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反了祂
觥籌交錯,人聲鼎沸。
無人在意的角落里,十位“從母樹那邊來的”玩家相互湊在一起,認真觀察著主廳中幾百個黃名NPC的舉動。
宿傾拿盛滿果酒的高腳杯擋著臉,低聲吐槽說:“雖然我很餓,但這些東西,看上去令人很沒有食欲啊。”
“糖分完全超標了,看上去是需要扎著胰島素才能吃的程度,”江驚月嘀嘀咕咕,“好想念我背包里的那兩片全麥吐司。”
可惜關卡明令禁止攜帶外來食物入內,非但不能把背包里,從主世界帶進副本中的食物拿出來吃,還得小心翼翼的藏好它們。
只有萬萬仗著自己嗜甜如命,嘗了一勺子果醬,被齁得直翻白眼,怒道:“這是給人吃的東西嗎?”
“誰和你說他們一定是‘人’了,”寧羽說,“每種生靈都有屬于自己的進食喜好和習慣,只吃植物莖葉和果實的并不少見。”
話雖這么說,但讓吃慣了雜食的九幽玩家突然改吃糖漿,實在有些強人所難。
“但副本給我們的身份不是‘母樹那邊來的人’嗎?”找不到水喝的萬萬非常不道,“宴會廳里沒有專人接待也就罷了,吃的東西也得‘入鄉隨俗’?”
“換個思路想,”江驚月分析道,“說不定母樹那邊的人也吃這些東西呢?”
他之前就猜測過,這個副本可能與暗曜講了一半的那個故事有關,故而特地在搭乘扶梯前套過引渡NPC的話,意外得到了“寄生物最初是用于治療外傷”的線索。
但兩個完全獨立平行的子世界,想要做到文明互通應該并不容易,更不要說兩邊的民眾能夠自由往來。
所以江驚月尚不敢肯定,“母樹”指的就是暗曜故事中的那個子世界。
他還需要更多的線索,在這四個小時里,他需要抓緊時間。
暗曜也有著和他差不多的推測,點頭道:“那個副本里的民眾,的確也以果干果醬為食,不過巨木森林里資源豐富,且生活著不少草食動物,所以除了果子和莖葉,他們還會打獵與放牧,食譜多種多樣,唯一的缺點是較為原始,在夜錚去到那里之后,有了顯著改善。”
“什么副本?什么夜錚?”宿傾好奇的湊了過來,“我是不是錯過了什么重要線索?”
暗曜并未直接回答,半開玩笑的反問道:“告訴你這個奸商有什么好處嗎?”
“喲,中央空調都會談條件了,”宿傾一挑眉,“你想要什么好處?”
“想辦法弄點人能喝的飲用水給萬萬,”暗曜波瀾不驚道,“你的道具和鬼點子最多。”
萬萬聞言一愣,宿傾反倒笑了起來:“這點小事,用得著什么道具和鬼點子啊,膽子夠大就行。”
說罷,便朝寧羽招了招手,讓對方擋住角落外來來往往的NPC,背過身倒掉高腳杯中的果酒,變魔術似的換成了一杯飲用水。
手速好快,江驚月心道,而且偷感十足。
水被遞到了萬萬手中,暗曜則非常誠信的將故事又迅速給眾人講了一遍。
宿傾聽完這段“龍樹之戀”后沒有太多的驚訝,只是追問道:“夜錚為了樹神,在那個子世界里多待了兩年,之后呢,渡假期結束,他就像是某只火鳥那樣,瀟灑的拍拍屁股回九幽繼續上班了?”
暗曜還并不知道某只火鳥對曾對烏大少爺做過什么,故而只是有些困惑宿傾干嘛一直針對謝不棲。
他回答說:“夜錚留下的手書中記載,他和小游同樣,是因突發情況,被主系統調回的九幽,只是那個‘情況’非常湊巧,就在他度假期即將結束的前一周不說,其困難程度也完全用不著青龍使親自出面。”
“操啊,故意的吧,”豐隱澤憤憤不平道,“游哥這個情況是不是故意的我說不準,但夜錚前輩那個肯定是故意的。”
吃瓜群眾紛紛點頭附和。
江驚月聽到許久都未出聲的游星野突然問了句:“問問他夜錚當時是不是透露出了不想回九幽,或者想設法讓樹神進入九幽的想法?”
他愣了一下,當即轉述給了暗曜。
暗曜回答說:“雖然他沒有在手書上,將計劃和想法寫得非常仔細,但用于描繪樹神的字里行間,都透露著溫柔而深沉的愛,我想,他應該是不舍得離開的。”
“既然舍不得對方,他應該又想方設法再回去過吧,”宿傾說,“哪怕即便對于青龍使而言,偷偷去到某個子世界似乎也并不容易。”
自然是不容易的,否則那分離的兩年里,游星野也不至于用盡各種手段,都無法尋到任何有關于江驚月的信息,甚至不清楚對方是否還活著。
“夜錚的確回去過,百年前主系統的禁令,雖沒有到如今這種喪心病狂的程度,但諸多禁錮也使引靈使們難以應對,”暗曜說,“當他尋得漏洞,再次回到那個子世界中時,已是二十多年后。”
“這么久?樹神早已被主系統洗去記憶,整個世界都沒有關于他的任何痕跡了吧?”江驚月問。
暗曜輕搖了一下頭:“不,比這還要可怕荒唐得多,當夜錚再次回到那里時,整個巨木森林,已經被偏差吞噬。”
當年近五十的夜錚再次回到日思夜想的故地,原本記憶里蔥青翠綠的森林,已然被難以抵擋的偏差所占領,他用自己的龍鱗建成而的修正裝置,也坍塌殆盡。
屏蔽裝置并未生效,祂發現了這些計劃,并毫不留情的毀掉了它們。
若只是如此,夜錚便也認了,這十多年里他已經嘗試過了無數次失敗和懲罰。
但被吞噬的,不僅只有森林,還有他未曾告別過的戀人,和子世界中愛戴他的民眾。
整個子世界里不再有任何生靈,只剩下瘋狂生長的寄生物,纏繞著枯萎巨木。
“干他娘的,哪有那么巧的事,”性子火爆的豐隱澤聽到此處,徹底忍不住了,“子世界要是這么容易在短時間內被偏差吞噬,還要他媽的引靈使干啥,都回去種田得了!”
她喊的有些大聲,引得附近幾個閑逛的NPC側目望了過來,謝不棲趕忙將她拉回了角落里。
此處是主廳左側靠近書庫的邊緣地帶,成排的酒柜形成了一片極好的視野盲區,江驚月等人進來后便一直隱匿于此,邊交談線索邊偷偷觀察整個主廳的情況。
“噓噓噓,”謝不棲見NPC沒有追過來,才松了一口氣,“你忘啦?我們不能做出符合盛宴和身份的事情。”
豐隱澤不得不放小了音量,但依舊非常憤怒:“狗屎主系統,還過個毛副本,不如反了祂。”
角落最內側一直默默無言的蒼默,也小幅度的點了點頭。
“你先別氣,”宿傾安慰說,“我們就是來反了祂的。”
“啊?”豐隱澤傻眼了。
江驚月征得了游星野的同意,向兩位引靈使解釋說:“我們在上一個副本中,得到了夜錚前輩所留下的線索,受到指引來了這個副本,為的就是繼續屏蔽和修正計劃。”
“啊?”豐隱澤張大了嘴。
這位漂亮姐姐一直都沒有美女包袱,謝不棲早已習慣。
他攬了一把烏霜,解釋說:“我們五個,外加小游,會組隊進這個副本,原就是不滿祂的某些作為,現在又了解到更多內幕,之后的十幾個小時,我們將在完成副本任務之余,用大樓中剩下的能源,額外制成一臺屏蔽裝置,你們想參與就參與,不想參與的話……”
他說道此處頓了一下,暗曜開玩笑說:“怎么?朱雀使大人還要威脅人嗎?”
謝不棲笑著搖了搖頭:“不想參與的話離遠點,以免計劃失敗后被牽連,我個人建議,哪怕反對我們的行為,也別主動去主系統那告狀,畢竟,祂是不會留下知情人的。”
“所以祂現在看不到也聽不見我們的密謀,”豐隱澤下意識看了眼手環,“我就說最近的被監視感怎么減輕了很多。”
“祂被屏蔽了一部分視野,”謝不棲打比方說,“暫時成了高度近視的耳背大爺,只能看見離自己近的在職引靈使,所以懟著你們發脾氣呢。”
豐隱澤翻了個白眼:“老娘才不伺候祂呢,你們的計劃算我一個。”
“好嘞,”謝不棲早知她會這么說,又道,“那暗曜你們隊呢?你們是普通玩家,沒必要被牽扯進來。”
暗曜平靜的回答說:“我留在九幽八年,就是希望能看到重啟修正的那一天。”
“我要跟著隊長。”萬萬捧著空了的高腳杯說。
他的廚神妹妹也點了點頭。
險些被眾人遺忘在陰影里的蒼默也低聲道:“我……應該能幫上忙。”
“你可太謙虛了。”謝不棲無奈。
五人隊秒變十人隊,江驚月看得一愣一愣的。
游星野則悄悄和他講解道:“引靈奎宿使蒼默,整個九幽最好的程序專家,白虎使入獄后,程序修正部門一直由他來管。”
“比游哥還厲害嗎?”江驚月在腦海里說著悄悄話。
“沒得比,我那是業余愛好,”游星野笑說,“人家才是專業的。”
江驚月想說在自己看來,游星野就已經是大神級別了,還未開口,冰冷的系統提示便再一次插入進來。
第一百四十二章榮譽玩家的自我修養
刻板的系統音單調且難以辨認性別,帶著電流特有的“沙沙”聲,響徹了整個主廳。
悠揚的音樂戛然而止,NPC們停止了交談,疑惑的看向四周墻壁上高懸著的十數個揚聲器。
四面八方的聲音同時響起,如病毒入侵一般,重復播放著同樣的提示:
「女士們,先生們,豐收的盛宴即將進入最令人期待的環節,在此之前,向各位宣布一個意外之喜:
時隔八年,我們再次與母樹的子民取得聯絡,并成功邀請到十位學者,來到我們的世界交流學習。
十位學者已以十分低調的方式進入了宴會,他們背著時空旅者專用的背包,身著和我們完全不同的服飾,如有感興趣者,可自行與宴會中尋到他們,并邀請他們加入接下來的舞會環節。」
主廳里安靜了大約三四秒后,便再一次喧嘩起來,熱切的討論聲壓過了一切杯碟碰撞、餐車行駛的聲音,自然也壓過了酒柜角落里,那十位“學者”的低語。
“操!祂賣我們!”豐隱澤情緒激動,也不知是氣的還是嚇的,染著紅指甲的指尖微微發抖,“不是說祂被屏蔽了,聽不到我們的‘大逆不道’嗎?”
“冷靜一點,”謝不棲皺眉道,“這種通知不太可能是臨時插入的,副本應該本就設計有背刺環節。”
在玩家進入關卡二十多分鐘后,突然向場內所有黃名NPC播報了主系統強行安排的身份,并明確指出了玩家們的穿戴特征。
江驚月暗想,倘若玩家之中有人并非是很謹慎的性子,或是仗著自己保命道具帶的多,便胡謅了一個身份,隨便在場中找些NPC套近乎的話,這條通知豈止是背刺玩家那么簡單。
胡編出的內容能圓上也就罷了,頂多被NPC懷疑,如若和通知相差甚遠,恐怕在場的黃名通通會變成紅名。
“幸好我們比較謹慎,還沒跟任何NPC深入交談,”暗曜安慰說,“現在有關身份的猜測被副本通知實錘,再去接觸他們,要安全得多。”
萬萬有點不樂意,皺巴著一張臉問:“咱們非得接觸他們啊?”
“他們正滿世界找咱們呢,”江驚月示意他看角落外的情況,“干廳再大也是個封閉空間,能逃到哪去?再說我們現在的身份是‘十位低調進入主廳里交流學習的異世界來客’,而不是‘十個混進宴會中欲行不軌的犯罪分子’,太過于偷偷摸摸會有違身份。”
“那怎么辦?”萬萬不服氣道,“大喇喇的走出去,告訴他們‘嘿,我們就是母樹為你們搬來的救兵’?”
“用不著那么麻煩,”江驚月說,“等他們自己送上門來就好了。”
“哈?”
***
通知播報結束后,宴會廳內悠揚的音樂再次響起。
并不是所有NPC都對“母樹”“時空旅者”“十位學者”等信息感興趣的。
有些NPC面露欣喜和驚訝,有些則只是困惑和茫然,甚至小部分人表現出了不耐煩和厭惡,但更多的是事不關己的漠然,或是無力改變的麻木。
在熱切的討論或是抱怨過一番后,大約有三分之二的NPC又繼續品嘗起了美食美酒,并沒有親自動身去找的打算。
畢竟接下來要進行的,是年輕男女最為期待的舞會環節。
一位漂亮纖細的女性NPC,雀躍的路過了成排的酒柜,踮起的腳尖和飛舞的裙擺倒映在柜門的玻璃上,好似靈動蹁躚的彩蝶。
有個清爽溫和的聲音說道:“這位美麗的女士,能否告知在下,去書庫的路往那邊走?”
這問題若是換個較為普通的聲線來問,恐怕會被歸為沒話找話的低質量搭訕里,畢竟書庫是這里每一個NPC的童年噩夢,且標注著書庫的那扇木門,和這幾排酒柜,不到十米距離。
但問話的男聲非但好聽,用詞也相當禮貌,就連投下的陰影,都顯得有些迷人。
女性NPC驚訝的抬起頭來,與她所期盼的搭訕有所不同,酒柜旁站著十位衣著奇怪,且背著旅者背包的陌生人士。
八男兩女,生得倒是都各有各的好看。
為首那個男生個子不算太高,灰色的碎發披散至肩膀,一雙桃花眼彎彎的笑著,大約是受了外傷,肩膀和手腕處生出了幾枝梅花嫩芽,嘴角處也有一朵極小的梅花。
龍游梅嗎?女性NPC不禁感到詫異:“您是……”
江驚月朝她點了點頭,像傳聞中那些毫無心機的漂亮學者一般,老老實實的回答道:“是的,我們自母樹而來。”
他說這話時并沒有壓低音量,顯得很是坦蕩,被從附近路過的幾個NPC聽見,“找到十位學者”的消息,便立刻像浪潮一般傳了出去。
“找到啦?”
“都這么年輕?能替我們研究出什么?”
“有傳聞母樹那邊也成了末世的,能給我們弄十個活人來估計也不容易。”
“誒,可別這么說,你看那個共生龍游梅的,恐怕就有大來頭。”
“……”
江驚月直覺這些議論聲中,應該隱藏著大量信息,還欲側耳細聽。
被他“搭訕”了的女性NPC,卻像是終于鼓起了勇氣,紅著臉問道:“我……可以請您跳一支舞嗎?”
聞言江驚月一愣,在這種大型宴會和舞會上,邀請異性跳一支舞的含義不言而喻。
他有些驚訝于這位女性的主動和勇敢,卻在內心里飛快思索著該如何拒絕。
且不論以青龍使大人的“小氣”程度,絕對會介意和吃醋,他本人也是壓根就不會跳舞的。
若是因為這個“不符合宴會身份”的原因,而違背了關卡要求,也著實是過于丟臉了。
但要求上同時也提到過想要拒絕NPC,需請仔細斟酌方式,江驚月猶豫了片刻,選擇了委婉的實話實說。
他面露難色道:“非常抱歉,但同我共生的龍游梅,會因此而吃醋不滿。”
這聽起來不像是個很好的借口,但女性NPC卻并未露出任何被拒絕后的失望,反倒解的點了點頭,甜甜的笑了起來:“真是古老而浪漫的性向,由衷的祝福您。”
江驚月這才松了口氣,依照推測,NPC口中的“母樹那邊”,指得很有可能便是夜錚曾去度假的那個子世界,“母樹”亦可能是指與夜錚相愛的圣樹。
而無論是夜錚還是他與母樹的愛情,在暗曜所講述的故事中,都是受人尊重和向往的,這個副本中的NPC既然尊重那邊的文明,沒由會反對民眾和植物相戀才對。
江驚月成功逃過一劫,但有了這么個開頭,其他圍觀的NPC也大膽了起來。
一個愣頭青小伙兒便豐隱澤喊道:“姐姐,我可以邀請您跳舞嗎?”
類似的邀請對于豐隱澤而言,應該早已司空見慣,她迅速環視了一圈隊友,最后選擇將胳膊搭在了蒼默的肩頭,回答說:“抱歉,我有男伴了。”
蒼默:“……”就欺負他是個單身啞巴吧。
愣頭青遺憾離場,人群里很快又站出一位樣貌和身段都不輸豐隱澤的美人,目標是倚著酒柜地瓜圍觀的宿傾。
“只有您這樣氣質的男人,才能使我心動,能否賞臉跳一支舞?”
宿奸商瞇著眼打量了她一番,嗪著笑慢吞吞的回答道:“我也有男伴了。”
他回答得很是自然,慵懶輕慢,所當然。
但附近所有的NPC,卻都在那一瞬間齊刷刷的看了過來,仿佛是看到了什么惡性致命的傳染病,或是下水溝中最為低賤骯臟的穢物一般,震驚、反感、惡心、無法解的情緒溢于言表。
而十名玩家的手環地圖上,主廳中原本密密麻麻的三四百個黃色光點,正以他們為圓心,以極快的速度朝外擴散,變成了象征著殺戮和仇恨的紅色。
“臥槽!”
不知是誰驚呼了一聲,幾乎在同一秒里,手環的提示欄里飛速閃過了兩條提示。
「玩家宿傾使用榮譽玩家限定道具[不愛聽,撤回]。」
「玩家寧羽使用榮譽玩家限定道具[反方向的鐘]。」
整個副本的環境似乎震蕩了一瞬,像是有人將巨石投入了湖水之中。
手環死機似的卡頓了兩秒,所顯示的時間突然倒回至半分鐘前,身段極好的美人再一次說出了一摸一樣的話。
“只有您這樣氣質的男人,才能使我心動,能否賞臉跳一支舞?”
宿傾手中還捏著使用后作廢的限定道具,臉色鐵青,緊抿著唇不肯說話。
寧羽則收起失效的懷表,安慰似的拍拍他的肩,朝一眾NPC禮貌的笑了一下。
“抱歉,我們是領了任務來的,時間有點趕,無法與佳人共度良宵,還請各位引路,去書庫一觀。”
時間倒帶,那些被“撤回”到半分鐘之前的NPC們,依舊是安全且能夠交流的黃名,聽到他如是解釋后,雖感到遺憾,卻也還是解的點了點頭。
一個看上去有些身份的中年NPC站出來說:“好吧,請隨我來這邊。”
第一百四十三章書庫
書庫距離酒柜不足十米遠,但緊鎖的木門需要十分繁復的身份驗證,中年NPC示意十位玩家稍等片刻,還貼心的為他們呈上了一大盤漿果。
江驚月因為托了龍游梅的福,被認為是十分尊貴的人物,等待的過程中甚至有人為他搬來了一把椅子。
“謝謝,我感覺站著就很好,”他努力拒絕說,“我們在出發之前都吃得很飽,也進行了充分的休息和準備。”
這個話題成功引起來圍觀NPC們的興趣,其中一個問道:“時空穿梭是什么感覺?”
“沒什么太大的感覺,”江驚月依照著玩家進入副本的體感回答說,“少數人會感覺到暈眩想吐,經過反復訓練后,多半都能夠適應。”
另一個NPC問:“你們是來找八年前失蹤于[根莖密室]里的,那六位學者的嗎?”
八年前失蹤于[根莖密室]?江驚月在心中重復了一遍這個問題,暗自推測道,這個子世界可能在八年前便已成為副本,且有一批玩家進來過。
時間上,又恰恰同暗曜所講述的故事中,那個組織里被團滅掉的十多支隊伍吻合。
這些NPC眼中的失蹤,大概率是一場有去無回的悲劇了。
江驚月如此猜想著,表面上仍波瀾不驚的套話道:“關于他們的事情,可以提供些什么線索嗎?”
“很抱歉,”回答這個問題的,是那個在等待身份驗證的中年NPC,“您應該清楚,我們無權進入密室中,八年前,我親自目送他們離開了這里,之后便再也沒了音訊。”
江驚月一點都不清楚,但還是端著架子,冷靜沉穩的點了點頭。
驗證成功,木門緩緩滑至兩側,露出了舉架極高的書庫。
與主廳的華麗和整座高樓現代科技有所不同,書庫的陳設十分古樸低調,形狀相較于方方正正的房間,也更像是個天然形成的樹洞,經簡單的處和打磨后,制作成連墻的書柜,堆放滿了數不清的,或新或舊的書。
陳舊紙頁裹著潮氣的味道也隨之撲面而來,使得江驚月沒忍住默默揉了揉自己的鼻子。
“你們想要了解的知識,基本都在這間書庫中了,”中年NPC朝江驚月等人比了個“請”的手勢,說道,“我還得盯著些宴會這邊,實在分身乏術,難以陪同諸位。”
放任異世界的旅客單,獨進入存滿了重要書籍的書庫中,自行翻找,這行為有些令人難以解,卻也正合玩家所意。
故而江驚月點了點頭,笑得客氣:“無妨,您去忙罷。”
中年NPC面露感激,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解釋說:“書架十分沉重,請務必不要隨便移動,以免坍塌造成砸傷,這扇木門的緊鎖機制對外單向生效,你們進入后想要出來,隨時可以將門推開,另外,因統領身體不適,主廳右側的祭祀廳暫無法開啟。”
江驚月帶著疑惑將囑咐一一記下,應聲道:“好的,多謝。”
中年NPC收起書庫鑰匙,關閉了木門上的身份檢測專制,動身欲走,卻又突然回頭問了句:“恕我冒昧,母樹如今蘇醒了嗎?”
江驚月剛抬起的步子一頓,他原以為故事的最后,圣樹被偏差吞噬,已徹底枯萎,現在聽來,難道只是沉睡?
身后的暗曜搶先一步回答說:“尚未。”
“哎,”中年NPC嘆了口氣,“許是我太心急了。”
說罷,便搖著頭背著手,將玩家們讓進了書庫中,沮喪的關上了書庫的木門。
那種期望的事情尚未看到希望的失落,不像是在作假。
而暗曜也默默地松了一口氣,將手中緊攥著的懷表收回了貼身的口袋中。
江驚月眼尖,發現懷表和寧羽方才使用的那枚是同款,好奇的在腦海中悄聲問道:“榮譽限定道具,是只有經驗榜前百的玩家才能擁有咯?”
“是,”游星野回答得依舊很快,“基本都是些效果非常逆天的道具,比如剛剛寧羽用的那個,是將副本時間回溯至半分鐘前,而宿傾用的,則是使副本內所有NPC,選擇性無視掉使用者說的上一句話。”
的確很逆天,但……
江驚月不解道:“但這兩個道具的效果重復了吧?”
游星野還沒來得及說話,身后確認完木門的確完全關閉后的寧羽,便朝臉色很不好看的宿傾開啟了嘲諷模式。
“這是就積分榜排名第一的水平?和隊友交重了兩個‘大招’?”
宿傾仰臉看著一排排極高極重的書架,回懟道:“麻煩積分榜排名第二的大佬翻翻記錄好嗎?分明是我先使用的道具。”
“手環上記錄的是道具生效的時間,從生效來看你比我早了1.43秒,”寧羽一臉認真,“但經引靈使的道具部門和程序部門聯合測試,使用榮譽限定道具[反方向的鐘],需要1.55秒響應時間,所以我比你要早0.11秒使用道具,啞巴作為程序部門的老大,可以作證。”
蒼默:“……”你們倆吵架就吵架,不要為難一個啞巴。
宿傾應該也對男友的胡攪蠻纏感到有些無語,翻了個白眼,不再接話,臉色倒是肉眼可見的好了不少。
謝不棲和暗曜像是早就習慣了這兩人的相處模式,壓根沒管,一左一右站在了書房兩側。
“這里看著很擠,但空間并不算小,我目測算上墻體內的書架,可能有一百平左右,”謝不棲說,“書籍的儲存量就更是數以萬計了,一本本翻看并找到線索是不可能的,肯定得使用某種捷徑,在此之前,需要檢查此處是否有躲藏著得靈識,或者隱蔽的秘密通道。”
暗曜認同道:“我帶萬萬沿著最右邊墻走,謝老板帶人走左邊,其他人兩兩一組,間隔著單排書架,保持同樣的速度向前探查,切記不要讓同組隊友消失在視線中。”
剛進到這個封閉空間中來,就決定分組探查,除了想要使用捷徑外,也是為了防止外復雜擁擠的環境下,會突然出現埋伏和偷襲。
畢竟NPC放玩家單獨進入書庫的行為,十分可疑。
“OK,”謝不棲挑眉,“我帶烏霜。”
廚神迅速表態:“我要和漂亮姐姐一組。”
豐隱澤朝她笑了笑,剩下江驚月和蒼默兩人,看著疑似在吵架的寧羽和宿傾沒敢吱聲。
寧羽卻像壓根沒有懟過對方似的,主動伸手攬住了男友的腰:“走吧,干正事去,和一群末世里的寄生蟲計較什么?”
宿傾依舊黑著臉,卻完全沒有要掙開的打算,就這么和寧羽挑好了一條書架間的過道。
余下的江驚月和蒼默自成一組,相互在對方臉上看到了茫然。
隨著謝不棲一聲“開始搜尋,”五支小組已同樣的速度,小心謹慎的朝書庫深處走去。
這樣的安排正好將中間的四排書架,和兩側墻壁上的書架齊齊收入眼底,除非有東西能躲藏在穹頂或是高層架中,否則絕無法逃過玩家的搜尋。
再說就算是會飛的靈識,只要靠近,或是弄出一丁點聲響,也會被在場的引靈使們發現。
江驚月靜靜的跟在蒼默身后,透過書架的縫隙,看向隔壁過道上并肩前行,卻都不說話的寧羽和宿傾,好奇的在腦海中問道:“他倆這是怎么了?”
游星野答曰:“沒事,寧羽哄宿傾呢。”
很久都沒能自如伸展的梅枝,仗著此處沒有外人,從手腕處伸出了好長兩根嫰枝來,摸了摸江驚月的發頂,仿佛也在哄自己的男朋友。
江驚月更疑惑了:“哪有這么哄人的?”
“我聽過一點他們的故事,”游星野說,“宿傾來自一個極度反對同性相戀的子世界。”
“他是因為這個才許愿進入的九幽?”
游星野回憶道:“寧羽和我閑聊時,曾說起過,宿傾在原生子世界里的少年和青年時期,生活得非常艱難。”
少年時的宿傾,并沒有因為自己的性向,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僅僅只是透露了自己對女性無感的想法,便立刻遭到了身邊所有人的反對和謾罵。
包括看上去很愛他的父母。
他被送入了最嚴苛的“糾正”學校里,在那里學會了如何欺騙、如何偽裝、如何保護自己。
從自信又浪漫的溫柔少年,長成了心機深似海的奸商。
卻仍舊始終心懷幻想,希望能找到一個愿意接納自己的地方。
后來幻想成了真,他進入了九幽。
九幽很好,玩家的性向非常自由。
九幽也很不好,玩家的行為受到各種禁令的約束。
他用了些做奸商的手段,踩在灰色地帶上,很快便積攢了大量積分,成為了頭部玩家。
但這樣的事情做久了同樣無聊,他考慮著是拿手里全部積分,許下換一個寬容度高的子世界度過余生的心愿,還是繼續刀尖舔血的生活時,一個名叫寧羽的青年闖入了他的生活中。
“寧羽僅進入了十一次副本,便成功升級為榮譽玩家,”游星野說,“據他本人所述,其中還有五個副本是為了追求宿傾,故意讓分給對方,他自己一積分都沒要。”
這是整個九幽最令人震撼的記錄,江驚月自然是聽說過的,小聲嘀咕說:“雖然我的分是游哥讓的,但這是我的第五個副本。”
游星野被他逗笑了:“你想挑戰記錄?”
“電子競技嘛……”
只有第一,沒有第二的,強者為尊的地方。
九幽也同樣。
宿傾是強者,他無需任何的安慰和可憐,所以寧羽只是用他習慣且喜歡的方式,去陪伴著對方。
江驚月也同樣。
所以在一切挑戰自我極限,挑戰靈識韌性的考驗中,游星野從不安慰或可憐他,只是以不同的模樣陪伴著他,只是讓他變得更堅強。
第一百四十四章兩種勢力
按來說,一百來平的空間,十個人,不出五分鐘應該就能搜得徹徹底底。
但這間舉架近五米高的書庫相當不規則,入口窄里面寬,像個束口袋子,穹頂也高低不平,書架更是依木紋走向而建,大小薄厚各有差異。
“感覺不到附近有別的靈識,”游星野輕聲說,“你可以把背包里的吐司拿出來吃一些,順便喝點水潤潤嗓子。”
江驚月一目十行的看著書架上的書籍名,依舊能分心問道:“游哥餓了?”
他原本只是隨口開個玩笑,哪知游星野一本正經的回答說:“稍微有一點,餓了之后對靈識的感應更敏銳了。”
這倒是很好解,寄生物以被寄生者為食,餓了以后更容易嗅到食物的氣息,非常正常。
“那你想吃什么?我的靈識嗎?”江驚月認真思考,“稍微吃一點應該沒關系吧?”
梅枝不重不輕的敲了一下他的頭,像是斥責一般:“你是在誘惑我做傷害你的事情嗎?”
有點疼,像是被門簾輕打了一下額頭,卻因力度控制得極好,連紅痕都沒有留下。
江驚月委屈道:“但你餓了呀。”
梅枝敲完之后又無聲的摸了摸他,看得出青龍使大人也是心疼的,但又礙于自己的男友著實太皮,不打不行。
“我感到餓,應該是由于所寄生的宿主也餓了,沒有更多的熱量能分給共生物,”游星野無奈道,“你多吃點東西,我大概也能一并吃飽。”
江驚月將信將疑的猶豫著要不要取下背包,拿出點食物來吃,同他一組始終沉默寡言走在前方的蒼默,卻突然回過頭來。
“你……”蒼默的聲線很低,有些長時間不說話造成的輕微沙啞,“是在和青龍使大人交流?”
江驚月嚇了一跳,瞪著雙桃花眼警惕的沒有回答。
梅枝悄無聲息的擋在了兩人之間,游星野說的卻是:“告訴他也無妨。”
蒼默看著生長到離自己心口不足半米遠的梅枝,冷靜的往后退了一步:“是我僭越了。”
“游哥說沒關系,”江驚月主動表態,并未壓低聲音,其它過道里同步向前的玩家,也基本能聽清楚,“他說附近沒有除我之外的靈識,讓我們放下心來吃點東西。”
聞言豐隱澤第一個取下了背包:“早說啊,餓死我了。”
但她掏出肉脯后,并沒有第一時間拆開塞進嘴里,反倒是將其中一袋分給了與她同組的廚神:“小姑娘可不能餓著,會長不高。”
廚神:“……謝謝。”
她成年了,吃再多恐怕也不會長高,只會長胖,況且一米五五也不算特別矮吧。
但沒人會拒絕一位漂亮大姐姐的好意。
書架間的過道大約還有兩米來遠,便能走到書庫的盡頭,眾人干脆就在盡頭處貼墻的書柜前停下,吃些從九幽帶進副本里的食物補充體力。
一時間整個書庫都被拆包裝的聲響,和食物的香味所填滿。
“謝老板,”豐隱澤吃東西嘴也不閑著,“你要肉脯嗎?”
畢竟是自己手下的引靈使,謝不棲見怪不怪的問:“有軟一點的吃的嗎?”
豐隱澤翻著包問:“芒果干?溫泉蛋?奶酪棒?最軟的應該是魔芋果凍,但它熱量很低。”
“奶酪棒吧,”謝不棲說,“我自己去你那拿。”
書庫盡頭貼墻的位置并無書架阻擋,卻堆放了各類雜物,使用到看不出原本顏色的地毯、形狀奇怪的尖帽子、裂開的水晶球、燒糊的木杖、滿是蜘蛛網的掃帚……
謝不棲艱難的從最左側擠過來,領取了一大袋奶酪棒,又艱難的擠回去,獻寶似的給了烏霜。
豐隱澤拎著余下的零食問:“宿總和寧總呢?來點什么?”
“肉脯就行,”寧羽回答說,“我們帶的干糧和飲用水是足夠的,但饞狐貍喜歡吃肉。”
宿饞狐貍傾白了他一眼,主動拿了個保命道具出來,自己越過雜物堆,找豐隱澤換零食去了。
暗曜主動表示他給萬萬帶夠了好吃的,傲嬌少年這會餓瘋了,也顧不上別扭,啃著巧克力流心面包沒有說話。
蒼默則終于將連帽衫的領子朝下拉著一點,露出了嘴和下巴,安靜的吃著一塊壓縮餅干。
“阿默?”豐隱澤問。
蒼默搖了搖頭,不善言談的思考了好幾秒,才道:“餅干挺好吃的。”
“你應該去跟游哥做飯搭子,”豐隱澤吐槽說,“無論什么東西都能面色平靜的吃下去。”
“部門食堂,隔得很遠。”蒼默認真回答。
豐隱澤一時語塞,干脆看向了跟在他身后的江驚月,還沒開口,就被不知何時探過來的梅枝輕拍了一下肩膀。
“啊?”
她仰臉,眼睜睜的看著柔韌有力的梅枝,從自己的背包中卷走了兩枚溫泉蛋,放到江驚月手里。
江驚月笑得有點不好意思:“游哥說,出了副本十倍積分還你。”
“不,不用了。”
兩個蛋而已,誰敢真找自己的部門領導要積分。
不過這種秀恩愛的方式的確夠新奇的。
***
眾人大約縮在墻角里吃了十多分鐘,期間沒有出現任何意外變故,也沒有收到違規警告,似乎躲在書庫中進食本就是被允許的。
當然,他們也十分小心,沒有將任何食物殘渣或包裝袋,遺落在地板或書架上,通通拿密封袋包住,塞進了背包的隔層中。
“奇怪,有種吃不飽的錯覺,”豐隱澤舔了舔手指上的薯片碎屑,“明明我進副本之前,吃了一大桌外賣。”
江驚月早已吃完了溫泉蛋,又將自己背包里的全麥吐司吃了十來片,才勉強有了些飽腹感。
聞言說道:“大概是因為寄生物會分走我們所獲得的熱量,它們生長得越快,或活動得越頻繁,宿主就越容易感到饑餓。”
“還得把吃的分給它們啊,”豐隱澤驚訝,“還好我帶的食物足夠多,也難怪那些NPC們喜歡高糖高卡飲食。”
說起這個,江驚月不禁感到奇怪:“關卡規定上,既然不希望玩家將外來食物帶入宴會,為何NPC會同意玩家自行進入書庫,甚至在里面吃東西,這里對他們而言不應該很重要嗎?”
宿傾則跟寧羽一同分光了一大包肉脯,才接話道:“對此,我個人有兩種推測,首先,不希望玩家將外來食物帶入宴會的,不一定是主系統,也有可能是這座高樓里的某個管者,或是民眾們約定俗成的習慣,其次,NPC允許玩家自行進入書庫,則也分兩種可能。”
江驚月略一思索,道:“他們因為某種原因,寧可放我們獨自進入,也不愿待在書庫里,或者,他們巴不得‘母樹那邊來的學者’,能在書庫中找到某種線索?”
但書庫中會有什么線索呢?江驚月不禁想起開門的中年NPC,曾向他們囑咐過,“書架十分沉重,請務必不要隨便移動”,或許對方說這句話的目標,并非是警告玩家,而是在暗示他們,移動書架能找到線索?
他將自己的猜測全盤托出,宿傾贊同的點頭道:“有點道,可以試試。”
但這里的書架不算鑲入墻中,無法移動的那些,也足有三十多張,且不說關卡時間僅剩兩個半小時左右,這么一一挪動三米多高,且堆放滿紙質書籍、羊皮卷軸、厚重木箋的龐然大物,也能把十人累得夠嗆。
寧羽起身環視了一下四周,朝蒼默招了招手:“我們倆去找,其他人原地休息。”
蒼默一言不發的起身,習慣性的向上拉了拉衣領,兩個身影一前一后走進了層層疊疊的書架之中。
宿傾倒是聽話的找了塊比較干凈的地方坐下,見江驚月困惑,好心解釋說:“這群機關狂魔有自己找線索的方式,我對這方面不太擅長,你若是感興趣,可以找小游學。”
“游哥也會?”
“他是青龍使,”宿傾好笑道,“當然什么都需要學。”
這個職業真是又辛苦風險又高。
江驚月如是想著,在腦海中問的卻是:“我感覺整個副本,矛盾的地方很多。”
“嗯?”游星野疑惑,“不問他們找線索的方式?”
“術業有專攻嘛,出了副本再學也不遲,”江驚月說,“我比較擅長瞎猜和胡謅。”
游星野笑道:“那你謅,我聽著。”
“首先是宿哥說的,有人希望學者進入書庫,發現某種東西,卻又無法和我們直說,甚至他自己也不能出現在現場,這是否代表著,高樓中存在有兩種勢力,比如我們聽到過不止一次的,那位‘身體不適’的統領大人。”
“你懷疑他并非‘身體不適’,而是躲在某個地方,做著不可告人的事情?”游星野問,“而主廳里的那群NPC,希望異世界來的學者,也就是第三方勢力,發現他的秘密。”
“嗯,”江驚月繼續說道,“假設事實如此,外面那些NPC為何篤定學者發現書庫的秘密,是對他們有利的呢?”
“為何?”
“游哥還記得進本前,閑前輩曾說過,這個副本文明是‘仇恨青龍’的嗎?”江驚月問,“但從主廳里那些NPC的言行舉止來看,他們分明是敬仰青龍的。”
游星野應了一聲,問:“所以你的結論是?”
“這個子世界中存在兩種勢力,主要勢力憎恨且反對青龍,另一方則敬仰愛戴。”
他邊說著,邊嘗試將答案輸入手環中,果不其然,隨著他按下確認,提示再次亮起。
「玩家江驚月在推測劇情時,回答出關鍵詞[兩種勢力],綜合評分升至9.9分,于十位玩家中排名第一。」
第一百四十五章這書誰寫的?
有些玩家在休息,有些玩家在吃東西,而有些則在提交副本正確答案。
事實證明江驚月的確擅長“胡謅和瞎猜”,也的確是最適合副本的玩家。
他在萬萬憤怒的眼神里做了個投降的手勢,道:“別氣,我愿意無償分享答案。”
“那怎么好意思,”宿傾從背包里抖出了一堆道具,“挑挑看喜歡哪個。”
暗曜也拿出了自己的道具和物資,表示愿意以此來換取他、萬萬和廚神的答案。
江驚月卻搖了搖頭,很有自知之明的說:“我都能猜到的答案,大佬們應該也猜得七七八八了,只是還未來得及和提交罷了,不如由我來開個頭,大家把想到的都說出來,畢竟副本時間剩得也不多了。”
“我先開頭吧,”謝不棲終于將雜物堆清開了一條路,帶著吃飽了的烏霜過來,手里還拿著幾卷殘破的羊皮卷,“意外找到了些東西,像是設計五芒星魔法陣的手稿。”
“五芒星魔法陣?”江驚月跟著嘀咕了一句,“怎么聽起來有點耳熟。”
游星野默默提醒道:“你的第二個副本,恐怖樂園的整體結構,就是一個逆向的五芒星魔法陣。”
“哦,”江驚月立刻回憶了起來,又聯想道,“我去,該不會在那個副本里,姐姐Mizar設計出來,用以禁錮亡靈的魔法陣,和這個有關吧。”
子世界山海異獸中的一紙語焉不詳的設計圖,被有心之人,帶到文明水平發展略慢的子世界羅剎海市中,引發了整個平民窟的悲劇。
而這是副本中的魔法陣手稿,是否也被不法分子竊取,帶入了那個魔法早已消失了幾百年的C級副本中?
“的確和那個恐怖樂園的布置很是相似,”烏霜皺著眉用手稿同回憶中的地圖對比著,“最為獨特的是,兩顆五芒星都是倒立的。”
其他人雖然沒去過子世界恐怖樂園,但也都是老玩家,對于魔法文明有所耳聞。
暗曜仔細研究了一下羊皮卷上的手稿,有些不確定道:“這個魔法陣,似乎是用于空間傳送的。”
“空間傳送?”萬萬撓了撓頭,“是我解里的那種,將靈識從一個子世界,傳送到另一個子世界中嗎?不是說除了主系統之外,沒人能自如將靈識傳送往某一個子世界嗎?”
“對啊,”豐隱澤也說道,“就算引靈使被派去某個副本修正BUG,或申請度假,也必須經主系統同意和傳送,沒人能自如穿梭于三千世界中。”
游星野插了句嘴說:“主系統的傳送也是某種權限和程序,只要足夠厲害,黑進核心程序中,或者找到某種方式替代傳送端口,也不是完全不能做到。”
江驚月向眾人轉述了這段話,并附上了自己的觀點:“雖然字跡有所不同,但這份手稿上的圖案和標點習慣,與夜錚前輩在海底龍陵中所留下的那些,有許多相似之處。”
于是去過海底龍陵的宿傾、謝不棲和烏霜又仔仔細細看了一遍手稿,得出結論:“還是小江的眼神好使。”
“所以夜錚的確來過這個子世界,或者說,他是用魔法陣將自己傳送來這個子世界中的?”宿傾摸了摸下巴,“無論是這種行為,還是我們對這種行為的猜測,都有些過于大膽了。”
他邊說著,邊大膽將猜測寫入了答案中,可惜手環靜靜悄悄的,也不知是推論方向不對,給人答案不夠充足。
江驚月觀看了全程,猶豫著要不要以這個思路繼續推下去時,遠方的過道邊傳來了寧羽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沒找到機關,但找到了一本很有趣的書,”寧羽說,“應該會對你們的推有所幫助。”
宿傾好奇的迎了過去,發現書的封面上寫有《世界起源》。
“嚯,好東西啊。”
他席地而坐,將書攤平在腿上,其他玩家也都好奇的湊了過來,就連江驚月手腕上的梅枝都找了個好視野。
紙質的書籍,尚未泛黃,像是剛翻印了沒幾年,卻曾被許多人翻閱過。
隨著翻書的動作,將日月輪轉,千秋萬載,都呈現在了眾人眼前。
***
「不知是幾千年,還是上萬年前,主世界還是在一片混沌中時,世間便有著妖物。
那會兒的妖物更加自由,不受禁令的限制,天生自長,悠然自在。
有一頭青龍在爭斗中受了重傷,死于虛無之境,死后靈識并未全滅,骨血孕育著土地,經年累月,竟長出了一片森林。」
“好原始的開頭,”江驚月幽幽在腦海中的說,“這書誰寫的?”
“似乎只有出版社的署名,”游星野回答,“神話故事開篇,經常這么無厘頭。”
「有骨血滋潤的樹木生長得又粗又壯,幾千年都不見枯黃,其中最高的那一顆長得實在太快,竟將天穹頂破,霎時,雨水便向盆潑一般涌入了人間。」
“哈?”萬萬也受不了了,“什么神展開?”
暗曜摸了摸他的頭,示意稍安勿躁。
「大雨下了七年又七年,直到整個世界都被積雨填滿,烏云才終于散去,陽光普照大地,同時也在水中投下了樹木的影子。」
“為什么是‘七年又七年’,”烏霜吐槽道,“這個子世界是七進制的嗎?”
“這不是重點,”謝不棲無奈,“重點是‘影子’吧。”
宿傾將書又翻了一頁,后面果然寫著:
「陽光似乎非常想念這個久違的森林,不偏不移的照射了足有半年,不曾出現一個黑夜,或陰天。」
“曬足180天,曬出美味曬出鮮,”豐隱澤說,“就像九幽競技賽總榜第一一樣。”
在場的兩支競技賽總榜第一的隊伍,相互無語了一番。
「久而久之,投映在積中的影子,也逐漸成為了一個真實的世界。」
看到此處,宿傾也忍不住了,大罵道:“什么鬼東西,誰會這么編自己世界的文明起源啊?”
“副本里能讓玩家見到的東西,都有意義和價值,”寧羽安慰說,“就算是胡編的,應該也能提供必要線索。”
于是眾人只好耐著性子繼續看下去,書的中間是十多頁彩印圖案,有傳說中的積雨森林,有倒映出的影子世界,也有一些想象中神祇的樣貌和服飾,畫風十分抽象,看不出什么線索來。
之后的故事逐漸寫實,有了歷史和文物依據,大致講的是這個倒映世界依森林而生,從荒蠻部落逐漸發現成了魔法世界。
他們在水晶球中了解到了自己所在的世界,是另一個世界的倒影,一開始,大多數民眾也覺得無法接受,但漸漸的,他們從水晶球中,看到并學會了,那個世界中更為先進的文明,逐漸有一部分受益者,開始向往并憧憬起了那個世界。
而領導者是頑固刻板的保守派,認為倒影論不過是邪教,兩方逐漸分隔成了兩個對立勢力。
“這個插圖挺有意思的,”江驚月終于從插畫上看出了一點線索來,“祭祀會去到森林中最高的那顆樹的樹洞里,畫出奇怪的陣法,才能看到進一個世界中的景象,你們看這個樹洞的形狀,想不想我們現在所在的書庫。”
宿傾拿起書來端詳了一番,點頭道:“還真是。”
“他們應該是發現只有在這棵通天大樹中,才能連接到另一個世界,才以這里做了文明的起點,逐漸修建為高樓,”江驚月說,“同時也將另一個人世界的圣樹,敬稱為‘母樹’。”
書并不算厚,很快便翻到了最后幾頁,也終于有了關于夜錚的記載。
「夜錚,異世學者,新歷1551年,母樹枯萎,學者經由魔法陣傳送至此,向世人傳授電子科技、時空扭轉之法,受萬人尊重。」
“他還真來過,連馬甲都不換一個,也沒被主系統清除,”江驚月思索道,“他來這么個倒影世界里,是想尋找圣樹留下的痕跡,還是借著這個世界,來緬懷對方,亦或者是想要取得這里的能量,繼續自己的計劃?”
宿傾聳了聳肩:“誰知道呢?他的到來,應該極速加快了這個世界的文明發展,同時也改變了兩個勢力間的爭斗。”
這話提醒了江驚月,分析了這么久線索,還沒把答案分享給眾人。
他在手環上點了隊友共享,又簡單的口述了一下,說給并不是一同組隊進本的暗曜等人聽。
成功被豐隱澤和廚神回饋的零食塞爆了背包。
“我們距離完整的正確答案,還差點關鍵的東西,”江驚月捂著背包拉鏈說,“比如從書上來看,夜錚到來時,民眾雖以有了用寄生物治病的習慣,但這個世界還并非末世,也不是所有人都擁有共生物的,它是怎么發現到現在這個地步的?”
“如果能抓個NPC問問就好了,”宿傾隨口說著,將倒出來的道具一一裝回包里,在拿起某個塑料小鏟子時,突然眼前一亮,“我有一計。”
江驚月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正是那個副本推薦攜帶的,名為[在小小的花園挖呀挖呀挖]的七級道具。
與此同時,遠處的書架傳來了機械摩擦并展開的細碎聲響。
努力獨自工作了許久的蒼默,用微啞的聲音低聲說:“找到了一個暗道。”
第一百四十六章挖了個最大的家伙
黑漆漆的暗道,四周同樣是木質的,像是在樹洞上,又相當敷衍的鉆出了一個繼續朝下的洞來。
它的突然出現中斷了眾人對線索的討論,紛紛起身湊到附近,朝里面望去。
“看起來挺深的,”宿傾邊說邊在背包里翻著強光手電,“難不成是夜錚留下的,青龍使都很喜歡挖暗道嗎?”
江驚月想了想末世沙土中蘭萬舟挖出的密道,和山海異獸里逐碧落留下的龍陵,認同的點了點頭。
謝不棲煞有介事道:“青龍都挺喜歡打洞的。”
江驚月立刻有了興趣:“尊嘟假嘟?”
與他保持腦電波交流的游星野一秒回答:“假嘟,別聽他放屁。”
重逢后的青龍使大人極少在戀人面前罵人,看得出來是被人誹謗還沒法反駁,真的有點急了。
江驚月沒忍住笑出了聲。
笑鬧歸笑鬧,副本時間還是相當緊迫的,寧羽主動提出:“我下去看看情況,你們繼續剛剛的計劃。”
蒼默全程沒有參與討論,壓根不清楚他所說的“計劃,”干脆也道:“一起。”
暗曜和謝不棲也主動站了出來,比起推,他們還是更喜歡探險一點。
但寧羽無情的拒絕了謝不棲的加入,并表示翼宿使和奎宿使就算是被罰做玩家,也保持了九級猛靈的身份,暗道探險這種高危活動,不適合朱雀使這種的一級弱靈來做。
引得謝老板在心中又大罵了一遍主系統煞筆。
宿傾將強光手電遞給了寧羽,目送他帶著蒼默和暗曜走入暗道中。
那入口極為狹窄低矮,稍高稍壯些的成年男性,便只能低頭側身通過,向下的木階也又窄又陡,三人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視野之中。
“看起來是通向樹干的更下面,”江驚月猜測說,“會不會是去往那個中年NPC所說的,[根莖密室]的隱藏路線。”
“不乏有這種可能,等他們回來就知道了,都是九級玩家,又帶著保命道具,刀山火海也能殺個七進七出。”
宿傾如是說著,將手里的兩個塑料小鏟子,塞進了江驚月懷中。
江驚月茫然道:“給我干嘛?”
“你運氣好,你來,”宿傾說,“這個副本無需收集答案類物品,使用該道具后,將隨機挖出一條線索,或者一只紅名,挖到線索的概率為90%,但答案我們應該已經推得差不多了,希望你能用逆天的運氣挖出點我們缺少的,或者干脆挖到10%概率的紅名。”
聽起來十分玄學,但烏霜和謝不棲聽聞后,也立刻將屬于自己的小鏟子交了出來。
江驚月捧著四個一摸一樣的道具,哭笑不得:“這東西咱們統共就帶了五個,都給我了,萬一挖不出來咋辦?”
宿傾心很大的回答說:“挖不出來拉倒,頂多是少了個捷徑,大不了咱也從這個洞里下去,自己找線索。”
豐隱澤也安慰說:“這是副本推薦道具,雖然每個玩家限帶一個,但應該也都帶了,挖不出來還有我們的呢。”
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江驚月也不好再推辭,輕輕吸了一口氣,按下了第一個使用鍵。
「玩家江驚月使用七級道具[在小小的花園挖呀挖呀挖]。」
「玩家江驚月獲得副本線索[關鍵詞治療]。」
“嘖。”是提交過的線索,他不滿的皺了一下眉,看向隊友們的目光帶著些詢問。
“沒事,繼續,”宿傾說,“或者你不想這么一遍遍麻煩又煎熬的單抽,也可以一口氣把四個道具都用了,反正我們還有兩個小時,就不能再提交答案了。”
不能提交答案,獲得再多的線索也無法再加分了,這些道具也就徹底失去了價值。
江驚月斟酌了一小會,還是決定放手一搏。
他摸了摸內袋里那三枚貼身攜帶的銅錢,又取出背包里屬于自己的小鏟子,選擇了全部使用。
「玩家江驚月使用七級道具[在小小的花園挖呀挖呀挖]×4。」
「玩家江驚月獲得[紅名統領大人],及副本線索[關鍵詞兩種勢力]、[關鍵詞共生]、[關鍵詞選擇]。」
很遺憾,挖出的線索通通是已經提交過的,但壓根沒有人在乎這個,因為提示跳出的瞬間,一個體格嚴重超標的油膩胖子,突然出現在了眾人面前。
“臥槽!”
離他最近的江驚月被嚇了一跳,皮膚下方的梅枝立刻探出十幾道來,不過眨眼間,便將突如其來的紅名死死捆住。
那紅名胖子原不知是在做些什么,上身赤裸,腳上無鞋,僅在肥碩的腰間綁了一條搖搖欲墜的浴巾,聞起來還沾了不少紅酒的香味。
他看上去同樣被嚇了一跳,斥責道:“你們是什么人,竟敢對本尊無?!”
宿傾仗著他被梅枝綁住,仔仔細細將對方的相貌和身材打量了一遍,大約是擔心他會大喊大叫,引來主廳里那群NPC的注意,又著實覺得這身白花花的肥肉過于礙眼,干脆在雜物堆中找了身魔法師長袍,再加一塊破布,一卷麻繩回來。
先用破布堵嘴,再用麻繩將四肢和軀干反綁,最后套上灰樸樸的長袍,可謂是一氣呵成。
還不忘了夸贊道:“小江同學的運氣就是好,挖了個最大的家伙出來。”
梅枝似乎多半秒都不愿和紅名近距離接觸,麻繩剛一捆緊,便立刻縮了回來。
江驚月摸了摸枝頭的白梅骨朵,才又翻出了手環上的系統提示,驚訝道:“他就是那個‘身體不適的統領大人’?這面色紅潤,膘肥體壯的模樣,也看不出有哪里不適啊?”
紅名被味道感人的破布堵住了嘴,臉憋得通紅,圓瞪的雙目中也滿是憤怒,掙扎之余,聽他如是評價,還不滿的“哼哼”了好幾聲。
正巧宿傾略懂醫術,替他把了把脈,評價說:“身體不適?把他塞進九幽的活豬屠宰場里,都能給蓋個檢疫合格。”
好好一個美人奸商,就可惜長了張嘴,紅名拼死掙扎,卻也毫無效果,還險些被他氣得要撅過去。
“有沒有什么道具能讓他乖乖配合一下的,”江驚月問,“就這么一直綁著,我們也不能從一大灘肥肉上看出什么線索啊。”
“哦哦哦我知道那種,”豐隱澤搶答,“那種使用后對方會無條件配合,讓干什么就干什么,無法拒絕也不能說謊的道具,但誰會帶這種東西進副本里來?”
這聽上去像是某種少兒不宜的情趣用品,帶著些強制的意味,會給被使用者帶來難以磨滅的心陰影。
但若被使用者是個兩百多斤的油膩胖子,心陰影恐怕就是屬于使用者的了。
“號稱‘行走武械庫’的宿總也沒有嗎?”謝不棲挑眉。
“我是奸商,不是變態,沒有助紂為虐的喜好,”宿傾翻了個白眼,“想讓他乖乖配合,最好的選擇,是對其使用道具[鏈愛嗎?1v1]。”
江驚月但是還記得這么個東西,一級輔助類道具[鏈愛嗎?1v1],用于捆縛靈識,成功后,有0.1314%的概率使對方變成自己的“寵物小精靈”。
且不說這概率是在太小,在場也根本沒有玩家愿意,和一頭活豬談“鏈”愛。
“我拒絕,”萬萬頭一個表態,“我寧可和隊長雙雙死在這個副本里,也不會對他使用這個道具的!”
廚神瞥了一眼她哥,腦子里已經飛速碼出了上萬字雙死HE文學。
“說點吉利的好嗎?”江驚月扶額,“這個道具的概率實在太小了,我直覺副本特地推薦這么個一級道具,不是為了讓玩家當賭狗的,說不準它在修正階段會有什么特殊用途,就這么浪費了不合適吧?”
這話倒是說得在,宿傾點了點頭:“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用點又貴效果又一般的東西了。”
他邊說著,邊從背包最下方的分袋中拿出了三根小皮鞭,講解道:“九級道具[夫人已經被送進副本三年了,招了嗎?],使用后,被使用者必須回答三個問題,且無法說謊,只帶了三個,在九個問題里得到我們想要的答案,就是勝利。”
“聽起來不錯,”江驚月看了眼被捆在暗道旁邊,靠著墻蠕動掙扎的紅名,問,“我們要不要先計劃一下問點什么?”
“就這么當著他的面,明目張膽的計劃嗎?”豐隱澤問。
宿傾無所謂的聳了聳肩:“反正使用了道具之后,回答出什么又由不得他自己。”
倒也是這么個,江驚月干脆在書庫中,找來了用于登記借書的本子,和一支鉛筆,將分析出的線索做成了關系圖。
他認真的畫著連線,卻聽到暗道下方由遠及近的傳來了三個腳步聲。
“下面有分叉口,”寧羽的聲音在狹窄的通道中兜了好幾圈,形成了數重回聲,“我們先去了拐彎向上的那個,你們猜通往了哪里?”
江驚月歪了歪頭,大膽猜測:“統領大人的寢宮?”
“真聰明,”寧羽努力向上爬著臺階,“門口圍著不少守衛NPC,直接就是紅名,應該是仇視‘異世界學者’的,全被我們打暈了,但很奇怪的是,統領并不在里面。”
他身后的暗曜接話道:“寢宮浴池里還盛滿了紅酒,床上放著華麗的睡袍,應該沒人會洗澡洗一半突然外出吧,太奇怪了。”
“不奇怪,”宿傾忍笑,“你們上來就知道了。”
寧羽聞言不禁好奇的加快了腳步,矮身通過暗道入口時,鞋尖不小心踢到了一灘肥肉似的東西。
他疑惑的低頭,和被綁在入口旁的紅名統領四目相對。
“這哪兒來的活豬?”
第一百四十七章恐同即深柜
寧羽聽完宿傾的解釋,用質疑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番紅名。
“他就是這座高樓的統領?看上去沒什么腦子,還一副縱欲過度的模樣,該不會是世襲來的吧?”
“我覺得這是個好問題,”江驚月依舊在小本子上寫寫畫畫,“先記下來,待會兒一起審他。”
這般大聲密謀,身為統領的紅名自然是不樂意的,但他也掙扎累了,肥大的鼻孔一張一合呼著粗氣,昏黃帶著血氣的雙目死死瞪著眾人。
“瞪我也沒用,”宿傾用手里的皮鞭懟住紅名臉頰上的贅肉,笑得像個變態抖S狂,“沒聽見嗎?效忠于你的那些守衛,都已經被我的同伙放倒了,你現在就算掙扎開繩索,光著大腳丫,肥肉亂顫的沖進主廳里,他們恐怕也會對你避之不及吧。”
江驚月一愣,隨即明白了宿傾的意思。
正確答案中的關鍵詞表明,大樓之中存在有兩方勢力,一方認同倒影論,崇拜青龍和母樹文明,而另一方則對其反對和憎恨。
且憎恨方為該子世界的頭部勢力,雙方爭斗了可能有上千年,都未分勝負。
當然也沒能將任何一方徹底消滅。
這同時也與玩家們所看到的情況基本吻合,高樓中崇拜母樹的民眾,在迎接異世學者時,甚至都有可能是刻意避開和隱瞞頭部勢力的,所以無論是統領突然被俘,還是守衛遇襲,紅名們的身上都帶著一股措手不及的懵逼。
果不其然,在聽完宿傾的威脅后,紅名統領的氣勢肉眼可見的頹了下去。
江驚月停了筆,有些奇怪的問:“上千年都保持著反對倒影論的勢力,作為該子世界的頭部,難道崇拜母樹的那一部分民眾就不進行反抗嗎?尤其是當下,這個子世界已然成為末世,統領擁有的守衛看上去并不多,甚至會被寧哥他們偷襲打暈的情況下,主廳里的民眾們為何不干脆將他拉下權利之巔,取而代之?”
他認真思考著,習慣性想咬住鉛筆筆頭,被手腕上的梅枝輕輕擋了一下。
腦海中清冷的聲音帶著些無奈:“別咬,這筆之前拿來做過什么都不知道。”
“抱歉抱歉,習慣了,”江驚月趕忙放下筆,尷尬的撓了撓頭發,“在想問題。”
游星野又說:“那個中年NPC放我們單獨進入書庫,還暗示了移動書架會發現暗道,說不定就是想要借我們的手,來干掉他們‘敬愛的統領大人’。”
暗道一方分叉通向統領的寢宮,的確不乏有這種可能。
“他們因為什么不自己動手呢?難道是這胖子和頭部勢力手中,握著我們尚不了解的,足以威脅到民眾們的武器或者手段?”江驚月嘀咕說,“以及書庫通往寢宮的暗道,是何人所挖?”
這段話他并非只在腦海中同游星野交流,而是直接說了出來,希望能給隊友們找些靈感。
宿傾聽了回答說:“威脅他人的手段很多,除了簡單的暴力,還有親人的安危、對某種生活必需品的壟斷、醫療物資和依賴性藥物等等,在這種末世下,生存條件極為苛刻,只要擁有任何一種決定他人生死的權利,就足以作威作福。”
“宿總可真熟練。”謝不棲沒忍住說了句騷話。
“誰叫我是奸商呢,”宿傾無所謂的聳肩,“至于暗道是誰挖的,這個死胖子鐵定知道。”
的確,暗道都開到寢宮門口了,沒由不清楚。
“那我們首先問他關于暗道的事情?”江驚月商量道,“怎么問?是問他誰挖的,還是問為什么挖?這算兩個問題還是一個問題?”
“算兩個,”寧羽說,“道具使用后,玩家有三分鐘時間向被使用者提問,被使用者無法沉默或撒謊,將說出與事實最為符合,且內心深處最認可的答案,當然,為了九幽玩家之間的和諧,這種道具只能對副本中的紅名使用。”
宿傾接話道:“我傾向于兩個問題都問,九個問題對于我們現有的線索而言,應該十分寬裕,我直覺我們離真相并不遠了,且真相就與暗道、死胖子統領、夜錚,以及那四個關鍵詞有密切關聯。”
“既然要問暗道,第三個問題不如問問他,要如何才能進入暗道的另一條岔路,”暗曜說,“我們之所以選擇了往上的岔路,正是因為朝下的那條被電子門鎖死,阿默說那程序若是拿不到密令,神仙都別想破解,而且輸不能三次后,24小時內將無法開啟。”
設計得如此安全牢固,反而有種欲蓋彌彰的感覺。
但副本安全時間僅剩不到12小時,若沒有密令,恐怕基本與岔路無緣。
故而這便成了一個非常值得問的問題。
“那就這三個問題,先問一輪,之后的問題再由他這一輪的回答來衍生和調整,”宿傾征求了一下所有玩家的意見,“另外,我直覺這條密令對副本非常重要,不如就作為第一個問題,防止出現什么變故。”
眾人都表示沒有意見,宿傾又問:“小游呢,有沒有什么不同看法?”
江驚月答曰:“他說都聽我的。”
宿傾吃到了狗糧,心滿意足的將道具交給了江驚月:“行,都聽你的,誰叫你是我們的隊長大人呢。”
剩下的答題時間不多了,江驚月也未推辭,在心中又過了一遍要問的問題,便使用了道具。
「玩家江驚月對紅名統領大人使用九級道具[夫人已經被送進副本三年了,招了嗎?]。」
「玩家江驚月獲得了三次提問機會,效果持續三分鐘,請盡快提問。」
道具生效,上一秒還在掙扎瞪眼的紅名,像是被人點了穴一般,忽地就安靜了下來,端坐在原地,雙眼直勾勾的看向前方。
為了不影響道具效果,其他玩家都微屏著呼吸,沒有發出任何響動,只靜靜圍成半圈,注視著姿勢古怪的紅名。
配上書庫中昏暗的光線,和不遠處黑洞洞的暗道,仿佛是在進行著什么神秘儀式。
江驚月依照商量好的內容提問:“書庫暗道中的電子門,開啟密令是什么?”
「玩家江驚月提出問題1/3。」
紅名統領的回答非常生硬,一字一頓,聽上去像是毫不智能的語音系統,令人有些難受:“但愿你蘇醒以后,不再記得我。”
很深情的一句話,被死胖子說得稀碎,江驚月猜測也許是夜錚留給圣樹的祝愿和告別,也基本證實了暗道的確和夜錚有關。
但還是繼續問道:“參與挖書庫暗道的,都分別有哪些人?”
「玩家江驚月提出問題2/3。」
他問的是“都有哪些人”,而非“誰挖了暗道”,是考慮到暗道中存在有岔路,并不一定是夜錚一人所為,故而盡可能的避免誤差。
“夜錚,我。”
萬萬詫異的張了張嘴,立刻被暗曜捂住,其他玩家也露出了驚訝的神情。
夜錚會挖暗道不奇怪,但與他完全不相干,且對倒影論和母樹抱著仇恨態度的紅名,卻也參與了其中。
是一起挖的,還是紅名統領基于夜錚挖出的暗道上,又挖了一條通往自己寢宮的岔路?
江驚月不清楚這個子世界民眾的平均壽命,所以也無法斷言,統領是否見過百年前來過此地的夜錚。
退一步來說,無論見過與否,就算再想要一條從書庫通往寢宮的暗道,也不至于在另一方方勢力留下的暗道上,挖出一個分叉來吧。
且作為這座高樓的權利之巔,容忍一條并不難被發現的暗道直通寢宮,也的確是見不來好解的事情。
書庫中靜了大約有十多秒,江驚月才用眼神詢問宿傾,是否繼續。
宿傾無聲的點了點頭。
于是江驚月又問:“你們分別是因為什么目的,挖這條暗道的?”
「玩家江驚月提出問題3/3。」
“百年前夜錚通過魔法陣來到這個世界,想要在這棵樹的根莖部分,做一臺我從沒聽說過的裝置,那會兒我還是個少年,氣候突變使得植物凋零,我和我的父母曾因不可抗力量,與異教徒相安無事的生活過一段時間。”
統領的表情掙扎一瞬,像是被催眠的人試圖醒來,卻并未成功。
他的內心似乎非常想要訴說這段過往,哪怕問題的答案并不需要如此詳細。
甚至自問自答著:“為什么我會認識夜錚?因為我本來就住在這里啊,樹木凋零使得大量民眾無處可去,身為前統領的父親是個寬宏的人,他提議兩方勢力暫時放下仇恨,甚至主動搬到了這棵連接異世界的巨樹中,我從童年起,便生活在這里。”
像是回憶起高興的事情,他連語調都流暢起來:“夜錚的到來幾乎推翻了我派的觀點,但父親還是招待了他,并允許他進入書庫中,他對這里的文明挺感興趣的,成天泡在書庫里。”
玩家們面面相覷,誰也不敢出聲打斷,都在疑惑紅名為何會說這么長一段話出來。
“我現在住的寢宮,就是童年的臥室,父親不許我來打擾他,我便想方設法,挖出了一個暗道,沒想到挖到一半,好巧不巧連到了他朝樹根處挖的暗道。”
道具倒計時還剩最后十秒,逐漸失去了效果。
統領的聲音也漸漸弱了下去,變成了低沉的呢喃。
“他對我挺好的,不,是特別好。”
“我那會兒才十五歲啊。”
“我恨他……”
「道具時效已結束。」
“哈?”萬萬指著還處于呆滯狀態的紅名,大為震撼道,“這個子世界不是反對同性相愛嗎?”
“我覺得是他單戀夜錚,”烏霜冷靜分析,“愛而不得,才因愛生恨,順帶著折磨那些崇拜母樹的民眾。”
“這不是重點吧!”萬萬崩潰,“他們不是恐同嗎?”
江驚月記錄完剛剛的問題答案,才幽幽的回答說:“可能是因為,恐同即深柜。”
第一百四十八章充滿戲劇性的故事
道具徹底失效,紅名于迷蒙中醒來。
蒼默手中還攥著那塊堵嘴的破布,剛欲上前,就被寧羽擋了一下。
“不急,”宿傾說,“既然主廳里那群NPC大概率不會來救他,咱們又手握了驚天秘密,不如試試能不能在不使用道具的情況下,和他交流。”
這顯然是個極大膽的想法,但在場玩家都表示了贊同。
大約又過了十多秒,紅名才完全清醒過來,他似乎完全不記得已經在道具失效的過程中,都說了些什么,整個人都像是宿醉醒來一般,表情痛苦,神色茫然。
他下意識的想要抬手,發現胳膊被死死綁住,才想起自己在洗澡過程中,莫名出現在了書庫里,還被一群“暴徒”綁架了。
“你……我……”
“誒,別喊,”宿傾笑瞇瞇的比了個“噓”的手勢,“大人,您也不希望外面那群恐同,知道您是深柜吧。”
紅名的臉色頓了一瞬,隨即憤怒、恐慌、懷疑等情緒接踵而至。
他氣憤于自己深藏百年的心事,被人如此輕易的竊取,又唯恐原本就難以管的民眾,知道自己的秘密,同時也懷疑,面前這些人是否在詐他。
但最終還是求生的欲望占了上風,整個人像是被戳破的氣球般頹了下去,聲音也啞得可怕:“你們……想要什么?”
“想問你幾個問題,如實對答,便饒你一命,”江驚月也拿小皮鞭戳了戳他,有樣學樣的威脅道,“這東西的效果你已經體會過了,索性是說也得說,不說也得說,何必給自己找不痛快?”
紅名明顯是怕了這個道具,眼神有點閃躲,聲音也微抖,應該是被折磨得夠嗆,卻依舊端著架子道:“問什么?關于夜錚的事情我一概不知,他從這里離開之后,就再也沒有回來過了!”
玩家壓根就沒問過他深柜的對象是誰,也算是不打自招了。
江驚月不禁懷疑,這個統領的腦子可能不太好使,便追問道:“他從這里離開,是指離開書庫,去了根莖密室里?你這么維護他,到底是愛他還是恨他?”
問題不僅多,還十分扎心,紅名有些急了,怒道:“自然是恨他的,地方也給他住了,書庫也給他看了,物資也給他提供了,密室也讓他挖了,他卻往返于暗道中,看都不曾多看我一眼,只記得那顆早就枯死的樹!最后竟不告而別,徹底消失在了其他人都進不去的密室里!”
“其他人進不去,但你能進去吧,”江驚月挑眉,“說吧,怎么弄來的密令?密室里都有些什么?”
紅名沒想到他連這種秘密都知道,一時間有點拿不住這些人和夜錚的關系了,眼神在江驚月和他手腕上的龍游梅上,轉了好幾圈。
這樣不加掩飾的打量,輕易的觸怒了游星野,梅枝猛得揮起又落下,在紅名白花花的肥肉上留下了一道刺眼的紅痕。
“哦喲,小游生氣了,”宿傾見他猶豫,也猛得拽了一把麻繩,“快說,我們可都不是善茬。”
萬萬很給面子的附和著點了點頭。
紅名被抽得齜牙咧嘴,倒也是識相,雖有一萬個不情愿,也還是乖乖回答說:“我偷看了他的筆記,也偷偷溜進過密室,但里面只有一堆搞不懂的機械,應該是還沒組裝完畢,零件散落得四處都是,底座則纏繞著巨木的主根,像在汲取養分。”
這倒是和玩家們的猜想推論相差不大,夜錚來到這個子世界,應當就是想要借助巨木相似的能量,嘗試著再次復活并喚醒圣樹。
現在看來,他似乎成功了一半,圣樹并未徹底死去,卻也始終沉睡不曾醒來。
江驚月默默的思考了一會,也不奢望以紅名的智商,能搞懂密室里那些修正裝置,干脆換了個話題。
“你們的文明,是因什么而不允許同性相戀?”
這按來說是個很好回答的問題,深柜若是心懷不滿,還能再抱怨甚至謾罵幾句。
但紅名的反應出乎所有人意料,他似乎非常不愿意正面回答這個問題,含糊其辭道:“植物凋零,導致居住環境變小變差,失去了住所、食物和醫療作為保障,那群年輕人當然就不樂意生孩子。”
江驚月豈是能被他糊弄的,笑道:“據我所知,植物凋零不過是百年前的事情,以你們的平均壽命,應該也就過了不到三代?想在三代里養出一整個主廳的恐同魔障人,應該沒那么容易吧?”
宿傾也點了點頭:“按照你剛剛在意識不受控制時,所做出的回答來看,百年前,這個世界,應該是完全不反對同性相戀的。”
否則,一個十五歲的孩子,有如何能大張旗鼓的將暗道,從自己的房間挖到書房。
沒有父母的默許,基本上是根本無法做到的。
紅名并不清楚自己說過什么,他皺著眉暗自思量了片刻,才說道:“我的確知道一些秘密,但我不能白說,你們也得回答我一個問題。”
“這還商量上了?”寧羽不滿道,“清楚你現在的處境嗎?”
紅名也來了氣,腦袋一仰,露出了三層雙下巴:“你們不答應,我就也不說了,你們可以殺了我,但你們絕對走不出這座高樓!”
寧羽擼起袖子就要去揍紅名,被宿傾果斷攔住。
江驚月則說:“不如先說說你想問點什么?能說的我們就說,不能說的,我們就直接使用道具讓你說了。”
有道具作為威脅十分好用,畢竟生不如死的感覺,有時候比直接死了要難受得多。
紅名立刻表示:“我想知道夜錚現在在哪?你們和他又是什么關系?”
“還說自己不愛他?”宿傾嗤笑道,“可以先告訴你其中一個問題,另一個等你回答完我們的問題,再告訴你。”
這樣受人脅迫的情況下,自然是知道一個問題都賺的,紅名當即表示了同意。
見他應聲,謝不棲道:“那就先回答我們和夜錚的關系吧,同事,一個部門的,他是我的前輩,我們此行就是受他所托,去密室里完成那個裝置。”
這話說的到也沒什么問題,至少并沒有說謊,只是在紅名聽來,又是另一種意思。
他問:“你們也是從那個世界來此,復活那顆樹的?他為什么不自己來?這么多年了,他還忘不了她嗎?”
“你的問題太多了,”江驚月摸了摸手腕上的梅枝,“我們說好的,回答你一個問題,你就把秘密都告訴我們。”
紅名被梅枝抽怕了,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行,我說,反正這個世界也快要玩完了。”
“那倒不一定,”江驚月小聲嘀咕了一句,“你如實說了,我們說不定能試試拯救這個世界。”
***
紅名統領的故事是從六十年前說起的。
“夜錚的到來,證明了我們與另一個世界的確是相通的,故而很多反對派也開始逐漸接受了倒影論,其中也包括了我和我的父母。”
江驚月邊在小本上速記著邊問:“你們的職位都是世襲的嗎?”
“是,”紅名說,“我的父親是統領,于是作為他唯一的兒子,我是無二的人選。”
“包括贊同還是反對倒影論嗎?”
“一開始是包括的,大概在我太爺爺那代還是如此。”
但人并非只是為了一個論而活,文明發展越迅速,道德和信仰的碰撞就越激烈。
不同觀點的世家之間,也會有必要的交易往來,也會出現不顧家族恩怨,而偷偷相愛的年輕男女。
這樣的爭斗,在一代代更替中漸漸淡去,甚至成了人們口中的“封建頑固”,而夜錚的到來,也使得他們幾乎徹底放下了仇恨。
更何況上一代統領,是個非常寬厚仁愛的大好人。
“我的童年挺美好的,”紅名回憶說,“雖然植物凋零,物資也逐漸匱乏,但每個人心中都帶著對生活的憧憬,相信著苦難不過一時,終究會好起來的。”
這種美好的希望,隨著夜錚的到來到達了頂峰,人們在水晶球里見過這個男人,知道他是十幾年前,另一個巨木世界中的領袖,于是很輕易的相信了,他是在拯救這個世界的。
“但他沒能拯救這個世界,”江驚月說,“所以你,你的家族,你的追隨者,才會重拾反對論,才會恨他,打壓他的信徒,你對他的感情并不只是少年時的懵懂,還有對生活的渴望,對不對?”
紅名詫異的仰臉看著前面這個握著紙筆,蜷坐于一張瀕臨散架的靠椅中,眉眼俊秀得像個漂亮花瓶的青年。
從沒有人問過他這種問題,他們只說他是個殘忍任性的暴君,是個永遠長不大的熊孩子。
明明是命運和期望先背叛了他。
但他還是跳過了這個問題,他已經不想再承認曾經單純的自己。
“夜錚是突然失蹤的,書庫中的一部分手稿沒來得及收拾,密室里的裝置也沒能完成,”紅名說,“我是看了手稿,才知道,他并不是想拯救我們,而是想用我們世界中的能源,去喚醒他的愛人。”
他恨極了這種背叛,但看著那些心懷希望的人,他還是沒有選擇將手稿公開。
他的家族試圖努力改變植物的凋零和死亡,但效果甚微,他的父親在辛勞之中死去。
“我接任的時候,整個森林里,只剩下九十六顆植物,供人們居住,而且它們依舊在不斷枯死,找不到任何原因。”
“直到八十多年前,汪姓世家,誕生了一個天才少年。”
一個橫空出世的天才少年,十二三歲時便能看懂夜錚留下的部分手稿,甚至在此之上,制作出了一些高科技電子產品的雛形。
說到此處,紅名嘆了口氣:“他是第一個提出看不到的‘射線’,在殺死樹木,這一論的人,那年他才二十一歲,但很可惜,在尋求解法的過程中,他犯了一個大錯,也因此弄壞了腦子。”
這個故事過于戲劇性,江驚月停了筆,試圖在書庫中找到關于此人的記錄,故而問道:“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汪髓。”
第一百四十九章這不是套娃嗎?
汪髓這個名字,就和他本人同樣,仿佛是一枚隱藏在陰影縫隙中的炸彈,無聲的讀著秒,誰也不清楚,會在什么時候,什么位置,突然引爆。
江驚月沒忍住低罵了一聲,寧羽和宿傾相互對視,烏霜顰著眉,就連平日里習慣嗪著笑的謝不棲,臉色也冷了下來。
書庫中的溫度仿佛都下降了好幾度,紅名看著這情況有些懵逼了,謹慎的頓住了話頭,問:“你們認識他?”
“和你沒關系,”宿傾又扯了一把麻繩,“繼續說,他弄壞了腦子之后呢?”
這倒的確和只想茍活的紅名沒什么關系,他縮了縮脖子,繼續道:“他也不是完完全全變成了傻子,而是那種,有些瘋癲的偏執狂,醫生猜測他是由于實驗操作不當,受到了射線的影響,但嘗試了很多保守治療,都毫無起色。”
“所以就用了不太保守和常規的手段?”江驚月問,“這么厲害的人才,你們應該不愿意放棄吧。”
“我們當然不愿意放棄人才,但也絕對沒有拿他試藥的打算,”紅名強調說,“最頂尖的專家級醫生們進行了無數輪討論,最后有人提出,那些森林中的寄生物,似乎并不受射線影響。”
江驚月在心中了一下線索,推論道:“這個世界本就存在寄生物,而非植物受射線影響,變成了寄生物,你們原來就將它用于對外傷的治療,是從水晶球里學到的科技,對不對?”
紅名作為反對派,雖十分不愿意承認,卻也不得不點了點頭:“是,我們曾在葉間實驗品中,培養了不少寄生物,用于治療,但奇怪的是,人為培養出的寄生物,無論是暴露在自然界中,還是移植到汪髓體內,都會立刻枯萎,思考再三,醫生們還是決定從森林中,尋得一株最不受射線影響的寄生物,‘種’到了他的身上。”
“這還不是試藥?”江驚月質疑。
紅名跳過了這個問題,自顧自的說道:“那株寄生物在他體內生長得極好,他的瘋癲癥狀也所有減輕,只是反應仍舊比出意外之前要遲鈍不少,解能力也不再優異,基本上變成了一個稍顯陰郁的普通人。”
“沒法為你們效命了,”宿傾冷笑道,“你們還養著他?”
“我們可不是那種忘恩負義的人,”紅名反駁說,“何況雖說他不再是得天獨厚的天才,但進行一些常規研究,還是沒問題的。”
這話說白了就是還能作為勞動力,被頂層人士繼續薅羊毛。
江驚月懶得評價,只道:“之后呢?這和最開始問你的,反對同性相戀有什么關系?”
“他出事之后,沒人再能研發出更新更強的設備,用于對抗射線了,越來越多的巨木死去,民眾也逐漸受到影響,開始發病,變得瘋癲,”紅名嘆了口氣,“居住條件受到了極大程度的威脅,專家們發現只有這座高樓中,用于實驗的琥珀壁,能夠一定程度的抵擋住射線。”
“你們無法復刻出琥珀壁,只能從實驗室里拆出來一部分,當做高樓的玻璃使用?葉間實驗室也因此而廢棄了?”江驚月不可置信道,“一群專家研究不明白一個半大小子做出的科技?都是些什么品種的飯桶?”
或許是事實如此,沒法反駁,紅名哪怕臉上有些掛不住了,也只能繼續道:“但這棟樓就這么大,住不下所有人,再說琥珀壁也無法在長時間里完美阻擋射線,人們想起了汪髓的治療方案,決定選擇森林中長勢較好的寄生物,‘種’到自己體內,來對抗痛苦。”
這個故事走向,不出意外的話,馬上就要出意外了,江驚月默默在心中吐槽。
果然,紅名說道:“在選擇寄生物共生后,情況有了一段時間的緩解,那會頂樓的實驗室還未徹底廢棄,研究員們還嘗試著,種植了一些從森林里挖來的寄生物。”
江驚月看了看其他玩家身上的花花草草,心道應該就是第一關里,主系統提示要求玩家選擇的這些了。
“可惜好景不長,第一個成為宿主的汪髓身上出了件怪事”,紅名說,“他在某次調試設備時不慎劃傷手指,發現自己的血液中,帶著幾粒極小的,肉眼幾乎看不見的白色蟲卵。”
“操!”
故事突然惡心了起來,江驚月沒忍住罵了一聲,隨即反應過來了過來。
他問:“人為飼養的寄生物無法抵抗射線,但森林中的可以,是因為森林中的那些,被某種寄生蟲寄生了?能抵御射線的,壓根就不是寄生物,而是寄生在它身上的寄生蟲?什么套娃行為?”
紅名十分驚訝的看著他,像是在疑惑面前這個漂亮青年,為何如此聰明。
江驚月看到他這幅表情,明白是自己蒙對了,繼而又道:“據我所知,一部分寄生蟲,是可以改變宿主思維和生活習慣的,它們原本寄生在寄生物上,后又經騷操作進入民眾體內,這地方它們很喜歡,故而希望自己的子孫后代都有的住,要怎么獲得更多優質宿主呢,答案自然是繁衍。”
寄生蟲住上了比森林植物更加舒適的“房子”,自然不愿再回到森林里,那要怎么擁有很多的“房子”呢,答案當然是讓“房子”趕緊生“房子”。
反對同性相戀的根本就不是民眾,而是他們身體中的寄生蟲。
畢竟同性之間生不出它們想要的“房子”。
“太惡心了,”萬萬頭一個表示了受不了,“謝謝,我現在一點都不餓了。”
江驚月將推出的線索了一番,一字一句輸入進手環中,烏霜則盯著手腕上漂亮小巧的鈴蘭花,臉色非常不好看。
始終在關注著烏大少爺的謝不棲立刻問道:“你是覺得……”
“嗯。”烏霜低低的應了一聲。
萬萬被吸引了注意:“你倆打啥啞謎呢?”
“我猜,”江驚月邊打字邊回答,一心二用得十分輕松,“主系統讓玩家挑選的寄生物里,也含有大量寄生蟲或蟲卵,畢竟,真正能抵御射線偏差的,是寄生蟲。”
“臥槽!”萬萬跟著反應了過來,“太惡心了,直接殺了我吧!”
暗曜不得不無奈的從身后輕固住了他。
江驚月繼續寫著答案,卻在腦海中問道:“我并沒有挑選寄生物,為何也沒有受到偏差影響,游哥,是你在擋著它們嗎?”
為了不妨礙他打字,手腕上的梅枝只小幅度的蹭了蹭腕骨,游星野回答說:“有琉璃壁擋著,能漏進來的射線事實上微乎其微,這里的每個民眾體內都有寄生蟲,主要還是因為,很多NPC是在搬進高樓之前就被寄生了,而蟲卵應該能通過血液、母嬰、性等方式傳播。”
江驚月當然也知道是這么個,但還是不放心的追問:“真的不會傷到你?不覺得難受?”
“這種程度,連我的龍鱗都無法穿透,”游星野笑說,“有什么可難受的?”
江驚月又不放心的摸了摸梅枝上的嫩葉和骨朵,確定沒有任何要枯萎的痕跡,才在手環上按下了提交鍵,并將答案分享給了所有隊友。
「玩家江驚月在推測劇情時,回答出關鍵詞[寄生蟲],綜合評分升至9.9分,于十位玩家中排名第一。」
「檢測到排名第一的玩家,已回答出該副本中全部關鍵詞,偏差修正關卡將提前開啟,請在十分鐘內,通過[干廳書庫向下的暗道」或黃名主廳內黃名NPC的指引,進入[根莖密室]中」
「特別提示:十分鐘后,通往[根莖密室]的兩道路線,入口處木門皆會準時關閉,請抓緊時間。
另,尚未提交答案的玩家,可在最后十分鐘內,提交已知答案,修正關卡一旦開啟,將無法再提交答案。」
「倒計時:00:09:59……」
一長串提示從所有玩家的手環上刷過,驚得萬萬直呼“臥槽”。
連廚神都感慨:“我第一次見到A級副本提前趕人的。”
“抱歉抱歉,”江驚月雙手合十,“我也沒想到這就是最后一個關鍵詞了。”
“莫慌,”宿傾迅速且熟練的一鍵復制粘貼了江驚月傳給他的答案,“咱們就在暗道門口,時間充足,還能問幾個問題。”
江驚月點了點頭,抓緊時間問紅名:“發現寄生蟲之后,汪髓做了什么?”
紅名統領作為副本NPC,顯然是看不到主系統提示的,不明白這些“學者”為何突然急了,一臉懵逼的回答說:“他最開始很憤怒,可能還有些恐慌,想了非常多的辦法,但都沒能成功將寄生蟲取出體內,還把自己弄得半死不活。”
“他恨你們拿他試藥嗎?”江驚月問。
“我也不知道,但專家們是全程配合的,畢竟最開始大家都想把這東西弄出去,”紅名無奈的搖了搖頭,“但很快我們都發現,他想出來的那些辦法,都是歪門邪道的餿主意,于是漸漸有人說,他腦子早就不好使了,不能相信他。”
宿傾提交完答案,嗤笑道:“然后被汪髓聽到,破防了。”
“差不多吧,這話傳到他耳朵里后,他和專家們大吵了一架,之后沒多久,就徹底失蹤了。”
第一百五十章根莖密室
失蹤倒是并不令人意外,江驚月瞟了一眼倒計時,追問道:“失蹤之前,他有沒有說過自己要去哪里?或者打算去做什么?”
紅名對這件事情的印象深刻,回答道:“他說不需要我們幫忙,還說我們這些‘沒見過世界真正模樣’的人,根本幫不上忙,他自己能去處那些寄生蟲,甚至治好被射線損傷的腦子,讓我們等著瞧吧。”
“他是不是也和你一樣,進入過根莖密室?”江驚月問,“甚至比你在里面待的時間還要久,了解到的秘密還要多?”
“我不知道,”紅名搖了搖頭,“那地方不是想進去就能進去的,我只在沒有完成的機械旁邊轉了幾圈,更深的地方人根本進不去,八年前,曾有六個號稱是母樹世界來的學者,在倒影論支持者的簇擁下,從另一條路線下去過,但再也沒有回來。”
江驚月皺眉:“就沒有人想過下去找找?”
“下面那么危險,誰會愿意去,多活一天是一天不好嗎?”
紅名被捆在暗道邊的夾角里,歪著頭,神色有些古怪。
江驚月一開始以為他是太胖被捆住了難受,才顯得蔫蔫的,但從回答問題的過程中來觀察,紅名時不時會突然頓一下,或是在玩家們交流時走神。
就像是有什么東西在侵蝕他的意識,或是慢慢啃食掉他的腦子。
江驚月不禁想起了血液中的蟲卵。
宿傾也看出了異樣,無聲的搖了搖頭,道:“問得差不多了,大家的答案也都提交完了,該走了,倒計時還剩三分鐘。”
玩家們聞言紛紛將好的背包背上,紅名倒是還記得之前的約定,見他們要走,嚷道:“還沒告訴我夜錚現在在哪兒呢!”
陰影中,他似乎顯得更胖了,明明努力揚起頭,想要討了說法,麻繩卻緊縛到陷入了堆疊起來的肥肉中,將脖子勒得通紅。
這本應是非常痛的體驗,紅名卻仿佛毫無知覺。
江驚月仔細看了看,發現對方皮膚地下,那些凸起類似于脂肪粒或雞皮疙瘩的顆粒,在以極小的幅度顫抖蠕動。
腦海中游星野低聲道:“驚月,別靠近,往后退一點,不要激怒他,也不要被他發覺。”
江驚月謹慎的朝后退了半步,紅名便立刻狂妄起來,雙目赤紅混沌,明明大長著嘴,肥大的鼻翼卻仍一張一合的哼著粗氣,像是喘不上來似的。
甚至有口水隨著咆哮一同噴出,十分惡心。
“他在哪?!說啊?他現在在哪?!”
粗壯的麻繩繃至了極致,甚至隨著紅名的掙扎,發出了弦樂般的哀鳴。
他努力挪動軀體,橫擋于暗道的入口,原本因肥胖而耷拉堆疊在軀體上的皮肉,此時通通腫脹發泡,像是個被繩索捆住的水氣球,隨時可能爆炸。
要挪開也并不困難,可一旦他真的“炸”了,那些蠢蠢欲動的蟲卵,恐怕會噴得哪里都是。
倒計時還剩最后一分多鐘,江驚月握緊了手中的道具,低聲回答:“按照你們的時間來算,夜錚一百多年前就死了。”
紅名掙扎的動作突然頓住,滿是尖刺的寄生物從他大張著的嘴里猛得伸了出來。
卻在半秒后,被突然合上下顎的紅名死死含在了口中,發出了類似絞肉的聲響。
慢了半拍的主系統終于跳出提示:
「玩家江驚月對紅名統領大人使用九級道具[夫人已經被送進副本三年了,招了嗎?]。」
“快走!”
紅名陷入道具帶來的強制催眠狀態中,道具使用者不提出問題,他便只能緊閉著嘴,同身體中的寄生物和寄生蟲搏斗。
十來條梅枝迅速從江驚月身體中探了出來,力道驚人,不費吹灰之力就將變得僵硬的紅名挪到了一邊,露出了狹小的洞口來。
江驚月則朝其他玩家大喊:“快下去!門馬上就要關了,道具有三分鐘時效,他就算掙斷麻繩也追不上來!”
“我比較傾向于他會直接爆炸,”宿傾邊說騷話邊飛快的鉆進了洞里,“但愿這扇木門能擋住血水和蟲卵。”
“搞快,”寧羽看著所有玩家都鉆進了入口中,才最后一個跟上,“就算木門不防,電子門也肯定防。”
木門貼著他的后腦關上,眾人疾跑著沖下樓梯,借著強光手電選擇了向下的分叉口,才剛見到電子門,木門外側便傳來了震耳欲聾的爆炸聲。
“操,還真爆了,”江驚月嚇了一跳,嘀咕道,“剛剛情況緊急,浪費了宿哥一個道具。”
“這哪叫浪費啊,就你小子反應最快,鬼點子最多,”宿傾剛松了一口氣,想開個玩笑,就看到一絲紅線逐漸從木門縫隙里擴散開,并一點點滲了下來,“干,它不防水,快快快,輸密令。”
謝不棲立刻閃身把蒼默拉到了門前,著急道:“啞巴,快!要漏下來了!”
蒼默也急得抿緊了嘴角,但輸入密令前,還得找輸一段冗長的代碼激活系統,他在虛擬鍵盤上敲到手指快抽筋,難得抱怨了一句:“這么長,要是青龍使大人在就好了。”
青龍使大人在是在,但梅枝沒法快速敲鍵盤。
幫不上忙的江驚月只好靠在一旁,努力讓出更大的空間,在腦海中問:“不是說奎宿使更專業嗎?游哥這么謙虛?”
“論專業當然還是他厲害,”游星野說,“但我手速快。”
他說得挺驕傲,以至于江驚月不小心想歪了。
青龍使大人的手速的確很快。
***
「歡迎來到最終關卡修正偏差。
該關卡無需提交答案,故不提供線索和描述,僅給予提示和規則。
關卡要求:
收集根莖密室中散落的機械零件與機關碎片,組裝成正確的修正裝置,并成功找到[能源核圣樹之種],將裝置激活。
規則:
不得惡意破壞密室。
不得強行進入需特殊身份驗證的房間。
不得出現損毀、干擾、竊取等對[能源核圣樹之種]不利的行為。
提示:
該關卡總時長為10小時。
該關卡內存在少量非人紅名及BOSS,請務必小心。」
「特別提示:
修正裝置完成后,需試運行一段時間,主系統確認無誤后,玩家方可完成副本。
推薦使用道具[鏈愛嗎?1v1]。」
電子門在提示聲中緩緩開啟,連蒼默都有些等不急了,伸手扒了一把,側身進去,后面跟著的九位玩家也魚貫而入。
直等到電子門關閉,確認血水不會流入密室后,才看起了提示內容和周遭環境。
門內依舊是一段向下的樓梯,與暗道中相比,要明亮寬敞的多。
兩側墻壁上每隔一段,便懸掛有一只小巧玲瓏的透明罐子,罐體完全封閉,內部種滿了不知名的發光植物,照明的同時也非常賞心悅目。
“怪好看的,搭配樓梯上綠色的短絨地毯,有種住在森林里的錯覺,”江驚月在腦海中說,“但是,誰在給這些植物澆水?”
游星野回答說:“墻里應該有連排的裝置,能定時給它們提供養分,說實話,比直接裝幾個燈,并給燈提供可持續能源要麻煩的多,但夜錚樂意。”
夜錚或許是在這個主系統不太看得到的地方,懷念一下那兩年居住在森林中的生活。
眾人謹慎小心的朝樓梯下走去,江驚月邊觀察著情況邊繼續問:“夜錚當年不告而別,甚至連裝置都沒能完成,是不是又被主系統以某種由,調離了這個子世界?這個子世界的人,為何沒有被清除掉對夜錚的記憶?”
“誰知道呢,”游星野說,“烏霜也沒有忘記謝不棲,你對我的記憶沒有被清除得非常徹底,或許主系統在覺醒自我意識的過程中,被偏差侵蝕了一部分,才弄出了這么多的BUG。”
江驚月應了一聲,換了個線索討論:“汪髓從這個子世界中消失,是許了愿進入了九幽吧,他看過夜錚的手稿,也難怪能找到海底龍陵,我們見到他的時候,他身上并沒有寄生物和寄生蟲,看起來是心愿實現了?”
說起這個,游星野涼絲絲的笑了一聲:“但他的腦子并沒有變得好使,還把完不成心愿,都怪在了蘭萬舟的身上,但也難怪他那么討厭云海了。”
江驚月一愣,想了十來秒才明白對方的意思。
汪髓對云海的憎恨和厭惡,表面上是對于云海在實驗中犯下的巨大錯誤,實際上,是透過云海,看到了曾經那個實驗犯錯,導致身體被偏差射線侵蝕的自己。
他真正憎恨和厭惡的,是那個作為天縱驕子的自己。
同樣因此,他嫉妒和仇視著,被認為是“最適合副本的玩家”的江驚月。
明明他曾經也是最有潛力的那個。
“真變態,”江驚月咂舌,“那我們這個副本是不是不會見到他了,我記得副本通用規則上寫著,登記于九幽中,任何身份的靈識,無論是玩家、考核成功的引靈使,還是受偏差影響,成為紅名小怪或BOSS,并逃逸于各子世界中的不法玩家,都無法在副本擲骰時進入自己的原生子世界。”
游星野隨口夸贊道:“記憶不錯,這條通用規則的權限極高,至少我、閑潭影、蒼默應該都沒有足夠的能力更改,所以汪髓基本沒有任何可能再回來了。”
沒有變態可以揍,江驚月反倒顯得沒那么高興。
說話間,通往密室的樓梯走到了盡頭,又一扇新的木門,出現在了玩家們眼前。
第一百五十一章藍色會交閃現的蝴蝶
“又是門?”宿傾吐槽,“做那么多門干嘛?準備開家具城啊?”
所幸門并未上鎖,僅是單純的關上了,寧羽伸手握住門把將其擰開,十分輕松。
但他的表情并不是很輕松,輕聲說道:“這門是后裝的,修建暗道時沒有給它預留位置,磨損程度也和之前那扇并不一樣。”
“后裝的?”江驚月仔細辨認了一番接口處,贊同了寧羽的觀點,并想起了關卡提示上的內容,悄聲問,“裝在這里,是為了擋某種東西嗎,比如主系統所提到的非人紅名?”
“有可能,”寧羽緊握著門把手,“我現在推門,你們拿好推薦道具,都小心一點。”
眾人早在看完關卡提示后,便將名為[鏈愛嗎?1v1]的鎖鏈狀道具,從背包中找了出來,放在了觸手可及的衣服口袋里。
這東西作為一級道具,又被進本前的提示所推薦,自然是人手一枚,但缺點是它的每人攜帶上限為一,故而十名玩家總共也只能拿出十個道具來。
“希望提示上的‘少量’是我解里的意思。”江驚月小聲嘀咕。
木門被無聲的推開,而門里的情況和門外相差得并不遠,放光植物做成的燈盈盈的亮著,四下寂靜,甚至連短絨地毯的腳感,都和樓梯上基本相同。
的確更像是一個完整的空間,被后裝上的木門分成了兩段。
此地應當為一條連接暗道和密室的走廊,目測三米開寬,蜿蜒曲折得毫無規律,亦看不到盡頭,當真有些像是巨樹的老根一般。
眾人小心翼翼的出了木門,一路向前走了約有二十多米遠,途經了四五個彎折,都沒發現什么異樣的地方。
“見鬼,”豐隱澤小聲說,“這里什么都沒有,干嘛特地攔一道。”
“或許曾經有,又或許……”宿傾用余光瞟到了落了人群幾步的江驚月,頓住話頭,示意豐隱澤朝那邊看去。
江驚月此時正站在一只可愛明亮的罐子燈前,屏著呼吸,仰臉看向罐壁與墻形成的夾角中。
“有東西?”
豐隱澤好奇的往前走了兩步,眼前突然閃過了一道金屬似的光斑,僅一瞬間,便消失不見了。
她嚇了一跳,立刻謹慎的停住了步子,悄聲問不遠處的宿傾:“我是眼花了還是……”
“是有東西,”宿傾皺眉,“應該是藍色的,太快了,我也沒看清。”
江驚月聞聲也從罐子燈邊走回了人群中,手腕和肩膀處的梅枝全都伸展出來,枝尖向外,呈現著保護和隨時出擊的狀態。
他說:“我看清了,應該是蝴蝶,或者外形和蝴蝶相似的怪物,翅膀是帶有金屬光澤的藍色,類似于藍閃蝶,不大,飛得極快。”
“再快的蝴蝶,也不可能只出現一瞬間,”烏霜也加入了話題,“這是藍閃蝶嗎?這是藍色會交閃現的蝴蝶。”
江驚月被他的冷笑話凍了一下,無奈的解釋說:“我在墻和罐子燈形成的死角里,看見了一些稀碎的懸蛹殘骸,里面早就空了,但肯定孵出來過什么東西,游哥也看見了,不是我的幻覺。”
梅枝沒法和別的玩家說話,但梅枝可以摸摸他的頭。
宿傾聽完后分析說:“應該是一種善于隱匿的怪物,只有在……”
“嘶——臥槽!”
藍光在人群外圍又閃了一瞬,所有玩家的手環地圖上,都亮起了刺眼的紅點,卻也只保持了不到半秒,就突然消失不見了。
梅枝以閃電之勢揮出,寧羽拔出腰間最稱手的道具槍,謝不棲手心中燃起南明離火,卻都十分意外的撲了空。
而離得最近的暗曜,只來得及扶住因吃痛而失去重心的萬萬,其他人也立刻跑過來察看傷勢和情況。
就見萬萬穿著破洞褲的大腿上,赫然出現了一道鮮血淋漓的傷口,有些像是被大型硬甲昆蟲鋒利的口器,所切割出的咬痕。
傷口四周則是仿佛被烙鐵燙傷,赤紅的皮膚上滿是水泡,就連原本寄生其上的毒蠅傘,都被連根拔走。
一整個創面大致為蝴蝶形狀。
“真是蝴蝶怪物?”江驚月迅速從包里拿出了碘伏和紗布,“你感覺怎么樣?”
“疼,他娘的,跟在燒傷的皮膚上剜肉似的,”萬萬的表情相當痛苦,豆大的汗珠從額角滴落,“操啊,早知道就聽隊長勸,不穿破洞褲了。”
暗曜單手扶著他,把一整瓶冰涼的碘伏全都倒在了傷口上:“停留在這里太危險了,你忍著點疼,我背你去找個安全點的地方。”
但問題是哪里安全?
他們壓根看不到飛舞中的怪物,甚至不清楚有幾只,會什么時候突然出現,就更別提攻擊或者殺死它了。
電光火石間,江驚月突然想到了什么,問道:“能不能把這些罐子的亮遮擋起來,只留一盞?最好留下的這盞能被敲開一個小洞。”
這倒并不難,罐子不過巴掌大小,所能發出的光也并不算強,隨便一件黑色沖鋒衣就能差不多遮擋住。
問題是走廊里的罐子,能見到的約摸就有三十個,要全都遮起來,恐怕只能把所有人脫得只剩胖次了。
“割下來放一起行嗎?還沒進到密室內部,損壞幾個小燈應該問題不大,”宿傾問說,“刀都帶了吧?或者每人割三四個塞背包里,主系統發的包相當遮光。”
“可以。”江驚月率先動了手,其他人也迅速跟上,只留下暗曜護著受傷的萬萬。
不出兩分鐘,滿墻的罐子便被眾人割得一干二凈,主系統連屁都沒放一個,恐怕割燈正是關卡的解法之一。
期間怪物沒有再出現過,江驚月猜測,它也許正躲在某個角落里,享用著剛咬走的毒蘑菇。
隨著罐子燈紛紛被塞進背包里,走廊里的光線暗了下來,宿傾關閉了手電筒,江驚月將唯一剩在外面的罐子放到了空地上后,立刻撤開了一段距離。
“有沒有什么辦法,在不靠近的情況下,給罐子開個洞,或者直接擊碎也行, ”江驚月說,“總之把里面的植物暴露出來就行,我剛剛試著拿刀捅了捅,一個印子都沒留下。”
“簡單啊,”寧羽笑道,“把耳朵捂上。”
隨即一聲槍響,出膛的子彈精準擊穿了罐子燈的頂部,堅硬的罐體應聲而裂,內部的植物雖因沖擊力的震蕩而分崩離析,主干部分也仍舊頑強的保留了一小部分下來。
有粘稠的汁液從植物的斷枝處,緩緩流淌出來,它反而更亮了,像是流淌著液體黃金。
“挺漂亮的,”江驚月在腦海中輕聲感慨了一句,“可惜九幽里沒有。”
游星野回答說:“我能讓道具組給你做個差不多的小夜燈。”
“聽上去像是濫用職權,”江驚月淺開了個玩笑,隨即正色道,“等會我使用道具,游哥就立刻動手。”
“嗯,”游星野說,“我明白。”
眾人站在光線能蔓延到的邊緣,在江驚月噤聲的手勢中,又等待了大約半分鐘,一道藍色的光點,用難以形容也難以解的方式,一閃一閃的朝地上那灘四分五裂的殘骸飛了過去。
非要形容的話,就像是個會隱身的刺客,只有在向前突進時,才會短暫的顯露出半秒身形。
如果光線過于明亮,或者動態視力一般,幾乎都難以捕捉到它的存在。
藍色光點謹慎的繞著光線飛了幾圈,期間江驚月都沒有動手的打算,直到那怪物放松了警惕,張開翅膀,降落到植物斷枝上,打算龁吞一頓時,他才終于按下了使用鍵。
「玩家江驚月對紅名咬人蝶使用一級道具[鏈愛嗎?1v1]。」
「紅名咬人蝶受到5秒禁錮效果,5、4……」
梅枝破風而出,徑直抽向咬人蝶,生生將其肢干和翅膀拍碎成了殘渣。
總體來說,和拍死一只普通昆蟲沒有太大區別。
“看來這個怪物只點了速度和隱身的天賦,”江驚月走過去查看了一番,殘骸之中,還能看到黑色鋒利的口器,“沒點物防和智力,死得好慘。”
“死得好,疼死我了,”萬萬被暗曜背著,罵得大聲,“就這一只嗎?它在這里吃什么?”
江驚月跨過了殘骸,朝走廊盡頭走去:“我猜它們的老巢在密室里,那里面應該有足夠的食物,結蛹在走廊里的,找不到食物,應該早就餓死了,我們遇到的這只,要么是從里面溜出來,回不去了,要么是副本送的‘新手指引’。”
這個說法挺有意思的,宿傾問道:“你從懸蛹殘骸上,猜到這東西有趨光性,又從它攻擊萬萬,并拔走毒蠅傘猜到這東西很餓,且喜食寄生物,于是設計了雙重陷阱?這么聰明,還能猜到什么?”
“還能猜到這東西的鱗粉有極強的腐蝕性,”江驚月不滿道,“游哥,別躲了,讓我看看你的梅枝。”
游星野被他當場拆穿,只能不情不愿的將繞到對方身后的梅枝又伸了出來。
頂端淡綠色的嫩枝呈現出被火燒灼過的痕跡,好在青龍使的靈識足夠強韌,這么點傷害還無法造成什么威脅。
江驚月很心疼的摸了摸,不滿道:“得想個辦法,直接把它們的老巢端掉。”
宿傾聳了聳肩:“這個得先去密室里看看情況。”
“那走著。”
第一百五十二章低配玩家
密室的木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了一條縫,很快又被關上,沒發出任何聲音。
關在門內的東西并未察覺,依舊緊抱著“寶貝”沉睡,身邊時不時閃過漂亮的金屬光線。
“臥槽,”江驚月關緊了門,拿后背抵著,用口型說道,“這東西也太大了。”
“什么東西?”烏霜的視力本就不太好,又站得靠后,沒能看清,“像個虛影似的,有一圈藍邊?”
謝不棲壓低了聲音回答說:“一只超大的咬人蝶,體型目測超過一米,收著翅膀,趴在中間睡覺,四周應該還有不少小的,但是小的我們看不到。”
事實上大的也不太能看得到,僅有翅膀邊緣勾勒有一圈微光,粗略的描繪出怪物的形狀。
“這種怪物似乎只有在展翅的時候,才會被玩家發現,”江驚月分析說,“的確有點像是閃蝶,飛行方式獨特,且翅膀底面是與環境相同的保護色,只是這東西更為變態一點,閃蝶是在枯葉堆里難以被發現,它壓根就是在空曠地帶也看不見。”
“怎么搞?”宿傾問,“我們甚至不清楚里面有多少?被一兩只啃咬或者灼傷是沒問題,但要是一大群一起搞偷襲,哪怕用上保命道具,估計也得褪一層皮。”
不知是不是這東西具有毒性,萬萬明顯比十多分鐘前蔫了不少,有氣無力的問:“咱不是有槍嗎?把它們突突了不行嗎?”
江驚月猶豫了一秒,便聽見游星野說:“不行,看到那只大咬人蝶扒住的東西了嗎?那應該就是我們要找的[能源核圣樹之種]。”
他將對方的話轉述給了其他玩家,引得寧羽皺眉道:“能源核外表通常都比較脆弱,但內里蘊含著巨大的能量,倘若不慎被子彈的沖擊力震出裂口,能量恐怕會瞬間傾瀉而出,引爆整個密室,那時候就不是副本失敗那么簡單了,我們所有人,可能還包括樓上那群黃名NPC,都會被炸上天。”
“那咋辦?派個人去做誘餌,先把它弄醒并引出來?這東西能被看見,躲開不成問題,只是過程中,不免會被其它看不見的小咬人蝶傷到,”豐隱澤主動表示,“我皮厚,不介意去當這個倒霉鬼。”
“我也可以去,”暗曜亮出手中的幾枚保命道具,“不過得麻煩你們照顧一下萬萬。”
寧羽挑眉:“我去也行。”
九級大佬們還沒表完態,便被江驚月出言打斷說:“干嘛搞得這么生離死別,跟拿玩家的命去堆副本似的。”
“不夸張的說,A級副本基本上就是在用命去堆,”宿傾說,“不然也不會有那么多人選擇雇傭榮譽玩家,或者高額購買特殊道具了,副本提示上推薦的那些普通道具,僅是最基礎要帶的,臉黑的時候其實也用不上,更多時候還是要依賴保命或者回溯道具。”
保命道具很好解,受傷后可保靈識一定時間內不死不滅,少數昂貴的附帶治療效果,但基本不能恢復如初,只能維持靈識硬生生挺到副本結束。
回溯道具則僅有榮譽玩家能擁有和使用,如撤回上一句自己所說的話,或是將時間倒回至半分鐘前,相當于進行了一個短暫的游戲回檔。
但這兩種道具有著相同的弊端,作為誘餌的玩家,無論如何都要承受被怪物攻擊的疼痛,且一旦傷勢嚴重,在副本后續的時間里,都基本失去了行動能力。
他們還需組建修正裝置和屏蔽裝置,自然是任何一份勞動力都不損耗的好。
江驚月在進本前了解過A級副本的殘酷,他不是圣母,但也不希望同伴白白受傷,故而猶豫了片刻,問:“有沒有什么辦法,能在不進入密室的情況下,把里面的燈給關了?”
密室中用以照明的燈,明顯和走廊里那些罐子不同,光從穹頂凹槽中投射下來,科技感十足的同時,又形成了十分漂亮的光影。
看得出來設計者夜錚是個非常浪漫的人。
“有,”蒼默扯了扯兜帽,簡言意駭道,“現在關?”
江驚月聞言看向其他玩家,商量說:“我有一個取巧些的法子,和之前的類似,不如先試試?倘若失敗,再去引開它也來得及。”
宿傾無所謂的聳了聳肩:“有更安全的法子自然是好的,你是隊長和雇主,從合同上來講,我和寧羽都聽你吩咐。”
“那好,”江驚月說,“關燈大概需要多久?我先做點準備。”
“給我五分鐘。”
蒼默說著,在密室門外的木壁上仔細摸索了一會,手指發力,按在某處,木壁竟彈出一塊暗板來,露出了深陷墻內的電子操控臺。
游星野見江驚月面露驚訝,簡單的解釋了一番。
“這種用于保存能源核的封閉空間,都會在外側安裝一個檢修口,用以防止里面發現危險時,外面的人無法立刻切斷能源輸入,造成整個建筑的爆炸,是技術型引靈使們都有的習慣。”
江驚月點了點頭:“這里沒法用槍,只能委屈游哥了,我所成功把它喚醒并引出來,有多大把握將其絞殺?”
“十成把握,”游星野半開玩笑的說,“小小蝴蝶,仗著一點毒性,就敢在青龍面前造次?”
說罷,他主動將梅枝遞到對方眼前,嫩丫上背鱗粉灼傷的痕跡,已然淡去了不少。
咬人蝶是被偏差侵蝕的紅名怪物,而青龍使是整個九幽最能承受偏差的靈識。
只是他的戀人會心疼他。
江驚月輕輕摸了摸梅枝,看著蒼默破解操作臺密碼的背影,道:“我需要向諸位借一點東西。”
***
五分鐘后,密室里的光線突然全部消失,所有的東西都暗了下去,包括沉睡之中的巨大咬人蝶。
門再次被打開,走廊里同樣黑漆漆的,一個人都沒有,門板大開撞到墻壁的聲音里,梅枝迅速無聲的縮了回去。
拐角處隱隱有暖光照過來,混雜著花草的香氣,又帶著幾縷腥甜。
這正是怪物們最喜歡的味道,它們早已在饑餓中苦等了多時。
門打開沒多久,嗅到芬芳的咬人蝶便一只接一只,急不可耐的飛過走廊拐角,尋著罐子燈所發出的光亮,撲進精心為它們準備的“晚餐”中,瘋狂啃食起來。
“十一,不,十二只,”躲在更遠處的江驚月悄聲數著,“這叫‘少量’?”
“紅名小怪低于五十只都叫少量,”豐隱澤無聊的扒拉著手臂上蛇莓的斷枝,“動手嗎?”
十名玩家通通擠在同一個陰暗的夾角里,除了江驚月和受傷的萬萬外,每個人肢體上的寄生物都被割斷了好長一截,只在靠近皮膚的地方留下了數個斷樁。
“這個陷阱不用我們動手,”江驚月說,“一會聽到響動,麻煩謝老板善后一下,其他人繼續在這里等。”
于是所有人都沒動,靜靜的聽著怪物啃食花草的聲音。
由于擔心罐子燈里面的發光植物,并不能將所有的小型咬人地方全部引出,江驚月取得了所有人的同意,在不傷害玩家本身的情況下,用刀將他們身上的寄生物通通割了下來,作為誘餌。
甚至還鋪上了,用來給萬萬擦去血跡的那幾塊紗布。
畢竟只是些變異的蟲子,口器再鋒利,進食的速度也有限,這頓晚餐它們大約享用了十多分鐘,沒有新的咬人蝶再加入,密室里最大的那只也并未蘇醒。
花草的香味愈發濃郁了,許是怪物在用變異后獨特的腺體,努力催熟它們。
這使得它們更加瘋狂的撕咬,直到其中某只喜好獨特的怪物,一口咬向了埋在最下方,滾圓堅硬的果實。
“嘣——”
恐怖的爆炸聲席卷了整個走廊,以那顆果實為圓心,用來鋪墊陷阱的所有花草,連帶著全部的咬人蝶一同,被炸裂開的果殼和射出的堅硬種子,炸成了稀爛。
南明離火隨即在走廊里燃燒起來,將被偏差侵蝕的怪物們化成了灰燼。
玩家們迅速退到了更遠的地方,江驚月拍著胸口說:“臥槽,好大威力,我以為沙匣樹變成寄生物后,果實從西瓜那么大變的只有拳頭大小,不一定能炸死咬人蝶呢。”
“比槍聲還響,確實牛逼,”宿傾掏了掏耳朵,“你們說,里面那個大的會不會聽到聲音出來看看?就算怪物沒長耳朵,這火熾同類的蛋白質焦香應該能聞得到吧?”
“沒事,它不出來,我們等火滅了再進去就是了,”江驚月說,“這些看不見的小怪物都死完了,我們有這么多縛魂道具,不怕它那個能看得見的。”
的確,玩家們手中還剩下九枚縛魂道具,每枚使用后持續5秒,加起來能硬控大怪物45秒,都夠游星野用梅枝把對方的蝴蝶翅膀撕成流蘇了。
這或許就是副本建議玩家使用一級道具[鏈愛嗎?1v1]的由,但這樣“取之于民”的陷阱,若非聰明到極致,又摳搜得令人發指的玩家,誰能想得出來?
“其實這個推薦蠻合的,”烏霜無聊的分析著,“如果玩家里沒有人選擇沙匣樹作為寄生物,在最下方放一枚[毀滅吧,趕緊的]也能有同樣效果。”
“那為什么我們不放?”豐隱澤不解。
“因為我們的隊長摳門。”宿傾回答。
江驚月絲毫不生氣,還有點的意的炫耀說:“最高端的陷阱,往往來自最低配的玩家。”
第一百五十三章巨型咬人蝶
走廊上暖黃的光線,來自五六盞堆在一起的罐子燈。
黑暗的盡頭,巨大的怪物輕扇著翅膀,尋著光的方向,漸漸靠近。
它飛得不算快,足夠眾人在明暗的邊緣,捕捉到微亮的藍色輪廓。
“還真過來了,展翅之后更大,”江驚月超小聲嘀咕說,“等它再飛近一點,我先使用道具,如若五秒內無法將其擊殺,手速快的在道具即將失效前接下一個。”
“放心吧。”宿傾比了個OK的手勢。
說話間,巨型咬人蝶愈行愈近,飛過走廊的彎折時猛扇了一下翅膀,終于完整的暴露在了光線之下。
藍色的金屬流光鋪開一整面,幾乎橫向覆蓋了走廊,甚至顯得略有些擁擠。
色澤的閃耀難以用語言來形容,若無視掉可怖的口器,和六條“大長腿”上密集的黑色絨毛,它的外形稱得上夢幻和絕美。
江驚月被它閃得瞇了一下眼,卻依舊精準無誤的,用皮筋將道具彈射出去。
「玩家江驚月對紅名BOSS巨型咬人蝶使用一級道具[鏈愛嗎?1v1]。」
「紅名BOSS巨型咬人蝶受到5秒禁錮效果……」
梅枝的破風聲中,第三條主系統提示姍姍來遲。
“游哥等等!”
「玩家江驚月成功觸發一級道具[鏈愛嗎?1v1]的隱藏效果,獲得共生物[BOSS巨型咬人蝶]。
該共生效果將持續至副本結束,期間共生物與道具使用者,及其玩家隊友(自副本開始后,從未惡意對待過道具使用者的友好玩家)持友好態度(綠名NPC)。
共生物絕不會攻擊道具使用者及其隊友,且無條件保護道具使用者的生命安全,服從道具使用者的所有指令,直至副本結束,或自身死亡。」
這令人難以預料的反轉來得太突然,從敵對至友好,還不到一眨眼功夫。
數十根梅枝分明已觸摸到巨型咬人蝶的翅膀,聽清提示后卻愣在了原地,猶豫著是收回枝丫,還是再觀察片刻。
咬人蝶似乎也愣了幾秒,才疊起翅膀來,緩緩降落在了走廊的地面上。
“你你你……它它它……”豐隱澤語無倫次。
江驚月自己也傻了,重復看了好幾遍手環上的提示,確認自己沒有看錯后,才不可思議道:“說好概率特別小呢?”
“運氣好到極致,也是副本的一種解法,”宿傾倒是見多識廣,沒有特別驚訝,“這下好啊,白送的勞動力幫我們干活,有它的保護,就算密室中還隱藏有小的咬人蝶,也無需害怕了。”
的確是這么個,江驚月點了點頭,小心翼翼的朝巨型咬人蝶走了過去。
手環上地圖頁面的BOSS標記,此時變成了友善的綠點,不再閃爍。
但游星野仍舊謹慎的沒有收回梅枝,就這么簇擁著江驚月,護著他緩緩走向前。
那BOSS似乎剛從混沌中回過神來,收著翅膀,歪著頭,同樣好奇的看向江驚月。
它站在地上,翅膀力氣的最高處差不多能到成年人的腰部,但為了平視,江驚月還是友善的蹲了下來。
“額,你好?”江驚月試圖和新進友好NPC打個招呼。
可惜巨型咬人蝶睜大的雙眼中,滿是清澈的愚蠢。
“蝴蝶好像是聽不見聲音的,只能感受到氣流的震動,”游星野說,“就算能聽到,非人BOSS聽懂人話的概率也不大。”
江驚月有點失望:“沒法交流,豈不是獲得了一個巨型跟寵?我還想試試能不能問出點線索呢。”
問一只非人BOSS有關副本的線索,這種想法放在整個九幽都稱得上炸裂,但游星野并未直接否決,反而問道:“比如呢?”
“比如我們要找的機關零件在哪?密室里有幾個房間?哪些房間可以去,哪些不能?”江驚月說,“以及八年前消失在密室里的那六位前輩,去了哪里?”
游星野并未指責對方問題多,或是想法荒唐,反而是認真思考了一會,道:“有點復雜,我不確定它是否能夠解,或清楚答案,不過可以找試試。”
“這要怎么試?”江驚月茫然。
游星野不答,只是將原本打算攻擊咬人蝶的梅枝通通收了回去,換做了一支長有綠葉的新丫,伸至咬人蝶的視距正前方。
新生的小葉子十分可愛,四片擠在一起,葉尖向外,像只小小的蝴蝶。
小葉子“蝴蝶”輕抖了幾下,新丫模擬著飛舞的軌跡,畫出好些不同的弧線。
事實證明這種交流是有效的,巨型咬人蝶琢磨了片刻,竟真轉過身去,面朝密室入口,抖了抖翅膀,示意江驚月跟上。
“啊?”江驚月被男友的一套操作干懵了,邊示意隊友跟上,邊好奇道,“游哥問了它什么?”
“先問的知不知道零件都在哪兒,這個對我們最重要,”游星野回答,“看它的意思,應該是很清楚密室里的情況,其它問題,我們邊組裝邊問,也來得及。”
達成副本要求自然是最重要的,江驚月點了點頭,抓著一盞罐子燈,緊跟在咬人蝶身后。
鱗粉隨著咬人蝶振翅的動作,隨風散落在了他的身上,卻因共生關系,并未對他造成任何傷害。
“真是神了,第一次看到有人成功使用這個道具,獲得共生效果,還能跟非人BOSS交流的,”豐隱澤感慨,“這可是0.1314%的概率啊。”
“是0.1314%乘1.3倍,”江驚月主動從貼身口袋里,拿出了那三枚銅錢,“我可不想和它1314。”
“沒關系,”宿傾笑瞇瞇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小游圍觀了全程,不算背著他。”
謝不棲看熱鬧不嫌事大,拱火說:“但我們聽不到小游說話,需要小江同學來轉述,而咬人蝶聽不到小江同學說話,需要小游來翻譯,這關系是夠亂的。”
宿傾總結:“你們三個共生物把日子過好,比什么都強。”
江驚月:“……”
***
密室比想象中的還要大,蒼默再次打開燈光,沒了怪物的威脅,眾人邊四下觀察,邊走到了[能源核圣樹之種]的下方。
巨型咬人蝶似乎非常喜歡這東西,即便江驚月努力用肢體示意,不可以再爬到能源核上睡覺,它也依舊停在了下方的一根支撐柱上,靜靜的看著。
“好漂亮的種子,聽名字是來自圣樹?”豐隱澤仰著臉,“夜錚帶到這個世界里來的嗎?”
“感覺不像,”江驚月分析說,“從那個紅名統領的敘述來看,夜錚失蹤后,他溜進密室那會兒,這里應該還沒有咬人蝶。”
寧羽表示贊同:“的確,以那胖子的體格和智力,一只小咬人蝶應該就能把他弄得半死。”
“嗯,沒有咬人蝶的保護,圣樹之種若是像現在這樣,明晃晃的放在密室正中心,傻兮兮的紅名統領恐怕會直接摧毀它,并將整座高樓都炸到天上去,”江驚月說,“他應該難以解什么是能源核,只知道這棵種子是情敵的‘孩子’。”
“有道,恐怕夜錚的目的,是借用這個世界里的巨木,誕下一顆種子,作為能源復活他的戀人,畢竟這棵巨木作為倒映,和圣樹是同源的,”宿傾聳了聳肩,“答題時間已過,分析這些沒有意義,不如早點動手組裝裝置。”
江驚月很想幫忙,卻苦于壓根沒學過,這些文明程度遠高于原生子世界的裝置該如何組裝,尷尬道:“那個……有圖紙嗎?”
寧羽被他逗笑了:“沒有,也不需要有,你跟咬人蝶一起,將散落在外的機關零件收集一下,讓小游來辨別哪些能用來組裝裝置就行。”
這倒是個輕松的活計,且十分有意義,江驚月輕輕戳了戳咬人蝶的翅膀,示意它帶路。
咬人蝶看起來更想留在圣樹之種的旁邊,但礙于道具帶來的共生規則,還是不情不愿的扇了扇翅膀,緩緩飛向了密室一側的隧洞中。
這個密室的構造非常有趣,呈規則的八角形,科技感十足,除了作為入口的那個角外,其它七個定點,都各自向外延伸出一條隧洞,通向另一個空間。
有點像迷宮的正中心,不清楚路線或方向感不好的人,恐怕需要摸索半天。
“它干嘛這么喜歡圣樹之種?這里面蘊含著難以估量的能源,怪物再傻,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還是可以分清楚的,”謝不棲疑惑,“不是為了吃,看得那么緊干嘛?難不成是為了守護它?”
“也不無可能,”烏霜一本正經說,“你不覺得它看向種子的眼神,像是在看一本巨大的房產證嗎?”
謝不棲沒忍住笑出了聲,同時也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這個子世界中的植物因射線而變異和死去,原本寄生于它們之上,與之和平共生的生靈無處可去。
幸運的那些,隨著寄生物一同,寄生到了民眾身上,不幸的那些,則早已在致命偏差席卷森林時消亡。
巨型咬人蝶是最為幸運的,它固然也被偏差侵蝕嚴重,變成了四不像的紅名怪物,卻是所有生靈里,顯少發現希望的那個。
它無法明白能源核和修正程序的關系,它只知道,這棵種子能長成好大好大的巨樹。
可以長成它安心生存,繁衍后代的家。
生靈因絕望而放縱,因希望而守護。
于民眾和玩家而言,它們可恨又可怖至極。
但在命運的洪流里,無法改變者,皆可悲。
第一百五十四章零件搬運工
修正關卡比江驚月想象中的,要簡單了不少。
宿傾等人清了一大片空地出來,熟練有序的排列著完好且可能用的上的物件。
謝不棲找到了密室內部的總操作臺,正同蒼默討論著夜錚所未能完成的程序,烏霜坐在一旁認真的聽著,偶爾還能插上兩句。
萬萬被小型咬人蝶啃咬過的傷口中,應該還殘存著不小的毒性,從進入密室后精神便萎靡不振,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
好在暗曜帶進副本的保命道具夠多,干脆直接將效果堆疊了九個小時,一直持續到副本結束,但死不了難受也還是無法避免的,故而這會兒萬萬正蜷成一團,背靠著墻根淺眠,身邊有廚神妹妹守著。
江驚月跟著巨型咬人蝶一起,從第三個隧洞中走出來時,宿傾已經拼出了一個用來放置能源核的底座。
“這么快?”他下意識的看了眼手環,“我們才剛進來了半個多小時吧?”
“熟練工了,”宿傾笑瞇瞇的,“一群能通關S級副本的玩家,拼一個A級副本的修正裝置,能慢到哪兒去?”
這話說得一點都不謙虛,但也讓人沒法反駁。
在場算上游星野,總共四位引靈使,三位排名前十的榮譽玩家,帶一對八級猛靈的老手兄妹,和兩個運氣和智商絕佳的萌新,確實不算困難。
何況紅名BOSS都心甘情愿為他們引路。
江驚月剛放下從隧洞另一頭房間里拿出來的零件,就聽見宿傾又問:“洞的那一頭什么情況?”
“和之前那兩個一樣,也是個單獨且沒有其它出口的房間,”江驚月回答說,“這個要大一些,雜物很多,而且有生活過的痕跡,我才翻找了一小部分,游哥說這幾個零件會有用,就先拿回來一趟。”
“辛苦了,”寧羽手里也拿著一個奇形怪狀的組裝體,邊在零件堆里尋找想要的東西邊說,“稍微休息一會也沒關系,阿默他們還沒商量好修正裝置安放在哪里。”
這話被操作臺前的謝不棲聽見,當即轉身朝這邊喊道:“剛商量好,啞巴分析了夜錚寫的這前半段代碼,說按照那位前前任青龍使最初的想法,這個能源核的支架,是可以直接被零件拼成的修正裝置替換掉的。”
“直接把我們組裝出來的底座塞進去,然后把支架拆了,在此之上圍繞著能源核搭建裝置?”宿傾聽樂了,“這也太方便了。”
畢竟能源核是最難以移動的,稍有不慎,就能把所有人都炸到天上去。
豐隱澤奇怪道:“他既然打算在密室大廳里組裝修正裝置,還挖這么多隧洞干嘛?”
“為了做出點別的裝置來,將這個世界和母樹世界徹底連通吧,”江驚月說,“夜錚來到這個世界時,此處的偏差射線還十分微弱,他應該是想要連通兩個鏡像世界,并養出這棵種子開,一同拯救它們的。”
很可惜,種子尚未養成,夜錚就因不知名原因,被迫消失在這個世界。
年近五十的夜錚,在離開這里不足十年后,便命隕在了子世界山海異獸的洪水之中。
那會兒的密室里,可能還只有這么個孤零零的支架,和一小點泛著熒光的種子雛形罷。
“還有他一直試圖造成的屏蔽程序,”烏霜接話道,“說不定在某個隧洞里,也能找到雛形,比如關卡提示上提到過的,‘不得強行進入需特殊身份驗證的房間’。”
他重讀了“特殊身份驗證”六個字,引得謝不棲笑說:“看來青龍使都是權限狗。”
只可惜梅枝沒法翻白眼或者反懟他。
江驚月見這里沒有自己能幫得上忙的地方,就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道:“我繼續回剛剛的房間里,找有用的零件去了,順便給搜尋完的房間都做上記號,看看能不能找出些特殊的房間來。”
“行,”宿傾遞了一瓶清水給他,“你自己多加小心。”
***
江驚月跟著咬人蝶,原路返回了搜尋到一半房間。
這個目測六十多平的空間里,堆滿了各種叫不出名字的物件,以及厚厚的灰塵。
梅枝替他扒開了腳邊的障礙物,腦海中傳來了游星野的聲音:“怎么不多休息一會,離副本結束還有八個半小時,很寬裕。”
“大佬們都在干活,我哪好意思干看著,”江驚月用袖子胡亂的擦了一把額角的汗,“萬一耽誤了副本進度就不好了。”
游星野清楚,自己的戀人是不愿麻煩他人的性子,安慰說:“你作為首個分析出全部線索,且無償分享給隊友的玩家,哪怕完全不參與修正關卡,躺在外面的走廊睡九個小時覺,也沒有人能指責你,而且現在已經過了答題時間,推劇情的MVP非你莫屬,我粗略的算了算,加上副本的基礎獎勵,你可以直接升到九級。”
聞言江驚月并未停下動作,反而是問道:“升到九級,是會直接獲得引靈使考核機會嗎?”
“是,但你無需緊張和著急,”游星野說,“考核機會雖說每名玩家僅有一次,但只要沒有主動選擇放棄,這次機會哪怕一直不使用也不會被收回。”
“是可以一直屯著不用,等自身能力和財富到達足夠的水平,再參加考核的意思嗎?”江驚月問,“即便等級掉下九級也不會被收回嗎?”
游星野答曰:“不會,只要靈識沒有死亡,考核機會就不會被收回。”
這么聽起來,考核機會也并沒有那么難拿到,江驚月又問:“用于考核的S級副本很難吧?不然為什么近二十年里只通過了不到二十名玩家?”
“如果能買到合適的特殊道具,找到厲害且可以信任的隊友,S級副本也不算非常困難,”游星野說,“通過的玩家這么少,主要是因為,愿意參加考核,成為引靈使的玩家并不多,畢竟榮譽玩家比引靈使的福利要好。”
的確,榮譽玩家不用給主系統賣命,還能獲得一系列特權,偶爾接接雇傭,賣賣道具,比引靈使這種吃力不討好的工作輕松的多。
但江驚月的目的不是為了活的輕松,他只是想一直陪著自己的男友罷了。
他不僅是這個副本的推MVP,還參與了修正關卡,只要副本成功,升到九級基本是注定的事情,而只要升到九級,就能夠享受榮譽玩家的特權。
但他完全沒有被特權所吸引,反而問道:“游哥覺得我什么時候參加考核比較合適?用不用在模擬訓練場先練一年體力?”
“我能想到最好的安排,是我們能成功在這個副本里,完成閑潭影所希望的最終屏蔽,”游星野分析說,“等到屏蔽能完全生效,使主系統無法察覺到我們在用‘小咪補丁’修正祂,并成功將主系統回溯至七百年前,尚未覺醒出自我意識的版本后,你再使用考核機會,公正的,從容的進入S級副本中。”
江驚月正在試圖從一堆破損的螺絲里,找出幾個可以使用的,聞言動作一頓:“你是覺得,祂如果擁有意識,會在S級副本中為難我?”
“不,祂會為難我們所有人,”游星野低嘆了一聲,“我們越有可能成功,祂就越著急,就像是八年前對待玩家組織那樣。”
江驚月想起從暗曜那里聽來的故事,不禁沉默了下來,他不覺得主系統應該凌駕于玩家之上,隨意的毫無道的決定玩家的生死,甚至自封為神。
尊重和仰望應該來自于感恩和愛戴,而非恐懼和脅迫。
游星野同樣在用梅枝尋找著更高處的東西,見他不語,又道:“至于要不要練一年體力,這要取決于你打算挑選什么類型的考核。”
“這是可以自己挑的?”江驚月驚訝道。
“當然,包括考核成功后,選擇工作部門,都是可以填寫意向的,這個由記錄系統管,祂很難摻合進來,”游星野說,“我個人建議,推解謎向的副本最適合你,別這個表情,不是指那種‘物學不存在了’的硬核學術類副本,而是解開迷霧,堅定自我的那種。”
“堅定自我是指可能會出現莫大的好處,來誘惑我嗎?”江驚月得有些累了,邊活動肩膀和脖子邊開玩笑說,“如果副本里出現一個在鋼管上跳脫衣舞的游哥,我不能保證自己絕不中招。”
梅枝輕輕的敲了一下他的腦袋,游星野說的卻是:“我可以去模擬訓練場里跳到你脫敏。”
江驚月:“?”
誰他媽這么模擬訓練的?
那一年時間怕是不太夠。
江驚月清完了面前這堆螺絲,塞進背包里,起身去另一張工作臺時,腦子里還忍不住想著這段奇怪的談話。
十多個小時的解謎和過關使得他有些累了,偶爾走神也并不奇怪,只是這次抬腿時,不小心撞到了兩張工作臺間,落滿灰塵的柜架。
“嘶——”
柜架和他一同發出了哀鳴,梅枝帶著他向后急退了三四米遠,才堪堪沒有被散架的木板砸到。
“好痛,”江驚月嘀咕了一句,“什么架子啊這么不結實。”
架子上還沒來得及探查的雜物散落了一地,有個圓滾滾的東西骨碌碌滾到了他的腳邊。
江驚月低頭看去,赫然是一個被啃咬得稀巴爛的頭骨。
第一百五十五章九幽不養閑人
副本里出現人類的頭骨也不是很奇怪,江驚月沒有特別驚訝,反倒是蹲下來認認真真的檢查了一遍柜架。
散架成木板裝的架子殘骸亂糟糟的,灰塵和廢棄的圖紙下方,埋著一具殘缺的骸骨,以及一個什么都沒裝的背包。
“這背包是九幽統一發的吧,”江驚月看了看自己身上背著的,“這位前輩是個玩家?”
“恐怕是八年前,消失在密室中的那六名玩家之一,”游星野沉吟了片刻,“去喊暗曜來確認一下吧。”
江驚月也早有懷疑,問道:“八年前消失在這個副本里的六個人,隸屬那個被團滅掉的玩家組織?”
游星野不答反問:“時間太巧了,不是嗎?”
的確,江驚月把原本清出來有用的東西放進背包,起身返回密室大廳,邊走邊說:“從骸骨的狀態來看,這位前輩的肋骨有幾處折斷,腿骨上也有明顯的裂痕,但整個密室中,都未出現過力量足夠折斷人骨的怪物過危險,或許,他是帶著傷躲入這間密室的,而他藏在架子后面,可能是想要躲避某種危險,卻并未能如愿。”
“怎么成小法醫了?”游星野問。
“沒有,就是簡單的猜測一下,說錯了游哥別笑我,”江驚月不好意思道,“他在這里躲什么,咬人蝶嗎?”
游星野想了想,用梅枝上的小綠葉,又和一直替江驚月引路的巨型咬人蝶交流了一番。
“我問它骸骨是什么,”游星野翻譯說,“它說,食物。”
果然,江驚月心想,寄生物用于治療外傷,玩家在剛進入副本時,就被主系統要求挑選喜歡的寄生物。
之后受傷的傷口處,會被寄生物所填滿,并不出血,看似十分便捷和安全。
但咬人蝶以寄生物為食,也許身上的傷口越多,在它們看來就越“好吃”。
“但有一個個例,”江驚月說,“萬萬身上的菌物不僅不能填補傷口,反而還最為吸引咬人蝶的注意,難道說菌物一開始并不是作為寄生物存在,而是有人故意做出來養這些咬人蝶的?”
“誰知道呢,”梅枝做了一個攤手的姿勢,“主系統并不想讓我們推測密室里的線索,所以早早結束了答題時間,這些東西是在夜錚走后很久才出現的,紅名統領基本沒有養殖它們的能力,最有可能的人或許是汪髓,但我們拿不到證據,猜測也是徒勞。”
江驚月點了點頭,不再費力去想這個子世界里千絲萬縷的關聯。
玩家進副本的目的是為了修正偏差,將子世界回歸到正常的軌跡上。
但有人的地方就有算計,就有不同勢力對權利的爭奪,就有愛恨情仇,爾虞我詐。
這些被藏于各個人心里,無法探尋的秘密,別說二十個小時,哪怕花上二十年,恐怕都難看到冰山一角。
這個世界充滿了謊言,探究只會越陷越深。
何必為此涼了熱血,游星野想說的,其實是,信你覺得對的,做你需要做的,即可。
當然,他不說出口,江驚月也明白。
***
暗曜聽完江驚月的描述,當即給了萬萬一個強度更高的保命道具,才跟著他一起去了發現骸骨的房間。
沒幫上什么忙的烏霜對此有些感興趣,一起跟了過來,謝不棲在和蒼默共同編寫程序,走不開,卻很在意的回頭看了好幾眼。
“謝老板好像吃醋了。”江驚月八卦道。
“誰管他。”烏霜如是說著,卻看起來心情不錯。
時間緊急,八卦也只是順口一說,穿過隧洞走進房間,江驚月便正色道:“暫時只找到了這一具,骨頭已經被咬人蝶啃得不成樣了,暗曜前輩還能認得出來嗎?”
暗曜也有些不確定,戴上手套蹲下身子,捧著頭骨仔仔細細看了一會,才沉聲道:“是之前帶我的隊長身邊一位很要好的兄弟。”
雖早有預料,這個結果還是讓人唏噓不已。
暗曜指了指頭骨右眼下方,三道明顯不同于口器啃咬的刀痕:“他這里有三道刀疤,很顯眼,不會認錯,我記得當時,他說帶幾個剛升到七級的新人去B級副本,就再也沒有回來。”
“B級副本?”烏霜奇怪道,“這個本不是A級嗎?”
“八年前應該是B級的,”暗曜說,“副本造成所有玩家團滅,主系統必須重新評估它的難度,可能就是因為前輩們的離世,才使得這個副本升成了A級,甚至做了一個全新的道具來應對前面的關卡。”
很難想象,在沒有推薦道具的幫助下,八年前進入副本的玩家,是怎么在這個難度為A的“B級副本”中,帶著一身傷,被看不見的怪物逼入絕境的。
暗曜最終還是放下了那枚頭骨,和江驚月商量道:“雖然八年前其他進入副本的人,我可能不認識,但還是想找找他們有沒有留下什么,我知道這些房間沒有引路BOSS不能隨便進,所以想跟著你一起,順便也能幫忙和搬運零件,沒有別的意思,希望小游不要介意。”
有人幫忙自然是好的,江驚月點頭同意了,并說:“游哥才沒那么小氣呢。”
烏霜也一同跟上,主動著散落滿地的木板和設計稿,道:“我也一起吧,在那邊幫不上忙。”
“但是謝老板很小氣哦。”江驚月挑眉。
“誰管他。”這次烏大少爺的嘴角明顯勾了勾。
***
多了兩個勞動力,和搬運零件的速度明顯快了起來。
原本可能需要兩三個小時的工作,不到一個小時便完成了。
八個隧洞,巨型咬人蝶總共帶他們去了五個,不僅用于制作修正裝置,完成副本任務所需的零件,就連他們打算偷偷制成的屏蔽裝置,也基本找齊了必需品。
江驚月和烏霜抬著一卷很重的能源傳輸線回來時,宿傾和寧羽剛把能源核下方的底座整個拼完。
蒼默和謝不棲還在埋頭編寫程序,廚神和豐隱澤接替了暗曜之前的工作,萬萬也醒了,蔫蔫的靠在墻角,手里卻做著特別精細的活兒。
他正在將兩個指甲蓋大小的精密零件,對準并拼到一起,連接處接口的細密程度,看得江驚月頭皮發麻。
“萬萬很擅長這種精巧的操作,”暗曜隨口解釋了一句,隱隱的有些自豪和炫耀在里面,“這種需要技術的副本,帶上他能省不少時間。”
果然,想有大佬護著,總得有些能耐,光靠可愛是行不通的,江驚月心說,九幽排名榜前一萬里不養閑人。
巨型咬人蝶大概是飛累了,見江驚月沒有其它吩咐,便又在能源核邊停了下來,目不轉睛的盯著它未來的“房產證”。
宿傾也沒趕它,過去給江驚月搭了把手,問:“東西都找全了?那剩下的三個隧洞通向哪里?”
“不知道,”江驚月老老實實的搖頭,“游哥說這些東西,足夠把修正裝置和屏蔽裝置都做出來。”
他們搬回來的這些東西里,有不少是已經組裝好,且能夠直接使用的部件,看拼接習慣是出自不同人之手。
游星野分析,夜錚最初想在這個巨大的根莖密室中,做出四個完全不同的裝置,用以孕育新的圣樹之種、連通兩個子世界、修正兩個子世界的偏差和完美屏蔽主系統。
故而這里的零件、設備和能源都是遠超玩家需要的,就算被汪髓浪費掉一部分,也綽綽有余,
這應該也是夜錚在臨終前,留下“去子世界寄生之種”遺言的原因。
暗曜獨自扛著個巨大的半成品走在最后面,看起來并不算吃力:“我手里這個,最古老刻板的拼接方式應該原自夜錚,零零碎碎且慌亂中大力出奇跡的,應該屬于八年前的玩家們,而瘋瘋癲癲拼得稀碎,純屬浪費材料的是汪髓所為。”
“他裝錯的那些就直接舍棄吧,免得出岔子,”寧羽說,“有找到什么八年前留下的線索嗎?”
暗曜搖了搖頭:“沒有線索,只有六具啃得一干二凈的尸骨,其他五具我都難以分辨身份,或許他們也并不認識,才會在遇到危險時躲入不同的房間里,獨自在恐懼中掙扎死去。”
寧羽像是早就猜到了似的,點了點頭,又朝江驚月說道:“你找個地方歇一會吧,吃點東西瞇一覺也行,剩下的交給我們。”
“那怎么好意思,”江驚月撓了撓頭,“我不是很累,離副本結束也就七個多小時了,技術活我不會干,給你們打打下手也行啊。”
“沒有讓你劃水的意思,”謝不棲從操控臺邊直起身子,活動了一下僵住的肩背,“啞巴說,按照夜錚的設計,屏蔽裝置沒法建立在大廳里,這部分設計是整個密室的底層核心程序,沒法更改。”
江驚月愣了一下:“意思是,它得建在某個需要特殊身份驗證得房間里?就算我和游哥共生,能通過驗證,我也不會建啊。”
“不必你會,夜錚做的這個屏蔽裝置,完成度很高,甚至做出了一套設備,來連接當時還僅是雛形的能源核,這么多年封存在特殊房間里,沒遭到入侵者和怪物的損壞,”謝不棲說,“你只需驗證通過身份后,進入特殊房間,將制成的屏蔽核插入原有的凹槽中即可。”
這聽上去并不算很困難,江驚月點了點頭:“明白了,我會拼盡全力的。”
第一百五十六章玩家代表
江驚月原打算給宿傾他們打打下手,淺學一點機械方面的知識。
但得知了裝置完成后可能還需自己努力,便十分聽勸的吃了些食物補充體力,縮到角落中休息去了。
回來的暗曜頂替了宿傾的工作,蒼默和謝不棲討論完計劃后也離開了操作臺,烏霜坐在豐隱澤之前的位置上和歸納器械,玩家們自發的輪班,盡可能讓每個人都能歇一會。
在精細的工作面前,這樣的休息是非常必要的,畢竟一個走神,就有可能做出天差地別的東西來。
沒有太多的交談,但密室大廳中也并不安靜,器械碰撞,膠皮摩擦,螺絲擰緊,以及敲擊鍵盤,來回走動,咀嚼食物的聲音充斥著這里。
江驚月原以為自己,并不能在這樣緊張的環境中睡覺,但游星野用柔韌的梅枝完完全全的包裹住了他。
“就當我是個藤條編成的床吧,”游星野笑說,“直接睡在地上太涼太硬了。”
地板是木質的,說實話涼硬不到哪去,但江驚月并沒有拒絕對方的好意,只是問:“這么一直托著我,你不累嗎?”
“抱著你睡覺有什么累的?”游星野道,“你又不重,平時不也是這么抱著的。”
當然是有區別的,江驚月心想,平時兩人是纏綿過后,相擁而眠,誰枕著誰的胳臂,壓著誰腿都不一定呢。
這會兒的梅枝是從他自己身體中生長出來,又重新環繞住自己,不太像是床,反而像一個巨大的蛹。
帶著熟悉的引靈香,倒是令人十分安心。
“快睡吧,”游星野輕聲道,“有事我喊你。”
江驚月挪了挪身子,換了個覺得舒服的姿勢,才閉上眼睛。
***
他也許是真的累了,或者年輕心事少,睡眠質量好,總之,在這種嘈雜的環境下,竟然熟睡了三個多小時。
手環上傳來了熟悉的震動,提示音也隨之響起:
「恭喜副本內的十名玩家,齊心協力,共同完成了[子世界寄生之中修正裝置],分工明確,各有貢獻,故不予排名,仍保持答題關卡排名。」
「能源核激活完畢后,需試運行超過半小時,評分系統核實無誤后,方可由玩家代表點下手環上的[提交任務]鍵,完成并離開副本。」
「特別提示:請盡快開啟試運行,以免裝置存在故障和不足。」
江驚月被提示音吵醒,迷迷糊糊的看了眼手環,離副本安全時間結束,還有接近五個小時,別說出現故障需要修改,再造出一臺新的,這群基建狂魔應該也來得及。
但外面的氣氛聽上去有些焦灼,他遠遠的聽到謝不棲問:“啞巴,搞完了嗎?”
鍵盤敲擊的聲音比驟雨還密集,過了好一會,蒼默才回答說:“快了。”
“我這邊也馬上弄好,”宿傾朗聲道,“剛剛那個型號的再拿兩個過來。”
金屬物件相互碰撞的聲音里,暗曜問道:“要不要拿個盒子給他裝一下?”
“不用吧,這東西好硬的,”宿傾邊忙著手里的事情,邊說,“或者一會問問他。”
這個“他”指的恐怕就是自己,江驚月如是想著,在腦海中說道:“游哥,放我出去吧。”
“徹底醒了?”游星野的聲音很輕,“不再多瞇一會嗎?”
因為車禍后未能好好修養的緣故,江驚月略有些氣血不足,平日里睡覺倒是無所謂,但若是累狠了才入的睡,又是被吵醒,往往頭腦發昏,希望能再多瞇片刻。
游星野清楚他這個毛病,反正其他人也沒忙活完,不如讓江驚月多躺一會。
但江驚月自己很不好意思,道:“都睡了三個多小時了,總不好一直劃水吧,我睡得挺好的,沒有覺得不舒服。”
游星野見他執意要起,看起來又的確沒有不適,無奈的用梅枝摸了摸對方的頭,緩緩將“蛹”開了一個能出去的口子。
外面的景象出乎江驚月的想象,原本散落滿地,仿佛從五金店的垃圾桶里倒出來的那堆零件不見了,換做一臺目測高三米多,寬五米多的八邊形機器。
它的外殼敷衍至極,金屬板上的污跡無人擦去,有的劃痕遍布,陳舊黯淡,有的嶄新如初,連貼在邊角上的型號標識都沒來得及撕去。
而它的內里精密嚴謹,透過唯一一塊透明擋板,能看到最中心位置的能源核,那顆青綠色的種子蘊含著極其豐厚的能源,已被裝置完全激活,隨著裝置的運行,無聲而緩慢的轉動著,每個不同角度都能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如同一顆象征著新生的綠寶石。
“好漂亮。”江驚月由心的感慨道。
梅枝結成的“蛹”隨著他起身的動作瓦解,那些柔韌的嫩枝再次縮回到皮膚下方,只有傷口處的,仍在保護著他。
“被提示吵醒了?”宿傾拿著個形狀奇怪的東西看了過來,“主系統真討厭。”
“也該起來了,”江驚月抓了把睡亂的頭發,“修正裝置都完成了。”
宿傾笑瞇瞇的說:“屏蔽裝置的內核也完成了,就等阿默修復好密室大廳和特殊房間的能源連接,你和小游就可以準備出發了。”
聽上去十分順利,江驚月問:“我是不是得找從剩下三個房間中,找出那個特殊房間?”
“不用,那三個房間,我剛剛去探過一次,”暗曜也走了過來,“其中一個里只有雜物和垃圾,一個是夜錚的起居室,已經被之前來過的人折騰得不成樣子了,至于最東邊的那個隧洞……”
他說著,朝江驚月攤開手,手心里,是一枚裂成了兩半的免死道具。
江驚月皺眉:“特殊房間未經身份驗證的人誤入,會直接被殺死?”
“也許曾經是有提示或者警告的,”暗曜聳了聳肩,“反正現在沒有了。”
江驚月看得出來,面前這個沉穩溫柔的男人,還是不辭辛苦的想要在密室中,找尋到一點八年前的痕跡,但從他的表情上足以看出,密室中除了六具骸骨,什么線索都沒有留下。
他想說些什么安慰,卻發現,什么都是徒勞。
***
蒼默敲下確認連通的時候,宿傾正在將手中的屏蔽核,塞進暗曜找回來的盒子里。
紙盒看起來還算完好,也很干凈,正面映著漂亮的蛋糕圖案,生產日期是八年前。
它被壓扁在了某位葬身于此的玩家背包最底部,里面空空的,或許是蛋糕早已被吃掉,卻將盒子遺忘在了包里。
“這款巧克力流心蛋糕味道很好啊,而且有抹茶味的,”宿傾干著活,嘴也不閑著,“喜歡吃巧克力的人千萬不要錯過。”
江驚月莫名其妙的吃了個安利,茫然道:“這種蛋糕應該不便宜吧?”
畢竟在九幽里,能盒裝的食物基本都非常昂貴。
“讓小游給你買唄,”宿傾隨口一說,將裝好的屏蔽核交到了江驚月手中,“這東西蠻硬的,在紙盒里搖晃沒關系,但最好別摔它,雖然弄壞了再做一個也來得及,但我不確定你進去之后還有多遠的路,里面會不會有關卡。”
江驚月聞言朝最東面的隧洞中看了一眼,與其它隧洞沒有太大區別,幽深曲折,望不到盡頭。
“修正程序這會兒在預啟動,很快就能試運行了,都是老手,應該不會出現故障,”寧羽說,“你用這半個小時熱熱身,我們將全票通過由你來成為玩家代表,之后你進入特殊房間,把屏蔽核插入夜錚準備好的裝置中后,直接在手環上點下的提交任務鍵,和我們一同出本。”
這個計劃聽起來不算太難,江驚月點了點頭,小心翼翼的接過宿傾遞過來的紙盒,意料之外的并不重。
明明手握著所有人的期許,但這些人卻并沒有給他任何壓力。
“你很緊張?”游星野問。
“有一點,”哪怕是在腦海中,江驚月的聲音也有一絲掩蓋不掉的微抖,“我只是個很普通的玩家,運氣比較好,略懂一點解謎,體能稀爛,不會近身搏擊,對組裝電子器械和編寫程序一竅不通。”
“但你很聰明,很堅韌,”游星野說,“你什么都敢面對,都敢全力以赴,你是我見過最好的玩家。”
“我……”
江驚月垂眸看著手腕上潔白的花骨朵,靜了幾秒,沒再說出任何反駁的話。
他意識到自己的靈識是于游星野完全相連的,在這個又長又難的A級副本里,他們始終生死與共。
真失敗了,也不過是在同一個太空艙里,被主系統抹去。
誰也沒有來世,誰都不會為對方難過。
這個有些瘋狂的認知,反而讓他冷靜了下來。
“乖,”梅枝這次撫摸的是他的嘴角,很輕,像個一觸即分的啄吻,“等出了副本,給你買巧克力蛋糕。”
已經自動退遠的宿傾拉著寧羽,小聲嘀咕說:“好像安慰好了。”
“那我點開始了。”寧羽說。
「玩家寧羽開啟投票,“是否同意玩家江驚月作為玩家代表?”,同意人數超過六成以上,則通過。」
眾人紛紛低頭,點下了同意。
「同意人數10/10,玩家江驚月即刻成為玩家代表。
第一百五十七章玻璃棧道
修正裝置的運行聲中,江驚月脫掉外套,將背包里的食物和水都拿了出來。
沒人清楚特殊房間中的情況,只能通過夜錚編寫好的程序,和能源需求情況分析出,隧洞的另一頭還有不少電子結構,且保持著啟用。
安全起見,宿傾和寧羽把他們帶進副本里的所有道具,都交給了江驚月,而江驚月脫去外套,則是為了露出手臂上的皮膚,方便游星野更好的使用梅枝。
“但愿特殊房間里沒有設置不許使用道具,或者限制使用某類道具,”宿傾指了指攤放在江驚月面前的道具堆,很大方的表示,“自己挑吧,全部背走肯定是不可能了,包里放不下不說,情急之下也很難找到自己想要的。”
清一色九級道具和特殊道具,江驚月一個都不認識,只能暗自求助游星野:“游哥覺得帶哪些比較合適?”
游星野的確非常熟悉這些道具,迅速回答道:“根莖密室深埋于地下,隧洞狹窄,特殊房間情況不明,需要某些條件或大開大合的道具,難以在其中施展,具有傷害力的道具則可能會破壞我們所在的空間,導致密室塌方,裝置損壞,我私以為,帶上幾件輕便的保命和免死類道具,最為穩妥。”
江驚月亦有此意,點了點頭問:“比如呢?”
“比如那個看上去很可疑的注射器,能保使用者在使用道具后,10分鐘之類,無論受到多么嚴重的傷害,都不會死去,哪怕腦漿四濺,心臟被挖出,”游星野說,“當然,若道具失效后,使用者依舊身處副本中,所受的傷害將十倍反噬于身體。”
相當于一個透支道具,江驚月心想著,說道:“聽起來可以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用,有沒有稍微溫和一點的?”
梅枝在道具堆里挑了挑,找出了一塊玉佩,一個鑰匙扣大小的盾牌,一顆小糖丸和一個酷似無線鼠標的東西。
游星野說:“玉佩你見暗曜用過,放在身上可以抵擋一次致命傷害,可以解成被動技能;盾牌則需主動使用,可反彈一次傷害,但要卡好時機;糖丸是萬萬吃的那種,用于抵御失血和毒性擴散,對致命外傷起不了作用;無線鼠標推薦在趕路時使用,滑動滾輪,可使自身飛速朝前或后方疾馳一段,注意不要撞墻。”
這倒是些挺有趣的道具,江驚月一一記下效果,并放進了背包中。
“就拿五個?”宿傾挑眉,“不用給我省錢。”
“拿多了重,遇到危險也會過于依賴它們。”江驚月拉上背包拉鏈,將它反背在了胸前,朝最東面的隧洞走去。
“但你拿走的是半個道具,”宿傾追了過去,手里拿著另一個注射器,“那個10分鐘內受到任何傷害都不會死亡的道具,名叫[沒逝沒逝],一般搭配10分鐘內感覺不到任何疼痛的[不痛不痛]使用。”
江驚月步子不停,邊走邊問:“半個影響使用嗎?”
宿傾搖著頭說:“邏輯上不影響,但沒有這個,可能會因為劇烈的疼痛而失去活動能力,而白白浪費掉這10分鐘。”
“那就行,”江驚月并未露出驚訝的神情,也不做過多的解釋,只道,“我不怕疼。”
他在隧洞的入口處停下腳步,梅枝自手腕處延伸出去,觸到洞口頂部一枚極其隱蔽的機關上,一道空靈的,不屬于主系統提示的聲音隨之響起:
「檢查到靈識:青龍使,身份驗證:通過,可進入特殊房間。」
“走啦,”江驚月朝身后來送自己的隊友們擺了擺手,“你們也多加小心。”
宿傾沒有堅持讓他帶上另一半道具,反而是低聲和寧羽說道:“你說得對,他是個強者,這次打賭算你贏了。”
“什么叫算我贏。”寧羽嗤笑了一聲。
被他們討論著的灰發青年,邁著謹慎的步子通過了隧洞口,他與青龍使靈識共生,故而通往特殊房間的路徑并沒有傷害他。
身后傳來展翼的風聲,竟是那只巨型咬人蝶,不知為何放棄了一直緊盯著的圣樹之種,追隨江驚月進入了隧洞中。
它因道具的緣故與江驚月共生,也并未傷害或阻攔。
***
這條隧洞比其它七條都要長得多,江驚月靜靜的走了好一會,什么異樣都沒有發現。
四下寂靜,唯有巨型咬人蝶閃動翅膀的風聲,像個超大型的跟寵。
江驚月剛打算說點什么,就聽見腦海中清冷的聲線試探著問道:“生氣了嗎?”
他感到莫名:“生什么氣?”
“我沒告訴你那個保命道具還有另一半,”游星野猶豫著說,“我一直認為,它們倆不應該綁定在一起使用。”
游星野以為對方不生氣是因為喜歡甚至縱容自己,卻不曾想江驚月回答說:“我也這么認為。”
“你也……”
“嗯,”江驚月輕點了一下頭,說,“兩個同樣持續十分鐘的道具,一個能承受所有的傷害,一個能無視所有的疼痛,聽起來的確般配,但我能感覺到的,只有危險。”
那個名叫[沒逝沒逝]的特殊道具,只能保證玩家受到傷害后十分鐘之內不死,但如果雙腿被截斷,玩家便無法站立,雙眼被戳瞎,玩家便無法查看。
比起疼痛到無法行動,這些客觀的傷害才更可能導致玩家難以向前。
而疼痛的本身,實則是受傷后,身體提醒意識,要保護好自己。
所以越危險的地方,江驚月越不害怕疼痛。
他不是什么鐵血硬漢,平日里咬到舌頭都會和男友撒嬌,但獨自走向特殊房間時,卻所當然的拒絕了無視疼痛的道具。
他需要用這種感官來保護自己,保護游星野,他們承載著很多人的希望。
索性四下無人,梅枝輕撫了好幾遍他的唇,如同克制卻纏綿的親吻。
***
這里不僅路長了很多,盡頭的景象也與其它房間截然不同。
隧洞的出口處,連接著一條完全密封的玻璃棧道,上下左右四面皆為完全透明,玻璃外面是盤虬的樹根和黑色的泥土,因深埋于地底,而給人一種壓抑得喘不上氣的感覺。
棧道很長,拐著彎,每隔大約十米距離,有一截用以固定玻璃并調整角度的金屬框架,起邊緣處嵌有一圈光帶,以供照明。
“玻璃路面嗎?”江驚月嘀咕,“看起來很滑,這些光帶和玻璃相互折射,有種無限循環的錯覺。”
“這里看起來已經遠離巨木的主根了,或許屏蔽裝置安裝在遠離根莖密室的地方,”游星野邊分析著,邊向前探出了梅枝,“我先過去試試。”
他們早已通過了一次身份驗證,故而無論是江驚月,還是游星野本人,都覺得這只是一種小心為上的謹慎。
但梅枝觸到隧洞與棧道的連接處時,卻毫無征兆的被不知名力量削斷了大半截,尖銳的警告聲同步響起:
「檢查到靈識:非夜錚本人,身份驗證:不通過,開啟防御模式!」
亮藍色的光帶一瞬間變成了刺目的血紅,每個金屬框架的四周,都猛得彈出了七八個微型機關,像是燈光晚會上搖擺的激光燈一樣,向玻璃走廊上投射出了同樣駭人的紅色射線。
削斷梅枝被其中一道射線掃中,立刻卷曲枯萎,變成了一截碳化的枯木。
“臥槽,”江驚月嚇了一大跳,趕忙朝隧洞中退了幾步,“怎么這么不講武德?說好了青龍使能進特殊房間呢?否則夜錚留下的智能體何必指引我們來這里?游哥你沒事吧?”
斷掉的梅枝縮回了皮膚底下,換成一枝完好的,游星野的語氣也有些不爽,大約是因為這東西險些傷到江驚月。
“青龍使的確能進特殊房間。”
“啊?”江驚月一臉懵逼。
“隧洞入口的身份檢測,是只要不通過的靈識,都被直接被抹殺掉,所以哪怕是暗曜那種的榮譽玩家,都無法強行通過,”游星野說,“而這里的檢測,是夜錚之外的任何靈識,都會激活激光射線,但來者若真是青龍使,身手應當足以避開射線。”
因為每一任青龍使,在離開九幽核心區上任之前,都會接受嚴苛到變態的教育和訓練。
無論是上一個副本中,龍棺下方的星盤,還是這個副本里,突然出現的激光。
都是夜錚用來多次確認青龍使身份的手段。
“這位前輩真是,”江驚月斟酌了一下用詞,“嚴謹到了極致。”
“你直接說他刻板到冷漠,謹慎到變態就行,”游星野沒好氣道,“別怕,我帶你過去,激光傷眼,你先把眼睛閉上。”
江驚月聞言反倒又往后退了好幾步,直言道:“你想用梅枝替我擋著激光,一路護我過去,又怕我看見會生氣,休想!”
他看上去已經生氣了,游星野不禁有點心虛,委屈道:“那你想怎么辦嘛?”
“這些激光轉動的速度并不快,而且很有規律,每個金屬框架的夾角處,都有一個安全點能夠歇腳,我猜測被掃到后不會立刻死亡,畢竟青龍使也可能失手,反正帶著保命道具,我先試著往前跑幾段,實在不行,你再帶我過去也不遲。”
江驚月邊說邊觀察著,語氣緩下來了不少,商量道:“給我五分鐘,我能把規律背下來。”
第一百五十八章我很怕死的
刺耳的警報聲與交疊閃爍的血紅色激光下,青年的神色仍舊冷靜而專注。
他用目光記錄下了每一個激光口的移動速度和軌跡,在腦海中歸納、重組,最終復刻成與眼前一模一樣的頻率,又再此之上,模擬出了完美的無傷路徑。
游星野全程都沒有催促和打擾,大約四分半后,江驚月輕點了一下頭,邊活動身體邊說道:“我準備好了。”
“嗯,”游星野這才出聲道,“你隨時都可以出發,別怕別慌,就算路上出了差錯,也不要停下,記住你還有保命道具,也還有我。”
江驚月做完了熱身,將手指垂下去,輕扣住了手腕上的梅枝:“和游哥在一起,我不害怕。”
為了不妨礙他活動,游星野并沒有將梅枝探出來太多,僅留下傷口里和手腕處的,二人相扣的手心中,緊緊的握著那枚免死一次的玉佩。
“我會在第一個金屬框架邊,左下方的角落里休息11秒,”江驚月說,“之后第二個框架26秒,第三個18秒,第四段的激光運行規律與第一段相同,更后面的看不見了,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每三段一組,每組規律一致。”
這畢竟是設計來考驗青龍使,而非搞死青龍使的通道,不至于在起始點看不見的地方,突然更改規律,使得被考驗者措手不及。
江驚月繼續道:“我清楚自己規劃的路線并不完美,有些用跳躍和矮身翻滾就能輕易穿過的地方,我只能繞開或受一點輕傷,但這已經是我能想到最優的解法了。”
再堅韌再刻苦的訓練,也沒法讓他迅速形成肌肉記憶,在遇到緊急情況時,做出自身能力之外的事情。
但在推、規劃、堅持這些能夠且擅長的領域里,他幾乎做到了極致。
“沒關系,”游星野溫聲說,“按照你計劃好的路線去走,其它的,都交給我。”
他的話音落下,江驚月也終于等到了激光從門口移走的那一瞬間,毫不猶豫的朝棧道上邁出了步子。
腳下的玻璃比他想象中還要滑,踩上去的腳感很不真實,若全速奔跑,極難在突發情況時剎住步子。
四周折射著無數道血紅的光束,刺眼中帶著強烈的壓迫感,只要一個愣神,就能混淆掉真實的激光和玻璃上的倒影。
但江驚月并不看它們,他的目光始終釘死在金屬框架上,心中默讀著秒速,計算著哪一秒自己會走到哪個位置上。
當光影難以被肉眼捕捉,他心中那張花費四分半“拓印”下來的地圖,仍能為他指引方向。
第一個金屬框架,他停在左下方的角落里,正正好好待了11秒。
這點時間不太夠把氣喘均,但他還是沖了出去。
玻璃地板實在太滑了,哪怕游星野已經替他擋了一下,在跑入第二個框架形成的夾角中時,小腿外側還是被激光掃到了一下。
“嘶——”很疼,江驚月下意識的抽了一口氣。
沒有血流出來,龍游梅的嫩芽立刻填滿了傷口。
“抱歉,怪我,”游星野飛速道歉,“沒能完全擋下來。”
江驚月哭笑不得:“是我自己慢了半秒,怪你什么啊。”
26秒的休息時間倒是不短,他摸了摸小腿上的嫩芽,扭臉想看一眼身后折斷的梅枝,卻發現那只一直默默當著跟寵的巨型咬人蝶,竟跟著他的路線也飛過了激光,就停在他身后不遠處的安全夾角里。
“它什么時候跟上的?”
游星野回答:“它一直跟著,這里的激光對它傷害不大,應該是由于寄生昆蟲本就能夠抵御一部分偏差。”
“所以這些激光是拿偏差做的?”江驚月若有所思,“那的確是可以考驗青龍使。”
畢竟青龍使是整個九幽里,最能承受的靈識。
可惜現任青龍使成了一顆“柔弱”的植物,而接受考驗的是個菜雞。
休息時間稍縱即逝,菜雞再次出發。
他算準了時機,也習慣了玻璃地板,便沒再失誤,就這么沖一段,歇十多秒,躲不開的激光用手臂或腿部擋住,順利跑到第六個金屬框架前是,都只有四肢受了點無關緊要的輕傷。
和他所推測的相同,棧道每三段一組,每組激光移動的規律相同。
第六個框架左下方角落里的安全時間,應為18秒,江驚月跑得實在有些累了,停步喘氣時愣了一秒神。
“驚月!”
游星野比他先一步感知到危險,試圖伸出梅枝調整他所在的位置,卻還是慢了一步。
正前方的一道血紅激光,就這么毫無預兆的移動至了江驚月的眉心。
那一瞬他感到有極強的窒息感涌入的自己的身體,周身的血液驟然凝固,皮膚下的神經末梢卻如同在烈火中焚燒。
他的心臟缺氧般狂跳,腎上腺素飆升到了前所未有的水平,腦海里一片空白,只有耳鳴不絕喧囂。
梅枝瘋長了出來,層層疊疊,像蛹一樣,替他遮擋著致命的激光。
手心里緊握著的玉佩應聲而裂,手環上彈出了使用道具的提示:
「玩家江驚月(被動)使用九級道具[我沒事,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道具觸發極小概率效果,5分鐘內自身出于免傷狀態,該狀態持續過程中,自身無法行動,若被外力移動,則效果消失,是否要激活該效果?」
盤在手環處的梅枝毫不猶豫的替他點下了「是」,游星野焦急道:“驚月?”
血液再次回歸心臟,灼燒感退去,江驚月花了十來秒平穩了呼吸,在腦海中回應道:“是我大意了,對不起。”
“不是你的問題,”鋪天蓋地的梅枝緩慢的縮了回去,讓他好在免傷狀態下看清激光的軌跡,游星野說,“規律到這里突然變了,左下方不再是安全點,而是被正面狙擊的目標。”
江驚月心想,那也是自己大意了,沒能第一時間發現。
但爭辯這件事情毫無意義,他靜下心來,借著免傷狀態,觀察起前方的激光。
“和之前的軌跡完全鏡像,原本的安全路徑,成了火力最集中的地方,”江驚月皺眉,“而移動速度,我目標比前面快了1.5倍左右。”
“我也是這么認為的,”游星野非常不滿,“很過分的一個設計。”
六段棧道,兩組相同規律,距離和時間上,剛好一個優秀的玩家,形成初步的習慣和肌肉記憶。
在體內和意識剛剛出現疲勞的時候,突然鏡像扭轉之前的所有規律,使玩家措手不及。
豈止是過分。
“但如果是游哥,就能完美躲開,對不對?”江驚月問,“棧道考驗的本就是青龍使的身手,自然是要難一些的。”
“怎么還替別人辯解起來了?”游星野更不滿了。
“我沒有,這又是吃的什么飛醋,”江驚月趕緊換了個話題,“你看仔細往前看,棧道這部分的彎折角度很小,最盡頭那里,是不是有個奇怪的大型裝置?”
他所說的盡頭,少說離現在站著的地方也有五六十米遠,中間間隔了五個金屬框架,也難為他能在激光的掃射和玻璃的反光里看清。
梅枝不受免傷定身的影響,趁激光挪走的間隙,往前探出了一小段,看清后又迅速縮了回來。
“是我們要找的修正裝置,看樣子還在運行,”游星野說,“你休息片刻,等免傷結束,我帶你過去。”
江驚月努力抹去之前記入腦海中的規律,試圖模擬出一條新的路徑,他問:“你有幾分把握成功?”
游星野靜了幾秒,還是選擇了如實回答:“不到七分。”
若是讓他自己越過這些激光,那著實是再輕松不過,但梅枝過于柔韌,難以在玻璃地板上行走,四周亦并無能夠懸掛抓握的物體,加之他并不常化身做植物靈識,實在不太熟練。
別說七分把握,六分也只是堪堪。
“那還是我來吧,”江驚月認真計算著,“之前的六段棧道,算上在安全點的休息時間,總共花了五分多鐘,我們現在位于整個棧道的正中間,前面還有六段,但由于激光轉動的速度變快了1.5倍,每個框架下方的安全時間也隨之縮短了。”
“你想用那個十分鐘的道具?”游星野很不愿意,“但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受了致命傷,無法移動,十分鐘內沒有到達裝置處,該怎么辦?”
江驚月依舊冷靜而樂觀:“簡單啊,如果我不小心被激光劈成了兩截,游哥就可以帶著輕一些的‘那一半我’去終點了,記得要帶上屏蔽核,至于十分鐘內如果沒能達到裝置怎么辦?大不了九分五十秒的時候,無論成不成功,都直接提交任務出本,反正副本已經完成了,屏蔽的事情再做打算。”
他說這段可怕假設的時候,語氣特別輕松,仿佛自身是一塊可以隨意切割的容器。
游星野聽得好幾次想打斷他,卻也知道對方說得有道,忍著怒火道:“你保證,無論成功屏蔽與否,都在九分五十秒時離開副本,多一秒都不行。”
“我保證,”江驚月換了很認真的語氣,沒有半點敷衍對方的意思,“我很怕死的,我還想回九幽,吃游哥買的巧克力蛋糕呢。”
第一百五十九章填補
「免傷倒計時:00:00:00。」
「玩家江驚月失去了免傷效果。」
「玩家江驚月使用九級道具[沒逝沒逝]。」
「免死倒計時:00:09:59……」
空掉的注射器掉落在玻璃地面上,被激光掃到,瞬間化作一攤焦黑。
冰冷而詭異的藍色液體,隨著脈搏的跳動,流淌進四肢百骸中。
江驚月無暇仔細體會,這道具只免死亡,不免傷害,再多浪費一秒,自右側而來的激光便能再次擊中他的眉心。
青年略顯單薄的身影沖了出去,梅枝為了不阻礙活動,依舊沒有探出太多到皮膚外側,只在他躲不開時,努力為他擋下傷害。
他印刻在腦海中的激光規律,因鏡像扭轉,和速度加劇,而完全失去了意義。
縱使江驚月能夠將早已規劃于心的路線,更變為完全鏡像的模樣,他的體能,也難以躲開激光掃射的速度。
故而,能想到最合且適用的辦法,反而是隨機應變,舍棄一部分沒那么重要的肢體,盡量保全能夠思考,能夠奔跑的“一部分自己”。
血紅的光束無情的追趕著他的腳步,折斷枝丫,劃開白皙的皮膚,又迅速被淡綠的嫩芽填滿。
他的鮮血封存于體內,傷處的疼痛卻仍會叫囂。
他的腳步在光滑的玻璃地板上并不穩健,反而能稱得上踉蹌。
他揚起的衣角早已被機關掃射得稀爛,裸露的皮膚上,滿是傷痕。
或許,應該用“裂口”或“縫隙”來形容這些傷痕比較貼切,因為它們早已被梅枝填滿,或者說,他的靈識,早已被游星野的靈識所填滿。
身后的走廊里堆滿了龍游梅的殘枝,零星有一些焦黑的,難以分辨最初模樣的,肉塊一般的東西。
江驚月未曾因任何一次攻擊而停下或是回頭,齊肩的灰發已被削得凌亂不堪,左手手指、左側的腳踝、肩胛、腰胯等遠離重要器官的骨和關節,都早已被激光削斷,換做梅枝,勉強代替。
他的腳步邁得有些困難,不得不依賴游星野操控梅枝來躲避,不得不舍棄更多不那么重要的的肢體,來抵擋傷害。
很疼,非常疼,生性的眼淚伴隨著汗珠一同滑落,但他并不后悔沒有帶上那個無視疼痛的道具。
疼痛使他鮮活,這種感覺刺激著他,如同一個疼痛上癮的患者,執拗、堅持甚至興奮的不斷向前。
一段、兩段、三段、四段……
期間他使用了那個酷似無線鼠標的滑行道具,成功省去了一小段路程。
近了!他搖搖晃晃的躲過迎面而來的激光,抬步跨過連接第五段與第六段棧道的金屬框架,只覺得那個發出轟鳴聲的奇怪裝置,就在眼前!
江驚月緊咬著牙關,汗淚順著緊繃的下顎,淌過青筋暴起的脖頸,隨著奔跑和躲避的動作飛濺出去,觸到激光的瞬間,汽化消失。
他邊跑,邊將早已被龍游梅枝代替的手指伸進背包中,拿出了最后一個沒能派上用場道具,和包裹得完好無損的屏蔽核。
就要到了!最多不過十步!
拆開包裝的動作帶著無法抑制的顫抖,低頭的剎那,左側一道激光閃過了他的耳垂。
江驚月立刻偏了一下頭,梅枝也涌出來替他阻擋,比起骨頭被生生削斷,這應該是一道無足輕重,甚至不足掛齒的小傷。
但他感到耳垂上原有的重量突然變輕,有什么金屬制品甩飛出去,撞到玻璃上,叮叮當當彈了好幾聲。
江驚月一愣,那是……游星野給他作為信物的鎮魂釘!
平日里清冷的聲音此刻啞得嚇人,游星野幾乎是用命令的口吻,在他腦海中喊道:“別回頭!”
背部的梅枝通通探了出來,在替他擋住傷害的同時,支撐著地面,生生將他往前推了好幾步。
終點就在眼前,江驚月不得不繼續奔跑,卻猶豫道:“可是……”
他想說可是那是鎮魂釘,是固定游星野靈識的法器,也是游星野與他共生的信物。
但失了那枚鎮魂釘,兩人的靈識卻并未斷開,依舊脊背相依,同生共死。
“少一枚釘子不會怎么樣!”游星野的語氣和他一樣痛苦,顯然梅枝大量被削斷, 他的靈識也會受傷,“閑潭影能做出來七枚,就也能做出第八枚!”
事實上回頭也許也撿不到了,鎮魂釘早就不知道甩飛去了哪里,也不清楚是否抵得住激光。
江驚月如是想著,咬牙跨過了終點,他伸手想要將屏蔽核插入觸手可及的器械凹槽中,凹槽的屏蔽罩也似乎檢測到了他的存在,緩緩開啟。
但在下一秒,他卻發現,這東西并不是在歡迎自己。
赤紅的光線于凹槽中匯聚,極短時間內,便凝成碗口粗細的光柱,向他射來!
“臥槽!”
江驚月大罵了一聲,毫不猶豫的舉起了手中的小盾牌,只等光柱照射到眼前時,按下反彈傷害的啟動鍵。
心跳聲敲擊著骨膜,直到這一刻,他依舊自信于自己的反應力和手速。
他是M34-4602151-B子世界里頂流的游戲主播,也是九幽主世界里最好的玩家。
但無論是他,還有游星野,都沒能想到,光柱照射到他的前一刻,身后一抹亮藍色的影子,裹挾著風,繞過他們,迎面撞上了那束赤紅的光。
霎時間紅與藍交匯于一體,金屬般流彩的亮藍色甚至來不及掙扎,便粉碎成無數光點,散落在江驚月身上。
但擋下這致命的一擊后,赤紅光柱也耗盡了儲存在裝置中的偏差,消失殆盡,僅剩下默默運行著的器械凹槽。
“它……”
它為什么會突然擋下這一擊?那只不知道在密室中活了多少年的巨型咬人蝶。
或許它并不明白什么是副本,什么玩家,什么是道具。
但出于共生的特性,它必須保護江驚月,而出于對未來,對圣樹新生的向往,它也想保護這個帶著希望,勇往直前的青年。
身后的激光依舊喧囂,光影里的青年衣衫破舊,肢體殘缺,填補傷口的枝丫,多得像是從未被修剪過的樹木。
但他身披一身亮藍的鱗粉,猶若身披星光。
他用顫抖的手指將屏蔽核插入了凹槽,確實其開始運行后,才強撐著最后的力氣,點下了手環上的提交任務。
「玩家代表江驚月正式提交任務,等待記錄系統核實中……」
「核實成功,副本任務已完成,玩家代表江驚月與其他九名玩家成功達成任務目標,將立即被傳送出副本。」
「因A級副本寄生之種提前完成,出本玩家將在自身所屬的航空艙內沉睡10~15分鐘,期間無法被喚醒,所獲得的副本積分,也將在24小時內發送至您的手機。」
***
不知道過了十分鐘,還是十五分鐘。
總之不夠睡上一覺,那些依附于靈識之上的疲倦和疼痛,都尚未消散。
意識回歸到保存在九幽的身體中,于是并未受傷的肢體,也幻覺般的感到了一些疼痛。
江驚月是被疼醒的,但意識還尚且迷離,便急切的摸了摸自己左耳的耳垂。
果不其然,原本佩戴著鎮魂釘的耳洞上,此時空空如也。
如閑潭影所說,鎮魂釘實則佩戴于靈識之上,此時已遺落在副本之中。
有只微涼的手輕輕拉過了他的手,在指尖上落下了一個吻。
江驚月睜開眼,發覺和他同處一間航空艙內的游星野,已先一步清醒,而二人還保持著進本之前的姿勢體位,沒有改變。
“你……”他張了張嘴,才發現自己啞得說不出話來。
航內還放著幾瓶沒能帶入副本的瓶裝水,游星野隨手擰開,喂到他嘴邊。
“先喝點水,”游星野邊喂,邊垂眸觀察著懷中人的身體情況,“你是不是還覺得身體很疼?”
江驚月一口氣干了大半瓶,才舔著嘴角,如實回答說:“有一點。”
靈識若受到強烈持久的損傷,痛覺就有可能會被帶出本外,雖然是并不影響身體健康的幻痛,但這種感覺,往往可能維持好幾個小時。
副本內情況緊急,腎上腺素飆升時覺得還好,真正平靜下來,那種斷骨的疼痛會令人難以忍受。
游星野非常清楚這一點,他微顰著眉,俯身親吻江驚月受過的每一處傷。
哪怕保存在九幽的身體完好無損,游星野依舊清晰的銘記著,江驚月每一塊破損的皮膚,每一根斷裂的骨頭。
那都是他親手去修補過的傷痕。
“游哥……”
疼痛上多出了些并不惱人的癢,和溫熱的曖昧,反而使得江驚月的呼吸不再平穩。
衣服本就是半脫不脫的狀態,他就干脆拉下了拉鏈,攔著對方想要抽身的動作,道:“要不……做完吧。”
游星野聞言撐起身子,溫聲問:“你不是難受嗎?”
“做……應該會好受很多,”說起這種事情,在副本里勇往直前的青年突然就沒了氣勢,紅著臉小聲說,“真意亂情迷的時候,誰還能感覺到疼。”
倒是也有幾分道,游星野抱著他換了個姿勢,讓對方平臥于床上,不必使半分力氣。
“你別動,這次都交給我。”
“好。”
引靈香的味道落了下來,把江驚月全然攏住。
少了一枚鎮魂釘,游星野肢體的某些位置,又浮出了若隱若現的龍鱗。
冰涼的龍鱗摩擦著皮膚微癢,下頜、手腕、鎖骨、胯骨,以及兩人相互交融的地方。
第一百六十章巧克力流心蛋糕
江驚月再次醒來,是離開副本后的十幾個小時。
那些附著于靈識上的疼痛早已消失殆盡,身下的雙人床柔軟寬敞,房間的恒溫系統運行著睡眠模式,只有不遠處的床頭柜上,手機還散著幽光。
這顯然是屬于游星野的膠囊房,房間的主人不知去了哪里,臥室里靜悄悄的。
江驚月好奇的支起身子,才發現床頭柜上亮著的手機其實是兩部,一部屬于自己,另一部則全新,正傳輸著數據。
“這又是在干什么?”他小聲嘀咕了一句。
許久不見的黑貓冒了出來,頂著一副“你是不是睡傻了”的表情,回答說:“當然是在傳輸你綁定的玩家信息啊。
早在進入副本前,準備靈識共生那會兒,游星野便將黑貓的程序調制了休眠狀態,以免電子小貓聽到少兒不宜的東西。
此時一覺醒來,發現黑貓生龍活虎,江驚月還略有點不適應:“傳輸我的玩家信息?是要給我更換綁定手機?”
“對啊,”黑貓回答得所當然,“因為我要被老大送到閑潭影那里,去回溯主系統程序了嘛。”
這話由黑貓自己說出口時,江驚月不禁愣了愣,不確定的問道:“你……是不是想起來了些什么?”
黑貓說:“你倆進副本,把我強制休眠那會,我做了夢。”
“電子仿生貓還會做夢?”
“別打岔,”黑貓瞪了他一眼,“夢見我自己還是個傻兮兮的寵物程序那會兒,夜錚曾親口告訴過我,我就是從原初的主系統上拷貝下來的分靈,存在的意義,就是等到時機成熟時,將現在這個錯亂的,被偏差侵蝕的主系統回溯到正確版本。”
江驚月聞言坐在床邊,了一下思路。
七百年前,青龍使逐碧落犯下滔天過錯,使得主系統發布上千條禁令,懲罰并避免同樣的錯誤再次發生。
而后三百年,九幽無青龍使。
直到四百年前,青龍使無遮誕生,被禁令所困,留下靈識寄生之法后,自盡而亡。
兩百年前,夜錚出世,他是有史以來最短命的青龍使,但他所做出的反抗,留下的線索,似乎是四任前青龍使中,最多的。
從子世界山海異獸的智能體,到子世界寄生中的屏蔽儀,再到主世界九幽里的修正回溯程序,線索一路追尋,處處可見這位前輩給后世留下來的痕跡和秘密。
現在所有的痕跡都被探尋,所有的秘密都被解開,似乎真的已經到了,那個“成熟的時機”。
“可是……”
可是主系統回溯成功后,作為修正程序本身的黑貓,是否也就會一同被當做“出現自我意識的智能體”而被清除。
江驚月張了張嘴,沒有將這句話問出口。
但黑貓似乎明白他想要問什么,向來暴躁的小家伙此時卻顯得意外的平靜:“我的確有點舍不得你和老大,但這是我的制作者給予我的意義,也是我被關在這部手機里,一直在等待著要去做的事情。”
說到底,它還是一個被制作出來,服務于人的智能體。
江驚月盯著“數據傳輸中”的進度條,半天都沒有說話。
最后還是黑貓先開口道:“正巧,主系統把你在副本里的積分和經驗發送過來了,我就最后再當一次你的私人系統好了,這次是A級副本,又是和榮譽玩家一起去的,總不可能又是在一堆程序BUG里,遙遙領先的獲得了第一吧。”
這傲嬌的語氣還是那么令人熟悉,江驚月擺了擺手:“沒有沒有。”
于是黑貓毫無防備的點開了主系統發來的信息。
「玩家江驚月于A級副本寄生之種中所獲得的積分已統計完畢。
核心任務完成積分:1000分;滿額完成核心任務「提交所有正確關鍵詞」獎勵:1000分;滿額完成核心任務「制成修正裝置并修正偏差」獎勵:1000分;全場最佳獎勵:500分;總計:3500分。
玩家江驚月帶領隊伍,勤勞慷慨,聰慧敏捷,獲得隊長獎勵:1200分。
尚欠主系統21068積分。
玩家江驚月獲得經驗4700點,成功升級為九級猛靈。」
「您已晉升為[九幽榮譽玩家],經驗排行總榜第27名,因信譽良好,獲得全部榮譽特權!」
「您享有任何非引靈使類道具的購買權,并獲得了住[榮譽特殊生活區]的權利,若不愿入住榮譽區,可居住于玩家生活區的任何區域,并不再扣除費用,之前尚未自動繳納的生活類費用也將全免。」
……
下面還有非常全面且事無巨細的權限說明,而江驚月的目光卻停留在了那條「您獲得了一次進入[引靈使考核(S級)副本」的機會」上,看了許久。
他終于獲得了和游星野并肩而行的機會。
倒是黑貓驚訝得快要撅過去,“你你你你你”了半天,才結結巴巴的問出了:“你不是說沒有第一嗎?!”
“我沒說沒有第一啊,”江驚月撓了撓頭,“我是說這次沒有遇到一堆BUG,也沒有遙遙領先。”
誰問你這個了?黑貓翻了個白眼,心說,沒有遙遙領先,卻還是拿到了A級副本的MVP,聽起來更吊了。
江驚月見它不信,又補充說:“我能拿第一完全是有運氣加成,以及有游哥做場外援助,誒,話說游哥呢?”
“在你醒來前的半個小時,把我從休眠模式中喚醒,并躺在你身邊下了一部新手機的訂單,和一堆別的不知道什么食材,”黑貓毫不猶豫的出賣了老大,“期間他下樓去拿了外賣,給我和這部新手機連上了數據傳輸,打字囑咐我不要把你吵醒之后,就出了臥室,至今沒有回來。”
食材?江驚月茫然,這個描述聽上去,游星野并沒有出門。
于是他慢吞吞的從床上爬起來,好壓皺的睡衣,找到屬于自己的拖鞋,趿拉著打開了臥室房門。
外面并不安靜,反而叮叮咣咣的有點吵鬧,江驚月對膠囊房的布局非常熟悉,輕易的辨認出了聲音來自廚方向。
這就相當奇怪了,據他所知,游星野對做飯一竅不通。
江驚月好奇的加快了腳步。
廚房門隱藏在大廳的電視墻旁邊,厚重結實的木板質地,將內外兩個空間隔開。
在朝內推門的過程中,空氣里一些細小的白色粉末爭先恐后的擠了出來,混合著類似打蛋器般節律的攪打聲,和巧克力濃郁微苦的香氣。
游星野背對著門口,站在料臺前,手忙腳亂的不知忙活些什么,襯衣的袖子挽至手肘處,腰間的圍裙上,滿是奇奇怪怪的白色塊狀物,江驚月猜測了一下,覺得應該是沾了水的面粉。
廚房里再亂,開門的動靜也逃不過青龍使大人的耳朵。
只是青龍使大人看起來有點心虛,他轉過身,略顯局促的問:“我吵醒你啦?”
“沒有,臥室很隔音,我是睡到自然醒的,”江驚月邊回答,邊環視著一片狼藉的廚房,猶豫道,“游哥……在干嘛?”
游星野更局促了,默了好幾秒才開口:“你想吃的那款巧克力蛋糕,賣斷貨了。”
“所以游哥打算給我親手做一個?”江驚月一雙桃花眼瞪得溜圓,比得知自己升級成榮譽玩家要驚訝得多。
“嗯,”游星野不情不愿地點了點頭,“很想買給你吃,所以去問了宿傾,他也沒有囤貨,但讓寧羽發了一份蛋糕的配方。”
他說著,擦干凈手上的面粉,將一旁的手機遞給了對方。
亮著的屏幕上,儼然是一份秘制巧克力流心蛋糕配方。
內容并不復雜,明確寫有所需材料的克數和比例,只不過步驟略有些麻煩,不太適合新手。
江驚月忍著笑將手機還了回去,并順手擦掉了對方臉頰上蹭上的面粉,忍笑道:“這個配方有點難,還是我來吧。”
“那怎么行,答應過你的,”游星野緊抿著唇,他舍不得趕走或者拒絕對方,又想親手完成這份禮物,“而且你升級成榮譽玩家,總得送你點什么。”
“誒?”江驚月茫然,“副本積分和經驗不是十分鐘前才統計完成嗎?”
“是,不過玩家經驗排行總榜是實時更新的,”游星野說,“要知道,榮譽玩家的波動其實并不大,尤其是前三十多名九級玩家,雖然排名時常你追我趕,但這幾年里,都始終是那么三十多個人。”
所以突然從一萬名的位置,飛躍般升上來個新人玩家,足以在十分鐘之內,讓時不時看一眼經驗榜的玩家們,從大腦當機,到原地爆炸。
明明兩個月前,聽到這個名字時,還是在弱靈晉級賽總榜第一的公示上,轉眼見,這個恐怖的新人,就已經成為了榮譽玩家。
哪有這么玩的?!
江驚月抓了抓睡亂的灰發,超小聲嘀咕:“我覺得A級副本也不算特別難,關卡多了一點,偏差嚴重了一點,可能是因為有游哥幫我,所以顯得并不難抗。”
他說這段話的時候仰著臉,一雙桃花眼含了笑,亮晶晶,一眨不眨的看著對方。
游星野朝前走了半步,俯身吻在對方蝶翼般的睫毛上。
卻又聽到江驚月說:“所以我幫游哥一起做蛋糕,也算是禮尚往來。”
游星野:“……”
行吧。
一起做美食,倒也是一種情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