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舟比賽的那一天,風和日麗,陽光明媚,人聲鼎沸,一切看上去都十分正常,不僅沒有神秘人士來羅浮搗亂,也沒有上演大型強制愛連續劇呼雷再逃我一次。
除了......
“啊,你說分組成員是隨機的?你再看看呢!我們仨是一起報名的!”三月七扶著桌子的邊緣,著急地拿著報名表詢問工作人員。
而工作人員也只是職業微笑:“是的,沒錯哦,因為你們當時報名的時候便未滿四人,系統自動將你們定性為沒有歸屬的獨立人員,隨機和其他參賽人員分組啦。”
丹恒對此毫不意外。
于是比賽當日,便有了星和三月七在兩艘不同的龍船上面面相覷的場景。
三月七:“呃......”
星:“阿七,沒想到這一天終于還是到來來,我知道開拓的道路總是充滿艱難險阻,再好的朋友也終有一天會形同陌路,直至對立......”
三月七的眼睛失去了高光,在內心痛斥這無意義的表演型人格之后說道:“你正常點,我們只是正好被分成對手了而已。”
而后,一陣帶著混響的主持人聲響徹整個賽場:“女士們先生們,歡迎來到羅浮仙舟龍船賽選拔賽分賽場,我是你們的主持人嘰米,啊對沒錯又是我。”
星忍不住看向三月七:“他好忙呀,全宇宙不會只有它一個主持人吧?”
三月七只是笑笑:“總覺得前不久才見過這偃偶,誰想出來的在人身體上接鳥頭,公司的審美嗎?”
?“本次比賽單敗淘汰賽制?,參賽組兩兩相對,輸一場即淘汰出局。每一輪大概淘汰掉一半選手,層層遞進。”
隨著嘰米先生的話音落下,廣播里突然又傳來一陣激昂的樂聲。
星又一次看向三月七:“這音樂好激昂,我怎么感覺我們下一秒就要去大戰步離人了。”
三月七:“你別亂說話!你難道想向全仙舟的人證明自己是走到哪事跟哪的易招禍類型嗎?”
作為擊鼓手的三月七站在龍船的最前端,而她身后的端正坐著的三人連聲應和。
公輸:“小友,話可不能亂說,萬一一會真的有步離人怎么辦?”
大豪:“在公共場合散布恐怖信息確實是需要去地衡司登記的。”
廣大:“......”
公輸:“話說你們為什么看著都一股班味?”
廣大:“如果不是單位強制要求每個部門必須推一個人自愿出來參加,我都當不成這個倒霉蛋。”
額......
這是公務員團建嗎?
事實上,星會這么想也沒有問題,因為她此時的龍頭擊鼓員正是來自太卜司赫赫有名的太卜符玄,她氣勢洶洶地看著三月七,拿出了“一山不容二粉毛”的氣勢。
雖然她個子不高,但力氣......看著好像也不大?
而星的隊友們......
素裳:(在犯困)
青雀:(在摸魚)
星自己:(在朝三月七的船里潑水)
公輸連忙拿起船槳來擋:“喂喂喂,你這是犯規吧!信不信我告到中央?”
感覺勝算不大。
當然,這也僅僅只是感覺,畢竟她們這一組仍然有一個雖然表面上看著不太情愿,但一登上龍舟忽然間被激發勝負欲的符玄。
用她的話來說,這次勝負將記錄在人生檔案里,一直陪伴著她當上將軍,成為一個在龍舟賽上也頗有建樹的全能將軍。
以上是星的想象。
但她覺得自己的想象沒有太大的問題。
只見此刻的符玄拿著棒槌,恨不得給她們仨人頭上來一下,一邊敲鼓一邊憤憤不平:“都給我抖擻精神專心致志,可不能讓有心之人小瞧了我們太卜司!”
素裳:“我不是太卜司的!”
星:“我......”
話音未落,符玄一把奪過明顯沒有使出全力的青雀的漿親自上陣,一瞬間超過從比賽開始之時便有條不紊的三月七隊,連帶著船上三人因為慣性一陣東倒西歪。
坐在龍尾處的星就這么和在龍頭處的三月七相見了。
而后,星朝三月七做了一個鬼臉,露出一個屑屑的笑容。
“???”
三月七不服氣地抄起敲鼓的錘子,一只腳踏上龍舟濕漉漉的邊緣:“給我......”
然后一個腳滑:“......哎呀!”
正在做鬼臉的星一愣,眼疾手快地探出半個身子,扶穩了三月七。
二人均長舒一口氣。
而一心專注劃船的符玄完全沒發現龍尾處發生的小插曲,反而展現出了太卜大人驚人的爆發力,一個加速沖了出去。
因為慣性被整個甩出去的星:“誒?!”
.
嗯......話說丹恒被分到哪里去了?
與此同時在另一邊,丹恒拿著敲鼓的棒面無表情地看向自己隊友。
彥卿:“怎么又是你?你為何要來羅浮的選拔賽?”
云璃:“真巧啊?我還以為能看到有些人因為沒有隊友氣得又哭又鬧吱哇亂叫的樣子呢,早知道我就不來了。”
彥卿:“喂,你!羅浮人才輩出,會需要你來當我的隊友,明明是你像塊狗皮膏藥一樣凡事都想來湊個熱鬧!”
白露:“你們誰要喝松茸龍眼山白竹雀湯嗎?賽前來一杯,清心靜氣,防止上火。”
丹恒:“......”
丹恒面無表情地把頭轉了回去。
他怎么有點像是來帶孩子的?
不過......自己的隊友們怎么一副要打起來的樣子?
他要管管嗎?
還是別管了,又不是自家小孩。
丹恒如是想到。
而后,他看向作為自己對手的桂乃芬,和她身后......一個也沒來的隊友。
她尷尬地撓了撓頭:“嘿嘿......家人啊,你說這是怎么回事呢......”
丹恒:“......”
由于對面人沒來齊的緣故,裁判視其為主動放棄比賽。
“哎呀,真不愧是我們丹恒大人,震鱗赫赫,擊云掣電,不戰而勝呢!讓我們恭喜他!”
丹恒:“......?”
不愧是專業主持人。
好像可以離開了,丹恒的呼吸漸漸變得舒緩,看了一眼在和裁判求情打復活賽的桂乃芬,正準備和這里仍說個沒完的小孩說再見,忽然間聽到周圍熙熙攘攘的人群聚在一起,正靠著腦袋竊竊私語。
丹恒的腳步一頓。
“那片賽場是不是有個選手落水了。”
“是啊,我聽說那片水域連通波月古海,浪潮比其他地方要大一點,水也更深一點,會出事也不奇怪。”
“還是個化外民,聽說好像是將軍的貴客,羅浮雜俎上的人都說她身上帶了顆星核呢?”
“哦?聽著很厲害啊,那應該沒什么事吧?還有很多工作人員呢?話說星核死了之后會爆炸嗎?會不會導致湖水干涸,植物腐朽,仙舟停航,星球脫軌?”
“聽你這么說我怎么感覺更嚴重了呢?”
丹恒:“......”
聽到這個,彥卿急忙推著云璃喊道:“誒,快去組織云騎軍!”
最后只剩了個白露在風中凌亂:“哎呀,什么東西飛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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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有等星反應過來,龍船已經離開了自己,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海水,以及因為兩只手都拿著敲鼓棒無暇顧及到她的三月七,嚇得她差點把棒扔進水里:“啊啊啊怎么辦怎么辦,我們要不要在船上做個記號?”
公輸:“啊?這就是傳說中的刻舟求劍嗎?”
大豪:“遇到這種事情切勿慌亂,周圍都有專門負責的云騎軍......誒誒誒你別跳下去添亂了!專業的事交給專業的人去做,以防增加救援難度......”
廣大:“是這樣的,每年都有因為自己會游泳就跳下去逞強的自信哥,最后害得值勤人員得救一雙的,三月姑娘冷靜一點......”
而此刻的星,正在經歷著從未有過的神奇體驗。
不是在水面上手腳健在地撲騰兩下,而是實打實地整個身體沉進水里,四周的海水包裹全身,將她朝不知道什么方向推去,渾身卻使不上勁,仿佛是被強制舍棄了五官的感知,除了隆隆的水聲和水中密密麻麻的蜉蝣雜質,她什么也感覺不到。
但她的意識尚且清醒。
在這一瞬間,她想了很多。
比如說,作為一只人生仿佛拿著主角劇本,短短一年聞名宇宙星核精,她生年不詳,卒年不詳,最后死于劃龍舟后溺水。
讓我們用掌聲感謝她為歡愉獻出生命。
啊不是,這都是什么玩意。
星把這些離譜的想法從腦海中拼命甩開。
現在應該冷靜下來,想想怎么自救才對。
作為一只不會游泳的星核,她雖然沒有吃過豬肉,但見過豬跑啊!
根據智庫所記,這個時候應該放松身體,屏住呼吸,讓身體自然上浮......
她愿稱之為智庫是萬能的。
而后,她發現自己根本沒浮上去,反倒因為過度憋氣耗費了不少體力。
她打算收回“萬能智庫”這句話。
難道仙舟的物理學不存在了?
快想想第二個辦法!
只是第二個辦法還沒想出來,她就隱隱感覺有一股力氣把她撈了過去,越過水的阻力,一雙略帶著體溫的手環住她的腰,托住了她的臉。
是三月七叫來的云騎軍嗎?
好像不是。
熟悉的氣息將她包裹,每一步都溫柔得過分,似乎有什么軟軟的東西貼上了她的嘴唇,非常舒服,因為憋氣帶來的體力透支的感覺瞬間煙消云散。
她的手忍不住慢慢在眼前的人的身體上摩挲,從腰部慢慢下移,忽然間摸到腰的尾部有一個實體。
這是什么?好像有點滑溜溜?好像又有點硌手?
摳一下!
而后,星感覺到身前的人有著明顯的停頓,然后用那樣滑溜溜的東西把自己的不安分的手重重地纏了一圈又一圈,似乎是在宣告自己的不滿。
他帶著自己打破了仙舟物理學,緩緩上浮,最后沖出水面,托著自己的腰,將她的高度至于自己之上,反而他本人還有半截身體沉在水里。
星看到一雙澄凈清明的眼神,明亮通透,鮮艷滾燙,猶如一顆包裹著烈焰的種子,卻又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克制。
這個眼神,如今能看著她,以后說不定會看向別人。
在夕陽烈烈的余暉之下,悠久的時光被悠久的虛無吞噬,星辰無言地與他對視。
丹恒望向她的臉,慢慢垂下眼簾,慢慢移開視線,喉結以普通人難以察覺的幅度滾動。
薄紅的嘴唇泛著瀲滟的水光,濕潤的頭發披在肩上,因為潮濕而緊貼著皮膚的衣服完美地勾勒出身體曲線。
他承認,他并沒有什么分寸感,沒有失而復得的喜悅,也沒有因做好人好事而得到身心上的滿足,即便將來星以“救命恩人”的理由向他表示感謝,他也并不會高興,甚至會有些心虛的負罪感。
因為......
他覺得他自己并不單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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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傳來了嘈雜的聲音,除了領頭叫聲最大的三月七,岸邊還有蜂擁而至的一大群人。
剛剛雙腳著陸,意識尚不清晰星猛得被三月七一把抱住:“嗚嗚嗚,你嚇死我了......”
彥卿嘆了一口氣:“都叫你們比賽前好好聽我講注意事項了,規范劃船怎么會掉水里呢......”
白露:“有人要來一杯松茸龍眼山白竹雀湯嗎?”
星深吸一口氣。
這輩子沒有盯著喜歡的人要個親親的話,好像有點可惜呢。
如果是溺水的話......這個機會好像不錯?
星順勢倒在地上:“哎呀,喘不過氣啦,我需要一個人工呼吸~”
這個情況肯定是不需要人工呼吸的。
丹恒如是想到,便堅定自己的看法。
等等,你們全體目光都看他看齊做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