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太宰治的話被陽枝綿理解成了完全不同的意思。

    “你真的是人類嗎？”

    ——好家伙, 上次說羊是小破地，這次干脆開始質疑她是不是人？

    太宰治，還有什么是你不敢做的？

    陽枝綿怒氣沖沖地把他?推開, 在發現他?仍然會孜孜不倦地追上來后, 她又將其塞進了快遞箱。

    但顯然, 一個紙箱子是關?不住他?的。

    這讓她有?點?發愁：太宰治為什么就不能和?真的貓咪一樣，鉆進箱子就老實地待在里面，再也不跑出來呢？

    不過貓這種生物就是十斤肉中有?九斤的反骨, 永遠不能指望它們老老實實聽話。

    現在是半夜兩點?，所有?的小羊們都處在酣眠之?中。

    如果可以的話, 陽枝綿希望太宰治也能跟他?們一樣, 老老實實待在被窩里。

    而不是大晚上地來騷擾她這個可憐的玩家。

    但顯然這家伙是不打算就范了，于是陽枝綿只能采取一些強制手段。

    在處理完太宰治后，陽枝綿就忍不住開始反思，難道真的是她的游戲玩得?太失敗了，一心只顧發展, 所以才會被npc評價為“不是人類”嗎！

    但她思考良久, 都覺得?自己離被吊路燈實在是相?距甚遠。

    羊現在別?說是八小時工作制了, 簡直是一小時工作制。

    更別?提隔三?差五還有?聚會、雙休、節假日，每天都有?禮物——好吧，是干面包——傾情贈送，信任值穩步提升, 一切穩中向好。

    如今的羊已?經跟最初的樣子相?距甚遠，老成?員都快認不出來了。

    如果連她這樣的好市長都要評價為“不是人”，她感到有?些委屈。

    不過陽枝綿評估了居民信任, 和?意見箱的反饋結果，認為太宰治的判斷完全是在胡說八道。

    ……另一種可能, 就是他?的評價并不是依照她的市長表現給的。

    陽枝綿經過思考，得?出結論：這個游戲又在想方?設法讓她氪金。

    不過就算你這么說我，我也不會花一分錢買外觀的！

    ……不過，她或許可以在別?的地方?想想辦法。

    所有?羊成?員起床以后，就發現了一件事：

    咩咩不見了。

    他?們到處都找不到少女的身影，在這種搜尋持續了半個小時以上后，所有?人都慌亂了起來。

    “她昨天是和?良一起睡的吧？”花梨衣問，“良呢？”

    “沒有?人能把她弄醒，根據推測，她好像不小心吃了妙姐做的雞蛋燒……”由川霞回答。

    “哦！”花梨衣發出了一聲同?情的嘆息。

    只要是吃過志村妙做的雞蛋制品的人，就永遠忘記不了那可怕的味道。

    同?時也沒人對太宰良有?懷疑，畢竟吃下了那樣可怕的食物，有?誰會不暈呢？

    可能只有?咩咩了吧，她吃下什么都是一個表情，不論那是美味還是垃圾。

    “良是吃雞蛋燒昏迷的話，或許證明咩咩是安全的。”花梨衣喃喃自語。

    “當然了，”白瀨不客氣道，“不然還夢游中被人抓走嗎？”

    他?的話引起一群人對他?怒目而視，花梨衣難得?地沒有?開口反駁他?。

    她用一種若有?所思地目光注視著白瀨，她總覺得?，今天的白瀨有?些過于緊張。

    他?的眼睛一直在不安地瞟著四周，尤其還看了門口好幾次，難道他?是在擔心咩咩嗎？白瀨會有?那么好心？

    不過花梨衣只是注意力?偏移了一瞬，很快就轉了回來。她說道：“還有?什么地方?沒找過嗎？”

    “沒有?了，就連飼料機的頂勝彥都爬上去看了，完全找不到。”水紀純說。

    她是個藍頭發的女孩，扎著單馬尾，“接下來只能往一些設備的內部找——他?們懷疑咩咩可能鉆進什么管道里去了。”

    “管道？”花梨衣忍不住吐槽，“他?們以為咩咩是什么，老鼠？”

    “好像是鴨野聽說羊也喜歡鉆管道……”

    “……”花梨衣搖了搖頭。

    但電光火石之?間她想到了什么，突然問：“那個快遞箱里搜了嗎？”

    “什么快遞箱？”水紀純問，接著她就反應過來，“咩咩臥室里的那個？我也不確定。”

    花梨衣當機立斷道：“我去那里看看。”

    她轉身就走，水紀純緊隨其后，而白瀨居然也跟了上來。

    三?人迅速上了臥室，來到了那個巨大的紙箱前。

    他?們在箱子面前停頓，他?們都只是知道咩咩的房間里有?這個，但都不知道是用來干什么用的。

    水紀純遲疑地說：“它之?前，上面有?寫字嗎？”

    花梨衣肯定道：“這跟之?前那個紙箱完全不是同?一個吧！”

    箱子的材質變了，還從?橫著的正方?體箱子變成?了立著的長方?體箱子。

    箱子上還用橙色馬克筆寫了很大的幾個字，但他?們看不懂。

    白瀨認識后面的片假名：“芒、果。”

    水紀純：“我記得?我們只打算種草莓。”

    “誰知道，可能是新的囤貨箱子——啊？”

    白瀨心不在焉的話卡在了半途，他?目瞪口呆地看著箱子開口處鉆出了一個毛茸茸的白色腦袋。

    白發少女眼神亮晶晶地看著他?們，仿佛對自己的新造型極為滿意。她整個身體都在箱子里，只探出了一小個腦袋。

    白瀨控制不住地說道：“你呆在里面干啥呢？”

    少女用歡快的語氣回答道：“我是成?熟芒果！”

    哦。

    原來前面那兩個漢字是“成?熟”的意思。

    白瀨有?些麻木地想著，但顯然，只有?他?一個人覺得?少女不正常。

    他?身旁那兩個人，都以驚人的速度接受了少女的新人設。

    “原來是芒果嗎，”花梨衣蹲下身子，“小芒果，悶不悶？要不還是從?里面出來吧？”

    “不想當綿羊了嗎？”水紀純說，“其實我還是更喜歡綿羊，不過，只要你喜歡……”

    而少女就像一個成?了精的妖怪，她縮在紙箱里，像螃蟹一樣平移著下去了。

    而白瀨知道，不會有?人覺得?不對勁，似乎只有?他?總覺得?哪里有?問題。

    “羊”在他?不知不覺間，變成?了他?陌生的樣子。

    所以，他?才會……

    白瀨匆匆打住思緒。

    而陽枝綿對自己的新方?案極為滿意。

    既然太宰治說她不是人，那她干脆就不當人了！

    這不比常規農場主有?角色性多了？

    她現在佩戴的裝備叫【紙盒-成?熟芒果】，佩戴后魅力?值不變，但會有?【亢奮】概率增加20%，【社?交】能力?下降80%的buff，不過對她來說沒什么影響。

    現在她就像個紙盒妖怪一樣，在基地中到處閑逛。

    大多數居民看見她之?后旁，邊都浮現了“……”的心情標識，可見她的新造型是多么的有?記憶點?。

    商城還有?不少可以兌換的偏搞笑性質的外觀裝備，比如白菜狗頭、倭瓜、流汗黃豆等等，陽枝綿打算全都試一遍。

    但她總覺得?，這樣就陷入了另一種俗套。

    只能說于角色性來說，她的確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于是中原中也回基地的時候，就看見成?員們泛綠的臉，還有?讓他?們臉色不好看的原因——

    少女頂著一個魚腦袋走來走去，皮膚也變得?黑白相?間。

    他?有?些迷茫地問同?伴，那個同?伴看了一眼，扭過頭去，小聲說：“她突然以為自己是頭虎鯨……”

    正說著，“虎鯨”一個餓虎撲食，向中原中也撲了過來。

    中原中也把虎鯨一頭按住。

    他?一邊把她攬進懷里，阻止她撲來撲去，一邊說：“怎么突然就這樣了？”

    “不知道什么原因，從?今早已?經換了好幾樣了。紙箱、一個白白的、怪模怪樣的鴨子、草莓牛奶，現在是虎鯨。”

    那個成?員表情已?經很平靜了，非常麻木地數著。“還好，也就虎鯨會撲人，麻煩一點?，不過也沒有?什么殺傷力?。”

    而中原中也已?經找到了罪魁禍首：“今早開始的？我知道了，是太宰的錯對吧？”

    “？”還在昏迷中的太宰治突然重重地打了個噴嚏。

    總之?，陽枝綿借著“試驗角色性”的理由，把系統送的那堆亂七八糟的東西試了個遍。

    最后她還是最喜歡虎鯨，因為它能提供很高的攻速加成?，而且佩戴后黑白相?間且圓滾滾的身體看起來很可愛。

    她穿著虎鯨套還能開心的在基地里四處創人。

    居民紛紛避讓，但信任值反而增加了。

    陽枝綿起初覺得?有?點?迷惑，不過她很快找好理由，可能是大家都覺得?虎鯨很可愛吧。

    勇敢虎鯨，不怕困難！

    她沒忘了綿羊的設定，但是商店可能是看準了玩家會買陣營相?關?的外觀，將綿羊外觀的價格設置得?格外的高。

    可惡，奸商。

    開心地創完了人，陽枝綿要面對一個新的問題：

    港口黑手黨的追蹤進度條已?經到百分之?七十了，現在是危險的橙紅色。

    那個憤怒老頭的標志隨著進度條的推進，嘴越張越大，現在已?經像猙獰的厲鬼。

    不過這都四五天了，速度真夠慢的，換著組織的話，現在執行人都該一起挨槍子了……

    如果她不想自己的基地被掃成?馬蜂窩，最好就提前做準備，把基地換個地方?。

    雖然陽枝綿其實挺好奇，自己什么都不做的話會怎么樣，家被端嗎？

    ……哎呀，這游戲怎么就沒有?存檔呢。

    她真還挺想試試打出BE結局是什么cg。但家都建了這么久了，一口氣沒了，有?點?心疼。

    而且還是被這么一個笨蛋組織搞沒的，心情就感覺更不爽了。

    還是先打完一個結局再說吧……

    港口黑手黨的陰云自從?第一個成?員頂著一頭紅發被趕回來開始，就一直沒有?消失。

    首領大發雷霆，他?先是懲罰了幾個搜捕隊的人，然后派出了第二?批。

    但很快，不只是搜捕隊，連后勤和?情報人員第二?天醒來，都驚恐地發現頭發變成?了紅色。

    這種火焰一般明亮的紅色極為顯眼，其他?組織遠遠一看，都知道這是港口黑手黨的人，讓他?們一時間顏面盡失，臉面無存。

    但他?們拿那神出鬼沒的染發賊毫無辦法，那一定是極為強悍的異能者，還有?高超的情報能力?，否則怎么能精準的找到他?們的家——

    能染他?們的頭發，不就意味著能掉他?們的腦袋？

    原本叫囂著要給染發賊一個好看的人在第二?天自己也變了發色后，再也不敢出聲了。

    只有?首領的脾氣一天比一天更差，最終在第四天，他?直接開槍處決了搜尋失敗的港口黑手黨成?員。

    “廢物，沒必要繼續在這里待下去。”他?抬起手讓手下把尸。體拖下去，蒼老的面孔極為陰沉。

    “明天若是仍然尋不到，這個位置上的人就不用繼續干了。”他?宣布道，無視了手下顫抖的軀體。

    憤怒讓他?的情緒猛烈地燃燒著，最近幾天，他?的精神都異常亢奮。

    “首領，”森鷗外在手下都走后適時上前提醒，“氣急傷身。”

    首領在他?的提醒下緩慢地深呼吸著，但森鷗外知道沒多久，他?就會控制不住情緒地重新像火山一樣噴涌。

    不過那與他?無關?。

    或許港口黑手黨的首領曾經也是一個高瞻遠矚、叱咤風云的人物，但顯然，歲月和?權力?已?經讓他?的腦子變得?不那么靈光了。

    而森鷗外不介意在合適的時間，用一把手術刀永恒地結束對首領的醫治。

    不過現在隨著首領每天都氣到要吃速效救心丸，這個預計中的時間可能要提前不少。

    森鷗外深思著往外走，看見門外的保鏢一個頂著鮮紅的頭發，另一個頂著鮮綠色。

    ……真是辣眼睛。

    太宰治自從?丟出去后就撒手沒，除了中途找他?要了一隊人外，就沒一點?聲。

    要的那一隊人則是驚恐萬狀地回來了，森鷗外問起，他?們說：“有?被子彈擊中還毫發無傷的人！太可怕了！”

    羊中本來就有?不怕子彈的異能者，森鷗外這是知道的。

    不過被擊中也無所謂？

    這是橡膠人還是金剛？

    他?的精力?暫時分不到羊的那邊，而且森鷗外也不擔心太宰治會跑，他?對那孩子的本性相?當清楚。

    他?們都是一類人，只能在黑暗中才能生存。

    一個手里揣著東西的港黒成?員從?他?身邊匆匆而過，森鷗外回頭望去，聽見他?喊道：“首領！首領我知道了——”

    冰冷的大門將他?的聲音隔絕在另一端，森鷗外插在口袋里的手摩挲了幾下。

    他?有?預感，自己的計劃可能要再度提前了。

    ……如果可以的話，真不想這么趕著做事情啊……

    港口黑手黨的追蹤進度條上升得?有?點?不太正常。

    好吧，雖然她之?前沒有?做什么防護措施。但在進度條到百分之?七十的時候，她還是開始做了一些反擊手段的。

    比如把所有?成?員都召回基地，給紅發成?員噴上正常的染發劑，把部分設施拆除之?類……不知道有?用沒有?，反正先用上的手段。

    但追蹤進度條沒有?減慢半點?，反而上升得?更快了。

    ……用常識都知道這不太正常吧。

    想想原因，嗯，最有?可能的，果然是有?叛徒吧？

    哇，這還真是個頗有?琴酒風格的原因。

    陽枝綿都不用想叛徒是誰，無非是那么幾個人。

    整個羊里現在信任低于四十的就那么一小撮，在一排山峰里，簡直就是一個海溝，想不注意都難。

    無非就是白瀨那一幫人唄。

    不過陽枝綿對叛徒沒有?那么嫉惡如仇。

    而且她不切事宜的好奇心總在作祟，她其實挺好奇白瀨為什么會把情報透露給他?最討厭的黑手黨。

    要知道他?對黑手黨的仇視不比中也低吧？

    居民的小打小鬧并不能對陽枝綿造成?什么影響。

    她是玩家，她是至高無上的統治者，不論港口黑手黨是以何種姿勢打進來，她都已?經做好了萬全規劃，甚至還能再把他?們的頭發顏色染綠一遍。

    她現在的注意力?已?經轉移到了另一邊。

    雖然可以保證不畏懼港口黑手黨的攻擊，但一直被動挨打還是不太好，陽枝綿又不想建那些巨燒錢的武器廠，她就只能把希望寄托于卡牌身上。

    抽卡可比建廠快捷方?便多了。

    現世招募需要固定的時間累積，現在攢了有?七抽，陽枝綿打算攢個十連再抽。

    她現在在研究更高級的異世尋訪池。

    獲得?異世尋訪的抽卡資源需要完成?來自異世界的委托，但她之?前一直沒研究過都是些什么委托。

    本來陽枝綿以為跟牲畜蛋一樣，需要的都是什么兩百袋小麥、三?百桶牛奶之?類東西，但如今一研究，才發現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收太宰谷，主要是圖上的三?枚谷，心里價位500r左右。

    對狀態要求不高，順便收黑時宰相?關?。]

    陽枝綿：？

    ……這是要太宰治照片的意思嗎？谷是什么？

    陽枝綿對委托中的術語有?些迷茫，游戲提供了可以跟委托人交流的窗口。她敲了委托人的頭像，思考半晌后試探地問了一句：“太宰治照片要不要？”

    “？”對面回了一個問號。

    過了一會，這個頂著黑色貓貓頭頭像的人發來一句：“三?次元的？婉拒了哈。”

    陽枝綿：？？

    陽枝綿有?些迷茫，委托人發的圖片中的物品都被馬賽克糊住了，她不知道對方?到底是想要什么東西。

    問了，又被婉拒。

    ……可能這就是尋訪資源獲取的困難之?處吧。

    陽枝綿刷新了委托，這次的委托人的語氣非常激動，要的東西同?樣奇奇怪怪。

    [好想發中也瘋啊！（變成?猴子）（蕩來蕩去）（創飛所有?中也的猴子）（跪倒在地）（被中也踹飛）（幸福地在空中旋轉）（抓住樹藤）（蕩來蕩去）（高聲嚎叫）（搶奪路人的香蕉）（被武偵抓起來）]

    ……這又是在干什么。

    陽枝綿努力?地鉆研了一會，也沒搞清楚委托人到底是要什么。

    難道是要“被中也踹飛”嗎？

    這不是可售賣的物品吧？

    看到了委托，陽枝綿才感到自己實在是才疏學淺，距離各種形式的發瘋還有?一段很長遠的道路要走。

    她沉默地點?擊刷新，現在只剩一次刷新機會了，再不行，就只能等六個小時的刷新冷卻。

    下一個委托的內容干凈且干脆：

    [想要中也的褲衩子！！！（我在發瘋變管我了）]！這個看懂了！

    陽枝綿精神了，但為了確認，她還是小窗問了一句：“是要中也的褲子對吧？里褲外褲？顏色有?要求嗎？”

    “？？？”對方?的頭像是一大團馬賽克，回復的速度很快：“你能弄到哪個？”

    陽枝綿思考了一會難度系數，“里褲三?張票，外褲一張票，可以嗎？”

    “票是錢嗎？”對方?的話鋒急轉直下，“不至于吧，開個玩笑也不用這么騙錢吧？”

    陽枝綿：“……？”所以一次委托還只能掙到不到一張尋訪票嗎

    定價這么離譜？

    陽枝綿覺得?這安排根本不合理。

    她去敲客服，客服運轉了好一會才說，“檢測到部分游戲設定出現問題，將會反饋本部進行修改，稍后將進行更新，更新期間，玩家將無法登錄當前版本進行游戲。更新結束后，將提醒玩家上線進行游戲。”

    這么及時的嗎，陽枝綿首次被這個游戲的處理速度震撼到了。

    她之?前一直覺得?它擺爛的要死?來著。

    不知道要修復多久，她把游戲切出去開始看別?的軟件。她先看了眼琴酒的位置——好家伙，他?已?經回國了！

    陽枝綿簡直渾身一凜。

    好日子要到頭了，陽枝綿仿佛看見監獄在向她招手。

    琴酒一回來，就意味著她得?安分守己、好好上班、不能摸魚。

    一邊這么想著，在游戲發更新完的提示時，陽枝綿還是口嫌體正直地上線了。

    ……嗯，琴酒現在還在北海道呢，能茍一會是一會。

    雖然更新的時間很短，但這次上線后，委托系統的體驗感明顯上升了很多。

    至少委托底端都出現了明確的委托人需要的物品，以及可以兌換到的抽數，大部分都在一到兩張之?間。

    并且委托人也沒有?再問東問西或表示疑惑，游戲仿佛已?經跟他?們直接解釋清楚了，不會再有?什么誤會……

    不過這個思路也很奇怪，委托人不也是數據嗎？稱其為修復Bug好像更合理一點?。

    陽枝綿不用管那么多，她看著第一個委托，依舊是上次那一位馬賽克頭像。

    委托顯示，中原中也的一條褲衩子，可以換到一張尋訪劵。

    陽枝綿躍躍欲試。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拿中也的褲衩并不是什么麻煩事?, 找個沒?人的時機，偷偷溜進他的臥室逛一圈就成。

    就是這個時機有點難找，陽枝綿想到?了飯點的時候, 大家都聚在食堂干飯, 臥室內空無一人, 于是果斷選擇趁晚飯的時候摸進中也房間，準備去他的衣柜里摸一條褲子出來。

    中原中也和?人住著六人間，這是羊目前常規的宿舍配置。

    陽枝綿拉開他的衣柜, 發現里面的衣服少的可憐。

    配色都相當質樸，而且看不見一件厚衣服。中原中也就像很多冬天里的男孩一樣, 大冷天還能穿著單衣到?處晃。

    衣服這么少的話, 再?少一件就變得相當明顯了。

    陽枝綿只好拿了一條出來，再?從商店里買了一條顏色差不多的放回去?。肯定沒?法完全一樣，但現在也顧不了那么多。

    陽枝綿將褲子提交，委托人很快回復道：“謝謝！！！我會?好好珍藏的！絕對不會?干什么奇怪的事?情！！（雙手合十）”

    ……不管怎么說，完成了一單。

    陽枝綿拿著這張新出爐尋訪憑證猶豫了一會?抽不抽, 還是眼?睛一閉決定給抽了。

    她?打開尋訪卡池, 發?現目前是處于一個不知道具體的活動期, 卡池里都是互相有某種聯系的SSR或SR。

    卡池右邊是一個提著包的西裝男，金色頭發?，正在低頭看表，看上去?苦大仇深。他旁邊的配字是【吉良吉影——向往平靜的普通上班族】。

    卡池左邊是個半抱住身體的粉發?男人, 他非常大膽地穿著黑色蕾絲的衣服，綠色的碎瞳看上去?有些痛苦。旁邊的配字是【迪亞波羅——意大利黑手杜昂“熱情”的首領】。

    左邊的衣服已經很夸張了，但這都完全比不上最?中間這位。

    他有著絢麗的鎏金色頭發?, 穿著黃色披風與黑色緊身衣混搭的衣服，頭上綁著綠色愛心發?帶, 姿勢極為有記憶點——他正在用右手手指鉆自己的太陽穴。

    陽枝綿一言難盡地看著他的配字：【迪奧·布蘭度——惡人的救世主】。

    ……時尚已經在她?所?不知道的時候發?展成這個方向了嗎？

    陽枝綿大受震撼。

    公告顯示她?可以在活動當期中選擇一位SSR，該SSR的出現概率將會?相較于其他SSR出現的概率提升百分之五。

    但她?首先要能抽到?SSR再?說啊！目前的SSR一張是送的，另一張整天往外跑，根本抽不到?！

    雖然心里覺得這個概率up根本沒?有什么用，但陽枝綿還是口嫌體正直地選了。

    她?選擇的是那位著裝最?為正常的西裝男，打工人嘛，不管怎么說應該比其他兩?位穩定一點。

    她?砸了一抽下去?，本來沒?報什么希望，結果居然閃了金光。

    陽枝綿：！！

    她?頗有儀式感地沒?點跳過，而是等抽獎動畫慢慢結束，才看自己抽到?了哪張卡。

    結果……

    金色的頭發?，充滿自信的笑容，夸張的外形，綠色的唇彩。

    是迪奧·布蘭度。

    ——她?歪卡了。

    陽枝綿默默地盯著閃閃發?光的卡面看了片刻，最?終安慰自己好歹是SSR，抽到?哪個都一樣。

    她?打開SSR的簡介，越看越迷惑：簡介顯示這位迪奧·布蘭度先生曾經是一位英國紳士，但某一天他發?現人類的軀體終究有極限，所?以帶上名為“石鬼面”的道具，成為了一個吸血鬼。

    之后他與名為“jojo”的血脈產生了幾?百年的糾葛，并在埃及盤踞一方，最?終被其中的一位殺死，尸體在陽光下化為灰燼。

    因為體質的特殊性，所?以該SSR只能在室內或黑夜行動。

    人類的軀體終有極限，這對于陽枝綿來說早就是老論調了。每天都有些科研人念叨著“超越人類”、“接近上帝”之類的鬼話，試圖把人類變成另外一個物種。

    但石鬼面是個什么東西？

    她?隱約有點印象，商店最?貴的那一欄里刷新出過這個東西，是個粗糙的石質面具，乍一看平平無奇。

    但它的價格都不是多少金幣的問題了，交易貨幣標的是“寶石”，不氪金壓根買不了。

    商店最?貴的那一欄里塞滿了各種不知道用途的道具，但陽枝綿因為不打算氪金，所?以從來沒?細看過。

    現在來看，它們的確是有著各自的價值，就比如這個石鬼面，居然還能量產吸血鬼。

    如果在現實?中出現，不知道要讓多少科研人趨之若鶩……

    陽枝綿對自己某些同行的品行還是很清楚的，不過她?本人早已打定主意不氪，并且對迪奧，她?也沒?什么興趣。

    卡面第?一個看的不是顏值嗎？

    她?對綠色口紅的男人實?在接受不良。

    迪奧是戰斗偏向的SSR，能力名稱為“【世界】”，可以暫停時間，一次最?多可以暫停九秒。

    陽枝綿原本打算把他派去?堵港黒，但這位SSR顯然不怎么聽話，他抱臂笑道：“就憑你也想指揮迪奧？”

    [提示：SSR 【迪奧·布蘭度】目前與玩家信任值過低，無法派遣其進行部分任務。]

    ……好吧，那你能干什么。

    界面中的迪奧一臉睥睨天下的表情，當陽枝綿戳了戳他，他冷笑道：“Wryyyy……你記得自己吃過多少面包嗎？”

    陽枝綿頭頂亮起了小燈泡。

    面包？

    她?的面包坊是不是還缺個面包師傅來著？

    每個加工工廠配npc都可以提高產值和?產出的貨品質量，現在面包工坊里放的是之前現世招募招到?的R，提升幅度很小。

    時停的能力如果使用得當，就是提高產值的利器，別人要做十秒的東西，他時停以后一秒就做好了，豈不是很棒！

    陽枝綿就先把這位SSR放進了面包工坊。

    他進入里面后，既沒?有拒絕，但也沒?有工作，而是抱著手臂，一副“你們怎么還不來替我干活”的大爺模樣。

    羊的成員都很怕他，路過他時都腳步匆匆。因此雖然他什么都沒?干，效率卻神奇地上升很多。

    但只要陽枝綿不盯著他，他都搬了把椅子在工坊里坐了下來，一副他是老板，其他人都是員工的樣子。

    怎么可以！老板是我好嗎？？

    陽枝綿戳了他好多下，迪奧始終哼哼著些：“本Dio怎么可能做這種事?……”之類的話，反正不干活。

    最?終陽枝綿威脅要把他的躺椅拖到?外面去?，迪奧才不情不愿地召喚出了一個黃澄澄的、據說是叫“替身”的東西。

    替身是人形形態，被召喚出來后，就以一種半死不活的力氣開始打面包，陽枝綿放大音響，還能聽見替身小聲?的、持續的“木大木大木大木大”的聲?音。

    ……陽枝綿選擇先不管他了。

    至少陽光能威脅得動他，那代表這個SSR就是暫時能用的。

    還是好煩哦，新SSR怎么都這么不聽話。

    可惡，下次抽到?SSR還不知道是什么時候……

    不過她?很快也沒?空管迪奧了。

    她?正準備下線的時候，系統彈出了提示：[您有尚未處理的任務，確認下線?]

    什么？奶我記得我擠完了啊？

    陽枝綿很快反應過來如果只是擠奶這樣的事?，系統是不會?來提醒她?的，一看，港口黑手黨追蹤的進度條果然已經滿了。

    陽枝綿打開背包，使用了一個道具。界面顯示“確認使用？”她?面無表情地點擊使用。

    ——嘛，硬剛估計剛不過，她?決定把羊搬走。

    所?有成員都還處在睡夢中，花梨衣朦朧地感覺到?地面在震動，她?迷糊地嘟囔了幾?聲?，翻過身又睡了。

    中原中也從沉睡中驚醒，他的眼?睛聚焦了片刻，望向窗外，呼吸一屏。

    他看見鐳缽街的景色在窗外飛速的略去?，低沉的轟鳴聲?聲?讓他想起了港口的輪船。

    他就像坐在一艘路上艦上，在鐳缽街航行。

    中原中也翻身下床，他急急忙忙地抓了條褲子穿上就往外跑。

    穿的過程中覺得有點不對勁，但時間太趕，也來不及細看，他三步并兩?步地打開窗戶沖了出去?，從二樓直直跳下。

    他在地上站定，無法用語言來描述語言的場景。

    所?有房屋和?土地，只要是屬于羊范圍的，都在被無形的絲線牽引著去?往某個方向。

    它們像被施了魔法一樣，排列成一列，在擁擠的街道間穿行。

    如果遇到?擠不過去?的路段，就會?跳起來，從屋頂向上飛躍過去?。

    他能聽到?風的聲?音，和?土地晃動時發?出的沉悶的轟鳴。但沒?有人抬頭，其他人像是都聽不到?移動的聲?音，也看不到?天上有房屋在飛行。

    中原中也看了片刻，他心中短暫地浮現了疑問：這一切是誰造成的？

    但又覺得這個問題他早已知道答案。

    中原中也起身，他用異能跳過一個又一個房屋，最?終在排在第?一個飛行的廚房旁看見了少女的身影。

    她?盤腿坐在屋頂上，白?色的長發?隨風飄揚，她?表情冷淡地注視著飛速略過的鐳缽街，讓人無法察覺她?的思緒。

    中原中也想說些什么，他似乎應該有很多問題可問。

    我們會?去?往哪里？為什么要突然這么做？這是怎么做到?的？

    有著重力異能的他都無法同時移動這么大面積的土地并不被察覺，她?又是如何完成這一切？

    但他模模糊糊感覺，自己似乎也沒?那么驚訝。

    中原中也下意識想把手插進口袋，但他摸了半天，都沒?摸到?褲兜在哪。

    這條褲子應該是有兜的啊？

    他有些困惑地向下看去?，借著并不明朗的月光他又是看又是摸，最?終確定自己腿上的這條雖然長得跟他的褲子很像，但完全不是一條褲子。

    “是壽樹他拿錯了嗎……？”他下意識喃喃。

    這成了他在那么多問題最?后憋出來的第?一個問題。

    而少女聽到?后，頓了頓，眼?睛偷偷瞟向了另一邊。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今晚, 是港口黑手黨的狩獵時刻。

    他們得到了多方消息，證實最近多次冒犯港口黑手黨尊嚴，更準確一點是把他們當猴耍的組織, 就隱藏在鐳缽街。

    這是個少年聚成的自?衛組織, 雖然讓人有些意外, 但也正是不知輕重的年輕人才會干出這種?事來。

    有多條消息稱，該組織最近多了許多紅發成員，年齡不一, 但平均歲數都不大，可以肯定該組織在港口黑手黨行動后, 一直在暗自?收納這些紅發孩子。

    如果只是收納也就算了, 有該組織內部的消息稱，看見過大量瓶裝染發劑。

    首領已?經下達了命令，在今夜把該組織徹底清繳。

    黑夜是屬于黑手黨的時間，本次行動負責人下八川學吐了口煙圈，看著自?己?面前裝備完畢, 蓄勢待發的手下們, 嘆了口氣。

    之前是殺小孩, 沒殺成，現在又來殺一群半大不小的孩子，下八川學感覺首領可?真是跟小孩杠上了。

    希望那群小鬼今晚都忙著在別的地?方偷東西，別回來睡覺。

    他倒是沒多少憐憫之心, 都已?經是當黑手黨的人了，做的是刀上舔血的活計，拿的是賣命錢。今天不是你的命明天就是我的命, 殘有憐憫之心的人，也爬不到這個位置。

    下八川學也不知道為什么要嘆氣, 他沒有小孩也沒有妻子，孑然一身，無所顧忌，不用像一些人一樣，心里有人，刀就軟了，命也跟著沒了。

    但就是一種?沖動，讓他煙抽了一根又一根，卻始終沒下達出發的命令。

    他的手下們默無聲息地?等著，有些人目光猶豫，不想?參加這次行動，而有的人則目露不耐，已?經等不及了。

    這世道……下八川學把煙頭在地?上踩滅，看了一眼表上的時間。

    他最開始想?的是一點出發，結果所有手下到齊的時候，他的煙還?沒有抽完，于是他就讓他們先等等，他抽完了再走。

    首領要的只是最終這個組織被剿滅的“結果”，并不在乎過程，中途多花了點時間也沒有影響。

    所以下八川學從?抽一根變成再抽一根，再一根，表上的時間那根半長的指針也慢悠悠地?走了半圈。

    ……不能再拖啦。

    下八川學正了下帽子，他心里隱隱轉著某些念頭，又覺得自?己?恐怕活不到那時候。

    最終他一揮手道：“出發！”

    一行隊伍從?港口黑手黨魚貫而出，借著夜色，他們的行動迅捷而隱蔽。

    港口黑手黨這次派出了目前最強戰力?，隨隊還?有一個異能者，他一直到全隊跨橋時才姍姍來遲。

    而且即便是冬天，他包裹得或許也有點過于嚴實了。

    “呼……好冷……”那名異能者低聲哈著氣，下八川學瞥了一眼，就轉過目光。

    作為一個普通人，他知道很多讓自?己?活的更安穩的密辛，比如永遠不要試圖探尋一位異能者的異常之處。

    他們在沉默中來到了目標地?點，接頭的線人給他們指路：“就在那個破棚屋后面，有一大排新建的房子，一眼就看得到！”

    下八川學在心中無聲嘆氣，他抬下巴指揮屬下道：“去吧，去看看膽大包天的小羊們，是否還?在無知的熟睡著。”

    手下領命，腳步匆匆地?去了。而下八川學從?口袋里又摸出了一根煙。

    今晚應該全是這位異能者的事，他頂多是充充場面，他心中早就明白主次關系，所以表情極為淡然。

    煙霧在他的手指間徐徐升起?，那個異能者似乎轉頭看了他一眼。

    手下行色匆匆的回來了，他的表情看上去不是很愉快。

    下八川學看著他的臉就知道事情要遭，果然，手下匯報道：“只看到了破棚屋，到過去以后根本沒看見房子，也沒有人！”

    下八川學沒說話，他轉過頭，沖線人揚了下眉頭。

    “怎么會呢，他們在這呆了兩個月了，從?最開始開了一片田，到后來開了一大片，人還?越來越多，絕對在那啊！”線人急了。

    準確的位置信息是他提供的，如果有問題，先遭罪的就是他。

    下八川學倒沒聽他的申辯，只是說：“我去看看。”

    他抽著煙拐過去，果然是毫無差別的棚屋，跟鐳缽街的任何一個地?方都一個鳥樣。

    至于什么農田，新建的房屋是半點沒看到。

    他慢悠悠地?踱步回去了，對線人說道：“你，”他微微偏了下頭，“拖去旁邊斃了。”

    兩個手下迅速出現，捆住線人的手就往外拖。線人鬼哭狼嚎起?來，而下八川學吐出一個眼圈。

    他感到今晚的收工時間可?能要很晚了。

    遠處傳來線人的尖叫和一聲槍響，喊叫聲停止，過了一會，兩個手下走了回來。

    位置信息定?位中斷，所有人都有些焦躁，下八川學踱步走來走去，他正在檢查情報部門給的信息。

    但不論是何方給的情報，顯示的地?點都是這里。此地?有多處目擊報告，甚至還?有照片為證，不存在這么多人集體撒謊的可?能。

    難道這么多人一夜之間飛了？

    那他們的房子到哪去了？

    下八川學搖頭，他不相?信這個判斷。

    而一直除了喊冷以外從?不做聲的異能者突然開口了：“這里，有空間異能的痕跡。”

    下八川學轉過頭：“愿聞其詳。”

    “從?這里到這里的泥土，有拼接的痕跡。”異能者在某個位置用腳畫出一條線，“其中一塊本來不屬于這里，但是有某種?強大的異能，將其轉移過來，拼接在了這位置上。”

    用探照燈對準細看，的確能發現兩邊土壤似乎有隱隱的不同。

    下八川學追問：“先生你能追尋到原本的那塊被換到哪了嗎？”

    “不能。”異能者回答，他沒有對此解釋更多。

    下八川學感到自?己?的煙快抽不下去了。

    對方基地?被人用空間異能，或者不知道什么方式轉移走了，短時間內肯定?找不到，那他拿什么交差？

    自?己?的人頭嗎？

    ……要不真的，找個機會遁了吧。

    去過沒煙可?抽，但安穩的日子。不然他實在不確定?，自?己?還?能干幾天。

    羊內還?有給港黒提供消息的內應，原本內應現在應該提前出來，現在卻沒有消息。

    ……希望他還?活著，下八川學也顧不上更多了……

    陽枝綿當然不會知道下八川學的痛苦。

    她正忙著煩惱完全不同的事情。

    中原中也最終停止了懷疑他的褲子——謝天謝地?，他似乎真的以為是舍友糊涂拿錯了。

    雖然糊涂到不但拿錯，還?把衣服塞進了衣柜里有點奇怪，但馬馬虎虎的男生實在太多了，弄錯衣服是家常便飯。

    于是中也的舍友替陽枝綿背了口大鍋，她松了口氣。

    倒不是她突然就生長出了幾分節操，而是中原中也起?了防備心，以后將自?己?東西看得更牢怎么辦？

    萬一當面撞上，她難不成要跟自?己?的SSR打架嗎？

    中也還?是太純良了，她薅起?太宰治，就完全沒有心理壓力?。

    還?沒等到第?二天白天，陽枝綿就把太宰治從?昏迷中撈起?來，把他身上的繃帶給扒了。

    這個家伙原本不知道是不是為了裝酷，胳膊和脖頸上都纏著大量繃帶。

    偏偏陽枝綿解了他脖子的繃帶，發現他脖子上沒受一點傷。

    浪費醫療資源！

    陽枝綿扒得更起?勁了，她將繃帶提交給了委托人，對方同樣感恩戴德，并且跟上一位委托人一樣，積極地?保證自?己?不會“拿去干什么奇怪的事”。

    ……本來還?不會聯想?到的，但這句話一出來，反而覺得很不對勁。

    陽枝綿告訴自?己?不要再想?下去了，但臨下線前，她還?是去找了唯一能交流這方面的好友。

    【咩咩】：你做過尋訪委托嗎？

    【】：那是什么？

    【咩咩】：就是拿別人的一些東西去換尋訪證，比如褲子，繃帶什么的……

    【】：繃帶？誰的？

    陽枝綿下意識打字：“還?能是誰的？”

    【】：……

    空白沉默了下來，而陽枝綿沒過多久就不耐煩了，她重復地?問到：“你做過尋訪委托嗎？”

    “沒有，”這次，對面的回答毫不留情，“這不是變態嗎？”

    “不，”陽枝綿試圖反駁，“這只是一種?……嗯……互惠互利。”

    【】：別狡辯了，這就是變態。

    【咩咩】：不是！

    對方沒再回復，明顯不想?繼續跟她就“到底是不是”進行一場無比幼稚的爭論。但在下線前，對方發來了一句警告“繃帶你最好還?是少偷點，如果你不想?付出代?價的話。”

    “知道了，”陽枝綿快睡覺了，她愉快地?回復：“褲衩子也是一樣的。”

    【】：。

    他似乎還?想?就褲衩子發表什么意見，但陽枝綿已?經下線了。

    羊成員們第?二天一覺醒來，就發現基地?一夜之間變了個地?方。

    他們仍然在鐳缽街，但已?經從?中心區域來到了一個很邊緣的位置，他們能聽到比以前大得多的海浪聲。

    除此以外，整個基地?還?被籠罩在一片奶白色的云霧中，如果扎進云霧往外走，沒過多久就會從?另一端扎進基地?。

    “港口黑手黨昨天晚上襲擊了我們的基地?。”中原中也解釋道，“我們原本的位置不再安全了，咩咩……把我們的基地?轉移到了這里。”

    “怎么轉移的？”由川霞舉起?手問。

    中原中也：“你沒必要知道。”

    不少人為港口黑手黨的突襲露出了后怕的神情，他們突然意識到自?己?之前有多么松懈，簡直像完全把它?拋到腦后。一回想?起?來，到處都是漏洞，到處都是破綻。

    “如果繼續跟之前一樣，我們很快就又會被發現，所以咩咩使?用了……一個方法，可?以讓基地?不被別人察覺，這樣我們就安全了。”

    將基地?遷移，之后又整塊隱匿讓人無法察覺，這是他們聞所未聞的手段。

    由川霞再度舉起?一只手，興奮道：“這是‘神隱’嗎？”

    中原中也：“你不用管——神隱是什么？”

    “就是神明如果有特別喜歡的——”

    白瀨打斷了由川霞的話，他抱著胳膊說：“不能出去，那不就是被關在這里了嗎？”

    “這是暫時的，是一種?必要策略……”

    “完全沒必要！”白瀨大聲道，“港口黑手黨要來打我們，中也就直接把他打回去就行了！我們難道怕它?嗎？”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羊能跟港黒對剛嗎？

    陽枝綿不清楚, 可?能能吧。

    但她覺得那樣很無聊。

    一上線就看到居民在吵架，當?R都不夠格的npc當眾怒斥頂級SSR，如此場景, 讓陽枝綿情?不自禁地將吸管用力戳進珍珠奶茶里。

    ……她總覺得白瀨的性格跟之前比急躁了很多。

    之前不論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至少明顯上跟中也關系都?挺好。但現在, 白瀨不僅嗓門很大，而且毫不退讓，一點面?子都?沒給中也留。

    中也露出了隱隱有點受傷的神情?, 不過陽枝綿覺得挺好，早痛不如晚痛。現在明白白瀨是個什么人?, 之后或許才不會那么傷心。

    說起白瀨的背叛, 陽枝綿當?然想過要不要直接揭露他的所作所為，但是——她沒有證據。

    直接說npc的信任值說明一切？那中原中也只會用困惑的眼神看著他，而系統會提示[請玩家向npc提交有關【白瀨的背叛】的直接證據]。

    她可?不想到時候提交不出來，只能灰溜溜地點【返回】，再吹著口哨裝作什么都?沒發生過。

    那樣也太遜了。

    不過陽枝綿也不是太擔心, 背叛這事?, 一回生二回熟, 只要突破了最開始的那個底線，接下來就剎不住車，這種案例她見得多了。

    ……嘛，他們最后都?死在了琴酒的槍下。

    白瀨和中原中也還在吵架, 準確的說，完全是白瀨在單方面?地發泄情?緒，但他同時還狡猾地拉所有成員作為擋箭牌, 說“自己是在為了他們的自由?發聲”，不是為了私欲。

    好家伙, 陽枝綿覺得如果白瀨去政界，說不定會大有可?為。

    “我們可?以把手環摘掉，散入鐳缽街各處，他們難不成能把鐳缽街的未成年全殺了嗎？”

    白瀨仿佛覺得自己的計策萬無一失，聲音越發大了起來：“然后中也去把黑手黨的老巢端了，直接把那五棟大樓炸了，讓其?他人?知道?，我們羊不怕他們！”

    “那到時候紅色頭發的成員怎么辦，港黒就算不知道?誰是羊，肯定也知道?先殺紅頭發的。”桃島紀說。

    “紅頭發就躲在這里好了。”白瀨不耐煩地說，“反正他們本來就只能躲著不是嗎？一直——”

    他的話在看見桃島紀鮮艷的紅色長發后戛然而止。

    不僅是桃島紀，還有很多紅發成員對他瞪眼睛。

    山田雪奈紅頭發上的毛絨球掛飾微微搖晃著，她抱著手臂冷冷地說：“聽?起來，你能在抗擊港口黑手黨的戰斗中做出很多貢獻，所以才這么急著走。”

    如果白瀨但凡能擁有一點戰斗力，而不是整天縮在后面?盼著中也打頭陣，或許他執意要求出去話還能顯得更有一點說服力——白瀨聽?出了她的隱藏意思，臉漲紅了。

    “你的意思是我什么也沒干嗎？”他激烈地反駁，“我在羊做貢獻的時候，你們都?還在家里喊媽媽呢！”

    “謝謝你，”雪奈的眼眶紅了，聲音有些顫抖，“我媽媽被港口黑手黨殺死了……謝謝你提醒我這一點。”

    山田家是最先遭遇港口黑手黨的家庭，為了保護自己的女兒，山田佳子死在了港口黑手黨的槍下。

    山田雪奈則是被趕來的志村妙找到，從地下室中抱了出來。

    白瀨一時間啞口無言。

    他的目光胡亂掃視著，然后在一個角落找到了白發少女的身影。

    她坐在很隱蔽的位置，縮成一團，頭上帶著虎鯨頭套，手還撐在頭套底下，就差手上拿包瓜子了。

    白瀨指著她，語氣很不可?思議：“你就坐在這里看戲？”

    少女迷茫地指著自己，仿佛在說“我只是只小虎鯨，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而其?他成員攬著她的肩膀，朝白瀨怒目而視，勝彥更是直接對他說道?：“別來找咩咩的麻煩！”

    勝彥是個大塊頭，他那勃發的肌肉讓白瀨情?不自禁往后縮了縮。

    他們吵得正熱鬧的時候，一個身影突然自房間中央出現。

    沒人?看清他是怎么來的，仿佛一個眨眼，他就站在了正中間的位置。

    房間驟然黑了下來，窗簾被拉上了。

    那是一個金發男人?，他抱著雙臂，以奇異的姿勢穩穩地站在那，用低沉的聲音說道?：“想要力量？向迪奧大人?獻出忠誠，你們將會獲得想要的一切——”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他，而白發少女站起來，用虎鯨腦袋頭手并?用地將迪奧連頂帶推挪走了，重新塞進了面?包店。

    這下所有人?都?沒心情?再繼續吵了，有排班表的繼續工作，中原中也深深地看了白瀨一眼，走過去蓋新房子。

    羊中本來就有很多人?從來不從基地出去，所以意見不大。

    再說現在的基地面?積已經接近一所中學，雖然沒什么娛樂設施，但鐳缽街本來也不存在娛樂，只有生存。

    他們現在就生存得挺好。

    只有御野酒代，她在居酒屋的工作被迫暫停，不過她自己說比起去給客人?賠笑，現在給成員們制作衣服、打飯的工作要更好。

    而她也是唯一一個在爭論結束后找到了陽枝綿的人?。

    “白瀨有點不對勁。”她開門見山道?，“雖然我經常不在……但他以前不是那樣的人?。”

    陽枝綿還帶著虎鯨頭套，但御野酒代對此視而不見，仿佛自己根本不在跟一個黑白相間的大腦袋說話。

    “還有那個名?為迪奧的男人?，他身上的氣息比我見過的最兇惡的黑手黨還要可?怕，比接單最多的殺手還要陰冷。他是什么人?？”

    虎鯨頭誠懇地說：“他是我們新招的面?包師傅。”

    御野酒代微微挑高了一邊眉毛。

    她最近在戒煙，以前尚且無所謂，現在要每天跟孩子們朝夕相處，再維持之前的抽煙頻率顯然不太合適了。

    戒煙讓她的情?緒變得不太穩定，她低聲說：“面?包師傅……好吧，聽?你的。所以你要持續這個防護罩多久？十天半個月還好，若是太長，很多成員會接受不了的。”

    陽枝綿看著御野酒代，理論上她是羊之前的當?權人?，但有更有能力的人?出現后，她毫不猶豫地將所有權力丟下，順滑地仿佛從來不該擁有那些權力。

    在常駐基地后，御野酒代也換上了羊現在的統一制服，玲瓏的身段隱藏在寬大的棉衣后，立繪依舊漂亮而溫柔。

    “你喜歡當?服務生嗎？”陽枝棉問。

    “喜歡啊，”雖然問題來得突然，御野酒代還是流暢地回答，“我喜歡將商品兜售給客人?，交流可?以讓我們發現語言的魅力……只要不是賣酒。”

    “……”陽枝棉結束了對話。

    對于?白瀨，她沒有解釋更多。一是沒有理由?，二是她也不覺得白瀨值得興師動眾。

    偶爾在基地里看看奇人?大賞也挺好玩的……哪天看他不爽了，就直接扔了吧。

    在轉移羊的地點后，她又升了一級，到了八級，解鎖了商店經營。

    店面?她已經安排中原中也去蓋了，不過雖然中也靠著多次試驗學會了用重力蓋房子，但他蓋出來的房子審美奇奇怪怪。

    有時會在基礎的板房上加一些爆炸形狀的裝飾、身體細長的黑色怪影……平時做住房倒是無所謂，如果作為門面?的話，或許會有些風格上的沖突。

    陽枝綿要開一家面?包店。

    她倒也沒得選，系統初始店鋪就只有面?包店，別的都?沒解鎖。

    而且面?包店的師傅也是現成的，相信迪奧·布蘭度作為“惡人?的救世主”，一定可?以堪此大任。

    開店不但可?以持續地獲得高額金幣收入，而且面?包店升級到三級的咖啡店后，可?以安排一些數值較高的居民成為店員。

    店員自帶【猜猜我是誰】buff，效果為店員帶有隱藏身份的面?具，可?以模糊性別、年齡，體型、樣貌，變為動漫中黑發黑眼的路人?npc。

    中原中也花了半天將店鋪修成，陽枝綿將商品和店員安排進去，第二天，這個建筑和裝修風格頗為狂野，招牌名?字卻寫著“咩咩羊面?包店”的店鋪就開張了。

    店鋪位于?基地的邊緣，離港口很近，下班的工人?和水手都?能看見它的招牌。

    但過了一天，都?沒有一個客人?。

    御野酒代委婉地提醒，這個名?稱風格或許跟目標客戶不太相符，他們看見如此可?愛風格的店名?，直接就不想進來了。

    陽枝綿沒想到這個鬼游戲在這種無關緊要的小細節上這么在意，只好把“咩咩羊”三個字刪掉，改成了“泰尼希普面?包店”。

    改名?之后，在營業的第二天，面?包店迎來了第一個客人?。

    陽枝綿看著界面?，經營模塊是偏溫馨可?愛的2D畫風，新來的客人?在界面?中是個看著很壯實的男人?，穿著標準的水手服。

    他進門先是掃視了一圈，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的那雙眼睛有些嘲諷意味地瞇起打量著店員，之后腦袋上浮現出點單的標志。

    陽枝綿困惑地看著他的點單，括號里是烤串的圖案，顯然，面?包店是不賣烤串的。

    店員顯然也被他的點單整懵了，站在旁邊遲遲沒有動。

    水手客人?一拍桌子發出一聲巨響，正準備發難，就看見后廚里一個高個的金發男人?正在做面?包。

    他的刀用力地劈在案板上，發出沉悶的聲音，不像切面?包，倒像在剁肉。

    他渾身的肌肉都?顯示著他的不好惹，并?且，此刻男人?渾身都?冒著黑氣。

    聽?見拍桌子的聲音，男人?回頭看了一眼，橙金色的眼神讓人?感?覺被猛虎盯上，仿佛在說：“就是你，敢不吃我做的面?包？”

    “——一份黑麥面?包！”客人?飛速改變了自己的訂單。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最后這名客人既沒有拿到燒烤, 也沒有拿到黑麥面包，因為?這倆菜單上都沒有。

    “我們這有干面包和?奶香面包，先?生。如果你愿意的話, 還可以試試我們的三明治。”服務員有些緊張地說。

    “好吧, 好吧。”客人東張西望, 他只想趕緊走人，“那就——那就來一份干面包，多少錢？”

    “兩?百日元。”

    客人低聲嘟囔著, 從口袋里掏出了紙幣，然后他就像被什么趕著一樣, 急急忙忙地走了。

    “他還有可能再來嗎？”花梨衣望著他離去的背影, 不?怎么報希望地問。

    “我覺得不?會了。”桃島紀消沉地回?答。

    兩?人齊齊嘆了口氣，不?約而同?地去看后廚里的金發男人，又立刻轉開目光。

    他看起來真嚇人，兩?人不?約而同?地在心?里想。

    然后她們繼續在店鋪里值守，沒有客人, 她們就只能重復地擦拭柜臺, 將種類并不?多的面包換著花樣擺放。

    她們的工作時間為?兩?個小時, 兩?個小時后，就會有人來輪換她們的班。到那時，她們可以帶著臉上這個神奇的面具出去逛一逛。

    雖然當服務生的經歷對兩?個平均年?齡十二歲的女孩子來說稱得上新?奇，但她們還是沒多久就開始覺得無聊, 畢竟客人太少了，而固定的商品和?櫥窗看久了也會膩的。

    兩?個女孩子開始湊在一起，自以為?隱蔽地小聲講話。

    之所以不?光明正大地說, 當然是因為?那個后廚里的金發男人——她們可還沒忘了這個男人如幻影一般從天而降，問他們要?不?要?加入的事情。

    像浮空、讓植物快速生長之類的異能力, 他們也不?是沒見過。但金發男人是不?同?的，他的身上散發著魔鬼的氣息，他的能力邪惡且黑暗，引人墮落，就算那雙橙金色的眼睛沒有看著你，仍然能感覺到在被無處不?在的視線注視。

    不?過因為?咩咩的存在，他似乎只能做一個切面包老大爺。

    現在過了一天時間，花梨衣已經勉強適應了在他的旁邊工作——當然，她還是不?敢喊他的任何一個名字，只能用“先?生”代指他——而桃島紀適應的速度要?更慢一點，她現在被那雙眼睛盯上還會發抖。

    不?過幸運的是，金發男人明顯對她們倆毫無興趣，連看都懶得看一眼。

    她們小聲說著話，遺憾的是一直到她們下班，也沒等?到一個新?客人。

    “咩咩會傷心?的，”花梨衣愁眉苦臉，“我們是不?是應該想點辦法？比如舉個牌子站在外?面什么的……”

    “或許是工人都去上班了吧，”桃島紀同?樣也很不?安，她勉強安慰道，“或許等?下午就好了。”

    但她們都經歷了昨天沒有一個客人上門的場景，所以心?里都沒多少底。

    來換班的人看見了她們不?太好看的神情，心?里也都清楚了情況，嘆著氣去拿面具。花梨衣遠遠地喊：“今天有一個客人！比昨天有進步！”

    然后兩?個女孩子帶著面具挽著手出去了。

    橫濱的天氣最近稍微轉暖了一些，羊沒有溫度計也沒有天氣預報，只能用最基本?的方式——感受。

    之前?花梨衣在冬天都出不?了門，因為?棉衣太少了，只能分?給?大的孩子，他們這些年?紀小的只能在房間里報團取暖。

    現在羊有自己做的棉衣，白色的棉花從枝頭采摘下來，放進裁剪好的布料里，又舒服又暖和?。

    花梨衣其實算起來已經很久沒有離開基地了，桃島紀則是自從來了鐳缽街后就一直待在基地里，從來沒看過外?面是什么樣子。

    “沒什么好看的，”花梨衣老氣橫秋道，“都是一堆破銅爛鐵，還沒基地好看呢。”

    桃島紀有些不?敢相信，她對貧民?窟的印象只存在于爸媽的“不?聽話就把你丟到貧民?窟”，所以又是畏懼又是好奇。

    但走了半個小時以后，她確定了鐳缽街的確沒有羊的基地好看。

    房子就跟螞蟻的巢穴一樣緊密地擠在一起，但大半都是空置的，隨處都是垃圾和?散發著臭氣的污水。桃島紀小心?翼翼地從一個黑乎乎的水坑跳過，默默地說：“我們要?不?還是回?去吧。”

    花梨衣點頭，她有些感慨地說：“外?面還真是一點都沒變啊。”

    離得很遠，就能看到基地那黑紅色相間的房子，兩?個女孩連蹦帶跳地往回?跑，桃島紀突然拉住了直直往前?沖的女孩。

    “你看那個！”她指著前?方中的某個東西，“快看！”

    花梨衣抬起頭，和?桃島紀一起瞪大雙眼——

    羊的基地中，立起了一個巨大的建筑，從她們這個角度，只能看見建筑龐大的背影，是白色的，屹立在基地的中央。

    她們慢慢地走進了，能看清建筑更多的細節：建筑整體是橢圓形，上面似乎貼了很多的羊毛，在陽光下泛著溫暖的光澤。

    越是靠近，越能直觀地感受到它有多大，簡直像三四個建筑的集合體。并且她們也能認出那是什么——

    “是羊，”桃島紀說，“一只巨大的羊。”

    “咩咩搞出來的。”花梨衣肯定地說。

    在建筑的門口，她們看見了抱著虎鯨頭套抱枕的少女，和?一臉無奈的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正在試圖說服少女，但少女明顯油鹽不?進，還抱著抱枕，做模做樣地打起了盹。

    “我知道你沒睡著，”中原中也無情地說，“不?是要?把它拆了，只是也太大了，多少也縮小一點吧？”

    少女被他晃得前?后腦袋，還吐出了舌頭裝死，反正就是不?聽。桃島紀和?花梨衣瞬間倒戈，攬著少女的肩膀說：“哎呀，她想建就讓她建嘛！其實也沒多大，而且還挺可愛的……”

    中原中也：“……”他看著睜著眼說瞎話的兩?人，又好氣又好笑。

    陽枝棉也不?覺得自己有啥不?對，這個羊羊版市政大廳可是她花了十五萬金幣買的，中原中也絕對不?能給?它拆了！

    她的家底都快被它掏空了。

    名稱叫羊，基地里卻一個能體現羊的元素都沒有，這讓陽枝棉一直覺得十分?不?合理。

    所以當在商店看見這個【羊羊市政大廳-初級】，她簡直是一眼心?動，當即決定省吃儉用都要?將其買下。

    果然，往基地中心?裝上這個后，整個地圖的氣質都變了，從一頓亂擺，變成了亂擺中透著奇異的有序。

    物有所值！

    一口氣花了十五萬金幣出去，她手里只剩不?到三萬金幣，所以陽枝棉才會那么著急地開面包店——但顯然，目前?這家店的客流量完全滿足不?了她的需求。

    如果按照專業人員的眼光，這家面包店無論是選址、選品還是工作人員都差到極點，應該即刻關門大吉。

    不?過它是陽枝棉的店子，所以它還好好地開在那里。

    雖然陽枝棉也覺得它讓人生氣——一般的經營游戲，只要?打開一局，就會有客人源源不?斷地冒出來，需要?擔心?的只不?過是玩家操作的速度太慢，趕不?上客人點單的速度。

    而她這個面包店，一個客人都沒有。

    問客服，對方會會提供“您的選址當前?預備客戶數量過少”，或者是“店鋪定位與目標客戶不?相符”，等?等?看著很合理，但作為?游戲來說完全沒必要?的理由。

    ……不?行，得想想辦法。

    只要?陽枝綿肯轉動她的腦袋瓜子，她想方法總是很快的。就比如現在，她很快就想到了方法——

    既然地址太差了，那他們可以開通外?賣業務。

    日本?的人工費貴的嚇人，連帶著外?賣每單都要?收取高昂的服務費，所以普及度不?高。

    這對羊來說不?是問題，面包不?適合做外?賣業務的話，她還可以提供送餐上門的咖喱飯。

    但是擂缽街本?地的客流量顯然少得可憐，想要?有銷量，最好還是瞄準大橋另一端繁華的城市，而這個運輸量太遠了，絕大部分?成員無法承擔這個運輸時長。

    不?過，當然是有例外?的。

    不?是還有我們的金牌SSR中也嗎？

    陽枝綿興致勃勃地在商店訂購了外?賣服，并自己定制了它的樣式，在背上設計了自己的LOGO——巨大且醒目，保證所有看見這身衣服的人能立刻記住他們的品牌名字。

    “什么？”中原中也一如既往地拒絕了她，“不?！”

    陽枝綿并不?是很意外?，中原中也似乎對她的很多決定都不?太贊同?，比如染發劑，比如市政大廳，比如現在的外?賣業務。

    但他最后都無可奈何地接受了，這讓他更像一個家里孩子不?聽話的單身老母親。

    陽枝綿沒有多費口舌，她很狡猾地拉上了幾個女孩子，只要?她們湊在一起一撒嬌，中原中也就完全沒撤。

    “……”他緊繃著臉往身上套衣服，動作之間充滿了“視死如歸”的味道，幾個女孩子為?他歡呼鼓掌。

    這時門突然打開了，一個腦袋探了進來。

    是太宰良，她的臉色不?太好，明顯是被志村妙的雞蛋羹毒得還沒恢復過來。事實上，太宰覺得自己一年?內都不?想再碰雞蛋類的食物了。

    簡直就是地獄……

    她的身上好像跟之前?有些不?一樣，花梨衣認了一會，才發現太宰良脖子上的繃帶沒了，露出了纖細的脖頸。

    “有人看到了——”太宰良的話說到一半，就盯著正在套衣服的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的頭上帶著明黃色的頭盔，頭盔上有著巨大的字母“M”，還立著兩?個棕色的羊角。中原中也正往身上套明黃色的制服，從太宰良的角度，剛好能看見制服背后的幾個大字：“咩咩外?送”。

    中原中也也僵住了，他咔咔咔轉過頭來，就看見自己最討厭的人——的同?樣也很討厭的妹妹正站在門外?。

    過了一會，他確定自己聽見了清晰的一聲“噗嗤”的憋笑聲。

    中原中也瞬間炸毛了。

    但還不?等?他有什么動作，白發少女就走過去，往太宰良頭上也扣了一個帽子。

    這回?是鮮紅色，帽子上有著很大的字符“K”，頂上還有個很大的炸雞腿。

    “這個歸你了，”陽枝綿心?滿意足地說道，“綿羊相關的帽子太貴了，我只買得起一個，你就暫時先?拿K[嗶——]C的帽子先?頂上。不?用你送那么遠，但是我需要?一個能在擂缽街外?送面包的——”

    太宰治木然地看著少女還撥動了幾下他腦袋上的炸雞腿，仿佛它很好捏。

    這回?大笑的人變成了中原中也，他頂著綿羊頭，笑得快直不?起腰來了。

    太宰治微笑說道：“小姐，這是侵犯版權的哦。”

    “……”陽枝綿裝作聽不?見他說話。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中原中也最終抱著一個超大外賣盒走了, 他可以用重力加速讓自己在?鐳缽街來?去自如，但從來?沒想?過?把這個能力用在送外賣上。

    ……咩咩真是每次都有新?想?法，但中原中也希望她的想法可以少一點, 他有時?吃不太消。

    但當被那雙碧綠色的眼睛注視的時?候, 他往往無法拒絕她的任何請求。

    咩咩以為是人數的作用, 因此每次都要拉上很多人一起，但中原中也心里清楚，跟人數沒有多少?關系, 他只是單純拒絕不了那雙眼睛。

    第一次見到少?女的時?候，他就隱隱有這種感覺, 但之前見到月光下, 羊的基地向前飛馳的場景，他的“癥狀”好像更嚴重了——少?女一夜之間在?基地里憑空拔起了一座巨型綿羊，而他竟然只是略微勸阻就答應了。

    他在?想?什么？這樣?下去基地遲早被各種綿羊物件塞滿的！

    中原中也不知道怎么跟少?女解釋，“羊”的名?稱不論是來?自什么理念，都跟少?女理解中的軟綿綿的、毛茸茸的綿羊相距甚遠。

    但他現在?正抱著外賣盒往橫濱趕, 心里暗自期盼著來?買咖喱飯的客人不要對他問東問西……他在?和陌生人相處時?有時?抱有奇怪的羞恥心。

    而陽枝綿正在?研究自己的牌庫。

    迪奧在?做面包這一事上表現出?了非凡的天賦, 這或許——抱歉, 這可能涉及到一些地域歧視——和他英國人的身份有關，聽說英國人的食物除了面包就是土豆。

    總之，陽枝綿覺得迪奧應該可以在?面包師傅這個崗位上工作很?久，至于什么把別人變成?吸血鬼的額外業務, 想?都別想?。

    人類變成?吸血鬼后，就別想?在?白天種地了，而且這種轉化是永久的、不可修復的, 陽枝綿是傻子才會同意轉化。

    港口黑手黨自從羊舉家搬遷之后，就消停了兩天, 當然，沒有人會覺得是他們善罷甘休了。

    重視面子的黑手黨不可能放任打自己臉的人逍遙自在?，之所以不找過?來?，陽枝綿估計是它內部?出?現了什么故障。

    至少?根據她那個殘破的情報網傳來?的消息，港口黑手黨現在?上下亂成?一團，各個干部?之間彼此提防，手下人忙著站隊，沒人有心思對付消失不見的羊。

    畢竟羊只是個少?年組織，兜里掏不出?半毛錢油水，還有強力異能者鎮守，打起來?一點好處都沒有。

    當然這只是暫時?的，一旦等港黒內部?矛盾平息，他們肯定會重新?想?起羊。

    ……就算他們想?不起來?，他們的發色也會提醒他們。

    至少?在?此之前，羊有非常長的一段太平日子。而陽枝綿在?分析自己的牌庫——除了迪奧以外，她就只有中原中也一張SSR，而他現在?正抱著外賣盒奔馳著橫濱的街道上。

    太宰治現在?披著太宰良的馬甲在?羊混日子，他試圖討回自己的繃帶，但陽枝綿還惦記著再從他身上薅一點呢，當然不可能還給他。

    話說她今天看到了一張委托，讓她幫忙看看太宰治除了露出?來?的部?分以外，身上其他部?分是不是也纏了繃帶……

    那不是木乃伊嗎？

    陽枝綿真是搞不懂這群委托人整天都在?想?什么了。

    她想?逮住太宰治扒衣服的時?候，這家伙爆發了史無前例的反抗，滑不留手地從她手里竄出?去了。

    他似乎還張嘴準備喊變態，喊到一半又意識到自己現在?和“變態”是一個性別。

    “橫濱的警察管同性嗎？”陽枝綿好奇地問道，純屬好奇。太宰治狠狠瞪了她一眼。

    裸身照片是拍不成?了，陽枝綿轉而問委托人女裝照片要不要。

    “要要要要要！”委托人爆發出?了驚人的熱情。

    但陽枝綿也不是時?時?刻刻都能接單成?功。

    一天有刷新?三次訂單的機會，這個時?間是根據現實時?間，不是游戲時?間，并且她有時?會碰見委托人的委托對象她并不認識的情況。比如“亂步”，“織田作”，她壓根不知道這些人是誰，更別提完成?委托了。

    最常見的是太宰治，他的委托人不僅多，并且還都很?肯花錢，一張女裝照片都肯花三張尋訪票。

    陽枝綿逮住太宰治一把猛薅，這家伙從不適應到適應只花了一天時?間，之后更是開?始得寸進尺地提要求。

    “我覺得我們的菜單里可以加一點蟹肉，”他軟綿綿地說，“咖喱，咖喱，成?天都是咖喱，就算再喜歡咖喱的人，看見這個菜單都會嘆氣的。美食家看到也會心痛而死，畢竟這里擁有著那么多食材，而對食物的理解卻僅僅是煮成?一鍋糊糊——”

    “不許這么說艾倫做的飯，”中原中也不耐煩地說，“有本事就自己做去。”

    不論是陽枝綿還是中原中也，都對他日漸暴露出?的本性適應良好。這家伙也很?雞賊，只在?四周無人的情況下不做偽裝，平時?還是端著那副柔弱溫婉的架子。

    中原中也看他這幅模樣?就不爽，他不是沒有懷疑，但他快被陽枝綿的外賣單子壓死，沒空操心太宰治的性別。

    至少?陽枝綿一副完全沒問題的樣?子，應該就是沒問題吧？

    薅太宰治換來?的尋訪憑證都被陽枝綿抽掉了，招來?了一堆奇奇怪怪的玩意……大部?分都是R級別，讓人連看一眼的欲望都沒有。而招到的幾張SR，都……奇奇有點怪怪的。

    一個代號為【皇帝】，真名?叫“荷爾荷斯”的男人，他身材健壯，個頭高大，頭頂一頂很?寬的牛仔帽，腳踏馬靴，一眼看上去像個西部?牛仔。

    而他也的確有西部?牛仔那股風流不羈的調調，在?發現自己是被一位清純美麗的小姐召喚后，他叼著煙嘴正準備搭訕，隨后有些嫌棄地說：“這年紀也太小了吧？”低于他的狩獵范圍了啊？

    “……”陽枝綿懶得理他。

    不過?荷爾荷斯在?看見迪奧之后立刻就不說話了，乖得像只鵪鶉。

    陽枝綿研究了一下荷爾荷斯的能力，他也跟迪奧一樣?擁有著替身，不過?不是時?停，而是有關打子彈的能力。

    關于他的能力注釋實在?太長了，根本不像迪奧那個時?停一樣?簡單好懂，所以陽枝綿瞄了一眼就懶得看，打算把他丟出?去搜集情報。

    結果這家伙喊：“我只有和人配合，才能發揮最好的實力！”？你?不是打槍嗎？難道還要來?個人幫你?托著槍把嗎？

    陽枝綿覺得這種設置完全沒必要，她滿腹牢騷地繼續抽這個卡池，打算搞出?一個跟荷爾荷斯作伴。

    多虧了太宰治女裝照片所提供的三張尋訪票，還真被她從這個卡池里抽出?東西來?了，是張新?的SR，名?字叫“山岸由花子”。

    山岸由花子是個穿著制服的女高中生，她有著一頭美麗而秀麗的黑色長卷發，神?情看上去有些不好接近。而她的替身能力很?好理解，是操控自己的頭發。

    陽枝綿一時?間不知道要讓山岸由花子去干什么，最終看角色經歷，發現她的簡介詞條里有個叫“由花子補習班”的東西，于是她報著試試看的想?法，將山岸由花子將派去給羊的成?員補習。

    結果效果非常差。

    “他們的基礎太差了，我不想?教連兩位數加減法都算不清楚的學生。”山岸由花子抱著胳膊，毫不客氣地說道。

    而被補習的羊成?員則是淚眼汪汪，“太可怕了……簡直就是魔鬼……”

    眼見相性如此之差，陽枝綿也不好再讓由花子給他們補習了，或許她只適合教提高班的學生，不太適合帶基礎班。

    值得一提的是，將荷爾荷斯和由花子抽出?來?后，陽枝綿還仍要按期付給這兩人雇傭費，而不像迪奧那樣?，想?怎么使喚就怎么使喚。

    此外，東山小紅、志村妙和艾倫，陽枝綿也需要付給他們雇傭費，只有迪奧是特殊的。

    據說這是因為迪奧已?經掛了，所以不受勞動法約束——真是太棒了，陽枝綿衷心希望再抽到幾個已?經掛了的。

    太宰治還在?那喊蟹肉蟹肉，陽枝綿從商店買了點蟹肉罐頭勉強把他打發走，但撐不了多久。

    羊算起來?也連續吃了半個多月的咖喱飯了，陽枝綿不是沒想?過?換菜單，但居民們自己對咖喱飯挺滿意的。

    “有的吃不就很?好了嗎？”中原中也說，“別培養挑三揀四的風氣。”

    花梨衣有些不同的意見：“如果可以的話，我想?知道關東煮是什么味道的……我之前在?外面看見過?關東煮的包裝袋。”

    被她說的，陽枝綿也有點想?吃關東煮。

    不過?附近沒有關東煮的店子，她只好拜托保安為她帶了一份章魚小丸子。淋著沙拉醬、灑滿木魚花的章魚小丸子香氣撲鼻，入口軟糯，每吃一口都能帶來?滿滿的幸福感。

    陽枝綿吃完最后一口小丸子，心不在?焉地彎腰把竹簽扔進垃圾桶。她抬起頭準備去釣幾輪魚，看能不能給太宰治釣幾只大螃蟹上來?，如果釣到了發光大章魚，也一并塞給太宰治吃掉。

    但一種身體上的警示，讓她下意識按滅了手機。

    辦公?室里似乎有些太安靜了，不但之前沒日沒夜放的恐怖電影聽不見聲響，連同事的呼吸聲都輕不可聞，只能聽見加濕器嗡嗡嗡工作的聲音。

    陽枝綿看見了鄰座同事的臉，麻由美朝她投過?來?一個驚恐的眼神?，圓圓的臉龐上滿是汗珠。

    陽枝綿緩緩轉頭。

    帶著帽子的銀發男人像個鬼——原諒她實在?找不到其他形容——一樣?站在?那里，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他嘴里叼著根煙，煙霧裊裊升起，而他的目光從陽枝綿的臉上，轉移到她還沒扔掉的章魚小丸子餐盒上。

    看著它上面童趣可愛的章魚圖案，男人的喉嚨里發出?了一聲悶悶的嗤笑?。

    陽枝綿：“……”

    吃你?家大米啦！

    室內抽煙，有沒有公?德心啊！

    第30章 第三十章

    根據陽枝棉對琴酒的了解, 他得不是一個會在意室內抽不抽煙的人。

    如果他有那樣的公德心，也?不會整天在大馬路上上演槍戰，害的所有悲苦對打工人被堵在路上了。

    至于吃沒吃他家大米, 被?組織從小培育長大的陽枝棉, 在琴酒眼?里理?應當為組織奉獻到死——直到榨干最后一滴血。

    不僅是琴酒, 包括跟陽枝棉一起被組織專門培養的少男少女?們，似乎都天然對組織有著極高的忠誠度。

    這或許也?是組織開始喜歡收攏孤兒?以做預備成員的原因，不論腦子好不好使, 至少忠誠度有保障，不容易出?叛徒。

    陽枝棉幾?乎記不清楚進入組織之前?的事, 已在其?中呆了二十余年。能在那個時候就將臥底打入組織, 得是需要多大的敏銳與恒心？

    也?正因為如此，boss對他們這些“老員工”的態度還算不錯，就算資質平庸，一般也?不會殺掉，而是派去?一些不太重要的項目上干活。

    陽枝棉就是其?中之一, 當然她不是平庸, 而是摸魚摸的。

    陽枝棉也?不知道為什么, 在一眾將組織視作?信仰的人中，她天然的不吃那套。

    組織從小對她的洗腦似乎毫無作?用，就連訓練的時候喊口號，她的聲?音都比別人小。

    比起?完成任務, 她更喜歡想方設法地?鉆空子偷懶，以及如何將自?己卡在及格線上的一點點，既不會被?掐死, 又能被?當成個廢物。

    有不少她的同期暗地?里嘲笑她，體能不好, 腦子也?不算好使，背地?里喊她“廢物陽枝”。這個稱呼就這么伴隨了一整個訓練期，現在幾?年過去?，聽說那些同期在水深火熱的任務中又死了不少。

    陽枝棉也?迷茫過自?己的格格不入，尤其?周圍都是為組織嘔心瀝血的人時，更顯得她“不太正常”。

    直到某次，她接觸到了一個電影。

    電影中有個種族，天生就喜歡干活、被?奴役，如果不給它活干，甚至還會大聲?哭鬧。

    這個種族唯獨有一個個體不一樣，它追求自?由與平等，希望獲得報酬，為此，它甚至受到了其?他同類的敵視。

    陽枝棉簡直引為知己。

    沒錯，不想干活有什么錯嘛！也?就一幫傻子，才?整天為一個不知面目的boss肝腦涂地?。

    她秉持著至高的摸魚技巧混了十幾?年，只?在一個人身上滑鐵盧。

    就是琴酒。

    這廝不知道腦袋里長了什么泡，一直堅持她陽枝棉要么是個隱藏的天才?，應該被?中用；要么是個徹底的垃圾，應該被?丟出?去?，別再浪費組織的大米。

    陽枝棉一方面對其?煩得要死，另一方面，多次的迎擊，讓她對琴酒應對經驗豐富。

    比如現在，雖然琴酒乍一看能止小兒?夜啼，但陽枝棉能從微妙的細節感覺到，琴酒的心情還挺好。

    很好，這應該是只?看到了她的包裝袋，沒看見她的手機。

    陽枝棉的電腦可還亮著讓人眼?花繚亂的代碼，看著就工作?認真，專門用來應付領導的突襲檢查。

    她將手機丟到桌上，假裝剛剛只?是拿起?來看了下時間，面不改色地?打招呼道：“老板好！”

    語氣三分謙恭，三分敬佩，還有四分誠惶誠恐。是她向琴酒的御用小弟伏特加專門學習模仿而成，任何老板都無法拒絕。

    果然，琴酒也?是一樣，他嘴角下撇，冷冷道：“不要叫我老板。”

    雖然是否定句，但是笑起?來的琴酒可比不笑的琴酒嚇人多了。陽枝棉看見他垮著個臉，心中頓時大松一口氣。

    她心中吐槽，不喊你老板喊你什么？跟伏特加一起?喊你大哥嗎？但她面上絲毫不顯，只?點頭道：“好的老板！”

    隱約傳來了倒抽一口冷氣的聲?音，是麻由美，兩人轉過頭去?，圓臉女?人連忙收回了目光。

    如果琴酒真的那么在意陽枝棉是不是發自?內心地?尊重他，那他也?沒法保持那么一頭濃密發亮的銀發了，但他還是狠狠地?瞪了麻由美一眼?，把她嚇得渾身一抖。

    接著琴酒跟逗狗一樣，對陽枝綿招了招手。

    陽枝綿頓了一下，才?把手機踹進口袋慢吞吞站起?來，跟著琴酒一起?走出?門外。

    如果陽枝綿真的那么在意琴酒是不是尊重她，那她也?沒法保持那么……并不濃密的黑發了。

    但她還是在背后偷偷地?瞪琴酒，反正瞪一瞪也?不會少塊肉。

    琴酒將她引出?項目組后，還點電梯準備下樓，陽枝綿不禁面色一凜。

    如果是“恭喜你啊你今年又摸魚一整年”之類的小事，琴酒要罵她直接就在辦公室里面面罵完了，根本犯不著出?去?。

    需要出?去?說的，當然就是不方便同事們聽到的內容了，一般是涉及到她那些稱不上輝煌的過往，而需要專門下去?說的？

    陽枝綿短暫的思考了一下，愉快地?猜測道：“我的同期們全都死光了？”

    琴酒這回非常兇狠地?看了她一眼?。

    “真有本事就去?把侮辱過你的人親手殺了，陽枝。”他慢慢地?說道，“別只?能在幻想中丟人現眼?。”

    陽枝綿一邊乖乖點頭，一邊搶先一步拉開車副駕的車門鞠躬道：“老板里面請——”

    坐在駕駛上的伏特加用跟麻由美同款驚恐表情看著他們倆。

    琴酒一句話都沒說地?坐了進去?，連陽枝綿都覺得他今天心情好得有點太過頭了，一般她這么一搞，多少要被?槍在腦門上懟一陣的。

    陽枝綿腹中略帶疑惑，她拉開車門坐進了后座，伏特加拉高了車窗。

    而琴酒心情好果然沒好事，全都坐上車后他開門見山道：“boss讓你換一個項目。”

    “？”陽枝綿原本都打算聽見什么血案了，結果只?是換工作?？

    項目組要解散對他們來說都已經不是秘密了，琴酒這么鄭重其?事地?通知，反而讓她有種不好的預感。她謹慎地?問：“我能知道要換到什么項目嗎？”

    “目前?不能。”琴酒說，“一直到你進研究室時，才?開始有權利接觸具體的信息，在此之前?，一切刺探情報的行為都被?視為背叛。”

    陽枝綿：“……”

    這意思就是啥都不準問了。

    能達到這種程度的保密等級，最低也?是個S級項目，這與她平日里表現出?的咸魚水平完全不相符。

    按她的檔案，應該被?調劑到C級項目——就跟現在的項目等級一樣。

    如此跨等級地?安排，簡直就像讓小學生去?大學完成小組作?業一樣，完全不合理?。

    陽枝綿幾?乎沒有用任何邏輯推理?地?得出?了結論——是琴酒。

    她碧綠色的眼?瞳盯著眼?前?銀發男人的椅背，boss對她的情況并不關注，能做下如此安排，可能性只?有一個，眼?前?這個男人，將她匯報了上去?

    他可能沒有明著提，只?需要一個暗示：有個從小在組織長大的成員，所屬項目組快要解散了，而他“碰巧”發現這個成員其?實“有那么點能力”……

    甚至不需要接觸Boss，在項目組剛被?肅清的情況下，朗姆選人以忠誠而不是能力為首，這樣萬一被?余怒未消的Boss肅清了也?不會太心疼。

    被?組織從小培養，卻沒展現出?一點能力的“廢物陽枝”，是當炮灰的最好人選。

    要么繼續默不作?聲?去?賭Boss的脾氣，要么就嶄露頭角免于一死，但從此陷入加班地?獄……陽枝綿雙手交握握緊，骨節擰到泛白，下車時，卻還維持著上車時那副賤了吧唧又隱約透著傻的樣子。

    “通知你的同事們明天早上九點之前?把東西清走。”琴酒下達指令。陽枝綿微笑應是。

    伏特加握著方向盤，隔著琴酒略帶憐憫地?看著她。可能不是憐憫？她實在無法從那張臉的五官上判斷太多情緒。

    也?可能就是憐憫，伏特加才?跟著琴酒混沒多久，心還不夠冷。

    陽枝綿看著那輛黑色的汽車逐漸遠去?，總覺得吃了一嘴尾氣。

    她轉身乘電梯回辦公室，同事們看見她沒被?琴酒崩了都松了口氣，滿腹好奇卻又不敢問，只?能眼?巴巴地?看著她。陽枝綿宣布項目組解散的事情，同事們并不驚訝地?哀嘆了一聲?，就開始收拾東西了。

    距離下班沒多久，如果不想明天過來繼續收，他們的動作?就最好快一點。

    陽枝綿也?開始收拾東西，她先將章魚小丸子的盒子丟進垃圾桶，望著上面童趣的圖案，只?覺得之前?的好心情全都沒了。

    但也?沒有多生氣，要形容的話，她現在就像喝了過多的咖啡，整個大腦都浸泡在一股奇異的清醒中。

    陽枝綿將電腦關上，將桌上攤的亂七八糟的東西全掃進垃圾桶。翻抽屜的時候，還看見了一本一頁都沒寫過的本子，也?不知道當時是懷著什么心理?買的。

    陽枝綿猶豫了一下，沒扔，把本子塞進了貼身的小包里。

    她在這個項目組呆了能有兩年了，邊邊角角攢下了不少東西，但她知道這些估計一個也?帶不走，所以一頓往垃圾桶里扔。結果彎腰的時候，手機從兜里掉了出?來。

    手機還停留在釣魚的界面，退出?來，太宰治早就跑得不見蹤影了。

    灰色頭發、胡亂地?扎著小辮的女?孩正在地?上擺動一堆卡片。

    卡面上畫著很大的“H”、“E”“A”之類的英文字符，陽枝綿猜這些估計是山岸由花子拿來給羊成員讀寫的。現在補習班停辦，這些卡片就被?花梨衣拿了過來。

    她認不清英文單詞，完全是依照對稱或是美觀把卡面平鋪。陽枝綿把視角調了調，讓自?己能看見花梨衣拼的東西。

    她在考慮要不要將游戲刪掉。

    自?己進了項目八成是沒手機了，按照這個游戲玩家不登錄也?會策馬狂奔的設置，搞不好等她再登錄，游戲內劇情都三十年后，那樣跟直接重開好像也?沒什么兩樣。

    陽枝綿懶洋洋地?發著呆，游戲內的角色也?跟死魚一樣癱在地?上。花梨衣擺弄了一會卡片，戳了戳咩咩，小聲?道：“咩咩，咩咩！看小狗狗！”

    她地?上的卡片拼成了“UOYOU”，勉強能看成是一只?小狗。

    陽枝綿不想動，花梨衣擺弄了一會沒有得到回應，又縮回去?了。

    過了一會，她又湊了過來。小聲?問：“咩咩，你是不是不開心啊？”

    小女?孩的聲?音清清脆脆，從耳機中響起?。

    陽枝綿放棄刪游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