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西卡嚴重懷疑自己的叔叔不是第一次干這種事,因為菲尼克斯看上去相當熟練。他先是用槍抵住格蘭芬多的后腰,簡單但精確地搜了小天狼星的身,每找到一樣東西就把它轉手一丟。杰西卡敏捷地接過魔杖以及一大堆怪模怪樣的糖果或車鑰匙,順便把斯內普斷在地上的魔杖也撿了起來。起初她還為是否能控制住兩個成年男巫畫個問號,所以托妙妙向菲尼克斯著重強調了小天狼星以及西弗勒斯.斯內普的危險性。她看到妙妙從一排倒塌的展示柜后冒頭,哆嗦但不懷好意地盯著在場唯一的斯萊特林。
“夏普斯胡椒盒手槍,四個槍管互相獨立,但一般只在極近的距離下才有威力,這證明我無意傷害在場的任何人。”菲尼克斯冷靜地說道,但露出后膛的袖珍手槍(幾乎可以被放進女士挎包)槍口毫無移走的趨勢,“純當保險,畢竟以二位的身份對這玩意都不會陌生。尤其是你,布萊克先生,你有一輛那么漂亮的改裝凱旋摩托,無論以麻瓜還是巫師的眼光都稱得上行家。”
杰西卡注意到小天狼星面色上沒有被威脅后惱羞成怒的成分,相反他恐怕還覺得挺好玩的。他乖乖舉著手,目睹女巫掰斷自己的魔杖。“看在梅林的份上,拜托你們先關心萊姆斯,”英俊的黑發男巫說,“今晚是滿月,那才會是真正的問題——”
菲尼克斯沉默且利索地丟給杰西卡她點名要的天氣指示器,除此之外還有一張捆好的羊皮紙。杰西卡拆開封繩瀏覽紙上的內容,過了三分鐘后直接跪在盧平邊上開始給他灌摻了砂糖的福靈劑,她的包里帶了能想到的幾乎所有治療藥品。
“還有兩小時月亮就會出來,”女巫攥緊記錄著狼毒藥劑中間版配方的紙,順便瞟了眼天氣指示器上滑動的指針,裙子被地板灰弄得臟成一團,“礙于場地并為了保險,我目前只能在跟你核對喝下的魔藥配方后對你進行部分緩和與催吐,因為我看到了月癡獸肝、狼皮蘚還有濃縮的狼人唾液......”除此之外還有一系列非常兇殘的魔藥原材料。
越看她越覺得可怕,簡直堪比生吞金色飛賊。
菲尼克斯“好心地”蹲在在場唯一的斯萊特林旁邊,而對方還被摁倒在地板上:“需要我做點隔音措施嗎?”畢竟這藥水怎么也算是核心機密。
西弗勒斯.斯內普的回應比半石化的身軀還要僵硬,他輕蔑但緩慢地眨了眨眼,似乎是認為這侮辱了自己的魔藥學造詣:“我還沒落魄到要搶別人的梅林三級勛章。”
“確實,我聽說了你在翻倒巷的發家事跡,對于一個剛畢業一年的巫師來說著實罕見。”菲尼克斯作勢要跟他握手,“幸會幸會,很遺憾我們在這種場合下認識,大名鼎鼎的普林斯先生。”隨著“普林斯”的發音剛落,小天狼星迅速投來了惡毒且探究的目光。
斯萊特林把眼睛徹底閉上了。
一時間這間漆黑又狹小的房間難得安靜了下去,不知是否是福靈劑的作用,萊姆斯.盧平很順利地把烏黑粘稠的半成品魔藥全吐了出來,而杰西卡則全神貫注觀察他的身體狀態。期間小天狼星湊過來提出想要幫忙,她也就順勢把一部分工作交給了他。沙金色卷發的女巫用眼神跟叔叔反復交流,老實講她不太希望妙妙在場,它對小天狼星有點過于盲從了,這意味著它會跟隨他做出相當瘋狂的事情。
不過,杰西卡注視蹲下后正試圖耐心緩解好友痛苦的格蘭芬多,默默打消了把他的魔杖杖芯再多撕幾截的想法。
她一開始以為這場架是斯內普輸了(畢竟他被石化還倒在了地上),結果觀察后發現小天下顎中的黑魔法比看上去要恐怖得多,再過一刻鐘就會腐蝕整張臉,讓她不得不又花了一陣功夫保住他的下巴。同時菲尼克斯趁此機會開始了解這場鬧劇的詳情,他的問法足夠客觀,小天狼星的態度自然光明正大,斯內普在石化咒的影響下神情活像被人欠了一金庫的錢,不過也算得上配合,恐怕兩邊都不認為自己有錯。
簡單來說,達摩克利斯.貝爾比的神秘藥劑早在小半年前就引起了斯內普的注意。作為難得醉心于魔藥學魅力的巫師,達摩克利斯并不介意為了研究進展采取一些外人眼中的“特殊手段”,因此與翻倒巷的關系向來比較曖昧。斯內普畢業之后選擇在翻倒巷扎根,和達摩克利斯明里暗里有過幾次合作。這也多虧了他能在翻倒巷以極快的速度嶄露頭角,又或者名聲與能力向來互相成就。
有關狼人的研究是很獨特的,魔藥材料相對固定,但用量難以捉摸,何況月癡獸肝臟這種貴貨壓秤的同時還能順便賣出一盎司幾十加隆的天價。通過幾次合作與對市場交易的敏感性,斯內普大致能猜出達摩克利斯在搞什么。他沒興趣插手別人的成果,不過不代表他不會施以關注,也不代表他有義務為達摩克利斯的研究保持緘默——所以當麗塔.斯基特因梅林三級勛章和盧平的故事而找上門尋覓靈感的時候,他有什么理由瞞著她呢?他與他們的感情很好?
“所以我說了。”斯內普驚人地解除了石化咒的影響坐起來,他用瘦削的手臂撐住身體,漆黑的袍子與黑發讓他看上去像一片片苔蘚,生長在陰暗無光的角落。他向菲尼克斯示意自己沒有蠢到想要破壞他所維持的秩序,這也是斯萊特林為數不多的優點,面對逆境時頭低得利索極了,“我告訴了她達摩克利斯可能的研究方向,順便還在實驗室窩藏了一大幫狼人。”
“你他媽的該死,鼻涕精,”小天狼星發出一聲冷冷的獰笑,杰西卡來不及立馬治好他的臉,不過絲毫不影響他俊朗的面容上顯現出狠戾,“達摩克利斯可是對你贊譽有加,甚至還允許圣芒戈給你這個破店發津貼。”
杰西卡腦內迅速閃過她在圣芒戈魔藥室見過的那幾份配方檔案,以及上面屬于斯內普細細的字。
“達摩克利斯不需要你這種人物擔心,你以為他真的會被所謂的野獸辦公室扳倒?翻倒巷里到處都是類似的營生,只不過都沒有貝爾比先生這么光明正大,甚至有心思考慮魔法部級別的榮譽。”斯內普反擊,他拉長了語調,似乎是頂看不慣小天狼星這種裝傻的行為,“覺得我該死,那他呢?你們呢?只因為被鄧布利多包庇,就能肆無忌憚的視規則為無物,至少達摩克利斯沒跟你一樣自詡正義。”
一直沉默的菲尼克斯吱聲了,他一直在聽,然后挑出重點:“鄧布利多幫他搞定了手續?”
“所有手續,按達摩克利斯自己的話說,所有需要批準的研發手續都順利得不-可-思-議。”斯內普懨懨地講,“但誰叫他招了萊姆斯.盧平做助手,這是他下的最糟糕的一步棋,不怪斯基特能順著嗅到真相。”
“所以說,鄧布利多替達摩克利斯做了擔保,以保證狼毒藥劑的研究能夠開展?”杰西卡傻乎乎地問,她比自家叔叔慢了一拍。女巫一面繼續給盧平施了個緩和咒,一面發現自從提到手續問題盧平和小天狼星就開始裝死。而菲尼克斯的態度也很微妙,他舉著手槍,順便抽空關注從盧平那兒拿到的麗塔.斯基特的筆記本。閱讀之后他的表情非常精彩,時不時還嘖一聲。
“而且,”杰西卡看向斯內普,也意識到有一個地方不對,“你看上去早就知道盧平是狼人。”
“我真是后悔,”西里斯.布萊克緩慢地說道,男巫額前烏黑的碎發遮住灰水晶般的雙眼,里面像是有火焰在燃燒,“我應該那時候就殺了你。”
“夠了,西里斯。”盧平終于忍無可忍地吼道,在杰西卡的印象里他鮮少發火。曾經和煦的格蘭芬多雙手抱住頭,似乎是想起了一些痛苦的回憶,而目光一動不動的盯著天氣鐘上代表月亮的花紋。“就這樣吧。”最終他低下頭說。
杰西卡輕碰了下盧平的肩膀,詢問青年是否感到不適應。幾秒鐘后他搖頭恢復了冷靜,回答了女巫的幾個問題,并稱他們之間的恩怨為“一個早就該過去的故事”。她站起來,試圖與叔叔商量要怎么辦,但菲尼克斯表示完全聽她的意見,只要足夠合理他就會幫忙。杰西卡深吸一口氣,有點抗拒在這時想起雷古勒斯。現在她也說不清自己的思考習慣是源于誰了,只能拼命去想怎么做才最好。
良久。
“來猜個東西,親愛的普林斯先生。”在被侄女嘀嘀咕咕了一陣后的菲尼克斯.米勒沉吟著說道,“我呢,有一些朋友,他們對你的生意很感興趣。我恰好知道你準備熬幾鍋''''愛莎的眼淚'''',這魔藥幾乎只存在于幾百年前,但原料之一正好是大家最近都感興趣的東西。”
“空口無憑,不過我清楚你是打算跟我商量。”斯萊特林冷淡地回復,他身上的石化癥狀又減輕了一點,或許作為職業藥劑師他有自己的手段,但他并未放松警惕,失去了魔杖對任何巫師都是致命的,“你們的價碼呢?”
“不會有人知道今晚發生在翻倒巷的爭斗。”杰西卡補充道,“同時盧平是狼人,他在翻倒巷過于危險了,目前要先保證盧平今晚不被發現。”
西弗勒斯.斯內普發出沙啞而嘲弄的笑聲,似乎一點也不意外米勒們會站在格蘭芬多這邊。“告訴你一個秘密,米勒,與鄧布利多關系密切的人中可能只有你還這么遲鈍。”他看向渾身臟兮兮的杰西卡,如蛇吐信子般吐出話語,“鄧布利多控制局勢的程度比你想得要深,但察覺真相的人最后都噤聲了,因為他們,或者說是你們——全部都是得寸進尺的既得利益者。”
“這提議對你有好處,小伙子,而且你再沖我侄女說教我就弄死你。”菲尼克斯淡淡地說,“在這件事上你其實沒做錯什么,告密雖然被視為背叛,但法律并不懲罰它,更何況你們的關系向來差勁。可你如果不合作,我還是很樂意好好跟你聊聊蛇怪劇毒的事,那樣的話你就會是主角了。”
鑒于職業,在場的眾人基本都熟悉最近蛇怪劇毒出現在市場上的流言,盧平顯然是震驚這玩意居然會落到斯內普手中,而小天狼星反應沒那么大,從剛才起他就沉著臉不言一語。最終斯內普還是屈服了,他嘆口氣,示意不再提出任何個人意見。
“你打算怎么辦?”斯萊特林直接看向沙金色卷發的女巫,深知兩個米勒之間誰聽從誰,“怎么頂著野獸辦公室和一票打擊手處理你那''''毛茸茸''''的狼人朋友?”
“霍格沃茲。”杰西卡簡單給出了自己的方案,她表示既然掠奪者們畢業前都相安無事,那么鄧布利多估計會有收留狼人的方法,“不管有沒有,我都會去找校長坦白,他會知道真相,并決定究竟要怎么處理這一切。”反正她不會替小天狼星他們隱瞞,那樣做才是錯的。
“尖叫棚屋,我們之前每個滿月都去那里。”小天狼星終于說道,黑發青年摸了摸自己斷掉的鼻梁,“我把你弄進學校,然后我會陪在萊姆斯身邊直到今晚過去,狼人不會傷害轉變為動物形態的阿尼馬格斯。”
至于西弗勒斯.斯內普,菲尼克斯會看著他并和他繼續進行“友好的”交談。杰西卡漫無目的地想著他們可能會聊到的內容,她和小天狼星正行走在霍格莫德村外的樹林中,霍格莫德常年積雪,哪怕是初夏也彌漫著陰冷的氣息,但霍格沃茲的畢業生只會覺得親切。他們已經把盧平安置到了尖叫棚屋,鑒于用棚屋的通道估計會讓杰西卡被盡頭的打人柳拍扁(所以打人柳下面一直有一個密道?!),小天狼星選擇換另外隱秘的一條幫她進入霍格沃茲。
“盧平不能再喝那個中間版本的狼毒藥劑了,雖然有效,但那些原料會對身體造成永久的損傷。”杰西卡還是很擔心盧平的狀況,于是她努力站在治療師的角度向另外一名掠奪者見縫插針地解釋,“包括脫發...”
“包括脫發。”小天狼星照著她的話念叨了一遍,似乎是認為有點好笑,但他此刻顯然沒有開玩笑的心情。他走到一棵蛀空了的蘋果樹下,開始對著樹前的土壤尋找起來。杰西卡朝自己的裙子施了簡單的變形術,她已經給鄧布利多寫了信,這樣至少她的信或人有一個能傳到消息。慢慢的她的腦子又開始遲鈍了,想著一圈亂七八糟的內容卻不知道行動。小天狼星發現了杰西卡神游天外的毛毛蛛狀態,高大的黑發男巫走到她面前仔細端詳她,要出不出的月色籠罩在他頭頂,像是黯淡的銀色光環。
“拜托,小姐。”小天狼星在她眼皮底下打了個響指,“赫奇帕奇上課的時候也全都是這狀態?”
“你沒權利看不起任何人,所以給我他媽的閉嘴。”杰西卡反應過來后是真的有點生氣了,她看著他布萊克典型的黑發與灰眼睛,感到一陣難得的窩火,“你是不是從來不覺得自己做錯了?”
小天狼星沉默,他拽了襯衫的袖子,哪怕剛被斯內普毀了下顎,男巫的舉動還是足夠瀟灑。“狼毒藥劑本來需要連續服用一個星期,”只聽他低聲說道,“達摩克利斯認為可以通過拉長時間抵消掉魔藥本身的副作用,可今晚事發突然,萊姆斯寧愿傷害自己也想在滿月時保持理智——幾年前我害他差點在尖叫棚屋殺死了斯內普。”
杰西卡被他整愣了幾秒。“你根本不在乎盧平的感受,”她聽見自己的話語一個字一個字地從嗓子往外蹦,“只是自以為是的去尊重他。”
隨后她感到一陣莫名的失落:“我討厭所有的布萊克。”
“你不要把對雷古勒斯的怨氣撒到我身上,又不是我惹你生氣的。”小天狼星精準地評價道,不過很快他就調整了心態,“你也不是第一次知道他是個什么樣的人,我明明早警告過你——好吧,我應該也是你布萊克壞印象里的一部分,不過我很高興你能這樣想。”
少女疲憊地蹲下,她捂住眼睛,藏住眼珠里天空般的顏色:“可能只是我瘋了。”
“待在布萊克身邊沒有不瘋的,雖然他把奧賴恩寶貝的天氣鐘從家里偷出來送給了你,”男巫聳肩,他抬頭瞧了瞧,月亮已經快從干枯的樹梢后溜出來,“但必須要說的是,謝謝,杰西卡,今晚這事我做的太草率了......希望還來得及彌補。”
“我為什么一點也不信你,”杰西卡嘀咕道,圍觀他從一堆堆的枯葉下逐漸找出一個深不見底的洞,“多卡斯能忍受你簡直是一個奇跡。”
“可能是因為,她不把我當回事,她最多幫我騙騙那些傲羅同事。”小天狼星隨便拍了拍手,示意杰西卡跳進那個洞里,“現在輪到你出發了,我得回去陪萊姆斯。”
杰西卡看著腳下能把月亮都吸進去的破洞咽口水,催眠自己就像是打魁地奇時的墜落訓練。“對了,”她在差點邁步進入時后知后覺地問,“如果我不聽妙妙的,你打算怎么辦?”
“我就是知道你會幫忙,所以才叫它找你。”黑發帥哥朝她浮夸地鞠了一躬,示意自己只是一名被她掰了魔杖手無寸鐵的可憐人,“你能答應我第一次,這一次就一定會來。”
女巫沒控制住翻了個巨大的白眼,在做出這種違背沃爾布加.布萊克規定的舉動時她感覺爽飛了。她看向眼前出眾的黑發男巫,小天狼星.布萊克成功甩脫了他所厭惡的泥潭般的家庭,可如今他信賴的朋友們有的不在他身邊,有的背叛了他,甚至有的還被他所傷害。他比雷古勒斯只大一歲,身上相較兄弟卻充滿天真而又殘忍的孩子氣。桀驁不馴,自以為是,歸根到底也只是想玩一場真心換真心的過家家。
“你還有個親兄弟呢,要我說的話,你完全可以多跟雷古勒斯談談。”少女忽然說起與當前局面無關的事,“...他真的很想你。”
落地的一瞬間杰西卡下意識抱頭,結果發現高度還在可以接受的程度。她撲落身上的葉子,捏著魔杖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很快周圍就從泥土變成了一塊塊熟悉的墻磚。霍格沃茲帶來的安心感讓杰西卡想哭,孤身一人后面對狼人的恐懼才慢慢從心頭涌了上來,她的手克制不住的發抖,只能一邊給自己鼓勁一邊往小天狼星指點的方向前進。她如愿看到了一張油畫,里面有一位馬夫在打瞌睡,杰西卡抱歉地叫醒他,讓他去幫忙聯系漂亮的奧利凡德小姐,她們曾經就跌進過油畫的布萊克兄弟展開討論,從而結下了還算深厚的友誼。
“杰西卡!”從其他油畫匆忙趕來的妙齡少女驚訝地小聲說,“哦,好久不見,雖然我真的已經死了太久了——杰克跟我說的時候我還以為是哪個夜游的學生呢。”
“那說明我還沒老得太快!”赫奇帕奇終于笑道,她把自己的裙子變成了簡單的灰色褶裙與襯衫,再扎個馬尾還能勉強充當高年級,“今天學生會是誰巡邏四到八樓?”
“塞巴斯蒂安.霍肯和朵莉亞.托馬斯。”奧利凡德說道,“但,親愛的,作為畢業生是不能再進入霍格沃茲的。雖然費爾奇先生不怎么來這兒,可馬夫杰克會把自己不喜歡的人的行蹤匯報給他,以此換取一大堆油畫胡蘿卜。”
“我提交了正式申請,”沙金色馬尾的女巫理直氣壯地說,她確實交了,只不過根本不會有人來得及批,但走手續能讓她少背點鍋,“校長也知情,另外能麻煩你找一下赫奇帕奇魁地奇隊長盧卡斯.阿利嗎,就說我有特別勁爆的故事給他講。”
變成金發男孩模樣的杰西卡從巨大鏡子后露頭,謹慎而又快速地向八樓的校長辦公室前進,作為公認最富有冒險精神的赫奇帕奇,盧卡斯同意她暫時借用他的身份加袍子去見鄧布利多。男生輕快地越過幾節將要移動的臺階,現在快到霍格沃茲的宵禁時間了,往來的學生基本神色匆匆。杰西卡聆聽到遠方霍格沃德方向傳來隱約的吼叫聲,那是學生們津津樂道的尖叫棚屋恐怖傳說,可現在她成了傳說的知情人。女巫勒令自己保持深呼吸,完全沒心情沉浸于安逸的學生氛圍。
她相當順利地跑到了八樓(一路還有幾個熟面孔同盧卡斯打了招呼),正在思考怎么蒙口令時正好碰見從旋轉樓梯下來的鄧布利多。“晚上好,阿利先生。”鄧布利多先是溫和地說,不過很快就換作了一副審視的模樣,“你看上去有事找我。”
“校長。”杰西卡換回自己的嗓音,“借一步說話。”
女巫捧著杯熱牛奶,慶幸霍格沃茲把她還當小孩。兩小時前鄧布利多在聽懂她語無倫次的描述后就出去了,而直到前幾分鐘她托的貓頭鷹才送信過來,這證明她沒白跑一趟。杰西卡打量著自己還在微微發抖的手指肚,不敢相信她真救了個滿月狀態下的狼人。那是萊姆斯.盧平——杰西卡努力勸說自己,達摩克利斯先生也是為了幫助他們,不然完全可以換個研究方向......何況現在大家都好好的。
不知不覺她睡著了,再醒來時鄧布利多已經備好了全套的茶點與糖果。她隨便挑了顆杏仁,聽他簡要描述結果,總之今晚不會再出什么事了。“是你讓達摩克利斯的家養小精靈去查德里火炮聯系詹姆的?”老人問杰西卡道,“我找到他時詹姆正想辦法鉆進尖叫棚屋,后面還跟著整整二十個他的狂熱粉絲。”
“是,”女巫心虛地點點頭,“我認為他肯定希望能跟自己的朋友們站在一起。”結果沒想到他的粉絲的跟蹤技術比他本人還強大。
“你沒有做錯什么,我來也不會做得更好了。”鄧布利多安慰了她一下,“小天狼星再三讓我替他向你表達感謝。”
一提這人她心情都變差了,杰西卡完全喪失了儀態,把臉蛋貼在桌子上不想動。
“順便,孩子,”鄧布利多說道,“我很好奇你為什么要答應他的要求,這不是你份內的事。”
杰西卡表現的很茫然,她還真沒好好想過原因。她用已經失去曬痕的手指摩挲著瓷杯。“我,我不知道。”最終她決定實話實說,“我也...不能當看不見呀。”
她試圖解釋起自身的行為,哪怕自己當時差一點就死了。杰西卡越說越后怕,整體回顧這個計劃實在是太冒險了,而且她可能會害菲尼克斯出事。如果,如果她像雷古勒斯那樣冷靜,是不是就能自己處理...
“杰西卡,”鄧布利多打斷了她,他把少女從茫然而空洞的狀態里拯救出來,“菲尼克斯跟我描述了今晚的經過,包括阿利先生也說你給他講了個好故事,雖然他并不相信其真實性,因為聽上去像他們的新占卜學助理教授特里勞妮女士從茶葉渣預測出來的。”
白發老人皺了皺鼻子,鳳凰撲落羽毛,發出撩人心癢的簌簌聲。“既然西弗勒斯談到了他在懷疑我的動機,那你有沒有興趣,聽我講一個故事呢?”
女巫表示她現在沒什么不能接受的,但鄧布利多所描述的劇情還是徹底超出了她的想象。起初是一段童話,她聽到了一個大難不死的男孩,一千封堆滿了壁爐的信,一場又一場位于霍格沃茲內危險卻神奇的冒險;但很快這個童話就隨著男孩的長大改變了,她聽到一個逃犯,一場比賽,讓大難不死的男孩目睹了魔王的回歸;再后來是一個組織,一段因染血塵封的往事,伴隨其間的則是無數英勇的犧牲。這些犧牲、同伴的幫助再加上男孩的決心化為利劍,令他最終成功殺死了魔王,從而打贏了第二次戰爭——隨后鄧布利多親口相告,告知她本人此刻正處于第一次戰爭本該結束的時間。
“這些,故事,是...真的?”她聽見自己斷斷續續地說道,杰西卡很驚訝自己還具備說話的能力,她本來純當個故事,結果越往后就越能找到對應的形象,甚至出現了確切的名字,“那為什么,黑魔王他現在......”
“我知曉了,”鄧布利多平靜地總結道,“所以我改變了,許多人的命運因此不同。”
“我的家人,雷古勒斯...”她意識到鄧布利多分享的故事中不包括很多她熟悉的人,天藍色的眼睛快速地眨了眨,“還有我自己——”
“你的家人平安無事,杰西卡,你的叔叔結了婚,你的父母在1986年甚至又擁有了一個男孩。至于雷古勒斯...那是另一個故事。”鄧布利多終于也顯現出感情上的波動,這讓他難得停頓了一會,緊接著給杰西卡詳細講述了雷古勒斯.布萊克的命運,在那個故事里他甚至還能稱得上是個少年人,猶如水中晚星,最終搖搖晃晃墜入湖底。
杰西卡猛地站起來,結果忘記了手里還端著杯子,把熱牛奶砰得灑了一桌。杰西卡邊驚呼抱歉邊給了桌子一個清理一新,她彎腰整理那些翹邊的文件與羊皮紙,結果把它們搞得越來越亂。在把一封吼叫信的封蠟不小心扯開并被它罵了一頓后她開始無聲的哭,眼淚一顆顆砸在桌面上,也許起初她是在為確切的某個人而難過,但隨后這種悲傷就變得很復雜。
“我死了對嗎?”鄧布利多聽到女巫沙啞地發問,年輕的赫奇帕奇望著逐漸不再顫抖的手腕,垂下的沙金色頭發仿若陽光下的蛛絲,將她完整的表情掩藏起來。“我10歲的時候被游走球打斷了三根肋骨,當時我真以為自己要完蛋了,就跟爸媽說他們可以趕快再生個弟弟妹妹,這樣他們對我的愛就不會被丟掉。”
“你是什么時候知道的?”過了一陣她又問。
“1976年的九月十七日。”
“......你救了多少人?”
老人的眼角疊起皺紋:“這次比上次更好。”
杰西卡擤了擤鼻子,她側過臉,秀氣的鼻頭與眼角都紅紅的。“我不想知道我是具體怎么死的,”在聽到“九月十七日”之后她的神情明顯更加沮喪,“反正另一個世界的我也不會太聰明,我一直就是個又笨又沒用的家伙。”
“在這點上我與你向來有不同的看法,起初我還有點猶豫,不過如今我確信了,畢竟我也有許多不足。”鄧布利多坦誠地說道,“善于利用智慧并保持冷靜只能算個還不錯的優點,但這個世界給我們最大的考驗是,在你不了解事情的全貌時,就需要去做選擇了。”
“我記得每一個學生和我的對話,你15歲時我曾問過你一個你當時沒法回答的問題,但我現在有了答案。”鄧布利多望向這個逐漸止住哭泣的小姑娘,按很多評價標準她都是平庸的,卻比他見過的大部分人都更加高貴,“這證明了你的可靠,因此我不愿再向一個純潔的靈魂隱瞞,菲尼克斯說你最近一直在為了許多事困擾。”
后來大半個夜晚他們都花在了探討真相上,杰西卡詳細詢問了鄧布利多1976年九月起的每一個計劃,她聽到了不少新名詞,比如斯萊特林的密室和魂器,也搞懂了麥金農夫婦的佯裝被襲與藏有掛墜盒的海邊山洞(那段時間雷古勒斯被曬得像個非洲巫師)。她把他的每一個行動與記憶里的事件結合起來,也特意提了很多關于雷古勒斯的問題,在知道鄧布利多只是想順帶幫助她后杰西卡又變得沉默了,她像是受了很嚴重的傷,又像是終于下定了決心。
“現在很多事我都有答案了,”沙金色卷發的女巫幾乎是呢喃著講道,“可,您當時為什么要挑我去跟雷古勒斯合作呢?我們是這么的......不合適。”而且鄧布利多剛剛也確實表示他當時有過猶豫。
看來正如安多米達所言,這個世界上沒有巧合,杰西卡痛苦又釋懷地想,起碼她找到了一個解釋他們矛盾的方向——他和她從來都是兩類人,如果沒有鄧布利多他們的人生根本毫不相容。
“我見到一株嫩芽,就順手救了它,這并不需要理由,也并非因為它比其他幼苗更特別。”鄧布利多說,“我欣慰的是它最終成長為了參天大樹,又成為了某些人的依靠。”
杰西卡不太適應被鄧布利多這樣夸,在聽說了他干的那些傳奇操作后她深感自己實在是心大膽小。她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提出想先離開了,如果霍格沃茲能幫她加急通過入校申請就再好不過,以免后續難以解釋,鄧布利多表示舉手之勞,準備送她走正門出校。杰西卡起身,在走向旋轉樓梯的途中忽然轉頭向他深深鞠躬,并保持了很長一段時間,而年近百歲的阿不思.鄧布利多則含笑搖了搖頭。
“雖然你可能有了決斷,我還是要說一句,按照我的個人經驗,”過了幾秒鄧布利多又叫住杰西卡,有一瞬間他的眼光變得疲憊卻又柔軟,像是穿過她看到了別的什么,“愛本來就是沒有道理的東西。”
杰西卡表示會好好思考他的提議,鞋跟輕輕碾過地板。“對了,”她像是忽然想起來,“您能再幫我一個忙嗎?”
等她再光明正大地從大門走出時,天已經蒙蒙亮了。杰西卡驚訝于她和鄧布利多居然聊了這么久,她完全沒感到時間的流逝,怪不得她現在幾乎給個枕頭就能睡著。女巫起初打算立馬幻影移形回住處,但還是決定先順著這條上學路走一走,曾經夜騏就是從這里拉著她們進入霍格沃茲赴開學晚宴。她嗅著熟悉的針葉味放空大腦,沒走幾步就看到了雷古勒斯的身影,然后幾乎是下一瞬間他就來到了她面前——杰西卡回過神凝視他,黑發青年的眼眶發青,下巴上還有隱約的胡茬,同時看上去想把她殺了。
“你他媽真是瘋了,杰西卡.米勒,那是萊姆斯.盧平,是狼人!而且昨天是滿月。”他咬牙切齒地說道,年輕的布萊克先生的舉止從來都是冷淡而矜持的,如今卻頗為狼狽地盯著她,并用煙灰色的眼珠將她從上到下掃來掃去,“你有多少命能拿來賭,你完全可以先聯系我——”
“吃糖。”杰西卡有點心虛地說,順便從還沒解除變形的裙子口袋里掏出幾顆從鄧布利多抽屜里帶走的桃子太妃糖。雷古勒斯看上去想狠狠教育她一頓,但還是敗下陣先讓她喂了一口。“你這樣看著真像以前那樣。”青年含著糖果的聲音變得悶悶的,他蹙起好看的眉眼,伸出手,試探性地緊緊環住她,像把失而復得的珍寶摟在懷里。“你把我嚇死了。”
杰西卡用貓叫一樣的音量道歉,聽到他嘴里還念念叨叨的,似乎是在感謝梅林。男巫抱怨自己找了她一晚上,又用指腹去摸她被露水打的濕漉漉的金發。赫奇帕奇聽出他話語里撒嬌的成分,也感到他正在輕微的發抖。“我以為我要失去你了。”杰西卡聽到他這樣說道,也還保持著一貫的實用作風,“掠奪者徹底搞砸了,現在所有媒體都在報道達摩克利斯試圖治療狼人這事,我去帶你請一周假,然后這段時間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也不用擔心會影響布萊克——”
“雷古勒斯。”杰西卡低頭說,又果斷地抬起腦袋與他對視。青年不如小天狼星那樣肆意自由,但依舊稱得上雋秀,光站在那里就像一棵挺拔青翠的白楊樹。他是星星,女巫想起他的故事,在心里依舊對自己說,比任何我見過的人都要閃閃發光。但我是人,而絕非你的信徒。
她的目光下移,逐漸挪動到左手的訂婚戒指上,它被設計的也像一顆璀璨的晚星。杰西卡深呼吸,在雷古勒斯的注視下輕輕把戒指珍視地摘下來。她握著它,猶豫良久,最后選擇把戒指塞回他的手里。
“我要想想。”雷古勒斯聽見杰西卡略帶疲憊地對他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