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瑜一個人上了樓,留三人在樓下面面相覷。
小林尷尬地坐在兩人對面,“庒道長,不要介意,我哥就是有點急躁。”
“沒事。”擺攤這么久,庒靈止早就習(xí)慣了這種對算命一說的不信任,即便有許多人是主動來找他卜算,也是抱著聽幾句好話開心開心的念頭。
“喝茶喝茶。”小林沒話找話,“庒道長,我哥的茶藝可是特地學(xué)過的,感覺怎么樣?”
庒靈止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杯子里的茶早就被他一口氣喝干凈,師叔的卻一口沒動。
“孔雀開屏。”竟承開口道,也不知是在說誰。
“什么?”庒靈止問道。
竟承卻不再說話,他輕啟茶罐,用銀匙撥出一些茶葉放入茶壺中,而后又提起水壺,熱水從壺嘴流出,形成一道優(yōu)美的弧線,精準(zhǔn)注入茶壺。
庒靈止覺得他動作有點眼熟。
水與茶葉的第一次接觸,散發(fā)出誘人的香氣,在室內(nèi)彌漫開來。竟承蓋上壺蓋輕輕搖晃,而后將第一泡茶水倒出不用,再次注水。
這次庒靈止看明白了,這不是跟林瑜一樣的動作嗎?只是他師叔泡起茶來,另有一種古典君子的味道。
茶水在茶壺中沉淀,顏色由淺變深,最終呈現(xiàn)出一種清澈的琥珀色,被竟承倒入茶杯,動作流暢優(yōu)雅。
“師叔……”
竟承將茶杯遞給他,“喝。”
庒靈止端起茶杯,輕輕聞了聞,那股清香讓他精神一震。他輕抿一口,茶水在舌尖滾動,甘甜與苦澀交織。
這風(fēng)雅還真讓他給附庸上了。
竟承看著他喝完一口,指尖點了下他的臉,冷笑道:“紅暈散兩頰,爛桃花一朵。”
爛桃花?說誰?林瑜嗎?
庒靈止仿佛被點通了關(guān)竅,原來林瑜剛才露那么一手是在朝他‘開屏’!?
小林不知道他倆在說什么,自己動手拿了一杯茶,嗯,確實比他哥泡得好喝,回頭得給他哥說說,還得去茶藝學(xué)院進(jìn)修。
“咚!”樓上傳來重物被砸的聲音。
還沒等幾人反應(yīng),林瑜連電梯也不乘了,兩三步從樓梯上走下來,呼吸粗重急促,卻努力保持著平靜。
“我剛才在監(jiān)控里看到,只要是住在花溪谷的時候,我每天晚上都會抱著一堆女人的東西回來。”林瑜聲音發(fā)顫,“可是我完全沒印象!”
外面天色已經(jīng)完全黑了下來,客廳里的燈光暖黃,照在林瑜身上卻讓他感覺到一股冷意。
一想到自己在這棟別墅里做過那些在記憶里不存在的事,林瑜恨不得拔腿就跑。
庒靈止看得出他身上不帶一絲陰氣,只要不是一直在家里待著,就連小林和剛才的ader身上有意無意都會沾染上一點,但林瑜身上沒有,像是被什么人特意拔除了一般。
“你有沒有碰到過什么奇怪的人?”庒靈止問,“特別是和銀飾有關(guān)的,我剛才在淘寶上搜過,沒有同款銀鐲子,上面的花紋應(yīng)該是定制的。”
林瑜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他已經(jīng)顧不上對庒靈止的那點小心思,皺眉回憶之前的一些事,但就是什么異常都沒發(fā)現(xiàn)。
“沒有啊,我戀愛、分手、給錢都很干脆啊,她們也沒說要糾纏什么的,不光感情,連生活也很規(guī)律,就連我演技……”林瑜似乎有些難以啟齒,“就連我演技都爛得很穩(wěn)定,我能有現(xiàn)在的成就全是自家砸的資源,我不學(xué)他們養(yǎng)小鬼。”
娛樂圈很多明星都背地里養(yǎng)小鬼,這事光他知道的就不少,他自己沒養(yǎng)過,主要是不太信,可后來看多了,有些事就不得不信。
庒靈止猶豫了一下,說道:“不是鬼魂作祟,林先生,你靠近一點。”
雖然不知道庒靈止什么意思,但林瑜看過監(jiān)控之后已經(jīng)徹底老實了,毫無抗拒地走到沙發(fā)前。
“冒犯了。”庒靈止也站起身,兩根纖長的手指并攏,點在林瑜額頭上。
林瑜呼吸窒住,只感覺額頭上的指尖微涼,庒靈止的臉近在咫尺,就連他眉間紅痣的形狀都看得一清二楚。
那指尖先是從額頭劃過他鼻尖,又繞過嘴唇,一直到下巴,脖頸。
直到碰到心臟附近,庒靈止才感覺到從林瑜身體里傳來的一絲動靜。
說不上是靈氣還是祟氣,那東西奇怪得很,仿佛有生命一般,察覺到有人發(fā)現(xiàn)自己,就趕忙往更深處跑,而林瑜還無知無覺。
就在庒靈止還要往下探查時,竟承突然開口:“我記起來了。”
“師叔,是什么?”庒靈止收回手,轉(zhuǎn)頭看向竟承,沒注意林瑜漲紅著臉,松口氣的表情。
“是苗蠱。”竟承道:“以前見過幾次,太久了,苗蠱圖騰都變了,一時沒有分辨出來。”
庒靈止不清楚竟承說的太久了是多久,但就以他是黑戶這件事來說,反正不會是一年兩年這么久。
“苗蠱?”林瑜愣住,“你是說我被下蠱了?沒道理啊,我又沒得罪誰,而且我吃飯都是助理買的,助理跟了我五年了!”
林瑜電視劇看得多,導(dǎo)致在他心里,什么蠱蟲都是從嘴里進(jìn)去的,實則不然。
“苗蠱有很多種。”竟承周身都是陰氣,在普通人眼里,他像是一尊精致俊美,卻略顯詭異的雕塑,“有些蠱蟲,能順著呼吸進(jìn)入身體,吸食血肉生長。”
林瑜臉色一白,聯(lián)想到剛才庒靈止觸碰他胸口的動作,不會那只蟲子就在他胸口吧?
“師叔……”庒靈止不明白竟承為什么故意嚇唬林瑜,明明林瑜沒有被吸食血肉精氣的跡象。
“庒道長,竟承道長,求你們救救我哥,要多少錢都可以。”小林語氣堅定誠懇,飽含對林瑜的擔(dān)憂。
“這不是錢的問題。”主要是竟還還沒教他這一茬,庒靈止只得看向竟承,“師叔,你有辦法嗎?”
竟承搖頭,“道醫(yī)不分家,醫(yī)蠱只需要一枚丹藥,可惜我不愛煉丹,你師父倒是可以。若是我來,硬拔除蠱蟲簡單,但免不得要傷到林瑜。”
庒靈止:“師父也還沒教我煉丹。”
“區(qū)區(qū)丹藥,不學(xué)也罷。”竟承無所謂地說。
林瑜急了,忙擺手,“不能罷不能罷,那我身體里的蠱蟲怎么辦啊,兩位道長幫幫我吧,我愿意重金酬謝!”
庒靈止和竟承對視一眼,思考一瞬,道:“也不是一定要丹藥,誰種的蠱誰來解不就成了。”
“……那,那怎么找得到她?”林瑜頓了頓,問道。
“你不是說每天晚上都會帶回來一些女人的東西?那些東西總有來處,到時候我們跟著你,會找到人的。”庒靈止安慰道,暫時就只有這個辦法了,總不能直接拉著林瑜去青霄觀找?guī)煾赴桑?br />
嘖,也不是不行,可以當(dāng)個備選項。果然,還是背后有靠山的好,即便這個靠山根本沒人認(rèn)識。
“行,行。我去給經(jīng)紀(jì)人打個電話,今晚的活動不去了。兩位道長隨意就好,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跟小林說。”林瑜很快做了決定,又回樓上去了。
沒兩分鐘,ader和另一個男人就下來了,兩人都沒再多話,收拾好東西便從別墅離開。
竟承話不多,沒必要說話的時候,就安安靜靜坐在一旁玩手機。庒靈止倒是想開兩把游戲,但是總覺得這樣好像有損自己高人形象,強行忍住了。
倒是小林看起來一臉欲言又止的樣子。
庒靈止沒問,最后還是小林忍不住開口:“庒道長,你是不是也玩英雄榮耀?”
庒靈止驚:“你怎么知道?”
小林露出點笑容,“我和一辰也玩,看到您微信登錄記錄了。”
“……哦”庒靈止想到自己那沒有隱藏的‘恐怖’戰(zhàn)績,一時有點頭大,誰能想到自己的鬼隊友是一點掛也不開啊!玩幾把輸幾把!
小林:“其實我和一辰水平不錯,道長沒事我們可以一起玩。”
庒靈止嘆了口氣,看出小林拙劣的套近乎手段,“不用這樣,你哥的事我會盡力的。”
小林聞言不再強堆笑容,確實為他哥的事憂心得很。
“其實我哥以前雖然經(jīng)常換女朋友,但對每一任都挺不錯的。”小林說:“而且我哥沒說謊,他半年前就沒有再找過女朋友了。”
庒靈止不置可否,只問道:“經(jīng)常換女友的人,突然不近女色了,你們就沒懷疑過原因嗎?”
“……還真沒有,我以為我哥轉(zhuǎn)性子了。”
轉(zhuǎn)眼已到九點鐘,林瑜終于從樓上下來。
電梯門一開,便有一股極淡的香味吹過來,有點像某種花的香味,又不完全一樣,還帶著些許中藥的苦味。
除此之外,那香氣下面掩蓋著的,還有一種土腥氣。
“哥,你換香水了?”小林問。
林瑜點頭,“嗯,品牌方新寄的。道長,我點了外賣,我去拿一下,咱們一邊吃宵夜一邊等。”
說完,林瑜腳步輕快地走出別墅,天花板上暖黃的燈光將他的影子拉得老長,那影子黑黢黢的,像是藏了什么東西在里面。
“奇怪,這么晚了,我哥干嘛還特意噴香水……”小林小聲嘀咕。
庒靈止瞇了瞇眼睛,以極輕的動作往林瑜那邊走,還朝小林和竟承招了招手,“走走走,我們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