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夕回憶起了那天的事情。
“文茜死的那天,有h國考察隊發來緊急呼救,稱他們有兩位隊員乘坐橡皮艇戶外科考時,因為通信器電力不足,已經失聯了一個多小時,希望我們可以派人協助搜尋。”
“站長讓我和亮哥分別帶一隊人,沿著海岸線搜索。文茜當時說身體不舒服,就沒有參加。我們這一組,翻過山坡時,有個老隊員腳滑了一下,差點掉到海里。把他救上來后,天已經暗了下來,我們不得不無功而返。我擔心文茜的身體,回房間找她,剛推開門,就聞到一股血腥味兒。”
說到這里,凌夕突然停頓了下來。
傅錦玉把手臂搭在凌夕的肩上,才發現她在發抖。
凌夕往傅錦玉的方向蹭了蹭,仿佛想汲取一點安全感:“撲鼻的血腥味兒讓我有了不好的預感,低頭一看發現血已經流到了門口,在門板下面聚成了一小灘。嚇得我連忙喊了幾聲文茜的名字,但是她都沒有回應我。我立刻用通訊器聯系了站長,然后猶豫要不要進去。”
如果文茜只是受傷,那么她應該立刻進去施救。如果文茜已經死亡,那么她進去很可能破壞現場。
凌夕也不知道自己當時為什么會考慮到那么多,也可能是太緊張,導致思維混亂。反正她最后還是決定先進去查看好友的情況。
然而這一舉動,成為了纏繞凌夕許久的噩夢。
當凌夕走進房間后,發現文茜倒在一片血泊中,她的腹部插著一把匕首,手腕也有割傷的痕跡。
“我用手去探她的鼻息,感覺不到任何氣流。又趴在她的胸前,也聽不到心跳。其實我也知道,地上那么多血,這個失血量,人肯定已經活不成了。”
凌夕下意識地低頭看向自己的手,仿佛那上面還有好友殘留的粘稠血液。
“后來呢?”
凌夕被傅錦玉的聲音打斷,緩過神來繼續道:“后來站長和其他同事,還有醫療站的醫生都來了。確認了文茜的死亡,然后開始調查死因。”
科考隊員死亡,在整個基地是第一次發生。
醫生經過檢查,確認文茜的死亡時間距離凌夕發現尸體只有2個小時。
出去營救h國隊員的6人,包括凌夕,很快就被排除了嫌疑。
其他隊員雖然沒有不在場證明,但是現場沒有發現其他人出入的痕跡,所以很快就被判定是自殺。
“我們推測,文茜先是割腕,但是從傷口來看,割腕失血量不多,不足以達到自殺的目的。于是,文茜用拿刀刺入自己的腹部。很不幸的是,她刺中了脾臟,瞬間大量出血,很快就陷入了昏迷,最后導致了死亡。”
傅錦玉聽到這里眉頭緊鎖,這要多大的決心,才會選擇用如此慘烈的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
而目睹了這一切的凌夕,心里又遭受了多大的沖擊?
“基地里條件簡陋,我們在外面挖了一間冰墓,把文茜的遺體放了進去,等待國內派人來轉運。”
說到這里,凌夕又不得不停頓了下來,她壓下鼻尖涌上的酸意,調整了一下呼吸。
“文茜是一名天文研究員,她最愛的是南極的星空。我們把她的軀體就放在了天空之下,希望這片土地可以安撫她的靈魂……只是我不明白,”凌夕看向傅錦玉,“文茜有幸福的家庭,光明的未來,熱愛的事業,為什么要選擇離開這個世界?”
傅錦玉不認識文茜,也不知道她遇到了什么,但她知道凌夕很重視這個朋友,所以才會對她的離去如此耿耿于懷。
“每個人都有自己內心無法面對的事情,但是他們不會對別人訴說,只能讓它爛在心里。”
凌夕突然問道:“那你有嗎?”
傅錦玉怔了一下,輕輕嘆了口氣:“有,但是我在試圖和它和解。”
“如果和解不了呢?”
“我不知道……”傅錦玉開了個玩笑,“應該不會自殺吧,畢竟這個世界還有我沒賺完的錢。”
凌夕:“?”
雖然傅錦玉的玩笑很拙劣,卻讓凌夕的心情恢復了一些。
傅錦玉拍了拍凌夕的肩,盯著她的眼睛道:“每個人都只需要對自己的人生負責,你現在要做的,就是珍惜自己的生命。”
凌夕一怔,“我會的。”
……
兩人從甲板回到了房間,整合了一下目前得到的線索。
已知光明者號是一艘極地觀光船,從阿根廷出發,途徑福克蘭群島、南喬治亞島等景點,最后到達南極半島。
這是一條非常經典的旅游線路,光明者號已經在這條航線上往返了數十次。
因而戴倫船長對這次的旅程充滿了信心。
現在,光明者號剛剛離開了福克蘭群島,正在前往南喬治亞島的途中。
關于這些島嶼的信息,凌夕十分熟悉,她向傅錦玉講起了南喬治亞島上的野生動物們,如白眉企鵝、海狗、信天翁等等……也講到了幾十年前,捕鯨隊們在此犯下的惡行。
“現在這個月份,前往南喬治亞島的海面上浮冰不會太多,光明者號應該可以應對。但是后半段,就不好說了。”
凌夕對此仍然憂心忡忡,哪怕她知道光明者號上面配備了足夠的救生艇。
海面上的冰山是不斷漂浮移動的,沒有人能夠預料前方等待他們的會是什么。
“看來我們需要和那位船長溝通一下,”傅錦玉沉思道。
根據女侍者多麗斯所說,戴倫船長幾乎每天晚上都會去船上的酒吧。
所以在那里,她們可以找到與戴倫船長搭話的機會。
到了晚上八點左右,凌夕和傅錦玉一同前往酒吧。
“這里真熱鬧,估計船上一大半的人都在這里了。”
凌夕四下打量了一圈,詫異道。
“船上的娛樂設施本就不多,”傅錦玉拉著凌夕在吧臺落座,客氣地用英語對調酒師道:“請幫我調一杯sazerac。”
調酒師笑著應了,然后詢問凌夕想喝點什么。
“給她一杯果汁,謝謝。”
搶在凌夕回答前,傅錦玉說道。
凌夕對此沒有異議,畢竟她也不喜歡喝酒。
調酒師看了看傅錦玉,又看了看凌夕,笑了起來,“你們的感情真好。”
因為他用了“couple”這個詞,讓凌夕有些不自在起來。
她難道和傅錦玉看起來很像情侶?
傅錦玉倒是表現的非常坦然,還道了謝。
為了打探消息,傅錦玉和調酒師交談了起來。
幸運的是,這位調酒師恰好認識一位叫“凱萊布”的旅客。
“凱萊布先生是一位對酒非常有造詣的人,我們相談甚歡。”
調酒師如是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