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太霸道了,那些仙兔又不是他云樓宮的!”
“你說哪吒是不是和妖怪長期接觸,腦子也出了毛病?”
“他妹妹一看就很怕他,剛才連話都不敢說!”
“他不會背地里還要欺負他妹妹吧?”
“......”
從鵝卵石小徑原路返回的過程中,芙蕖越想越氣,嘴下也越發不留情面。
“禍從口出,這些話你可別在他面前說。”柏鳶提醒道。
“這我當然知曉。”
她又不傻,就算對哪吒有氣,也不敢當著面罵他,最多抱怨兩句而已。
“倒是你......”
芙蕖腳步一頓,垂眸仔細盯著小金雀的眼睛瞧,半晌后開口問道:“你這么怕他,他私底下欺負過你?”
“沒有。”
“他沒事欺負我作甚?”
柏鳶連忙否認。
“也是,他應該沒這么閑。”
話音一落,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輕蔑一笑,“他那樣的神仙,你會害怕也是常事。”
柏鳶被她那副“因愛生恨”的模樣逗笑,典型的“粉轉黑”。
芙蕖聽見好友的笑聲后也松了口氣。
她其實對哪吒的惡感并不強,生氣也是因為他毀了她的計劃,害她在小柏面前丟臉。
仙兔那么多,他憑什么那么霸道?
......
柏鳶的傷好得很快,不僅能活蹦亂跳,就連掉落的羽毛也重新長了出來。
就是還有些參差,經不起細看。
而在織女閣的小半月,她整日與芙蕖在內的織女們待在一起,在她們閑暇時,也聽到了許多的天庭神仙軼事。
今日的話題人物正是披香殿的侍香玉女。
芙蕖嘆息道:“我與她素有幾分交情,平日里看著是聰明的,怎么這般想不開?”
就算再喜歡,也不至于去做凡人?
換句話說,成了凡人的她沒有了記憶,就算能再續前緣,那還是她嗎?
有織女好奇問道:“也不知道她是為了哪位神仙?”
但很快就有織女陸陸續續猜了幾十位神仙,最夸張的是居然提了哪吒。
芙蕖蹙眉搖頭,一臉正色道:“算了吧,要真是他,侍香玉女肯定是被他強迫的。”
她這話一落,屋內的幾位織女都一齊笑出聲,就連柏鳶也被她的正經模樣逗笑。
果然有女孩子的地方就有八卦。
就算是仙女也一樣。
閑暇的日子總是稍縱即逝,又過了幾日,織女閣的仙子們都忙碌起來。
柏鳶也打算回長生亭。
誠然織女閣的日子十分安逸,也不會遇上危險,但她不想一直如此。
她是芙蕖的朋友。
而不是......
被人誤以為是她的靈寵。
“那我送你回去。”
柏鳶沒有拒絕。
一是知道拒絕沒用,二是......拒絕沒用。
可在半路時,芙蕖突然被一位女仙追上,說王母有要事尋她。
柏鳶見此,連忙道:“前面就是長生亭,放心吧。”
女仙又催促了一聲,芙蕖只能點頭,又囑咐她不要往神仙少的地方走。
柏鳶乖乖點頭。
在獨自回長生亭的途中,柏鳶飛的很低,也不敢再往人少的地方。
她害怕再次遇上危險。
突然,柏鳶的視線內出現了一抹鮮艷的紅色,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不由加快了飛行的速度。
隨著距離拉近,那道身影也完整顯現出來。
他步履輕盈,每一步都踏在云彩之上,留下淺淺痕跡,卻又轉瞬即逝。
是在老鷹口里幫過她的紅衣小孩。
她不知道他的名字,于是只好加快速度去追他。
也不知是他太快,還是她太慢,她無論怎么用力,他們之間永遠都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就在柏鳶分神時,維持的平衡距離被打破。
他離得更遠了。
柏鳶不敢多想,拼命煽動著翅膀。
追不上。
還是追不上。
眼見他的身影越來越小,越來越模糊,柏鳶也顧不上驚擾他,張了張嘴,脫口而出,“小孩......”
伴隨著最后一個字消散在空氣中,柏鳶突然意識到自己叫他什么,怕他生氣,又心虛腦熱的補了句。
“......哥。”
隱藏在淡淡薄霧中的紅色人影身形一頓,隨即消失不見。
還沒等柏鳶從失落中回神,一道刻意被壓得低沉的聲音在她憑空耳邊響起,宛如鬼魅。
“你叫我什么?”
柏鳶被突然出現的聲音嚇得一個哆嗦。
她連忙回頭,就見剛才還在前面的紅衣小孩如今就悄無聲息的立在她身后。
近在遲尺的面容卻沒有初見時的玉雪可愛,精致的眉眼下是一雙如寒星的瞳孔,四目相對時,她不禁屏住了呼吸。
面對他的追問,柏鳶強忍著心中冒出來的心悸,回道:“哥?”
她不覺得他聽力不行。
所以“小孩”是萬萬不能提,當然,他身上也沒有半分小孩該有的天真。
紅衣小孩視線落在她的身上,滿是傲慢的眼神像是在細細打量審判她的身份。
柏鳶被他看的不由瑟縮了身子,心臟也懸了起來。
半晌后,他嗤笑一聲,“我可不記得自己有個鳥親戚。”
柏鳶垂下眸子,低聲道:“是我冒犯您了。”
哪吒看了眼垂眸的小金雀,她身上的羽翼長了出來,倒是好看了許多。
“知道冒犯還敢?”
在他咄咄逼人的話語下,柏鳶愈發膽怯,她甚至后悔追上他。
她只是想對他道謝而已。
看著顫抖到快要暈厥的小金雀,哪吒嘴角勾起一層淺薄的笑意,他又問:“既然怕我,為何還要追著我?”
聽到這話,柏鳶抬起頭,快速將遇上老鷹以及在樹林時的事與他說明,隨即將憋在心里半月的話說了出來。
“承蒙您相救,之后若有需要我的地方,我一定會報答您。”
“我沒想救你。”
早在她闖進自己地盤時,他就發現了她與那只鷹。
“還是多虧有您在。”
無論他有沒有幫忙的念頭,她能活下來都是因為他,她勢必要對他說一聲謝謝。
見他不打算說話,柏鳶后退了些,打算隨便再說兩句就辭行。
“我叫柏鳶。”她問:“請問,您是哪位神仙?”
“你不認識我?”
這話一出,柏鳶的心臟又懸了起來。
他會這么問,肯定是對自己的身份極為自信,若她說不認識,她會不會生氣?會不會覺得她沒有眼色?
可說認識,她剛才問那話不就是逗他玩嗎?
在心底天人交戰一番后,柏鳶垂眸,如實點頭。
意料之外,他并沒有生氣。
“不認識就罷了,我又不會吃了你。”
害怕成這樣,都快把腦袋縮進身子里了。
柏鳶受不了這壓抑的氛圍,正當她打算告辭時,就聽紅衣小孩再次開口。
“自我出生起,還是頭一回有人與我道謝。”
柏鳶想要離開的話卡在喉嚨,她識趣的問。
“您救人呢?”
“救人?”他像是聽見了什么好笑的話,雪白漂亮的臉上呈現出天真又殘忍的笑意,讓人脊背發涼。
“救人不是我的職責,殺人才是。”
他有一雙幽深的眼睛,不能光用寒冷來形容,像是古老的深淵,能吞噬光明。
就如此刻,被他所注視的柏鳶便害怕的回避了他的注視。
她就不應該多問。
怪不得他身上有一股難以忽視的凌厲駭人之意,原來是這個緣由。
柏鳶生出退卻之意。
她不該與他扯上關系,他們是兩種截然不同的人。
誰料她還沒來得及開口,他就像是發現了什么有趣的東西,突然湊近她,笑道:“不是說要報答我,就用你現在這幅瑟瑟發抖的模樣?”
她有點想說,他的笑容不僅不能拉近人與人之間的距離,還會有相反的作用。
“您需要我做什么?”柏鳶警惕地問。
他隨意道:“陪我玩。”
“啊?”
柏鳶差點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陪我玩。”
他再一次強調。
說這話時,他的眼睛并沒有離開她,原本漆黑無光的眼里似乎生出了一絲色彩。
“好。”
“需要多長時日?”
“三日吧。”
柏鳶頷首同意,雖然和他相處很壓抑難受,但他只是想要有人陪他玩,她......
她是不是以貌取人了?
或許他只是因為工作原因殺戮太重,所以才給人危險的感覺?
在跟隨他的路上,因為太過安靜,柏鳶她注意到,路過的神仙不僅沒有向他問好,反而還繞著走。
柏鳶:“......”
他,
好像人緣不太好。
甚至連波及到了她,原本和她能說上幾句話的仙子,現在見了她,也直接當沒看見。
柏鳶收回視線,重新落在他的身上。
沒人和他問好,得知他身份的想法落空。
他會是什么樣的神仙?
就外貌形象而言,他長得可愛漂亮,年幼無害,就算氣勢再怎么樣駭人,但其他人又不是她,他們也是神仙,不至于會害怕吧?
“在想什么?”
“沒想什么。”她哪里敢說自己是在想他為什么人緣不好?
“說。”
他停下步子,像是極為不滿她的敷衍,聲音里染上些壓迫感。
柏鳶只好老實交代。
她原以為他聽了后會不開心,誰料他卻毫不在意道:“我與他們職責不同,也不需要他們幫忙,沒有相識的必要。”
柏鳶:“......”
這話真的可以直接說嗎?
原來不是別人孤立他,而是他在孤立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