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第四靈山
說出這么驚世駭俗的話,赫連生居然一點猶豫都沒有,他還在眾目睽睽之下飛身去禁山,山主怒道:“赫連。”
少年已經(jīng)不見蹤跡,仿佛被黑天所吞沒,留下瞠目結(jié)舌的一眾靈山弟子,這是放眼千年都罕見的事。
四周黑暗,看不見光。
刑水水抬手用離火阻擋已經(jīng)到身體極限,太累了,她用棲瞳在自己手臂上劃了一刀,劇烈的疼痛讓她保持片刻清醒。
也只是片刻而已。
土壤不斷擠壓她,她收起刀徒手抵擋,強烈的窒息感讓她不再有力氣。
就這樣了嗎?好不甘心,明明就差一點了。
刑水水咬著唇,快要失去意識的瞬間,有人直接提劍將整座禁山劈開,滔天又瘋狂的靈力撲下來,整座禁山都發(fā)出慘厲的尖叫。
刑水水抬起頭,鬢發(fā)揚起來,劍意卻沒有傷到她分毫。
一點無心之舉,刑水水無別的想法,但此刻,那動作的意味好似被一下放大。
她心頭微燙,很快回神,面若無事一般,問道:“身上還有別的傷口嗎?”
“沒有了。”
刑水水正要把上藥羽毛收回,卻瞥見赫連生另一只手腕內(nèi)側(cè),分明還有些許燒傷的痕跡。
她又用羽毛沾染了點藥汁,來給他上藥,身前發(fā)辮掃過赫連生的手背,勾起他手背細(xì)微的癢意。
赫連生側(cè)過身避開她。刑水水上藥的動作一頓。
自己分明只是好心,可他卻潛意識躲避,顯然是對她有所抗拒。
“我只是想給你包扎一下。”
刑水水在他身邊坐下,索性也不包扎了,將羽毛伸出洞穴,讓大雨沖刷上面的藥汁。
刑水水越回想他方才的動作越生氣:“赫連生,你很討厭我嗎?”
“學(xué)宮里大多數(shù)人,分明都極其喜歡我,當(dāng)你與大多數(shù)人不同時,你就應(yīng)該反思一下,是不是你自己的原因。”
她說完,又壞心地將那根羽毛在雨水中甩了甩,頓時雨珠四濺,有幾滴落朝他身上飛去。
赫連玄看一眼落在自己手背上圓潤水珠,緩緩抬起眸。
少女從今日殺完食人鳥后,就憋著一口氣。
許是接下來要說的話不能給外人聽,她從補給包中拿出一道符篆,頃刻一道結(jié)界出現(xiàn)籠罩住二人,隔絕外人的窺視與打聽。
她道:“你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你,你很了不起嗎?以為你是神主義子,身份高貴,便眼高于頂,總是看不起所有人,我最討厭你們那群把仙門世家身份掛在嘴邊的水修。”
“沒有。”赫連生蹙眉回道。
他懶得解釋,到底沒說什么。
少女見他不回應(yīng),是真的氣得跺了跺腳,身上寶珠搖晃,吵起來就像小鳥一樣嘰嘰喳喳。
“你到底為什么這么討厭我,我根本沒有欺負(fù)同窗,也沒有傷害別人,最開始我與那群師兄師姐走得近,沒想到他們會欺凌人。你是覺得我與他們一伙,本心極壞?不然為什么我?guī)湍惆惚憩F(xiàn)得那么厭惡?”
刑水水根本沒想到他們?nèi)橇诉@么多事。
“你認(rèn)為我欺負(fù)小羊,可我分明幫了小羊,甚至,此前我也覺得你仗勢欺人,后來才弄清楚,你私下還會接濟(jì)同窗。”
赫連生輕愣了一下。
山洞外雨停了,刑水水胸口起伏,雙眸清亮:“你放心,總之我不會拖你一點后腿,到試煉結(jié)束,你我便一拍兩散。”
刑水水快步走出山洞,迎面清風(fēng)拂來,終于將一直想說的話全盤托出,心情舒爽極了。
自己還是脾氣很好的小鳥了,不然早就變回真身,對著赫連生一頓猛啄。
死對頭就是死對頭,這輩子都和解不了的。
身后很快傳來腳步聲,刑水水余光微瞥,看到赫連生從山洞內(nèi)走出,羲照和隊友緊隨其后,她走在最前面。
腳下的土地漸漸從森林變成平原,再變成荒野,一路雜草荒蕪,他們始終未曾再說一言。
神宵秘境,玄奧莫測,眾水修在其中,得應(yīng)對飄忽不定的極端天氣,隨時可能觸發(fā)的怪物潮,以及時不時跳出來的古陣法陷阱,可與此同時,境內(nèi)景色亦是萬千,無數(shù)奇觀濃縮在這一方天地中。
天邊燃燒著絢麗的火燒云,這一刻天空顯得格外近。
赫連生的目光,慢慢落到前方那一道身影上。
有一點,她的確沒有說錯,在學(xué)宮她與那群人湊得近,他的確心有誤會,含了偏見。直到入秘境前,方才改觀。
但今日她變成小鳥,去林中采來草藥,拿著羽毛給他上藥,動作極其輕柔,也是赫連生未曾預(yù)料的。
隊友大多數(shù)時候是累贅,他單打獨斗慣了,不習(xí)慣有人靠近,偏偏刑水水更是麻煩中的麻煩。
他眼睫低垂,看著左手臂,那里樹葉覆蓋著傷口,已沒有半點不適,少女包扎得極其認(rèn)真,最后還系上一個蝴蝶狀的小結(jié)。
他何時需要這個?
赫連生抬手去扯,眼前卻浮現(xiàn)起她傾身包扎時、柔聲叮囑他要好好護(hù)住傷口的神情,指節(jié)懸停在樹葉上,眼皮難以抑制地重重地跳了幾下。
麻煩得要命。
他手從手臂上拿開,抬起頭。
前方,一群小鳥吵吵鬧鬧,正圍在她身邊,她口中哼著小曲與小鳥們逗樂,步伐輕快極了,抬手幻化出幾十只蝴蝶,藍(lán)紫色的光芒閃爍,引得小鳥們稱奇圍觀。
她樂在其中,自娛自樂,全然沒被方才的事影響。
“你此前出手開陣法,會同時幻化出蝴蝶,為什么喜歡蝴蝶?”
赫連生的聲音突然在背后響起。
刑水水一邊走,一邊回過身子,眨了眨眼看著他。他神情淡漠,臉頰一半在霞光下,一半在陰影中。
這是赫連生第一次和她攀談修煉外的事。
刑水水道:“因為好看,蝴蝶只存活一個春末,一個夏天,我想讓它們活久一點,便在法術(shù)的時候順便變幻出蝴蝶,看到它們心情也會好很多。”
刑水水不想透露太多心聲,轉(zhuǎn)身繼續(xù)往前走,裙擺劃過枯黃的花桿。
腳下是枯枝敗葉,這里是一片枯萎的花海,花朵枯敗,花桿偃倒了一片,入目荒涼無比。
可接著,那些枯萎的花朵間,忽然升起了數(shù)不清的光芒,一只只藍(lán)金色的蝴蝶,從花叢間翩躚飛出。
刑水水停下腳步。
原本腳下枯萎的花枝,也好像被注入了水力,全都活了過來,枝條重新抽出,花桿慢慢挺直,花束敗了又開。
刑水水的眼睛被蝴蝶映亮,意識到什么,回過首來。
赫連生漫不經(jīng)心地收回視線,看到她在看自己,問道:“怎么了?”
荒野平原怎么會無端生出蝴蝶,枯敗的花海怎么會突然重開?刑水水又不是傻子。
天地茫茫,蝴蝶飛過,劃過一段清光。
刑水水微揚下巴:“赫連生,你是在和我道歉嗎?”
赫連生道:“我變給自己看的。”
還敢嘴硬,刑水水哼了一聲,分明就是給她的。
前一刻他主動搭話,就先遞了臺階,后一刻,自己說喜歡蝴蝶,他就變出這幻象,不是為了此前的行為道歉,還能是什么?
幾只蝴蝶飛上她的衣裙,將她的裙袍染得透亮,刑水水轉(zhuǎn)了個圈,蝴蝶和小鳥繞著她轉(zhuǎn)圈。
其中一只小鳥脫離大部隊,朝著赫連生飛來。他抬起指尖,小鳥成功降落,朝著他啾啾了一下,赫連生抬手輕撫。
刑水水看著他的動作,忽問:“你很喜歡小鳥嗎?”
他摸了摸小鳥的羽冠,淡道:“不喜歡。”
刑水水心想這人好奇怪,怎么總是口是心非,明明在家給小鸚鵡又是買寶石,又是做小窩,還賺錢養(yǎng)家燒飯,一副人夫的樣子,到外面就拽得要命,還說不喜歡小鳥?
要不是自己真當(dāng)過他的小鳥,或許就信了。
看在眼前的蝴蝶花海,想必耗費他不少水力,刑水水懶得揭穿。
“不過,赫連生,我可沒有原諒你哦。”刑水水道。
她忽然不再往前,朝著赫連生走去。
二人身后隔著一段距離,遠(yuǎn)遠(yuǎn)地,羲照就看到少女一下走到赫連生身邊,她踮起腳尖,抬手讓男子微低面頰聽她說話,赫連生竟也照做。
羲照恨不能腋下生翅,飛過去聽一聽。
刑水水在赫連生耳畔邊道:“你還宰了我兩袋水石,一本秘術(shù)冊子,必須幫我拿下秘境第一。”
秘境外人關(guān)注著里面人的一舉一動,刑水水只能湊到他耳畔,對他耳語。
赫連生俯眼望著她。刑水水眉眼輕彎,松開他的手臂,繼續(xù)去看蝴蝶花海。
良久,他懶慢回了一句:“知道了。”
他的聲音泠泠好聽,像風(fēng)吹過的夏夜清波。
刑水水道:“對,這才是道歉該有的態(tài)度。”
她彎腰輕捧住一只蝴蝶,聽風(fēng)吹來身后人輕輕的聲音:“書上說的倒是不錯。”
“什么不錯?”
赫連生沒回答。
《養(yǎng)鳥秘籍》說的沒錯,小鳥天生喜歡亮晶晶的東西,只要拿出一些好看晶亮之物,它們就會眉飛色舞,前一刻吵架,后一刻便將一切的煩心事全拋到腦后。
天地茫茫,年輕的男女一前一后行走在其中,身邊草木搖蕩。晚霞給荒野涂上一層金粉。
羲照在后方忙著看蝴蝶,過了半晌,才反應(yīng)過來,對身邊隊友道:“什么意思,赫連生在哄我妹妹嗎?”
身邊人偷偷瞥一眼前方。
這哪里是哄?放在別的男子那里,就是孔雀開屏了,不過想來以那二人的關(guān)系,不至于這種地步吧?
入夜時分,刑水水和赫連生按照上一關(guān)掉落的秘境山河圖指示,來到了下一處關(guān)卡的入口。
“今日你我消耗皆不少,在森林邊上休息一晚,明早水力恢復(fù),再尋第二關(guān)。”
刑水水點頭:“好。”
幽幽的篝火,照亮二人的面龐。
赫連生抬手滅掉篝火,林間光線驟然一暗,但很快又被刑水水點亮。
赫連生問:“怎么了?”
刑水水道:“先別滅,我要點著篝火,才能安心休息。”
“可昨夜沒有點篝火,你不也好好的嗎?”
刑水水想昨夜根本一夜未曾安眠。小鳥天性使然,會在天黑時入睡,刑水水害怕,自己放下戒備安眠,在赫連生面前變回鸚鵡怎么辦?
赫連生道:“不滅篝火,林中其他野獸便知你我在此處,會帶來不必要的麻煩。你若不放心,便上樹休息去。”
話語落,他再次滅掉篝火光亮。
下一瞬,刑水水抬手,篝火再次點起,照亮二人的面龐。
赫連生不解看她,刑水水尷尬一笑。
他再滅,刑水水再亮。
赫連生又滅,刑水水再點。
如此來回往復(fù)數(shù)次,篝火驟滅驟亮,林間也隨之明亮?xí)r昏。
跟隨著二人、躲在暗處的十幾支隊伍,也被照得一會暗一會亮,不明所以大眼瞪小眼。
“赫連生和刑水水在干什么?”
“不知道啊,感覺兩人有點中邪了。”
在刑水水又一次點亮篝火后,連忙道:“赫連生,你給我住手。”
身后嘰嘰喳喳吵鬧的小鳥們道:“哈哈,他嫌你事多呢。”
刑水水轉(zhuǎn)身齜牙道:“你們再多嘴呢。”
二人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辦法,赫連生道:“你也知道夜里在這種林子不能點篝火。你到樹上休息,我在下面守著你。”
刑水水屬實沒料到,他會提出為自己守夜。
放在以前當(dāng)然可以呀,但她現(xiàn)在睡著了放松警惕,真的會變成鸚鵡的!
到時候動靜傳來,赫連生耳聰目明,第一時間就能發(fā)覺。
刑水水雙手抱著膝蓋,與赫連生對視,不肯退讓。
赫連生眸色幽深,眼睫在下眼瞼上投下一層濃郁的陰影。
刑水水被看得不自在,死對頭都提出要為自己守夜了,自己也不好拿喬,道:“那我上樹休息了,你在下面守著我哦。”
赫連生閉了閉眼,像是忍了許久,道:“去吧。”
刑水水拍拍身上雜草,要上樹前回頭,“夜里不許抬頭,我可是會變成很可怕的大鳥的。”
赫連生不為所動,那神情似在諷刺說,變一個看看有多可怕。
這人真是油鹽不進(jìn)。刑水水換了個思路。
“撲”的一聲,她幻化成一只小鳥,小鸚鵡般大小,卻是縮小版青鸞的樣貌。
她扭頭,“啾啾”了一聲,林間響起一片窸窣樹葉聲,隨即飛出幾十只小鳥,環(huán)繞在她身邊。
赫連生真是沒見過這種,睡覺還得要一群鳥護(hù)送的。
小青鸞在一群鳥的簇?fù)硐拢w到當(dāng)中最高的一棵樹上,那群鳥立馬變成一道鳥墻,將她圍得嚴(yán)絲合縫,一點打探的視線也投不進(jìn)來。
“你們圍在我身邊,夜里有什么動靜都不許散開。”
刑水水揮動著翅膀,指揮著周圍小鳥們道。
“明白明白啾,老大你放心吧,保證一點也不讓那男的看見你,啾啾。”
刑水水這才點頭,透過細(xì)縫朝下望了一眼,赫連生在樹干邊坐下,靠坐著,好似真的在為她守夜。
刑水水被小鳥們包圍著,終于放松下來,尋了個樹枝落腳,慢慢闔上眼簾。
林里靜悄悄的,月色如水灑在靜謐的草葉上,給萬物覆上了一層銀色的淺紗。
刑水水睡得淺,夜半聽到呼喊:“老大,老大,快醒醒,不好了!”
刑水水起來,連忙檢查自己沒有變成小鸚鵡,見自己仍是小青鸞模樣。
小鳥們讓她看下方,她低下頭。
森林里升起了濃霧,四周的景象開始變幻,參天樹木逐漸消失,下方土地浮現(xiàn)出一塊沼澤地,濃霧掩映下,顯得詭異至極。
第二關(guān)已然出現(xiàn)。
刑水水正要去喚赫連生,卻驚覺迷霧纏繞上來,迅速奪走她身上殘存的水力。
刑水水趕忙去找身上水丹,“撲通”一聲,小鸚鵡的身形已先變出。隨之而來的,是存放丹藥的小包從身上滑了下去。
“啪嗒”一聲,下方土地有東西落地聲。
赫連生的聲音隨之傳來:“刑水水!”
刑水水翅膀出汗,心跳得咚咚咚地響。
刑水水吃疼,剛喊了一句赫連生的名字。
門外便突然傳來敲門聲,關(guān)暮蘭聲音悠悠傳來:“聽說她醒了,看來我來的正好,我奉山主之令前來拿人,你倆都跟我走一趟戒律堂!沒人告訴你們禁山是靈山禁地嗎?還是人間待久了是當(dāng)靈山?jīng)]有規(guī)矩?”
赫連生推開門,門外赫然站著一眾戒律堂弟子,他們手握長劍,臉色凝重,修為都不低。
他下意識將刑水水扯到身后。
殺死傀儡前,刑水水通過術(shù)法與對方共感,得到他所在地的特征。
她原本醒來就打算弄清楚是什么地方就直接把他腦袋砍來,但眼下還有另一個麻煩事。禁山。
該怎么瞞過去?
她根本沒想到會鬧出這么大動靜。
第 52 章 第五靈山
戒律堂。
房梁很高,光線很暗,山主坐在主位上,睨視下方。刑水水也是頭一回正面打量他,歲虛道人儀態(tài)威嚴(yán),道袍下垂。
她手腕上的仙鈴沒響,微微松了口氣。
歲虛道人看向赫連生:“你可知錯?”
赫連生道:“知。”
歲虛道人冷聲:“那你還敢闖禁山!”
“不是闖,是救人。”
無形威壓釋放,刑水水感受到壓力微彎膝蓋,可下一秒周身威壓就被赫連生化解。
歲虛道人:“你今天就一定要護(hù)著她?”秋錦悠:我多沒來得及說話!
“殿下!”
“小殿下!”
這時候,對面的長老們終于不再視而不見,眼中終于有了溫言的身影。那模樣,要不是有護(hù)山大陣攔著,想必第一時間就沖上來,看看溫言有沒有缺胳膊少腿。
溫言當(dāng)然沒有缺胳膊少腿,也許剛開始被洛明溪撿到的時候確實傷得很重,破破爛爛的,在洛明溪不惜代價,大把丹藥的治療下,早就好得差不多。
至少外傷是看不到的,內(nèi)傷沒好利索,也只是需要再養(yǎng)養(yǎng)。
只不過他為了博取洛明溪的同情,裝的嬌軟柔弱重傷未愈的樣子,其實這會兒打起來,還真說不準(zhǔn)誰贏誰輸。
【嘖嘖嘖,終于看到了,這算不算是劇情殺的一部分?為了達(dá)成小王子的目的,簡直是把所有人都當(dāng)做睜眼瞎,怎么,就因為他是主要配角,而我家小師妹是冤種?看吧看吧,一到這種時候,冤種小師妹就會跟著小王子的節(jié)奏走,完全不做解釋,解釋不了一點。】
洛明溪:你有給我說話的機(jī)會嗎!
當(dāng)然,抓狂歸抓狂,洛明溪也很清楚,要不是有刑水水在一旁插科打諢,她有極大的可能順著溫言的話語,跟著溫言的節(jié)奏,就跟這些妖族的長老杠起來。
洛明溪捂臉,很無奈,她好像確實就是這樣的人。
那須發(fā)皆白,臉上還帶著紅色妖紋的妖族長老,那手指就像是會定位一樣,不偏不倚徑直指著洛明溪,嘶聲道:“天陽宗小兒,你可知綁走我族小殿下,是何大罪!你天陽宗,是要與我妖族為敵嗎!”
【嚯!這立意,瞬間就拔高到種族斗爭了,這發(fā)言方式,比冤種師妹只會拔劍的小笨蛋可高明多了,瞬間就把自己擺在了道德的制高點!】
洛明溪抽了抽嘴角,努力讓自己無視刑水水的吐槽——好氣,但是又想笑——那表情就怎么都嚴(yán)肅不起來。
“這位前輩,你剛剛似乎也聽到我三師姐說的話,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我綁走了你們這位殿下?就因為他現(xiàn)在站在我們天陽宗的地盤上,他就是我綁走的?”
洛明溪本來就不是個客氣的人,說話只會比刑水水更沖。
【啊啊啊啊!小師妹!會說你就多說點!你看對方的臉色,就跟打翻了顏料盤一樣,可真好看呀!】
洛明溪:好家伙,說不出來了!
不過該說的話她也說了,要是對方裝作聽不懂——
白胡子老頭吹胡子瞪眼,氣得下一秒就能厥過去的模樣,指著洛明溪的手指也開始顫抖:“你說闖入族地?fù)屪咝〉钕碌娜瞬皇悄悖坑泻巫C據(jù)?”
“呵!”洛明溪都?xì)庑α耍澳阏f人是我搶走的就是我搶走的?那你的證據(jù)呢?就憑你上下兩片嘴皮子這么一碰?我就成罪魁禍?zhǔn)琢耍磕銈冃〉钕逻@么大個人就站在你面前,他什么樣子你看不出來?長眼睛了嗎?”
“你!!”
“我什么我?光長歲數(shù)不長腦子?就不會檢查一下你們小殿下的傷勢?看看他用了多少丹藥?那些丹藥的藥力恐怕還沒消化完呢!要你們那不怎么用的腦子算算,這些丹藥你打算付多少錢?救命之恩我就不說了,算我倒霉,只求你們別胡說八道,壞我清譽!”
【咦惹!小師妹這小嘴,叭叭叭的,可真厲害,不過小師妹還有清譽嗎?】
洛明溪:刑啾啾求你閉嘴!
“師父。”
被看出來了啊?
刑水水歪頭,但那又如何?
她抬起棲瞳刀刺向?qū)Ψ剑掀牌抛ブ赃叺牟竦犊硜恚S后,整條手臂都被離火吞噬,對方眼瞳一縮,刑水水快速抹了她脖子。
地上多了具尸體。
刑水水用她的血在地上寫:我找到你了。
黑云遮月,她踏出竹林,靈山的夜晚很美,但有人注定夜不能寐。
也要摻和祭山大典嗎?刑水水回頭望了眼竹林,也好,就等祭山大典那天了去一切恩怨。
他逃不掉的。
不過在這之前,還要做一件事。
她低頭看著手腕上的鐲子,想到了那愿為自己入萬冰窟的少年,也是時候該把他的東西還給他了。
第 53 章 第六靈山
一靠近萬冰窟就能感覺到冷氣溢散。
刑水水抱緊胳膊,腿也并緊,真的好冷。不愧是靈山的萬冰窟。
她運起體內(nèi)離火,加快腳步跑進(jìn)去,遠(yuǎn)遠(yuǎn)就瞅見了靠在冰墻邊的少年。
赫連生處于一種意識不太清醒的狀態(tài),閉著眼,唇色蒼白。
看著這樣的他。
刑水水低喃:“赫連生……”
一探鼻息很微弱,她手指一顫。真的值得嗎?
少年體內(nèi)靈力紊亂,她也顧不上什么,燃起離火為他驅(qū)散寒氣。這樣應(yīng)該就會好點了吧。
他臉上還是沒有血色。刑水水這才發(fā)現(xiàn)赫連生額頭很燙。突然想到什么,洛明溪話鋒一轉(zhuǎn),聲音都柔軟了幾分:“三師姐都愿意陪二師姐回家,卻不愿意陪我回家嗎?”
刑水水:!!!
小師妹都跟她撒嬌了,她能怎么辦!除了同意她還能怎么辦!
本來就想去看熱鬧的刑水水順著洛明溪給的臺階就滾了下來:“去!我去!”
【啊啊啊啊琥珀王朝的風(fēng)采,我終于要來了!】
“去啊去啊,你不嫌棄我就好啦!”
【往常小師妹最是嫌棄我,這次居然親自邀請我陪她一起回家,哎喲我這激動的小心肝兒!難道小師妹終于發(fā)現(xiàn)我的好了?算了,我也沒什么好。估計是見我被雷劈了心疼我,想帶我出去散散心?】
洛明溪:想的真好,下次別想了。
至于臨春河——
“三師姐,我……”已經(jīng)勉強緩過神的臨春河還想跟著刑水水一起去,畢竟這心聲要離得近了才聽得到,刑水水跟洛明溪走了,他還聽什么?
也只有跟著一起去,才能最近距離的吃瓜,甚至還有最直觀的解說。
臨春河終于就領(lǐng)悟到了刑水水的好處。
但洛明溪并不打算給他這個機(jī)會:“小師弟,二師姐這邊進(jìn)階正是關(guān)鍵,而且天武宗和藍(lán)家那邊肯定不會輕易善罷甘休,身為天陽宗無涯峰弟子,咱們師父和師兄都不在,就要靠小師弟在此為二師姐護(hù)法坐鎮(zhèn)了!”
臨春河立刻抻直了腰板,頓時感到責(zé)任重大,完全沒想過洛明溪這話有什么不對,甚至在洛明溪和刑水水走之前,塞了一堆亂七八糟的丹藥給她們防身。
【哎,小師弟就是好,可惜傻乎乎的,被人坑了都不知道。】
臨春河:嗯?
【冤種小師弟……】
只可惜刑水水和洛明溪已經(jīng)走遠(yuǎn),臨春河再也聽不到刑水水的聲音。
“嗚,二師姐,她怎么這樣呀!”
話也不說清楚就走了,他怎么就成冤種了。
洛明溪仔細(xì)想想臨春河平時大手大腳,見人就送丹藥的行為,確實挺冤種的。但是以她對刑水水的了解,和這些天刑水水吐槽的內(nèi)容,能讓刑水水這么感慨的“冤種行為”,肯定不只是這一點。
只不過這會兒的重點還是她自己的問題,小師弟的冤種行為暫時無傷大雅,就先往后放放。
等她解決了自己的問題,一定會給小師弟撐腰的,一定。
臨春河也正在感嘆著,他們這個三師姐雖然看起來不靠譜又很弱,卻也在用她的方式保護(hù)著大家呀!
這不,雖然是一臉看熱鬧的表情跟著洛明溪離開,誰說她就不是擔(dān)心洛明溪吃虧,非要跟過去呢?
赫連生今日白袍玉冠,面容俊秀,她若抬眼,定會被驚艷到。可是她沒有。少年在看見她身上的妖氣時,握劍的一顫,明明離她十多步的距離卻感覺好遠(yuǎn)。
難怪今天心口是疼的。
難怪今天換衣服的時候看見了纖云。
刑水水這個騙子,明明說好不摘下來的。
歲虛道人瞇眼,對身邊幾位長老吩咐道:“把赫連生帶回去,沒有我的命令不準(zhǔn)出來。”
第 54 章 第七靈山
赫連生推開攔著他的人,包括赫連家主,山主低眉,抬手將他打暈。
場面太過震撼,聲討四起。
“還是只桃花妖!修為甚至都沒過百年,妖力這么微弱也敢來靈山!不把我們放在眼里,”
“她勾引赫連師兄,破壞祭山大典,說不定上官家的人也是她毒害的!罪不可赦!!!!求山主嚴(yán)懲!”
“這等妖女,殺了她太便宜了!必須拿她祭天地!!!給全天下的妖物一個警示!”
刑水水微微喘息。
之前在閻王殿內(nèi)看過聚魂之法。“晚輩鶴雪衣,見過陛下。”鶴雪衣矜持有禮的與皇帝見禮,雖然口中自稱晚輩,但她見禮的方式依然是仙門中人見禮的模樣。
一時間將身份擺得清清楚楚。
長公主聽到鶴雪衣這話,頓時皺眉想說什么,但鶴雪衣沒有給她開口的機(jī)會。
“洛道友,有禮。”鶴雪衣以后轉(zhuǎn)眸看著明溪,“天武宗與天陽宗同氣連枝,師尊慶衡尊者與落楓尊者相熟,這次我下山尋親,師尊還叮囑我一定要上天陽宗拜訪,沒想到,倒是在這里先遇上了洛道友。”
明溪手里依然閑適地剝著剛剛拿起的橘子,順手將橘瓣放在了刑水水面前的玉碟中。
刑水水:【誒?】
明溪微微抬眼看著臺階下欺霜賽雪的雪衣少女,笑道:“鶴道友不必客氣,我姓明,不姓洛。”
鶴雪衣怔住,似乎沒想到明溪會這么說,但是聯(lián)想到長公主的所作所為,明溪會有這樣的反應(yīng)似乎也能解釋。
她這次下山就是修煉到了瓶頸,偶有感悟,這才決定來尋自己的血脈親緣。在見到長公主的時候,她也能感受到那神奇的血脈力量,修煉的瓶頸也有松動。
她只是沒想到,長公主居然會是這么一個偏執(zhí)又懦弱的矛盾復(fù)合體,甚至在知道明溪不是她親生女兒之后,第一想法居然是要把明溪踩在泥濘里。
反正鶴雪衣是不懂的,對所謂的親緣和母愛,本就只有一點期待的她瞬間就冷了下來。
琥珀王朝確實是個龐然大物,但在修仙人士看來,不過也是凡世螻蟻短暫的一生。既然尋求長生大道,這些都是外物。只可惜這一切已經(jīng)成了長公主的執(zhí)念,根本不容半點扭轉(zhuǎn)。
鶴雪衣隨著長公主走這一趟,也只是想著將這事做個了結(jié),為這段因果劃上句號。
高臺之上的明溪,是天陽宗無涯峰落楓尊者的小弟子。算起來,身份上跟她是相差無幾。
鶴雪衣也不會因為自己身為琥珀王朝長公主親生女兒的身份就覺得自己比明溪這個曾經(jīng)的女兒有多高貴,皇帝陛下的態(tài)度表達(dá)得十分明確,在他的眼中,明溪本身就比她這個長公主的真正女兒更重要。
鶴雪衣也打聽過明溪的生平,在天陽宗的,還有在琥珀王朝的,雖然帶有挺多個人色彩的評價,也讓她能夠清晰認(rèn)知到明溪的榮寵,全都來自于這對皇家父子,緣由就是最初太子那一眼,覺得明溪長得更像當(dāng)年的圣武大將軍——
【等等!我想起來了!】
正在默默啃小師妹給她剝的愛心橘子的刑水水突然尖叫。
【鶴雪衣!這個名字!不正是二師姐那個狗逼渣男未婚夫的真愛小師妹的名字嗎!】
明溪:???刑啾啾你說什么?!
【啊啊啊啊啊我怎么現(xiàn)在才想起來啊!】
【啊啊啊啊這可是鶴雪衣啊!在二師姐那個渣男未婚夫成功殺妻證道之后多年,卻發(fā)現(xiàn)自己真愛是小師妹,結(jié)果自毀道心的存在啊!】
明溪:我了個去。
她是不是該慶幸二師姐不在這里,要不然聽到這樣的消息,心魔都能立刻冒出來。
“皇兄!”長公主一聲高亢的呼喚,打斷了眾人的心思。
以血親之軀為容器,以天地之力為引,心念聚魂咒,置死地而后生,方有半成概率。
她突然明白了一切,放下刀。
行,命就給她了。
浮靈鏡開啟,他生命的最后一刻還在想著她能夠往后平安。鏡面的光芒將少女籠罩,她最后看見的是祭天臺上的血與紅,紅得刺目。
少年擋下滿天的靈箭,就只為她一條鮮血淋漓的生路。
她心從沒有這么疼過。
赫連生的身影逐漸消失,靈山也消失,不知道被浮靈鏡傳送到哪里了,她倒在地上,只覺得很累,全身都沒有力氣。
系統(tǒng)聲音在耳邊浮現(xiàn),像她來到這個世界后第一次聽到它的聲音一樣,連慶祝都沒有感情。
“恭喜宿主。任務(wù)圓滿完成。請選擇繼續(xù)留在這個世界,還是放棄。”
第 55 章 第八靈山
我放棄。
算了。
她聲音沙啞:“我留下。”
閉上眼,腦中皆是前世今生的種種,從穿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天到重生,一個個名字在腦海中浮現(xiàn)。
關(guān)陰子、杜諦竹、赫連生……
經(jīng)歷了這么多,她早就屬于這個世界了。
刑水水抱著鏡子,想從地上爬起來,但身體承受了祭天臺太多威壓,早就透支了。她費了老大的勁才坐起。
后面去哪,她也不知道。
那一刀,赫連生基本上無生還的可能,但又說不定呢,他總是出人意料,若平安渡過生死劫,大概率會恨她一輩子。
秘境內(nèi)部,天空漏開一條巨大的口子,一道道光影閃過,降落在秘境的不同方位,待所有水修都已進(jìn)入,口子再次合上。
眾人落地后第一件事,就是拿出長老們?yōu)樗麄儨?zhǔn)備的玉盤。
不過幾息之間,玉盤上那象征著試煉者生命體征的幽光,已一連滅了幾十道。
又是“啪嗒”,幾道幽光暗淡下去,水修皆屏住呼吸。
長老們的叮囑,回蕩在眾人的耳畔。小鸚鵡的身形完全定住,邁出的一只爪子僵硬如雕塑。
這樣尷尬的情形下,刑水水清晰地感覺到,后背滑下了一滴冷汗。
四周的空氣有一絲凝固。一人一鸚鵡,便這樣互相對視著,誰也沒先動。不過寶器什么的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除掉她。水修身處秘境,雖不會受到實際傷害,但黎琴有的是辦法,讓刑水水無法活著回來。
如若她組隊的對象阻撓,那便一起除掉好了。
幾千人一同進(jìn)秘境,人多手雜,那太容易出意外了。
也不知她在何處,能看到自己嗎?
然而,黎琴黎詔才走了幾步,四周的風(fēng)向驟變,眾人突然被外層的動靜吸引去。
那里不知發(fā)生了何事,一陣聲浪迭起,一層一層從外傳來,仿佛有什么大人物來了,遠(yuǎn)勝過黎琴露面時的數(shù)倍。
兄妹二人對視一眼,正要去看看,卻從嘈雜的聲浪中敏銳捕捉到了訊息。
“真的假的,你說刑水水和誰一同來了?我沒有聽錯?”
“赫連生啊!那兩個人一同來的!”不得不說,這二位身段容貌放在一起,倒是格外般配,一來,便襯得周圍人光亮都黯淡下去。
那道熟悉的身影出現(xiàn)時,黎琴下意識收回指甲。
“好久不見,刑水水王女。”黎琴笑著開口。
那少女轉(zhuǎn)過面來,目光輕輕落在她臉上,二人視線輕撞。
“是好久不見。”刑水水唇角上揚,眉眼流麗。
黎琴想過二人再見面的場景,是刑水水崩潰痛哭、或是冷聲質(zhì)問、或是苦苦讓她給一個解釋,是可全然不是眼下云淡風(fēng)輕的樣子。
黎琴走上前去,朝她伸出臂膀,接著擁抱的姿勢,在她耳邊紅唇微啟:“被人欺凌,有苦說不出的感覺,王女可還好受?王女那么驕傲,心中一定咬碎牙齒了吧。”
眾人神色各異,眉飛色舞,一瞬間就討論出了數(shù)十種可能。
羲照急得跺腳,想要撥開人群,被人潮推了回來。
黎琴臉上的血色在一瞬間盡失,聽著周邊人毫不吝嗇地議論著、夸贊著刑水水。
“學(xué)宮就應(yīng)該配平,怎么能讓兩個修為都這么強的人在一起呢?”
“赫連生到底怎么說服刑水水答應(yīng)的?”
“這叫什么事啊,他們組隊了,定然橫掃全場寶器,我們能撈到一點小蝦米寶器嗎?”
“這兩人一向看不慣對方,指不定在秘境中打起來,萬一氣急了,把對方給踢出來,也說不定。”
此話一落,引起附和紛紛,“有道理啊。”
但眾人最好奇的還是,這二人究竟怎么組在一起的。
太邪門了。
刑水水,刑水水,刑水水。
無數(shù)個“刑水水”的字眼,像是一根根尖利的針刺破黎琴的耳膜。她的世界這一刻,只余下了刑水水。
自己那一日,就應(yīng)該再狠一點,當(dāng)場將她萬箭穿心,吃光她的心臟才好!
黎琴的指尖幻化出尖利的鳥獸指甲,下一瞬,人潮忽然動起來,讓開一條路。
“來了,來了!”
但見一男一女并肩穿行在人群里,男子長身挺拔,人如玉樹,一身勁裝暗色金紋玄袍,腰佩一只冰雪透徹長劍,眉眼秀麗,只是神情冷漠懶倦。
而他身邊的女子,明媚嬌俏,目光盈盈,今日一身淺黃色颯練裙裝,小腿收束進(jìn)小靴中,頭發(fā)以彩珠寶石的繩子編成一條辮子垂在身前,發(fā)尾點綴一根青綠羽毛,走動間身上衣袍泛出淺金色,鈴鐺玉石作響,襯得她人如依偎著金光。
最后,還是小鸚鵡撐不住,身形晃了一下。
它順勢展開翅膀,朝著門簾邊男子飛去。
“老大,老大。”聲音尤為乖巧。
小鸚鵡降落在他肩膀上,歪頭注視:“老大什么時候出來的?”
赫連生:“在你說,讓他們打死我的時候。”
刑水水:“……”“你先聽我說完,我借我父親的玉聽給你傳消息,你明日入秘境,可有合適的人選?想來以我的修為,絕對不會拖你后腿,能否與你一同……”
“不用。”赫連生語調(diào)淡淡。
貓公等不及插嘴道:“不要再打擾我主人了,你上次讓人給主人送信,主人也退回去,已經(jīng)拒絕過你一次。你也不要再用各種方式,想辦法接近主人喵,主人看在你父親面上,對你已經(jīng)很客氣了哦。”
話語落,對面已先將玉簡掐斷。
貓公哼了一聲,“性格還挺傲呢。”
刑水水走到貓公身邊,好奇問道:“是誰?”
“不該你們小鳥知道的不要問。”
貓公眼中露出惡光:“學(xué)宮里這樣的水修太多,總想要和老大攀上關(guān)系,大多別有居心,男的女的,老大一個也不想搭理的。
這個刑水水倒是能理解,她身邊也不乏這些有意討好之輩,有時候怎么禮貌地拒絕,也是一件讓人頭大的事。
那女子的聲音十分熟悉,然刑水水想破腦袋,也對不上是誰的。
想來,應(yīng)該是學(xué)宮中哪個和自己有過幾面之緣、卻沒有深交過女孩子的。
刑水水沒興趣去打聽赫連生這方面的事。
明日便要開秘境了,今日諸位長老還要召集弟子們,詳細(xì)講解秘境的規(guī)則與事項。
刑水水自然要去,只是赫連生不走,她也不能先離開。
果然等到了巳時,赫連生起身出門,刑水水也緊隨其后飛出去。
走之前,她怕貓公擔(dān)心,特意去和貓公說了一句,“我出去玩會。”
貓公不許,伸出爪子抱住它。
刑水水回頭,輕輕在小貓的額頭落下一個吻,頓時感覺身上的束縛松了。
貓公搖著尾巴道:“要是所有小鳥都像你一樣可愛就好了,尤其是你們鳥族的小青鸞,簡直是個麻煩精。”
小鸚鵡本來心情極好,聽到后半句,猛地在小貓腦門上踹了一爪,轉(zhuǎn)身氣呼呼地掠翅飛走。
貓公不明所以:“我說錯話了嗎?”
小鳥掠過森林,天穹灑下光輝,覆蓋一座座山崖尖。
而此刻,在四大洲的最東方,朝暉升起的地方,日光也布滿了羽民國的領(lǐng)土。
羽民國公主的寢宮,沐浴在朝暉之下,從外看便像是一只巨大的鳥族巢穴,由樹枝與樹葉交錯構(gòu)成,每一根樹枝都是數(shù)十人合抱之粗,樹枝上纏繞著金色羽毛,流轉(zhuǎn)出金色的清光,四周云氣環(huán)繞。
這一座宮殿,乃是仿鳳鳥族公主寢宮所建。
一個個執(zhí)戟仗劍的侍衛(wèi),此刻正護(hù)立在寢宮門口,大氣不敢喘一下。
赫連生抬手,將小鸚鵡從肩膀上拿下來,指尖撥開它兩只爪子,不想小鸚鵡反抱住他指尖,歪頭用腦袋輕蹭他的掌心,開口聲音甜甜的,“那來得好巧呀。”
這便是知道自己做錯了事,有意借撒嬌掩蓋罪行。
赫連生黑瞳里閃著晦暗的光。
刑水水埋首于他掌心,萬分恥辱涌上心頭。
等著,赫連生,等本鳥熬過最后一段時間,此后絕不會聽你擺布。
貓公走進(jìn)來,瞧見這一幕,問:“老大怎么了?”
赫連生淡聲:“鳳雛的水智,開得太快。”
“這是好事呀,說明鳳雛聰明。”
貓公跳上桌子,“鳳雛以前總是靦腆害羞,現(xiàn)在還會和老大撒嬌,但瞧著也不像是換了個魂,就是小動物開水智,性子轉(zhuǎn)變了而已,老大不必在意。”
刑水水心想,當(dāng)然不可能給你瞧出異樣,這可是鳳鳥族傳下來的獨門秘術(shù)。
赫連生卻道:“再快也不至于這樣。”
貓公低頭去看,小鸚鵡分明傻乎乎的,還在繼續(xù)輕蹭他掌心,儼然一副鳥類獸性未消的樣子。
好在這時,赫連生的玉簡再次傳來動靜,及時解救了刑水水。
貓公幫他接通,一道清水的女聲跳了出來。
“赫連生少君,是我。”
貓公全身毛發(fā)炸起。刑水水輕蹭他掌心的動作一停,這女子的嗓音綿柔,極其好聽,十分耳熟。
赫連生神色絲毫未變,看貓公一眼,貓公立馬明白,要將玉簡關(guān)上。
“進(jìn)去后,先去山谷腹地。那里有給你們補給,還有一些特殊的水器,能幫助你們在秘境中存活。”
眾人渾身的血燥熱起來,一個個開始往掉落寶器之地奔去。
赫連生穿梭于山谷中,簡單叮囑身后人:“前面就到山谷腹地,記得,只拿最上品的補給。”
身后人未曾回答,赫連生轉(zhuǎn)頭,見她目不轉(zhuǎn)睛盯著下方林間的一道閃過的影子。
刑水水回頭道:“明白。”
前方翠林如海,蒼黛凝重,連綿起伏的山脈,如同蜿蜒盤踞的蟒蛇。
有隊伍比他們快上幾十步,赫連生一個瞬移,先一步到補給堆邊上,抬起手正要拿走上品補給包。
只聽身后,“轟隆”一聲巨響。
是從刑水水的方位傳來的。
赫連生眉心微蹙,迅速在空中回身,但見一道濃煙散開,被攻擊的不是刑水水,而是她身后的兩人,黎琴黎詔。
秘境才開啟,所有人都在爭分奪秒強奪補給,刑水水卻從袖擺中抽出一只符篆,抬手召喚出一只金色的籠子,將黎琴黎詔二人團(tuán)團(tuán)困住。
籠中赤紅的火苗一絲絲竄出來,籠中二人神色陰郁,立馬做出反應(yīng),要破開陣法。
刑水水手掌朝著虛空一握。
接著,“轟”的一聲,金色籠子飛速穿過群山,在眾人的視野中,化成一塊小小的黑點,眨眼間,便被送出萬里之遠(yuǎn)。
刑水水俏眉微微挑起,優(yōu)雅地收回手。
眾人:“……???”
秘境外,被早早踢出試煉的眾修,皆看到這一幕。
雖然早已知小師妹精通陣法,符篆之術(shù)了得,但親眼所見,還是令人驚嘆。
“哎呀,沒料到啊,師妹怎么開場就開了個大的。”
可正常人入秘境,這個時候都會想著拿了補給包,便立馬躲起來。
赫連生神情淡漠,眉目間的殺意難掩。風(fēng)輕動,他朱色發(fā)帶飄動,少年抓住床邊的桃源劍,譏誚道:“我親自抓她。”
“然后——”
“將她挫骨揚灰。”
歲虛道人顯然很滿意這個回答,向來古板的他,幾乎是笑著離開這。
后面赫連生下山。
他們都說,赫連生一直在找一個人,以他的脾氣,最好找不到,若不幸被找到了,就讓她生不如死。
七日,一月,一年,找了這么多年。
第 56 章 逢春第一
這年早春,冰雪開始消融,冰湖產(chǎn)生一道裂縫,咔嚓一聲。
刑水水裂隙中從爬出來,臉色還有些白,天知道待在里面多難受,別提本來就恐水。
過去的每一天幾乎都這樣煎熬,像是將這數(shù)百年偷的懶盡數(shù)奉還。
好處是:不至于用輕功都從天上掉下來了。
嗯,很滿意。
刑水水收刀回到離火山莊。
今年是,解元三千七百二十六年春。
五年后了。
在修真界只是一眨眼的距離。當(dāng)時還是秋錦悠跟著勸,她才勉強咽下這口氣。
秋夫人面色肅然,“悠悠,你是聽說什么了?”
秋錦悠耳邊再次回響起刑水水的聲音,背心發(fā)涼,臉色也更加蒼白。
“我只是聽說……修煉無情劍,絕心絕情,要……”
最后幾個字,干澀地像是黏在了她的喉嚨口,十分艱難地吐了出來。
“殺,妻,證,道……”
秋夫人也是一個激靈。
雖然之前她就有不太好的預(yù)感,可聽到秋錦悠這話,她也難以相信。
怎么就扯到殺妻證道了?
要是秋老爺在,肯定會笑著說秋錦悠最近是不是又看了什么奇奇怪怪的話本子,這話可不能亂說的。
要是這還是從秋錦凌那個臭小子嘴里說出來,秋夫人根本就不信,但秋夫人明白,自己女兒絕對不是信口開河之人,必然是聽說了什么,才會有這樣的念頭。
秋夫人將弱不勝衣的秋錦悠摟進(jìn)懷里,柔聲道:“悠悠不怕,這事交給娘親,娘親必然調(diào)查清楚,讓藍(lán)家給我們一個交代。”
她就覺得奇怪,藍(lán)家雖然表現(xiàn)得很熱情,對結(jié)親的時間卻一直閉口不談,前不久卻像是吃錯藥一樣,拉著秋老爺就著急商量婚事,恨不得立刻就把秋錦悠娶回去一般。
秋老爺還笑著說,這就是守得云開見月明,藍(lán)家總是有誠意的。
狗屁的誠意!
秋錦悠趴在母親的懷里,驚魂未定的淚水終究還是從眼眶中滑落。因為在話說出口的瞬間,她腦子里突然多了一段記憶,在許久之前,她確實聽到有人在討論天武宗那個驚才絕艷的天才劍修。
她當(dāng)然知道他們討論的是誰,天武宗這一代最出色的弟子莫過于藍(lán)家藍(lán)夜舟。
聽到他們羨慕又驚艷的評價,她只覺得與有榮焉。
后來就聽到他們小聲討論,說到藍(lán)夜舟的功法,其中就有人說,藍(lán)夜舟那本無情劍訣是天武宗的不傳之秘,厲害是厲害,就是有一點不好,這劍法有個邪門的地方,就是每一任修煉無情劍的人,都會殺妻證道。
那時候她是怎么想的?
她只覺得這些人胡說八道。
就算是真的邪門,天武宗的人明知道藍(lán)夜舟有婚約在身,為什么還要藍(lán)夜舟修煉。
此刻她終于明白,正因為藍(lán)夜舟有未婚妻,所以才將這劍訣交給了他。
而她是天武宗早就考慮在內(nèi),為藍(lán)夜舟準(zhǔn)備好的進(jìn)階踏腳石。
“娘……”秋錦悠哽咽著。
“悠悠放心,要是這無情劍真這么邪門,我定然要藍(lán)家,要天武宗,好好給我們一個交代。我秋家的分量不夠,再加上白家,加上天陽宗,是不是足夠讓他們給我們一個交代?”
至于藍(lán)夜舟,他真想練這劍法,他們秋家沒意見,但絕對不能拿他們家秋錦悠來做筏子。
隨便另外一個無辜的女孩子也不行!
刑水水?dāng)肯旅迹溃骸叭几绺纾覀冏甙伞!?br />
她想要離開,頭發(fā)卻被桃枝掛住,薛三思抬手幫她把頭發(fā)弄下來,嘶,有點痛,刑水水就這么挨著他身子,歪著頭。
然后,桃花被抖落,融入春色之中。
少年看過來。刑水水睜開眼。
兩人對視一眼。
——“這么多年,再見他,心還是會跳。”
第 57 章 逢春第二
不知道應(yīng)該用什么情緒面對,欣喜、緊張,亦或是內(nèi)疚?
刑水水迅速別開目光。在人間為避免太招搖,兩人都用了易容術(shù)。赫連生是很難認(rèn)出來的。
但還是怕有意外……
薛三思注意到赫連生的視線。有意俯身將她擋住,手沒有從她頭發(fā)上移開。在旁人眼中,儼然是一對恩愛的眷侶。
那道視線轉(zhuǎn)冷。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又看了眼赫連生的方向。
少年大步走在人群之中,手中桃源劍流著春光,他受人呼擁,好似剛剛那輕描淡寫的一眼只是錯覺。她倒是不知道,自己這樣的熱血和好意,倒成了人家利用的弱點。怎么,救人還救錯了?
洛明溪瞇了瞇眼睛,明媚的眼眸帶上了一抹危險的意思,順著抬手的動作,就把自己的袖子從溫言的手里解救了出來。
明艷大氣,眉眼間英氣十足的洛明溪漫不經(jīng)心地笑道:“不要怕,有我在呢,都是家里人,沒什么不能商量的,跟家里人好好說話,你這么懂事,他們一定會理解的。”
溫言:啊?
這跟他想象的不一樣啊!
以他對洛明溪的了解,這位應(yīng)該這會兒就扛著劍沖上去才是呀!
眼下這場景,不是直接打起來才是正確的走向嘛?
洛明溪順了順袖子,那慢條斯理的樣子,仿佛真不覺得溫言說的是大事,“走吧,我們?nèi)タ纯矗煤酶慵依锶苏f說。”
溫言瑟縮著不肯往前走,“可是,要是我被他們發(fā)現(xiàn),他們會帶我走的,我,可我不想離開你啊,明溪姐姐。”
【哎喲哎喲,小王子不想離開的可不是咱家冤種小師妹,明明是不想離開自己的心上人。】
冤種洛明溪手指一頓。
【他就是想要冤種小師妹護(hù)著他,吸引族里長老的火力,至于他自己,還想著要留下來給心上人過生辰呢!對哦,要是我沒記錯的話,小王子給心上人準(zhǔn)備禮物的靈石,有很大一部分還是冤種小師妹給的呢!】
洛明溪:???
【說來也搞笑,冤種小師妹恨不得什么好的都送給小王子,送了那么多靈石,結(jié)果人家拿著靈石給心上人買禮物,她連點毛都沒落下。】
洛明溪:……
【哦,不是,還是有的,畢竟小王子說了那么多的謝謝,水汪汪的小眼神看冤種小師妹一眼,小師妹那心巴子都顫了,還親自去采了那么多漂亮的小花花,把手都蹭破了呢……】
“刑啾啾!”洛明溪實在忍不下去,打斷了刑水水此起彼伏的吐槽。
只有她自己聽得到就算了,明擺著這里還有二師姐聽得到,沒見秋錦悠那嘴角壓都壓不住,眼看就要憋不住笑——還有那些字眼,什么冤種,什么小王子,她都不知道刑水水的腦袋里居然裝了這么多亂七八糟的東西。
被洛明溪突然點名的刑水水則是一臉無辜,手里還捏了一根不知道從哪兒拽下來的小草隨意晃悠著,“啊?小師妹你叫我作甚?”
【現(xiàn)在不正是小師妹和小王子互訴衷腸的時候,小師妹突然喊我做什么……】
洛明溪深吸一口氣,“刑啾啾,你傷還沒好,就不要到處跑了,還是回去歇著吧!”
讓她回去繼續(xù)躺著,她們應(yīng)該就聽不到這家伙亂七八糟的叭叭叭了吧?
“我覺得我沒事了呀!”刑水水對洛明溪的建議表示不理解。
之前她在屋里窩著,那不就是因為被雷劈之后頭頂寸草不生這才整個人自閉,后來發(fā)現(xiàn)自己腦子里多出來的關(guān)于自己師門未來的冤種劇情,更是無言以對到懷疑老天爺?shù)膼喝の妒遣皇嵌荚卺槍o涯峰。
所以在發(fā)現(xiàn)小師妹身邊的溫言真的出現(xiàn)了時,她腦子里就跟雷劈過一般,不對,確實是被雷劈了,全程電閃雷鳴感覺到了這個世界的惡意。
但是吧,換個角度想,既然他她先一步知道了劇情,是不是可以稍微拯救一下自家的冤種師門?
【走什么走呀,我得留下來盯著點,在冤種小師妹頭腦發(fā)昏的時候,把人拉扯回來,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她沖上去送菜吧?】
洛明溪:我謝謝你啊!
赫連生原來不懂為什么看一眼和自己從未有過糾葛的人就能無情道碎,現(xiàn)在懂了。
那是前世的刑水水。今生的摯愛。
命中注定的糾纏,無法跨越的劫難。
他當(dāng)時想強修無情道就無人能擋得住。
但最后還是敗了。
只因在風(fēng)雨招搖中看見了她前世的虛影。
無言跪在梵心涯上,單薄又堅毅。
只一眼。
無情道碎。
第 58 章 逢春第三
她能感受到他的情緒。是這么真摯。
但現(xiàn)在不是時候。
“話說——赫連生。”
“你來這是為了捉妖?”
緩緩將他推開,刑水水終于能喘息了。赫連生望著她臉上淡淡的妝,盯了一會才移開,扭頭說:“是捉妖,但不捉你。”
他繼續(xù)說:“祭山大典那天,上官家很多元老被毒殺,靈山很多年沒有發(fā)生這么惡劣的事。他們之前覺得是你,但順著杯中的毒一查,查到一個叫賀唐州的人。便要我來。”
賀書生。賀唐州。很難見到秋錦悠露出這樣的神色,恐怕她自己都沒發(fā)現(xiàn),這些愁悶的情緒已經(jīng)落在了臉上。
“是遇到什么事了?”
“娘……”
秋錦悠不知道從何說起,要是刑水水說的是真的,她和藍(lán)夜舟之間的一切,仿佛都變成了一個笑話。
“有什么事都可以跟娘親說呀!”
“娘,我只是不知道從何說起。”
關(guān)于刑水水心聲暴露的這些細(xì)節(jié),她根本不敢在母親面前提及。只能旁敲側(cè)擊詢問了幾句婚禮準(zhǔn)備的情況,和藍(lán)家那邊的反應(yīng)。
秋夫人是何等精明之人,秋錦悠問了這么幾句,她就看出了破綻。
“悠悠,跟娘說,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還跟藍(lán)夜舟有關(guān)?”
說實話,秋夫人不是很看得上藍(lán)夜舟。
那確實是個天之驕子沒錯,但冷情冷性沉迷修煉,絕對算不上是值得托付終身的人。秋錦悠柔美溫和,但心底是倔強又認(rèn)死理,從小被她爹帶累的,早就認(rèn)定了藍(lán)夜舟,看藍(lán)家那邊也很熱情的樣子,她就想著,就算藍(lán)夜舟不夠體貼,秋錦悠也是能自己把日子過好的。
這樣也好,不會生了外心。
最多她覺得郁悶了,再回去把秋老爺捶一頓。這婚事是秋老爺應(yīng)下的,就因為他跟藍(lán)家的家主是穿一條褲子的交情。
但今天看秋錦悠的模樣,似乎對這即將到來的婚事,產(chǎn)生了動搖。
秋錦悠前思后想,雖然不能暴露刑水水,卻可以從母親這邊尋求幫助,至少有母親出手,能夠調(diào)查到的東西,絕對比她更多。
“娘,您上次見到藍(lán)夜舟是什么時候?”
“上次?”秋夫人凝眉想了想。
秋夫人其實也很少見到藍(lán)夜舟,兩家離得本來就不近,也只是秋老爺和藍(lán)家家主關(guān)系跟緊密,她一個當(dāng)家夫人,跟藍(lán)家那位夫人都沒見過幾次。
藍(lán)夜舟小時候還經(jīng)常被他父親帶著來秋家串門,當(dāng)然秋老爺也經(jīng)常帶著秋錦悠去藍(lán)家溜達(dá)。
兩家的關(guān)系就是這么維系的,兩個孩子也是在那時候熟悉的,后來順其自然就定下了婚約。
等到藍(lán)夜舟拜入了天武宗,也就只有送年禮的時候,會登門拜訪。再后來,就經(jīng)常閉關(guān)修煉,好些年都見不到人。
上次見到藍(lán)夜舟,還是他剛進(jìn)階金丹,秋家去藍(lán)家恭賀,兩家正式下定。
說起來,秋錦悠上次見到藍(lán)夜舟,也是那時候吧?
平時秋錦悠和藍(lán)夜舟,都只是傳信,或者托人送送禮物——當(dāng)然大部分都是秋錦悠送。
“娘,您知道藍(lán)夜舟修煉的是什么功法嗎?”
赫連生走到刑水水身后,陰影垂下,他淡聲說:“你阿姊不會有事的。”
刑水水蹲在地上蹲了很久都沒有說話。李觀行嫌棄地看向地上這攤黑血:“算了算了。活要見人,死要見尸,把他的尸體帶回去吧,赫連生,你打算什么時候回靈山?”
赫連生卻說:“你們回吧。我不回。”
李觀行:“?”
李觀玉:“?”
刑水水抬眼看向他。赫連生與她對視一眼,他將桃源劍放下,白衣一塵不染,就這么——輕描淡寫說出這句驚悚的話:“若問起,你就說,我叛道了。”
這樣輕狂。
第 59 章 逢春第四
叛道?
李觀行一怔,幾乎脫口而出:“赫連生,你可知道你在說什么!”
他就沒有想過后果嗎!赫連家不會放過他,靈山也不會放過他,全天下更不會放過他!
為了一只妖怪。
又是生死不顧又是叛道。
他看向刑水水,本以為她會勸。
【麻蛋作孽的,就這么欺負(fù)我家小師妹,等下次遇到的時候,看我不罵他個狗血淋頭。】
“小師妹你是真的很喜歡那個溫言吧?”
并沒有很喜歡溫言,但確實是很欣賞對方外表性格的明溪一臉憂郁地點了點頭。
“但是吧,真的喜歡一個人,就算做不到全心全意為對方著想時時刻刻以對方為先,至少也不能只是尋常說說而已,其實什么實際行動都沒有吧?”
雖然明溪也這么認(rèn)為,但,“這不是因為認(rèn)識時間不長,也沒機(jī)會做什么?而且我確實比溫言厲害,多護(hù)著他一點,也不為過?”
“話是這么說,但小師妹你真覺得那個溫言比你弱嗎?”
刑水水對明溪的喜好還是了解的,小師妹就喜歡漂亮柔軟聽話乖巧的男孩子,溫言最初的表現(xiàn)也確實這樣,為了自己喜歡的人扮豬吃老虎也無可厚非,但溫言這種從一開始就別有用心純粹只想利用明溪的,那就不行了。
明溪卻很肯定地點頭:“他確實比我弱。”
刑水水:噗嗤。
好吧,聽明溪這話,刑水水只覺得大概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小師妹喜歡溫言,所以被他的表現(xiàn)遮蔽了眼睛。但現(xiàn)在小師妹想聽她說,應(yīng)該也是察覺到了什么。
“先不說那些,至于喜歡不喜歡的,那肯定是小師妹你對他有好感,才會帶他在身邊,甚至還帶回宗門,帶到了我們身邊,就足以說明他不一樣。”
以前明溪也“喜歡”過不少漂亮少年,但刑水水只是有所耳刑,還真沒親眼見過那些少年的模樣,可以說能被明溪帶回宗門的溫言,在明溪心目中的地位確實不一樣。
這一點,明溪勉強承認(rèn)了,可依然不覺得自己會那么輕易被溫言左右心思。
刑水水摸摸后腦勺,有些話她還真不知道怎么說,因為好多事情還沒發(fā)生了,她說了明溪大概也不會信?只能斟酌著開口:
“反正小師妹你也看出來了,那個溫言不是什么好人,至少沒什么好心思,當(dāng)時被戳破了之后發(fā)現(xiàn)大勢已去,半點掙扎都沒有了。你是沒看見,他當(dāng)時的表情,別說不舍了,臉上那些委屈都浮于表面,根本不走心。倒是他眼睛里的憤恨和不甘,看得清清楚楚。”
那妖族小王子的演技其實算不上好,或者說只在明溪面前裝模作樣,根本沒走心。也只是明溪單純,根本沒想到人心險惡,居然會有人因為莫須有的原因?qū)o辜的人這么大惡意。
而到了后來,妖族小王子發(fā)現(xiàn)明溪這擋箭牌實在是好用,對明溪也就越發(fā)用心忽悠,至于明溪是怎么彌足深陷的,刑水水覺得大概是沉沒成本太大,然后徹底失控?
刑水水對戀愛腦沒什么經(jīng)驗,完全不知道戀愛腦是怎么想的。
再次“聽到”戀愛腦這個詞,明溪的表情都差點沒繃住,她到底哪兒像是戀愛腦了,她明明是人間清醒!
“這樣啊,我還沒真注意。”雖然那時候明溪的注意力都在咋咋呼呼的刑水水身上,但她確實也注意到了溫言的神色變化,還有那時候溫言不甘愿離開的背影,她也看在眼里。
只是這還不能讓刑水水知道,她們都已經(jīng)知道了。
【其實我也想不明白,小師妹明明就不是討好型人格,怎么就能被那妖族小王子拿捏住了呢!所以只能說,劇情的力量太強大了。】
【反正溫言不是個好東西,也幸好小師妹覺醒的得早,就別讓這些糟心的事打擾小師妹的心情了,咦惹,那些劇情,想想就覺得膈應(yīng)呢!】
此刻的明溪也覺得格外膈應(yīng),但她也很清楚,要是沒有刑水水的出現(xiàn)打岔送走溫言,以自己的個性和當(dāng)時對溫言的喜愛,說不定真的會帶著溫言一起來琥珀王朝。
雖然被帶回關(guān)家,但這只狐貍很顯然不是只懂得知恩圖報的狐貍,關(guān)無山一靠近,它就張嘴咬,毛也炸起來,最開始的那幾年,關(guān)無山手上全是被咬出來的血痕。
刑水水默默為這只死狐貍捏了一把汗,這是關(guān)陰子的寶貝外甥呀!甚至看得比親生的關(guān)雙雙還重要,它就這么咬了!不僅咬了!還當(dāng)著關(guān)陰子的面咬!真不怕被扒皮抽筋。
好吧,原諒這死狐貍不認(rèn)識關(guān)陰子。
這些年,關(guān)陰子看向她的目光總抱有殺意,他甚至還問關(guān)無山,為什么狐貍咬了他這么多口,依舊選擇留下它?
關(guān)無山笑著說:“假如娘親在的話,應(yīng)該也會和我一樣的選擇。”
關(guān)陰子哦了一聲:“你覺得你娘是個怎樣的人?”
關(guān)無山想了一會:“應(yīng)當(dāng)是個善良溫柔的女兒郎,雖無仙骨,但心懷天下,我也想變成和我娘一樣的人!一輩子溫良、一輩子心懷柔情,俠意回腸,接濟(jì)天下!”
關(guān)陰子饒有興致道:“靈山就總是幻想自己這樣,但可惜,都是一群偽君子。不過小山和他們不一樣,你和你娘都和他們不一樣。無論要當(dāng)好人還是壞人,只要有舅舅在,小山所有的愿望都會實現(xiàn)。”
第 60 章 逢春第五
刑水水覺得關(guān)陰子這人還怪有趣,本人無惡不作,被喊打喊殺,倒還想養(yǎng)出個正道人士?
關(guān)陰子輕拍他,關(guān)無山邊看詩文邊順狐貍的毛,刑水水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能感受到,這只狐貍聽見關(guān)無山的這些話逐漸放下防備,但同時也覺得他蠢。
于是在只有這兩人的時候。
賀唐州終于開口,譏諷道:“你說你心懷天下,可你舅舅圈養(yǎng)花妖、修邪道。你的心懷天下不包括妖嗎?”
關(guān)無山身形一僵。
他黯然道:“他是壞人……但……但他同時也是我舅舅……我同情那些小妖怪……但……但我也不知道怎么辦……”
賀唐州露出狡黠的笑:“沒事,反正我也不是什么好妖怪。”
刑水水:“……”被點到名的宗浣與蒼星洲,連忙擺手,“小事,小事。”
對方抬起手,掌心上幻化出一鼓囊囊的袋子。
“還望日后宗兄和蒼兄多多照料,這點水石您二人收下。”
他抬起頭,試探性看一眼赫連生:“赫連兄若是日后有需要水石的地方,或者武器上的事,都可以來找我,我家在四大水洲開設(shè)了幾間煉劍鋪子。”
刑水水越看這人越覺得眼熟,想起來了,這人說是略有薄財,可哪里是開了幾間鋪子?其家產(chǎn)業(yè)遍布四大水洲,那最大的武器行便是他諸家開的。
只是水修到底以實力說話,縱家產(chǎn)豐厚,在弱肉強食的水修界,沒有實力,便護(hù)不住。
宗浣道:“你放心吧,既收了你這保護(hù)費,日后我們便會罩著你。”
蒼星洲又補充道:“對,無論是幫你寫功課、還是護(hù)送上下學(xué),下課打飯,我們收了你的水石,你就盡管差遣我們。”
二人扯開笑容,嘴里都是血險些兜不住。
“她家里人不許她入學(xué)宮,斷了她的開銷,老大一個月前讓我去給她送點水石,總不能真讓她從學(xué)宮退學(xué),但她沒有收。”
話語落,小鸚鵡從赫連生肩膀上飛起。
羊瀅,是她在學(xué)宮的同窗。
她第一次見到羊瀅,彼時她正被幾位師姐師兄按溺在泥地里,只因他們聽說她真身小羊,缺了一只耳朵,想看看這位瓷娃娃般樣貌的女郎,露出缺陷是何丑陋模樣。
刑水水哪里看得過去這等事,一挑七直接對上幾位師兄師姐,最后壓著他們,給小羊道歉。
事后,因?qū)め呑淌拢粠熥鹆P跪戒律堂。
但若問刑水水是否后悔,那自然不后悔。
“但我每次和她玉簡傳音,問她在禁地里發(fā)生了什么事,是不是和黎琴有關(guān),她的像是被什么東西纏著脖頸……”
羊瀅說到一半,似是意識到說得太多,連忙收回話題,
“刑水水是我在學(xué)宮認(rèn)識最好的朋友,我是擔(dān)心她真遇上邪物,也不敢和旁人多說,才不得不來找赫連師兄。”
這時,羊瀅身上玉簡亮起幽光,一道女子清亮的聲音響起——
“小羊,小羊,是我,你在哪里?”
小羊眼中頓時綻放水光,“刑水水,我才下學(xué)。”
“那你下學(xué)后來我寢殿,我晚上要出門,給你留了好吃的。對了,我問你一件事,你和赫連生那個壞家伙關(guān)系如何?”
壞家伙。 然而片刻后,屋外傳來貓公撕心裂肺、仿若撞見邪祟一般的聲音。
“老大,老大,那個女人來了!”
宗沅和蒼星洲抬起頭,哪個女人?
貓公狂奔進(jìn)屋內(nèi),腳下一個打滑,直接滑到赫連生腳邊,連忙爬起來,抬起爪子拽著赫連生的衣袂,拽著他往外走。
一人一貓出屋。
赫連生停下腳步,只一眼,便認(rèn)出了來人是誰。
天邊日暮,晚霞密織。
少女立在花樹下,手中提著袋子,散發(fā)出盈盈清光,映亮四周淺緋色零落的花雨。
她聽到腳步聲,緩緩回過頭來,風(fēng)吹鬢邊碎發(fā),拂過她明亮的眼眸。
二人的視線相撞,她看到他,眉眼一下輕彎,像是掬了滿滿一捧夏夜繾綣的泉水。
“赫連生,我有話和你說,你過來。”
“有什么話直接這樣說便行。”
“不行。”她輕輕搖頭,“你后面有人,他們在偷聽。”
身后響起窸窣動靜,赫連生等了一會,還是沒有停下,只得抬起步伐朝著她走過去。
她道:“再近一點。”
赫連生走近了點。
她抬手:“再近一點,他們還能聽得見。”
“再近一點,近一點。”
等到赫連生出了院門,少女突然抬手拉過他的袖擺,她踮起腳尖,示意他彎下頭,裹著她身上清香的呼吸朝他拂來,團(tuán)團(tuán)將他圍住。
隨后,在夏夜傍晚輕柔的風(fēng)里,響起她輕輕的聲線。
“學(xué)宮里的秘境試煉,兩兩一組,你有心動的人選了嗎?如果沒有,我可以和你一起嗎?”
她雙手提抱著一袋玉石,從中拿起一捧,像掬著月色,送到他面前,清光照亮她的臉頰,也映亮他倒映著她面容的眸子。
她的聲音擦過他的耳垂,說:“赫連生,我想和你,一起進(jìn)秘境。”
盛夏的蟬鳴聲,在這一刻,喧囂到了極點。
小羊不敢去看赫連生的神色,低聲道:“還可以吧。”
“赫連生此前幫過你嗎?”
“幫過,赫連師兄人還是挺好的。”小羊斟酌著語氣,也不敢在她面前多夸赫連生,“師兄的朋友們,此前得知我家里情況不好,借過我水石,讓我繼續(xù)來學(xué)宮上學(xué)。”
“刑水水,你那日在禁地受傷了,到底發(fā)生了何事?”
玉簡中的聲音,開始變得支支吾吾。
“沒、沒什么事。”
小羊道:“那日林子里出現(xiàn)了兩個人,但我水力比較低,聽不清他們的聲音,只依稀間察覺到兩個人靠近,是誰?”
話語落,赫連生眸色微動。
玉簡聲音傳到另一頭,刑水水抬起頭望著窗外如血的殘陽。
她如何也回答不了,緘口術(shù)的咒法壓制著她,甚至逼迫她給出相反回答。
刑水水為了遏制住那陣法,頸間已經(jīng)出了一層的細(xì)汗。
“我沒事,不用擔(dān)心。”刑水水語調(diào)輕柔,“小羊,我做了你愛吃的點心,記得早點回來。”
玉簡上的綠光暗淡了下去。
刑水水輕撫玉簡,她和小羊雖才認(rèn)識不到幾月,但從她語氣可以聽出,她是當(dāng)真關(guān)心自己。
她先放下此事,起身往寢殿走去,蹲下身,從床榻下拖出一鼓鼓囊囊的袋子。
這一大袋上品的水石,刑水水?dāng)了很久,即將要失去它們,萬般不舍涌上心頭。
但能用水石辦到的事,便不算難事。
試問,一個愛養(yǎng)小動物、會對人心軟、又缺錢的男人,要怎么才能拿捏住?
那太好辦了,投其所好便是。
她竟不知,羊瀅和赫連生還有過私下往來,還被赫連生幫助過?
刑水水貼著赫連生耳朵,說了一句“我要出去玩會”,接著便掠起了翅膀,飛離赫連生的肩膀。
她要去找羊瀅證實此事。
宗沅道:“老大今日實在辛苦了,要養(yǎng)一后山的水寵,還得資助同窗。”
宗沅跟上赫連生的步伐:“對了老大,這次秘境試煉的規(guī)則出來了,你知道了嗎?規(guī)定是兩兩組隊入秘境。我可以和老大一組嗎?我也體驗一下躺贏的感覺。”
赫連生置若罔聞,對二人道:“去我院子里把傷口處理一下。”
眼看到了赫連生的山下小院,卻見院前出現(xiàn)一道女子的身影。
宗沅一下認(rèn)出來人:“羊瀅,我們正要找你。”
女子轉(zhuǎn)過身來,肌膚白皙,眉目精致,只是過于纖細(xì)柔弱,就仿佛上等瓷器,精致卻易碎。
宗沅:“你近來怎么沒有找我們,那些師兄師姐可還在欺負(fù)你?”
羊瀅搖搖頭,“沒有,好多了。多赫連宗師兄,我今日來,是為了刑水水的事。”
“刑水水?”宗與蒼星洲對視一眼,“我記得,她不是和欺負(fù)你的那群人走得很近嗎?她又欺負(fù)你?”
羊瀅擺手:“沒有,刑水水從未欺負(fù)過我,宗師兄哪里聽來的?這些日子,我一直未來找你們,便是刑水水幫了我。自她教訓(xùn)過那些師兄后,我便再沒被欺負(fù)過。”
“但從幾日前,刑水水從學(xué)宮外禁地回來,便十分古怪。”
宗沅道:“她去禁地做甚?”
“我也不知,當(dāng)時我以為她在歷劫,入林子后卻見她倒在熊熊烈火之中,真身羽翼被燒傷,我被她送出林子,回到學(xué)宮,才知看錯了,原是黎琴在歷劫,可我問黎琴,說刑水水一夜未歸,她卻分毫不擔(dān)心,反倒讓我別胡思亂想。”
“我聽說禁地中有惡鬼邪祟,纏繞上人便擺脫不了,我這幾日白天夜晚都難尋刑水水行蹤,用玉簡問她,她也支支吾吾,不肯回答我。”
宗沅聽說完,壓低聲音:“萬一她這幾日,只是比較忙,一時忘了回你呢。”
對面人應(yīng)下,道了一身“多赫連”,又看一眼赫連生,像生怕赫連生反悔,瘸著腿連忙走了。
赫連生眉心微蹙,“下次不要再接這種活了。”
宗沅道:“可老大你心軟,說是不接,每次遇到這種事求上門,還是會出手相救。就像你在學(xué)宮里救下我。”
赫連生道:“從那以后,你就像惡鬼一樣纏上了我。”
宗沅:“……”
“總之老大,他們都是主動給保護(hù)費,求我等庇護(hù),也并非我們強迫,不是嗎?”
赫連生接過水石袋子,掂了下重量。
刑水水在一旁豎起耳朵,一聽便知不少不少,袋子打開后再看,一個個色澤更是通透,皆是純凈上品水石。
赫連生看向蒼星洲:“你母親身子如何,最近好點了嗎?”
蒼星洲搖了搖頭。
赫連生道:“這些水石你拿著,給你母親治病,剩下的,你們再去分給學(xué)宮中其他需要的人,不夠找我補貼。”
刑水水轉(zhuǎn)頭看著他,此人總是一副疏離冷淡的樣子,可私下做的事,卻分明柔軟至極。
他似乎也沒她想象的那么壞。
宗沅擦完口鼻血跡,清點水石數(shù)量,一邊道:“對了,羊瀅是不是很久沒來找過我們了?”
蒼星洲道:“是,她被幾位師姐排擠,請我們相助,但近來好久沒找過我們了。”
兩個不要臉的,狼狽為奸。
賀唐州臉色蒼白地笑道:“好哦。”
關(guān)無山握住放在膝蓋上的劍,道:“馬上,我就要獨自去找薛九靈了,你不準(zhǔn)摻和半分,倘若——倘若最后我死了,你記得,要每年在我墳頭倒三碗酒。”
賀唐州笑得比哭還難看:“好哦。”
可他日后還是摻和進(jìn)來了。
毒殺上官家元老,給阿姊下蠱,就這么不自量力,還是心甘情愿給關(guān)無山當(dāng)狗。
故事的最后,大概是關(guān)無山得知死訊后在小狐貍墳前倒三杯酒。又或許,永遠(yuǎn)不會有這個機(jī)會了,因為他很快就會被送下去陪他了。
刑水水冷冷盯著關(guān)無山,壓抑著這具身體悲傷的情緒,蒼川之蠱嗎?她記得當(dāng)年鏡無雙就是死在蒼川那邊。
刑水水神識一動,退出浮靈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