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塵畫卷01
所謂關心則亂,艾吃魚從未想過,既然只是傷了手臂,徒弟為何往自己身上靠。
他把謝元璟扶進木屋,坐在火爐邊,往火堆里加了幾塊無毒的新碳。
又從乾坤袋里取出一堆傷藥,外用的,內服的,琳瑯滿目,艾吃魚把內服的瓷瓶遞過去:“喏,這個是喝的,治療內傷的玉露,為師的珍藏。”
下山的時候準備的,實力不夠就要做好挨打的準備,誰知先讓謝元璟給用了去。
“嗯……”謝元璟歪在椅子上,從師尊手中接過瓷瓶,單手起開木塞,仰頭服用。
艾吃魚招呼他:“來,你先將衣裳脫下來。”
“咳……”謝元璟聞言差點嗆到,傷在胳膊,為何要脫衣裳?
見徒弟遲疑,艾吃魚不愉了,皺眉道:“脫啊,我要處理你的傷口,不必諱疾忌醫。”末了凝視著謝元璟的臉,抬了抬眉頭,“元璟,你不會是害臊吧?”
他好像發現了什么好玩兒的事情似的,眨了眨眼:“這有什么好害臊的,我又不是沒見過你的身子,還不止一次。”
在山上那數夜,看過,抱過。
“師尊說笑了。”謝元璟側過臉去,用手背擦了擦嘴角,婉拒了師尊的提議,“只是傷了胳膊,將袖子剪去便是,無需脫去衣袍。”
“還是脫了的好,我想看看你身上還有沒有其他傷處。”艾吃魚想著,剛才徒弟都靠著自己才能行走,應該不止一處有傷,“再說了,你這身衣袍遲早要換,快脫。”
師尊聲聲催促,有理有據,謝元璟只好應是,隨后放下空瓷瓶,單手去解自己的腰帶。
“我來幫你。”艾吃魚有些看不下去,傷者就好好歇著吧,從前都是謝元璟伺候他穿衣,這次輪到他伺候人。
復雜的腰封艾吃魚不會系,解開還不是易如反掌。
“好,多謝師尊……”謝元璟的手被拍開,縱然他再不習慣,也只好讓師尊幫助自己。
艾吃魚手快,眨眼功夫就解開了徒弟的腰帶,接著將衣袍一層層剝下來,露出練得結實的胳膊和肩背,以及傷口。
一道一道的,猙獰可怕,不像是屠刀所致,倒像是野獸的爪子。
“怎會如此?”艾吃魚不由倒抽一口涼氣,看著都疼。謝元璟眼皮都不抬,能忍極了,給艾吃魚解釋道:“那周佰江練了邪功,可以化身成野獸,正因如此,我才險些著了他的道。”
“你看看,我就說了吧?”艾吃魚氣不打一處來,終于可以理直氣壯地教訓這人幾句,“你還說自己有把握呢?這不就陰溝里翻船了?這次是運氣好,僥幸逃過一劫,你以為每次都有這么好運氣?若是下次運氣不好,著道了又怎生是好呀?”
似乎是嫌棄師尊太念叨,謝元璟微微別過臉去,不說話。
艾吃魚:“說你還不樂意了怎么著?為師說的不對嗎?”他邊說邊用解毒的清泉洗謝元璟的傷口,以免有毒,再仔細敷上一層外傷藥。
艾吃魚處理了這處顯眼的傷口,一雙眼睛在謝元璟身上巡視,將謝元璟周身看了個遍,確定沒有別的傷才放心。
“好了,你可以穿上衣裳了。”艾吃魚說道。
只見剛才假裝看四周的謝元璟,迅速從乾坤袋里拿出新的衣裳,準備往身上套。
“我來。”艾吃魚再次接手。
等穿好徒弟的衣袍,艾吃魚的注意力轉到幾步開外的地下室入口上,眼中閃爍著忌憚的光芒,問謝元璟:“那里可以打開,你說下面有什么東西?”
謝元璟的視線,隨之往那處瞥了一眼,開口:“受害修士的尸體。周佰江以長生不老藥為噱頭,在外界散播消息,引來年少無知的修士一探究竟,這些修士都成了他屠刀下的亡魂。”他壓低聲音,“師尊,你害怕嗎?”
艾吃魚往謝元璟身邊靠了靠,坐在一屋子尸體之上,自然害怕。
“那我們連夜回城。”謝元璟決定。
“不,你都受傷了,回個屁的城。”艾吃魚立刻否決,給自己壯了壯膽子說,“就,勉強對付一晚上,沒什么大不了的。”
坐在一屋子尸體之上過夜而已,小、小事一樁!
“嗯,好吧。”謝元璟心道,師尊還挺大膽的,是他之前失敬了,以為師尊會連夜拉著他跑。
師尊都不怕,謝元璟就更不在乎了,隨即閉目養神。
萬籟俱寂,野獸吼聲在窗外起伏不斷,好像隨時都會沖進屋里來,艾吃魚縮著縮著,變成貓縮到了徒弟懷里,還倒打一耙:“你肯定害怕,為師在這里陪你。”
“?”謝元璟想來想去,默默咽下了這口鍋。
好的,他害怕。
次日清晨,謝元璟恢復了很多,可以走了。
艾吃魚迫不及待,邁開四只爪子在前面帶路。
昨夜下了雪,雪很厚。
艾吃魚的腿又短,他必須高高抬起頭,才能不被雪遮擋視線。
謝元璟想去抱他,卻被拒絕。
“你受傷了。”艾吃魚這不是心疼自己的徒弟嘛。
“右臂還完好。”謝元璟并不把這輕傷放在眼里,只覺得師尊太過言重。
“……”艾吃魚只好誠實地說,“我想玩雪。”
原來如此,謝元璟了然,之后就靜靜地看著師尊像小豬一樣在雪地里拱,為他艱難地拱出一條巴掌寬的小道。
謝元璟很感激,不過按照師尊這般拱法,恐怕要兩天以后才能拱回城……
幸而艾吃魚有自知自明,玩夠了就順著徒弟的褲腿,一路竄到對方肩膀上,還是這個位置視野比較廣闊。
“師尊,雪好玩嗎?”
艾吃魚正在舔被雪水浸濕的爪子,聞言朝徒弟臉上甩了甩冰渣子,眼中閃爍著狡黠的光芒。
照他說,自己這徒弟就是太穩重老成了,一點兒也沒有年輕人的活潑!
謝元璟輕笑,低低道了句:“師尊,快饒命。”
他那一低頭的瞬間,格外引人注目,艾吃魚忽然心中有感,徒弟長得真俊,很有禍國殃民的潛質啊。
以后也不知道,是哪位小姐這么好的運氣,得了他艾吃魚徒弟的傾心。
是了,徒弟心中有喜歡的人嗎?
念頭在艾吃魚心中一閃而過,卻沒問,偶爾徒弟會覺得他嘮叨不錯,但他的天性并不是碎嘴子,不是什么都過問。
謝元璟腳程快,天剛擦黑,他與艾吃魚入城落腳。
“城中好熱鬧,今天是什么節日不成?”艾吃魚轉著眼睛張望,也想去湊一湊人間的熱鬧,卻惦記徒弟的傷,“罷了,沒什么好瞧的,哎……元璟,你去哪兒,剛才有家客棧……”怎么不進去!
“不著急,我想去逛逛。”謝元璟說道,為師尊背的鍋也不止一口,何妨再多一口。
“你這,小孩子心性啊你。”艾吃魚說道,眼睛卻睜得圓溜溜,尾巴搖來搖去,說他不想去看都騙不了人。
城中還是普通人多,普通人即過普通人的日子,有一日三餐,有娶妻生子。
今日原來是城中年輕人的節日,怪不得街道上人來人往,歡聲笑語。
一開始艾吃魚盡關注兩旁的商鋪小攤去了,看看都賣些什么新鮮玩意,后來發現,好多人在看自家徒弟,臉上還帶著一種他看不懂的傾慕。
“來咯!看看咯!中原的香囊、禁步,送姑娘,送情郎咯!”小攤販大聲吆喝叫賣。
謝元璟從旁經過,想起師尊很喜歡玩流蘇穗子,便走過去,駐步挑選。
他選了一個紫藍色蝴蝶扣,準備結賬,不經意目光落在一個同心結上,心念一動,也隨之挑選出來。
艾吃魚伸出爪子去夠,貪心不足:“都是挑給我的嗎?”
謝元璟把紫藍色蝴蝶扣給他,同心結則掛到了自己腰上,表示一人一個。
“……”艾吃魚側目,不久前他還在猜測徒弟心里有沒有人,沒想到這么快就知道了答案。
原來徒弟已經有心上人了。
艾吃魚略微吃驚,心中生出了小小好奇,不知道那人眼下在何處,徒弟這個同心結,又何時才能送出去呀?
哎,自己真是什么心都操!徒弟的前途還沒操心完,又開始操心徒弟的姻緣。
艾吃魚想,我有機會見到對方不?需要準備一份見面禮嗎?
那都是沒影的事……也罷,不如順其自然。
“元璟,我們回去吧,小孩子別貪玩。”艾吃魚過了把癮,裝模作樣地催謝元璟回去休息。
這回師徒千挑萬選,選了家不是黑店的客棧。房中有個露臺,上頭積滿了厚雪,艾吃魚一看興奮不已,不出片刻,上頭全是他的腳印。
雪很柔軟,踩著舒服,就是有點凍爪。
艾吃魚自個兒玩耍著,忽然發現徒弟走來,他竟是有幾分心虛,害怕對方說他這樣不好。
“師尊,其實雪還可以這樣玩。”謝元璟手中拿著一個杯子,用杯子印出一個個的雪胚,組合在一起堆成無數個雪人,并排放在欄桿上。
艾吃魚嘴巴張大,想用爪子去碰,又怕自己抓壞,他用崇拜的目光看著謝元璟:“元璟,你好厲害。”
謝元璟訝然失笑。
這不就是隨便捏個雪人嗎?
師尊真是好哄。
艾吃魚非常喜歡這排雪人,沒事就往那兒瞅幾眼,若是雪人被風吹倒了,他第一個發現,繼而催促徒弟快去補上。
回中原的大船,要月中才來,掐爪一算,他們還要在這里住上幾日。
修真之人,傷口愈合得快,等謝元璟傷勢痊愈后,心疼艾吃魚陪自己在屋里悶了這些天,又帶艾吃魚出去放風。
好端端在街道上走著,忽然謝元璟感覺自己的肩膀一輕,扭頭看去,趴在上頭的貓不見了。
他呼吸一窒,就找起貓來:“師尊!”撥開人群,四處看看。
艾吃魚蹲在一個哭哭啼啼的老頭面前,面容嚴肅地聽對方講述悲慘的故事。
“我的劍啊,你死得好可憐啊……!可恨我沒有錢安葬你,嗚嗚嗚!”老頭手捧斷成兩截的木劍,聲淚俱下,向路人要錢,“哪位好心的哥哥叔叔可憐我,給我一點靈石,安葬我這英年早逝的劍……老頭我給你做牛做馬…!”
“唉,當真是白發人送黑發人,可憐,好可憐。”艾吃魚感慨,原來這是一個賣身葬劍,有情有義的故事。
謝元璟趕到時,正好目睹師尊正在傻乎乎給對方掏靈石,那老頭則是兩眼放光,或許覺得眼前這只貓不是貓,而是小肥羊。
區區市井小人,無足輕重。
謝元璟冷著臉,在那老頭的手摸到艾吃魚之前,長臂一伸,將師尊撈走。
“師尊,下次不要相信這種人,都是騙子。”
艾吃魚被拎回去,雙爪還捧著最后一塊沒給出去的靈石。
老頭不樂意道:“你說誰是騙子?老頭我句句屬實!不曾有半句虛假。”
斷劍就擺在眼前,就是賣身葬劍,有什么不對?
謝元璟將之視如無物,抱著艾吃魚轉身便走,老頭在后頭囔囔道:“你這小子姿態倨傲,目中無人,老頭我敢斷言,你遲早會吃大虧!”
那年輕劍修卻不理他。
老頭自討沒趣,隨后收起自己的斷劍,巴巴跟了上去。
艾吃魚趴在徒弟的肩膀上,看見老爺爺跟上來,友好地眨了眨眼睛。
老頭也笑出一臉褶皺,頻頻做鬼臉逗貓。
后來艾吃魚發現,老爺爺的手指姿勢怪異,似乎有某種規律。
他似懂非懂,把腦袋歪過來,又歪過去。
老爺爺似乎在說,今夜子時,在城外相見。
這個暗號形同虛設,因為艾吃魚并沒有單獨行動的權利,更不可能瞞著徒弟單獨去城外赴約。
他只會一五一十地告訴徒弟。
當晚子時,老爺爺看見劍修臉臭臭地抱著貓前來赴約,頓時抓臉撓腮,他只想見小貓,并不想見這個劍修!
“你這老匹夫,還想如何?”謝元璟將火靈劍,用力插入面前的雪地中,臉上寒霜凍結,十分駭人。
當師尊與他說,這老頭約師尊半夜在城外相見時,他殺了老頭的心思都有了。
哪個正經的老頭會半夜約人在城外相見?
“你……唉!”老頭看向艾吃魚,恨鐵不成鋼,實在不解,這么好的一只小貓,怎么就跟這種殺人不眨眼的劍修混在一起呢?
憑他老頭的眼力,一眼就看出,死在這劍修手里的人命,沒有成千也有上百。
小貓卻恰恰相反,天性純善,福澤深厚,若是不跟這劍修混在一起,日子定然過得順風順水。
艾吃魚稍微有一點心虛,這次是他的錯,他既想弄清楚老爺爺約見自己所為何事,又不想瞞著徒弟單獨出門。
這才導致眼前的局面。
一貓做事一貓當!艾吃魚也不推卸責任,他合什雙爪,朝老爺爺拜了拜,表示萬分歉意,對不住。
老爺爺輕咳兩聲,罷了,他這么可愛,自然是原諒他。
“這么兇做甚,老夫不過是覺得和小貓有緣,想邀他一敘。”對謝元璟說話,老頭一改對艾吃魚的和顏悅色,顯得有幾分傲氣。
“有緣?想騙取他的靈石?”謝元璟語氣夾著冷鋒般的刀子。
老頭吹胡子瞪眼:“呸!你少看低人,就憑你這個差勁的眼力,老夫都不屑與你計較!”
他們怎么就吵起來了?
未免二人一言不合,大打出手,艾吃魚從中調和:“老爺爺,我家元璟天賦異稟,又會照顧人,其實他擔心我罷了,絕不是看低你。”
“師尊,不必與他多言。”聽老頭話里話外的意思,還是什么高人不成?
謝元璟不由重新審視對方,卻依舊看不出什么端倪。
他暗想,要么對方只是個普通人,要么是對方高深莫測,連他都看不透。
當然,無論是哪一種,謝元璟都不想多留。
“你們是師徒?”老頭的聲音倏然拔高幾分,似乎很吃驚。
這兩人怎會是師徒呢?
看樣子小貓還是師尊……?!
匪夷所思。
老頭咂舌,隨后喃喃自語,給自己算了一筆賬:“那我收了小貓為徒,豈不是白給一個劍修徒孫?”
話音剛落,一道犀利的劍風掃來,是謝元璟忽然朝他發難!
嗬!好大的氣性,玩笑都開不得!
然而老頭竟云淡風輕躲過,一拂袖再還了一招,謝元璟立刻豎劍去擋,卻感覺有千斤之力,壓著他向后倒退數丈之遠。
艾吃魚眼睛睜得大大的,很是震驚,對方隨便一甩袖子,就把謝元璟逼得這般狼狽,顯然是個大能。
此時他心中只有一句話,那就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滿背橘紅的貓從劍修肩膀上跳下來,向老爺爺走去,身后他的徒弟在呼喚他:“師尊,你做什么?別過去!”
盡管對方的境界深不可測,也許比自己高得太多太多,謝元璟還是毫不猶豫地提劍沖過來,想攔住艾吃魚。
然而艾吃魚跑得很快,臉上有一種豁出去的大義凜然,來到老爺爺面前,詢問:“高人!你是想收徒嗎?”
老頭聽見小貓的聲音都在顫抖,便以為這是一場雙向奔赴的師徒緣分,連忙也顫抖著白須,點頭:“沒錯。”
艾吃魚誠懇地道:“那你看我徒弟怎么樣?”
他抬起一只爪子,指向自己身后的謝元璟,“他天賦絕佳,萬年難得一遇!二十歲筑基,二十二歲筑基大圓滿!如果有您的指點,二十五歲煉成金丹不在話下!”
這一段話吼出來,老頭和謝元璟都呆立當場,匪夷所思,小貓/師尊他在說什么胡話?!
“師尊!”謝元璟眉端一豎,大步走來,一把將雪地里推銷自己的師尊抱起,擰眉抗議道,“你莫要與人諢說,我已經有你了,何須再拜別人。”
徒弟果然很抗拒,不過一開始都是這樣的,以后有了新師尊他就會適應了。
艾吃魚的身子在徒弟手臂下拉得長長的,擺爛道:“我算哪門子的師尊?你見過這么弱的師尊嗎?”
筑基大圓滿境界的劍修,一手臂撈過來,他就動彈不得。
關于此事,艾吃魚一直沒忍心和謝元璟商量。
如今經過雪林中小木屋的遭遇,又在此處意外遇見高人,他意識到有些事,已無法再拖下去。
慘遭徒弟臂彎禁錮的貓,拼命蹬著腳說:“元璟,當初你拜我為師只是權宜之計,實則我根本沒有這個能力指點你,繼續當你的師尊只會耽誤你。你知不知道,眼睜睜看著你受傷卻幫不上忙,我心中有多難受?難道你要我繼續忍受這種自責,每天受良心譴責?”
謝元璟臉色鐵青,只說:“師尊放寬心,你只需相信弟子,弟子無需指點也能成才。”
“好狂妄的小子。”那老頭冷笑,“我看你有幾分天賦,卻急功近利,自以為是!等你修至金丹,種種弊端便會接踵而來,不信,走著瞧!”
他斷言:“沒有良師指點,你這輩子都難成大道!”
“你住嘴!”謝元璟臉色極為陰沉,握住劍柄的那只手,青筋暴起,仿佛下一舜就要劈了對方。
“捫心自問,你賴著人家不放,是真的因為尊師重道?珍情重義?”老頭偏要說。
還要一針見血,戳破劍修的私心。
看徒弟的樣子很難受,艾吃魚于心不忍,連忙為徒弟解釋:“你這樣說又太過分了,元璟一心感念我的救命之恩,這才寸步不離地照顧我,一切都是我的錯,若我有本事……”
就不用給徒弟找新師傅。
可惜他艾吃魚天賦不高,這輩子注定無法追上徒弟的境界。
師徒二人眼下區別還不大,等到了以后,自是云泥之別。
但是,師徒一場,也很幸運。
“師尊。”謝元璟見師尊這個念頭竟是真的,急得在艾吃魚身前跪下,神情懇切,“莫管那些……我只想要你當我師尊,只要這樣就夠了。”
他不否認老頭說得對,自己是有私心,他想要緊緊抓住師尊不放。
可他有錯嗎?!
這份恩情在心中惦念了兩輩子,若解除師徒關系,無疑等于在謝元璟心口剜下一塊肉。
“你不想報仇了嗎?”艾吃魚將問題一一與他剖開,“若你修至金丹出了岔子怎么辦?”
謝元璟嘴唇動了動……
這的確是一些問題。
“沒有實力,若有人欺你辱你,要殺你,你又怎么辦?”艾吃魚咄咄逼人,又問。
謝元璟答不出來,但他不肯聽師尊的話,絕無可能!
艾吃魚嘆息,整只貓站在徒弟膝蓋上,爪子揉揉徒弟的臉:“不要這么固執,元璟,等你學成歸來,我們依然可以把臂同游,一起堆雪人,可好?”
僵持許久,謝元璟依然固執,眼中含著看不懂的黑沉:“不好,我這輩子只有一個師尊,即便師尊將我逐出師門,我也不會再拜其他人為師。”
這番話擲地有聲,猶如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