和薄宴西?,對他言辭犀利的各種指責辱罵。

    一時間也有很多希云長期以?來的競爭對手,借此惡意競爭,發帖指責酒店環境以?及安全問題。

    這么久以?來沒有人敢在太歲頭上動土,毋庸置疑也知?道是誰搞出來的。

    此刻,電話那邊。

    候京陌聲音頻頻響起,“你得想辦法趕緊處理這件事情?,我知?道你不怕,但她既然都敢爆出這些新聞,就說?明手里有點東西?。”

    薄宴西?臉色黯淡。

    他所想的和侯京陌大相徑庭,以?往他做事不留情?面,是因為沒有人能夠抓到他的把柄,也不敢有人敢和他對著干。

    但這些內容很詳細的各種爆料明顯就是蓄謀已久,再加上創瑞近段時間來不斷被舉報違規,旗下?投資的項目也頻頻出現?問題,前兩周還被迫罰款兩千萬美元。

    很明顯就是想徹底和他對著干,并想不留情?面的治他于?死地。

    候京陌聲音嚴肅的從電話中傳來,“7.19的事當時被壓下?去了,后面誰敢再舊事重?現?在又他媽重浮水面。”

    “你知?道現?在不比以?前了,上面查得嚴,再加上輿論的威力,風聲更?緊,我剛已經接到幾?通電話,估計警方那邊很快就要找過來,重新接受調查,你得先和你舅舅那邊打聲招呼啊。”

    “這些都是小事情?,但薄宴西?你知?道最?重要的是什么?趙箐如果拿那件事作為咱倆的把柄,那我和你鐵定會玩完。”

    “當年杜半生突然失蹤了,我找了他這么多年,都沒有搜到蹤影,這個人他媽的就像蒸發了一樣。”

    “咱們事情?做得不干凈,不管時間隔多久,我心底其實都沒有底,這些年可能是過得太風平浪靜了,我沒和你提起過這件事,但我總覺得那家伙會回來討債,喂,薄宴西?老子在和你說?話,你聽見沒有?”

    薄宴西?臉色深黑如墨,額頭青筋根根暴起,他眉頭緊蹙的說道:“我會處理,你那邊先穩著,不要做任何行動,明天到我公司來一趟。”

    電話那邊沉默好一陣,對方終是發出無奈的聲音,“行。”

    ……-

    夜色濃郁如墨,高樓大廈霓虹詭譎的閃爍著,縱橫交錯的高架橋恍若找不到出口的迷宮。

    黑色勞斯萊斯車后座。

    男人穿著黑色西裝,雙腿交疊,不茍言笑的坐在那。

    他面色格外緊繃,幽邃的黑眸如同無盡的深海漩渦,低沉,寂靜,沉重。

    空間安靜得有些過于?詭異。

    直至前方的利唯說?道:“薄總,我這邊已經讓公關部?的人處理那些流言了。”

    他眼睛掃視著后視鏡,注意到對方表情?,小心翼翼的說?道:“不過這件事好像鬧得很大,剛壓下?去一些新聞,就有網友跳出來說?什么官方被資本控制,很多人都要求官方嚴查。”

    男人薄唇緊閉,沒有發出聲音。

    利唯又道:“不過您放心吧,我今晚會全力以?赴應對這件事。”

    薄宴西?擰動著腮幫,沉聲囑咐道:“這件事情?今晚不要再她面前提起。”

    利唯連忙回應,“是薄總,您放心和南桑小姐吃飯。”

    就在這時,安靜的車內,電話突然響起,利唯看了眼來電人,他先是遲疑的觀察著后座的人的表情?,再聲音忐忑的說?道:“趙小姐打來的。”

    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利唯直言,“那我先掛斷了。”

    就在他欲掛斷時,后座的人聲音沉悶響起,“等等。”停頓幾?秒后,對方又擲地有聲的說?道:“接。”

    利唯照做的接通對方的電話。

    那邊,趙箐嚶嚀的聲音從聽筒內傳來,是一段重復又熟悉的生日歌,“Happy Birthday to you,Happy Birthday to you,Happy Birthday Happy Birthday,Happy Birthday to you。”

    緊接著傳來女人的笑聲,“恭喜啊薄總,今天生日給你送上了一份禮物,怎么樣?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薄宴西?忍著性子說?道:“如果趙小姐沒有重要事情?,那薄某就先掛了。”

    那邊急忙道:“哎呀別,怎么這么快就掛人家電話,我還想要和薄總好好聊聊呢。”

    男人腮幫擰動了下?,回了兩個字“沒空。”

    那邊傳來女人冷嗤的聲音,“如果你今晚還不想改變主意的話,那么我就給薄總好好地提個醒了。”

    “剛的新聞爆料只是預熱,薄總縱橫商界這么多年,能混到今天這個地位,渾身上下?到底干不干凈,自己應該心里有數,明日我相信薄總得罪的所有仇家都會逐一躍出水面。”

    男人聞聲,眼神瞬時黯淡了下?去。

    電話那頭再次傳來對方的聲音,“我在家里給薄總布置了生日宴,歡迎你的到訪~”-

    檀樓莊園,傅姨按照南桑囑咐將?庭院所有布置好的燈全部?打開,整個草坪的樹上都掛滿藍粉色的Led燈,法式風情?的廊庭在斑斕的燈光映襯下?顯得格外浪漫。

    客廳內也貼滿正面墻壁的黑色氣球。

    南桑獨自的等待了許久,直至時間指針已經指向?晚上八點,傅阿姨走出來對她說?道:“南桑小姐,菜已經涼了,需要我再熱一遍嗎?”

    她想著半小時前才給利唯打過一通電話,那邊說?薄宴西?正在開會,她決定耐心等待,不想打攪對方。

    但此刻猶豫了下?,還是決定打電話問問情?況。

    南桑先是對傅姨說?道:“先熱熱吧。”

    她拿著手機走到落地窗旁,看著庭院內有些晃眼的星星燈,期待著那邊的回應。

    電話響了很久,那邊才徐徐接聽。

    南桑不免提起興致,問道:“宴西?,你什么時候回來呀?”

    男人聲音有些沉悶的從聽筒那邊傳來,“抱歉,現?在臨時有點事情?,估計會有點晚,你不用?等我。”

    南桑略有些怔住。

    她布置了足足整日的驚喜,期待等待對方許久,卻突然得到對方這個回答。

    南桑表情?淡下?來,低著頭說?道:“不是說?好了早點回來嗎?”

    那邊半晌都沒有回應。

    南桑知?道他近來工作繁忙,每日忙得焦頭爛額,而今天又是他的生日,應該理解對方。

    于?是她壓制住心中的不愉快,對他說?道:“沒關系,你先去處理你的事,我等你回來一起吃飯。”

    男人低聲道:“嗯我會盡快,如果你等不了就先休息。”

    南桑輕輕咬住下?嘴唇皮,應聲,“好。”

    掛斷電話,南桑悻悻的垂著眼睛,盯著手機屏幕的主界面,那邊,傅姨的聲音響起,“南桑小姐,生日蛋糕要先放進?冰箱里嗎?”

    南桑深吸一口氣。

    她想著在這個特殊的日子里,自己不要鬧情?緒,他可能是真?的很忙。

    于?是她轉頭擠出笑臉,對傅姨說?道:“他可能會晚點回來,我來放吧。”

    ……

    第103章 103

    夜色如打翻的濃墨。

    檀樓莊園佇立在半山腰的位置, 山路兩旁的樹木層疊,一路綿延下去,在溫涼的月色澆灌下, 這段路顯得更為幽靜。

    那輛黑色勞斯萊斯停靠在紅鉆鋪就得院墻旁, 黑色鐵藝歐式風的別墅大門緊閉,里面的光零星透灑而出。

    男人?仰著頭倚在后座靠背, 輪廓線條鋒利的面龐近乎隱匿在黑暗之?中,他著深色西裝,眉目緊蹙, 面龐似有無限的痛楚。

    利唯全程不敢吭聲。

    剛薄宴西在趙箐那赴了一場鴻門宴,回程途中,面色凝重的和侯京陌進行了長時?間的電話?交流,再到此刻,已經靜坐在車內甚久。

    這是利唯有史以?來第一次看見他這么沉重。

    隔甚久后, 男人?才緩聲道:“利唯, 你是否覺得我?冷血。”

    利唯僵直著身體, 不知如何?勸說。

    他沉默甚久才鄭重的說道:“薄總,我?相信侯總當初做選擇時?已經考慮到相應的后果。”

    “候總當年愿意幫薄總做事,完全是看中薄總的為人?, 您一直以?來都對身邊的人?重情重義, 所以?我?們覺得不管是為您做任何?事情都很值得,每個人?活在世上都會有自己的選擇,不論侯總還是我?。”

    “所以?薄總你不用太過自責,就像侯總剛電話?里所說那樣,他愿意承擔這個結果, 即便按照現在的事態發展來看,到時?候會出現最壞的結果, 但世事無常,只要人?為,我?相信肯定會有轉機。”

    利唯跟隨了薄宴西很多年,當初如若不是他出手相助,現在也不過是個異國他鄉的街頭癮君子小混混。

    不論是他還是候京陌,利唯心里都很清楚,薄宴西雖然外表唯利是圖,不擇手段,但實際上很重兄弟情義。

    并且給了他和侯京陌再生的機會。

    利唯說道:“我?不管侯總心底確切是怎么想的,當初薄總你把我?這條爛命撿回來時?,我?就欠了你一條命,只要你用得上我?的地方,我?肯定會義不容辭。”

    “當年的事情,那個人?如若不是侯總的話?,換做是我?,我?也會心甘情愿地這么做。”利唯如是說道。

    他的每句話?都是肺腑之?言,其實剛剛薄宴西在和侯京陌通話?時?,他在旁邊聽著,心情也異常的復雜。

    利唯雖然和侯京陌的交流沒有那么深,但他也能夠感覺到侯京陌對薄宴西的情意,這點和他肯定是互通的。

    他再次補充道:“侯總這么多年經歷不少,見識過很多血腥暴力的場面,和我?一樣,薄總,你要知道,我?和侯總都不怕死。”

    利唯覺得但凡經歷過幾次生死的人?早已經看淡這些東西,所以?無所畏懼。

    “更重要的是薄總要想著怎么徹底除掉自己的勁敵,只要每個人?的犧牲都有意義,換來更值得的結局,那么就不算平白白犧牲。”

    薄宴西捻了捻眉心骨,將那股難以?抑制的情緒壓下去,伸手握住門把手,淡聲,“走吧,先回檀樓。”

    ……-

    偌大的客廳內,水晶吊燈的光蔓延而下。

    男人?看見那個嬌柔的身軀靜靜地躺在柔軟的沙發上,睡得很安靜。

    從?剛剛被布置的異常光彩奪目的庭院以?及現在滿屋子的氣球,他無不為之?感到動容,沒想到,她在家里為自己弄了這么多的驚喜。

    只可惜,他回來晚了。

    傅姨抱著毯子走過來,在男人?耳旁說道:“薄總,南桑小姐今天為您布置了一天的驚喜,還為您親自做了晚餐和蛋糕呢,您回來的太晚,她睡著了。”

    薄宴西從?對方手里接過毛毯,淡聲,“傅姨你先去休息。”

    傅姨點頭,識趣的離開。

    男人?緩緩走到沙發旁,將毛毯輕輕地搭在對方身上,他那雙漆黑的眼眸緊緊箍在面前那張白嫩柔軟的臉蛋上面。

    好像剛剛的疲憊在這刻有所紓解。

    薄宴西覺得南桑有種本事,能夠讓他瞬間靜下心,好像被小貓的柔軟的尾巴輕輕的撫摸著,有種舒心治愈的感覺。

    男人?指腹輕輕在她的唇瓣上邊,剮蹭了兩下。

    有種癢意令南桑微微張開眼,朦朧中瞧見那張熟悉的面龐出現在眼前,直到大腦徹底恢復意識后,她努力起身,將腦海中的困倦全部推散。

    南桑伸了個懶腰,聲音嬌軟的問道:“你怎么現在才回來呀。”

    兩只手朝他搭了過去,男人?順勢摟住她的細腰,另一只手撫上對方的后腦勺,柔聲,“對不起,南桑。”

    南桑連忙將他推開,拿起他手腕看向表上的指針,上面顯示著23:45。

    她連忙腳踩在拖鞋上,把他一把拉起來,說道:“時?間還沒過呢,快快快,咱們一起慶祝生日。”

    餐桌旁。

    南桑將自己制作了整個下午的栗子蛋糕插上蠟燭,男人?配合的點亮燭火,她捧著蛋糕唱了首生日歌,滿眼期待的對他說道:“許愿。”

    男人?許下愿望后,南桑又?為他切了塊蛋糕,她對他特意交代道:“這塊栗子是巧克力做的,你嘗嘗。”

    薄宴西目光柔和的凝視著她,唇角牽動,“不是桑桑喂得我?不吃。”

    南桑如是特意摘下那顆放在蛋糕中間的栗子,遞到男人?唇邊,他吃下后,本欲開口夸贊一番,但卻意外的吃到某個堅硬的東西。

    薄宴西取出后放在手掌閱覽,發現是一枚戒指。

    南桑笑眼彎彎的凝視著他,說道:“surprise!這個是送給你生日禮物?。”她朝對方介紹,“有沒有覺得很熟悉,我?按照你送給我?的那枚戒指定制了同款。”

    薄宴西仔細端詳著手中的這枚戒指,瞧見上面鑲嵌了一顆菱形的藍鉆寶石。

    南桑伸手在他面前晃悠著,她中指帶著那枚求婚戒指,纖細白如柔夷的手指將藍鉆襯得相得益彰。

    她莞爾道:“不僅是你向我?求婚,吶我?現在也正?式的向你求婚。”

    薄宴西被她的舉動感動,他漆黑的眼眸流轉在她臉上,“那麻煩寶貝幫我?戴上。”

    南桑照做,為他戴上戒指后,他反手將她的手十指緊扣牢牢窩在一起。

    燈光流轉下,兩人?圍著那個充斥著甜蜜氣息的榛子蛋糕,露出笑容。

    薄宴西看著她為自己驚醒準備這么多,而自己還回來晚了,心里對她愧疚和心疼感不免放大。

    他不免道:“以?后這些事都應該我?來做,知道么。”

    南桑歪著頭凝視著他,“難道薄總不開心嗎?”

    薄宴西:“我?不想桑桑因為我?累著。”

    南桑抿著唇,深吸了一口氣,徐徐說道:“雖然是有那么一點點累,但是呢。”

    她想著他這段時?間為工作奔波和勞累,微微蹙起細眉,說道:“我?都看到新聞了,嗯……宴西,其實我?知道你近來因為工作很疲憊。”

    “我?很想為你分擔,但我?發現自己好像沒有什么用,幫不了你任何?忙。”她略有些沮喪的低下頭,又?道:“宴西,我?是不是真的拖累你了?”

    剛剛南桑在等待薄宴西回來的時?,一個人?坐在沙發上,凝視著窗外一閃一閃的燈,心緒很凌亂。

    雖然他今晚答應自己會早點回來,但又?因為工作耽誤了,為此情緒有點低落。

    但南桑更多的是在反思?,她覺得最近他的工作壓力很大,一人?要面對公司頻出的狀況,獨自去處理?那些令人?焦頭爛額的事情。

    而她卻沒有做好女朋友的職責,只會給對方添亂和制造情緒壓力。

    回想起過往,每次都是他在自己最需要的時?候出現,為她解決所有難題,為她付出,而她好像并沒有真正?為對方做過什么。

    像準備這種生日驚喜,為精心的準備送禮物?,還是第一次。

    薄宴西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臉,回應道:“傻瓜,你在我?身邊就是最大的慰藉,你知道嗎?”

    他將她摟進懷里,撫摸著她的腦袋,“不準再胡亂自責了,你的存在對我?來說就是意義。”

    南桑乖巧的點點頭。

    隨后,倆人?又?一起切了蛋糕。

    南桑端著蛋糕,看向面前的男人?,將剛剛獨自發呆時?想到的話?,此刻鄭重其事的傾吐道:“對不起,宴西,以?前我?老是和你發脾氣,說一些不堅定的話?,但今晚在等你時?,我?想了很多。”

    “以?前是我?有點任性了,看不見你為我?付出和犧牲那么多,現在我?要更加堅定。”

    “現在咱們一塊許愿,以?后不論發生任何?事,我?們都不要放棄彼此好不好?”

    說完這句話?,她眼睛綴著細光凝向面前的男人?,期待著他的回答。

    然而對方卻沒有立刻回復她,看著他猶豫,南桑不知道為什么,心里始終有種不踏實的感覺。

    雖然他回到家,倆人?按照往常那般甜蜜的一塊慶祝生日,但南桑總隱約覺得他的情緒有些不對勁。

    仿佛過于溫和了,又?好像是在壓制著什么,她能夠從?男人?那張面龐上看到淡淡的疲態。

    而正?是因為這種不尋常的第六感,讓南桑今晚格外的溫柔懂事。

    她咬著下嘴唇皮,手指緊緊攥著冰涼的蛋糕盤,看著此刻有些有神的男人?,喚著對方名字,“宴西?”

    男人?眉梢挑起,沉沉應道:“嗯。”

    南桑主動的朝他伸出了手指,“那我?們約定,打鉤。”

    男人?忍俊不禁,“我?們桑桑是小朋友,還喜歡玩這種游戲?”

    南桑咬著嘴唇,說著,“不管啊,薄總必須和我?打鉤。”

    他沒再多說什么,伸出手指配合對方,“行,打鉤。”

    兩人?手指在旖旎的燭光下緊緊的勾勒在一起。

    ……

    第104章 104

    細膩的陽光如碎金箔從窗戶淋漓進?來, 悉數散在天鵝蠶絲棉被上。

    南桑迷迷糊糊的翻了個身,習慣性地?延伸出一支手臂,想要抱著身邊的人。

    手肘下卻空空如也, 連續尋摸幾番都找不著, 她強撐開眼皮,視線逐漸聚焦后, 發現身旁早已沒人。

    意識回籠,南桑想起昨晚的情形,躺在男人的身旁卻意外失眠了。

    他哄著自己睡著, 后來眼皮子終于打架,沉沉睡過去。

    再醒來,對方已不在。

    起身后,南桑簡單洗漱了下,從梳妝匣里拿出梅花紋的木簪子將烏黑柔順的長發隨意裹起, 再套上白色真絲睡衣外衫, 下樓。

    傅姨已準備好早餐, 南桑看到餐桌上竟擺放著一碗湯汁濃郁,正熱騰騰冒著熱氣的酸粉,有些?驚喜。

    酸粉是她老家延桐市的特色早餐, 她搬來京市后很久都沒吃過。

    上次吃, 是外婆過生?日時,薄宴西陪她回延桐,她帶他在家附近的早餐店去吃兒時的味道,當時她順口提了句希望在京市也能吃到。

    沒想到今天呈現在已經面前。

    南桑驚喜的看向傅姨,“傅姨, 是您做的嗎?”

    傅姨將準備好的燕窩銀耳羹端到桌上,對南桑說道:“是的, 薄總一早就交代我,給?小姐做最愛的酸粉,但?京市這邊買不到您那邊那么細的粉絲,小姐您先將就著吃,等我再研究研究,后邊可能會?做的地?道點。”

    南桑迫不及待地?嗦了一口,滿口鹵汁爆在口腔里讓她很是滿足,她抬頭道:“太好吃了傅姨,謝謝您。”

    她不免問道:“他什么時候走的?”

    傅姨思忖著回道:“那可有點早,薄先生?走那會?兒天還沒亮呢,他特意交代讓我不要打攪您休息,說您近來拍戲累,做好早餐等您自然醒。”

    對于他的貼心舉動?,南桑感覺心被熱茶給?澆灌,有種充滿暖意的感覺。

    他近來因?為工作的事這么奔波和?忙碌,還能這么細心的關注照顧到她的喜好,讓南桑有些?感動?。

    吃完早餐后,她給?對方發了條信息。

    南桑:[謝謝薄總的酸粉,這是我最近吃過最好吃的早餐。]

    南桑:[請薄總也要注意休息,按時吃飯,照顧好自己的身體,愛心提醒:工作是忙不完的。]

    連續兩條發送過去,南桑便回到樓上去收拾整理,準備出發去橫店復工-

    另一邊,創瑞大廈此刻整幢樓如臨地?震。

    公司所有部門都手忙腳亂。

    輿論?經過整晚的發酵,不但?沒有控制下來,反而更加嚴重,到現在即便公關部門聯系外部官方那邊一同應對這些?輿論?,都無法?徹底的壓制。

    這些?流言恍若荒原的野火點燃枯草,迅速燃燒蔓延起來,火勢直沖創瑞。

    剛開完緊急會?議后,男人面色凝重的從會?議室走出來,利唯連忙跟上去,貼近他的耳邊說道:“不好了,薄總。”

    薄宴西眉頭緊鎖,這兩日以來,他最常聽見的就是各種事況頻出的匯報。

    他聲音凜冽的說道;“有什么事情回辦公室再說。”

    利唯的襯衣領口已經被汗水浸濕,他壓低聲音率先對男人提醒道:“薄總,這次是真出事了。”

    22層的總裁辦公室內。

    門緊緊閉著。

    男人給?壓著臉看完手機上那則視頻,薄唇抿緊,眉眼冷似冬日的陰冷的寒山,沒有絲毫的溫度。

    他眼神?狠厲的盯著屏幕,恍若出劍鞘的利刃般能夠一眼將人刺穿。

    昨晚,他和?侯京陌的揣測突然間得到應證,那個久久不曾浮出水面的失蹤人士浮現在媒體面前。

    杜半生?,原是薄朝宗原配杜秋白的親弟弟。

    視頻的畫面里,杜半生?頭發長過耳跡,粗糙的面龐蓄著黑深的絡腮胡,他手持身份證以自爆信息的方式實?名舉報希云董事長薄宴西。

    短視頻時常達到整整十分鐘。

    舉報內容為其妹杜秋白當年和?薄家大公子薄凌翰,在意大利參加某商業交流會?的返程途中,突然意外遭遇車禍,當場死亡。

    原本這起事件屬于意外,事故酒駕的司機是意大利人,被當場抓獲并判刑,但?現在卻爆出來是一場蓄謀已久的謀殺案。

    而背后的策劃人則是希云連鎖酒店繼承者,唯一獲益人——薄宴西。

    利唯對薄宴西說道:“薄總,杜半生?當年陪同杜太太和?杜大少爺一同前往意大利,是當時的司機,他在這件事當中屬于第一見證人,在旁觀人看來也最有發言權,再加上這則實?名舉報視頻內容有理有據,他表明這起車禍并不是酒駕這么簡單,杜秋白和?大公子坐的車被人動?了手腳。”

    “而視頻剛發出去不久后,就有營銷號第一時間做出各種模擬視頻還原當時的場景,導致引發網友更多揣測,認為杜太太和?大公子車禍一事是策劃已久的陰謀。”

    “他向網友表示還會提供更多證據證明此事,現在我們根本壓不住輿論?,已經受到有關部門的關注……”

    薄宴西看著視頻下面數十萬留言,幾乎都在罵他是“殺人犯”,“黑心企業家”,“私生?子爭奪希云財產”,“薄宴西母親小三上位”等。

    所有人都被帶著節奏。

    他面色愈來愈沉靜,恍若黑海般死寂沉沉,沒有任何光色。

    男人看著視頻中這個許多年都未見到的熟悉面孔,腦海中瞬時浮現起如電影片段般頻頻閃爍的畫面。

    在那個酷寒冷冽的冬日。

    薄宴西如同往常穿著一襲黑大衣前往希云酒店上班,先是每日例行的考察完所有工作,再回到辦公室內。

    他不斷的看著手表上的指針,計算著國內和?意大利那邊的時差。

    其間,時不時端著白瓷喝著兩盅司的美式咖啡讓頭腦秉持著最清醒的狀態,直到傍晚,薄宴西接到一通電話?。

    薄朝宗原配夫人杜秋白和?薄凌翰薄確認在異國遇害,他才慢條斯理地?整理起手中的工作文件,準備下班。

    隔了20分鐘后,各大新聞平臺的頭條開始發布這條震懾眾人的消息。

    他永遠都記得那時的感受,整夜興奮未眠。

    這種感覺和?曾經她母親失蹤,得知對方在東南亞被綁架囚禁,遭受各種侮辱時,又或者是他在出差回程途中被人拖至樹林連番毆打,腿因?此差點殘疾時形成?劇烈反差。

    薄宴西很清楚那是種仇恨得到報復的快感。

    他隱忍蟄伏多年,自幼被拋棄至異國他鄉,好不容易回國后卻處處被人踩在腳下,不論?如何努力?都在薄家得不到認可。

    爺爺甚至不肯承認他這個孫子的存在。

    他知道按照他和?母親在薄家當時的處境來看,就算是自己不出手,有一天也會?死在杜秋白的手里。

    當人的權勢抵達到某種地?位后,操縱生?死并不是什么難事。

    從杜秋白先動?手危及他和?母親的生?命開始,薄宴西就決定反擊。

    那些?日夜里他在醫院內,接到各種虛擬號的電話?和?傳送來的郵件。

    聽筒里是自己母親被侮辱的慘叫聲,畫面上她母親被一伙人各種欺負,現在想起來他都不敢去仔細的記起那些?畫面和?聲音。

    當時,他在醫院內瑟瑟發抖,每日拿煙頭燙自己的腿,腦子里卻下定決心,要對原配母子進?行反擊,并且是徹底的反擊。

    時間回溯完,當時那股嗜血味上頭的感覺仍然充斥著腦海,讓他有種大腦驟然空白的激情感。

    他抬頭看向利唯,幽邃的窄眸邊沿染著點鐵銹斑的腥嗅氣。

    薄宴西異常冷靜的說道:“給?侯京陌打通電話?,讓他來我公司。”

    話?音剛落,一通電話?打來,只不過來電者另有其人。

    接通后,趙箐的聲音從里面傳來,“薄總看到新聞了?”

    女人笑聲如同懸掛在墓地?場邊的風鈴,“昨晚我就已經提醒過你?,當初我是怎么讓你?一步青云抵達現在的地?位,就能夠用同樣的辦法?把你?打回原形。”

    其實?,當初薄宴西之所以能夠把計劃進?行得這么完美,將原配母子踢出局,實?則背后還有個更厲害的出謀劃策之人。

    那就是趙箐的父親——趙沆。

    倆人達成?合作,趙沆幫助薄宴西獲得薄家的繼承權,再從薄宴西身上撈取各種利益。

    對方在薄宴西最落敗的時候接濟他,做那個背后的好人,替他策劃如何詳細的對原配母子趕盡殺絕,其中,薄宴西作為私生?子之所以這么快的建立起自己的勢力?,少不了趙沆在背后的推波助瀾。

    昨晚,薄宴西在回檀樓的途中,接到那通電話?后抵到趙家。

    諾大的客廳內,趙箐穿著身紅艷艷的吊帶長裙,手中捧著蛋糕迎接他,上面特意做了黑色汽車模型以及一對母子的蛋糕奶油造型。

    她笑容猖獗的沖薄宴西說道:“薄總是不是忘了曾經我們是一條船上的人?當年你?和?侯總做的事情,以為找到替死鬼后就能煙消云散嗎?”

    “你?可別忘了當年開車的司機就是杜半生?,杜半生?在那場車禍里大難不死,汽車爆炸時跳出窗戶,雖然后半生?殘疾,但?卻撿回了一條命。”

    “可是后來他去哪了,你?知道嗎?”趙箐鬼魅的笑著,“薄總和?侯總是不是找了這個人很多年?”

    “那輛車究竟是誰動?的手腳?當時高速公路上,突然撞過來的失控酒駕車輛究竟是誰安排的,薄宴西你?都忘了?”

    薄宴西眼神?陰鷙的攥著眼前的女人,冷聲道:“你?想怎么做。”

    趙箐伸出手指抹了把蛋糕,含在嘴里,嬉笑著凝視著他,“和?南桑分手,以后做我趙箐和?我爸的狗,我讓你?往東你?不準往西,你?要為我們趙家做事。”

    趙箐說完把那個裱著汽車模型的蛋糕遞給?薄宴西,“薄總喜歡嗎?這個我親自令人為你?準備的蛋糕。”

    薄宴西直接把蛋糕打翻,仰著線條鋒利的下顎,窄迫的眼眸黯淡無光,“說得對,畢竟趙小姐和?趙局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的。”

    他貼近女人耳旁,壓低聲音,“請趙小姐自己也多加小心。”

    倆人談崩,最后男人氣勢洶洶的離開趙家,和?侯京陌通了長達1小時的電話?。

    昨晚迄今為止,針對這件事,他心中早已經有了準備。

    不論?發生?什么事,他  都能從容不迫的應對,畢竟就如同利唯所講,生?來就站生?死邊沿的人何懼任何。

    利唯仍在匯報著有關輿論?的事宜。

    門突然被打開,一道修長的白色身影急匆匆走進?來,利唯見來人后,和?對方點頭,爾后識趣的退出去。

    辦公室內,薄宴西和?侯京陌雙雙坐在沙發邊。

    候京陌也徹夜未眠,他剛被調查結束,火急火燎的趕到這邊。

    候京陌沉聲道:“趙箐這次鐵了心要搞你?和?我,不給?活路,她那邊應該是有盛勢的幫忙,竟然找到了杜半生?。”

    “要知道這些?年我在國內外派遣無數的人尋找杜半生?,都找不到對方的任何蹤影。”候京陌低著頭,臉色陰沉。

    倆人都各自沉默了甚久,候京陌又道:“其實?昨晚那通電話?之后,我就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

    “現在趙箐和?盛勢狼狽為奸,如果到時候真的斗到魚死網破,你?想好什么招數來解決嗎?”

    候京陌緩緩抬起頭,和?對方視線撞上。

    兩人目光緊緊的扣在一起。

    薄宴西看著他的眼睛,喉結哽咽,擰動?著腮幫,不禁說道:“京陌,當初你?不顧生?命安危,冒死去老撾救我母親的事情,我很感激你?,這輩子我薄宴西都會?記得。”

    候京陌沉默一陣后,笑出了聲,他拍打著薄宴西肩膀,說道:“老兄,你?就不適合煽情知道嗎?”

    說完,他嘴角笑容戛然而止,目光凝向男人,里面暗光緩緩流動?,“其實?要說謝謝的是我。”

    “當初我被親舅舅設計關進?牢里,在里面暗無光日的待了整整三年時間,如果不是你?在外邊為我找各種證據翻案,我這一條爛命恐怕會?直接死在監獄里。“

    兩人心情都很復雜。

    候京陌看出薄西眼中的復雜情愫,他握住對方的手,說道:“放心吧,不管這件事最后會?如何處置,我都會?義無反顧為你?挺身而出。”

    “欠你?的我應該還。”

    薄宴西正欲開口,突然辦公室的門被撞開,穿著制服的警察闖入進?來,其中為首的警察亮出證件對倆人道:“抱歉,接到有關人員的舉報,二位和?多年前的一起異國車禍爆炸案有關,麻煩兩位和?我回警局接受調查。”

    ……

    第105章 105

    京市郊外。

    南桑所待的橫店劇組設在深山里。

    臨時搭建的宗派建筑充斥著?刺鼻的油漆味, 今日?主要拍攝女主帶著?三位主角團回門派的戲份,統籌那?邊把門派戲全部安排在一塊。

    雖都是文戲,沒有打斗的部分, 但連續六七場拍下來, 南桑已是疲憊不堪。

    收工后,她獨自?拿著?保溫杯往房車的方向走去, 天氣已經邁入初秋,山里有些涼嗖嗖的寒意。

    南桑戲服外面搭了一件短款毛衣外套,進房車后才能感受到?點暖意。

    這部劇全部都是原聲臺詞, 現場收聲,一天拍完下來,南桑只覺得口干舌燥。

    偏偏小姬今天不在片場,她只能自?行?泡點潤嗓的秋梨膏喝。

    手握著?熱氣騰騰的秋梨膏水,坐下來后, 她這會兒才得空好好休息。

    南桑瞥見?自?己手里有很多未接來電, 她有些疑惑。

    翻閱后瞧見?近乎全是高慶子?打來的。

    整日?她都忙著?拍戲, 沒能看?手機,不知道發生什么?事情。

    但她看?著?這么?多未接的電話,想著?高慶子?肯定找她有急事, 于是拿起電話準備給對?方回撥過去。

    就在這時, 房車的門兒突然被打開了。

    一陣涼風從外面簌簌灌進來,小姬穿著?件灰白色沖鋒衣外套急忙忙鉆進來。

    門‘啪嗒’一聲被關上了,南桑疑惑的看?向小姬,“你?不是說明天早上過來嗎?”

    近段期間,公司那?邊忙著?給前面拍攝的那?刑偵電影做宣發, 小姬這兩天在橫店以及公司來回奔波。

    小姬火急火燎的坐了下來,她滿臉通紅的看?向南桑, 氣喘吁吁的說道:“桑桑姐,你?今天看?新聞了嗎?”

    南桑有些茫然的搖了搖頭,“這幾?場戲擱一塊,全是大段繞口臺詞,拍得太累了,哪有功夫關注其他的。”

    南桑今日?戲份很多,并且每場戲都有大段的臺詞,這部戲又是原聲臺詞,需要演員有扎實的臺詞功底。

    南桑拍戲時老是忘詞,還有很多次由于臺詞的表現力不足,被導演當場喊卡。

    雖然今天的戲不是最有難度的,但對?于她來說卻是拍得最累的。

    所以這整日?她都沒有什么?功夫休息,就連吃飯的時間也在練習臺詞。

    小姬忙和南桑說道:“可是桑桑姐,好像出?大事兒了。”

    下午那?會兒,小姬忙得不可開交,也是在同事口中得知這個消息后,連忙上網查看?熱搜,看?見?那?則視頻的內容后,她被嚇得整個人目瞪口呆,連忙放下手中的工作往橫店跑。

    南桑愣愣地看?向小姬,問道:“什么?事?”

    她見?小姬這么?慌張的模樣,心中頓時有些打鼓,第六感告訴她有種不妙的預感。

    小姬忙把手機打開,遞給此刻滿臉霧水的南桑。

    當南桑拿起手機閱覽完這幾?天的新聞后,她全身都凝固了。

    彼時,她盯著?屏幕,眼睛逐漸失神,有瞬間竟覺得不認識那?些字體。

    什么?“希云董事長涉嫌政治賄賂”“希云董事長殺人犯”“意大利車禍爆炸案陰謀”“薄朝宗原配被殺”等詞條在眼前爆開。

    南桑感覺自?己全身發冷,心跳劇烈的跳動起來,仿佛有萬千根針扎進皮膚里面,甚至有種疼得胃部翻江倒海的感覺。

    這兩天短短時間竟然發生這么?多事,而她現在才知道。

    小姬聲音“嗡嗡”回響在耳旁,南桑只感覺她大腦有種即將暈厥的昏脹感,對?方道:“南桑姐,這件事今天一直熱搜上面,現在有人實名舉報薄總和當年前原配太太的車禍爆炸案有關。”

    “下午那?會兒你?的電話打不通,我知道你?肯定在拍戲,所以我馬上來橫店找你?了。”

    小姬關切的看?著?南桑,“桑桑姐,你?要不要給薄總打個電話過去?”

    南桑聽著?小姬的話,感覺頭腦像是被人給拔掉發條,半晌都無法轉動過來。

    她努力讓自?己回過神來,但后頸卻直冒冷汗。

    南桑手指顫抖的拿起手機,剛握住,那?邊就有一通電話打來。

    接聽后,電話那?端,高慶子?的聲音格外著?急,“桑桑你?怎么?不接電話?你?在忙嗎?”

    “你?看?見?新聞了沒有,桑桑我好害怕啊,我給京陌打電話,那?邊一直沒接,你?能不能聯系下薄總問問情況。”

    高慶子?語無倫次的在電話里詢問著?。

    南桑盡量讓自?己冷靜下來,她對那邊說道:“慶子你?先?別?著?急,我先?問問。”

    簡短交代幾?句后,南桑掛斷對?方的電話,轉而立馬給薄宴西打電話。

    連續二十分鐘過去。

    她都無法聯系上對?方,就連利唯的電話也撥打不通,每次打過去都是忙音。

    有種前所未有的恐懼感,讓她全身神經都緊繃起來。

    南桑努力想起這段期間來和對?方相處的細節,他從未向自?己述說過有關這方面的事情,也沒有表現出?任何異常。

    可為?什么?會突然間這樣?

    ……

    這幾?日?,南桑和劇組請了假,她和高慶子?想著?各種辦法聯系薄宴西以及侯京陌。

    但這些新聞爆出?后,兩人恍若人間蒸發般,突然間失去所有的音信。

    南桑為?此茶不思飯不想,每日?都憂心忡忡。

    晚上,南桑家。

    臥室內。

    高慶子?眼睛紅腫著?,對?南桑說道:“桑桑我們怎么?辦啊,是不是因為?現在輿論擴散的影響力太大了所以……”

    高慶子?一直不敢說出?后面幾?個字,畢竟這些日?爆出?來的新聞證據鏈充足。

    不僅是7.19藍威殺人案一事又被舊事重提,現在又牽扯到?多年前的異國車禍爆炸案,高慶子?覺得按照現在的情況來看?,很有可能被關押接受調查。

    南桑這幾?天跑創瑞很多次,那?邊不肯告知任何情況,但時不時會有警察來訪找高層問話。

    她和高慶子?揣測相同,但仍然不敢多往那?方面揣測,只是說道:“我覺得宴西不會做這種事……”

    高慶子?不敢回應。

    她心里門清,自?己和南桑只是處于她們的圈層,根本無法得知那?些權勢背后的灰色地帶,不論是7.19,還是異國車禍爆炸案,對?高慶子?來說都無法去細解。

    這是憑借她的認知,不應該也無法去涉足的。

    高慶子?只是站在自?己的角度分析道:“南桑,其實這幾?天我一直在思考,突然爆出?這么?多料,是不是背后得罪了什么?特殊勢力,不然按照薄總的地位不可能會被調查。”

    南桑垂下眼簾,手指緊緊攥在一塊,她其實心底有些眉目。

    這種利用輿論的報復方式對?她來說很是熟悉,如果非得是蓄意報復。

    出?手人那?肯定是趙家,趙箐。

    想到?這,她感覺喉嚨像是突然長出?許多毛刺,有些針扎般的痛。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南桑覺得自?己就是那?個害他事業一落千丈的罪魁禍首。

    高慶子?又道:“怪就怪我和你?沒有什么?能力,事情發生這么?多天,根本找不到?任何門路幫忙。”說到?這,她忽而看?向南桑,“桑桑,你?有沒有什么?法子?打聽下情況啊?”

    南桑本身就出?身于平凡家庭,家里沒有任何人和官僚沾邊。

    她此刻腦海中唯一浮現出?和權勢沾邊的人脈,竟然還是前男友賀緒。

    她又怎么?可能去找賀緒。

    即便是她愿意為?了薄宴西能豁出?去那?個臉面來,對?方也不見?得會幫忙,畢竟當初鬧得太難堪,她對?賀緒仍然恨之入骨。

    南桑嘆了口氣,說道:“慶子?你?先?別?著?急,我會想想辦法。”

    高慶子?回應道:“我也繼續找人尋尋門路。”

    高慶子?離開家里后。

    南桑徹夜未眠,這些日?她無數次翻來覆去的上網查看?那?些新聞以及網友的留言。

    每句話都讓她焦躁不堪。

    南桑稍微了解一些薄宴西的過去,但她突然發現自?己也只是略知皮毛。

    她感覺心像是懸在無邊的黑洞中,沒有重力也沒有任何安全感。

    但有一點她能確認,不論發生什么?事情,南桑都會無條件站在他的身旁,不會放棄對?方。

    直到?這幾?日?,南桑才徹底的意識到?這個男人,在自?己心中的位置有多么?重要,她不求任何,只求對?方平安無事。

    思索整晚,南桑決定去找黃柳霜,也許對?方有辦法-

    隔日?劇院內。

    休息室里,倆人面對?著?面坐在沙發上。

    黃柳霜點著?細長的白色香煙,含在絳紫色唇畔,吸了一口后,面色凝重對?她說道:“這事兒我已經看?到?消息了。”

    她單手抱臂,另一只手夾著?煙,看?向南桑,“不過,我實在是無能為?力,你?知道的,當初還得仰仗薄總,靠他提拔關照我。”

    “如今薄總出?事,你?覺得放眼整個京市,誰能幫得了他?”

    黃柳霜的問句讓南桑感到?困惑,她腦海中只浮現起一個人的名字。

    想到?這,她指甲狠狠地嵌進掌心。

    黃柳霜則道:“南桑你?找錯了人,在這件事情上唯一能夠想辦法的,還是薄家人。”

    南桑眼眸怔住。

    黃柳霜:“你?應該去找薄總的舅舅,他是九江區公安局局長,我想這件事情涉及到?薄總自?身和希云的利益,那?邊應該已經插手。”

    ……-

    回程的路上,南桑坐在車后座一度失神,大腦如同亂糟糟的棉線無法理清。

    她剛剛聽黃柳霜講述著?薄宴西家世的事情,有種茫然的感覺。

    她從沒見?過薄宴西的舅舅,并不知道這其中的情況,南桑覺得自?己在最近幾?日?內,才恍然覺得和對?方隔得很遠。

    好像很了解他,又好像對?他的事情一概不知,特別?是有關對?方家里的事,涉及到?那?些家族之間的斗爭和相關利益脈絡,她都像個聽故事的局外人。

    薄宴西曾經只告訴了她一點皮毛,她似懂非懂的聆聽著?,覺得那?些和自?己相隔甚遠,現在發生的事也讓她措手不及,無從應對?。

    但不論如何,南桑都不允許他出?事,

    就算過程再艱難,她也要想盡一切辦法救他,雖然自?己的力量太微弱,無法比擬到?那?個圈層,南桑也會豁出?所有。

    她覺得,不管對?方實際離自?己有多遙遠,他已經向她求過婚,就算是定下過誓言。

    既然雙雙都有婚約作為?誓言,那?就是同林鳥,倆人命運已經深深的綁在一起。

    他是她的未婚夫。

    唯一,最愛最愛最愛的人。

    她一定要和他共進退!

    第106章 106

    京市九江區公安局。

    薄仇笠剛從總局那邊辦事回?來, 迎面就走上來一道人影。

    他看?見南桑后,頗有些無奈的說道:“你怎么還?沒走啊。”

    下?午那會兒對方就來找他,薄仇笠并不想?見她, 以?有事務要處理多次婉拒對方, 但她都執拗的坐在局里?等他。

    南桑跟在薄仇笠身后,說道:“薄叔叔, 我們聊聊吧,我是真?的很?擔心宴西。”

    薄仇笠忙給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爾后看?了眼周遭的人, 對南桑說道:“去辦公室。”

    二樓的辦公室內,門被關上,薄仇笠將卷葉窗給拉下?,再拿著保溫杯往里?面泡了點茶。

    南桑坐在那焦灼的凝視著對方。

    薄仇笠喝著茶潤了潤嗓子,才緩悠悠的坐下?來, 他目光朝面前這個女人望去。

    對方算得上是那種長相脫俗的美女, 看?起來溫婉乖巧, 知書達理,但實際上骨子里?蘊含著一股韌勁。

    從他今天幾次語氣兇惡的趕她離開警局,她都固執的在這兒等他辦完事兒不肯走, 能看?出?來。

    薄仇笠主動開口, “你對宴西還?真?是情真?意切。”

    南桑攥緊手中的包帶,直言不諱的說道:“叔叔,您是宴西的舅舅,也是他的親人,事情發生這么久, 您應該知道宴西現在的處境吧?請您想?辦法救救他。”

    薄仇笠從她急切的語氣里?,能夠聽出?她對薄宴西的擔憂。

    他不免說道:“南小姐不用過多擔心, 法律不會冤枉任何一個好?人,不管怎樣,這件事都會按照流程處置,請南小姐相信中國的法律和警方。”

    南桑心中“咯噔”一聲,她現在能夠確信他現在應該是處在里?面接受調查了。

    薄仇笠是京市分區公安局局長,肯定?不會在這件事上徇私,只能秉公辦事的告知她事情狀況。

    南桑咬牙,看?向薄仇笠,問道:“薄叔叔,這件事是不是趙箐那邊在為?難宴西……”

    這段時間她一直都在思考,加上高慶子之前提醒過,南桑也覺得背后肯定?是有人特意搞事。

    而這人似乎只能是趙箐。

    薄仇笠沉吟片刻,凝向南桑,“如果我說是,那南小姐又會怎么做?”

    南桑陷入沉默。

    薄仇笠忽而語氣嚴肅的說道:“我相信南小姐肯定?知道,你和宴西在一起,會使得他的事業遭到諸多阻礙。”

    “如果你是真?心擔心宴西,想?為?他好?,實則應該明白‘解鈴還?須系鈴人’這句話。”

    南桑愣愣地看?向薄仇笠,“叔叔您的意思是?”

    薄仇笠:“南小姐既然?已?經有了揣測,為?何不直接去找你心中設想?的那人,只要你主動從這段感情里?退步出?來,這件事說不定?就會自然?化解。”

    南桑呼吸凝滯。

    她實在是沒有想?到薄仇笠竟然?會勸自己離開薄宴西。

    看?來在薄家人眼中,她的確是那個阻撓他事業的人。

    南桑手指捏成?拳,有些哽咽的說道:“薄叔叔,除此之外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薄仇笠喝了口熱茶,那雙敏銳的眼眸看?向南桑,“自然?是有。”

    對方頓了頓聲,說道:“你也知道要害宴西的人是誰,除非那人和其勢力徹底瓦解,畢竟直接解決掉敵人也是一種萬事大吉的方法。”

    “只可惜啊,現在并不是南小姐所設想?的這么容易,對面的敵人不止一位,敵人和敵人已?經強強聯手,那些新?聞你已?經看?見了,最近一環接一環的爆出?,為?的目的就是想?要至宴西于死地。”

    “你覺得宴西能斗得過?”

    南桑連聲:“可是宴西并沒有殺人,這些輿論難道不能澄清嗎?”

    薄仇笠沒再說話。

    他站起身,走到窗戶旁只留給南桑一個背影,隔了甚久才緩聲道:“有些事能澄清,有些事澄清不了。”

    “宴西是我親侄子,出?事時,你覺得最著急,最先賣力找路子的人是誰?”

    “南小姐即便不來找我,我會不想?讓我侄子平安無事?”

    南桑垂下?眼簾,她也明白自己過來是多此一舉了,薄仇笠作為?薄家人,應該比誰都更?擔心薄宴西的安慰。

    只不過她聽著對方的話,還?是有些疑惑不明,她心臟快速跳動起來,有些忐忑的問道:“薄叔叔,究竟有什么是不能澄清的?”

    薄仇笠并沒回?答南桑這句話,而是聲色沉沉的說道:“南小姐先回?去吧,我還?有事要忙,如果你真?心想?要為?宴西好?,應該好?好?想?想?我前面說的話。”

    ……-

    連續幾日,南桑都茶飯不思,夜不能寐,加上天氣突然轉涼的緣故,突然?重感冒。

    她不得已?和公司溝通把自己的戲份往后面調整,還?好?的是現在已?經到收尾階段,剩下?的都是一些次要戲份,劇組那邊能做協調。

    南桑吃完感冒藥后,仍然?頭疼欲裂,她躺在床上,手機里循環播放著一條面帶刀疤的男人實名舉報的視頻。

    腦海里?思索著薄仇笠的話,她只覺得自己的大腦快要炸開。

    這幾日,她都在冷靜分析,如果這是條假新?聞的話,那么創瑞那邊肯定?會第一時間澄清。

    而現在的情勢是,薄宴西和侯京陌在接受調查,而薄宴西舅舅的薄仇笠作為?公安局局長也沒轍,只能說明這條舉報視頻很?有可能是真?實的。

    愈想?愈覺得頭皮發麻,南桑感覺到心臟快要從胸腔里?跳出?來,甚至后頸溢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她不敢繼續細想?下?去。

    連續失眠了幾個晚上,這晚,南桑睡前吃了感冒藥,不知道是不是藥效的緣故,很?快就昏昏沉沉的睡著了。

    她做了一個光怪陸離的噩夢。

    南桑夢見自己被綁椅子上,四周是梨鳶大劇院的場景,此刻所有建筑都被吞噬在火海里?,眼前燃燒著熊熊火焰。

    她望著那些不斷坍塌的橫梁,墻柱,嚇得滿頭大汗。

    令人窒息的滾滾濃煙嗆著鼻腔周遭,南桑被煙霧熏得睜不開眼,她流著眼淚拼命咳嗽著,想?要呼喚尋求救助。

    可她完全開不了口,張嘴時發現自己已?經失聲,只能直愣愣的看?著火勢朝自己兇猛燃燒過來。

    直到腳下?的凳腳燒了起來,火勢點燃她那身白色戲服。

    南桑驚駭不已?的瞪大眼睛,拼命扭動著雙腿去撲滅烈火。

    但火勢卻越來越兇猛,順著她的裙子一路吞噬,將她的長發點燃。

    高溫的灼熱感緊貼她的臉頰皮膚,南桑嚇得連忙在椅子上掙扎著。

    她努力的想?要發出?聲音呼救,就在她絕望時,卻突然?看?到一抹身影。

    是薄宴西。

    他穿著一襲黑色馬甲西裝,拿著外套撲滅著她身上的火。

    南桑絕望的雙目生出?了希望,他把她從椅子上救了下?來。

    帶著她一步步穿越火叢,往劇院的出?口方向逃匿出?去。

    只可惜這場火勢兇猛,所有建筑接二連三的坍塌倒下?,她和他逃亡的時候,就像是被火神緊緊給追逐。

    最終她在他的幫助下?成?功逃離火海,只不過南桑回?頭時,卻發現薄宴西并沒有跟上來。

    她瞧見那塊被燒斷的橫梁突然?倒下?,將他瞬間淹沒在火海里?。

    南桑嚇得驚聲尖叫。

    睜開眼,卻發現自己處在熟悉的空間內,她滿頭大汗才明白自己原來是做了一場噩夢。

    ……-

    早晨,傅阿姨做了清淡的早餐。

    南桑這幾日都待在檀樓,為?的是能夠第一時間了解到薄宴西的消息。

    她沒有什么胃口,吃完飯后,南桑給高慶子撥通了電話。

    高慶子那邊仍然?也沒有什么頭緒,如果她沒有辦法的話,對方更?是找不著任何門路。

    南桑不由得鄭重其事的說道:“慶子,如果要犧牲自己的感情,去換最愛的人安危,換得他一生事業順遂,你愿意這樣做嗎?”

    高慶子在電話那邊疑惑不解的問道:“怎么了,桑桑?為?什么突然?說這種話?”

    南桑這幾日腦海里?一直在思索著薄仇笠的話,她發現自己剛剛在問高慶子時,其實已?經有了答案。

    如果一切都是因為?她而起,那么她愿意犧牲自己的感情,換取他平安。

    雖然?心如針扎般難受,但事情已?經發展到這個地步,她已?別無他法。

    掛斷電話后,南桑準備去見趙箐一面,和對方談判。

    感冒還?沒好?,南桑吃完治頭疼的藥后上樓換了身風衣,簡單梳洗整理后,帶上帽子準備出?門。

    檀樓莊園1樓。

    南桑簡單和傅姨交代了幾句,準備出?門,她剛欲離開。

    迎面卻撞上一抹人影。

    對方穿著深黑色的風衣外套,里?邊是成?套的西裝,男人硬朗的眉目中透露出?淡淡疲乏,有種風塵仆仆的模樣。

    南桑愣住。

    男人緩緩開口,“去哪兒。”

    南桑連忙撲過去,一雙手緊緊地摟住對方的腰,有種不真?實的感覺涌上心頭,但他的確實實在在的站在自己面前。

    她鼻腔發酸,眼淚‘簌簌’地滾落下?來,“宴西……”

    連續多日的擔驚受怕,在這一刻見到他回?來后,不安的心終于踏實下?來。

    她連忙滔滔不絕道:“宴西,你還?好?吧?這幾天都聯系不上你,我去創瑞找過你,他們不肯告訴我是什么情況,你知道我有多么擔心你嗎?”

    眼淚模糊了面龐。

    南桑眼睛被淚水沾濕得不停抖動著,兩只手緊緊抓住他的衣擺,生怕松開后他會突然?不見。

    薄宴西見她副模樣,本就瘦瘦的臉頰窩又尖了不少,有些心疼的伸手為?她拭去眼角淚珠。

    他強忍掃去眉目間的疲倦,柔聲,“別擔心,事情已?經解決了。”

    南桑抬起頭,蹙眉問道:“真?的嗎?”

    男人將她摟進懷里?,淡聲,“嗯,不會再有事了。”-

    南桑能夠想?象他在里?面待的這幾天情況肯定?很?糟糕。

    衣服還?是上個禮拜穿的那套,臉上已?蓄滿青色的胡渣。

    她陪他吃過午飯后,他便回?到二樓沐浴洗漱。

    午后,男人換了件干凈的衣服,簡單梳洗整理,刮掉了面龐上的胡渣,之后就一直在書房內忙碌著。

    書房的門緊閉。

    南桑端著茶杯站在門口,聽見他正?在語氣嚴肅的和人打著電話。

    斷斷續續的聲音,讓她的心不免又開始緊張起來。

    南桑深吸一口氣,輕輕叩了叩門,走了進去。

    見南桑進來后,薄宴西對那邊簡短交代了幾句,放下?手機。

    南桑知道他是在避著自己,不想?讓她知道過多的事情而擔心。

    她把茶放在桌面,問道:“宴西,你要不要休息下?。”

    男人凝向她,原本低氣壓的面龐展眉道:“你今天不去橫店拍戲?”

    南桑:“我向劇組請假了,明天回?去。”

    空氣陷入沉默。

    南桑忽而緊緊摟著對方的腰。

    她抬眸看?向他,哽咽道:“宴西,這幾天我真?的很?害怕。”

    男人垂眸,“嗯?”

    南桑一字一句的說著,“網上有很?多亂七八糟的新?聞,突然?聯系不上你,我擔心你會出?事。”

    “我每晚都睡不著,想?著怎么幫你,但我不知道具體怎么做,還?去找了薄叔叔,但……”

    說著,南桑眼淚潸然?淚下?,她甕聲甕氣的說著,“還?是我能力太微弱了,根本幫不了你。”

    要不是他及時回?來,南桑就要去找趙箐談判了,這對她來說是唯一的辦法。

    男人伸手輕輕抹去她眼角的淚水,安撫道:“我說過什么?桑桑的眼淚是珍珠,不許哭。”

    他擰動著腮幫,說道:“這件事我會處理的,你不用為?我擔心,現在已?經沒事了,你明天好?好?回?橫店拍戲。”

    南桑連忙搖著頭,“不要,我要陪在你身邊,和你一起共渡難關。”

    薄宴西在她耳畔柔聲,“聽話,有些事只能我自己處理。”

    “南桑,你要相信我。”

    南桑愣愣的抬起頭看?向他,盡管腦海中始終盤旋著薄仇笠那番‘良苦用心’的勸導。

    但南桑突然?想?起,前幾次她都搖擺不定?,在關鍵時刻沒有選擇相信他有處理這些事情的能力。

    現在,她應該堅定?不移的相信他一次。

    南桑深吸一口氣,說道:“好?,那我等你處理好?所有的事情。”

    轉瞬,她又有些緊張的說道:“但你不準有事,一定?要好?好?的。”

    薄宴西點頭,伸手撫摸著她的腦袋,“嗯。”

    ……-

    事情短暫的平息下?來,輿論的熱度經過這么多天后逐漸被新?的新?聞覆蓋下?去。

    南桑回?到了橫店繼續拍戲,礙于這件事情還?沒有得到最終的處理結果,媒體仍然?在關注著。

    這幾天,她都盡量兩點一線,拍完戲就回?酒店休息,以?免被混進來的記者攔住抓著訪問。

    一日夜晚,收工后。

    南桑剛回?到酒店,就接到高慶子打來的電話。

    接通后,那邊傳來對方痛哭不止的聲音,南桑心一下?提到嗓子眼,忐忑的問道:“慶子,怎么?”

    電話那頭,高慶子聲音顫抖的說著,“桑桑怎么辦啊,京陌出?事了。”

    當南桑看?到新?聞頭條時,整個人都愕然?失色的佇立在那。

    新?聞標題是“藍威太子爺自首被捕,意大利車禍爆炸案背后主使者曝光。”

    詳細內容為?,侯京陌主動出?面自首承認當年派人在杜秋白的座駕上動過手腳,間接導致車禍的發生,而因為?當時撞車酒駕的意大利司機和杜秋白以?及薄家大公子一同殞命,無法證實司機為?侯京陌主使,所以?不能一同判決。

    而侯京陌和杜秋白有過幾次經濟方面的糾紛,倆人結過怨,這件事動機也成?立。

    侯京陌已?交代所有事情,警方初步以?“故意傷害罪”進行判定?,判處15年有期徒刑。

    ……

    侯京陌被捕一事轟動整個京市,此事在侯京陌自首后經調查證據確鑿,給予量刑。

    而7.19殺人案也再次徹查,此事和侯京陌無關,屬于私人糾紛,藍威經理蘇烈為?哥哥蘇擎報仇暗中計劃殺人,蘇烈也進行了自首,被判處死刑。

    侯京陌被捕后。

    盛勢在京城開啟一場盛大的慶功宴會,幾乎邀請了全京市的權貴人物。

    盛勢前所未有的興奮,他高舉香檳和趙箐一塊慶祝著。

    酒吧絢麗燈光下?,盛勢摟著路西婭對身旁的人說道:“想?不到吧?他薄宴西也有今天。”

    “你說他姓薄的原來就這點本事啊,不是挺喜歡和老子斗嗎?”

    “怎么不斗了?”盛勢仰頭咕嚕灌進大口的酒,抹了把嘴,搖頭晃腦的說道:“你看?那姓薄的什么都輸給我了。”

    他掐了一把路西婭的腰,“女人輸給我,新?能源項目輸給我,現在還?失去了他的右臂。”

    盛勢坐了下?來,單手勾搭在趙箐肩膀上,說道:“我可是萬萬沒想?到,侯三爺竟然?會主動認罪,他和薄二少可真?是手足情深啊。”

    趙箐喝著酒,沒說話。

    盛勢又道:“趙妹妹怎么樣,現在看?到姓薄這么狼狽,心里?是不是很?爽快啊。”

    “現在侯京陌進去了,薄二少自顧不暇,趙妹妹會不會戀愛腦突然?發作,對那個男人心軟啊?”

    兩人正?暢聊著,手下?突然?拿著電話急急忙忙的走了過來。

    盛勢罵罵咧咧的說道:“滾一邊兒去,沒看?到我現在正?在和趙總說話嗎?”

    手下?臉色蒼白的附在盛勢耳畔說了些什么,盛勢立即拿起手機接聽起來。

    不到一會兒,他臉色突變,握在手里?的手機順勢滾而下?,‘撲通’一聲掉進了裝滿香檳的玻璃杯里?。

    電話那邊告知他,盛愛頤在愛尚酒店聚眾吸毒,九江區公安局接到舉報,警方當場將其抓獲。

    ……

    第107章 107

    近來, 京市頻頻地震,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先是藍威太?子爺侯京陌主動自首占據整個新聞版面, 現盛啟集團二公主盛愛頤在自家酒店聚眾多人?吸毒被捕一事又震懾整個圈內外。

    因盛愛頤提供吸毒場所, 容留他人?吸毒,且吸毒人?員中有未成年, 情節嚴重,被九江區警方逮捕后判處七年有期徒刑。

    在不明其究竟的人?看來,近來商界不太?平, 丑聞頻出,但明曉其中貓膩的都知道是薄盛兩方斗得你死我活。

    盛勢萬沒想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后,薄宴西  竟然對他妹妹下?手。

    他幾次找尋關系和路子都無果,只因聚眾吸毒一事證據確鑿,當場被各大媒體拍攝進行直播, 執法者又是薄宴西舅舅薄仇笠-

    創瑞22層的總裁辦公室內, 盛勢氣勢洶洶地闖了進去。

    彼時, 薄宴西正坐在電腦前處理?著合同?。

    利唯沒來得及阻攔和通報,盛勢帶著一伙人?直沖沖走過去。

    盛勢‘啪’地一聲拍打在桌面上,眼睛布滿火星子, 目光若刀片狠狠刮向眼前的人?, “薄宴西你他媽真有種,敢對我妹下?手。”

    男人?眸色深如墨,略抬起?,面龐線條幾分銳利。

    盛勢對眼前的人?恨的咬牙切齒,他額角青筋暴起?, “等著吧,薄二少, 我會?讓你最后輸得一無所有。”

    男人?聲音冷冽,“行,那?我就等著盛公子賜教。”

    倆人?對峙一陣之后,盛勢攜帶著一大伙人?離開?了創瑞。

    辦公室內。

    玻璃窗外一片灰蒙蒙,近來京市霧霾嚴重,摩天?大廈外恍若進入某種世界末日的氛圍里。

    白?熾燈將深色調的辦公室顯得有些冷寂。

    整個上午,自盛勢突然造訪,將這里的空氣攪得渾濁后,薄宴西就有些心力交瘁。

    他放下?手中的工作,坐在旁側的棕色軟皮沙發上。

    男人?身?上那?件灰藍色的襯衫已經三?四?日未換,面龐刮過不久的胡渣又已經蓄了起?來,有些青色的印記。

    他敞著穿著黑西褲的長腿,頭仰在沙發靠背上,下?頜線凌厲。

    不知道沉默的靜坐多久,男人?只覺得眉骨突突的疼,忍不住伸手揉捏。

    前陣子侯京陌進去后,他就開?始力不從?心,感?覺到渾身?疲乏不堪。

    每日,他都在盤算著如何為對方報仇,掰回這一局。

    要說作惡,其實當年杜秋白?和薄凌翰在他和她母親身?上做的惡不少。

    如果不是侯京陌攜人?遠赴老撾,早已死去的人?就是他母親。

    而他肯定也會?被杜秋白?趕盡殺絕。

    薄宴西明白?,他母親和杜秋白?母子爭斗的局面只有一方能活下?來。

    不是對方死就是他亡。

    而盛家和薄家斗了多年,薄宴西很?清楚這些年盛家的那?些灰色產業,早在之前,他就令人?暗中調查證據。

    前陣子路西婭又給他提供了些關于盛勢畫展洗黑錢的新情報。

    彼時,他憤然重重捏拳垂向桌面,內心暗暗發誓一定不會?讓自己兄弟平白?犧牲。

    利唯端了一杯咖啡走進來,他將那?杯美式放在桌上。

    看見薄宴西此刻面色似乎不太?好,他不免在旁邊提攜道:“薄總,其實我有一些想法。”

    男人?掰動著指節,冷聲,“嗯。”

    利唯道:“現在你已經和盛勢那?邊明面上徹底的撕破臉,而盛勢和趙小姐已經聯盟,這次趙小姐搬出之前的事情特意針對你,如果他們繼續合作下?去,薄總您勢單力薄,肯定會?吃虧。”

    “畢竟侯總已經為此……”

    利唯轉換話術,又道:“其實我覺得薄總可以換一種思路,不必明著和對方針鋒相對。”

    薄宴西后頸一仰,眉目沉重的說道:“車禍爆炸案從?策劃爆料再到全網輿論覆蓋,單憑趙箐肯定沒有這個本事,你說的對,盛勢是個老奸巨猾的毒蜥蜴,他肯定暗中指點了趙箐不少。”

    利唯跟著道:“既然如此,薄總和他們迎面直上的話,肯定是以卵擊石的效果。”

    男人?淡聲,“你有什么想法。”

    利唯:“我覺得薄總應該智取,離間他們這個二人?組合,逐一攻破。”

    這段時間,薄宴西也一直在深思。

    他現在掌握的證據用來一招掰倒盛勢和趙家還不夠,所以不能輕易出手,以免打草驚蛇。

    現在利唯的話完全說中他的心坎,特別是這次經歷失去他最重要,也是最信賴的兄弟一事,讓他完全打起警醒。

    薄宴西身?體坐直,眼色銳利,“嗯,我也正是這么打算的。”

    倆人?正談聊著。

    利唯突然低頭看了眼手機來電顯示,他不禁對面前的男人?說道:“薄總,是南桑小姐打來的。”

    薄宴西提了一口氣,壓制住心底澎湃的情緒,隱忍道:“這段時間可能要委屈她了。”

    他指節發出清脆的響聲,墨眉深深地擰了起?來,心中對于這個計劃很?是沒底。

    利唯看得出他的憂慮,說道:“薄總,你這樣做其實也是在保護南桑小姐……”

    男人?沒說話,再次將腦袋靠在沙發背上,闔眼,皺著眉對他做了一個出去的手勢。

    利唯明白他想自己靜靜,于是自覺的退出辦公室。

    ……-

    近來,劇組邁入最后的拍攝階段,南桑還有兩場戲拍完后就正式殺青。

    這段時間,她工作時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自從?侯京陌出事后,她隱約感?覺和對方之間突然有了一層隔閡,這種隔閡實則是他從?警局接受調查回來后誕生的,不知因為創瑞接連出事,對方太?過心力交瘁還是……

    總之,南桑感?覺到他對待自己的態度好像有所變化。

    她每次和利唯打電話過去,他都在忙,就算忙完也不會?回任何電話,似乎故意拒接。

    南桑每每想關心他的工作生活狀況,以微信或者是短信給他發信息做例常的詢問,他不再回復。

    她心底有種惴惴不安的感?覺。

    這種感?覺就像是夏天?傍晚悶燥的天?氣,許久沒有下?雨,有種密不透風的窒悶感?。

    使得她很?想尋找一個出口。

    近來,高慶子每天?晚上都會?給南桑打電話,電話那?頭,對方的情緒也很?低落。

    因為侯京陌出事的事情,身?邊所有人?幾乎都陷入了一種低氣壓的氛圍里面。

    南桑作為慶子最好的閨蜜,每晚都耐心地安慰著對方,同?時也為薄宴西感?到揪心,因為她知道侯京陌也是薄宴西最好的兄弟。

    這段時間,她一直都陷入種陰霾的情緒里,好像有很?多雙手不停地將她往泥沼里拉下?去。

    雖然感?覺到疲乏,但仍然也要強撐著佯裝成沒事人?一樣,因為她知道,要給予自己閨蜜力量,還要給他力量-

    拍完這部仙俠劇的最后一場戲,長達接近五個多月的拍攝,終于迎來殺青宴。

    殺青宴在橫店小鎮酒店舉行。

    劇組的同?事興致尤其高漲,大家玩著游戲喝到了凌晨一兩點。

    南桑近來心情低落,趁著殺青宴上多喝了幾杯。

    那?杯度數很?高的高粱白?酒灌下?去后,南桑只覺得大腦頭暈目眩。

    她趴在桌上,胃部有種強烈的排斥感?,那?種火辣辣的感?覺如同?有跟木棒在里面翻江倒海般,令她很?是難受。

    一面是身?體上難受,一面她耳邊又開?始頻頻想起?那?天?在警局里,薄仇笠對自己說的那?番話——

    “我相信南小姐肯定知道,你和宴西在一起?,會?使得他的事業遭到諸多阻礙。”

    “如果你是真心擔心宴西,想為他好,實則應該明白?‘解鈴還須系鈴人?’這句話。”

    “南小姐既然已經有了揣測,為何不直接去找你心中設想的那?人?,只要你主動從?這段感?情里退步出來,這件事說不定就會?自然化解。”

    在這一刻,南桑只覺得那?些話就如同?針刺般扎進自己的耳朵。

    她腦海里神經元接收到感?應,開?始頻頻的攻擊著自己。

    或許罪魁禍首就是她,如果不是她的話,薄宴西就不會?被趙箐針對,創瑞會?相安無事,侯京陌也不會?因此被捕。

    腦海里的那?些是非觀念,善惡,情感?利益等等各種思緒亂成一團,讓她無法再繼續思考下?去。

    最終都化為身?體上的痛處,她只覺得胃部有一種強烈的反酸感?,緊接著,就忍不住站起?身?,朝門外跑去。

    冷風‘啪嗒’地拍打在面頰上。

    小姬連忙跟著走出來,她看見南桑吐的難受,忙把帶著的那?件外套披在對方肩膀上,關切問道:“桑桑姐,你還好吧?”

    南桑擺了擺手。

    小姬今晚也是嚇到了,她從?來沒有見到南桑喝這么多酒,期間幾次阻撓,都挨不過對方。

    南桑吐過幾次后終于舒緩了一些。

    小姬先和劇組打了聲招呼,然后開?車把她帶回酒店-

    酒店房間內。

    小姬把暖氣打開?,沒過一會?兒后,房內溫度逐漸暖和起?來,要怪就怪橫店位置太?過偏遠,在深山里,明明不過十月的天?氣,在這兒只有十幾度。

    她把剛在小鎮藥店里買的醒酒藥拿出來。

    緊接著再把南桑從?床上攙扶起?來,對她說道:“桑桑姐,先把醒酒藥喝了,我剛已經給服務員說了,讓廚房那?邊熬點熱牛奶端上來,咱們待會?再暖暖胃。”

    南方回了聲,“嗯。”

    南桑喝下?醒酒藥后,蹙著細眉躺在床上。

    小姬看她醉的這么嚴重,不免想到了什么,她向南桑問道:“桑桑姐,要不要給薄總打個電話呀?”

    南桑那?邊迷迷糊糊的應了聲。

    小姬便?拿起?南桑手機,想要把她現在的狀況告知那?邊,但電話響了很?久后卻無人?接聽,小姬不免對南桑說道:“桑桑姐,薄總這會?兒可能在忙,待會?肯定會?打過來的。”

    ……

    約莫20分鐘左右,服務員把熱好的牛奶送上門。

    小姬再次把南桑從?床上扶起?,對她說道:“喝點牛奶吧,保護胃粘膜的。”

    南桑在小姬的照顧下?逐漸好受很?多,興許是醒酒藥混合牛奶起?到一定的作用,這會?兒,大腦意識也開?始清醒,但胃仍然有些疼痛。

    她不習慣自己身?上的酒味,想去浴室洗漱。

    這時,放在旁邊的手機‘嗡嗡’震動了起?來。

    小姬眼睛徒然一亮,說道:“桑桑姐,肯定是薄總打過來的。”

    她替對方接聽,按下?了免提鍵,那?邊卻傳來一段女音。

    原來不是薄宴西,小姬有些悻悻的對南桑說道:“桑桑姐,那?我先出去。”

    小姬離開?后。

    南桑和電話那?頭聊談著。

    高慶子仍有一番苦水想向南桑吐露,其實,對方每次向南桑傾吐的時候,南桑心里都無比的煎熬。

    約莫是因為喝了點酒,今晚她情緒也有些繃不住,向高慶子問道:“慶子,你說這一切是不是都是因為我呀?”

    “如果不是因為我的話,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南桑頻頻向高慶子責怪著自己,高慶子也連忙安慰她,“桑桑這些事情都是我們不能左右的,也不關你我的事。”

    “你千萬不要怪自己啊,怪只能怪我們能力太?微弱了,幫不上任何的忙……”

    倆人?互相安慰,給對方加油打氣,但南桑心底卻異常空落落的。

    ……-

    電視劇殺青后,離劇宣還早,南桑把所有時間都用來跑電影的宣傳了,忙碌了一段時間后,她空閑下?來。

    在這期間,她和薄宴西的關系進入了一種很?莫名的僵局狀態。

    對方好似刻意的和她拉開?距離,她幾次主動去找他,但對方都避而不見,南桑后知后覺的感?受到種‘被分手’的狀態。

    南桑為此有些食不知味,一下?子就瘦掉了六斤,她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畢竟他沒有給自己任何說法。

    而她最討厭也最害怕的就是冷暴力。

    她每次回檀樓都是一個人?,因近來沒有工作,她會?時常坐在書桌旁看新的話劇劇本,但看著看著會?盯著自己手上戴著的那?枚訂婚藍鉆鉆戒發呆。

    甚至開?始懷疑起?曾經和他熱烈相處的過程,在她看來好像都有些不太?真實,南桑好像分不清什么是真實的什么是假的。

    她很?想他給自己一個原因和解釋。

    南桑接受不了突如其來的冷淡。

    ……-

    不久后,合作的mb品牌方舉辦了一場珠寶商務晚宴,南桑作為其中的代言人?之一受邀參加。

    晚宴前夕。

    公司那?邊為南桑準備了一套藍色絲絨流沙長裙。

    服裝室,在幾名工作人?員的幫助下?,南桑將這件禮服成功穿上。

    小姬看著南桑,驚嘆不已,“桑桑姐,實在是太?漂亮了,明晚我肯定會?讓你成為宴會?女王的。”

    南桑沒有什么興致,她表情寡淡的回應道:“嗯。”

    小姬又拿來借來的高定珠寶,給南桑比劃了幾番后都覺得有些不太?合適,她突然想起?什么,說道:“桑桑姐,你是不是有一套寶格麗的藍寶石耳環啊,我覺得那?對比較適配。”

    南桑微頓。

    那?對耳環是之前在巴黎島時,游輪拍賣會?上,薄宴西送給她的。

    回想起?在船上那?晚,她因為賀緒的事情破碎不堪,是他拾起?一片片碎裂的她,重新拼好。

    在他細心溫暖的照顧下?,她逐漸淪陷,再次選擇相信和不計后果的去愛一次。

    但此刻,面對這種突如其來的隔閡和冷漠,南桑心中有著滿滿的無力和悲傷感?。

    小姬問道:“明天?要不咱們就搭配那?對耳環吧。”

    南桑深吸了一口氣,有些悻悻的垂著長睫,回了個“好”字-

    Mb珠寶商務晚宴當日。

    南桑以一襲藍絲絨流沙深v長裙出席活動。

    無數追光打來,落在她雪白?的天?鵝頸上,身?上那?的裙子恍若綴珠在星空的銀河,很?是惹眼。

    這條裙子的設計屬于高開?叉,但又不過分的暴露,欲隱欲現的感?覺很?是性感?撩人?。

    南桑出場后,幾乎所有攝像機鏡頭都聚攏在她身?上。

    而她耳邊帶著的那?對藍寶石高定耳環格外顯眼,和她氣質相得映彰,高貴美艷,恍若富有異域風情的神女。

    宴會?前夕,她坐在桌內和各個高層交流著,身?旁品牌負責人?和她聊起?天?。

    幾句后,對方寒暄道:“今晚薄總也受邀參加,怎么不見同?您一塊出席?”

    南桑微微頓住

    她并不知道薄宴西也會?參加這個宴會?,對方并沒有告知自己。

    南桑伸手捋了一下?耳際順滑的長發,尚不知如何回應時。

    突然,那?方發出一陣喧嘩的聲音。

    所有媒體都頻頻往那?邊追去。

    南桑的目光也順著看過去。

    只見,晚宴現場。

    薄宴西身?著剪裁適宜的深黑色西裝,搭配黑襯衫,領口系著深蝴蝶領結。

    濃眉下?五官淡漠,鼻梁挺直,唇緊閉著,攜著身?旁的人?徐徐走了進來。

    而在他身?邊的,是趙箐。

    對方肩膀搭著深紅色的西裝外套,里面是條同?色系西裝面料的吊帶裙。

    她挽著薄宴西的手腕,兩人?如同?檀郎謝女,珠簾合璧,刺目的曝光在媒體面前。

    南桑看到薄宴西和趙箐攜手踏入這場珠寶晚宴時,整個人?僵硬的佇立在那?里。

    她大腦全然空白?,思維開?始變得遲鈍。

    南桑甚至都感?覺到自己忘卻呼吸,直到旁邊賓客的談話將她思緒回籠。

    “薄總和趙小姐又重歸于好了,今天?竟一起?出席晚宴。”

    “你懂什么,趙小姐才是正牌的薄太?太?,之前對那?個女明星只是一時新鮮而已。”

    “是啊,這種大家族聯姻肯定是看中門當戶對,怎么會?娶戲子,最多就是玩玩。”

    “哎呀你們小點聲,南桑是mb代言人?,今晚好像也在場。”

    “這可熱鬧了,薄總還真不顧及現任前任的情面啊,直接帶趙小姐出席宴會?,這不讓南桑難堪嗎?”

    南桑緊緊抓握住手中的那?個銀色鑲鉆晚宴包。

    此刻她再也坐不住。

    不論如何,都無法再在晚宴上多待一秒。

    她站起?身?,踩著10cm的細跟高跟鞋直直朝大門方向走去。

    ……

    第108章 108

    夜晚的冷空氣刺著?皮膚, 細高跟并不好走路,一路上歪歪扭扭,南桑甚至感覺腿部肌肉失去力量支撐, 差點跌倒。

    走出會館時, 南桑有瞬間的頭暈目眩。

    像是突然間低血糖的癥狀迸發,視線模糊, 有些分不清天南地北。

    她伸手攙扶著?那扇旋轉玻璃門?。

    侍者見狀,上來關切詢問,“您還好嗎?”

    南桑擺手, 虛弱的回?了?句,“沒事。”

    她微微彎著?膝蓋,俯著?身子,停頓片刻后待血液重新灌進腦里,才邁開?步子朝停車場的方向走去。

    停車場距離宴會廳有一段距離, 身上的高定長裙行動起來很是不便?, 鞋跟幾次踩著?裙擺, 她不禁伸手提起裙子。

    走了?沒幾百米,細如棉絲的冷雨戚戚瀝瀝而來,涼意從皮膚滲透到血液內, 她全身上下都打了?個寒顫。

    直至到那輛黑色商務車旁, 南桑突然卻不想?上車,她知道小姬和司機在車內等候著?自己,而她現在不想?被過多的盤問,只想?一個人靜靜。

    沒有猶豫。

    她轉身執拗的朝著?馬路方向走去。

    中央大?街的柏油馬路濕黑一片,行人手持著?雨傘, 眼前浮現起無數橙紅閃爍的燈,伴隨著?滴滴答答下墜的雨滴聲?, 讓南桑有種?不真實感。

    她在路邊停留好一會兒后,終于攔到一輛出租車。

    鉆進車內,她烏黑的長發悉數被打濕,司機詢問去哪,南桑腦海中并沒有想?法,最后唇色蒼白的報了?家的地址。

    車啟動。

    她眼眸失神的望向窗外被雨水淋漓的街道,眼前世界好像浮動的玻璃幕簾,心有種?被灌透的涼意。

    腦海中仍然不斷地閃現剛剛——

    趙箐挽著?他手腕出席宴會的那一幕,如此?的鮮明刺眼,刺著?她的此?刻的大?腦神經。

    再回?想?起這段時間,他對自己的冷漠,每次發出的信息都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和利唯打過去,他永遠在開?會,在忙。

    現在看來都是有意為之。

    原來,他已經做出了?另一種?選擇。

    南桑垂眸,拿出手機翻閱著?和他的聊天窗口,上面全是自己給他發過去的各種?關心詢問,手指向上劃拉時,眼淚禁不住‘啪嗒’落在屏幕上,糊了?那些字體。

    她感覺心臟像是被鐵線蟲鉆了?進去,有種?神經撕碎般的痛感。

    腦海再次浮現起薄仇笠對自己說?的話,仿佛成為背景音效在為剛剛那對壁影配樂,愈想?,她就愈忍不住車后座的角落挪動。

    很想?很想?找個地方躲起來,把自己緊緊抱成一團。

    身體挪動時,‘啪嗒’一聲?,冰涼的耳環落在裙擺旁邊。

    南桑伸手拾起,瞧見這對漂亮的藍鉆耳環和手上的鉆戒就像是一對。

    都是他送的。

    她喜歡藍色,不知他是有意還是無意為之,送給自己的都是藍鉆。

    南桑很喜歡也很寶貴這兩套珠寶,可是在這刻,她卻覺得眼前的藍鉆鉆石像冰錐般,扎進皮膚的血肉里。

    她記得那晚在延桐市,他當著?眾人的面向自己求婚,誓詞還歷歷在耳邊回?響——

    “南桑,遇見你的那秒,我?的世界只看得見你。”

    “你愿意和我?走到暮雪白頭嗎?”

    那一刻,她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但剛剛在宴會大?廳內,南桑看見他和趙箐出現的時候,只覺得那些幸福的畫面就像是玻璃鏡面的假象,頃刻間被打碎。

    淚水將?妝容悉數融成黏糊的一團,她腫脹的眼瞼下方掛著?紅色淚痕,假睫毛像是沾了?酒精的棉簽,撓進眼球里,有使人睜不開?眼的火辣辣般的痛感。

    南桑很想?抑制住這股情緒,但越是制止越哭得一發不可收拾,

    導致前方司機頻頻側頭。

    對方先是好奇,在看到她臉時,有些驚訝的說?道:“你不是那個電影明星嗎?”

    南桑連忙低著?頭,伸手擦了?把眼淚,否認道:“不是,師傅你認錯了?。”

    擔心繼續坐這輛車最后還是會被對方認出。

    在前方的路口,她讓司機停了?車。

    下車后。

    雨水如幕簾嘩啦啦的落下,磅礴的水柱激蕩在地面上躍起層層漣漪,許多來往車輛都閃爍著?橙紅色的應急燈,雨刮器剮蹭著?玻璃窗。

    街道上已少有行人。

    南桑腳步虛浮的走在青石路上。

    她像是穿上了?一層水衣,任憑瓢潑大?雨淋漓在烏黑的長發上,眼睛已經完全辨別不了?方向,水花從雪白的臂膀滑落而下,藍色長裙濕漉漉緊貼身體。

    有種?跌落在深海中,不會游泳,任憑自己泡脹在寒冷的水池里往下陷的感覺。

    仿佛這種麻木感能夠讓心臟的疼痛有所緩解。

    不知是不是因為哭得太傷心,還是因?為雨下得太大?,她冷得失去所有的力氣,雙膝一軟,直直的跌落下去。

    大?腦在那一刻也完全失去意識。

    ……

    醒來時,鼻腔里有股消毒液體的味道,她感覺大?腦意識異常沉著?,直到完全恢復后才看清楚眼前的畫面。

    小姬和高慶子坐在自己面前。

    小姬見南桑醒后,有些驚喜地說?道:“桑桑姐,你現在感覺怎么樣?”

    南桑沒太多力氣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小姬道:“桑桑姐,你可是嚇死我?了?,昨晚你知道發生什么事了?嗎?董姐說?突然在活動上找不到你人了?,我?們?都在四處找你。”

    “最后有個出租車師傅打電話過來說?你在路上暈倒了?,我?們?連忙過來找你,把你送進醫院里進行搶救,醫生說?是低血糖導致的暈厥。”

    “你昨天暈倒時摔倒腦部,又造成輕微的腦震蕩,昨晚我?和慶子姐守了?你一晚上,把我?們?給擔心壞了?。”

    南桑抬眸看著?此?刻正在掛著?的點滴,朝面前的二?人說?道:“嗯我?沒事。”

    小姬連忙搖頭,“你這兒哪是沒事啊,簡直是大?事!還好昨天下大?雨,街上的行人不多,不然的話今天肯定又會上頭條,董姐那邊會罵死我?。”

    說?著?,她意識到什么,忙又說?道:“算了?算了?,最重要?的是你身體沒事就好,我?出去買早餐。”

    小姬轉過頭,對高慶子囑咐,“慶子姐你幫我?照顧著?她。”

    高慶子:“你放心吧,有我?在。”-

    昨日,京市下了?整宿的雨,下午的時候終于出了?點太陽。

    南桑輸了?整日的葡萄糖補充體力,吃過午飯后,身體狀態要?比早晨那會要?好很多。

    高慶子還有工作,陪南桑待了?會便?回?去上班了?。

    午后,淡淡陽光彌漫進來,落在白色輕薄的被子上面,南桑躺在病床上一言不發,她面色蒼白,情緒不佳。

    小姬對發生了?什么事情心知肚明。

    她不敢多話,只是安靜的陪著?對方,病房內安靜的反而有些詭異了?。

    直至一通電話響起,打破寧靜,小姬才幫南桑拿起放在旁側的電話,她掃了?眼說?道:“桑桑姐,是阿姨打來的。”

    昨晚,南桑突然出事后,小姬第一時間把這件事匯報給南桑家人。

    但礙于京市第一人民醫院距離事發點還有30km左右的路程,小姬和董賀娜把南桑送往就近的醫療設備優渥的私人醫院,一方面也為了?隱私不被泄露出去。

    南桑右手在打點滴,不便?接電話。

    小姬為她舉著?手機放在對方的耳畔,南桑和王云簡單的談聊幾句后,結束通話。

    小姬替對方掛斷,返回?屏幕主界面時卻看見有多通未接來電。

    小姬不免對南桑說?道:“桑桑姐,有很多未接電話。”

    南桑淡聲?,“誰打的。”

    小姬回?應道:“有幾通是阿姨打來的,剛剛你已經回?復她了?,還有董姐和慶子姐,除此?外還有你爸爸。”

    小姬匯報完所有未接來電的顯示人名后,空氣陷入短暫的默音。

    不知隔了?多久。

    南桑虛弱的聲?音再次響起,“還有嗎。”

    小姬微頓住。

    她遲疑的搖著?頭,最后回?了?一句,“沒有了?……”

    ……

    病房內,四周的白墻給人種?死氣沉沉的感覺。

    而南桑在這后更是沉默寡言的躺在病床上,小姬看著?那道虛弱身影,心中有些不忍,她其實很明白剛剛南桑想?問的是什么。

    但小姬卻什么也不敢說?,甚至是不敢提起那個名字。

    因?為在剛剛午時。

    她把餐盒送回?飯點的途中,瞧見那條突如其來的爆炸新聞,整個人都僵持在街道上,路過的汽車從身旁飛馳,差點撞著?她,都沒有來得及躲閃。

    別說?是南桑,她看見那條新聞時都覺得無法接受。

    這個下午,小姬待的很是煎熬。

    她時時刻刻都為南桑擔心著?,畢竟昨晚南桑因?為薄宴西和那位交通局局長女兒出席珠寶商業活動一事已經讓她備受刺激。

    不過小姬實在不理解,為什么男人的心會變得這么快?

    她幾次朝南桑看去,明明她的桑桑姐才是大?美女,如果自己是男的,做她男朋友,面對這樣的美人一輩子都看不膩,肯定會把她呵護在手掌心。

    怎么會棄之如敝履,忍心去傷害她呢?

    靜默的病房內,南桑突然發出聲?音,“小姬,把手機給我?。”

    小姬被嚇了?一跳。

    剛南桑結束完和王云的通話后,手機都被她牢牢握住。

    小姬喉嚨像是被面包糠給塞住,支支吾吾的說?道:“桑……桑桑姐,你現在還是得聽囑醫生的話,好好休息,別……玩手機了?。”

    南桑重復著?剛剛的話,“先給我?。”

    小姬頭皮焦麻起來,她知道現在不能把手機遞給對方,按照南桑現在的身體狀況來看,最好什么都不知道好。

    她忙說?道:“那個你手機沒電,我?——”小姬站起身,四處找充電口,“我?給你充電先。”

    南桑看向小姬。

    小姬慌慌張張的翻找著?南桑的充電器,找著?后,發現充電口在病床旁,她走過去想?要?插上電,卻和南桑的視線撞在一塊。

    對方目光有些嚴肅。

    小姬瞬時癟嘴:“……”

    手機最后還是落入對方的手里。

    約莫過了?十分鐘左右。

    南桑虛弱的聲?音徐徐響起,“所以不給我?手機的原因?,就是因?為這個嗎?”

    她將?屏幕上的內容展示給對方。

    上面新聞的標題寫著?:震撼聯姻!商業巨頭及連鎖酒店掌舵人與交通局局長千金定下盛世婚約!

    里面的貼圖為昨日薄宴西和趙箐攜手出現在珠寶商業晚宴的那一幕,其中文章里詳細寫著?薄宴西和趙箐如何門?當戶對,強強聯手。

    而南桑在這其中已經是過去式。

    ……

    評論區明顯被控評,南桑剛剛粗略掃了?幾眼,看到有人提及到自己之前被薄宴西求婚完全就是個笑話,但很快那條評論就已經消失。

    而發布這些新聞的幾乎都是官方藍V賬號。

    所有評論都是清一色的祝福。

    南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將?這些新聞給看完的。

    小姬見對方著?自己的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珠逐漸濕潤,心中也跟著?有些難受起來,她連忙安慰道:“桑桑姐,你不要?難過……”

    剛說?完這句話后。

    她看見南桑面龐無聲?的落下兩道淚水。

    那張原本就因?傷心欲絕,而顯得毫無生氣的蒼白面頰,此?刻無不令人生憐。

    小姬坐下來,伸手攔住南桑的肩膀,給予她支撐,不知怎地,就連自己說?出口的話都有些哽咽了?。

    小姬聲?音顫動,“不論如何我?都會站在你這邊,如果后面你想?要?離開?公司,自己開?工作室,我?都會陪同你的,桑桑姐。”

    這聲?后,南桑再也抑制不住。

    她抱著?小姬,滾燙的熱淚從眼眶中涓涓涌動而出,鼻尖和嘴唇不斷地顫動著?,那些眼淚就像是碎玻璃片剮蹭著?心臟,疼得再也作不出任何回?應。

    ……-

    南桑在醫院修養了?整整一周。

    這段時間,她都沉默寡言,每日食不知味,原本前陣子身體就不是很好,現在更是從90斤連瘦到79斤。

    如若再這么下去的話,健康會成大?問題。

    她的狀況讓每一位關心她的親朋好友都感到揪心。

    王云這段時間工作繁忙,有很多手術要?做,騰不出太多時間,只好拜托高慶子幫忙照顧南桑。

    高慶子時常煲湯來探望南桑,但南桑都吃的很少,她有些沒轍。

    直到那日,高慶子去休息室端著?茶水回?來時,突然看見南桑主動坐在病床上大?口的吃著?飯,喝著?她煲得龍骨湯。

    她滿是欣喜的走過去,對南桑說?道:“你覺得味道怎么樣?要?是喜歡,我?明天繼續給你煲。”

    南桑低著?頭,回?應對方,“好喝。”

    這日,她破天荒的吃了?足足一碗多的米飯,保溫盒里湯也喝了?大?半。

    高慶子見南桑比起前些日的狀況,似乎提起了?一些精氣神,她不僅握住對方的手,心疼的看著?她,問道:“桑桑你還好吧?”

    南桑朝她露出久違的笑容,說?道:“我?現在很好。”

    高慶子仍然有些遲疑。

    她不知道南桑所說?的是否是真實的,還是想?要?讓她安心。

    高慶子道:“桑桑,如果你心里很難受,有什么事都告訴我?好嗎?”

    南桑手指微攥緊,她心臟有短暫的鈍痛感,但很快就抬眸,用一種?云淡風輕的表情回?應對方,“沒什么大?不了?,不就是被單方面宣布分手了?。”

    “我?能接受。”

    ……

    空氣凝結片晌,高慶子深吸了?一口氣,她揪心的看著?南桑,說?道:“你要?不要?去找他問問,究竟是怎么回?事,讓他至少給你個交代。”

    薄宴西和趙箐訂婚的消息已經傳遍整個京市,幾乎人盡皆知,而過往  他和南桑的婚約像是一場兒戲。

    高慶子知道每天都會有新的各種?新聞覆蓋舊消息,再加上控評的緣故,薄宴西曾求婚南桑一事很快就會被眾人忘記。

    只有她徹底的像是被人玩弄戲耍在其間的一枚棋子。

    那種?心酸的痛楚,南桑作為高慶子最好的閨蜜,她能感同身受。

    南桑眼眸有些空洞的凝視著?前方,像是經歷過各種?絕望之后,終于生出的那種?充滿破碎的生命力,一碰就會頃刻間碎掉。

    她聲?音極淡的說?道:“沒必要?了?。”

    “這是他對這段感情最后的處理方式,我?都接受。”停頓片刻,她又說?道:“他的世界,的確是我?不能涉足的,我?媽說?得對,我?們?之間有階級差,根本就不是一類人。”

    “他和趙小姐,挺配的。”

    高慶子面對這樣的南桑,不知道說?什么為好。

    南桑看出她的擔心,反而朝對方努力擠出一個笑,說?道:“沒關系,既然如此?,那就一切都過去吧。”

    “總會好起來的,會有新的開?始。”

    ……

    第109章 109

    南桑在醫院修養兩周后出院, 礙于這次摔跤導致輕微腦震蕩的緣故,公?司那邊特?意給她?放了半個月假期,讓她?回家再好好地靜養一段時間,

    回家后, 南桑卻只休息三四?日左右,就容光煥發的出現在公?司。

    桑梵娛樂文化。

    女人將烏黑順滑的長發盤成半扎馬尾束在背后, 她?穿著件干凈利落的白色蠶絲襯衫,領口系著長蝴蝶結。

    下半身則是?搭配淺色系水洗喇叭牛仔褲,復古文藝風棕色細高跟皮鞋, 外邊套著一件長款月牙灰的風衣外套。

    一眼撇過去?。

    身段纖瘦高挑,溫婉國風美人的形象很突出。

    南桑走在辦公?室內時,幾乎所有?公?關部的員工,都目光詫異的朝那道倩影投遞過去?。

    畢竟,對于娛樂新聞大家都是?站在吃瓜第一現場。

    她?們沒想到南桑竟然恢復的這么?快, 看起來精神狀態好像很好的模樣, 恍若并沒有?受到這件事的影響。

    南桑面容含笑的和?員工們打著招呼。

    爾后踩著高跟鞋‘噠噠’走向董賀娜的辦公?室。

    董賀娜剛接完某個節目電話, 她?看見南桑突然出現,露出震懾的表情,“你不是?在休假嗎?”

    南桑走過去?, 把包放在沙發邊, 坐下來,轉頭?對董賀娜道:“已經在醫院里修養2周了,夠啦。”

    她?雙腿交疊著,“你知道的,我閑不下來, 董姐,你快點給我安排新的工作吧。”

    董賀娜倒是?很想。

    畢竟電影的宣傳還沒有?結束, 很多次都缺席了,現在又有?檔文旅方面的節目邀請南桑作為嘉賓錄制。

    這檔節目屬于國家級的,如果藝人參加的話很利于正?面形象的宣傳,只不過南桑現在身體狀況不是?很好。

    董賀娜擔憂道:“你要不要再多休息一段時間?”

    南桑侃笑,“董姐,我現在還沒有?被開除呢,還是?咱們公?司的簽約藝人,怎么?,是?公?司要宣布解散了啊?這么?不想給我安排工作?”

    她?蹙起細眉,“那這樣的話,我現在就要去?招兵買馬成立個人工作室了。”

    董賀娜見她?還能和?自己開玩笑,不免放寬心很多,此刻她?也正?愁著劇宣的問題。

    于是?對南桑說?道:“行,那如果你這邊沒有?什么?問題的話,我們就按照原計劃來。”

    董賀娜給南桑講述著接下來的行程規劃,南桑沒有?任何意義。

    她?又提及那檔文旅的節目,南桑對此表示很有?興趣。

    她?不禁說?道:“這檔節目想邀請你做常駐嘉賓,需要跑遍全國6個城市,每個城市都要待上五六天左右的錄制時間,其中還要到各種偏遠沙漠和?少數民族山區地區,過程可能會有?點艱苦,你確定能吃下這個苦嗎?”

    南桑近乎不帶猶豫的說?道:“剛好我想要好好地出去?散散心,這是?個好機會,董姐,你幫我接下這個節目吧。”

    董賀娜見對方答應的這么?快,先是?沉吟了一會兒,再試著從她?面部表情里捕捉到某些細微的情愫。

    她?遲疑的說?道:“南桑,你實話告訴我,這么?快想恢復工作就是?為什么??”

    剛剛董賀娜和?她?規劃的行程其實很滿,除了跑電影劇宣之外,還有?個新的話劇本子已經決定合作。

    如果再接下這個節目,到時候錄制期間還要來回出演話劇。

    而到節目后半程,又要開始進行電視劇的劇宣活動。

    南桑對這樣的安排完全沒有?任何的意義,反而還有?些期待和?興奮。

    雖然她?表面好像表現出沒有?什么?異樣,神采奕奕的,但董賀娜還是?能感覺到她?現在有?些不尋常。

    就好像缺少零件的玻璃拼圖,輕輕觸碰到某塊就會頃刻間坍塌下來。

    南桑深吸了口氣,今日的脂粉遮掩得有?些厚,說?話時,眼角邊沿的細紋牽動著,略顯出一絲疲態和?倦怠。

    她?說?道:“我就想忙碌點,忙起來沒有?什么?不好的。”

    南桑凝向董賀娜,笑容依舊溫婉,“難道不是??你不該為旗下女藝人有?事業心而感到放心嗎?”

    董賀娜看著她?,有?一絲心疼。

    瞬時能夠理?解對方的狀態。

    現在這個情況,如果讓她?閑下來的話可能更煎熬,她?說?的很對,或許把時間安排的滿滿當當,忙碌起來就不會去?想很多東西。

    董賀娜說?道:“嗯,我會為你安排好接下里的工作行程,如果你身體不適,或者想休息了可以及時和?我說?,我會給你調整。”

    南桑不免站起身,走到董賀娜面前?,將頭倚在對方的肩膀上,親昵的說?道:“我的大經紀人你真好,將來要是我成立了個人工作室,首先就要把你給挖走。”

    董賀娜彎起唇角。

    ……

    南桑恢復工作后,每天都積極的忙著出現在各個熒幕中,跑劇宣,錄制文旅的節目,出席在各種電影活動之中,把時間安排的滿滿當當。

    公?關部那邊為抵御黑粉,在官方賬號公?布南桑和薄宴西已經分手的消息。

    而薄宴西和趙箐訂婚的新聞傳遍京市和?整個商界。

    在這期間,南桑再也沒回過檀樓。

    她?主動地和?那個男人斷聯,隔開距離,識趣的把放在檀樓的東西都拿回家,留下鑰匙。

    電影已經上映半個月有?余,南桑仍然在跑宣傳。

    結束完海城站的宣傳后,她?疲憊的回到商務車內。

    最近連續晝轉,已經很久沒有?好好睡一覺。

    南桑覺得很奇怪。

    她?近來每日休息時間只有?3,4個小?時左右,但回到車內或者是?酒店,她?閉上眼睛仍然睡不著,盡管已經很疲憊,但大腦依舊清晰。

    再這么?下去?的話,身體肯定會出問題,她?覺得應該去?醫院找醫生開點安眠的藥物。

    正?想著。

    她?手機震動了一下,南桑低頭?看信息,是?小?姬發來的有?關工作的示意,回復完后,屏幕頂端突然彈出新聞。

    南桑呼吸瞬時窒悶起來。

    這段時間,她?靠各種忙碌的工作來讓著自己神經感官進入一種麻木的狀態。

    但現在這條新聞的標題仍然沖破她?身體設下的防御機制。

    讓她?有?種頭?暈惡心的感覺。

    上面寫著,薄宴西和?趙箐的訂婚宴在下個月舉行。

    她?手指顫抖的搭在屏幕上,閱覽著上面的內容,里面詳細介紹著訂婚宴籌備的各種盛況,地點設在肅穆莊嚴,金碧輝煌的人民大會堂,屆時會有?很多京圈政商兩屆的權貴名流蒞臨。

    南桑腦袋嗡嗡地作響。

    不知怎地,突然就回憶起曾經小?姬問過自己話——

    “現在全世界知道你是?薄總的未婚妻!啊啊啊我看網上輿論八卦都在討論,薄總到時候會給咱們桑桑姐怎樣的世紀婚禮呢。”

    “桑桑姐,你有?設想自己的婚禮是?什么?樣的嗎?”

    “那你現在就得好好想了,不管你想要什么?樣的婚禮,薄總都能幫你實現的,就算你要天上的月亮,我相信他都能給你撈來。”

    南桑其實后面也有?偷偷設想過自己的婚禮會是?怎樣的。

    但她?想了很久,卻什么?都想象不出來,因為薄宴西曾經給過她?太多偏愛和?驚喜。

    和?他能給予的比擬起來,她?覺得自己的想象太貧瘠。

    與其想象,倒不如留下期許。

    不論是?怎樣的婚禮,她?都會感到很開心。

    而現在,她?盯著新聞報道里他和?趙箐訂婚宴的概況,眼淚再次‘啪嗒’的落在屏幕上。

    原來她?曾經的期待到最后竟是?這么?的諷刺。

    ……

    后半程的劇宣取消了。

    南桑以頭?疼不適為緣由率先回酒店,小?姬在傍晚時趕到,為南桑帶來了藥,南桑吃過治頭?疼的藥后便躺下休息。

    南桑也不知道自己睡著沒有?,腦海不斷浮現起各種光怪陸離的畫面,背后頻頻冒著冷汗,直到她?不安地擺動著身體,呼吸急促起來。

    小?姬發現南桑不太對勁,到對方身旁關切的問道:“桑桑姐,你沒事吧?”

    南桑睜開眼睛,蹙著細眉,看著酒店房間的天花板,再把目光挪移到小?姬身上,只感覺頭?疼欲裂。

    她?搖著頭?。

    小?姬知道南桑這段時間工作疲憊,壓力很大,很長時間都沒好好休息過。

    她?擔心的說?道:“我們要不要休息兩天,去?看看醫生?”

    南桑回應道:“沒事,過了今晚就好了。”

    她?暗暗咬牙。

    一定要趕快地好起來,不論是?身體還是?精神狀態都要好起來,徹底的放下這段感情,忘記他。

    ……-

    夜色濃如潑墨的綢緞。

    京市,藍金色的玻璃摩天大樓恍若巨劍直躥黑色蒼穹。

    天氣即將進入初冬,霧霾仍舊沒有?減少,在灰色調的冷空氣中,整座城市有?種金屬般的冷感。

    創瑞總部。

    22層辦公?室內。

    男人坐在電腦面前?,心無旁騖的處理?工作。

    利唯走了進來,在對方面前?匯報道:“薄總,您和?趙小?姐訂婚宴日期的新聞今下午已經發布。”

    他沒回應,雙眸凝聚著凜冽的光,屏幕幽藍色的光打過來,下巴線條鋒利生冷。

    雖有?些猶豫。

    但利唯還是?說?道:“南桑小?姐那邊應該也已經看到了。”

    此話一出。

    他擱在鍵盤上的手指戛然而止,背往后倚,隱匿在金絲框眼鏡背后的黑眸,朝面前?的人攥去?。

    利唯瞧見,那鏡片上泛著讓人不自覺有?些顫栗的寒光。

    薄宴西什么?話也沒說?。

    他隨手拿起了只雪茄,點燃,含在薄唇邊沿,深吸一口,奶白色煙霧彌漫深邃的眉宇。

    姿態雖然悠閑,但能瞧見滿眼的疲憊。

    利唯則是?繼續匯報,“傅姨說?,南桑小?姐在上周已經把自己所有?物品都搬走了,嗯,留下了兩把鑰匙,一是?大門的,二?是?車的鑰匙,除此外還有?銀行卡以及——”

    他看了眼薄宴西眼色,再說?道:“一套珠寶,分別是?孔雀石項鏈和?藍鉆耳環,還有?……您曾經求婚時送的藍鉆戒指。”

    “薄總您送的禮服南桑小?姐也都沒有?拿走,傅姨說?她?走的時候,沒有?向您交代什么?。”

    男人靜默抽著煙,眸光發黯,尼古丁的味道散在舌間有?種比膽汁更苦更澀的感覺。

    他隔很久,才沉聲:“還有?什么?。”

    利唯知道薄宴西這段時間也很為難,他心底其實很惦記南桑。

    但處于無奈不得不這么?做,每日還要在趙沆那邊周旋。

    短短幾周,已經陪趙沆參加無數的飯局,期間頻頻喝酒應酬。

    有?一晚應付幾名局長,喝到胃出血,那日他回到家,盡管已經意識不清。

    可嘴里一直念叨著南桑的名字。

    利唯道:“董賀娜說?,南桑小?姐有?向她?咨詢過成立個人工作室的情況。”

    “她?好像在籌備著等時機成熟自立門戶,從您的經紀公?司里脫離出來,并且想把董賀娜挖走。”

    薄宴西:“……”

    他沒有?任何心情再處理?工作,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凝視著窗外的霓虹高樓。

    利唯不免對薄宴西說?道:“薄總,現在只是?暫時的委屈南桑小?姐。”

    “您做的都是?正?確的事,咱們已經獲取趙小?姐的信任,現在只要繼續利用她?,拿到我們想要的資料,徹底掌握趙沆這些年?腐敗的證據,咱們就能夠一次性?將趙家打盡。”

    “路西婭那邊也已經收集到不少盛勢在東南亞那邊涉黑的證據,您舅舅薄叔叔已經派臥底前?往緬北以及老撾探查這些年?他和?東南亞那邊合作,對國人進行電信詐騙的犯罪情況。”

    “咱們只需要再多堅持一段時間,鐵定能夠徹底的將這伙人一網打盡。”

    薄宴西如鷹隼般的窄眸瞇了起來,深吸了一口煙。

    只是?想著,她?連訂婚戒指都還給他了,可能是?真的對他失望至極了,想到這,他就有?種像是?被利刃穿心般的感覺。

    ……-

    京市近來陰雨綿綿,趙箐本想挑選一個好的天氣去?旗袍店訂婚禮服。

    但雨每日都下不停,總是?烏云密布,城市籠罩在一層灰霧之中。

    礙于訂婚宴臨近,她?不得不挑選了一個周末的日子。

    某家國字號旗袍高級定制店內。

    趙箐特?意試了件冰藍色的旗袍,上面用銀珠繡著花紋反復的煙霞,這件旗袍本身有?種夢境東方的清冷調。

    只不過穿在她?身上有?些不太匹配,設計師也不知道為什么?趙箐會突然選這件。

    原本他準備了幾件更適合對方氣質的紅色,鎏金色的旗袍。

    趙箐親昵的摟著薄宴西手腕,問道:“好看嗎?”

    男人聲音冷淡,“一般。”

    他指了指旁側那件黑色絲絨鑲著金線的孔雀羽毛紋旗袍,“更適合你。”

    趙箐臉色立即難看。

    設計師和?薄宴西意見相同,說?道:“趙小?姐,要不您試試薄總說?的這件?”

    趙箐說?道:“我們薄總喜歡江南風的溫婉女人,我要學著為薄總做出改變。”

    她?站在鏡子前?欣賞著身上這套旗袍,說?道:“就定這套作為主選。”

    薄宴西靜默坐在沙發上,沒回話,對那個不停在鏡子前?比劃著的女人嗤之以鼻。

    他薄唇泛著冷笑。

    腦海中浮現起“東施效顰”幾個字,在這刻淋漓盡致。

    即便再學,他也無法對眼前?的女人有?任何上心的念頭?。

    趙箐全然不知道薄宴西在想什么?,她?盡情在對方面前?展露自己的“魅力”。

    休息期間,她?走到對方身旁,挽著他的手說?道:“今晚還要和?爸爸吃飯,他會帶你見幾個重要人物,待會你要表現得好一點。”

    薄宴西輕笑,回應,“自然,我豈會讓老丈人失望。”

    ……-

    夜色闌珊,金鶴大飯店內。

    富有?江南中式調,雕梁畫柱般華貴的包廂內。

    氛圍肅穆的圍坐著一行穿著低調,幾乎都是?立領深色系夾克外套的男士們。

    各個說?話帶著官腔,面色深沉,趙沆逐一向薄宴西介紹著這些人的來歷。

    剛剛在車上時。

    趙沆坐在后座,面色凝重的向身旁的薄宴西說?道:“你知道的,其實我一直都不太看好你。”

    “但沒轍,你是?我女兒喜歡的男人,我只能依著她?。”

    “雖然我對你再有?成見,但我知道你是?個聰明人,能辦實事,和?我合作前?途只會愈來愈光明,只不過你應該早點識相,跟著我做事,當初也就不會鬧出很多烏龍來。”

    薄宴西回應著,“趙叔叔說?的對,之前?是?我不識好歹了,還多虧趙叔叔既往不咎,以后望趙叔叔多加提拔小?薄,小?薄愿為您效勞。”

    趙沆頗為滿意的說?道:“本來這個項目我原計劃是?和?盛勢那邊合作,但你現在已經和?我女兒訂婚,肥水不流外人田,今晚好好表現吧。”

    趙沆考察了薄宴西一段時間,他態度誠懇,表現也很出色。

    他發現對方是?真有?心想為自己做事,也就徹底的信任起他。

    這晚后,薄宴西參與的飯局只多不見少,趙沆帶他認識很多大佬。

    他應酬不暇,暗中發掘很多趙沆貪污的線索鏈條,以及這些年?各種涉及的項目和?背后的官員。

    薄宴西和?各個大佬在酒局上周旋,暗中留下證據。

    夜晚,他走出包廂后,在停車區域的垃圾桶旁連吐幾次。

    任憑冷風刮在面龐,胃被酒精點燃著,也完全沒有?任何過多反應,吐完后回到車內。

    利唯關切詢問,“薄總,您還好吧?”

    男人淡聲,“無礙。”

    他問道:“路西婭那邊怎么?樣了。”

    利唯:“薄局派出的臥底已經部署好抓捕計劃,到時候會提前?安排路西婭小?姐出國,我們已經給路西婭小?姐定好機票,到時候會有?人接她?,在島上的住宿都提早安排好了,地方很隱蔽,盛勢那邊肯定不會發現。”

    男人松懈了口氣。

    他頭?往后一仰,只覺得時間終于快了,一切都會到頭?。

    空氣凝結。

    他突然想到南桑,忍不住拿起手機打開和?她?的聊天框。

    看著過往她?給自己發的信息,腮幫擰動,胃像是?被刀片刮著,這會兒才感覺到疼痛。

    眼眸不曾從手機屏幕挪移開來,繼續翻閱相冊,滿目都是?她?各種照片。

    利唯又說?道:“對了薄總,趙小?姐下午時打來電話,讓您明晚去?趙家商議關于訂婚宴的相關事宜。”

    ……

    第110章 110

    隔日夜晚。

    趙家別墅客廳內, 透明的玻璃窗反襯著吊燈璀璨迷離的光,蔣碧凝和趙沆等人圍坐在沙發邊相談甚歡。

    趙箐對于訂婚宴有諸多想法,時不時詢問薄宴西?的意見。

    男人心不在焉, 應付式地回從唇中輕飄飄撂下一句, “都行。”

    趙箐對他的這種?敷衍態度感?到不滿,向旁邊的蔣碧凝吐槽, “蔣阿姨,你看宴西?他一點都不上心。”

    蔣碧凝能?夠看出自己?兒子眸中隱含的那抹不耐。

    就好像石子投擲進池塘里,蕩起漣漪, 最后的那幾圈極淡的波紋,得用心才能?觀察到。

    蔣碧凝全然了解薄宴西?的想法,明明心中有另藏著美嬌兒,突然答應娶趙箐恐怕是?另有想法。

    加上近段時間薄仇笠多日上門,和他在書房談聊, 每次都聊到深夜, 倆人像是?在密謀什么, 具體她沒?做多問,現在她老了不想管太?多,她相信他和薄仇笠能?處理好所有事。

    此刻, 礙于趙沆和趙箐的面子。

    她配合的說道:“宴西?, 小箐問你話,你多給點意見,畢竟訂婚宴一生也只有一次,我知道你工作忙,但這些事情不能?疏忽。”

    趙箐滿意摟著蔣碧凝的手?臂, “還?是?阿姨最好。”

    薄宴西?沒?話,只是?靜默的交疊著雙腿, 坐在那。

    趙箐和蔣碧凝繼續商討著訂婚宴詳細的章程,薄宴西?旁邊面色深沉的聆聽?著,幾人言笑晏晏時,男人站起身,朝側方?連接庭院的木門方?向走去-

    典型的中式庭院內。

    假山以及水池處分別設有黃色的燈柱,四周很靜謐,黑色的水池被暖光照亮,除了涓涓水聲?外別無他響。

    男人靜靜凝視著假山上流觴的水,指腹中夾著電子煙,含在薄唇邊沿,吸了口,任憑煙霧彌漫眼黑眸。

    屋內討論?的一切,令他厭煩。

    只想出來透氣。

    他偏著脖頸,舒緩筋骨,剛呼吸幾口新鮮空氣,身后就傳來腳步聲?。

    及近后,趙箐不滿的聲?音隨之而來,“你在這做什么?”

    趙箐剛在屋內和蔣碧凝討論?完,回頭卻看見薄宴西?已經不在,她于是?跟隨著找了出來,才發現他獨自站在庭院里。

    這種?感?覺就好像剛剛她把刀架在對方?脖頸上,逼得他出來尋找清靜地兒透氣一樣。

    薄宴西?并沒?有搭理她,伺候對方?及近一個?多月,現在全然沒?了耐心,只是?‘愜意’地繼續抽著煙。

    趙箐見他對自己?不理不睬的態度,心中就有些憋悶,她怨聲?載道的說道:“你為什么對咱們訂婚宴的事情一點都不關心。”

    “上次陪我選訂婚禮服的時候也是?這么敷衍,你到底想不想和我結婚?”趙箐蹙著眉問到。

    雖然現在薄宴西?的確和她定下婚約,但相處這段時日,她卻覺得始終走不進對方?的內心,他對自己?秉持著顧不咸不淡的態度。

    就像具沒?有情感?的冷尸。

    薄宴西?眼神未給對方?,冷聲?道:“我就是?這種?破性子,如果你不滿意,可以隨時換一個?未婚夫。”

    面對他絲毫不體恤且略顯薄情的回復,趙箐那股屈悶的情緒驟然上升,她知道薄宴西?不是?這種?要死不活的性格。

    她見過這個?男人熱烈的樣子。

    在對待那個?女人時,他可是?做盡了浪漫的事情。

    一想到,趙箐心中就嫉妒得滿眼恨意。

    忽而,她眼睛感?到有種?強烈的刺痛。

    庭院暖澄色的燈光下,趙箐瞥見男人拿著電子煙的那只手?戴著一枚藍鉆鉆戒,她眼眸登時放大。

    她幾步靠近對方?,想要握住他的那只手?,但對方?眼疾手?快的躲過了。

    趙箐不可置信的質問道:“這是?什么!”

    薄宴西?沒?回話。

    趙箐提高嗓音道:“是?你和南桑的訂婚戒指?”

    趙箐對這枚藍鉆戒指的造型設計記憶尤深,當時在新聞上看到時,她妒恨很久,沒?想到竟然還?是?情侶款。

    而薄宴西?和她訂婚后,并沒?有為她準備訂婚戒指。

    這件事,剛剛在客廳內提及的時候,他沒?有任何的反應,還?是?蔣碧凝主?動說安排。

    對比起來,趙箐只覺得滿腔神經都被嫉妒的毒蛇狠狠地蛀蝕。

    她忍不住伸手?用力推搡著面前?的男人,“你現在馬上要和我結婚,竟然還?帶著和另一個?女人的訂婚鉆戒,薄宴西?你在想什么?”

    被她推搡。

    男人皮鞋踩到水坑里,他絲毫不介意,甚至是?頗為悠閑轉過身,藏匿在金絲框鏡片背后的目光冷靜注視在她面龐上。

    他薄唇展開陰鷙的笑,徐徐說道:“你知道的,我雖然愿意娶你。”

    薄宴西朝她靠近了幾步,將面龐靠過去。

    趙箐被這個?動作弄的怔住,她背脊僵硬的佇立在那,男人卻只是?略過她的腦袋,在她耳側邊低聲?——

    “但心中仍然愛的人不是?你,怎么樣,難過嗎?要不要反悔啊?”話畢,從喉嚨處發出某種感到滲冷的笑聲?。

    趙箐指甲狠狠地嵌進掌心,感?受不到任何的疼痛,她對于對方?的這句話并不意外,只是?抬起下巴,隱忍著。

    近來好不容易和對方?的關系走近,她并不想功虧一簣。

    她想著侯京陌說過,薄宴西?喜歡溫婉的美女,如若表現得太強勢的話會令人生厭,現在得學著改變。

    趙箐努力從扭曲的面龐上擠出一朵花般的笑容,“沒?關系,慢慢來,我和薄總畢竟來日方?長。”

    ……-

    盡管這晚趙箐將所有委屈都壓抑心底,但一段時間內,她都頻頻做夢夢見男人手?上那枚藍鉆戒指,這枚戒指就像刺深深扎在她的心上。

    趙箐發現薄宴西?并沒?有取下戒指,每次在公眾場合出席各種?會議時仍然戴在手?上,這對她來說無不是?奇恥大辱。

    明明就要和自己?訂婚,卻絲毫不顧及她的感?受。

    趙箐知道南桑這個?女人對她是?核彈般的威脅力,她擔心薄宴西?還?和對方?藕斷絲連,于是?繼續派人跟蹤對方?。

    經過一段時間的跟蹤后,手?下告知她,薄宴西?已經和南桑徹底斷掉聯系,南桑近日都在忙工作,倆人沒?有任何的交集。

    雖如此,趙箐心中還?是?存疑。

    她無時無刻不忌憚著這個?女人-

    夜色闌珊,東華灣別墅內,五層水晶吊燈高懸在天花板上,燈線迷亂的墜下來,廚師逐一往黑色圓桌上端著精致的佳肴。

    蔣碧凝招呼趙箐吃飯,幾人用過晚飯后,薄宴西?率先回書房忙碌。

    趙箐陪蔣碧凝在客廳里談聊有關訂婚宴的事宜。

    待及近10點左右,趙箐和蔣碧凝打過招呼,“阿姨,我去看看宴西?。”

    隨著,趙箐起身上了2樓。

    別墅的2樓。

    狹窄幽暗的走廊最里邊,書房門口,趙箐推門而入,

    進去后,里邊沒?有人。

    只開了盞暗黃色的臺燈,除此外四周視線尤其昏暗,她走進去,瞧見那張梨花木書桌臺面上擺放著一臺手?機。

    趙箐動了心思。

    她朝四周看了一眼,再鬼鬼祟祟的走近書桌,拿起放在那的手?機,心臟‘咚咚咚’地跳躍起來。

    染著修長紅色指甲的手?指擱在屏幕上,待屏幕亮起后,趙箐登時愣住,竟然是?南桑的照片。

    女人笑容美艷的站在快艇上邊,性感?風情的吊帶碎花裙套著男士毛衣外套,她身后是?大片的粉色海域,畫面恰好定格在海豚騰空躍出海面的這一幕。

    趙箐沒?想到薄宴西?竟然仍把這女人設置為屏保!

    多日不安的心情全都在這刻迸發,南桑南桑南桑!為何他就是?忘不了那個?女人。

    趙箐繼續翻著薄宴西?的手?機。

    手?機里有個?并未退出去的APP程序打開著,當趙箐看見那上面的內容后,整個?人僵直著身體站在那,恍若沙漠里被曬干的黃尸。

    直至身后的男人及近,趙箐都沒?有任何反應。

    薄宴西?見趙箐在翻自己?手?機,厲聲?,“手?機給我。”

    趙箐卻轉過頭,眼淚飛出眼眶,眼球布著如蚯蚓般的紅血絲,怒視著他,吼道:“薄宴西?,你變態!”

    她將手?機程亮的屏幕對準面前?的男人,憤聲?,“這是?什么,你告訴我!這是?什么!”

    趙箐聲?嘶力竭的吼著,脖頸的青筋就像拉扯到極限的皮繩即將蹦壞,她滿面羞紅,剛剛她不僅發現男人手?機里全是?南桑的照片。

    并且!

    趙箐難以啟齒的說道:“你竟然還?裝了個?監控系統,24小時監控她,你說你是?不是?個?變態?!”

    趙箐完全不敢想象薄宴西?做出這樣的舉動。

    就連分手?了,也要全方?位24小時的去偷窺那個?女人,監控她的聊天記錄,定位,每日在做什么,甚至詳細到她用了什么APP軟件。

    心底最隱私也是?最晦暗的一面被撕扯開來,暴露在透亮的陽光下,薄宴西?卻絲毫不介意,男人步步朝她靠近,偏著脖頸,筋骨發出清脆響聲?。

    他陰鷙的笑了起來,金絲框鏡片背后的銳眼折成一條線,陰惻惻的凝視著她,嗓音嘶啞,“是?啊,我是?變態,愛她愛到變態。”

    男人兩只手?抵在桌面,將趙箐給圍住,他眼眸帶著點腥氣,卻晦暗無光。

    趙箐的羞憤升到某個?極點,她連連朝男人撲去,想要強吻對方?,但卻被他一把用力的推開。

    撲了個?空,趙箐跌落在冰涼的木地板上。

    男人卻是?徐徐轉身,單手?擱在西?褲邊沿,冷聲?道:“別費心力了,我對你硬不起來,在這里聲?明,就算你嫁給我,我們也是?無性婚姻。”

    他幾步走近她,一字一句道:“我不可能?對你有任何想法,趙,小,姐。”

    落下這番話,他從女人手?中奪回自己?的手?機,毫不顧忌對方?的轉身離開了書房。

    趙箐盯著薄宴西?離去的背影,

    手?指狠狠地嵌進掌心,直到修長的指甲在軟皮上劃開裂痕,刺痛遍布神經,她仍然沒?有松開,只是?任憑痛著。

    腦海卻浮現起南桑的模樣,眼神逐漸發狠。

    ……-

    薄家和趙家連續籌備了一段時間,這場轟動京市的豪門聯姻訂婚宴即將臨近。

    創瑞集團,總裁辦公室內。

    利唯公事公辦的向薄宴西?匯報訂婚宴的事情,男人興趣寥寥,在聽?完利唯的匯報后,抬眸朝對方?問道:“她最近怎么樣。”

    這個?‘她’指的誰,利唯心知肚明。

    利唯回應著,“嗯南桑小姐沒?有什么變化,一直都在忙工作,近來在跑劇宣和錄制文旅綜藝來回倒騰。”

    男人身體往后一倚,緊繃的肩膀在這刻完全的松懈下來。

    他滿目疲憊的仰著下頜,有些精疲力歇的說道:“利唯,我快撐不住了。”

    薄宴西?很少說這種?話。

    利唯微微動容,看著他這幅模樣,其實知道這段時間他隱忍的很辛苦。

    利唯不禁勸慰道:“薄總快了,咱們已經和薄局那邊商議好,在訂婚宴當晚,我們對趙家一網打盡,您再堅持堅持。”

    現在所有證據幾乎都已經掌握,經過薄宴西?和薄仇笠連續商議和精密部署,最終選擇訂婚宴,因為當日所有‘嘉賓’都會到場,也是?趙沆警惕心最松散的時候。

    到時候警察入內可以一招將那些老虎們給捉住,以免有人潛逃,而現在最要緊的就是?保密工作,不能?提前?走漏風聲?。

    ……

    薄宴西?知道這個?節骨眼很關鍵,可他卻仍然抑制不住,已經甚久沒?有見到她,他心底很難,每日都處在神經緊繃的局面。

    有時甚至想放下這一切,撕壞這些困住自己  ?的網,沖到她面前?,將她帶走,逃去某個?小島,和她過只有二人世界的生活。

    他什么都不求,只想每日都見到她,想抱著她柔軟的腰肢,親吻她的面頰,狠狠嗅著她脖頸皮膚里那股擱著玫瑰的牛奶香氣。

    很想很想她。

    快要瘋了……-

    京市,戚戚瀝瀝下起小雨。

    天氣已經邁入初冬,城市一片灰白色,如素描畫像里的場景。

    那輛黑色勞斯勞斯停泊在大廈旁。

    男人坐在后座,窄迫的黑眸朝車玻璃窗外的畫面凝去。

    他看見街邊咖啡店被夾著攝像機的工作人員包圍著。

    南桑坐在櫥窗位置,穿著鈷藍色羊毛呢大衣,搭配白襯衫,米色漆皮長裙和駝色長靴,正在拍攝廣告。

    車停在那,不知看了多久。

    直到前?方?的利唯說道:“薄總,他們要收工了,咱們還?是?走吧,萬一被媒體拍到就不好了。”

    男人淡聲?,“再等十分鐘。”

    ……

    暖氣布滿整個?咖啡廳,溫黃色的燈光流淌下來,打光板聚攏的光全部映照在南桑的面龐上,她笑容溫軟的拍完最后一個?鏡頭,直到導演那邊說‘卡’后,她終于松懈下來。

    南桑對工作人員道:“辛苦了,待會請大家喝咖啡。”

    說完這句話,她放下手?中拍攝用的咖啡杯,把目光朝窗外的街面望去。

    臨近傍晚時分,細雨已經停止。

    整座城市都陷入灰藍色的霧霾之中,她看著那些閃著橙色車燈的來往車輛,心不免有些空落落的。

    剛剛為什么好像看到他的車,可把目光轉過去卻什么都沒?有。

    南桑諷刺的笑了起來。

    這段時間,她努力想要忘記那個?人,但大腦卻好似出現了幻覺,每次工作間隙似乎都能?‘看到’對方?的影子。

    上次在錄影棚的時候,她坐在臺上接受采訪,偶朝工作人員方?向望去時,卻好像在人群中撇見了他。

    但再凝神看去,哪里有什么人。

    南桑非常討厭這樣的自己?,他已經做得這么絕情,可始終惦記著不忘的卻是?她,她覺得自己?真?的很不爭氣。

    按理來說應該恨他,厭惡他,對這種?背棄她,冷漠絕情的男人應該狠狠地拋之腦后。

    可她的心太?軟,軟的……

    根本就無法去恨。

    她沉沉嘆了口氣,算罷,還?是?交給時間,時間總會慢慢淡忘-

    時間很快,轉眼間就到趙箐和薄宴西?訂婚前?日,南桑原計劃安排了工作,要飛西?北那邊的沙漠進行拍攝。

    但礙于天氣緣故,節目組調整錄制時間,南桑這兩日恰好沒?有事做,她很厭煩這種?突然停下來的間隙時間。

    原以為忙碌能?夠使人忽略忘記,反而現在要待在家里閑散度日。

    閑的時候時間最漫長,能?夠去胡思亂想很多事情。

    這日是?周六,王云值班,南正庭休假,南桑很早就起床去樓下吃早餐,順帶給南正庭買回早餐。

    下午她里里外外將家里打掃了一遍,然后開始研讀話劇劇本,又去劇院的舞蹈室練舞,總之把時間安排的滿滿當當,不讓自己?閑下來。

    夜晚,南桑下廚做了五菜一湯,南正庭和王云都有些驚訝。

    王云見她熱火朝天的忙活著,不禁關心道:“桑桑,這段時間工作怎么樣?”

    南桑把呈好湯的碗遞給了王云,手?指勾勒了下耳邊凌亂的發絲,對王云說道:“挺好的呀,媽。”

    王云接過碗,回以笑容,“咱閨女要好好的,多注意身體,別太?勞累了。”

    南桑輕輕的點頭,“嗯!”

    南桑心底其實很感?謝王云和南正廷。

    這段時間他們都已經看到了新聞,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但他們并沒?有責怪南桑,也沒?有過多的詢問,而是?給予她空間,讓她自己?處理和收拾心情。

    其實,在這件事上,南桑也特別害怕父母的詰問。

    畢竟當初是?她要死要活,想要和自己?選擇的男人在一起。

    現在看來是?自己?錯付了人。

    吃完晚飯后,南桑收拾完碗筷,將廚房里垃圾清理了出來,有整整兩大袋。

    她和王云打了聲?招呼,說道:“媽,我出去扔垃圾。”

    王云坐正在沙發上看書,她抬起頭回應道:“好嘞。”

    南桑拿著鑰匙,提著垃圾,打開了房門,走出去-

    過道里傳來“啪嗒”房門被關上的聲?音,走廊的燈這兩天壞了,視線烏漆麻黑,看不清。

    她剛往前?走了幾步,想要從大衣的口袋里去摸著手?機。

    突然一道黑影朝自己?撲了過來。

    南桑被嚇了一跳,手?中的垃圾袋瞬時跌落在地上。

    那道高大的黑影將她壓在墻面上,有股熟悉的味道充斥著鼻尖,令她神經緊繃起來。

    是?那股香根草混合皮革的濃烈氣息,還?帶著淡淡的酒精味。

    她驀地放大了雙眼,下意識想要去推開對方?的壓迫,可下一秒冰涼的唇瓣覆了上來,壓住她的呼吸。

    男人狠狠的碾壓在她柔軟的兩片紅唇上,不由分說的碾轉起來,舌尖直接撬開牙關探進去,有種?猛烈入侵城池的氣勢。

    南桑先是?愣住,爾后被這個?舉動給氣惱,她拼命推搡著對方?的胸膛,阻止著他。

    但她的力氣從來都抵不過對方?,對方?仍然恣意的瘋狂的在她身上索吻。

    南桑腦海里全是?這段時間他各種?決絕,冷漠的舉動,和趙箐出席晚會,和對方?訂婚。

    并且明天就是?他和趙箐的訂婚宴,為什么在這個?節骨眼上突然來打攪她!

    這個?男人心是?冰錐做的嗎?不知道考慮別人的感?受。

    南桑阻止不了他,心底的怨恨夾雜著委屈包裹著大腦,她抬起穿著細高跟皮靴的腳狠狠踩向他的鞋。

    男人肩膀僵硬,他只頓住半秒,反而氣勢更勝的弓著身子,單手?摟著她細腰,把她往自己?懷中蹂。

    南桑像魚往他身上躍過去,她不情愿的想要逃脫這個?束縛。

    在他忘我的更深一步侵略時,狠狠的咬住了他的舌尖。

    男人明顯吃痛的皺眉。

    南桑并未松開,而是?更用力的“懲罰”他,導致他無法再繼續下去。

    拉鋸戰僵持著,這是?她第一次這么強力執拗的反抗對方?。

    直至兩人口中彌漫股血腥的氣味,唇沿墜著血沫子。

    她用力的推搡開他的胸膛,才促使男人和自己?分開。

    走廊昏暗無光,只能?看清楚對方?面前?的輪廓,他隱匿在黑暗之中,站在她的面前?。

    她能?聽?見對方?沉甸甸的呼吸音。

    南桑只冷冷地說了一個?字,“滾。”

    不管他是?處于何目的來找自己?,南桑都不想再見到他。

    她已經度過煉獄般的一段時光,他對她棄之不顧,不理不睬。

    南桑只想趕快和他劃清界限,放下這段可笑的感?情。

    男人無力的佇立在那兒,他那雙黑眸緊緊箍在對方?面龐上,面對這個?冷冰冰的“滾”字。

    他只覺心如刀割。

    薄宴西?喉嚨哽咽著,摸了一把唇邊的血跡,拖著疲憊的聲?音說道:“滾不了。”

    “我好想你,桑桑。”

    空氣凝滯了幾秒。

    南桑肩膀不停的抖動起來,伴隨著的還?有女人‘咯吱咯吱’的笑聲?。

    她聲?音毫無溫度,“我沒?記錯的話,明天是?薄總和趙小姐的訂婚宴,薄總不在家好好準備著,陪你的未婚妻,跑來這里做什么?”

    女人唇邊綻開諷刺的笑容,“薄總的未婚妻知道你過來嗎?”

    薄宴西?伸手?撫向她臉頰,“相信我,南桑,我的心中始終只有你。”

    手?指未觸及到,南桑別過臉頰。

    她冷聲?,“別碰我!”

    她唇瓣顫動起來,眼眸凝視著黑暗的空間,心臟開始絞痛。

    本來這段時間,她好不容易才讓自己?的心平靜很多。

    可他偏偏還?要來打攪自己?的生活。

    為什么他這么自私?

    為什么還?要跟她說一些讓人覺得虛偽的情話。

    南桑在這一刻真?的很恨他。

    她能?感?覺到濕熱的眼淚流淌在鼻尖,再滑落在嘴唇上,咸濕的味道嵌進去,混合著剛剛那股血腥氣味兒,讓人胃部有種?作嘔的感?覺。

    她攥緊手?指,對男人說道:“你不覺得說這種?話很可笑嗎?”

    “我都為薄總感?到惡心。”

    南桑吸著鼻涕,沉聲?,“你走吧,我不想再和你多說什么,也不想再看到你,以后不要來打攪我的生活,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

    薄宴西?全身僵硬的立在那,這一刻他才幡然醒悟過來,這段時間做的所有決定都是?錯誤的。

    他究竟給南桑帶來了多么大的傷害,才讓她這么反抗自己?,對他說出這種?話。

    男人心中有很多無奈無法訴說,只覺得腦神經的血液快要炸開。

    “南桑,我有苦衷,后面我會給你解釋的,你耐心的再等我點時間,好不好?”

    他走過去想要抱住對方?,但卻被南桑死死的防守著。

    南桑嘴里不停的說著,“我說了不要碰我!”

    “南桑。”

    “我討厭你,你別碰我。”

    ……

    男人執拗的想要將她圈進懷里,南桑在和對方?拉扯中,眼見抵不過他的力氣,最終揚起手?狠狠的給了他一巴掌。

    “啪”地清脆的響聲?回響在昏暗無光的走廊內。

    男人停止了動作。

    她也僵持著沒?再有任何舉動。

    空氣再次凝固了。

    薄宴西?什么話也沒?有說,抵在墻上的手?臂緩緩松了下來。

    南桑愣愣的站那,感?受到那股具有壓迫感?的黑影逐漸離自己?遠去。

    直到他徹底消失在走廊的盡頭,鼻腔那股熟悉的男士香被冷風給吹散。

    南桑潰不成軍的蹲在角落里,抱膝痛哭起來。

    她雙肩抖動著,不知道哭了多久。

    直到失去所有力氣后,她準備站起來,卻突然看到眼前?有一道刺眼的光線。

    南桑伸手?拾起落在地面上的東西?,她拿出手?機的光一照,卻發現竟然是?自己?送給他的那枚藍鉆訂婚戒指。

    應該是?剛拉扯時,不小心從他身上掉落的。

    南桑盯著這枚訂婚戒指,心臟感?覺像是?被絞肉機碾碎著。

    在黑暗的空間內待了半個?多小時。

    最終她努力收拾好心情,將戒指放入大衣口袋中,提著垃圾袋往電梯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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