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逸塵修長的手指拈起一枚白玉棋子,在指尖輕輕旋轉。棋子表面流轉著淡淡的光暈,映得他指節如玉般通透。他忽然手腕一翻,棋子"嗒"地一聲落在棋盤正中央。
"如果沉浸在奢望的幸福之中..."白逸塵嘴角噙著一抹笑意,"你說他們舍得出來嗎?"
棋局隨著這一子落下驟然變化。黑子與白子之間原本膠著的戰局突然分出涇渭,棋盤上浮現出淡淡的霧氣,隱約可見五個小小的人影在其中掙扎。
齊毓垂眸凝視著變幻的棋局,一縷青絲從她鬢邊滑落。
"你這是打個巴掌給顆甜棗嗎?"她看向幻鏡中正緩緩升起的迷霧,心里有些擔憂。
白逸塵輕笑出聲,袖袍一拂,棋盤上的霧氣更濃了:"甜棗?不,這是最殘忍的考驗。"他的眼神忽然變得深邃,"讓人面對內心最深的渴望,卻要親手打碎它,這誰能受得了?"
齊毓的指尖在棋盤邊緣輕輕敲擊,節奏與洞中某人急促的心跳奇異地同步:"會。他們一定會出來。"
"這么有信心?"白逸塵挑眉,"就連吾邪和王胖子你也覺得他們可以?"
七仔突然從齊毓肩頭立起身子,金黃色的瞳孔收縮成細線:"你太小看他們了,他們每個人都是身負氣運之人。"
仿佛印證它的話,幻鏡中的迷霧突然劇烈翻涌起來。一道黑色的身影如利劍般刺破迷霧,手中黑金古刀發出低鳴。
齊毓抿唇,指尖在棋盤上輕輕一點:"看,開始了。"
白逸塵凝視著幻境景象,忽然嘆了口氣:"有時候我真好奇..."他轉頭看向齊毓完美的側臉,"你究竟在他們身上看到了什么?"
齊毓沒有立即回答。她伸手拂過棋盤,浮現出五人各自面對的幻象——豐盛的美食、失傳的秘籍、逝去的親人...以及,對她自己最真實的投影。
"希望。"她最終輕聲說道,"他們每個人心里都滿懷希望。"
棋局上的霧氣開始消散,白棋子一顆接一顆地亮起微光。白逸塵望著這景象,忽然笑了:“那我們拭目以待。"
……
當第一縷陽光悄然爬上念青唐古拉山脈,金色的光輝輕柔地灑在這片蒼茫大地之上時,張祈靈已經在木屋前劈好了三捆柴。
白瑪穿著厚重的棉襖,慵懶地掀開牦牛毛門簾。清晨的寒意撲面而來,她呵出的白氣瞬間在晨光中散成細碎的金粉,好似夢幻的泡影。
“小官,過來。”白瑪用門巴語輕柔地喚他,那聲音里滿是溫柔與慈愛,就像春日里的暖陽。
她手里捧著羊奶還冒著絲絲熱氣,在這清冷的早晨顯得格外溫暖。
張祈靈放下手中的斧頭,他的手掌白皙光滑,沒有一絲老繭,在這個世界里,他從未握過刀,也從未經歷過那些殘酷的冒險。
他快步走到白瑪身邊,接過羊奶,仰頭喝了起來。羊奶帶著青草的甜香,滑過喉嚨,暖到了心底。
白瑪看著他,眼中滿是寵溺,伸手替他擦去嘴角的奶漬,張祈靈將碗遞給白瑪:“阿媽,我們今天做什么?”
“今天去采雪蓮。”白瑪一邊說著,一邊系緊藏袍的腰帶,腰帶上的銀飾隨著她的動作叮當作響。
她彎腰整理裙擺的時候,張祈靈不經意間看見她發間一縷刺眼的白,心中猛地一揪,歲月在母親身上留下的痕跡。
山路上,白瑪的腳步輕快得像巖羊,她對這片山脈了如指掌,每一處角落都藏著她的回憶。
她突然興奮地指向懸崖:“小官,看!”
張祈靈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見一朵雪蓮在冰縫中頑強地搖曳著,潔白的花瓣在寒風中微微顫動,卻又透著一種堅韌不拔的美。
張祈靈剛要上前,突然心頭一陣劇痛,腦海中又浮現出那個模糊不清的身影。這些年,這個身影總是時不時地出現,像一團迷霧,縈繞在他心頭,讓他總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什么至關重要的東西。他雙手抱頭,痛苦地蹲了下來。
“怎么了?”白瑪已經采回雪蓮,她快步走到張祈靈身邊,冰涼的手指貼著他的額頭,滿是關切地說,“沒發燒啊,這是怎么了?”
張祈靈緩緩抬起頭,望著白瑪擔憂的眼神,他的心中一陣酸澀。他忽然想起好像有一個人也這樣深深地愛著他,可無論他怎么努力,都想不起那張臉,這種感覺就像有一把鈍刀,一下一下地割著他的心。
“阿媽,我頭疼。”
白瑪將張祈靈抱在懷中,輕輕為他按摩頭部,“你呀,小小年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怎么就老頭痛,以后早點兒休息知道嗎?”
“阿媽,我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什么。”
白瑪將人拉起來,拜了拜他身上的塵土:“你從小在阿媽身邊,能忘記什么?是不是想哪家姑娘了,跟阿媽講,阿媽替你去看看,你也到了該討媳婦的時候了。”
暮色漸漸染紅了雪峰,整個世界仿佛被披上了一層絢麗的紅紗。帳篷里飄起酥油茶的香氣,那濃郁的香味彌漫在整個空間,讓人感到無比溫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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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瑪正在紡線,紡錘在她手中輕快地轉動,投在氈壁上的影子在燭光中搖擺不定。。
“嘗嘗。”白瑪遞來新做的糌粑,青稞面里摻了雪蓮蜜,散發著誘人的香甜。張祈靈咬了一口,甜味在舌尖炸開的瞬間,某個記憶碎片突然閃現:有人往他嘴里塞了顆糖,笑著問他“甜嗎?”
“阿媽,我覺得好像忘了什么人嗎?一個女孩兒,為什么我想不起來她是誰?”張祈靈抬起頭,眼中滿是迷茫與困惑,直直地望著白瑪。
“你這分明是想姑娘...”白瑪突然開口,紡線的動作卻沒有停下,“哪里是忘記了。”
就在這時,紡錘“啪”地掉在地上,羊毛線不受控制地滾到火塘邊,騰起細小的火苗。
張祈靈盯著燃燒的線頭,突然看見火焰中浮現一雙眼睛,像雪原上唯一的星子,明亮而又深情。
他下意識地伸手去抓,火苗卻竄上指尖——不疼,反而有一股熟悉的溫度,在召喚著他。
“她叫...”張祈靈努力地回想,眉頭緊鎖,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可那個名字就像被一層厚厚的迷霧籠罩,怎么也想不起來,“阿媽,可我沒有看上誰啊。”
“那你就是夢見誰了?對面里的人上了心。”白瑪停下手中的動作,“看來我們小官真的長大了。”
深夜,萬籟俱寂,只有偶爾傳來的風聲打破夜的寧靜。張祈靈躺在床上,翻來覆去難以入眠。
他悄悄摸出藏在床底的黑金古刀,刀身冰冷刺骨,觸手生寒。他不記得自己什么時候撿到的這把刀,只是想起來的時候,它就在床底。緩緩拔出刀鞘,借著微弱的月光,發現刀身上若隱若現的麒麟紋路,覺得這些非常的熟悉,他感覺這把刀本就屬于自己。
帳篷外傳來白瑪的咳嗽聲,每一聲都像是一把鈍刀,狠狠地割在張祈靈的心上。
他立刻放下古刀,快步跑到白瑪身邊,焦急地問:“阿媽,你怎么了?快回屋歇息。”
白瑪擺擺手:“傻孩子,阿媽自己就是醫生,能有什么事。看看你,衣服都破了,快脫下來,我給你補補。”
張祈靈脫下藏袍遞給白瑪時,指尖觸到了她手腕上的銀鈴鐺,鈴鐺無聲無息。
他抬頭,看見母親低頭縫補的側臉在火光中忽明忽暗,那專注的神情讓他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可又隱隱覺得有些不安。
“阿媽,”他突然按住白瑪的手,“這件衣服...是哪來的?”藏袍領口繡著朵小小的海棠,針腳細密得不像門巴族的工藝,透著一種別樣的精致。
白瑪的銀針在火光中閃了閃:“你去年從山外帶回來的。”
她的回答天衣無縫,語氣平靜而自然,可張祈靈卻怎么也想不起來自己什么時候帶回過這件衣服,他的腦海中一片空白,就像被人刻意抹去了這段記憶。
帳篷外突然傳來狼嚎,那聲音不是雪原蒼狼的悠長,而是墓里尸狼的嘶啞,透著無盡的陰森與恐怖。白瑪的紡車無風自動,羊毛線在地上蜿蜒成蛇形,仿佛有了生命一般。
張祈靈心中一緊,本能地摸向床底的黑金古刀,刀身燙得驚人,麒麟的眼睛正泛著血光,他的心頭一熱:“阿媽,我總覺得我不屬于這里?”
“小官?”白瑪的聲音突然變得很遠,仿佛隔著一層厚厚的墻壁。她手中的銀針突然變成長釘,針鼻穿著青銅鈴鐺的殘片,散發著詭異的氣息。
張祈靈驚恐地后退半步,慌亂中撞翻了酥油燈。燃燒的液體在地面流淌,瞬間將整個帳篷照得通紅。
“你也不是我阿媽。”他聲音嘶啞,充滿了憤怒與恐懼,刀尖指向女人的眉心。
火光中,白瑪的面容如蠟般融化,露出底下的青銅面具,這面具分外熟悉,就像刻在他的靈魂深處。
面具人突然大笑,笑聲震得帳篷劇烈搖晃:“我不是你阿媽不一樣疼愛著你?你是守著幻境的小官,還是青銅門后的張祈靈?”
她掀開藏袍,內襯密密麻麻縫著照片:七歲他被人欺負,十歲的他在祭壇跪拜,還有被當成血包的照片……最后是他抱著白瑪的尸身,每一張照片都像一把鋒利的刀,割著他的心:“你看看這些,你過得多痛苦,就在這里陪阿媽不好嗎?”
黑金古刀突然發出龍吟般的震顫,回應張祈靈內心的掙扎與憤怒。
張祈靈看見刀身上浮現新的紋路——是齊毓用朱砂畫的護身符。
“破!”他怒吼一聲,揮刀斬向面具人,卻在觸及青銅面具的瞬間硬生生轉向,刀鋒劈開帳篷。他的內心在痛苦地掙扎,一方面是幻境中母親的溫暖與安寧,一方面是腦海中不斷閃現的模糊人影和一種莫名的使命感。
他單膝跪地,將滾燙的刀身按在冰面。麒麟紋路灼穿冰層,露出底下萬丈星光。在墜入光芒前的最后一瞬,他看見幻境里的“白瑪”站在遠處,摘下面具對他微笑——這次是真正的母親的臉,那笑容里滿是理解與欣慰。
“舍得醒了?”白逸塵看著破除幻境的張祈靈,他的眼角還有些濕潤。
張祈靈睜開雙眼,看著周圍熟悉的一切,那些曾經被遺忘的記憶瞬間涌上心頭。
他猛地向著齊毓跑過去,緊緊地將人抱在懷里,聲音帶著一絲哽咽:“對不起,我怎么能忘了你。”
齊毓一愣,沒想到他會這么說,她輕輕拍著他的后背:“小官,你一直都記得我,歡迎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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