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歸來
如今的云不秋處于一個及其尷尬的位置,已經背宣布了死殉之人卻沒有死。擔心涉及欺君之罪,惹起皇帝重怒,畢竟天威難測。他只好暫時住在客棧,之前寧遠君曾提出讓他與他同住,但已經被他拒絕。
現在,在已得知真相的情況下,他需要一個合適的身份來對抗,他需要權利。而最好的辦法,就是回歸朝廷。
可是直接回去恐怕不妥,云不秋為此苦惱許久。
一日,沈尋竹又找來。他看到坐在那里發呆的云不秋,“發生何事?如此愁眉苦臉。”
“我想回去,做回我的大將軍。”
沈尋竹有些擔憂,他知道朝廷上的風云變化,擔憂云不秋又會離開他。
“為什么要回去,這樣挺好的,不是嗎?”他遞給他一杯熱茶。
“平民百姓,無權無勢,想要報仇,恐怕無望,我需要一個可以與之匹敵的身份與權利。”他接過茶杯,眼神很堅定。
見他如此決絕,沈尋竹知道他攔不住,只好助他一臂之力,至少現在皇太子的身份暫時還可以保住他。
今年春季,夏國會實行武試,這是夏國自開朝以來第一次舉行武試,為夏國選拔精兵良將,壯大兵力。沈尋竹為他報了名,通過這個途徑再次回到朝廷。一來可以證明他的實力,贏得武試,進入朝堂,民心所向。
寒冷的冬季漸漸過去,春日來臨。人們從厚重的冬裝逐漸換成輕便的春裝。氣溫升高,冬眠的動物開始蘇醒。
參加會試的眾學子從如釋重負的考場走出來,接著就是期待已久的武試。
云不秋沒有參加童試和鄉試,他的名字是直接加到會試名單上,由沈尋竹從中安排一切事宜,他將所有事情打好。
考試當天,日頭高照,所有參考學子都需要進行檢查。不得帶任何有關考試的物什,包括利刃、暗器。
考官叫名字,一一上場。
“下一個,蘇烈。”
……
“下一個準備,……”考官看著名單上的名字,陷入了沉思,遲遲不敢念。
下面的考試見此狀況,不由得緊張起來。
“怎么回事?為何不念?”
考官將名單交給禮部侍郎,他看到名單上的名字有些許震驚,后來又想起之前禮部尚書曾告訴他,名單上的名字照念就行,不用多想。
“下一個,云不秋。”
此話一出,下面頓時嘩然一片。有的人甚至上前來想看看這個與戰死的驃騎大將軍同名之人是何模樣。
一個長相清秀,眉眼如畫,唇紅齒白,與民間所傳聞的云不秋大相徑庭。
他接過弓箭,手搭在弓弦上,緩緩拉開,隨著一聲輕響,箭離弦而去,帶著銳利的風聲,一擊即中,一氣呵成,三箭皆中。
下面圍觀的人看到如此精彩的射擊,一片喝彩。前面有如此成績,使得后面的考生更加緊張。有的考生嘴里念叨著什么,不停的祈禱。
后面的考生就沒有像他這樣連射三箭都是滿分的了,而他也是里面唯一一個滿分的。
接下來就是論考試,云不秋擅長實戰,但是論在他認為卻是有所欠缺的。
論考試后,第二日還有一場實戰考試。由考生抽簽決定上場次序,考生之間相互較量,采取淘汰制。
翌日,眾考生來到考場準備最后一場實戰考試。他們依次排好隊,開始抽簽。
“第一組,云不秋,林蕭。”
他們走上擂臺,相互行過禮。
對方先出手,云不秋格擋。他掐住對方的脖子,將其逼至擂臺邊緣,一招就把人打下擂臺。
見云不秋如此強悍,余下的考生無不驚嘆,也紛紛開始擔憂自己會對上他。
第一輪淘汰完,開始第二輪。
與他對陣的是一個長得極為強壯之人,他光著膀子,五大三粗,與云不秋的體型相差甚大。
“小子,要是怕了就趕緊下去,瘦不拉幾的,別被我一拳給掄死了。”那大漢的言語很是囂張,似乎已經肯定他自己一定會贏。
他輕笑一聲,“開始吧。”
“臭小子,這可是你自找的。”
那大漢向前沖來,似乎一下就可以被他撞下去。云不秋身形一晃,巧妙的躲開了攻擊,而那大漢撲空打在了柱子上。
云不秋的身法極快,大漢屢屢撲空,“呼……”已經有些吃力。
“臭小子,有本事你別躲,與我正面迎擊。”
他閃躲到大漢身后,一掌打在他背上,不等他轉過身來,又是一腳將他踢到在地,節奏緊湊,毫不留情。
等大漢起身,又開始攻擊。卻被云不秋一擊制住,他被大漢逼得往后退了幾步,地上的塵土飛揚起來。
二人之間劍拔弩張,死死瞪著對方。看準時機,他側身翻過,一掌打在大漢脖子處,似乎被打在了命脈一般,他跪倒在地。
“云不秋,勝。”
幾個回合下來,在場的考生皆不是對手,相差甚遠,有人不禁感嘆,“這人怕不是武學奇才?明明年齡差不多,為何差距如此之大?”
毫無懸念,云不秋奪得武試魁首。幾日后,就要進皇宮,參加殿試,面見皇帝。
然而在下面觀看武試的人,除了沈尋竹,還有別人。
轉眼間,就到了殿試那日。云不秋與其他二人一同進入大殿。
殿中之大臣看見走來的武試前三甲,有人欣喜,也有人不滿。
“微臣參見陛下,吾皇萬歲萬萬歲。”
“免禮。”
云不秋抬起頭,看見他的那一刻,皇帝大為震驚。
“你是……”
“陛下,微臣回來了。”
朝中大臣議論紛紛,甚是震驚,“他不是死了嗎?怎么又回來了?”
“那他現在就是忠勇驃騎大將軍,那可是武官中級別最高的。”有人不禁驚嘆。
“云不秋,你沒死?”皇帝嚴肅的問道。
此時只有與云不秋同去的進士還不清楚狀況,疑惑為何諸位大臣與皇帝會是如此反應。
他冷靜的看了一眼商陸,商陸眼神陰沉,“回陛下,微臣一直都活著,只是那場大火將微臣傷的極重,這些年在養傷,故沒回京城,還請陛下恕罪。”
皇帝似乎有些不悅,不一會又調整好心態,語氣平和,“如此,甚好,我國又多了一名猛將,真是天佑我大夏啊!”
“陛下圣明。”
上架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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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大鬧奴隸市場
云不秋靠武試重新回到朝堂,他的能力毋庸置疑,乃是眾望所歸,加上他是由于重傷導致沒能及時回到京城,皇帝也不好治他的罪。這一仗,他贏得很漂亮。
不久后,云不秋回來的消息傳遍大街小巷。他武試奪魁一事,更是為百姓所稱頌,皆贊嘆他的武藝之高,對他心悅臣服。他以真面目示人參加會試,被人以畫像在民間瘋傳,一時之間成為京城女子的夢中情人。
甚至于后來,有人提著嫁妝前去提親。雖被一一拒絕,但是云府門口來往之人依然絡繹不絕。
一日,這一景象被沈尋竹撞見,他一時氣憤,竟設法將人唬走。
他得意洋洋的進入云府,“唉,云將軍好威風啊,近幾**府中可真是熱鬧。”他這陰陽怪氣的話語帶著些許酸味。
“太子殿下突然造訪,所為何事?”
“我知道一個好玩的地方,帶你去。”
云不秋欣然答應,打算陪他好好玩玩。
他們二人騎著馬前去,走過很長一段路,來到一個人煙稀少的地方。
沈尋竹帶著他對了暗號,進入暗道,隱約可以聽到里面有很大人說話、吆喝的聲音。
原來這是一個地下市場,里面有很多市面上難找到的奇珍異寶在此售賣,熱鬧非凡。
他看中攤子上的兵器,“這是什么武器?”
“這位郎君真是好眼力,這把折扇可不是普通的扇子,它做工精巧,里面還藏有暗器與毒粉,用來防身是個很不錯的選擇啊。”
云不秋拿起扇子看了又看,“多少錢?”
“只要這個數。”那人用手比了個五。
“五兩?”
“客官開玩笑呢,怎么可能只值五兩?是五十兩,黃金。”
聽到價格,云不秋瞪大了雙眼,只覺價格貴的離譜,讓他感覺不值。
他只依依不舍的好放下扇子,看了一眼就走向下一個攤位。察覺到微妙情緒的沈尋竹在他走后偷偷買下了這把折扇。
逛了一會,云不秋不禁問道:“這種地方,朝廷應該是不允許的吧?你怎么會知道這里?”
“只要他們不走私違禁品,不禍害百姓,在這里做點生意也是可以的,為何要斷了別人的謀生之道呢?”
“竟沒想到你從小錦衣玉食會這么體貼百姓謀生一事。”他忍不住調侃道。
“那當然,我可是好好了解過的,不然怎么會在這個位置上待這么久都不倒臺?”沈尋竹一臉驕傲的小眼神,好像要求表揚一般。
云不秋察覺到他的表情,嘴角輕輕揚起笑容,“嗯,不錯,繼續保持。”
“就只是這樣,沒了?”沈尋竹似乎有些欲求不滿。
“嗯?不然你想要什么?”他打趣道。
突然有些人急急忙忙的走來,很是匆忙的樣子。云不秋攔住一人,連忙詢問情況。
“這位兄臺,不知前面是發生了何事?”
“奴隸市場開了,賺錢的機會來了。”
見那人如此激動,他們二人也想去看看情況。
他們跟著這些人,來到一個地下校場,校場外是籠子里用鐵鏈鎖著傷痕累累的人。
“這是……”
“先看看再說。”沈尋竹提醒道。
只見籠中的奴隸被放出來,他們看起來年齡不大,但都被餓的面黃肌瘦,狼狽不堪,他們的雙眼空洞無神。
“嗷嗚……”
不遠處走來一只老虎,它緩緩走進校場,靠近那些被抓到人。
他們空洞的眼神中多了一絲驚慌,有人四處逃竄,有人不知所措。而臺上的人卻在看熱鬧,“各位,押一下看看誰會最后活下來啊!”
他們的性命,不過是他們賭博的籌碼。
“這件事,你知道么?”云不秋有些不悅的質問道。
“我不知道這里會有這種賭博,以人命為籌碼,太殘忍了。”
校場上,有的人已經無力再逃竄,但是當危險來臨時他們又本能的躲避與害怕。
“上啊!喔——”
臺上之人的尖叫聲令人厭惡,云不秋撿起地上一塊小石頭,偷偷擲向那人,給點教訓。
石頭剛還打到那人的屁股上,“哎呦,疼死了,我的屁股……”他疼痛難忍,只好先行離場,捂著屁股慢悠悠的走出去。
“我們就眼睜睜的看著嗎?”
“當然不,我要攪它個天翻地覆。”沈尋竹的話語里帶著些許怒火與不滿。
只見那老虎靠他們越來越近,虎口下的那人在危急關頭急中生智,當老虎張口咬來時,他拉直手上的鐵鏈擋住。
云不秋向他扔去一把利刃,助他一臂之力。
那人心領神會,撿起地上的利刃,用力握緊,趁老虎撲過來時朝它肚子那里狠狠地捅了一刀。
老虎疼的直叫,剛要反擊,卻被人躲過。他將利刃朝向老虎,雙手止不住的顫抖,害怕的看向周圍。而周圍卻是寫看熱鬧的人,他們冷漠又可恨的眼神,在他心中種下一棵仇恨的小芽。
趁老虎不注意,他又拿起那把利刃狠狠地刺過去,“嗷嗚——”
老虎頓時倒地不起,在校場上的人也松了一口氣。而臺上圍觀的人卻不樂意了,覺得自己虧了,紛紛嚷嚷道賠錢。
下面有人出來安撫,這時一個人氣勢洶洶的從后臺走來,“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帶暗器,還傷了我的老虎,來人!將他們帶回去,好好教訓他們!”
云不秋躍到校場上,一腳飛踢過去,將那人踢倒在地,沈尋竹也緊隨其后。
“哎呦!誰?誰敢踢我?”待他看清踢他之人的面貌,眼前一亮,臉上憤怒的表情頓時變了笑瞇瞇,“喲,這還是個小白臉,嘖嘖嘖。”他色瞇瞇的看著云不秋,那猥瑣的眼神讓人很不適。
“看哪呢你!再看挖了你的眼睛!”沈尋竹臉色鐵青,一把揪起那人剛要教訓一番,卻被人用劍挑開。
云不秋微微皺眉,一手擰住那人的手腕,與他纏斗起來。
那人明顯不是他的對手,不過幾招便輸下陣來。
“你們都瞎了嗎?!還不將他們拿下!”
話音剛落,便從周圍零零散散的沖出許多人。
云不秋與沈尋竹只好拔出佩劍,與之一戰。
他熟練的揮舞著手中的劍,劍法使得行云流水,身形迅速,長劍出鞘,頃刻斃命。他穿梭于人群中,恍如過無人之境,一劍封喉。
眨眼間,云不秋的劍已指向始作俑者。
臺上看戲之人無不贊嘆,“世間竟有如此驚世駭俗的劍法,今日真是大開眼界。”
他將劍直抵那人脖子,“將那些人放了。”
那人雖然很害怕,但還是極力搖頭。見他如此冥頑不靈,他用劍往那人下面一挑,隨之而來的就是一聲凜冽的慘叫聲。
“放,還是不放?”
“放……放。”那人疼的臉色煞白,用手捂著那里,趴在地上站不起身。
待那些人被放了,云不秋又將目光投向臺上之人。
他縱身一躍而起,閃現在他們面前。
“從今往后,這里不會再有地下賭場,還請諸位速速離去,莫要再來,不然,猶如此物。”
只見他用劍劈向一旁的柵欄,瞬間粉碎。
眾人見此,內心揚起一絲恐懼,紛紛逃離現場。
隨后,他又穩定那人,“幕后指使是誰?”
那人默不作聲,只是搖頭。
“再不說,就讓你徹底變成廢人。”云不秋低聲威脅道。
那人依然搖頭,“滾,別讓我再看見你。”
那人連滾帶爬的慌忙離開此處。
看著被他們鬧得一片狼藉的賭場,“我如此作為,你會不會覺得我有點多管閑事?”
“怎么會?我的阿云只是太善良了,而且,只要你想,怎么鬧都行,天塌了,有我頂著。”
云不秋被他這猝不及防的情話說的有些害羞,他耳朵微微泛紅,“你這些話跟誰學的?一套一套的,走吧。”
他們剛走幾步,云不秋就感覺自己的衣袖好像被什么東西拉住,他低頭一看,發現是方才校場上接了利刃的孩子,那孩子約莫束發之年。
“?”
“哥哥,你可不可以帶我回去?我無處可去了。”那孩子眼淚汪汪,楚楚可憐的樣子,讓他不禁泛起憐憫之心。
“你雙親可還在?”
那孩子搖了搖頭。
云不秋見他可憐,正要答應,卻被沈尋竹攔住。
“你可以跟我,保證讓你吃飽穿暖,如何?”
那孩子依然看著云不秋,輕輕扯了一下他的衣袖,眼見他要答應了,沈尋竹連忙拉開。
他低聲問道:“此人來歷不明,你真的要帶回去?”
“一個小孩而已,受便收了,不會有事的,而且他父母都不在了,他一人如何自處?”
“那我也可以收留他,你何不把他交給我?”
“那你看他同意嗎?”
沈尋竹瞥了一眼那孩子,他拉著云不秋的衣袖,輕輕搖晃,似在撒嬌一般。
“你這么喜歡他?”云不秋不禁打趣道。
“我……”他該如何說,他如此做,只是出于吃醋。
“哥哥,你收留我我吧,我會做家務,會很乖很乖的。”
“好,從今以后,你就跟著我吧,但是我有一個條件,往后,你不可做出任何禍害百姓之事。”
云不秋知道,在這種環境下生存的孩子,心中容易生出晦暗心思,擔心他日后會闖大禍。
那孩子很是欣喜,連忙點頭。
“你叫什么名字?”
“我……他們都叫我小狗。”
“這算什么名字,從今往后,你就叫念安吧,希望你日后不忘今日答應我的事,隨遇而安,可好?”
“嗯嗯,好,那我和哥哥姓嗎?”
“可以。”
一旁的沈尋竹反倒有些不開心,“哥哥~我們什么時候走?我想回去了~。”
聽到這陰陽怪氣的語氣,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走吧。”
第四十二章 未宣之于口的愛意
回去后,云不秋安頓好帶回來的孩子,而那孩子對別人防備心極重,整日沉默寡言。
一日,云不秋在院中練劍,無意間被念安看到,他愣在原地,呆呆的看著他。
他注意到身后的人,“怎么了”
他緩步向前,“哥哥,你可不可以教我武功我一定會很認真的學,不讓你操心的。”眼神里滿是渴望,這讓云不秋不忍心拒絕。
那我教你幾招防身的吧,明日辰時這個地點。
念安的武功漸漸變好,偶爾也可以與云不秋過幾招,他一早就發覺,念安有些底子,故而當年他憑著一把利刃就可以傷到老虎。
沈尋竹常來云府,時常看看他,也為了看著念安,擔心他行差踏錯,或者讓他少接觸他的阿云。
一日早朝,有關折桂書院讀書一事起了爭執。一方認為,參加武試的學子不必進入折桂院,而另一方認為,武試學子應該學習論知識。
云不秋上前解釋:“陛下,即使是武試學子,也應該學習論知識,若是上了戰場,只會舞刀弄槍,對兵法一概不知,該如何取勝?”
聽到這話,商陸持相反意見:“陛下,微臣不同意這說法,若是武試學子與文試學子一同學習,兩者學習內容不同,這會影響文試學子的學習,要知道,一開始建折桂書院,就是為了給我們大夏國選拔文官。”
“嗯,商丞相說的在。”皇帝表示肯定。
“陛下三思,無論文官武官,都是我國的棟梁之材,不應厚此薄彼,若是我朝武將沒有論知識,日后行軍打仗就如同無頭蒼蠅一般,勝算渺茫啊!”
此時朝堂上開始有其他不同的聲音,有人支持,有人反對,爭吵不休。
“肅靜!”
“不知太子認為如何?”皇帝轉頭詢問沈尋竹的意見。
“父皇,兒臣認為,即使是武官,論知識也很重要,無論是兵法上,還是個人的修身養性與道德層面,這都是一個良將不可或缺的。”
“嗯,看來太子成長不少啊,已經有自己的主張了。”
下朝后,沈尋竹又被叫去御書房,云不秋與商陸二人之間的火藥味十足。
“忠勇——驃騎大將軍,”他故意拖長音,帶著點諷刺意味,“年紀輕輕的,還是少摻和這些事,小心惹禍上身,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商丞相,你一個文官就別管我們武官的事了,還是管好你自己吧。”
宮外,念安一早就在外面等著。
“哥哥!”
待念安看清云不秋身后的人,卻連忙進了馬車。
商丞相見到念安,一時沒看清他的長相,但他的表情卻是意味深長。
“你今日怎么來了?”
“我來接哥哥回家。”念安臉上甜甜的笑容,讓人如沐春風。
“不必如此麻煩。”
后面的商陸卻讓人去查念安的來歷。
……
這日,沈尋竹又來到軍營找云不秋,不出意外,念安也跟著。
“太子殿下,你又來找哥哥?”念安在云不秋的照料下,出落地也算俊俏,加上他那天真無邪的笑容,倒是與府中的人相處的很融洽。
看著他那一臉虛情假意的笑容,沈尋竹無語的翻了個白眼,“是,他在哪?”
“在校場操練兵馬,我正要去給哥哥送水呢。”
沈尋竹不他,徑直去了校場。
“哥哥~”
聽到這別扭的聲音,他不用看都知道是誰。
“太子殿下怎么又來了?”
他誤以為云不秋是嫌他煩,內心不禁委屈起來。
“他日日都能來,為何我就不能來?你是不是嫌我老?喜歡比你小的人叫你哥哥?”
沈尋竹看向旁邊的念安,又開始拈酸吃醋起來。
他嘴角微微上揚,“沒有。”
“沒有?是不嫌他老?還是不喜歡那小子?他和我解釋,是不是證明他是在意我的,那我就是有可能的,他肯定不會和那臭小子解釋這些,那就等于,他不喜歡那臭小子,喜歡我?”
他心里這樣想著,陽光照在校場上,士兵們正在喊著口號賣力的訓練,“殺!”沈尋竹的手在后面偷偷的牽著他的手腕,只這么一下,他便已經心滿意足,又瞥了一眼念安,“肯定是這樣。”
云不秋沒有拿開他的手,沈尋竹也識趣的只牽了一會,擔心會影響他工作。
營內,一小兵注意到念安,他偷偷記下他的長相特征。
【云府】
夜晚,念安干完活就回屋了,屋內卻藏著人。
二人在屋內大打出手,而那人武功卻在念安之上,他一人不敵,欲叫喊府內其他人。那人卻眼疾手快的從身上掏出一早準備好的手帕,捂住他的口鼻,不一會兒他就因吸入迷藥而昏了過去。
待他醒來后,發現自己躺在柔軟的床上,屋內熏著甘松香,房間的布局與裝飾華貴又簡潔。
看著這熟悉的房屋布局,他有些驚慌,立馬掀開被子,甚至不穿鞋子的向往外跑。
他剛跑出門,就被屋外的護衛攔下。
他知道自己可能跑不出去了,索性就待在屋內靜靜的坐著,好像在等待著審判。
房間的門被人緩緩推開,他緊張的看向那雙推開門的皸裂的手,隨著房門的移動,那張熟悉的臉映入眼簾。
“醒了?”
他把頭往里撇,并沒有看向他,一直沉默不語。
“這些年你去哪了?我派了很多人去找你,都沒有你的下落,若不是那日下朝在宮外看見你,恐怕我到現在都還找不到你。”
他走近,想仔細看看他,“晗兒,你還沒原諒為父嗎?我對你嚴厲,也是希望你能成才啊。”
聽到這字字懇切的口吻,他不禁輕笑一聲,“成才?我身上那一道道被你鞭打出來的傷,僅僅是為了所謂的成才?怎樣算成才?考取功名利祿,還是征戰沙場?還是像你一樣,做一個假仁假義的丞相?”
他句句逼問,商陸一時語噎,竟不知該如何解釋。他心虛的看著對面失蹤多年的兒子,羞愧的低下了頭。
“放我回去。”
“你要記住,這才是你的家。”
他不聽,略過身去,直接走門外。
“云不秋。”
念安瞳孔一震,停下腳步,回過頭看向商陸。
“什么?”
“想讓他死嗎?”
他跨步沖上前去,“你要是敢動他,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放過他也不是不行,有條件。”
“什么條件?”
“你可以繼續待在云府,也可以待在他身邊,但是你要幫我在云府找一樣東西。”
“什么東西?”
“賬本,被分成兩半的賬本,找到它,然后交給我,你放心,那個賬本不會對他有什么威脅,即使沒了,他也不會有事。”
念安將信將疑,“你沒得選,不然,我一聲令下,要殺他的人不會少,我當然知道他武功蓋世,但是他也是個人,我身邊最不缺的就是人,我一聲令下,那些人可以一直耗到他筋疲力竭而亡。”
“我答應你就是,但是你絕不可以動他一下。”
“當然。”
“送少爺離開。”
念安離開后,他走到床邊,看著那沒動過的飯菜,心里泛起陣陣酸楚。“夫人啊,你可真是給我生了個好兒子,我商家,怕是要絕后了。”
念安沒有從正門進去,而是翻墻而入,以免被人發現異常。
此時還在書房的云不秋正為尋找確鑿證據一事而煩惱,商陸權利太大,根基穩固,想要扳倒他,可不是一件易事。
他走出房間,看著天上那輪皎月,“那個世界的月亮和這個月亮是一個吧?我無父無母,在那里就算就這樣死了,也無人在意吧?”
他腦海中浮現起沈尋竹的身影,“他會在意嗎?”
“好累,好想停下來休息。”
而此時的沈尋竹還在書房處政務,面對皇帝的期望,他不敢有一絲懈怠,畢竟,他不似其他皇子有母妃為他們鋪路。
翌日清晨,云不秋早早起身,今日休沐,他可以自由安排自己的時間。
他一人出去轉了一圈,想給自己放個假。
他愜意的伸了懶腰,“去外面看看有什么事可以做。”
念安見云不秋離府,他便想趁機去他屋內找賬本。
他剛到門外,就有小廝路過。
“誒?將軍不是出去了嗎?你這是要……幫將軍收拾屋子嗎?”
“對啊,我幫將軍打掃一下房間,你先去忙吧。”
“好嘞。”
他進入屋內,翻找著屋內所有物什,從里到外幾乎都翻遍了,依然沒找到。他無意間看到云不秋換下來還未清洗的衣物,它被隨意的掛在衣架上,念安緩緩靠近,拿起那件衣裳。
“這是……他穿過的衣服。”
他仔細的摩挲著衣服,將它緊擁在懷中,“哥哥……”
一段時間后,他才冷靜下來。
好衣服,放回原位,又開始找起賬本。
……
“我真是大意了,若是重要的東西,他怎會隨意放在屋內,要么在密室,要么在一個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地方。”
他又去摸索墻壁,試圖找出所謂的密室,他摸了一圈,發現屋內壓根沒有密室。
“在哪呢?房頂還是地下?”
聽到屋外有窸窸窣窣的聲音,他只好好東西先出去。
“也不算毫無收獲,至少知道那里沒有,縮小了范圍。”
第四十三章 猝不及防的賜婚
“站住!抓小偷啊!”
一男子擠過人群向他這里跑來,后面急急忙忙的跟著一個小姑娘,嘴里喊著“抓小偷”,旁邊的人還不明所以的在看著,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他們身上。
云不秋伸出腳將他絆倒,順手抓住那人。
他還在不停的掙扎著,時不時回頭看看后面追趕他的人。
“放開我!”
街上的人紛紛圍過來,拍手叫好。
后面的小姑娘急匆匆的過來,“哈……”那小姑娘跑的氣喘吁吁,“他偷了小姐的荷包,快還我!”
“聽到沒有,還不快還給人家?”
小偷只好將荷包從身上拿出來,遞給小姑娘。
隨之而來的是一把雪白的利刃,群眾見到這把利刃,不由得往后退一步。
云不秋一個眼疾手快,迅速將利刃打下,“啪!”利刃被打在地上,他一腳踩在上面,順手接過。
男子手上沒了武器,瞬間被滅了氣焰一般,撒腿就想跑,卻被他一把摁住。
“還想跑?”
見男子已被完全壓制住,看熱鬧的百姓又開始起哄,“把他抓到官府去!報官!”
“對,報官!”
這時一個衣著華麗、長相清秀的女子姍姍來遲,“小姐,抓到小偷了!”
“蘭兒,你怎么……我都說了,不要再追了。”
“小姐,不是我,是這位公子抓到的。”蘭兒連忙解釋道。
她看向身旁的公子,二人視線剛好撞上。
眉目如畫,明眸皓齒,烏發披肩,一襲白衣,儀態端莊。那女子的臉頰愕然紅了,心怦怦亂跳,微微低頭,眼睛無處安放。
“多謝公子,不知公子尊姓大名?小女子好來日報答。”
“在下姓云,舉手之勞,不必報答,告辭。”
在人群中的不遠處傳來熟悉的聲音,他轉頭看向遠方,越過人群。
“將軍!”
寧遠君穿過人海走到他面前,“將軍,你怎么在這?”
“閑來無事,出來逛逛。”
那女子聽到他們的對話,內心不禁慶幸起來,“原來,他還是個將軍。”
她用手帕害羞的捂著臉,身邊的蘭兒注意到,“小姐,你怎么了?”
“噢,沒事,回府吧,回晚會被爹說的。”
寧遠君把手搭在他肩上,“走,喝酒去!”
“行啊,不醉不歸。”
夕陽已去,皎月方來。二人相互拜別,各自回府。
云不秋喝的酩酊大醉,一人走在街上,微風拂過衣裳,無比愜意。幸好這里離云府不遠,不然喝成這樣怕是走到天亮都回不去。
帶他走到門口,被門口的小廝帶了回去。
他被小廝扶著進了房間,念安聽到動靜連忙來查看。
見云不秋喝的幾乎不省人事,他趕忙上去幫忙,將他扶到床上。
自己朝思暮想之人如今就躺在他眼前,他鬼使神差的伸著手,想要觸碰他的臉頰。
“嗯……”
聽到聲音,他又驚慌的收回手,眼神炙熱的看著他。
他的臉頰泛紅,手還時不時的扯一下衣領、翻一下身,此刻的房間里只有他們二人,整個院子都很安靜,安靜的這聽得到蟬鳴聲。
“哥哥……”
他的衣領已經有些凌亂,他的喉結滾動一下,“哈……我真的好喜歡你啊,想把你占為己有,只有我一個人可以這樣碰你。”
他輕輕撫摸著他的臉,又握著他的手,輕啄一下,感受著他手掌的溫度。
……
那女子名叫柳婉回府后,一直想著今日的事。
她又去找她的父親督察御史問到朝中姓云的將軍。
“姓云的將軍?閨女,你問這個干嘛?”
“爹,你就別問了,先告訴女兒,有沒有姓云的將軍?”
他思索一會,“噢,朝中確實有一個姓云的將軍,是當朝的忠勇驃騎大將軍。”
“是那個差點戰死的將軍嗎?”
“是他。”他點了點頭。
“原來是他,太好了,沒想到……他竟然這么厲害。”
她心里不由得開始敬佩起來,臉上笑容滿面,一心想著他。
見自家閨女如此模樣,他心里有個大膽的猜想,“閨女,你不會是看上他了吧?”
柳婉被問的不好意思,“哪有。”
“你是我女兒,我還不知道你怎么想的?這云將軍還真是個不錯的人選,不僅身居高位,而且聽說他無父無母,你要是嫁過去,不用伺候公婆,本想讓你嫁給太子殿下,可是一入宮門深似海……既然你有心儀之人,那為父先和你娘商量一下。”
“謝謝爹,女兒先回房了。”
翌日早朝下朝后,柳御史去覲見皇帝,讓皇帝為她女兒賜婚。
【柳府】
柳御史大搖大擺的走進府中,臉上是遮不住的喜悅。
“什么事這么開心?”柳夫人從房中走來,接過官帽。
“哈哈,我們女兒要嫁人了。”
“嫁人?是那個云將軍嗎?”柳夫人問道。
“對,我今天下朝后找陛下親自為他二人賜的婚,要不了多久,圣旨就會到了。”
門外的柳婉聽到這話,甚是吃驚,“爹,你說什么?”
“婉兒,你爹已經向陛下請旨,為你和云將軍賜婚了。”柳夫人在一旁解釋道。
柳御史與夫人臉上滿是喜悅之情,而柳婉臉上卻是驚訝擔憂的表情,“你不是心悅云將軍嗎?怎么看你一點都不高興呢?”
“爹!你怎么能……女兒都不知道云將軍是否有妻室,是否心悅女兒,這樣莽撞,萬一……”
“你放心,爹已經打聽過了,云將軍并無妻室,也甚少與女子來往,而且,我女兒才貌俱佳,他怎么會看不上?”
“可是……”柳婉還是有些擔憂,但也不知道到底擔憂什么,心里總是不安。
云不秋下了早朝,正待在書房里看書。
這時一個小廝匆匆忙忙的跑進來,“將軍,宮里來人了。”
云不秋放下書,立馬起身前去迎接。
宮里的公公帶著圣旨來到府中,
“云將軍,請接旨吧。”
府中眾人跪下聽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聞督察御史之女柳婉,賢淑有禮,溫良敦厚,才貌出眾,朕聞之甚悅,今忠勇驃騎大將軍云不秋已及弱冠之年,適婚娶之時,當擇賢女與配。值柳婉待字閨中,為成佳人之美,將柳婉許配云不秋為妻,欽此。”
“云將軍,恭喜,快接旨吧。”
這道圣旨無疑如同一道晴天霹靂,恍若做夢一般始料不及,他一時愣在原地,不知該如何。
“云將軍,驃騎大將軍?”公公在一旁提醒道。
云不秋這才反應過來,起身接旨。
“將軍這是……高興過頭了?”
“沒……多謝公公,小夏,送一下公公。”
他示意小廝拿點銀子給公公,表示一下。
“多謝云將軍,老奴先回宮了。”
他看著手上的圣旨,不明白為什么會這樣。
知道此時的念安跑過來,當他看到失魂落魄的云不秋,他的心里送了口氣。
“哥哥,你真的要娶她嗎?你……喜歡她?”
他心不在焉的搖了搖頭,“不……我都不知道她是誰,為什么陛下會突然為我們賜婚?督察御史之女……”
他眼神空洞無光,不停的搖著頭,手上的圣旨幾乎快要掉落,坐在地上。念安站在他身旁,幾乎不敢相信他即將要迎娶別的女子,他無法接受這個現實,跑了出去。
他一人騎馬到丞相府,急沖沖的進入府內找到商陸。
看到自家孩子突然回來,“你怎么突然回來了?”他以為,他的兒子可能是回心轉意。
只見念安傻傻的盯著商陸,“你可知道,陛下已經為云不秋賜婚,是督察御史之女。”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的眼中盡是寞落之意。
“這……為父還不知道,你想干嘛?”
“賬本一事,我再加一個條件,設法取消他們二人之間的婚約,只要取消婚約,我后面……可以回來。”
聽到這話,他突然眼中一亮,轉而眼神又陰沉下來。
“唉,若是圣旨已下,恐怕已經沒有辦法,除非他們二人中有人意外死亡,不然……抗旨可以死罪,我也沒辦法。”
此刻的商陸只覺自己方才的荒唐想法甚是可笑。
沒得到答案的念安只能失落的回去,看著他的背影,商陸心里也不是滋味,只能在背后無聲的嘆息。
……
不久后,沈尋竹又來到云府看望云不秋。
他現在還不知賜婚一事,只是與往日一般,興高采烈的過來。
“阿云,你看,我給你帶來了什么?”他手里提著給他帶的新鮮玩意,只為博他一笑。
當他看見云不秋此時正落寞的坐在地上,手中握著圣旨,他注意到他的神情,小心翼翼的詢問道:“阿云,你怎么了?父皇的圣旨里說了什么?”
“賜婚。”
短短二字,卻讓他驚的一時沒拿穩手中的東西,“啪”的一聲掉落在地。
“賜婚?賜誰的婚?”
雖然他大概猜到一點,但還是要問一句,希望能有那么一絲的希望。
“我,和督察御史之女,陛下為何要如此做?我并不認識她啊。”云不秋的聲音幾乎快帶著哭腔,沈尋竹聽的很是心疼。
他將云不秋攬入懷中,輕輕拍打著他的背,“我來想辦法,你別傷心,我一定不會讓你另娶他人,一定。”他說的一字一句那么肯定,讓幾乎絕望的云不秋內心有了一絲安慰。
第四十四章 洞房
沈尋竹回宮后,又去找皇帝詢問此事,后來得知,這個賜婚,乃是參知政事為他女兒求來的恩典。如今木已成舟,再無挽回的可能。
可是,他怎么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心愛之人另娶他人為妻?
回到云府的念安心里突然有了想法,“除非他們其中一人意外死亡?若是那柳婉死了,哥哥是不是就不用娶她了?”一個罪惡的想法從他腦海中閃過。
但這個想法瞬間被他否決掉,“不……不可以這樣,哥哥知道了會生氣的,到時候他一定不會原諒我的。”
……
幾日后,參知政事之女柳婉來到云府拜訪他。
“小女子柳婉見過將軍。”她偷偷看了一眼云不秋,內心無比竊喜。
云不秋看見自己的“未婚妻”,本不想應付,但出于基本的禮儀,不得不管。正好他也想知道為何皇帝會突然賜婚。
“柳小姐,請問你可知陛下為何會突然為你我賜婚?”
她微微低下頭,眼睛不敢直視他。
“是……家父向皇上請旨為你我二人賜婚?”
他聞言輕嘲一笑,“多謝御史大人抬舉,我只怕是無福消受。”
這話把柳婉說的有些難堪,“云將軍,我……”
“不瞞柳小姐,我已經有心儀之人,而且此生,我只會與他拜堂成親,我不想耽誤你,還請見諒。”
柳婉眼中含淚,她極力掩飾自己的失落與尷尬,“抱歉,云將軍,我不知道,為你添麻煩了,我會想辦法解除婚約的。”聲音中到這些許抽泣聲,她連忙起身,朝門外走去。
坐在屋內是云不秋感覺自己好像在欺負一個女生,內心隱有一絲愧疚之意。
回府后的柳婉把自己關在房內,不吃不喝,屋外的丫鬟也很著急。
“小姐,你怎么了?把門打開吧。”
她的娘找來鑰匙把門打開,“婉兒,你怎么了?怎么一回來就把自己關在房里?也不吃東西?是誰欺負你?”
“娘,沒有人欺負我,是我,我做錯了事,害了別人。”
“什么事?”
“云將軍他有心上人了,他根本不愿娶我。”
柳夫人驚訝的站起身來,“什么?!他告訴你的?可是如今圣旨已下,而且還是你爹向陛下求來的,這……該如何是好?”
柳婉一下撲進她懷中哭起來,“娘,怎么辦啊?云將軍他現在一定非常討厭我。嗚……”
……
【皇宮】
沈尋竹在宮外求見陛下,是為賜婚一事。
“宣太子殿下覲見。”
“兒臣參見父皇。”
“免禮,有何要事?”
沈尋竹站起身來,面露難色,皇帝有些不耐煩,“支支吾吾的,到底是何事?”
“父皇,兒臣聽聞您已為忠勇驃騎大將軍和參知政事之女賜婚,兒臣認為這樁婚約不妥。”
皇帝抬眸看著他,“哦?你的意思是,朕的安排不妥?”
“兒臣不敢,只是忠勇驃騎大將軍已是朝中重臣,品級又高,加之參知政事又是本朝高官,兒臣擔心這樁婚約會使云不秋的權利過大。”
皇帝沉思片刻,靜靜的看向他,“圣旨已下,若是臨時更改,朕如何面對朝中的文武百官?不過一樁婚事,結便結了,你不必再憂心。”
沈尋竹清楚這一點,圣旨既然已經下了,便是皇帝也不好再行更改,這件事,幾乎到了無可挽回的地步。
之后的日子里,云不秋日日郁郁寡歡,他們都看在眼里,心里只能怨,無可奈何,被深深的無力感束縛著。
幾日后,云不秋只能選擇迎娶柳婉,不然就是殺頭之罪。
他穿著鮮紅的婚服,到柳府門口迎娶新娘。
門外爆竹連天,十分熱鬧,人人都道這是一對金童玉女,天作之合。
朝中很多大臣都來此祝賀,一時間云府外門庭若市。
“太子殿下到。”
聽到太子殿下也來此“祝賀”,在場的官員不禁贊嘆這次婚禮的隆重,紛紛對柳御史道喜。
“來了!”
新娘身上穿著鳳冠霞帔,長裙上鑲滿了珠寶,金光閃閃,非常耀眼。
新人走進屋內,周圍的人臉上掛滿了笑容,唯獨他和沈尋竹臉上不見半分喜悅。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禮成,送入洞房。”
接踵而至的便是眾人絡繹不絕的鼓掌,“哈哈,恭喜啊。”
“同喜同喜。”
……
應酬完賓客,云不秋已是筋疲力竭,他打算回到房間休息。
“將軍,夫人那……”
“叫她柳小姐,不要叫夫人,讓她早些休息,不要再等我了。”
小廝看出來他滿臉的不情愿,大概猜出一點,也就識趣的去告知柳婉了。
他釀釀蹌蹌的回到房內,看著自己身上的喜服,只覺礙眼,甚至不想讓它在身上多停留一刻。
“咚咚咚……”
門外有人敲門,他打開門的那一刻,黯淡無光的眼中多了一絲驚喜之意。
門外之人正是沈尋竹,他推開房門,門外之人的臉上滿是陰沉,不等云不秋同意便直接進來。
“你怎么會來?”
“來娶你。”
“你瘋了?”
他背后的手順勢關上房門,一步一步的往前走,云不秋一點一點往后退。
“你干嘛?”
他死死盯著云不秋那套還未來得及脫下的喜服,“你穿著這身衣服,真好看,可惜,不是為我穿的。”
他伸手撫上他的衣襟,慢慢下移。
云不秋見情況不對,他連忙出手制止。
“等一下……”
沈尋竹低頭看向他的眼睛,眼睛微微泛紅,眼底壓抑著多日來的情緒與情感。
“你說的對,我就是瘋了,我眼睜睜看著你與娶別人,卻什么都做不了,你知道嗎?今天我看見你與那人拜堂時,我真想將你帶走,然后關在一個沒人知道的地方藏起來。”
說罷,他把頭埋下,云不秋的嘴被堵住,說不了話……
他的手在他身上游走,“你的腰,真細。”
腰帶被他緩緩扯下,紅色喜服里面的白色里衣漸漸露出來。
“你知道嗎?我真的好喜歡看你身上的衣物被我一件一件的褪去,尤其到最后一件,就像這樣,若隱若現的,我的阿云……真好看。”
待沈尋竹褪去身上的外套,里面露出的是一件大紅色衣裳。
“這是……?”云不秋不解,他難道喜歡穿紅色的里衣?
“我說過,我來娶你,自然要穿喜服,好看嗎?”他握住云不秋的手,撫上他的紅色喜服,“你摸摸這料子,可是和你的一樣?”
他的耳根紅的像熟透了一般,害羞的不敢直視他。
“阿云,我們一起好嗎?我想要你。”
“嗯。”他點了點頭,褪去他的喜服……
“哈……慢點。”
門外,念安來到這里想看看云不秋,知道他沒去柳婉那里,他正是高興的時候。
可是當他走到屋外時,卻聽見里面的聲音,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趴在門上,想知道里面的人是誰。
“是賓客嗎?怎么會在哥哥的房里?聽這聲音怎么和哥哥那么相似。”
“阿云……”
“!是他?里面的就是哥哥,他怎么能和那人糾纏在一起?還是在這里,憑什么?他只能是我的!”
他正想沖進去阻止他們,可是一想到他們正在里面那樣,他又不敢、害怕……
他最終還是選擇退縮,卻又心有不甘,只能將心里的憤恨全部歸結到沈尋竹身上。
此時房中的動靜依然沒停下。
“阿云,自上次與南國人一戰后,你身上的傷又增加了。”他輕輕撫摸著他身上的傷疤,眼里滿是心疼。
“很丑……對嗎?”云不秋此時自卑到了極點,從侍衛到指揮使,再到如今的大將軍,他身上的傷疤只增不減,那一道道疤痕,他自己看了都難受,更別提別人。
“不,不丑,我只是……心疼,我不敢想你當時會承受多大的痛苦,會有多疼。”他將云不秋緊緊擁入懷里,頭緊貼著他的肩膀。
“都過去了,而且你又不是第一次見。”
“不,那一次在宮里我沒仔細看,而且當時的傷也比現在少。”
“你說什么傻話,從我回來后,我們不是又有過一次嗎?”
沈尋竹很是震驚,他只記得幾年前他和云不秋只有之前在皇宮有過一次。
“什么?不是只有一次嗎?還是幾年前。”
“春日宴那日,也是我。”
沈尋竹這才想起,那日他只覺身體燥熱難耐,且身體使不上力,精神有些恍惚。只記得夢中與他的阿云翻云覆雨,他一直以為那是一場夢。
“那日我聽見你在書房里有動靜,就進去看了一下,發現有人要害你,你又被下了藥,那日,實屬無奈,我才與你那般……”
云不秋說的面紅耳赤,不敢再說細點。
“原來,你來看過我。”沈尋竹又驚又喜,不知該如何表達他此時的喜悅,“再來一次好不好?”
云不秋摸了摸自己的腰,“最后一次,明日我還有事要早起。”
“嗯,都聽你的。”
這一夜,屋內的紅燭一直燃到盡頭,床下的衣物凌亂不堪……
短期斷更
抱歉,各位小寶貝,由于近期我臨時有點急事,實在抽不出空來繼續寫,又沒有囤稿了。故近幾日可能會短期斷更幾天,后面還會繼續更的,這本書還沒有完結,而且后面的內容中,主角間會有些小福利哦,請大家耐心等待。
第四十五章 背叛
翌日早晨云不秋醒來時,感覺渾身酸痛,他揉了揉腰,“嘶——”
一旁的沈尋竹注意到他的舉動,“我昨晚好像有點過火。”他把手伸向云不秋的腰,輕輕的揉著。
“我幫你揉一下,好點嗎?”
他白了一眼,“都怪你,要不是你,我怎么會這樣?我還要上朝呢,你看看我脖子這里,這么大片痕跡,你讓別人怎么想?”他一邊說著一邊指著自己的脖子處。
“把衣襟弄高點,或者……請個假?”
“虧你想得出。”
云不秋正打算起身穿衣洗漱,卻被沈尋竹攔下來。
“別動,我來。”
他好地上的衣服,拿來一套干凈的衣裳,親自為他換上。
……
兩日后,到了回門那天。
“將軍,今日是您和夫……和柳小姐回門的日子。”
他自然是非常不愿回去的,但是考慮到若是讓柳婉一人回去,豈不讓人恥笑?對她一個女子來說,還是有些過分,思量片刻,他還是決定走個流程。
他們坐著馬車回去,下車時,云不秋也不曾扶過她,路上也未曾和她說過什么話,仿佛陌生人一般。
柳御史大夫與他夫人早早就在門外等候著女兒回來,他們滿眼都是對女兒回來的期盼。
“回來了!”
柳夫人急忙上前,輕輕撫摸著女兒的發梢,擔心她有沒有受委屈,眼中的淚水早已模糊了視線。
“先進去吧,我吩咐廚房給你準備了你愛吃的東西。”
“嗯。”
吃完飯,柳御史單獨把云不秋留下,而柳婉則是先和母親回房。
“婉兒,你告訴娘,云將軍他有沒有欺負你?娘知道他不滿意這樁婚事,我就是擔心他會將不滿發泄在你身上。”柳夫人很是擔憂。
“娘,你放心吧,云將軍雖不喜歡我,但是對我還算好,府中的下人對我也算恭敬,也沒有人為難欺負我。”柳婉極力安慰著她的母親,讓她少些擔憂。
柳夫人似乎松了口氣,“那就好,我看你都瘦了,這次回來我讓廚房多給你備點你平時愛吃的。”
“嗯,謝謝娘。”
【柳府大廳】
他與御史大夫二人坐在屋內,氣氛異常嚴肅。
“云將軍,老夫知道,婉兒并不是你心儀之人,這也確實怪我,當時沒弄清楚狀況就冒然向皇上請旨賜婚,這也導致了你們二人婚姻的不幸福。”柳御史對此事存著點愧疚之情,也是出于對自己女兒的關心。
云不秋沒有說話。
“我就婉兒這么一個女兒,就算你不喜歡她,也不能虧待了她,日后,就麻煩云將軍了。”
“我知道。”
回府后,云不秋依然待在書房里。
“咚咚咚,哥哥,是我。”
念安緩緩推開門,他端著一杯熱茶進來。
“哥哥,這是你最愛的茶。”
他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
“丞相府好玩嗎?”
他的心猛然一驚,眼神中流露出一絲驚訝。
“什么丞相府?我不知道。”
“是嗎?商小公子。”
他大概猜到云不秋已經知道真相,也不打算再隱瞞了,反正他已經喝下了那杯茶。
“你都知道了,沒錯,我就是商晗,幾年前離家出走意外被抓進地下奴隸市場,之前機緣巧合下被你救下。”
他身體僵硬,設想過任何情況,但完全沒想到會是這種。當年收留他的決定真的是引狼入室,他不敢想這一年來將他留在身邊泄露的多少信息。
“所以……你進我房間想干嘛?找什么?”
“哥哥,其實那些東西對我來說都不重要,因為與你有關,所以我才……我從來都沒想過要傷害你。”
“可你的行為就是在傷害我!”
念安的眼神暗了下來,眼里流露出一絲委屈,“哥哥……”
此時屋外埋伏的人有動靜,他們正蠢蠢欲動,蓄勢待發。
云不秋察覺到不對勁,“誰?!”
他正準備發力,卻發現四肢使不上力,甚至腦子有些不清醒。
“怎么會這樣?我明明只抿了一下,這杯茶的藥力這么強嗎?”
他冷眼看向身旁心虛的人,“你在茶里放了什么?”
而念安的眼神中卻劃過一縷難以琢磨的陰沉,他伸手撫向他的臉龐,“放心,我不會害你的,只是暫時讓你休息一會。”
他緩緩靠近云不秋,看著他的神智逐漸不清醒,眼神變的空洞無神,“哥哥?”
他試探性的問了一句,確認藥效已經完全發作,“哥哥,賬本在哪?”
見他不做聲,他又問了一遍。云不秋的嘴唇微微張開,他僅存的一點意識還在頑強抵抗。
他渾身顫抖,聲音極小,幾乎聽不到。此時此刻,他依然還在堅持。
念安將耳朵靠近他的嘴唇,只隱隱約約聽到幾個模糊不清的字。
空洞的眼神中透露出痛苦,已經麻木的他臉上有一絲極微的意識。
見念安遲遲問不出,埋伏在周圍的人按耐不住,房頂上、窗戶外,全部一擁而上。
府內聽到動靜的小廝跑來查看情況,卻被他們一劍殺害,鮮血灑落在地上,被微弱的月光照射著,烏云逐漸將月亮籠罩,屋外的樹木隨著風沙沙作響……
眼見他們就要動手,念安連忙阻止,“你們是誰?!”
他們面面相覷,完全不聽他的話,“讓開!這不關你的事。”
說著他們便將劍指向神志不清的云不秋,念安擋在他身前,試圖以他一己之身為他阻擋住所有的傷害與危險。
雙拳難敵四手,念安明顯不是他們的對手,終究力不從心,給了他們可乘之機。
他挑開利刃,帶著云不秋想往外逃,卻無濟于事。他們不動念安,只沖著云不秋去,而他的武藝雖然不錯,但這些殺手卻是精挑細選出來的。
眼見云不秋已是傷痕累累,而他卻無濟于事,自責、懊悔……各種情緒涌上心頭。
此時云不秋已出現些許不對勁,按時間來算,此時的他應該清醒一點點,不知為何,依然是四肢無力、雙目無神。
云不秋極力讓自己清醒一點,他越是反抗,頭腦越是昏沉,他最終倒在念安懷中。
“砰!”
“哥哥!”
念安心里不知到底該怎樣,他從未想過要傷害他……
看著眼前的殺手,他只將云不秋安置在一旁,決定獨自一人面對。
那些刺客并不打斷與他交手,先是幾人闖進書房一陣翻找賬本,剩下的人則是拖住念安。
院子里霹靂乓啷的打斗聲很快引來了府里的人,看見地上躺著的人,有人沖動的想要沖上去。
也有人冷靜的騎著快馬偷跑出去搬救兵,他知道該找誰。
書房里的那幾人翻遍所有東西依然沒找到賬本。他們試想過會有密室之類的,將書房幾乎摸索遍,沒有線索。
“難道賬本不在這里?在其他地方?”
幾人面面相覷,推翻燭火,“丞相吩咐過,找到它后要么帶回,要么銷毀,既然找不到,燒了屋子,也是一樣。”
屋內案臺上的燭火開始腐蝕著案上的書本與信箋,一點一點漫延到地上的易燃物,劈里啪啦的聲音越來越大,火勢逐漸變大,屋內的所有書籍,無一幸免……
秋風蕭瑟,烏云遮月,暗淡無光。
他們將劍指向地上的人,云不秋此時依然不省人事,劍鋒逼近。
“哐當!”沈尋竹及時趕到,一劍擋住他的攻擊,兩劍相交,不出幾招,那人便敗下陣來。
他轉身看向早已昏迷不醒的人,連忙放下劍,把人護在懷里。
緊接而來的是大批人馬,見情況不妙,他們也只好硬著頭皮上。
云府內傳來陣陣廝殺聲,血液飛濺,花草被染紅,府里亂成一團。
……
沈尋竹將云不秋帶回去,找來郎中為其診治。
由于夜已經深了,他不好讓杜衡一個為出閣的女子來,有損她聲譽。
“嘶……”郎中的眉頭緊鎖,滿是疑惑與焦慮。
“如何?”
他看了一眼沈尋竹,又低下頭,“這……這位公子身上的傷都是些皮外傷,倒是能治,可是他中的毒我確實無能為力,這種毒我在醫書上見過,但是對它的治療卻記載不詳。”
“你的意思是……不能治?”沈尋竹慌張的走到他床前,用手輕撫著他的額頭。
“按說,這種毒完全可以要人命,擔心方才把脈發現這位公子尚存一絲生氣,或許是……他食用甚少,以致毒性減弱,但是找不出解毒之法也是無濟于事。”
“你先用藥為他續命,后面……”他臉色沉下來,眸底暗然。“孤會想辦法。”
這一夜,他又守在床邊一整夜。
翌日天一亮他就派人去了杜府請杜衡。
“如何?能治嗎?”
“嗯,幸好中毒不深,不然我也沒辦法。”
聽到這個消息,他的眼神瞬間亮了起來,嘴角上揚,“多謝。”
思量片刻,他又問道,“他身上的疤痕,可以去掉嗎?”
“可以,但是需要很長時間。”
他知道云不秋的性格,若是將傷疤去掉,他會不會以為沈尋竹是嫌棄那些疤痕丑陋?
其實并不是,每每看到這觸目驚心的痕跡,他忍不住想起云不秋之前所吃過的苦,受過的傷,仿佛歷歷在目,他不忍心。
“罷了。”
處好這邊的事情后,他趕去云府。
……
果不其然,這里已是一片狼藉。
他在府中閑逛,好像在找什么。
“江離,去查查那個念安,他是何身份?為何阿云會中如此劇毒,定與他有關系。”
第四十六章 藏起來
沈尋竹看著床上昏迷不醒的人,他的心中閃過一絲念頭。
“若是他就此待在我身邊,是不是就不會再受傷了?他想要報仇,我幫他報,他會同意嗎?”
“你總是這么要強,你一定不會同意的,對嗎?那我便擅自替你做決定了……”
他替云不秋掖了掖被子,嘴唇在他額頭上輕碰一下。
屋外灰蒙蒙一片,陰沉沉的,壓的人喘不過氣。
“殿下,查到了。”江離走進屋中,他看了一眼身后,揮手示意出去談。
“殿下,那日晚上,有人看見他被帶去商府,后來一經查貪,發現他竟是商陸失蹤多年的嫡子。”
“商陸,他為何要對阿云下此毒手?還是說梧州刺史一案與他有關?竟派他的兒子潛進去,下毒……我定要他們付出代價。”
……
“那間屋子準備好了嗎?”
“嗯,按您的要求,已經準備好,就在城外。”
他的嘴角揚起一絲笑意,“失憶?正好,你以后都不用再想起來,我也不會給你這個機會。”
初陽透過沙沙作響的樹葉,將陽光灑在地上,斑斑駁駁,影子隨風而動,金光閃閃。
屋外有幾棵棵只開花不結果的桃樹,院門被牽牛花藤蔓纏繞著。走進院中,撲面而來的是金秋時節的桂花香,飄香十里。屋旁有一個小池塘,里面種著已干枯的荷葉,到了夏天,碧波蕩漾,荷花亭亭玉立,清香四溢。
屋門外有一棵棗樹,在樹蔭下是一把椅子。
這個院子不小,可以裝下一個賞雨的亭子,一個小花園,秋千、石桌石凳,但是遠比不上朝中高官的府邸。卻又簡潔明亮、溫馨,毫不簡陋。
一輛馬車緩緩停下,他抱著仍在昏迷的云不秋下來,貼心的蓋著披風,受不得一點冷風。
“這是你喜歡的,我記得你說過,如果可以,你會想要這樣一間屋子,歲月靜好,了此殘生。”
推開房門,把他悉心安置在這里。沒有小廝婢女,沒有侍衛……
他握著云不秋的手,“你會原諒我嗎?”眼中隱隱閃爍著淚光,“沒關系,我不會讓你知道的。”
【云府】
寧遠君得到消息,立刻趕去云府。當他看到滿目瘡痍的景象,原本不相信的他無奈接受現實。
他踉踉蹌蹌地走進去,眼前是被燒成一片廢墟的書房。這里已經毫無生機,生死不知。
他用手刨著這片廢墟,想從里面找出什么來。
他被一種深深地無力感籠罩,無法掙扎,無力掙扎……
“怎么會?就算是失火,以你的身手,怎么會逃不出?那日到底發生了什么?”
不久后,朝廷派人來封鎖云府,并派出大寺查此案。
京中議論紛紛,一時間流言四起。
“那可是忠勇驃騎大將軍啊,有誰的武功這么高,竟然能殺得了他?”
“胡說什么呢,尸體都沒有,怎么能說他死了?”
“誒,不會是南國的人吧?我們云將軍在南國的通緝榜上可以排第一的,那賞金可不低啊。”
“你又胡說,雖說南國人野蠻,也不至于沒腦子,他們有什么人能敵過我們將軍?那不是送死嗎?”
見城中留言滿天飛,皇帝為防止京中動亂以及南國乘機來犯,他只好先把消息封鎖,以免傳出京城。
可是,謠言又是如何能制住?
【商府】
商晗緩緩睜開眼睛,眼前熟悉的場景讓他心慌意亂。
門被一雙飽經風霜的手徐徐推開。
“醒了?”
“我怎么回來的?哥……云不秋呢?他在哪?!”他從床上下來,質問著他的父親。
“那不是迷惑心智的藥嗎?為什么……為什么他會那樣痛苦?”他的聲音漸漸沉下去,帶著些許抽泣聲,仿佛一個做錯事的小孩,一臉委屈。
看著自己孩子如此模樣,商陸內心五味雜陳,“那不只是迷惑心智的藥,是毒藥。”最終還是決定告訴他真相,長痛不如短痛,與其他自己發現,不如直接告訴他,反正……云不秋也活不了了。
這句話如同晴天霹靂,霎時間他的臉上煞白,臉上只剩下不可置信。
“毒藥……我給他……下了毒,怎么會?解藥呢?解藥給我!”
商陸搖了搖頭,表示沒有解藥。
“怎么會沒有解藥?你是不是又在騙我?”他癱倒在地上,“我給他下毒?怎么會這樣?我沒有想這樣啊!”仿佛被毒一點一點滲入心臟般痛苦,難以呼吸,心如刀絞。
“他……現在在哪里?”
“被太子殿下帶走了。”
他空洞無光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縷難以言說的感情,顫顫巍巍地站起身來,扶著門走出去。
“你去哪?”
商晗沒有回答,只是往前走。
“快,跟著少爺。”
商晗一人來到東宮,請人通報。
沈尋竹得知來者是商陸之子,他即刻便同意了。
“來的正好,省的孤去找他了。”
“臣參見太子殿下。”
“呵,孤倒想問問,你究竟是念安,還是商晗?”沈尋竹質問道。
“太子殿下,家父商陸,向來只有臣這么一個兒子。”
他再也壓制不住心中的怒火,沖上前去揪住商晗的衣襟,“你好好做你的商大少爺不好嗎?為何要給他下毒?!他哪里礙著你了?你便是如此恩將仇報的嗎!”
一腳狠狠踹過去,他被踹到在地,爬不起來。
“他呢?”
“你還有臉問?下那么狠的毒,你會關心他在哪?”
“他是不是死了?”他依然如同木偶般麻木的問著。
“死了,被你害死了!這筆賬,定會與你清算。”
“他的尸體在哪里?”
“你不配知道,來人,送客。”
“他在哪?告訴我!”
他從地上踉蹌地爬起來,抓住沈尋竹的衣角,卻被他一把推開。
小廝看見如此狼狽不堪的人,心里盡管很疑惑,也不敢多問,但是此刻的沈尋竹,肉眼可見的滿腔怒火。
這時,江離急忙進來,剛好與商晗擦肩而過。
“殿下,”他靠近沈尋竹,在他耳邊低聲說道,“云將軍醒了。”
聽到這個好消息,他的怒火瞬間被熄滅,喜上眉梢。
“備馬!”
見沈尋竹又是一副滿心歡喜的模樣,剛送完商晗的小廝更加疑惑不解,“這太子殿下今日的情緒變化怎的如此之大?難道是陛下給他的壓力太大所致?”
【云松小院】
沈尋竹下馬后,即刻跑進屋內。
之間床上的人已經清醒,正躺在床上看著他一早準備好的書。
他的眼神里,沒有了往日的犀利,更多的是柔和、清澈。
“你是……”
在云不秋的視角,這是他醒來后第一個見到的人,如此著急,如此擔憂,他的情緒全部寫在臉上。他很疑惑,這人是誰?這是哪里?他自己又是誰?
睜開眼,完全陌生的環境,什么都不記得。
“你……不記得我了?”沈尋竹帶著些許試探的語氣,他擔心計劃落空。
云不秋搖了搖頭,“我是誰?這是哪?”
沈尋竹走近,暗暗觀察他的神情,想確保他是真的失憶。
“這是云松小院,我們的棲息之所,你是我的情郎。”他耳根微紅,“情郎”二字對于一個從小熟讀詩經禮儀的人來說,有些難以啟齒。
“你是說,我們是那種關系?”
“對,只是在這個世俗的世界,我們之間的情感不被別人所接受,所以我們就隱居在此。”
“隱居?”云不秋將信將疑。
“我是當朝太子,我的父皇絕對不允許我娶男子為妻,所以,你便生活在此次處,我一有時間就過來。”
他屬實被沈尋竹的身份震驚到了,若是普通人,尚且可以不顧世俗眼光,可他是太子,未來的皇帝,怎么可以沒有子嗣?
“你不相信我嗎?”他迎上前去,緊緊握著云不秋的手,炙熱的眼神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你怎么證明?”
他緩緩靠近云不秋的耳邊,“我知道你的屁股后面有顆痣,具體位置就在……”說完還不晚輕輕吹一口氣來撩撥他。
他被沈尋竹逗弄的面紅耳赤,“若是不信,那里有面銅鏡,你可以照著鏡子看看我說的是不是真的。”
“不……不用了,我信你就是。”
“我和他已經那樣過了?這么親密,如今已全然不記得,我該如何面對他?”
沈尋竹看出他內心的憂慮,安撫著他,“沒事,你就算不記得也沒關系,日后我們會有很多新的記憶。”
“嗯。”
某日,朝堂上
“近日,京城內有關忠勇驃騎大將軍的流言四起,民心不定,眾位愛卿可有何對策?”
“父皇,何不將那些傳播謠言的人解決掉,以此示眾,讓他們知道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沈伯川出來提議。
皇帝默言,“父皇,何不派人發布讖緯來取代流言?方才寧王的提議過于血腥,長此以往,怕會失民心。相較而言,以讖緯來取代或壓制謠言,這種方法更為合適。”
皇帝連連點頭,表示贊同。
“嗯,寧王的提議雖能阻斷流言的傳播,但是過于偏激,還是太子的提議更好啊。”
朝中官員無不贊賞沈尋竹的仁德,相比之下,沈伯川只覺恥辱、不甘。
他的眼神變得陰狠,抬眸看向上面的皇帝。
第四十七章 一生一世一雙人
云不秋出事后,柳婉也不知該何去何從。得知消息的父母甚是擔憂,他們連忙來接走柳婉。
“爹,娘,云將軍他……”她用手娟掩著面,淚水順著臉頰一滴滴落下。
“先回家。”
……
沈尋竹處完政務后立馬趕去了云松小院。在看到云不秋的那一刻,他的眼神瞬間明亮,疲憊的身心仿佛得到了洗禮。
“回來了。”
“嗯。”
看著院子里的一草一木,打到院子布局,小到一棵小草,全都是他想的樣子。靜謐、美好,如同世外桃源一般,讓人流連忘返。院子里的桂花飄香,他的腦海里浮現起搖桂花的場景。
“這個院子,你是怎么想到的?”
“你之前提過,我順便就記下了,一切都是按你的喜好來,你看看,可還滿意?”
“這一定是我見過最好的風景,謝謝你,我很喜歡。”
得到肯定的瞬間,讓他覺得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外面風大,你的傷還沒好,先進去。”
說著他便抱起進了屋。
“我以前是做什么營生的?方才我沐身時發現身上有很多傷,各種傷口 著實被嚇了一跳。”
“你以前……”沈尋竹還沒想好到底該如何圓下去,撒了一個謊,就需要用無數個謊言來圓。害怕有一天他會想起來,害怕他什么都知道。
“我以前干的事情很見不到人嗎?為什么看他這么難以啟齒的樣子,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你以前是個將軍,一次征戰沙場時受了重傷,被我救下,他們以為你死了,所以我們就順水推舟,在此安定下來。”
“這樣啊,難怪……”云不秋的眼神中有些不相信,他抬眸偷偷瞄了一眼對方。
“怎么,你不信我?”他撫上云不秋的手,輕碰一下,卻把他逗弄的臉紅心跳。
他抽開手,眼神躲閃。在他心里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忘記了,很不安,擔心這只是黃粱一夢,一場空。
沈尋竹附過身來,他大概猜出要做什么。
他的身體不由得往后退,把臉撇開,手在他胸口上,輕輕的推著。
“沒事,別怕,我不會勉強你,讓我靠一下可以嗎?”他的語氣中帶著些許卑微的請求。
他把頭埋在云不秋胸口處,吮吸著他身上的味道。從前,他整日習武,身上難免有股汗味,汗味中隱約夾雜著一點他身上本來的味道,還有衣服上的檀香味。現在,他不習武,身上只剩下他原本的味道,淡淡的清香,讓人心癢。
他的手扯著衣服,竭力控制著自己的本能,生怕傷害到他。這一瞬間,他真正意識到,他的阿云不是所有人是將軍,而是只屬于他一個人的。
“這個太子,怎么感覺他像個小孩子似的。”
“我在這里待了這么多天,想出去逛逛。”
“好。”
沈尋竹給他戴上面紗,他很是不解,為何不能一見面示人,難道他的長相這么丑嗎?
“為什么要戴這個?我長得很丑嗎?”云不秋不禁委屈巴巴的問道。
他屬實是被這個問題驚到了,如果他的長相都算丑的,那其他人的長相豈不是……
“怎么會呢,我們阿云長得這般好看,我是擔心你被人看上,然后被別人搶了去。”
“說得好聽,他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我?這么謹慎,難道我的失憶與他有關?可如今我又有什么人信得過?”
沈尋竹牽著他的手,同他一起上了馬車,但是沒去京城,而是去了京城附近較為繁華的地帶。
聽到車外的喧鬧聲,他忍不住掀開簾子看看。
“賣糖葫蘆了,糖葫蘆,酸酸甜甜的糖葫蘆。”
看見走街串巷賣糖葫蘆的,他的眼睛直勾勾的看著。
沈尋竹一眼看穿他的心思,立馬下去給他買了一串。
看見他此刻像個小孩子般的開心,這是他從未見過的風景。
“知道真相的你,以后還會有這般燦爛的笑容嗎?這些日子的開心,好像是偷來的,原本不屬于我的。”
“你吃嗎?”
看著咬了一口的糖葫蘆,云不秋意識到好像說錯了話,猶豫的把手伸回來。
他卻俯身向前咬了一口,“阿云喜歡的,果真好吃。”說完不忘舔一下嘴唇,云不秋徹底懵了,想丟了魂一般繼續品嘗剩下的糖葫蘆。
“我想下車,車上太悶了。”
“好,都聽你的。”
下車后,耳邊的吆喝聲變得更加清晰。
他們經過一個算命的,他捋了捋自己的胡子,“這位郎君請留步。”
云不秋看了看周圍,發現他叫的就是自己。
“你叫我?”
“對,我看這位郎君氣質不凡,可否讓老朽為你算一卦。”
他頭戴黑色禮帽,一襲黑色長袍,眼睛仿佛能洞察人心,讓人心生敬畏。
他看過云不秋的手相與骨相,一番操作,讓人感覺像裝神弄鬼。沈尋竹正要拉走他,云不秋卻像著魔似的,留在原地不肯走。
算命先生搖了搖頭,長長的嘆息一聲。
“這位郎君的家人朋友可還健在?”
“家父與家母已經離世多載。”
“天煞孤星。”
此話一出,一旁的沈尋竹瞬間火大起來,指著算命先生便要開罵,好在被他攔了下來。
“這明明是個神棍,招搖撞騙,什么天煞孤星,胡說什么呢!”
云不秋在一旁連忙安慰,“沒事沒事,走吧。”
他趕緊把沈尋竹拉走,生怕他闖出什么禍來,想著那個算命先生也并無惡意,不過是個普通老百姓,沒必要砸了人家的攤子。
他們在街上逛了許久,后來被沈尋竹領著進了一家布莊。這家布莊是這里最為繁華的,里面的貨也是最全的,料子也是很不錯的。
“喲,兩位郎君這是要做衣服?想要哪種款式?您看看這些如何?”店家很熱情,也很有眼力見 ,發現他們服飾華麗,一看就是富貴人家。
“我們要做婚服。”沈尋竹語出驚人,云不秋對此毫無防備。
“婚服?!給誰做的?”
“自然是我們的婚服,我還欠你一場完整的婚禮,不能因為你失憶了就作罷,要補回來。”
從來就沒有什么婚禮,他只是想趁他失憶,趕緊辦了,這樣,就算是死,也沒有遺憾。
如果可以,他希望云不秋這輩子都不會恢復記憶。
“婚禮,我之前答應過的?我之前這么極端嗎?他可是當朝太子啊,怎可與男子成婚,這……”
察覺出云不秋有些猶豫不決,他又開始他的花言巧語,連哄帶騙,一頓輸出,打消他的疑慮。
……
“店家,我們要兩套婚服,按我們的尺碼,量尺寸吧。”
頭一次接到這種生意,可是送到眼前的錢他怎么可能拒絕。拿來工具,量好尺寸。
“布料要最好的,所有配置按最好的來。”
“好的,放心吧郎君,一定讓你們滿意。”店家連連應下,接到這么大筆單子,笑的嘴合不攏。
回去后,他們開始布置婚房。掛上紅色綢緞與燈籠,點上沉香,墻上掛著鴛鴦戲水的畫卷,龍鳳呈祥的被褥,整個院子,彌漫著喜慶與祥和的氛圍。
可是云不秋的心里隱隱不安,他不知道這樣做是對是錯,他只知道,他想和眼前的人共結連。
這場婚禮,沒有賓客,沒有別人的祝福,有的只是他們二人只見的情誼。
幾日后,一切安排妥當,婚服也做好了。民間的作坊,自然是比不上宮里的。與之前他們二人與女子成婚時的婚服相比,自然是差了點,但是這一次,他們二人情投意合,沒有無奈,沒有不愿。
在外面拜過天地,夫妻對拜。
“夫妻對拜后,是不是就要洞房了?”沈尋竹問道。
“還要喝合衾酒,你這腦子里怎么都想的這些東西?”
“噢,對,合衾酒,差點忘了。”
倒上酒,端起酒杯飲下。沒有人來打擾,只屬于他們二人的婚禮。
紅燭搖曳,光影婆娑,紅帳內,新人低語……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是他們二人第二次成親,第二次洞房。
半夜,沈尋竹輕輕把他抱到沐浴的地方清洗。熱水從身上緩緩流過,煙霧繚繞,如同薄紗一般輕柔,整個房間都彌漫著曖昧的氣息,讓人欲罷不能……
東方既白,沈尋竹已經離開去上朝了。
某日,寧遠君去到柳府,向柳婉打聽情況。不出所料,毫無收獲。
然而,他的行為卻被人盯上了。
“再這么差下去,萬一被查出點什么來,可就不好辦了。”
寧遠君想起之前的念安,他時時刻刻跟在云不秋身邊,想著他一定知道點什么。
可是,他找了許久,卻沒有念安的消息。
“怎的一夜之間全都不銷聲匿跡了?云將軍現在到底如何,我是一定不信他會這么死了,別說實在京城,就是整個夏國境內,也沒人是他的對手,不可能是被人殺害的。”
他想去云府,卻發現云府已經被封閉,由大寺全權處,他無權進去。
“這可怎么辦?云將軍,你到底在哪?”
第四十八章 天煞孤星
街上熱鬧非凡,熙熙攘攘,沿街的叫賣聲。
一個熟悉的背影出現在寧遠君眼前,“那是……念安?他怎么……先跟上去再說。”那人衣著華麗,完全不像以前念安的穿扮,可是方才那人的說話聲與走路習慣確實相似。
螳螂捕蟬,黃雀在后。殊不知,此時他的行為早已被人盯上。
【云松小院】
亭外的雨,淅淅瀝瀝,使人如聽著細碎的腳步聲,如嗅著清新的芬芳夾雜著泥土的氣息,整個世界仿佛被籠上一層白紗。
他坐在亭中賞雨,聽著細雨輕敲屋檐,構成一曲天熱的樂曲。手中的清茶,茶香裊裊,是大自然的饋贈,感受著與世隔絕的寧靜。
院外馬車聲戛然而止,車夫穿著蓑衣,車中人撐著傘徐徐走來。
他抖掉傘上殘留的雨滴,斜放在亭子里。
“這茶可還喜歡?”
“太子殿下的東西,自然是極好的。”云不秋的語氣似乎有些陰陽怪氣。只有沈尋竹知道,他的性格有些古怪。
“怎么還叫的這么生疏?昨天之后,你應該叫我什么?”
他叫不出口,這個詞對于他來說還是過于大膽。
“你叫不出口,以后便由我來叫,可好,夫君?”
看出他的窘迫,沈尋竹又玩心大發,故意挑逗。
“大白天的,你都不知道害臊嗎?”
“我們都拜過堂成過親了,也洞房過,在你面前,還要什么羞恥心?”
“花言巧語。”
云不秋緊張的喝了口茶葉緩緩,卻發現一旁的人一臉不懷好意的笑著。只有他知道,眼前的人對于他來說有多美好。他的一舉步,一伸腰,一抬手,一轉眼 一低頭,乃至衣袖的飄揚,衣角的輕舞,都牽動著他的心,如沐春風。
“我家阿云連喝茶都這么好看。”說完便湊過去吻了上去。
茶葉的清香在嘴中流淌,“唔……”
沈尋竹連忙抽開,“嘶……”
他伸出舌頭瞄了一眼,似乎在慶幸著沒有傷口。
云不秋此時臉上小小的得意,不禁輕笑一聲。
“阿云這么喜歡我嗎?剛才竟然咬著不放。”
“你再這樣油嘴滑舌,下次我咬的更狠。”
“我的舌頭滑不滑,你不是知道嗎?”
沈尋竹的嘴確實厲害,什么油膩的話到了他嘴邊,感覺都變了味,倒更像是……調情。
他被說的啞口無言,也不敢再說什么,怕他再說出些更傷風敗俗的話來,也不知道為何堂堂太子,竟如此不害臊,還是說他們之前便是這樣相處的嗎?
“不鬧了,我去給你煎藥。”他剛起身就被拉住衣角。
“我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而且只是皮外傷,也不用喝了吧?”
他輕輕撥開拉住衣角的手,“不行,大夫開的藥一定要喝完,還是說,你怕苦?”
他撇開頭,“才沒有,誰怕苦了,你去煎吧。”
他走到廚房,拿出衣服里的一小包藥添在藥罐里,“阿云,你別怪我,我只是想讓你過得更好,你的仇我會幫你報,你不會有任何負擔。”
……
街上的攤子都收了,人們都撐著傘在街上行走。
他一直跟在念安身后,卻發現他去的地方是商府。
“商府?他和商陸什么關系?”
他正欲上前喊住前面的人,卻被身后的人設法攔住。
商府外,一場血雨腥風即將掀起。
“你們是誰?”
他們離得遠,加之寧遠君并未注意身后,故沒有察覺他被人跟了一路。
“取你命的人。”
他感覺不妙,但轉念一想,這些人會不會與云將軍的失蹤有關。
“云將軍呢?”
那些人不回答,只是拿著武器往前走。無奈,他只好迎擊。
幾招下來,寧遠君明顯處于劣勢。加之他們人多勢眾,他知道這次恐怕逃不掉了。
“我寧遠君這一生,父母早逝,沒有親人,唯有云將軍一好友,可惜,我找不到他了。”
隨著最后奮力一搏,鮮血淋漓,被雨水沖刷開來。地上被鮮血染紅,隨雨流淌開來。
“死人了!”
隨著一聲尖叫聲,商府的小廝才跑出來查看,他們報了官。
另一邊的云不秋只是感覺心臟突然一擊,迎面而來的痛感讓他很不安。
“我好像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那日的算命先生說我是天煞孤星,子不語怪力亂神,為何總感覺不對勁?”
這天,他一人偷跑去京城散心。
沈尋竹不讓他去京城,但是他早就耳聞京城繁華,也不解為何沈尋竹不讓他去京城,總是說京城人心復雜,擔心他。
但是這次他依然沒有聽話,獨自一人去了京城。
云松小院離京城并不是很遠,他取了一匹馬。之前的他學過騎馬,即使失憶,還是有些肌肉記憶。
走在街上,領略京城繁華。
“這京城果然是比其他地方繁華許多,不愧是天子腳下,偶爾逛一下也沒事吧。”
不遠處,一群人圍在那里。
“嘖嘖,太可惜了,還這么年輕。”
“這是被仇家追殺的吧?這么殘忍,我都不敢看了,怕晚上做噩夢。”
人們議論紛紛,他也跟著上前看熱鬧。
“讓開,官府查案,閑雜人等一律閃開。”
地上是一具血淋淋的尸體,傷痕累累,真的像是被仇家追殺一般。
不知為何,他看到眼前的尸體,心卻痛的如同針扎一樣,錐心刺骨般,是這種場景對他來說太過殘忍了嗎?為何明明是素不相識的人,卻有一種熟悉感,之前見過嗎?
他實在受不了,只好狼狽的逃離現場。
路上他看著京城的小攤,只覺熟悉,之前來過嗎?
“嘶……”頭痛欲裂,一些斷斷續續的碎片浮現在腦海中,越想看清,越是模糊。
“我好像忘了很重要的事,到底是什么?為什么就是想不起來!”
他只能無能狂怒,覺得自己沒有,用力敲擊著自己的頭,用痛覺麻木自己。
想發火,想砸東西,想搞破壞,想發瘋。
他回到小院,沈尋竹一人獨自坐在院中,他一看見云不秋,立馬就撲上去。
“你去哪了?我找不到你,還以為你走丟了。”
“我就出去逛了一圈,沒事的。”他輕拍著后背安撫他。
“我好怕再把你弄丟,你不要這樣好不好?”
現在他才發覺,沈尋竹好像一個患得患失的小孩,需要安全感。
他有些糾結,要不要告訴他今天的事情,又擔心他生氣。
“我今天……如果我去了京城,你會生氣嗎?”
“不會,我只會把你鎖起來,因為我怕你走丟。”
“我不是小孩,不會這么容易走丟,你不必這樣。”
云不秋不解,他為什么會是這樣的性格,如此惴惴不安,他不由得懷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傷害他的事。
“我之前做過什么很過分的事嗎?”
“為什么這樣問?”這個突兀的問題,讓沈尋竹警惕起來。
“我感覺你好像特別患得患失,你對我太好了,好的那么不真切,我不知道該用什么由來解釋。”
聽到回答,他才松了一口氣,“怎么會?你這么好,我恨不得把世間所有美好的事情全部給你,但是我又擔心你會被人搶走。”
他屬實是被沈尋竹的話給笑到了,“哈哈,除了你,還有幾個人會喜歡男子?我又不喜歡女子,你多心了,你怎么這么可愛?”
“可愛?”還是第一次有人這樣形容他,感覺很新鮮,很有趣。
秋風蕭瑟,落葉紛飛。寧遠君的死訊很快就傳開了,有人痛心大夏又失一名良將,也有人舒心又除去一阻礙。
香煙繚繞,白幔低垂,哀樂回蕩,一片死氣,讓人難受。
他沒有父母親人,喪事也是由朝廷派人置辦,無親人吊唁。一生為夏國鞠躬盡瘁,卻不得善終。
初青華等人前來吊唁,看著這靈堂,心中泛起無限感慨。
她不知道寧遠君的死到底是所謂的仇人,還是因他擋了某人的道而被除掉。
“寧兄,你我相識一場,你曾有恩于青華,我知你是性情中人,橫遭此禍,你在天之靈,定無法安息,如果可以,我一定會查明真相,還你一個公道。”
“大學士,你也在這?”文書翊與她恰巧碰到。
“嗯。”
他看著眼前的棺材,深深地嘆了口氣,“可惜了,寧都尉還這么年輕,本該有一番大作為的。”
“你真的覺得他的死這么簡單?”
初青華的問題引起他的疑惑,“怎么?難道不是被仇家追殺嗎?”
“你當初會試怎么上的榜?死的那樣慘烈,除了仇家,也可能是刺殺,或者……”她不好多說什么,現下也沒有證據,禍從口出。
“罷了,當我沒說過。”
京城不遠處的小院里,沈尋竹又給他煎好藥,看著黑漆漆的中藥,他不難想到這藥的苦味,盡管沈尋竹很貼心的準備了糖葫蘆,但還是不想喝。
趁他去打水的功夫,將藥偷偷倒掉。
“就幾次,應該不會發現吧,反正我的傷也好的差不多了,這些藥完全沒必要喝。”
如此這般,日復一日,有好幾次的藥都被他偷偷倒掉,而沈尋竹卻毫不知情。他沒想到,云不秋竟這般不喜喝藥。
第四十九章 死訊
一日,他在院中澆花,腦中斷斷續續的浮現起之前的記憶。近幾日,這種情況逐漸增多,他的記憶越來越清晰。
“阿云。”他走近云不秋,想和他親近。
他撇過臉表示拒絕,表情比平常冷淡很多。
“怎么了?”
此時的云不秋只覺得膈應,他不知該如何面對眼前的人,總覺得他好像有很多事瞞著他。
“你有沒有什么事瞞著我?”
寧遠君的死他已經知道了,但是還沒告訴云不秋,對他來說,現在的寧遠君不過是個陌生人。他已經派人去查寧遠君的死因,還有梧州刺史一案,任然沒有頭緒。
他曾經問過商晗當夜的事情起因,得知是為尋找一本賬冊。他很好奇,這本賬冊到底記錄了什么。商晗有所隱瞞,并未全部說出,沈尋竹只知這件事和商陸有關,其余的并不清楚。
到了現在依然毫無頭緒,他不知該從何查起。十多年前的懸案,如今再想翻案,可能性微乎其微。
沈尋竹心虛的搖了搖頭,他有些緊張,臉上擠出一絲笑容,來掩飾他的內心。
這些日子,云不秋的態度越來越冷淡,他不禁開始害怕,怕他想起來什么。按說,他什么都不會想起來,若是他按時吃藥的話……
“他每次都是把藥喝了的,只有幾次我沒看到,但是碗都是空的,他應該不會把藥倒掉吧?”
想到這里,他內心一顫。
那藥是他從杜衡那里要來的,只是抑制他的記憶,對身體基本無害,平時吃些補品,完全沒事。倘若那藥少吃了幾次,他的記憶恐怕會漸漸恢復一點。
這段時間,他日日提心吊膽,擔心有一日,他會把所有事情想起來,用劍指著他。
“阿云,吃藥了。”
“我已經全好了,不用再喝藥了。”
“要喝的,不要諱疾忌醫。”
“這是第幾個月了?”
“什么?”
沈尋竹被問的有些發懵,他不懂為何會突然問起這個來。
“第……三個月吧。”
“也就是說,我喝了三個月的藥,還要繼續喝?”他的眼神犀利,直勾勾的盯著他,仿佛把他的想法一覽無余。
意識到不對勁的他,只好先把藥拿走,“那我們不喝。”
從那以后,云不秋再沒有喝過藥。沈尋竹又想以其他辦法來緩解,無論是熏香還是其他,都被一一識破。這些天,兩人的話越來越少,沈尋竹一直處于劣勢,處于愧疚,更不敢多說話。
時間一天一天過去,每一日都開始煎熬,不知道到底從什么時候開始,他們二人之間的話越來越少,更多的是猜忌與懷疑。
在商府的商晗也沒有放棄找云不秋的下落,他一直覺得他還沒死。商陸看出自己兒子的心思,他甚至派人去找來好些與云不秋相似的男子,在當時看來如此荒唐的事,他依然做了。
“相似?他們有他那樣高的武功嗎?有他那樣的赫赫戰功嗎?有他那樣高的地位嗎?還是說,有他如此高傲的心性?”
商晗從未想過要找什么替身,即使長相相似,在他看來,云不秋的一言一行,都無可替代,他內心的愧疚會使他這輩子都寢食難安。
這些時日下來,商晗消瘦不少,漸漸的就臥病在床了,也無法再出去東奔西走。
商陸在其他事情上一向殺伐果決,可是他第一次做父親,不知道該怎么教育。從前對商晗教導過于嚴苛,導致他們父子分離數年,如今孩子回來,卻又是這幅模樣,他于心不忍,卻無可奈何。
這天,沈尋竹照常來到小院。很久之前他就學著做飯,云不秋的口味比較獨特,沈尋竹為此也研究許久。這些時日,一直是沈尋竹兩邊跑來照顧他。
他端著做好的飯菜來到房里,感覺身后一陣寒意。
一把冷劍指在他脖頸處,這令人恐懼的觸感,讓他一時愣在原地。
“沈尋竹,這些時日過的可還舒心?”
“阿云?”
“呵,”他諷刺的輕笑一聲,“想來過的不錯吧?可是我卻是寢食難安,并不舒心啊。”
他回頭看到的只是云不秋那從未有過的冰冷的表情,眼中已經沒有從前的柔情。這天終于還是來臨,日后他也不用再這般惴惴不安,小心翼翼。
“你都想起來了?”他試探性的問道。
“我很想看看,你的腦子里裝的什么東西,我從未見過如此荒唐的人。”
他想靠近云不秋,卻被他用劍挑開。
“這段日子,你就忘了吧,荒唐夠了,今日之后……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他大概猜到這樣的情景,但是話一說出口,心中還是疼痛難忍。
他清楚的知道已經挽回不了,他犯了大錯,無法彌補,他們二人之間,此生已再無可能。
云不秋收劍,毅然決然的走出云松小院,只剩沈尋竹一人留在原地苦苦相望。
云不秋來到京城,先是趕去云府找賬本。云府已經被官府封鎖,他只好翻墻而入。
看到書房被燒成一片廢墟,他心里最擔憂的便是賬本有沒有被他們找到。
他翻開廢墟,拿開被燒成枯碳寫房梁,廢了九牛二虎之力,終于撥出一片空地。
他摸索著地板,發現地板沒有被撬開的痕跡,總算是放下心來。
他觀察四周,確認周圍無人,按下機關,找出藏在地下的賬本。
“這里恐怕是暫時住不了人的,只好先去找個落腳地,再想辦法。”
找到這個賬本,翻開這么多重物,他已經是精疲力盡。
“去找遠君吧,整個京城,我也想不到還有其他什么人可以收容我。”
他把賬本藏在懷中,騎著馬去往寧遠君的住處。
路上,他心中隱隱不安,好像忘記什么很重要的事。可是他已經恢復記憶,不會再有什么重要事情沒想起來。
“噠噠……”
“吁——”
到了寧遠君家門口,卻是異常冷卻,大門緊閉。
他感覺到有不對的地方,試探性的敲了敲門,無人應答。
“有人嗎?”
良久之后,依然沒人出來。
離開幾個月,可能是發生什么變故,或是寧遠君升職,已經搬離這里。
他找到一個大娘詢問情況,“大娘,請問這家人去哪了?”
大娘看向他手指的方向,一臉惋惜,“這家人啊,唉,前一陣走了。”
“走了?去哪?”
大娘靠近云不秋的耳邊,悄悄說道,“不是這樣,是死了。”
聽到這個消息,他不敢相信,“大娘,你是說住在這里的寧都尉死了?”
“對啊,聽說是被仇家殺害的,唉……”
大娘很是惋惜,無奈的離開此處,只有云不秋一人還愣在原地。
“怎么會?是不是弄錯了?不是的,一定搞錯了。”
他跑回去用力的敲著門,“遠君!”
這樣也不過是自欺欺人,他知道,那個大娘沒有由騙他。
他癱坐在地上,這時,他突然想起之前偷跑到京城時的慘案。
“那個尸體……是他?”
他的心如同被刀一片一片割開,被撕扯著,從里到外完全裂開。
“為什么會是他啊!”自責、痛心,各種情緒涌上心頭,無處宣泄。
他責怪自己這段時間要失憶,責怪自己當時沒能想起來他,責怪自己無能為力,想起那段時間的快樂,完全是建立在他的痛苦之上,好像害死寧遠君的人就是他,他就是罪魁禍首。
找到他的墳墓,跪在前面,仿佛在懺悔著自己的罪過。
事后,他去向別人詢問寧遠君的相關情況,找出幕后真兇,為其報仇雪恨。
后來他得知寧遠君的尸體是在商府門口被發現的,加上之前商晗的所作所為,他不得不懷疑這是否又是商陸的手筆。
他首先去了皇宮,向皇帝說明他的情況,并修繕府邸,迎回柳婉。
數日后,一切恢復正常,他回到云府,并宴請群臣,慶祝他大難不死。
這日云府外門庭若市,好不熱鬧。多名官員前來捧場,一時間,云府成了京城最為熱鬧的地方。
沈尋竹擔心云不秋不肯見他,就沒敢去云府慶賀。
同樣,迎來多名官員,獨不見沈尋竹的身影,他也失望的回去了。
這次宴會,他邀請了商陸。然而,商陸并未出席,替他而來的是商晗。
商晗這是第一次以他的真實身份面對云不秋,看到他平安無事,心里總算松口氣。他死死的盯著云不秋,眼睛如同粘在他身上一般,看到他渾身不自在。
“商小少爺,我臉上可是有什么東西?”
“啊,沒,沒有。”商晗竟緊張起來,是心里還存著對他的愧疚。雖然他現在已經沒事,但之前對他的傷害實實在在存在過。
宴會結束后,云不秋單獨將商晗喊出來。
“商少爺,你可識得寧都尉?可知他數日前殞命?”
“略有耳聞。”見云不秋表現出一副完全不認識他的模樣,他也不好再套近乎。
“那你可知他是死在你們商府門口?”云不秋步步逼近,帶著壓迫感。
“嗯。”
“你不覺得……這與你們商府有什么關系嗎?商丞相權傾朝野,他們自是不敢議論,可我不怕,若是被我查出來,我定會“公事公辦”。”
見云不秋這般,商晗也大概猜到什么。
第五十章 大殺四方
某日,云不秋來到寧遠君住處。進入房間,看看他生前去過哪里,接觸過什么人。
看著這熟悉又冰冷的房間,往日他在這里與寧遠君把酒言歡的場景還歷歷在目。至今他仍不敢相信,他的好友已經離開他。
他翻找著案上的東西,在抽屜里發現他的手札,里面記錄的是他平常記錄的瑣事。
他將手札收好,這是寧遠君留給他的唯一念想。
在這里并沒有找到線索,他只好先離開。
街道旁有人正在算命,他們好像對算命先生的話深信不疑。
“這里的人相信鬼神之說,那也是相信冤魂索命的,若是可以利用這一點,不是就可以查出真兇嗎?”
想到這里,他決心一試,至少有懷疑對象,不會像屋頭蒼蠅一樣。
夜晚,月黑風高。
他換上寧遠君生前的穿著,披著頭發,潛進商陸的房中。
“嗚~嗚嗚……”
“誰?出來,別裝神弄鬼的。來人啊!”
四周并沒有反應,云不秋在來之前已經把人支走,要的就是這效果。
商陸有些害怕,卻還在故作鎮定。
“你可還記得我?我死的好慘啊,你看看我。”
商陸緊張的瞄了一眼,發現那人是個男子的亡魂。
“你是誰啊?我……我可沒做虧心事。”
“你不記得了?不久前我就死在你們商府門口,你會不知道?”
商陸大概猜到是誰,但不敢承認,只是躲在桌子下。
“我只是擔心你查到什么,我沒有想過要害你,只是誰讓你要去查那個云不秋的失蹤,這也不能怪我,你就大人不記小人過,放過我吧。”
聽到他親口承認,他也不好再繼續糾纏下去,萬一一會兒來人就會露餡,只好先走為上。
見他已經離開,商陸才從桌下緩緩爬出來。他雖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但卻鬼神之說堅信不疑,方才的冤魂著實把他嚇得不輕。
得知寧遠君是為了尋找他被害,心中的愧疚感比之前更甚。
“對不起,是我害了你,你放心,我一定會為你報仇雪恨,這一次,新仇舊恨一起算。”
后來的日子里,云不秋稱病請假,并未上朝。自己一人在府中練劍,每次練的大汗淋漓。柳婉在旁邊看著,擔心他的身體會吃不消,可是勸說無果,如今也沒人可以勸他。
日復一日,他日日練,不練到筋疲力盡不肯停。他只能通過這種方式發泄心中的怒火,也是為后面的打算蓄力。
他找不到除賬本以外的證據來證明商陸的罪行,更找不到他派人行兇的證據。他身邊的父母親人朋友都被他給害死,他不甘心讓他逍遙法外。
他只身一人,什么都不怕,就是死,也要為他們報仇。這一次,他決心什么也不顧,只管向前,他可以全身而退,也可以原地等死。
他緊握那帶著竹葉圖案的佩劍,給柳婉留下和離書一封,獨自離開云府。
【商府】
這一次,沒有戴面具,先是去商陸房間,發現他不在,又直接找到書房,商府守衛森嚴,云不秋在里面卻如過無人之境,竟無一人察覺,他提劍進去。
“云將軍,別來無恙啊。”商陸放下筆,起身問候。現在的他周身氣質尚佳,與那夜的驚慌失措的樣子大相徑庭。
“商丞相怎的這次不躲在桌子下了?”
聽出他的話外之音,“你什么意思?”
“商丞相還真是貴人多忘事啊,這才多久,就記不清了?”
“那日的亡魂,不,不是亡魂,是你在裝神弄鬼?”商陸這才恍然大悟。
察覺到他一手提著劍,只身前往,且沒人通報,他感覺不妙,立馬叫來護衛。
“那寧遠君是本相派人派人處的又如何?你有證據嗎?你能奈我何?”
他的回答無疑更加激起了云不秋心中的怒火。
“我問你,梧州刺史一家被殺是不是你的手筆?你那樣做,是否為了賬本?”
“這都多少年前的老案子了,早就結了,不過是遭遇劫匪,朝廷念在你云刺史還算有功,也派人去處過后事,也不算虧待。”
他被商陸的話氣笑了,“呵,那么多條無辜的人命,到你這里卻是如此輕描淡寫,商陸,你真夠可以的。”
“放肆。”
官大一級壓死人,雖說一個是武官,一個是文官,但總歸是為朝廷、為皇帝辦事的,丞相的官職就是比他高一階。這句“放肆”也只能是商陸說,他敢肯定,云不秋絕對不敢做出什么荒唐事的,只要是個正常人,都會怕死。想的這里,他又開始硬氣起來。眼神里滿是挑釁,及時仇人近在眼前,他也不敢報仇。
云不秋大概猜出他的想法,一腳直接踹過去。這一腳直接把他踹懵了,完全沒想到他會如此大膽。
“我乃是當朝丞相,你豈敢?”
“殺的就是你,當朝丞相——商陸。”
“你們都是酒囊飯袋嗎?還不上!”
一聲令下,所有護衛全部蜂擁而上,把他團團圍住。
商陸此時只覺得這個云不秋不知死活,盡管他功夫在這里數一數二,但雙拳難敵四手,就是耗也能把他耗死。
“云不秋,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謀害朝廷命官,還不將他拿下!”
“既然,商丞相都這么說了,那我不做點什么都不好意思。”
執劍,緊握,劍出鞘,直指過去。商陸被嚇得不由得往后退過一步。
“原來,你也是怕死的。”
隨著而來的是陣陣刀劍摩擦的聲音,一腳飛踢過去,只聽到重重撞在桌子上的聲音,桌子也跟著被打壞。他步子輕盈,劍法更勝從前,招招致命。他熟練的揮舞著手中的劍,出劍迅速。盡管這個空間很小,但他也絲毫不在意打碎東西。不一會,這個書房已經一片狼藉。
看著自己心愛的字畫被如此糟蹋,染上鮮血,商陸也是心疼的不行。
然而,不等他心疼完這些字畫,他的護衛已經盡數被解決掉。
他傻眼了,不曾想這幾年的功夫,他的劍法竟進步如此神速。他拿出藏在身上的哨子,等云不秋反應過來,哨子已經被吹響。
緊接而來的護衛穿著與身形完全不像夏國人。
“南國人?你竟然與南國人勾結?商陸,你好大的膽子!”
“呵,那又如何?左右你也逃不了了。”
商陸揮手示意,那些人拿出大刀,云不秋與他們正面迎擊。
換做以前,他可能會因筋疲力盡而敗,可這次他是有備而來,這些年的勤學苦練可沒白費。
商陸想趁亂逃走,卻被云不秋一個暗器攔下。
“想走?也得看我同不同意!看劍!”
他劈開擋路的人,一劍直指他脖頸處。血管破開,血液流出,商陸最終沒能逃掉。
見任務失敗,他們也不好再繼續,免得平白丟了性命。
云不秋走近他,欣賞著他現在狼狽的模樣,“商丞相,永別了。”
大仇已報,可他心中并無快感,逝去的人已經不能回來,他報仇,也是不希望壞人在世上逍遙。
揮劍落下,他提在手上,一手執劍。
一躍而起,用輕功躍過大門,將他懸掛在門口。夜色已深,整個夜間,路過的人都不曾注意這里掛著東西。
直到商晗從外面的喝的酩酊大醉的酒肆回來,路過門口時,感覺頭上有水滴落在他頭上。
“這房子漏雨嗎?明日找人來修繕一番。”
“少爺,沒下雨啊。”
“怎么可能,剛剛明明——”他抬頭往上看,這一抬頭,便是他此生最為痛苦和恐懼的場景。
“爹——”
商陸的頭顱被掛在門口的房梁之上,滴在他頭上的,是他爹脖頸處滴下的鮮血。
商晗不敢相信他爹已經喪命,還是以如此殘忍的方式。
這一夜,他的哭喊聲響徹云霄,整個相府無人入睡。
“可有人知道是何人?”他絕望的問道。
片刻,無人敢應聲。
“若有人知道,賞,我不追究你們見死不救的責任。”
這時,有個小廝緩緩的舉起手,聲音有些顫抖,“少爺,小的昨夜見到有人……進了丞相的書房,那人的劍上好像有竹葉圖案。”
“竹葉圖案?你確定?”
“確定,當時的月光照在上面很好看,所以我注意到這點,我以為那公子是丞相的客人。”
他不敢細想,他知道云不秋有一柄最喜愛的劍上就有竹葉圖案。
“可看的清楚?把圖案畫下來。”
“這……少爺,小的已經記不清具體的模樣,只是看到圖案大概是竹葉。”
這句話如同斷了線索一般,卻也讓他松了口氣。他害怕殺他爹的人會是云不秋,這樣,他無法面對他爹,也不知該如何面對云不秋,如何報仇。
翌日,這個消息被傳到朝堂之上,震驚朝野。
相府的守衛雖比不上皇宮,但也不是一般人就可以隨意進出。一夜之間,丞相被殺,府中一些下人甚至不知情,直到第二天才被傳出來,可見那人武功之高強,恐無人可及。
“商丞相這一生為我朝奉獻甚多,派人好好處后事,一定要厚葬,以慰丞相在天之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