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聽說過星穹列車蟑螂理論嗎?
從某種完全不靠譜的世俗意義上來說,當列車出現第一只蟑螂的時候,可能在常人看不見的陰暗的角落里,已經爬滿了蟑螂。
所以接下來的很多天,說不定都會在同一個地方,看到蟑螂。
踩呢,是踩不完的。
只能由帕姆來做一些物理清除。
據說這項理論受到了博識學會著名教授拉帝奧的認證。
至于他為什么要去論證這么無聊的東西?
原因可能,哦不,一定是,他沒有論證過,某人在胡說。
但星對此深信不疑。
現在,她就是那個蟑螂(劃掉)。
現在,她大概在丹恒眼里,就是那個蟑螂。
......這個也劃掉。
總之,雖然她不會像蟑螂一樣無休無止地進行“有絲分裂”,但當某人第一次在資料室門口看到一只不弱小不可憐也不無助的星的時候,接下來的很多天,大概都可以看見她。
比如某一天......
“你上一次的藥吃的怎么樣了?吃完了沒,今天我找白露抓了點新的,是她的神醫朋友們特意開的新藥方。”
星蹲在資料室門口,當著丹恒的面從包里慷慨激昂地排出四十枚巡鏑......
買來的藥材包。
“這個是椒丘推薦的藥膳,他說叫鼎......額,念不來藥式,是他的獨門秘方,買十送一還附贈一口鍋,實在是太劃算了。”
接著,她又從包里拔出一口鍋,那架勢好像是要在走廊上隨地吃飯。
如果是帕姆在這里,一定會提醒她吃完記得擦擦地板和墻壁,不要把火鍋里的紅油甩得到處都是。
最后,她又神神秘秘地掏出一只小瓶子,塞進了丹恒的手里。
“這個小瓶子里的是赤龍血,本來是椒丘傾情推薦給三月七的。”
丹恒打量了一下手里的小瓶子。
首先,比起赤龍血,這個看上去更像稀釋過的番茄醬。
其次,喝持明同類的血,會顯得一整個列車的畫風都很黑深殘,也顯得丹恒像個無情無義的狼滅。
最后,丹恒輕蹙眉頭,不明所以地抬頭看向星,看著她不懷好意地笑了一下:
“看你的表情,你是不是覺得我是讓你的喝的?哈哈哈怎么會呢,這里面都是細菌吧,不過我猜你對同族血液會比較好奇,特地帶回來給你做研究的,記得把它記在智庫里。”
丹恒:“......”
好像帶了點腦子,但不多。
赤龍血也許可能有研究價值,但番茄醬可沒有。
當然,丹恒并沒有去拆穿這件事,只是默默地收下了。
只是,丹恒再一次看著眼前已然堆積成山的藥材,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如今的他,既不是處在長身體的階段,也不是日薄西山的老人,更不是積年累月的藥罐子,身體三觀和精神狀態都很正常。
他到底為什么要吃這么多藥啊!
為此,星仍然是那個觀點......
多吃多補嘛,油多不壞菜。
.
又比如另外一個某一天......
“你聽說過賭石嗎?我今天在羅浮星槎海那邊看見一個體態豐腴的老板推著一推車的石頭,五十巡鏑一次,包括但不限于可以開出黃金、鉆石、白英、黑曜、翡翠等等等等。”
丹恒坐在椅子上聽她嘰嘰喳喳地說話,怎么琢磨怎么感覺不大對勁。
賭石還能賭出這些東西嗎?
“那個老板說我是天生賭石圣體,在我連砸了九塊垃圾之后,居然開出了他們的鎮店之寶!這一定是我前天模擬宇宙碰見天外大合唱把我宇宙碎片全扔了之后,不知道什么星神賜予的福報!”
丹恒淺淺皺了皺眉,看了眼星像個寶貝似的從包里拿出的一塊小石頭。
“他說這個叫夜明珠,是仙舟獨有的奇珍異寶,幾百年難得一見的稀罕物,幾千個顧客才會開出一個的寶物,常被用于達官顯貴之間互相客氣,它會永遠散發著光芒,即便是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
丹恒又看了眼那塊白色的實心小石頭,色澤昏暗且全是雜質,表面還略顯粗糙,心中隱隱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不禁詢問道:“你試過嗎?你覺得......它能發光?”
星:“沒有啊,星槎海多亮堂的地方,老板說在這樣的環境下,光發得不明顯很正常,讓我帶去昏暗的地方試試。”
星:“所以我這不是特地來找你一起看嘛,三月七都還沒見識呢!”
丹恒:“......”
接著,星打量了一圈資料室:“額,以前怎么沒有發現......你這里發光的儀器和電子設備這么多,一個一個關也太費勁了吧。”
丹恒:“你如果想試的話,可以直接去拉總閘,在......”
丹恒話還沒說完,星就已經先他一步,把他的被子抱了起來。
丹恒:“?”
再而后,星把被子蒙在了丹恒頭上,自己也跟著鉆了進去。
丹恒:“???”
星覺得自己真是個天才:“這樣就好啦!沒有環境我們就創造環境。”
丹恒:“......”
最后,星心滿意足地拿出了那一枚“夜明珠”。
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被窩里,兩人皆是沉默。
星:“我瞎了嗎?”
丹恒:“......”
星:“它好像沒有發光?”
丹恒:“......沒有。”
星:“它現在發光了嗎?”
丹恒:“沒有......”
即便星心里不大愿意承認,但她現在也不得不承認這好像只是一塊普通石頭的事實,因為被子里漆黑一片,她不僅看不見石頭,也看不見自己的手,不是石頭的問題,就是她眼睛的問題。
唯一能還感覺到的,是身邊丹恒淺淺的呼吸聲,還有沉沉的心跳聲,甚至還有一點點淡淡的香味。
不知道為什么,或許是因為視覺的消失,這些聽覺和嗅覺上的刺激就表現得更為明顯。
那聲音,和自己先前在匹諾康尼把丹恒砸在身下時,聽到的聲音一樣。
當然還是有點不一樣的,比如說現在的星,根本看不見丹恒的臉。
星總覺得自己是一個很節省的人,但在這個物欲橫流的世界,花錢的地方實在太多了,雖然她偶爾表現得十分摳門,但也避免不了扣扣搜搜地花了很多的錢。
可憐她的錢還沒有花多少在自己房間的裝修上,就已經被莫名其妙的小玩意騙走了不少。
還有職業坑人的桑博和他介紹的完全不靠譜的店鋪,害得她好看的裝修沒見著,好看的玩偶也沒撈到,反而花出去一筆醫藥費,還挨了帕姆一頓訓。
果然奸商不可信。
哪里的奸商都不可信。
星:“可惡,這可能還不如我在垃圾桶里撿的石頭,別讓我再碰見他......”
星:“下次這種帶點運氣的事情,得想個辦法把砂金騙過來......”
丹恒站在星身旁,他可以明顯感受到星語氣里的失望,感受到她的衣服布料一遍又一遍地蹭過自己的手臂。
不管是從感性思維還是從理性思維來判斷,丹恒都能察覺出來她的不高興,并且推斷出自己愣在這里的表現可能不大好。
他覺得或許可以做點什么。
而后,在星打算掀開被子的一瞬間,丹恒忽然間握住她的手腕并壓了下去,制止了她的行為。
“......等一下。”
話音剛落,散發著溫暖的金色光芒突然在眼前出現,照亮了漆黑一片的被窩。
星的瞳孔逐漸放大,眼神逐漸從失落,變為欣喜,又慢慢變為驚訝。
她看見丹恒拿出了一枚色彩鮮亮光芒明艷的重淵珠,輕輕地攤開手掌,使它在掌心緩緩懸空,又將手移動到星拿那塊假冒夜明珠的手的旁邊,兩只手輕輕碰了一下。
照理來說,皮膚與皮膚的接觸應當不會發出聲音,星卻覺得心底好像突然響起了一陣清脆的敲擊,酥酥麻麻的感覺從手掌的側面流入肺腑,那絕對比兩個重淵珠相撞還要強烈。
星知道擊云上有一顆這樣的石頭,也見過他拿這個打架。
所以......這個傳說中的叫重淵珠的持明寶物,才能真的在意義上被稱為夜明珠吧!
星的視線慢慢從發著光的重淵珠身上,轉移到丹恒已然清晰的身體,再緩緩轉移到他逐漸分明的五官。
在暖光的照耀下,少了幾分凌厲,多了幾分柔和,甚至嘴角仿佛都上升了幾個像素點。
有的時候,星會覺得,自己僅有一年的人生閱歷,會不會讓她看上去很沒見識,至少和丹恒比起來,她算不上學識淵博的人。
但一些稀奇古怪的寶物,她其實早就見過了吧。
比如說夜明珠。
她其實早就遇見了......
她心里最閃亮耀眼的寶物。
不僅很好看,甚至很好聞,仿佛只要靜靜地盯著他,盯著他那一雙在星看來,比所有翡翠啊鉆石啊都要珍貴的眼睛,就能聞到香味。
這一定不是心理作用,他就是香的。
想到這里,星不禁靠近丹恒,把臉放在他手臂旁邊蹭了蹭:
“丹恒,你身上是點了什么香嗎?”
丹恒不著聲色地拉開距離,又用手指抵住星的額頭,把她緩緩推了回去。
“......我沒有這種習慣。”
而后,他總覺得氣氛有點奇怪,心里涌起一陣不自然的感覺,于是嘗試轉移話題:
“你把被子放回去。”
星有些失望地眨了眨眼睛,而后把丹恒的被子揉成了團,正打算扔回地鋪上,忽然又驚嘆道:
“哇,你的被子好軟啊!和硬床板算是什么奇妙搭配嗎?”
“......把被子放回去。”
“你相信我,綠色也是我最喜歡的顏色之一,正好我裝修還沒搞完呢,你讓我試睡一下做參考唄。”
“......不可以,放回去。”
從普遍理性而言,丹恒能讓星碰他的床鋪,已經算是自己寬容大度了,他也實在不想和別人探討自己的被子,于是他選擇從根源解決問題,轉移了星的注意力,問起了她最近尤為關心的,對于她來說或許是人生大事的問題:
“既然說到這個,那你的裝修進行到哪一步了?截止目前為止,有詳細的計劃了嗎?家具如何擺放,選用什么材質和品牌,整體布局和色調有傾向了嗎,還有墻面裝飾、實用器械的安裝......”
星手中的被子“啪嗒”一聲穩穩當當地掉回了丹恒的床鋪,目光逐漸走向呆滯:“......”
她忽然想起來前兩天還在吐槽并嘲笑她勤勤懇懇把房間弄得亂七八糟之后,把大家搞得緊張兮兮之后,一看裝修進度為零的三月七。
那活靈活現的表情,抑揚頓挫的語氣和慷慨激昂的音調在星的腦海中逐漸蔓延,仿佛三月七此刻就站在她的眼前手舞足蹈:
“你好好反思一下,你的裝修,那是沒有搞完嗎?你完全就是沒有開始搞,只是收集了一些房間裝修風格與方案,但卻連一張床都沒有放上去,你知道新建文件夾嗎,打開電腦,點擊鼠標右鍵......”
星一激靈,很快回過神來,將呆滯的目光朝向丹恒:
“好叭,它確實還在新建文件夾階段,畢竟房間有限,我又不能霸占所有房間嘗試所有風格,但我已經有新的想法了!”
而后,星也決定使用轉移話題的辦法,嘗試掠過這個尷尬的問題,而新的“攻擊”對象大概就變成了此刻無法跳出來反駁的三月七:
“那個......話說,你知道三月七回羅浮看望彥卿的時候,因為一些完全可以避免,但是她說是不可抗力事件的事件,要在羅浮晨跑一個月嗎?她發消息和你說了嗎?”
丹恒:“......?”“就在我賭石的時候,她在隔壁健身房聽了倆小時健康講座,又因為身材焦慮被人哄著辦了羅浮健身房的年卡,不知道為什么,她總覺得大腿沒我細也沒我長還沒我的健康,其實完全沒有吧!這難道也是一種‘別人的就是更好’的心理?”
星也不是不能理解,畢竟她現在看著丹恒的被子,也覺得挺好的。
丹恒:“......”
“健身房的人和她說,最近他們那里辦活動,辦卡有優惠,這活動還是受過景元將軍官方認證的,只要連續打卡晨跑一個月,就可以免單半年并獲得景元q版金屬徽章一份,借此來激勵在和平年代逐漸懶散的仙舟青年,提倡全□□動......”
“嗯......她要免單和身材,我要q版手辦,所以我們倆現在算是一拍即合。”
在星這里,晨跑和裝修是平面上的兩條平行線,它們毫不沖突。
雖然一直在擺爛的星其實對跑步完全不感興趣,單純就是被三月七逼的,就像先前做她的助教練劍一樣,現在又要做她的健身搭子跑步去了。
人生啊,真是別樣的多姿多彩。
不過她確實對景元q版金屬徽章有一點點感興趣的,感覺會比所謂的將軍牌驅邪畫像擺起來更好看一點,要是神策府官方能做六個將軍的那就很好了。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也是為了她的裝修,所以也不算虧。
說不定路上還能偶遇很會裝修的世外高人。
星就這么說服了自己:“明天是第一天。”
聽完后的丹恒沉思了一下后,回應了沉默。
并不是他想這么冷淡,只是他確實沒啥好評價的。
晨跑是一件好事,能有這樣的覺悟實屬難得,丹恒表示很欣慰。
只是如果她和三月七的話......
真的能堅持下來嗎?
.
在星離開之后,丹恒看著凌亂的床鋪發了會呆。
而后,他打開手機,盯著上面一個熟悉的名字沉默半晌后,終于還是點進了對話框,猶豫著編輯了一條信息發給他。
丹恒:在嗎?
丹恒:你......明日有空嗎?我來羅浮一趟。
丹恒:還有一件事,星槎海那邊有商販涉嫌違規販售帶有賭博性質的物品,產品質量不過關,存在貨不對版假冒偽劣的情況,且涉嫌欺詐消費者,建議提醒羅浮地衡司,不要消極怠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