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分裂的母體
趙露露顫巍巍伸出手指了指自己:“啊?”
她猛地咽下口水, 一向干凈靈動的瞳孔中流露出絲絲害怕情緒。
陸則看了她一眼:“先別恐慌,跟我們去見見。”
他們沉默地根據隊員的指引往外走, 發現他們口中的第二個趙露露就在王楚盛租房的正上方。
一間早已閑置的房間。
兩個隊員守在門口不敢離開, 見到陸則帶著熟悉的面孔過來時,臉上表情幾乎是見了鬼。
“露露?”其中一名和趙露露有過交情的女隊員失聲喊出。
趙露露朝她苦笑了一下,卻還是伸出手揮了揮當做招呼。
以往每次她們見面, 都會這樣打招呼。
女隊員嚇了一跳, 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回應。
當親眼所見有兩個一模一樣的人出現時,所有人第一反應都是毛骨悚然。
就在上一秒,他們甚至就要認定里面的趙露露是真的了。
只是現在,兩個人都充滿疑點。
現在外面忙得團團轉,所有小區居民都要被隔離起來, 陸則往里看了一眼,對著外面守著的人道:“繼續巡邏,盤查每戶家里有沒有藏人。”
“是。”
兩人很快離開,現場只剩下他們幾個。
唐瀟跟著陸則往里走,視線在觸及里面那人時,瞳孔縮了縮。
確實也是趙露露沒錯,但身上卻多了很多傷。
衣服還是當天他們離開時那一套, 皺巴巴的穿在身上,有一段時間沒換的樣子。
地上散落著一些廉價包裝的外賣盒和喝空水的瓶子,數量不多, 大概也就勉強維持著她被關在里面時不會被餓死的狀態。
手腕腳腕和嘴角上都有傷,其中以手腕最為嚴重, 被粗糙的麻繩綁了許久, 皮膚破皮腫脹不堪,皮肉往外翻出。
而那繩子此時就在她腳邊不遠處, 看樣子是剛被解綁不久。
在看到隊長和唐瀟的那一刻,趙露露眼淚立馬浮現在眼眶之中,只不過堅強的沒有掉落,她哽咽了一下,聲線極力維持穩定:“陸隊。”
見到信賴的下屬這幅模樣,不管對方是不是真的,陸則眼中都難掩對邪祟的怒意。
被關了好幾天的趙露露還想說些什么,仰頭卻發現了站在他們身后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人。
她眼中頓時流露出恨意:“是你。”
唐瀟:“你見過她?”
身后的趙露露立馬從震驚中回神,趕緊劃清界限:“我沒見過她!”
椅子上的趙露露猛地起身,恨不得上前打她:“這幾天就是你和王楚盛將我關在這里的。”
“如果我是邪祟,我早就該殺了你,而不是留你到現在。”
趙露露冷冰冰看著她:“因為之前的你還沒有完全吸收完我的記憶,你們才沒有馬上殺死我。”
兩個趙露露爭吵不休,誰都看不出端倪。
等到她們終于氣咻咻地安靜下來,唐瀟才輕咳一聲:“把母體殺死,替代品自然就會消失了。”
這是最簡單粗暴的分辨辦法。
幾乎是所有人的視線都在這一瞬間看向第二個趙露露腳下的影子里。
她一臉茫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下一秒巨響響起,子彈擦著她腳邊準確無誤地擊中影子。
憑借著專門訓練過的強大心理素質,第二個趙露露沒有發出尖叫,她平復了一下心情,一臉不解:“陸隊?”
影子安安靜靜的,沒有出現任何問題。
身上攜帶的骸核子彈已經要用完,陸則將槍別回腰間,皺起眉:“抱歉,我以為那小部分母體會藏在你的影子里。”
畢竟母體想進入特殊管理局,最好利用的就是兩個趙露露。
第一個趙露露的影子中藏了一部分,另外一部分卻不在這里。
比起誰是真的趙露露,更重要的是母體逃脫去了哪里。
第二個趙露露依舊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她怕自己添亂般閉上嘴不再多問。
陸則眉心緊鎖:“它該不會已經離開這個小區了吧?”
一開始不知道母體居然還能恢復影子形態,外圍戒備的人員說不定真的漏過了什么。
警戒線和人墻只能擋住人形,攔不住藏在影子中的母體。
鴿眼再次發出提醒:【不對,我感知到了氣息,它還在這附近,味道十分濃烈。】
見證了唐瀟的能力,鴿眼變得愈發乖巧賣力。
它太想在這個人類身邊留下了。
那些不斷被找回的記憶,也在印證著它的跟隨是對的。
唐瀟輕輕點了下手串表示感謝,眨巴了下眼睛:“母體應該還沒有離太遠,先不要自亂了陣腳。”
陸則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嗯。”
他知道唐瀟身上的謎團越來越多,卻還是下意識就選擇了相信。
一直在一邊沒有開口的黎渡垂眸瞥了眼唐瀟帶著的手串,似乎有瞬間殺氣閃過。
鴿眼猛地一緊張,它不知道自己剛剛又哪里惹了這個煞神,只能夾起尾巴做眼球,又不說話了。
黎渡收回視線:“你們有沒有想過,那部分母體會以另一種形式存在。”
聞言,唐瀟將視線放到了他身上:“為什么這么說?”
感知到青年的注意力回到自己身上,黎渡滿意地彎下腰在他耳邊低語:“獎勵。”
“什么?”唐瀟愣住了。
“獎勵,如果我替你找到了母體,你會給我什么獎勵?”黎渡耐心地再次重復,眼神直勾勾盯著青年因為驚訝微張的小嘴。
鴿眼頓時恍然大悟。
這天殺的煞神,居然是吃醋了!
連對方表示感謝般用手指點點手串都要不滿,真是沒度量。
這種話鴿眼只敢在心里想想,實際上一句話也不敢說,默默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面對黎渡突如其來的奇怪要求,唐瀟已經習慣了,他微微疑惑:“你想要什么獎勵?”
他歪頭想了一下,自己現在雖然手上有了點閑錢,但是以黎渡那未知的財力,大概還是看不上這點小報酬的。
可是除了這個,他想不到自己身上其他可以報答的東西。
黎渡瞳孔因為興奮而深了深,他背對著其他人,背部肌肉緊繃了些,看起來像是隨時出鞘的刀鋒般閃著危險氣息,將身材纖細些的青年擋得嚴嚴實實。
他繼續用只有彼此才聽得見的音量道:“那就先答應我一個要求。”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唐瀟覺得先前莫名被咬了地方有些發燙,他伸手摸了一下,很快又放下來:“……好。”
他們親昵地交談完,黎渡回眸落在兩個趙露露的視線中冷意溢出:“你們當中,有一個就是母體部分。”
黎渡的話開辟了一個全新的角度,經過幾秒詫異后,唐瀟理解了他的意思:“你是說母體從一開始就想過王楚盛會暴露,分出了一部分將自己作為另一個人?”
“嗯。”黎渡摸了摸他的頭,“很聰明。”
母體可以模仿任何人,不用拘泥于其中一個。
反倒是他們的思維差點被繞進去了。
陸則:“可是我們怎么確認她們誰是真的。”
黎渡語氣漠然,眼中隱隱有陰沉與兇戾:“隨機殺死一個,運氣好賭到母體,事情就解決了。”
幾率高達百分之五十。
話音落下,室內頓時安靜了許多。
兩個趙露露臉上表情如出一轍的呆滯。
唐瀟偷偷伸出手掐了一把男人的后腰:“他開玩笑的。”
被掐了的男人瞳孔閃了閃。
陸則忽略了那股怪異感,表情繼續恢復嚴肅:“唐瀟……你剛剛的符可以辨別母體嗎?”
唐瀟:“不行,如果是完全人形的影子鬼,我的符貼上去感知不到鬼氣也不會有用的。”
他沒有否認那符的出處,陸則也知道現在不是過問的好時機,只能將所有疑問先暫時壓下,轉而問黎渡:“還有別的辦法嗎?”
黎渡沒有出聲。
唐瀟伸出手戳了戳男人硬邦邦的腹肌。
黎渡嘴角緊繃一瞬:“嗯,家里養了點通靈性的小動物,可以試試來分辨。”
曾經被迫害過、還差點被一口吞掉的鴿眼在手串里忍不住尖叫:【那些只是“通靈性的小動物”嗎?】
這幾個字完全和那些兇獸掛不上鉤。
唐瀟疑惑地眨眨眼:“你是說十號它們?”
黎渡:“嗯。”
“……”唐瀟第一次冒出明顯的疑惑,澄澈的雙眸中浮現出茫然,“它們只是一群可愛的毛茸茸啊。”
鴿眼:【……】
黎渡:……
沒想到,唐瀟看穿了小區每一個非人類,唯獨對444的那群“小家伙”沒有懷疑過半點。
第43章 大好人(一更)
不僅唐瀟露出懷疑的表情, 陸則第一反應也覺得他是在開玩笑。
陸則語氣有些微妙:“你養的寵物?”
黎渡沒有回應,他低頭認真看著唐瀟, 好似青年只要點一點頭, 立馬就能將它們叫來。
唐瀟:“……陸隊長,如果我們現在在這里放棄繼續探尋,下場會是什么?”
兩個趙露露看過來, 臉上表情隱隱有些蒼白, 但眼底都透露著一模一樣的倔強。
看似冷靜,實際上也不過是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對死亡有著天然的恐懼,卻強忍著沒有表現出來,只有顫抖的指尖暴露了內心的彷徨。
陸則口干了一瞬, 沉默片刻后才壓著聲音聲音道:“如果我們判斷不出來,她就要被送去特殊管理局監管,直到確保這個S級災厄徹底結束。”
結束的手段有很多種。
就在剛剛,他覺得黎渡的話殘忍而沒有實踐價值,可當這個設想落到自己這邊時,他才恍然記起,為了保證接下來千千萬萬普通人類的權益, 犧牲趙露露一個人,是上面會做出的決策。
對趙露露的監管不會持續太久,這個邪祟擁有變成影子逃跑的能力, 監管不當隨時會再次引發一場S級靈異事件。
不出幾天,被監管的趙露露之一也許就會因為各種意外出事。
外面變成鬼的居民沒事, 那就只是一場意外, 繼續處刑剩下的母體。
如果母體的附庸因此死亡,那么真的趙露露才有可能被放出來。
同樣是……只有百分之五十的幾率。
期間也許還會受到一些必要的拷問等等。
加上那個公司和這個小區居民, 目前確定死亡人數已經近千。
而通過同事關系延續出去的具體人數,到現在還沒能統計出來。
恐怕只有當母體死亡,這些附庸全部跟著消亡,他們才知道在這場事故中有多少人被替代了。
通過陸則算不上好的面色,唐瀟大概猜測出了什么,他輕輕嘆氣:“陸隊長,我希望你和露露可以選擇相信我們一次。”
他說的是我們。
原本氣息穩定的男人再次絮亂了一瞬,呼吸變得粗重兩分,肌肉崩得將衣服撐開一些,荷爾蒙仿佛光是從眼神就能流露。
猶如盯著心儀的獵物,視線完全鎖定著青年白皙的后頸。
在對方回頭朝自己安撫地笑了笑時,那帶著侵略性的目光有片刻收斂,盡管依舊充斥著占有欲。
陸則看向趙露露們:“你怎么想的。”
“同意。”
兩個趙露露幾乎是異口同聲,隨后又怒目圓睜看向對方,還帶著點嬰兒肥的臉上氣得紅了一些。
陸則深吸一口氣,拉開她們:“跟我走,我們需要避開其他人。”
他見識過了唐瀟的不同尋常,也知道他一直隱瞞著什么,只不過既然選擇了相信,那就干脆信任到底。
換做是別人,說出這種話的時候,大概已經被他用槍抵著頭了。
現在卻是一群人一起擠在一輛車上。
兩個趙露露的手都被扣住,其中一個坐在后排,一個坐在副駕駛。
陸則打開擋住駕駛座的擋板,又打開了導航,一腳油門下去車子很快竄到了馬路上。
在路上的時候,為了方便說悄悄話,唐瀟幾乎是蜷縮到黎渡懷里。
兩個當事人完全沒意識到舉動過于親昵,趙露露只能非禮勿視地閉上眼睛扭頭看車窗外。
黎渡伸出手抱緊了一點:“嗯?”
溫熱的氣息輕輕打在耳朵上,唐瀟臉不受控的紅了紅,他本人卻嚴肅地鼓了下腮幫子,繃起小臉:“我有問題要問你。”
黎渡看著他這幅可愛的樣子,沒忍住露出點笑意:“什么?”
唐瀟用著只有他們才能聽見的氣音:“你正式的工作到底是什么?”
為什么之前需要一直出差全世界到處跑,為什么送他的小禮物看起來都很奇怪,為什么養的寵物也不正常……
唐瀟瞇起眼睛。
黎渡伸出手順了順他的呆毛,將有些亂的碎發壓下:“等有機會,慢慢告訴你好不好。”
男人的語氣含著幾分笑意,說起來酥酥麻麻的仿佛自帶磁性混響。
得到了保證的青年,一下子被哄好了:“好哦。”
唐瀟想回去坐好,腰間卻突然一緊,低頭才發現男人的大掌不知何時禁錮上去,此時正攔著他重新坐正。
黎渡目視前方,好似沒有注意到自己做了什么。
“唔。”唐瀟小小的動了動,發現掙扎不開后就放棄了,乖乖被半抱著。
直到車子到了幸福小區門口,男人才有幾分不舍地松開。
幸福小區的牌子擺在那里依舊有幾分老舊,生銹的地方看起來血跡斑斑。
分明還沒有完全天黑,莫名有幾分昏暗。
保安老頭正在保安室里昏昏欲睡,見到他們一群人過來時,視線第一反應落在了陌生人類身上。
尤其是陸則,一身正氣還穿著職業服,看起來和這個自帶灰敗氣息的老舊小區格格不入。
感受到視線,陸則皺起眉看過去,心底感到一陣奇怪的不適。
可周圍分明什么都沒有。
除了一個保安盯著他。
保安開了口,口水差點沒忍住流下:“小區不允許業主以外的人進入。”
他好久沒見到別的人類了,看起來很美味。
是黎先生送來的夜宵嗎?
黎渡站在距離保安室最近的地方,曲指敲了下窗:“是我的客人。”
源自于絕對的等級壓制,保安渾濁的眼珠子轉動半圈:“如果是黎先生的客人,只需要登記一下就能進來了。”
他低頭翻出一張表遞出去。
陸則拿起筆快速填上他們的名字電話和進入小區的時間。
奇怪的是這個表上并不需要登記離開時間。
趙露露的事情不容耽誤,即便有些古怪,陸則也下意識選擇了忽略。
“進去吧。”保安接過表后咽了下口水。
面對上面只有兩個名字,也沒有表示疑惑。
唐瀟在前面帶路:“這個小區很老了,不過黎先生是這里的產權主,所以受到租戶們的尊敬。”
陸則點點頭:“原來是這樣。”
但奇怪的事情并沒有馬上結束,他們走到一個花壇邊的時候,陸則突然聽到了一陣陣哭聲。
他不解地左右看:“你們聽到了嗎?有小孩在哭。”
小訶又蹲著哭了。
唐瀟眨眨眼:“是一個八歲的小孩,太調皮了老是被媽媽教育。”
“打小孩可是不行的。”陸則骨子里的正義感讓他忍不住多說了幾句,“我也有一個八歲的妹妹,這個年紀的小孩……”
他的話沒有說完,就被愈發強烈的哭聲打斷。
唐瀟:“我去哄一下,馬上回來。”
順著他離開的地方,陸則只能看到一個男孩的背影,蹲在那里拉著唐瀟的衣服說著些什么。
過了一會,終于被哄好了,終于不哭了,咯咯笑著還伸出手要拉鉤。
距離有些遠了,陸則看不清,被哭聲刺激得煩躁感終于消失。
他不知道如果剛剛被哭聲引誘過去的是他,大概現在已經成為鬼童的玩具了。
小訶全黑的瞳孔逐漸變回正常人的顏色,他捏著唐瀟給他的糖,聲音有些稚氣:“謝謝小唐哥哥。”
唐瀟摸了摸他的頭,轉身繼續回去帶路。
大抵是人類的氣息太過濃重,他們今天在小區里遇到的人格外多。
剛走到一樓,就看到一個年邁的身影依靠在那里。
陸則看過去,強大的心臟也差點漏跳一拍。
那老人居然穿著死人才會穿的壽衣。
唐瀟看到了他的表情,趕緊解釋:“那是林奶奶,她總是覺得自己時日不多,所以偶爾會提前穿上壽衣,還給自己準備好了棺材和一塊墓地。”
“……”陸則很快調整好了表情,“家里只有她一個人?”
“嗯。”唐瀟快步走到林奶奶面前,“您今天怎么這個點出來了。”
林奶奶和藹地笑:“原來是黎先生和小唐啊,我只是想走走。”
他們講話的期間,陸則一直盯著,沒有發現半分不正常。
他忍不住苦笑一聲,感嘆自己居然因為職業病開始疑神疑鬼。
如果這個小區真的有事,住在這里的唐瀟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們繼續往樓上走,迎面下來一個帶著大籃子的王虎。
王虎肥碩的體型看起來吃得又大了幾分,原本就狹窄的樓道被他一站就顯得更小了。
不過他看到黎渡后,立馬后退將路讓了出來,臉上帶著憨厚的笑:“你們先走。”
被肉擠得只剩下一條縫的眼睛滴溜溜轉了一圈:“真熱鬧啊,小區里好久沒有客人了,要買點我的食物嗎?”
王虎抬起手拍了拍籃子,他這句話是對著陸則他們的,小眼睛里十分真誠。
現在怎么可能有胃口吃東西。
陸則和趙露露想也不想的搖頭。
殊不知這個舉動又救了他們一命。
王虎聳肩:“好吧。”
他帶著大籃子離開。
唐瀟解釋:“他一直在小區里流動賣點吃的,雖然東西賣得很貴,但是人不壞的。”
人不壞的王虎在不遠處遇到了出來丟垃圾的林可兒。
林可兒剛好將垃圾袋丟進去,里面蠕動著的東西很難讓人不懷疑是她的頭發。
王虎:“買嗎?”
“來一個。”林可兒笑得溫柔。
籃子被打開,一顆溫柔還跳動著的心臟被捧出,林可兒的指甲輕輕松松戳上去:“謝謝。”
陸則似有所感地回頭。
唐瀟詢問他怎么了。
陸則搖搖頭:“總覺得剛剛那個人的籃子里,有股腥味。”
“他自制的食物,口味大概很難吃。”唐瀟小聲嘀咕了一句。
趙露露沒忍住開口:“你們小區人都很熱情。”
唐瀟頓時驕傲了起來,小表情有些得意:“當然了,我的鄰居都是一群大好人!”
第44章 小心點
還沒有走進444的門口, 唐瀟就聽到那群小東西在激動地扒拉門后,大概是聞到了他的味道, 提前跑出來迎接。
門被打開, 一群小東西撲了過來將青年圍繞。
甚至還有一只烏龜慢悠悠地爬到他的腳邊,用自己的頭慢悠悠地頂他。
唐瀟沒有忽略任何一只,從一號到十號每只都摸了摸頭, 還精準叫出了名字。
聽到編號一般的敷衍名字時, 陸則和趙露露都沒忍住偷偷瞥了眼面無表情的男人。
黎渡并不在意他們的視線,只是有些不滿這些兇獸裝乖討巧的黏在青年身邊撒嬌。
也許是這段時間太忙,唐瀟太久沒有過來投喂它們,即便是這次主人的目光肅冷地投下,它們也大著膽子當做沒看到。
唐瀟將最鬧騰的十號抱在懷里, 小白狗開開心心地偷偷舔了舔人類若隱若現紫色血管的手背。
皮膚嫩到只是被舔了幾下,就透著一點紅。
黎渡這下沒有再隱忍,直接伸出手不可置喙地拎著十號的后頸,將它往沙發上一丟。
小白狗七葷八素地摔在沙發上發出可憐兮兮的一聲嚎叫。
唐瀟有些心疼地過去檢查了一下:“小心點,黎渡。”
黎渡:………
一只連從十幾樓丟下去都不會受傷的兇獸,在人類面前裝痛,沒出息。
男人冷笑一聲, 壓制住內心橫生的戾氣。
完全忘了就在前不久,他還在青年面前自殘示弱。
小白狗見好就收,夾起尾巴不再嗷嗷叫。
看著這群圍著唐瀟蹭個不停的寵物, 陸則憋了半天:“這其中真的有能分辨人鬼的動物嗎?”
事實上這里的一到十號,都有這個能力。
影子鬼只能迷惑人類, 無法迷惑其他生物。
黎渡沒有正面回答他的話, 而是以談判的口吻道:“陸隊長,在此之前我希望你答應我的條件。”
稱呼的是陸隊長, 可語氣卻自然而然透露著一股上位者的威壓,帶著壓迫感襲來。
陸則微微握拳:“什么?”
他看了眼趙露露,已經決定不管是多么為難的要求,只要能救下差點自己的下屬,他都愿意答應。
黎渡:“我需要你在接下來對特殊管理局的報告中,不提到我也不提到這個小區的任何事情。”
陸則愣了一下,這要求聽起來,是一場完全不虧的交換。
黎渡:“我指的是未來不管發生什么,只要我沒有危害這個社會,你必須掩護我所做的事情和存在。”
這個要求,聽起來實在是奇怪……
但留給他思索的時間已經不多了,陸則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又再次看向唐瀟。
唐瀟剛好抬起頭和他對視,干凈澄澈的雙眸依舊透露著他的倒影。
陸則心間微動:“好。”
他可以不相信黎渡,但他愿意相信唐瀟。
黎渡灰綠的眸子看著他,陰沉沉地仿佛有朵厚重的云在里面醞釀,又像是一頭隨時會撲過來的猛獸:“不要好奇我的所有事情。”
“……”陸則心口感到一陣陣喘不過氣,事已至此,他不得不同意。
他頓了半響才點了點頭:“嗯,我答應你。”
黎渡目光落在距離他最近的九號身上。
得到了主人首肯的眼神,九號直接站了出來,用自己毛茸茸的長尾巴掃了掃兩個趙露露的腳邊。
從唐瀟身邊離開后,長毛貓高傲地仰著頭,一臉不屑的表情在她們之間流轉了一下,隨后突然對著其中一個炸了毛。
三號的烏鴉也突然煽動翅膀,張開嘴居然模仿起人類說話。
“是她!是她!是她!”
沙啞難聽的鴉叫響起,咬字卻異常清晰地落在每個人耳朵里。
被認出來的“趙露露”一臉委屈還帶著些暴躁:“不是我!怎么可能是我!我被關起來這么多天,什么都不知道啊!”
它怎么也沒想到自己完美無缺的偽裝,最后會暴露在一群看起來只會爭寵的沒用動物上。
一直以來跟著他們的趙露露終于松了口氣,總是大大咧咧的性格也在此刻沉冤得雪之際酸了鼻尖。
盡管不知道這些小家伙為什么能夠分辨出真正的邪祟,唐瀟已經率先所有人一步上前鉗制住被指控出來的“趙露露”。
“放開我,放開我!”母體發出尖叫,突然聲音變得雌雄莫辨。
一會是王楚盛暴怒的聲音,一會又是趙露露的求助。
“放過我吧隊長,陸隊我是露露啊,你要殺死露露嗎?”母體用趙露露的聲線掙扎,“陸隊,我跟了你這么久,這次如果不是你的決定,我怎么會被關起來差點被殺死?”
她又哭又鬧,力氣大得恐怖。
唐瀟一個人按不住,好在陸則和趙露露很快過來幫忙,他才得以起身微微喘息。
十號趁著所有人不注意,氣憤地一口咬在“趙露露”腿上。
讓你欺負我喜歡的人類!
剛剛還生龍活虎的母體,頓時開始痛苦的抽搐。
臉上的肌肉組織開始融化,一會五官融得幾乎全都消失,一會又變化成王楚盛的樣子,再變回趙露露的臉。
像是一大灘失去組織能力的肉泥,在地上扭曲地變化,看見它臉的人只覺得被某種惡心又黏膩的東西污染了眼睛。
趙露露看見這東西居然頂著王楚盛的臉發出她的聲音,還試圖打感情牌的時候,終于忍不住爆發了,怒罵一聲臟字后猛地一拳打了上去。
那臉就像橡皮泥一般,居然重重凹陷了下去,眼珠子仿佛縮了進去。
黎渡原本在一旁略帶興味看著,余光卻注意到唐瀟露出了不適且嫌棄的表情。
黎渡低咳一聲,一直趴在唐瀟腳邊的烏龜收到指令,慢悠悠地開始爬。
它看起來背著那厚重的殼爬得很慢,實際上卻有著比兔子還快的速度,一下子就沒了影。
再出現的時候,背上多了顆石頭。
烏鴉飛過來,配合地張嘴叼起這顆外貌平平無奇的石頭,在母體張大嘴哀嚎求饒的時候,精準飛到頭頂上丟了進去。
三號發出嘎嘎嘎得意的笑。
陸則沒有看清掉下去的是什么,下一秒瞳孔震驚地散大了。
只見被按住的母體仿佛一下子被灌了巖漿,自喉嚨處開始被融,渾身的肉和骨頭宛如燃燒殆盡的蠟燭,一層層往下化,最后居然一整灘在地上化開成為肉泥,上面飄著無法融合的五官。
那張紅唇張開卻因為聲帶被融化而發不出聲音。
眼睛怨恨地看著所有人,可最后還是一點點開始被地面吞噬。
更準確來說是從實體變成虛體,費勁千辛萬苦長出來的□□最終還是被打回了原樣,變成一塊巴掌大黑漆漆的影子,再然后連這塊小陰影都維持不住,淡化到肉眼看不見后徹底消失了。
趙露露不可置信地喃喃:“死了……?”
S級災厄就這么沒了,屋內的幾個人面色各自不同。
陸則表情尤其復雜。
他想問黎渡剛剛那是什么,可又想到自己剛剛答應了對方的話,于是話到嘴邊又硬生生咽了下去。
唐瀟蹲下來摸了摸幾個立功的小動物,在他眼里,不管這些小寵物原型到底是什么,都是他投喂了這么久的乖崽。
幾只小家伙頓時受到了鼓勵,哼唧地往他柔軟的掌心里貼。
十號尤其得意,小尾巴甩得飛起。
九號疑惑地瞥了一眼它,對于這個死對頭的了解,讓它隱隱感覺十號可能要搞事了。
內心提起警惕的同時,漂亮的湖藍色貓瞳緊緊鎖定它。
唐瀟沒有注意到它們的爭風吃醋,耳邊突然傳來一陣鈴聲。
陸沉抬手接起電話,原本累得有些煞白的臉色在聽到對面的話時,肉眼可見的一點點回血。
他寡言的嗯了幾聲掛斷電話,抖著手去掏口袋里的煙,點打火機好幾次按不下去。
趙露露過去幫他點了火。
陸則深吸一口煙,有些顫地吐出,幾秒后才開口:“外面的替代品都死了。”
直到外面的消息傳來,這一刻他才終于松下了一直緊繃的神經。
“我們又解決了一個S級的災厄!?”趙露露捂住嘴,淚花浮起在炯炯有神的眼睛里。
她又蹦又跳,下意識就想去和救了自己的唐瀟擁抱。
伸出去的手在被黎渡看了一眼后,立馬機靈地收回。
趙露露小聲切了一聲,紅撲撲的臉蛋上還帶著沒有散開的激動紅暈。
唐瀟似有所覺得地回頭,黎渡一臉無辜低頭和他對視。
好似什么都沒做。
直到一根煙全部吸完,陸則才猛地抹了一下臉:“上面的人要見我們。”
這次的事件鬧得太大,上面的人密切關注著這里。
那些替代品驟然在外面死了,引發的轟動不小,還有第二支隊隊長的死亡,這些事情都壓在他肩上等著審判和報告。
唐瀟看了眼已經黑下來的天色,挑眉:“現在?”
繞是他體力異于常人的好,解決了一個S級災厄,也感到了點疲憊。
順著他的視線看去,陸則突然笑了,笑到咳嗽了幾聲,他才揮了下手:“不用管那群老東西。”
這是他第一次,解決了邪祟后沒有立馬想著處理后續。
哪怕面前的黎渡疑點重重,唐瀟的符、還有剛剛不知名卻殺死S級災厄的東西……
但那又如何。
陸則重重吐出一口濁氣,抬起頭堅定道:“走吧,去吃頓夜宵。”
趙露露激動地拍手,感覺累得酸痛的身體都緩和了不少:“火鍋!陸隊請客!”
陸則看向唐瀟:“去嗎?”
唐瀟有些猶豫,恰好此時黎渡優雅地對他開口:“我可以給你做……”
“去!”唐瀟突然打斷男人的話,眼神變得堅定,“我們都去。”
他伸出手捂住黎渡,防止他說出接下來恐怖的話。
累了這么久,再去嘗試黎渡的手藝,天都要塌了。
黎渡:“……”
男人有些不滿地瞇了瞇眼睛,輕輕親了一口人類的掌心。
看到他睫毛顫了顫,臉上表情才重新浮現笑意。
第45章 最高會議
從火鍋店里出來的時候, 每個人身上都沾著鮮香麻辣的氣息。
趙露露一臉滿足摸著鼓起的肚子,原本受到接連驚嚇而蒼白的臉終于重新紅潤了起來。
見到她重新變得活潑, 陸則拽拽的酷哥臉上也跟著露出點老父親欣慰的表情, 很快又轉為深沉。
唐瀟喝了口黎渡遞來解辣的雪梨汁:“陸隊長,你在擔心什么?”
陸則已經將他們當做自己人,完全沒有瞞著的意思:“馮司死了, 現在第二支隊群龍無首, 恐怕上面的人又要進行一番明爭暗斗。”
一直將注意力放在唐瀟身上的黎渡難得掀開眼皮懶洋洋的看了他一眼,眼里閃過嘲弄。
并不是對著他的,而是對于他口中的那些人類。
愚蠢至極。
接連出現的S級已經足夠說明這個世界在崩壞邊緣,刀鋒架在脖子上了,上面搖搖欲墜的腦袋還想著奪權。
唐瀟慢吞吞咽下梨汁:“有什么我能幫得上忙的地方嗎?”
陸則下意識想搖頭, 臉色卻又微微變得難看。
他想起了剛剛接的那通電話。
連續兩次參與了S級災厄的,不僅全身而退,甚至還是驅除S級厲鬼的主要人員。
作為一個新人,這樣的榮譽足夠亮眼,被上面的人盯上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實。
現在局勢動蕩,他并不覺得這是什么好事。
可是他沒有理由阻止上面的人給唐瀟轉正和升職。
上面的人在之前萬分看重擁有畫符能力的馮司,哪怕他的符只對D級小鬼起效, 也樂于巴結奉承他,可是等人死后,卻又各個迫不及待要重新立起一個傀儡來頂替他原有的位置, 然后繼續幫他們辦事。
唐瀟現在在特殊管理局的職位不夠,一旦暴露自己的底牌, 很可能會成為權利戰爭里的犧牲品。
眼看陸則的眉頭緊得幾乎能夠夾死一只蒼蠅, 唐瀟主動道:“沒事的陸隊,我明天和你一起過去, 不管發生什么,我都不會背叛我的朋友。”
最后幾個字咬得很輕,被夜風吹走顯得有些朦朧。
在場的人卻都聽清了。
陸則耳朵紅了紅,他沒想到唐瀟會堅定地說出這幾個字,一米八的硬漢在此時顯得有些局促。
趙露露表現得比他坦率多了,她哇的一聲就想要撲在唐瀟身上喊唐哥,卻被手疾眼快的黎渡擋住。
男人高大的身影沉默地往前一站,分明一句話沒說,眼角卻仿佛都透著生人勿進的兇戾。
趙露露撇了下嘴,還是不敢亂來,只能在心里奇怪的嘀嘀咕咕:怎么唐瀟的鄰居占有欲這么強。
看起來不像鄰居,倒有些像……有些像男朋友了。
趙露露猛地瞪大眼睛,在眾人后面捂住嘴才沒有發出驚呼。
她隱隱覺得自己好似猜到了真相。
“哥哥!!”
不遠處一聲有些稚嫩的聲音傳來,打斷了他們所有人的交談。
陸則抬起頭,不可置信:“媽?果果?”
他急切地加速跑過去,彎腰將朝自己跑來的小不點抱起。
他轉身朝一臉好奇的唐瀟解釋:“這是我的母親和妹妹。”
果果用黃色飄帶扎著兩根小羊角,抬起頭露出一雙還沒有經過世俗干凈的眼睛:“你好,我叫陸米菓,小名叫果果。”
唐瀟:“你好,我叫唐瀟。”
“小唐哥哥。”果果高興地笑起來。
看得出來家里人將她保護得很好,言語之中完全是稚子純真的模樣。
聽到這個熟悉的稱呼,唐瀟有瞬間恍惚了一下。
他記得小訶第一次見到他,也是這么叫他的。
這兩個小孩,笑起來天真的樣子還有幾分相似。
唐瀟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她頭上的黃色飄帶:“學校里沒有說,這么晚了不許出來嗎?”
世界到處鬧鬼,小鬼橫行。
夜晚的街上早就不復以前那般熱鬧,只有一些不信邪或膽子大的人才會在晚上閑逛,運氣好可以平安度過,運氣差些撞到鬼,只能祈禱不是太兇的厲鬼。
現在才八點四十分,他們剛剛吃完出來的那家火鍋店都在收拾東西準備關門。
街上有些蕭條,偶爾有路過的人,腳步也很匆匆。
果果看了眼哥哥又看了眼臉上有些憔悴的媽媽:“媽媽,擔心哥哥,好幾天沒有回家。”
她還太小了,將她一個人留在家里,陸媽媽也不放心。
陸則這才想起來剛剛為了報平安,自己給媽媽發了吃火鍋的視頻,沒想到她居然直接找過來了。
陸則:“媽,我真的沒事,這次任務也順利完成,又要加薪升職了。”
陸媽媽伸出手拍了他一下,沒舍得用力,語氣中有責怪:“我不要你加薪,我只要你別再整夜整夜不回家。”
他們一家其樂融融,唐瀟給趙露露一個眼神,小姑娘立馬懂事地點點頭,自己轉身去找共享單車解鎖。
給陸則道了別后,唐瀟也拉起黎渡的手往家里的方向走。
察覺到男人有些過于安靜,唐瀟回頭有些疑惑:“怎么了?”
黎渡不滿地瞇起眼睛,眼神中是散不開的陰翳,周身仿佛都圍繞著一股看不清的黑氣。
唐瀟卻完全沒有被嚇到,他回想了一下剛剛發生了什么:“是火鍋不好吃嗎?”
他只記得男人一直在給他燙肉,自己似乎沒吃幾口。
黎渡語氣有幾分生硬:“不是。”
他看著青年面上露出不解迷茫的可愛表情,心中的郁氣才消了幾分,但依舊有些冷冰冰的開口:“你剛剛,摸了那個人類女孩的頭。”
如果那不是個幼崽,讓他尚且還能容忍幾分,大概現在已經沒有氣息了。
唐瀟臉上懵懵的,下意識脫口而出:“你在吃醋嗎?”
說完他自己都覺得有些好笑。
一向沉穩神秘的黎先生怎么會吃一個小孩子的醋,而且對方又不是喜歡他,怎么會吃……
“嗯。”
腦海中的思緒還沒有理清,突然就被這一聲堅定的應答打斷。
唐瀟愣愣地抬起頭看他:“你吃醋了?”
“對。”黎渡垂眸,伸出手突然碰了碰青年的耳垂。
這里肉眼可見的變紅了,讓他覺得幾分有趣。
可愛又小巧,讓人很想一口含進去。
意識到自己在想什么,黎渡微不可察地皺了下眉。
他怎么又在想將青年吃掉的事情。
好在唐瀟此時一點點臉色開始變紅,跟個小西紅柿一樣,完全沒意識到男人盯著自己的眼神變得危險。
他甚至結巴了一下:“那、那我也摸摸你?”
說完差點重重咬了下自己的舌頭。
黎渡雙眸閃過暗沉的光,動作卻比思想更先一步低下頭,猶如歸順自己國王的騎士,將所有尖刺收斂,只露出柔軟的部分。
“國王”在一陣陣加速的心跳聲中伸出了手,像撫摸一頭巨大的雄獅般,白皙的手指穿過有些硬的發絲,慢慢地摸了摸。
氣氛在此刻仿佛到達了某種頂峰,唐瀟覺得心跳幾乎要蹦出來了,他猛地收回手,頂著紅暈飛上來的臉:“好、好了。”
黎渡重新牽起他的手,好似沒有注意到青年亂飄的眼神:“走吧,回家。”
……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唐瀟被外面透入的陽光吵醒,發懵的腦子還在回憶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
昨天晚上,黎先生說自己吃醋。
因為他而吃了別人的醋。
只有伴侶,才會吃醋。
他和黎先生顯然不是伴侶。
為什么對方會說這種話,為什么他要這么激動……
大腦亂成一鍋粥。
唐瀟握緊拳頭,最后還是去搓了把臉,決定先將這件事忘掉。
不知道是不是有些心虛,他今天起得特別早,有意一般避開了黎渡平常出門的時間,快速搭乘更早一班公交車去了特殊管理局。
一早上沒遇到黎渡,讓他覺得亂七八糟的心情得到了片刻的喘息。
他忍不住在自己的工位上松了口氣。
殊不知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被某個愛視.奸的鄰居收入眼中。
“唐瀟,陸隊叫你一起去開會。”一位男隊員探出頭來找他,語氣之中帶著羨艷,“肯定是要升職了,你可以擁有自己的職位和辦公室了。”
身邊幾個同期進來的,還有人不能轉正,即便轉正了也得從D級任務慢慢做起,聞言都對他露出羨慕的目光。
唐瀟剛想朝他們笑笑,突然耳邊閃過黎渡昨天沉默不語看著自己的表情。
分明是陰翳的神色,他卻覺得對方有幾分可憐兮兮的委屈。
大概也只有他,才會將這些詞和那個人聯系在一起。
對方明明看不到這里,唐瀟卻還是因為這一瞬間冒出來的想法,收住了自己對外散發的笑容,只是禮貌地對他們說了謝謝。
此時正在偷偷利用人類包里一顆紙人小眼睛注視著唐瀟的黎渡少了殺意和戾氣,他看著唐瀟完美精致的臉,心中扭曲的欲望不斷被放大,卻又因為對方一些可愛的小舉動,慢慢被壓下。
還不能著急,不能嚇壞他。
他不是真的想吃了對方。
但那是種什么樣的情感,如果不是食欲,自己到底對他擁有著什么樣的欲望。
沒有開燈的昏暗房間之中,黎渡閉上了眼睛,壓下了其中翻轉流連的欲念。
答案好似呼之欲出。
……
唐瀟跟著陸則走到特殊管理局的最高樓,這棟外表看起來高大的寫字樓,里面有著極其嚴肅的管制制度,平常的時候,他根本沒有機會來到最高層。
陸則的作戰服都沒有來得及換下,就這樣帶著剛戴上的勛章領著他走,臉上表情是初見時如出一轍的嚴肅。
他剛參與的是自己的表揚大會,只是看起來并不開心。
這場開在頂樓的會議,現在已經坐滿了人,每個人身后都跟著一個助理,表情都沒什么笑意,在他們進來時目光就緊跟著落下。
會議室靜悄悄的,沒有一點交流聲,偶爾有紙張翻頁的聲音。
唐瀟入座后才注意到,除了他和陸則以外,其他人面前都有一份數據。
他微微疑惑地看向旁邊那個人的桌上,那是個滿臉傷疤的光頭,見狀還對他點了點頭。
唐瀟不明所以地也點了下頭,終于看清了那份文件是什么的時候,面色微微僵住了。
那是一份關于他的報告。
第46章 妹妹失蹤
那份資料上面具體到了他曾經待過的福利院到現在長居的小區, 以及在這兩個S級任務中的表現和第一支隊同事對他的評價分析。
分發資料的是主位上老頭身邊的助理,他看起來完全不在意當事人就在場, 坦坦蕩蕩的給除了當事人以外的都發了數據。
所以這些人現在一臉嚴肅的, 都是在看他的數據。
唐瀟有些忍不住扶額,他總算知道,為什么陸則一直對于這些高層帶著點抗拒心理, 并且極其厭惡寫報告和開會。
這主位上的人, 似乎有些過于傲慢了。
他看向那個年紀很大的老人。
鴿眼在手串里開口:【這當初可是位老將軍,在你們人類社會上的地位非同小覷,不過他旁邊那個女人叫黃聞香,家里祖上世世代代都是高官,背后勢力也不比他小, 她丈夫死于兩年前的一場A級邪祟災厄,同年不過四個月后,家里剛上大學的兒子也死于藏在校園里的一個怪談。】
【特殊管理局的首席以名義上看是那位老將軍,實際上這個女人目前的勢力招攬得越來越多,總共十個支隊,至少已經有四個支隊隊長表示出歸順的意味。】
【你旁邊的那個光頭是第五支隊的隊長,他早就歸順那個女人, 一直在有意無意替黃聞香拉攏陸則。】
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可以算是萬事通的鴿眼的長篇概論下,唐瀟對在坐的人都有了一定的了解。
他將手放在下面, 輕輕摩挲了一下手串表示感謝。
鴿眼有些驕傲地在手串里滾了幾圈。
它完全忘記了自己的初心是什么,每次幫上忙收到唐瀟的感謝都無比開心。
唐瀟低聲朝陸則問:“王陽呢?”
作為本次事件的另一個幸存者, 他卻沒有出現在現場。
陸則低咳一聲:“在接受心理治療, 他接受不了王月的離開,現在根本無法正常交流。”
通俗點來說, 就是瘋了。
一個S級災厄,死了一個支隊的隊長,兩個心腹也一個死一個瘋,他作為新人卻有如此出色的表現,看來接下來的日子都很難消停了。
唐瀟有些想嘆氣,可是想到趙露露今天早上和他透露的加薪,那后面一長串的零和福利,讓他又將這股沖動壓下了。
五分鐘后,會議照常舉行,唐瀟好幾次被點出來回答問題,表情每次都十分平靜。
平淡得好似他們所追問的不是關于他自己的,而是在回答別人無關緊要的問題,在他身上有種超脫同齡人的冷靜。
反而顯得這些高層著急了起來。
他們想知道唐瀟身上是否懷有秘寶,是否和馮司一樣擁有別人所沒有的天賦,問題層出不窮,卻都被打太極一般打了回來。
鴿眼嗤笑:【天賦!?馮司那也算天賦?這群無知又淺薄的人類。】
終于在他們幾乎要放棄,打算私下再尋套話機會的時候,唐瀟突然慢悠悠的開了口:“其實我確實擁有常人所沒有的能力。”
在場的所有人眼神頓時鋒利了許多,急切地看過來。
“什么?”
就連陸則都有些意外地扭頭,他以為唐瀟要將自己畫符的能力說出去。
要知道他在報告中可是極力幫忙隱瞞了下來。
釣足了其他人的胃口,唐瀟又慢悠悠喝了口放在面前的茶水:“我能感知到能量的波動。”
許久沒有開口的黃聞香微微將身體往前傾,心理學上來說這是一個感興趣的肢體語言。
她有些細紋的眼睛不減風范:“是什么樣的能量?”
一針見血問到了最關鍵的問題。
“邪祟怪力。”唐瀟朝她微微一笑,“我能感知到那些S級災厄的存在。”
并不是所有S級災厄都能夠第一時間被發現,等到后面爆發出來的時候,往往傷亡人數已經達到了一個恐怖的數字。
邪祟殺的人越多,實力也越強大,特殊管理局一直在尋找可以提前遏制的辦法,卻無疾而終。
所以當唐瀟這句話一出來,全場嘩然。
黃聞香眼神變得十分銳利:“你說的是真的?”
“是。”唐瀟沒有給他們太多反應的時間,立馬拋出了接下來的話,“這個能力會讓我不斷涉險,我不會無條件使用它。”
不知不覺間,話語權已經漸漸轉移到了他的手上,可場上卻無人敢反駁。
畢竟這個能力目前看來,對于人類社會的存亡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
等到這場會議結束,唐瀟已經徹底出了名,成為了這些高層各個想拉攏的對象。
陸則站在他身邊,都有些恍惚了。
“你還愿意隸屬第一支隊嗎?”他語氣有些復雜的問。
現在恐怕只要唐瀟一句話,他自己就能擁有一個支隊。
唐瀟有些莫名地瞥了他一眼:“當然了,好了先別說這些,當務之急先去看看大名鼎鼎的骸核吧。”
他彎了彎眼睛,笑起來有幾分天真模樣。
這是他的第一個要求,也是最簡單的一個要求。
他想要看看支撐著整個特殊管理局運轉起來的骸核長什么樣子。
看完這一個,他就同意發動自己的能力一次。
專門收監骸核的有一半是首席的人,另外一半是黃聞香的人,收到命令后,兩邊都派了人過來接送。
骸核表面上是存放在特殊管理局本部里,實際上真正收監的地方是距離這里十幾公里的研究所。
“請問您想上哪輛車?”
穿著白大褂的人彬彬有禮的詢問,眼神卻一直注意著他臉上的微表情。
現在他的一舉一動都受到監視,在這些人眼里,他上了誰的車,就是想站隊誰。
唐瀟:“陸隊說要帶我過去。”
陸則:“……”
他有些無奈地看了眼唐瀟,手上卻已經拿上了鑰匙。
“走吧。”
一路上有驚無險地來到這個研究所。
表面上是研究礦物質的研究所,實際上是專門為了骸核成立的一個保護兼研究所。
經過了不知道多少道勘察,唐瀟就差沒在這里做個全面體檢了,才終于見到了被層層防彈玻璃保護起來的那顆石頭。
傳說中跟著隕石一起掉落,擁有驅鬼神力的石頭,此時被削用得只剩下一個指甲蓋大小,卻依舊被精心保護起來,即便是看也只能遠遠站在玻璃外面看著。
外表看起來和路邊隨便撿的一塊普通石頭沒有任何區別。
唐瀟戳了一下鴿眼。
在來之前,他就交代過對方該做什么。
鴿眼二話不說開了掃描,然后聲音亢奮:【主人,這塊破石頭里藏的能量確實和你家里那顆鵝蛋大的石頭一模一樣!】
縱然早就懷疑,冷不丁聽到這句話,唐瀟的眼神還是出現了瞬間的恍惚。
鴿眼口中的那塊石頭,是黎渡前段時間給他送的小禮物,他還記得當時男人隨隨便便放在箱子里的石頭大大小小有十來顆。
如果不是昨天在殺死假的趙露露時,他依稀看見了喂進去就將它溶蝕的那顆石頭十分眼熟,也許他這輩子都不會將骸核聯想到這上面。
所以……他以為的奇奇怪怪沒什么用的小禮物,其實是一顆顆完整的骸核?
繞是一直平靜的唐瀟都難以控制地露出詫異神色。
好在這里的其他人只當他是看到骸核平平無奇的樣貌才驚訝的,沒有人感到懷疑。
唐瀟在心里忍不住嘆了口氣。
他現在更好奇黎渡的真實身份了,隨便送的石頭是骸核,就連很早之前送的手串,也是個可以容納邪祟的手串,到現在還讓鴿眼在里面待著。
不知道其他送的小玩意是不是也有著別的功能。
但現在重要的是,他該怎么不暴露黎渡的存在,將家里的鵝蛋大小的骸核上交出去。
唐瀟臉上微微皺起,身后突然傳來一陣高跟鞋的聲音。
黃聞香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在了這里:“你好。”
四十多歲接近五十歲的女人,身上依舊干脆利落穿著制服,私下的樣子看起來比在會議上要好接觸許多。
唐瀟:“您好。”
他們短暫的握了下手。
黃聞香開門見山:“世界上每天都有人在失蹤和死亡,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夠盡早使用你的能力,我僅代表我身后支持我的人,一定會全力幫助你。”
“您希望我現在就探查哪里有S級災厄?”唐瀟輕輕搖頭,“這種級別的存在不是常有的。”
黃聞香喃喃般:“如果沒有當然更好……”
她的手放在一旁攥得很緊,而后又松開。
“一旦錯過了,不知道有多少人會深陷絕望。”
那雙帶著細紋的眼睛里浮現了幾分悲傷,這些對話帶來了些不好的回憶。
唐瀟盯著她幾秒:“好,我等下就使用。”
一陣清脆的鈴聲響起,陸則低頭剛想關掉自己的手機,卻在看到來電人時眼神變得凌厲。
他直接接起,語氣有些著急:“怎么了媽?”
要知道,以前在工作時間,家里人出來不會給他打電話。
手機屏幕另外一頭的聲音,隱隱約約地也傳了些出來。
是一個母親焦急的無措:“果果不見了,你妹妹不見了!”
第47章 深山
在場幾個人的視線瞬間都投了過去, 其中反應最大的居然是黃聞香。
她瞳孔縮了縮,額頭上居然瞬間冒起了冷汗, 手指開始細微的顫抖。
如果不是唐瀟聽鴿眼說過在她身上發生的事情, 也許還會感到奇怪。
在她身上很明顯出現的是一種創傷應激后遺癥。
他沒想到,這個從一見面就表現出強勢的女人,也會有這么一面。
鴿眼合時宜地再次出聲:【據說她原本一直安穩坐在自己三把手的位置, 是在自己丈夫和兒子死掉后才開始加入爭斗, 直接躍過原本的二把手,威脅到了特殊管理局的首席地位。】
這其中有沒有隱情,它暫時還沒有探尋出來。
這些數據對于唐瀟來說也足夠了。
能夠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地位,黃聞香的抗壓能力顯然很高,在其他人還沒有發現的時候, 她已經穩住了自己臉上的表情,微微抬手就擦掉了額頭上的汗,表面上依舊是那個雷厲風行的形象。
除了唐瀟以外誰都沒發現她瞬間暴露出的脆弱。
陸則那邊已經掛斷了電話。
唐瀟從未見過他臉色這么難看,幾乎要亂了分寸般跑了幾步,而后才恍惚著回頭跟他們說自己有事要離開。
唐瀟:“等一下,陸隊我跟你一起去。”
陸則:“好。”
突然一雙手擋在了他的面前,一位穿著白大褂的公職人員臉上帶著虛偽的笑容開口:“不好意思唐先生, 我想你似乎還有答應了我們首席的事情沒做。”
在會議上,他親口承諾只要見過骸核,他就會給他們展示自己的能力。
原以為首席沒有派人監視他, 原來在這里等著。
這研究所至少一大半的人都聽令于首席,作為他的耳目在這里守著。
不過也會有例外, 唐瀟看向黃聞香。
果然這位現任二把手沒有讓他失望, 黃聞香直接過去揮開那人的手:“如果陸領隊的妹妹失蹤與邪祟有關,讓他跟過去也一樣能展示自己的能力。”
陸則有些詫異地瞥了眼黃聞香, 他沒想到對方會替他說話。
要知道第一支隊之前被隱隱被打壓,逐漸比不過第二支隊的主要原因實際上并不在馮司,而在于他們隊從來不站隊上面任何一方勢力。
上面的人從一開始的拉攏,到后面開始若有若無的排擠。
因為他們發現自己拉攏不到,又擔心他會向其他勢力投誠。
其中他也拒絕過黃聞香丟過來的橄欖枝。
不過現在不是擔心這些的時候,他的一顆心都隨著那通電話被緊緊拉到最高。
在回去的路上,他忍不住找機會問唐瀟:“你真的可以探查到邪祟的波動嗎?”
若是換做從前他也許不會相信,可親眼見過唐瀟和他鄰居那些神奇的能力后,現在對方在他心中的形象十分神秘。
干凈澄澈的眸中沒有半點猶豫,唐瀟點了點頭。
更準確來說,其實并不是他擁有這個能力,而是鴿眼擁有。
鴿眼答應過他,會利用他這個能力來將功補過,他才同意不馬上上交對方。
現在正是彌補的好機會。
下了車馬上就有人開門,幾個身穿職業服裝的人畢恭畢敬低下頭,實際上余光全在他們身上。
唐瀟沒有太多驚訝,他知道這些人都是各方勢力派來的,其中為首的一個眼鏡男,就是特殊管理局首席的秘書,也是他的得力心腹。
這些人表面上是為幫助他們協調調查而來,實際上只是幾個小孩的失蹤還用不到這些精銳,他們都是代替上面的勢力來評估他價值,并且拉攏的。
“小則!”陸媽一看到陸則過來,原本還在鎮定安撫其他家長的情緒也在瞬間崩塌。
陸媽臉上帶著還沒有完全干的淚痕:“你妹妹她……”
剛剛路上還一臉焦急的陸則,一到了現場看到了這么多受害者家屬,頓時職業感上來,一副冷靜的樣子安撫:“慢慢來,把細節都告訴我。”
一群家長圍了上來,各個臉上都是痛苦的焦急。
在來時的路上,他們已經得知是平常都會載著小孩上下學的校車,今天不知道為什么突然帶著滿滿一車小孩失蹤了。
報了警后從監控攝像頭可以看到,車子在一個十字路口處如常拐彎,卻詭異地消失不見了。
一下子就從錄像當中消失。
請了專家鑒定后已經確定這段攝像沒有被人動手腳,所以挾持了整輛車消失的只有可能是邪祟。
現在這個路口被封堵,見到他們過來,警察都松了口氣。
“專業的事情還是交給你們專業的人來,我們就去待命了。”
其中一名老警察拍了下眼鏡男的肩膀,然后就走了。
在他看不見的角度,眼鏡男細微地皺了下眉,而后輕輕拍了拍自己被碰過的地方。
一群人七嘴八舌地將自己家小孩的特征說完,哀求地看著陸則。
“請幫幫我們吧!”
“我家樂樂才八歲啊,他一定很害怕。”
“我就緣宣一個女兒,她不會出事的對嗎?”
陸則被圍在一群人當中,聲音提高:“還有人有其他線索嗎?如果沒有別的細節遺漏,請先離開現場不要耽誤最佳救援的黃金時間。”
被邪祟抓走后,二十四小時的救援概率最高,超過這個時間還能活下來的是極少數。
一群家長面面相覷,有理智的先后退,其他哭得腿軟手軟的也被學校的人和警察先帶走。
小學校長也過來了,不停的擦汗道歉。
這件事情如果得不到妥善解決,他今晚就得革職。
盡管現在靈異事件頻發,在社會上已經是一個心照不宣的秘密,可是一下子失蹤一整輛滿員的校車,依舊讓人感到揪心。
休息了半天的趙露露收到傳召也趕過來了,此時正在做著筆錄:“昨天晚上到今天上車之前,你們家小孩都和以前習慣一模一樣嗎?”
“最近你們家孩子有沒有說奇怪的話,或者突然有了某種興趣愛好。”
她一遍遍問過去,得到的幾乎都是否定。
一車二十五個小孩加上一個司機和一個陪同的老師,現在都生死不明。
唐瀟帶著手串退到人群注意不到的地方,用氣音問:“能捕捉到波動嗎?”
上一個影子鬼事件中,因為影子的特殊性鴿眼無法探查到波動,好不容易有了可以證明自己有用的機會,它二話不說發動了全部力量。
就連貼著手串的那一小塊皮膚都感覺到了熱度。
【在這個位置!】
唐瀟腦海中突然出現一個具體的定位。
居然是距離這里至少有五個小時車程的一處偏遠深山之中。
鴿眼十分得意:【我感知到那車子是被挾持了,現在整個校車都變成了鬼車。】
“里面的孩子呢?”唐瀟眨眨眼。
【鬼氣覆蓋住了那一座山,我感知不了里面活人的氣息。】
一整座山都是鬼氣?
唐瀟暗自驚訝,面上不動聲色。
他抬腳走向陸則,所有人下意識都看向他。
眼鏡男推了下無框眼鏡,鋒利的視線上下掃動:“唐先生,你可以感知到校車現在去哪里了嗎?”
對于這一個看起來年紀輕輕的青年,能夠做到那詭譎神秘的事情,他持著懷疑態度。
唐瀟低頭戳了幾下手機,將鴿眼告訴他的地址展示出來。
“這么遠?”陸則皺起眉。
他第一反應并不是懷疑,而是在想著該怎么過去最好。
眼鏡男卻像再次開口打斷:“恕我直言,難道你是覺得校車從這個路口莫名其妙消失了兩個小時后會出現在那個深山之中嗎?”
唐瀟將手機收起:“那依你的意思有什么見解?”
眼鏡男:“我剛剛在來的路上看了這兩年來所有關于公交車失蹤的詭異案例,無一例外它們都還會在原來的路線出現。”
他一把將資料翻開,指著其中一個:“三個月前,A市的45號公交車在晚上失蹤了十分鐘,再次照常出現,只是車上乘客全都失蹤至今。”
“這是十個月前,D縣的公交車在原本的路線上消失,后來車子沒有再出現,車上乘客和司機的尸體被發現于一個星期后在縣城各個角落。”
“十四個月前,一輛公交車司機突發腦梗死在了回家路上,他的班車也被暫時取消,可是一些不知情的乘客卻在某天晚上再次看到了那輛4號車,并且搭乘上去……”
這些公交車無一例外全都會繼續開在出事前的路線上,像是傳說中自殺死掉的人,靈魂會一遍遍在原地以相同的方式死去。
眼鏡男叭叭一頓輸出后,發現唐瀟臉上并沒有露出太多認同,只是一臉平靜的看著他。
好似只是出于禮貌才沒有喊停。
眼鏡男有些不悅:“所以我認為我們現在不應該離開這里,而是封鎖后等待校車再次出現。”
唐瀟:“你沒有發現,你剛剛舉的例子當中都是公交車,而我們這次出事的是一輛校車嗎?”
他看向趙露露:“找到關于那山里的數據了嗎?”
趙露露從一開始就沒有聽那眼鏡男說話,在唐瀟拿出地址的那一刻,她就開始利用局內的關系網搜索起那座山的信息。
現在眼鏡男的一通高談論闊結束,剛好她也收集得差不多了。
趙露露將電子版的傳閱給唐瀟。
唐瀟一目十行的看完,心中大概有了猜測:“這座山里有一處小山莊,我懷疑校車的失蹤和這村子有關。”
數據上顯示,這村子已經有近三年沒有出現新生兒了。
第48章 女裝
看完數據后眼鏡男哽住了一瞬了, 只是心理素質強大很快就恢復了鎮定。
他清了下嗓子:“這個村子奇怪是三年前出現的,詭異邪祟也才出現了兩年多……”
“你在這里耽誤的時間, 也許就有孩子落入危險之中, 即便如此也要質疑我嗎?”唐瀟沒有給他說完的機會,向來平靜溫和的語氣難得變得鋒利,眼神一點點冷了下來, 注視著他的眼神, 猶如只是路邊一灘會說話的垃圾。
恍惚之間,躲在手串中的鴿眼仿佛在這個人類身上,看到了和黎渡如出一轍的氣場。
它有些惶恐地縮了縮。
話一出來,全場都沒了聲音。
首席底下的人看了看,最終隱晦的搖了搖頭, 表示不要得罪他。
他們需要他的力量。
其中一位和眼鏡男一同前來的男人出來打圓場:“我已經安排好車了,聽你的,如果那般波動真的有異樣,我們也不能放著不管。”
說完后他才假裝想起一般繼續道:“差點忘了自我介紹,我叫王理,是特殊管理局護衛隊的現役管理。”
鴿眼適時地發出科普:【護衛隊在管理局里是超脫其他任務支隊的存在,原是不屬于任何一方勢力, 只負責保護特殊管理局本部以及骸核。】
它轉折了一下,語氣轉下:【不過現在幾乎變成首席的私人護衛隊,只聽從那個老頭的話。】
唐瀟伸出手, 和他握了一下很快又分開。
陸則沒有說話,他早在剛剛眼鏡男說話的功夫, 將車子開來。
兩輛車停在一起, 唐瀟收回手后看也不看地就往陸則的車里坐,沒有任何粉黛卻依舊驚艷的素白小臉上依舊泛著點冷意。
車子一騎絕塵離開, 留下王理和眼鏡男尷尬的在原地。
眼鏡男推了下眼鏡,有些不滿:“雖然我們是要拉攏他,但是他的脾氣是不是有些太硬了。”
他是來拉攏的,卻并不想討好。
王理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只不過他是個笑面虎,臉上的不悅閃過得很快,幾乎沒有人發現。
他拉開車門:“跟上去吧。”
等到他們離開,一直在旁邊看戲的光頭才忍不住道:“這個新人,很了不得。”
他旁邊一身黑的女人笑了一下:“我還挺喜歡他的,我們也該跟上去了。”
……
唐瀟沒有在意自己屁股后面跟了三輛車,這些人只要不給他拖后腿就行。
接近傍晚他們才到了山腳下。
那里早有人接應,那附近的領導提前收到消息,幾乎全都趕了過來。
離山最近的縣城小領導們哪里接觸過這些高層,各個神色畢恭畢敬。
特殊管理局的人早就習慣了到哪辦事都被尊敬,眼鏡男一下車就問:“你們按我們吩咐說了嗎?”
就在剛剛的路上,為了不打草驚蛇,他們決定偽裝成扶貧部門,去山里訪問。
只需要管理這區域的人提前告知即可。
安排身份是最簡單的,只是為首的人點了點頭后,又面露一閃而過的難色。
唐瀟:“你有什么話想說?”
領導見他長相漂亮卻稚嫩,是這一圈里看起來年紀最小的,一時之間藏了想隱瞞的心思。
只不過被看出來了,光頭直接上前往他面前一站,個子高大將人擋得嚴實:“沒聽到我們領隊問你話嗎?”
領隊二字一出來,在場幾個人臉色都微微發生了變化。
眼鏡男有瞬間不服氣,但想到自己被派來的時候,確實是以輔導唐瀟為名義,現在要認他為領隊也無可厚非。
王理只是臉上笑意深了幾分,陸則面無表情瞥了他們一眼。
反應最大的還要屬那幾個小領導,臉色頓時變得精彩,從震驚一點點轉為討好。
“是我有眼不識泰山了。”為首的人立馬諂媚地笑,“也沒什么特意隱瞞的,只是那村子從很早就在那里,我們之前注意到村里的貧困情況,幾次派人想去幫忙,可是那個村子排外。”
“我剛上任的那兩年,一直想進行交涉幫忙改善,但是他們村里連電話都不愿意接線,只有村長還算是可以溝通,我也只有他的聯系方式,其他人簡直就是一群窮山惡水的……”
刁民兩個字他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來,只不過是從表情上就可以窺見一二。
唐瀟:“你們這三年還有派人去過那里嗎?”
“人口普查的時候有派人去過,但那群人連村門都不讓進,還對我們說只讓女同志進去。”
原本還低垂的圓眸,在聽到這句話后頓時掀開,直勾勾盯著那領導:“你同意了?”
那領導表情有些尷尬:“沒有。”
他只是單純地不想繼續費精力管那村子里的事情,不過沒有同意那個奇怪的要求,也沒有繼續派人去村里訪問,也算是無意間做了好事。
唐瀟:“所以這次我們過去也會被拒絕嗎?”
領導眼神有些飄忽:“如果這兩位一同前行的話,也許是可以讓你們進去的。”
他小心翼翼看向趙露露和光頭身邊的女人。
趙露露一臉無語:“這群村民該不會是要不到孩子,亂打主意吧。”
光頭的隊友表示:“不用擔心我,我體能拿的滿分,沒人能靠近我。”
趙露露看向唐瀟,一臉崇拜的樣子完全就是對他百分百的信任。
只要他點了頭,再危險自己也愿意去。
唐瀟:“不需要,你們剛好可以在山腳這里當外部接應。”
還不確定村里的情況,不能派太多人過來打草驚蛇,趙露露在外面當接應他也放心些。
王理微微笑了笑:“但是這樣我們會被攔在外面,無法順利工作。”
唐瀟語氣突然有些低:“……也不是完全沒辦法。”
他掃了一圈人。
能夠和他一起去的算上陸則,總共有五個人。
每個被他看到的人,不知道為什么莫名都有種后背發涼的感覺。
唐瀟最后視線落在眼鏡男身上,相比起其他人的鍛煉過的壯實體格,作為那首席老頭的秘書,他顯得清瘦一些。
唐瀟幽幽嘆了口氣,他倒是還想猶豫糾結一會,只是時間不等他。
他伸出白嫩的手指一指:“就你了,跟我一起。”
眼鏡男有些莫名:“要我做什么?”
“女裝。”唐瀟面不改色吐出兩個字。
眼鏡男:“……”
其他人:“……”
眼鏡男不可置信重復了一遍:“女裝!?”
唐瀟平靜地點了點頭,眼神中還有些不解他為什么這么大的反應。
眼鏡男扶起不斷下滑的眼鏡,他終于知道一直以來的違和感是從何而來。
在這個人從一開始就十分平靜,不管是參與了那場高級會議被卷入黨派斗爭,還是在眾目睽睽下受到自己的質疑,從始至終他都十分冷靜,情緒起伏不大,不緊張也不怯場。
原來卻是個瘋子!!
平靜的,瘋子。
眼鏡男咬牙:“難道我們兩個陷入危險就不要緊了嗎?”
他試圖說些什么來反對這個提案。
唐瀟眼中的不解更加明顯:“作為首席的心腹,這點覺悟都沒有嗎?”
一句話就將他架起。
眼鏡男僵住,他看著唐瀟那張無辜的臉,恨意從陰暗的角落滋生,卻不能撕破臉,只能硬著頭皮不說話。
王理等到他們說完,再次出來圓場:“好了,我們是來協助唐先生的,當然是一切都聽安排。”
唐瀟看了他一眼,得到了一個十分完美的微笑。
最后的化妝工作,落在了光頭的搭檔上。
趙露露平常不愛化妝,這會也湊得很近津津有味看著。
光頭的搭檔擁有一雙巧手,加上很快被送過來的高級裙裝和假發,半個小時后,兩個水靈靈的“姑娘”就出現了。
唐瀟原本的長相就漂亮得雌雄莫辨,此時化了點妝遮蓋男性特征,漂亮的卷卷假發一帶,用高領的衣服遮住喉結,完全看不出一點違和感。
所有人在他轉身過來的時候,都流露出一絲驚艷。
盡管知道青年本就漂亮,卻沒想到女裝后居然也沒有遮蓋原本半分風采。
唐瀟湊到陸則面前問:“好看嗎?”
陸則眼神終于不再那么死寂,真誠地開口:“嗯。”
他知道唐瀟有意在讓自己放松些,于是微微牽起嘴角。
趙露露在旁邊猛點頭,眼神陶醉:“妹妹你好香。”
如果不是現在不合時宜,她差點想撲上去抱著嗷嗷喊上幾嗓子太可愛了!!
這和真人小手辦活過來了沒有任何區別。
“……”唐瀟沒忍住敲了一下她的頭。
很快旁邊的眼鏡男也帶好假發轉了過來。
所有人都沉默了。
不知道是誰傳來幾聲憋笑,一時之間的偷笑聲壓不住。
即便是他身形沒有很魁梧,但臉上的顴骨等男性特征依舊過于明顯,長相又不似唐瀟柔和精致,化了很濃的妝也沒有壓住男相。
真丑啊。
唐瀟看著他,眼神沒有一點掩飾。
眼鏡男差點高血壓。
這一小插曲,也算是將進入山前過于沉重的氣氛打散了一些。
唐瀟站在隊伍中央,沒有注意到有一張小紙片人,偷偷摸摸從他原本的衣服上鉆到了裙底。
第49章 小紙人
小紙人憨態可掬地扒拉在裙底, 一臉期待地抬起頭往上看。
蓬松的蛋糕裙底下,是嚴嚴實實遮住全部的短褲。
小紙人維持著仰頭的姿勢, 分明沒有任何變化, 卻好似萎靡了一些。
傳達著身后之人最真實的反應。
盡管外貌可以通過化妝偽裝,可聲音卻無法改變,即便是唐瀟嘗試夾著嗓子說話, 聽起來也只是變得稚氣幾分的少年音。
不得不放棄, 假裝自己是個小啞巴。
“你們來了啊。”
天色已經黑了,他們大概走了將近四十分鐘的山路,才終于到達藏在山里最深處的小山村。
剛到村口,村長已經在門口迎接,后面還有一群低著頭看不清神色的村民。
村長看起來是一個慈眉善目的老人。
老人的腰因為常年干農活而微微佝僂著, 臉上帶著和藹的笑:“我收到消息了,你們就是這次來扶貧的人嗎?”
陸則上前交涉:“是的,可以先讓我們進去嗎?”
“不行!”
“外人不能進來村子!”
“滾吧,我們不需要你們!滾!”
突然村長身后一直沉默不語的村民們在聽到他們要進入村子后,情緒一下子激動了起來,甚至不少人都高舉起了手上的干草叉或是鋤頭,經歷了歲月痕跡的農具看起來有些老舊, 上面的寒光卻不減。
更過分的是有人居然舉了坨泥巴二話不說先丟了上來。
那泥巴里不知道混了什么,帶著一股糞臭味,如果不是陸則眼疾手快躲閃了一下, 差點就要被砸中。
村民十分憤怒,而村長沒有要阻止的意思, 只是臉上掛著歉意:“真是不好意思, 我們村里人都比較排外,各位還是先回去吧。”
一群人扮紅臉, 一個扮白臉,想象以前那樣直接將外面來的人打發回去。
這里是深山,不管是什么領導來了,全村的人都不配合的情況下,也無法繼續開展工作。
他們又不能用武力脅迫,口頭上的勸說起不到一點作用。
還有著極高被打的風險。
就在村長以為他們會向以前一樣很快放棄的時候,突然看到一個長相五官驚艷融合在一起又顯得甜美的女生,怯生生地探出一個頭來,小心翼翼扯了扯為首男人的袖子。
為首的男人立馬耐心地低下頭:“怎么了?”
那女生似乎是有口疾,不能言語,只能用蔥白的手指在手機上慢慢敲字,給他看。
一群鄉村野夫,哪里見過這么漂亮精致的人,跟個琉璃做出的娃娃樣,白皙的皮膚在月光的照射下也隱隱透著股瑩白,清透得像是高雅瓷器,一雙貓眼烏溜得像是水洗過的潤,而看起來軟弱的性格和恰到好處的身疾也襯托出如莬絲花般的易碎,讓人覺得更好掌控。
頓時驚艷中夾雜著許多不堪邪念的目光都聚集了過來。
看似不經意的舉動,實際上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來。
唐瀟似乎被這些人的視線嚇到一般,又縮了回去。
陸則克制住自己的反應,才沒有將心中騰然升起的不悅表現出來。
他將握緊拳頭全是青筋的一只手微微往后放。
王理恰到好處地開口:“等等,現在天已經這么黑了,再走山路實在危險,村里真的不能先讓我們落腳嗎?”
他看起來總是笑瞇瞇的,實際上腦子轉動得卻很快,自然也注意到了這群村民態度的轉變。
他語氣放得更加低些:“我們隊伍里還有兩個女孩,這大晚上走山路磕磕碰碰,真的不能通融一下放我們進去嗎?”
村長:“女孩子大晚上走山路確實更不安全,我們可以讓她們兩個進村。”
“不行。”陸則皺起眉,語氣強硬的拒絕。
王理:“就讓我們都進去吧,我們不會犯村里忌諱的。”
唐瀟眸光閃了閃。
根據之前那個小領導說的,他們之前隊伍里有女性,也是只被允許她們進入,男的想一起進去都被拒絕了。
最終才誰都沒有進去。
如果這次得到的回答依舊是如此,他也得先同意以身試險。
這村子里實在是古怪,他們多在外面徘徊,陸則的妹妹和那些失蹤的小孩就多一份危險。
很顯然唐瀟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出眾的美貌,將帶來不少特殊。
只見村長臉上露出明顯的糾結神色,最后視線又在他身上掃了了許多遍,那眼神讓人極度感到不適,仿佛站在面前的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而只是一件待評估的商品。
最后他的眼神開始滿意,從猶豫一點點變得確定:“行,那你們就先一起進來吧,我讓人給你們收拾空屋子。”
而身后那群原本一副完全不聽管教的村民,這會又變得十分團結了,聽到村長的話后都放下了手上的農具,還有幾個人往回跑,看樣子是要去給他們收拾住處。
他們分明都是一伙的,村民很聽村長的話,之前果然都是在演戲。
唐瀟遮住眼底的涼意,再次抬眸又是那副怯生生的樣子。
由村長在前面帶路,他們終于成功地進入了這個村子。
不知道是不是有意,他們被安排在村里最深處的一處空房子里,正好路過了每戶人家。
每個人家里都緊閉大門,陸則全神貫注注意著四方,生怕自己錯過一丁點孩子的哭救聲。
可是直到他們步入了那空院子里,都沒有聽到半點屬于孩子的聲音。
現在是晚上八點鐘,村里卻已經安靜到詭異。
路燈也十分稀少,所以他們幾乎都要靠著手機自帶的手電筒功能來照明。
村長轉過頭,笑著露出一口已經參差不齊的牙:“到了,你們今晚好好休息吧。”
他想起什么似的:“另外一個姑娘呢?”
一直被光頭碩大肌肉塊擋住的眼鏡男這才不情不愿地走出來。
村長和幾個跟著過來的村民:“……”
真丑啊這姑娘。
從他們齊刷刷的視線中傳達出一樣的信息。
好在這群村民平常并不上網,對于男扮女裝的事情了解不多。
眼睛男的長發蓋住了臉上的顴骨,只要不開口說話,還是足夠糊弄住他們。
村長嘆了口氣,最后什么都沒說只是擺了擺手就走了。
等到確定他們已經走遠,他們才稍稍將提起的神經放下些許。
只有陸則依舊沒有任何放松意思,他繃直的唇角預示著此時煩躁的內心。
陸則:“一路上別說是孩子的聲音,連一點人聲交流都沒有。”
光頭:“不僅如此,雞狗蟲鳴的聲音都沒有,我小時候在鄉下長大,這里絕對不正常。”
陸則深吸一口氣,眼睛里的紅血絲愈發明顯。
唐瀟輕輕戳了下自己的手串。
收到消息的鴿眼立馬開始掃描,幾秒后就道:【有孩子的氣息,還是活著的。】
【但是這里的邪氣更加濃郁了,我實在是分辨不出來具體方位和數量。】
唐瀟輕輕眨了眨眼,用口型說道:謝謝。
被認可了。
它又被感謝了。
要知道在上一個只想利用它的人手上,它從未感受過這么真誠的情緒。
鴿眼頓時有些扭捏了起來,躲在手串里滾啊滾。
他們在院子里還沒有討論出個所以然來,陸則神色突然微變,抬手做了個安靜的手勢。
過了一會,果然門口傳來了腳步聲。
有兩個村民去而復返,手上多了幾個便當盒。
其中一個黑黑瘦瘦的開口:“我們村長體諒你們可能還沒有吃晚飯,這是給你們的。”
唐瀟離得最近,他在手機上寫下謝謝兩個字遞給他看。
這個黑瘦男人不識字,盯著半天也看不懂,卻還是咧開嘴對著他笑:“小妹妹,你長得可真漂亮。”
唐瀟還沒有其他反應,他身邊另外一個神色木訥些的村民卻先拉住了他。
“別說了。”
黑瘦男人不以為然地甩開他的手:“我又沒做什么。”
這么說著,淫.邪的目光卻在黏在唐瀟身上一般上上下下,從頭到尾都看了一遍。
調戲的意思十分明顯。
陸則臉色微微黑下,接過他們手上的便當盒就開始趕人:“好了,你們可以走了。”
黑瘦男人瞪了他一眼,直接一口濃痰吐到地上,還抬腳碾了一下,而后罵罵咧咧地走了。
直到他們走遠了,陸則打開便當盒看了一下,就是很普通的飯菜。
兩盒青菜和一個半葷的青椒炒肉,不過那肉也少得可憐。
陸則:“先不要吃他們給的東西,吃我們自己帶的干糧就行。”
其他人沒有異議,都各懷心事地拿了點吃的,各自找房間先住下。
為了演戲演真一些,即便空房間不多,他們還是給唐瀟和眼鏡男單獨分出了兩間,其他人則隨便擠在一起睡。
坐在床上乖乖吃著罐頭水果和餅干的唐瀟,依舊沒有注意到有一個小紙人,偷偷摸摸地從自己身上離開,躡手躡腳地跑出了這個小院。
順著剛剛黑瘦男人的氣息,追了上去。
而此時那黑瘦男人關起家里的門,正在和剛剛阻止自己的兄弟生氣。
“我就說句話怎么了?”
另外一個老實的男人露出不贊同的神色:“那位一看就是今年要作為新娘的,你冒犯她不就等于在冒犯山神大人。”
聽到山神大人四個字的時候,黑瘦男人臉上的囂張有所頓住,一瞬間的害怕畏懼閃過后,又繼續色厲內荏:“這么多新娘,你見過大人接受過嗎?”
“倒是這個長得這么好看,就這么死了多可惜,還不如讓我爽一下。”
他說著,臉上露出猥瑣的笑。
實在是太久沒見到女人,尤其是這么好看的更是這輩子沒見過,一下子居然讓他都忘記了恐懼,心癢癢了起來。
另外一個人嘆了口氣,心里也清楚他膽子最大也只是口嗨罷了,干脆不再說關上了房門。
黑瘦男人小聲壓抑說了幾個臟字,也關上了自己房門。
想著剛剛那張漂亮臉蛋盯著自己的樣子,忍不住躺在床上將手往下伸……
一個紙人突然出現在他正上方,對他露出猩紅的嘴巴笑著。
啊啊啊啊!
男人驚恐地瞪大雙眼。
第50章 死人了
黃保建早上醒來, 照例洗漱完準備去地里干活。
他沉默寡言慣了,發現自己的兄弟沒醒來, 只是微微疑惑, 沒有出聲詢問而是走到黑瘦男人的房門口敲了敲。
原以為對方可能是身體不舒服想偷懶一會,沒想到里面還是沒有發出聲音。
黃保建感到一點不對勁,干脆直接推開門:“你……”
所有話語都在看到床上那干癟的人形時堵住喉嚨, 原本木訥的眼神一點點被驚恐所占滿, 總是麻木的表情終于變得驚慌失措。
他充滿恐懼的又吼又叫,沖出了自己的家。
剛跑出去沒多久就撞到了一群人。
村長一臉斥責地看著他:“你怎么了,村子里不允許大聲叫喊你不知道嗎?”
唐瀟幾個人跟在后面,此時也一臉探究地看著他。
他們今天早上借口需要了解村里的貧困情況,現在正挨家挨戶地進行訪問。
“死、死了。”黃保建瞪大的眼睛里因為過于用力而布滿了紅血絲。
“他死了!”
眼看他就又要亂跑, 陸則手疾眼快一把鉗制住他,抓著他的上臂不讓動:“誰死了?”
男人嚴肅而又帶著兇的聲音響起,黃保建下意識回答,連鄉音都出來了:“俺哥。”
“不要胡說。”村長臉上浮現困惑,“昨天我叫你們去送餐的時候,他不是還好好的嗎?”
唐瀟看向他,確定他臉上此時的表情并非作假。
這群村民包括村長都在隱瞞演戲, 不過沒有經過專門的訓練,他們的演技并不精湛,唯獨現在露出的詫異是真的。
看來是出現了在他們都意料之外的事情。
王理:“村長, 我們就不要在這里干站著了,一起過去看看吧, 說不定是人中暑暈倒了。”
而另外一旁的黃保建早已被嚇傻, 被陸則強硬地抓著往回走。
他們走入被推開的房門,所有人臉上表情都為之一愣。
村長的反應最大, 被嚇得不清,手上一直拿著的拐杖掉在地上。
如果不是黃保建還記得扶他一把,恐怕人也要被嚇得摔了。
其余人好歹都是接觸了許多靈異事件的相關工作者,見到那具明顯詭異不正常的干尸后,第一反應就是想知道發生了什么。
唐瀟謹記自己的現在內斂的人設,沒有跑到最前面。
陸則和光頭看完了尸體慘狀,檢查了一下后回來,臉上表情有些嚴肅:“不是人干的。”
那尸體沒有明顯外傷,只有從干癟的五官中依稀可以分辨出死者生前受到了極大的恐懼,而全身上下的血液和水分幾乎都沒了,只剩下干巴丑陋的軀殼。
“神罰!這是神罰!”村長緩過了神一般大喊,他突然朝著外面跪下,一邊顫巍巍地磕頭一邊嘴里念念有詞,“請山神放過我們,我們會貢獻上最新鮮的祭品……”
光頭上前一步想說什么,卻被一股不輕的力度拉住。
他回頭一看,打扮成漂亮女孩的唐瀟朝他搖了搖頭。
今天的唐瀟模仿著昨天學到的化妝技巧,給自己畫了個淡妝,即便是沒什么上色的臉蛋,依舊足夠迷惑人的眼球。
其他人一下子就明白了,于是站在原地靜靜看著村長和黃保建對著空氣一頓拜,同時也注意著他們話中的關鍵信息。
村長低下頭重重磕在地上:“請山神放心,后天的祭祀一定會如期舉行,祭品我們已經準備好了。”
唐瀟抬頭和陸則對視一眼,彼此眼中都有探究的神色。
看來這個村子信仰的是山神,并且他們是以畏懼之心為多。
而后天的祭祀顯然會成為一個極其關鍵的線索。
祭品又是什么?常規的牛羊肉?
可看村子里,并沒有養太多的畜牧,連雞鴨都很少。
會和失蹤的校車有關嗎……
大概過了十分鐘,這荒唐的跪拜才結束,村長被扶起,顫抖著:“讓你們見笑了,他一定是觸怒了山神。”
沒有人質疑山神的存在,讓村長的臉色好看了些許。
陸則:“山神經常這樣隨便殺人嗎?”
村長臉色發生變化:“可不許亂說話,山神只有在我們有人犯了忌諱時降下責罰,他昨天晚上都做了什么!?”
最后半句話語氣變得急切而責怪,是對著黃保建說的。
黃保建回想了一下,臉色微微變化,湊到村長身邊小聲耳語。
其他人聽不到,鴿眼卻毫無顧忌地向唐瀟傳達:【他說是因為那個男人昨天差點調戲了你,玷污了祭品才被神罰的。】
玷污了祭品?敢情是把我當祭品了。
唐瀟在心中冷笑了一聲,面上依舊怯怯不說話,仿佛被剛剛發生的一切嚇到了,惹人心疼,垂下的眼眸中閃過的是一股冷意。
如果那群孩子真的在這里,恐怕也是被當做祭祀的一環了。
這個村子里一直沒有小孩,連女人都沒有,與那個山神肯定也脫不了干系。
不過那山神居然……就因為他和自己說了句話就殺了他?
唐瀟感到有些奇怪。
他回頭看了眼那具干尸,若有所思。
……
村子里死了人,這個消息很快就傳開了,一時之間氛圍都變得緊張又奇怪。
作為剛來的外人,唐瀟原以為他們會更加抗拒自己,沒想到這群村民看起來老實了不少,面對他時甚至有幾分敬意。
只不過這樣的敬意下,撕開是惡心虛偽的內里。
唐瀟盡職盡責扮演著自己的小啞女,直到他們將所有村民的家里都探訪了一遍,也沒有找到屬于校車的線索。
校車的體積不小,如果藏在村子里不至于一整天都找不到。
除非這里還有他們沒有探查到的地方。
瞌睡來了有人送枕頭,唐瀟跟在陸則身后準備回小院的時候,突然看到黃保建帶著一堆東西躡手躡腳地往深處走。
唐瀟用手肘捅了一下陸則,眼神示意他看過去。
陸則心領神會,兩個人頓時放慢了腳步。
慢慢地脫離隊伍走到后面,加速跟上了黃保建的步伐。
沒想到這個村子看起來不大,卻還藏了一條小路。
撥開亂長的枝丫就露出了那條沒有修建過,自然而然被人踩踏出來的路。
唐瀟跟著他走,在道路的盡頭突然出現了一座紅色的廟宇。
分明是正常的廟宇,卻看得人莫名感到胸口一陣陣發緊的不舒服。
像是在注視某種邪物。
唐瀟小聲道:“他進去了。”
陸則:“走。”
他眼神堅定,沒有半分猶豫。
果果和那些孩子多失蹤一會,他心中的焦躁就多增添一分。
唐瀟看出了他的心情,沒有勸阻就跟著一起走上前。
廟宇的門是開著的,他們可以看見里面供奉的是一尊兇神惡煞擁有四頭九臂的妖獸雕像。
幾乎沒有人形,只有手和頭維持著人樣,軀干是野獸的身體,九只手都做出不一樣的形狀,有像只鳥一般展開三指,有大拇指抵住中指無名指,也有做出爪握狀的……
而往下看著他們的眼神,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居然顯得有幾分憐憫。
陸則眼神中沒有半點敬意:“哪咤也不過是三頭六臂,這山神被塑造得倒是更兇一些。”
唐瀟:“黃保建呢?”
他們親眼看著人進來的,現在卻不見了。
這廟宇進來后顯得有些擁擠,不如外面看著那么大。
陸則:“有暗道。”
他伸出手在山神像附近摸了摸,憑借著豐富的經驗,果然發現了一處不對勁的地方。
剛想按下去,外面就傳來了腳步聲伴隨著拐杖的聲音。
“你們怎么在這里?”村長臉色不太好地站在廟宇門口。
唐瀟在手機上寫字:對不起,迷路了。
這個借口可以算得上是敷衍。
村長狐疑地視線掃來掃去,可卻沒有其他理由繼續追問,他只能換了個語氣:“這里是我們村子自己建的廟宇,外人不可以進來,快走,不要再過來了。”
唐瀟乖巧地點了點頭,卻趁著沒有人注意,突然將自己的手串解下丟到地上,再一腳踢到了地上。
【探查一下黃保建在哪,是來做什么的。】
手串發出微弱的光又恢復尋常,鴿眼在里面跳了跳:【是!】
他們跟著村長往里走,唐瀟默默在手機上敲字,好奇一般問村長關于那山神的事情。
村長原是不打算告訴他們的,只是視線在觸及唐瀟的臉時,不知為什么又突然改變了想法:“我們村子里一直世世代代供奉山神,求得庇護,祂是這座大山的主人,要想在大山活下去,就要得到祂的認可。”
陸則:“但這廟宇看起來很新啊。”
“三年前剛翻新過。”村長沒有繼續往下說的意思,只是繼續警告他們不許再靠近這里。
他渾濁的小眼睛突然瞪向唐瀟:“你們千萬不要再亂跑了,山里毒蛇蟲多,很危險的。”
這句話是警告他們的,卻只死死盯著唐瀟。
唐瀟看著他幾秒,有些怯懦的臉上露出了一個有些顯乖的表情點了點頭。
得到了保證,村長這才背著手離開。
他不知道的是,他剛走出去小院不久,“少女”表情頓時恢復一臉平靜的深沉。
唐瀟的語氣沒什么起伏:“等晚上直接溜進去。”
他想起什么似的補充道:“就我們兩個,再帶個打火機就可以。”
山神?把廟宇燒了不就成了野鬼。
唐瀟微微一笑,瘋感藏在平靜的外表下悄無聲息發出。
第51章 昏迷
晚飯換了個人來送, 村子里剛死了人,死法還如此詭異, 傍晚剛到的時候, 所有人都閉門不出,村子里顯得更加寂寥。
送飯的村民在小院將東西放下后,一句話都不說就想走, 被唐瀟手疾眼快拉住。
【你…】
他低頭打字想給這個村民看, 對方卻猛地掙脫開他的手,臉上犯上驚恐:“別、別碰我!”
他扭曲了一瞬表情,隨后變得謙卑又有些討好:“你是貴客,我身上臟。”
他在害怕我?不對,他怕的是山神。
這些村民覺得我已經是被山神認可的祭品了, 所以畏懼的不是他,而是他身后的山神。
唐瀟幾乎要被氣笑,眸中冷意一閃而過。
果然還是得把山神廟燒了。
他沒有再阻止村民離開,就這樣靜靜看著他離開。
鬼使神差的,村民在跨出門的那一刻回頭看了一眼,頓時打了個冷顫。
分明那個漂亮的少女只是站在原地什么都沒做,和那雙黑沉沉的圓眸對視上, 他居然也感到了害怕。
村民趕緊跑了,直到跑回家關上門,他才喃喃自語:“不過是個祭品……等上供完成了, 她就沒命了,有什么好怕的。”
說完, 他在昏暗的房間中咧嘴笑開了。
…
村民送來的飯依舊沒有人敢吃, 光頭自發的去煮了泡面,香味很快彌漫了小院。
唐瀟端著自己的碗去角落安靜的吃著, 同時在手機上慢慢回復著鄰居剛剛發的消息。
大山里的信號不好,信號總是斷斷續續的消失又出現。
巧合的是,每次黎渡給他發消息,剛好都有信號。
這次也是一如既往。
L:【工作順利嗎?】
唐:【還可以,只是有些人有點煩。】
L:【礙眼,殺了。】
對方撤回了一條消息。
L:【不喜歡的人,我可以幫你處理。】
唐:【不用擔心我。】
L:【你喜歡吃泡面?】
唐:【你怎么知道我現在在吃泡面?】
L:【……猜的。】
L:【我買了很多好吃的,我又去學做飯了,444的小動物都很想你。】
唐:【好哦,等我結束這次任務就去找你吃飯。】
他發送了個小貓期待的表情,對面收藏后笨拙地也模仿著,同樣發了這個表情。
不知為何,明明只是平平無奇的一段聊天,唐瀟卻止不住彎起眼睛露出笑意。
原本被村民膈應出來的郁氣也一點點散開。
除了他以外,小院里其他人臉色都不是很好。
白天的時候有更多時間,他們巡視了一圈卻一無所獲,村子里還出現了被邪祟殺死的人,整個事件蒙上了更大的疑云。
牽扯到了神和信仰一類的靈異事件,至少都是A級或以上。
結合最近其他地方發生的事情,這些高級靈異事件似乎出現得更頻繁了,像是火山爆發前開始活躍的巖漿。
看出了士氣開始低迷,光頭將村民送來的食物打開,打趣般開口:“這村子沒有女人也沒有小孩,又極度迷信的信奉山神,該不會他們都變成祭品了吧?”
盡管語氣有些輕松,眼底卻十分認真。
這也是他們不敢食用村民送的食物的原因之一,擔心里面有迷藥。
無論如何,扮成女裝的兩個人在這個村子里是獨特的存在,安全性也是最低的。
唐瀟吃完面后自己洗了碗,有些沉默地表示要去睡覺。
直到天色徹底黑下,按照村子里的忌諱,無事的人晚上不允許隨意外出。
唐瀟懶得重新化妝,洗了個臉戴上假發就出門。
陸則早已在門口等著,見狀也沒說什么。
哪怕是不施加粉黛,這張臉胡亂套了假發也好看到讓人有些失語。
他們步伐緊快的沿著小路到了廟宇,晚上的廟宇看起來更加詭譎幾分,本該是供奉神像的廟,因為燈光的微弱而像一個隨時會將人吸入的黑洞,里面詭譎的獸身神像,也在夜晚顯得猙獰,怒目圓睜看著底下兩個闖入者。
唐瀟走去將一開始被踢到角落里的手串撿起來,隨口解釋今天白天不小心落在這里了。
陸則不疑有他,去摸自己白天就發現的暗關。
手串里的鴿眼開口:【在你們走后,村長對著山神禱告了。】
【這個村子重男輕女,不知道是哪家起的頭,開始扼殺女嬰,以至于村子里的女人越來越少,甚至到了需要進行買賣人口的程度。】
【三年前,一名叫喚眉的女人被拐賣到這里,被迫嫁給了村長的兒子。】
唐瀟微微挑眉:現在人在哪?
【死了。】
鴿眼敘事的聲音沒什么起伏,說出來的每個字卻都是一場刻苦銘心的命案。
【我在這里只聽到村長來懺悔,向著山神懺悔,喊著喚眉。】
對著山神喊喚眉?
唐瀟的眉心一點點鎖緊,卻沒有太多時間留給他思考,另外一邊陸則已經將機關翻出來,按了下去。
神像一點點翻轉,露出了一條可供一個人進去的空間。
這廟宇后面果然藏了一個暗房。
唐瀟捏住口袋里一張黃符,跟著陸則身后進去。
剛一踏入,觸發了聲音自動就打開了唯一一盞燈。
慘白色的燈光落下,正好猶如一道光柱落在房間正中央擺放著的神龕。
只有不到半米高的神龕,里面擺放的卻不是和外面一樣的神像,而且一團烏黑蠕動著的肉塊。
在他們的注視下,那肉塊居然還像心臟一般跳動著。
“這是什么?”
陸則捂住嘴,壓下反胃上來的酸水,一股麻意由頭皮一路順延到腳底,惡寒以至于汗毛豎起。
他一臉驚疑地看著那團散發著腥臭的肉塊。
這個東西太不對勁了。
他見過那么多邪祟和尸體,處理過無數因為死亡而扭曲腐爛的受害者,早已鍛煉出強大的身體和心理素質。
這種下意識感到惡心恐懼的感覺,只在他第一次出任務時出現過,卻也從未讓他感到難以忍受。
可當他想強迫自己將視線移開的時候,卻發現莫名的一股吸力逼迫著他無法挪開。
如同鬼壓床一般,不管如何清醒掙扎,卻連轉動一下眼球都無法做到。
冷汗自他頭頂上流下,劃過眼睛帶來一陣刺痛,卻連本能地閉上都做不到。
分明只過了半分鐘不到,卻像是被魘住了許久,整個人汗淋淋的。
突然一股不輕不重的力度落在他的肩膀處,分明只是拍了一下,他卻像是突然被人從黑暗中一把拉出,驟然回過神了。
“謝謝。”陸則狼狽地低下頭,大口呼吸著,吸取了教訓只用余光往上看。
唐瀟搖搖頭:“你沒事……”
后面的字還沒有說出,耳邊突然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風聲,有什么東西快速逼近。
危機感瞬間浮現,為時已晚,他回頭的瞬間,一股黏膩又濕滑的觸感瞬間纏上了他的手腕。
他只來得及看到一條紅色的“帶子”自那肉塊處伸出,繞住了他。
從一開始神龕的目標就只有他,針對陸則只是為了他一瞬間的注意力轉移。
哪怕只有兩秒也夠了,他沒有反應過來,也就掏不出提前準備好的黃符。
陸則拔出槍對著神龕連發,卻被一堵看不見的空氣墻擋的嚴嚴實實。
這個東西有點眼熟。
在失去意識的最后一秒,唐瀟腦海中閃過了幾個零碎的畫面。
…
再次睜眼,唐瀟感到一股無力,他只能強撐著掀開眼皮。
一張花了妝的臉頂了上來。
唐瀟不著痕跡地皺眉:“……”
眼鏡男絲毫不知自己此時的形象多么獵奇,他眼睛爆發出希望:“你終于醒了。”
“幾天?”唐瀟沒有廢話,張開嘴感覺嗓子有些難受。
眼鏡男一下子就猜到了他的意思:“這是你失蹤的第二天,現在也就是村長口中要祭拜山神的當天。”
眼鏡男深吸一口氣:“我還以為他們給你下的迷藥要昏迷到祭拜儀式結束。”
看來眼鏡男就是被迷藥迷暈過來的。
唐瀟沒有解釋的意思,他快速打量起現在所處的環境,才發現原來困在這里的還有另外一個人。
是一個女人。
對方發現他看了過來,沉默著舉起了水杯給他:“喝吧。”
她比眼鏡男細心多了,一下子就看出了唐瀟的嗓子不舒服。
畢竟昏迷了將近兩天,即便是給他灌過了水,怕他嗆到,分量也不多。
“謝謝。”唐瀟潤了嗓子后才問,“你是喚眉?”
“啊?”女人一臉茫然。
唐瀟盯著她,確定沒有任何演戲成分。
她確實對這個名字一無所知。
眼鏡男:“她是跟著小孩一起失蹤的老師,哦對了,當時在校車上的司機已經死了。”
女老師低下頭,眼神中布滿恐懼:“對,他在來的第一天就被活活打死了……”
他們當時只想護著孩子們,所以關好了車門,一起先下了車想交涉,可剛出校車,就被那群不人不鬼的村民圍住。
然后就是地獄般的景象,讓她只要一閉眼,畫面就不斷浮現占據腦海。
光是回憶起來就讓人感到難以呼吸,而她當時被好幾個人押著,除了喊車內哭成一團的孩子別看別下來以外做不到任何事情,只能親眼看著同事死在自己面前。
女老師有些崩潰地低頭捂住自己的臉。
可是過了不到一會,她又顫抖著伸出手想去拉唐瀟:“他說了,你們就是來救我們的,你知不知道孩子們怎么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