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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他什么都做得出來。……

    李堇委托的人和席亦生約在了市中心CBD的一家高級餐廳。

    這家餐廳離傅氏很近。

    傅夜熙過去的時候, 席亦生絲毫不感到意外。

    他穿著很樸素的格子襯衫,因為店里開了空調,一件深色的羽絨服被隨便卷了卷放在一旁的座位上, 面前放了一杯水。

    傅夜熙脫下大衣,讓隨行而來的服務生幫忙掛起,然后解開西裝的最后一粒紐扣,沖席亦生點了點頭, 在他對面坐下。

    席亦生一眼就看到了傅夜熙西裝外套下襯衣袖口上的袖扣。

    席亦生用手抬了抬鼻梁上的眼鏡:“傅總,挺簡樸我以為您會熱衷于更貴價些的飾品。”

    傅夜熙順著他的視線,低頭看袖口。

    “家里小朋友送的, 他不懂,也用不慣貴的東西。而且, 我覺得這個款式也挺好。”

    傅夜熙的聲音淡淡的。

    席亦生輕笑一聲。

    他看上去不太禮貌,不過傅夜熙并不介意,甚至順著他的話道:“看來你在王總那兒待遇不錯, 至少吃穿不愁, 還知道我這袖扣不貴。”

    “托傅總的福,我現在快要連飯都吃不起了。”席亦生喝了一口茶。

    他手邊有一壺喝了一半的茶, 傅夜熙坐下來那么久,他也沒想著給傅夜熙倒一杯。

    傅夜熙抬抬手, 服務生立刻送上一壺新茶。

    將茶杯用器具熱過一遍,傅夜熙將手中倒滿的第一杯茶給席亦生遞過去。

    “嘗嘗我點的茶怎么樣”傅夜熙清淡道。

    “傅總還會給人倒茶”席亦生并不接, “我還以為您只會掀人桌子。”

    傅夜熙把茶杯放在他面前:“合商戰, 我不認為我有錯。”

    他給自己也倒了一杯:“王榮蔚這個人沒有契約精神,為了一點蠅頭小利,害得我傅氏去年下半年損失至少十幾個億,與我合作, 互利共贏才是最好的選擇,否則,他讓我損失多少,我必然會翻倍從他那兒要回來。”

    “都說傅總不近人情,行事狠厲,今天算是體會到了。”席亦生雖這么說著,面上對著傅夜熙卻猶有不屑。

    “我知道你怎么想,”傅夜熙淡聲,“王榮蔚對你有恩,在你最艱難的時候挖掘了你,給你開高薪,你很舍不得,想在他公司里待一輩子,但你想過沒有,待在他的公司,你這一輩子最多也就這樣。”

    “你為什么會覺得王榮蔚對你有恩因為他看到了你的才華,可是即便他看到了,他有好好珍惜嗎”

    “你不用對我說這些,”席亦生道,“你對我說這些,無非是想告訴我他不行,你可以,但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不是你打壓煥新科技,故意針對王榮蔚,他的公司不會資金鏈斷裂,也不會出現現在的危機,我在煥新科技的團隊也不必面臨著解散!”

    “你的團隊不會解散,你想讓他們跟著你可以,就這么幾個人,我傅氏不是養不起。而且,我們傅氏有資源有條件,也不像煥新科技那樣的小公司,懂得什么叫契約精神,也沒人敢像我整王榮蔚那樣整我,”傅夜熙動了動腕上的袖扣,看向席亦生,“他們不敢。”

    席亦生看著傅夜熙的袖口:“傅總,你真的有什么非我不可的由”

    “有,”傅夜熙衣袖,靠在椅背上,對席亦生道,“我有妄想,一個很多人都認為不可能實現的妄想。”

    “你有嗎”他問席亦生。

    這一番推心置腹的暢談竟然分外順利,傅夜熙還以為自己至少需要多費幾番口舌才能拿下席亦生。

    等王榮蔚那邊的流程走完,傅氏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和席亦生的團隊簽下合同。

    無非就是多花些錢而已,無所謂。

    傅夜熙連飯都沒有留下來和席亦生一起吃,只給席亦生一個人點了餐,和席亦生聊完就起身說要走,順便他還叫了李堇過來幫他善后,和席亦生詳細聊待遇和合同方面的事。

    傅夜熙起身離開之前,忽然被席亦生叫住:“傅總,聽說傅氏去年取消了公司加班文化”

    傅夜熙停下腳步,回頭看他。

    席亦生又看向傅夜熙被西裝遮住的襯衣袖口:“信你是妄想了,有種和我當初一樣的天真。”

    服務生已經上了第一道菜,席亦生也不管傅夜熙在場還沒走,直接拿起了筷子夾菜。

    “人總要有點天真才能成事。”傅夜熙眼中漾出笑意,不過不是對著席亦生。

    他淡然轉身,留下一句:“新年愉快。”

    說完便離開了包間。

    今天宋聽雪被宋家人叫走,說是過年家里需要聚聚。

    傅夜熙本不想送他去宋家,但那畢竟是宋聽雪自己的父母,如果宋家有欲圖和宋聽雪修復關系,傅夜熙不會阻止。

    傅夜熙讓梁叔陪著宋聽雪去。

    梁叔也是傅家的老人了,懂得比較多,見過的事情也多,有梁叔在,傅夜熙還放心些。

    這兩天雖然還是春假時間,但傅夜熙自己手頭上要處的事不少,從餐廳出來,他就直奔公司。

    午餐時間,傅夜熙趕著處事情,準備去公司點個附近餐廳的外賣,還沒乘專屬電梯上樓,手機便“咕咕”震動起來。

    傅夜熙掏出手機。

    【新年好雪雪:中午別忘了吃飯哦!】

    【AAF:[貓貓OK]】

    是宋聽雪給傅夜熙發過的一個表情包。

    【新年好雪雪:[貓貓OK]】

    下午,傅夜熙處完手頭的工作,正想給宋聽雪發個消息,問他晚上回不回來,忽然屏幕上跳出一個來電。

    是梁叔打來的。

    傅夜熙沒等震動第二次就直接把電話接起。

    “什么事”他聲音很沉很淡。

    “傅先生,”梁叔道,“下午宋家來了客人,宋先生和林夫人忙著招待,跟我說要留小宋先生在家吃晚餐,還問我晚上您來不來,我說這得問過傅先生您的意思,宋先生大概兩點鐘的時候想給您打電話,我說這個點您在忙,等您忙完我會負責聯系您。”

    “接著說。”傅夜熙的表情和聲音一起沉下來。

    他有了不好的預感。

    “宋宅客人太多,我便想出來等候,等到剛才進去,宋家客人走了一半,林夫人卻和我說小宋先生發燒了,睡在房間里,家里傭人給他量了體溫,38度5,已經直逼39度了。”

    傅夜熙從辦公桌后面站起,腳步如風:“送醫院了嗎”

    “現在送了,是宋家叫人開的車,我跟在后面,想著應該盡早給您去個電話,把這件事情告訴您。”

    “什么時候開始燒的”

    “來的時候沒異常,中午聽林夫人說,小宋先生困了想睡覺,便讓他上樓回屋去睡了,本來宋家還想讓他下樓招待客人,大概是看我在場,沒這么做。”

    “在哪家醫院”

    梁叔報了個地址。

    是宋家常去的那家私立醫院。

    傅夜熙下樓開了車,便打算往那兒去。

    宋家的這些操作很常見,甚至宋聽雪生病也未必是宋家的原因,或許就是因為這兩天吹了太多風,抵抗力不行正好撞上了。

    但傅夜熙莫名地,就是從心底里升起一股火氣。

    在他這兒好好的人,為什么一去了宋家,就這不行那不行的,還發燒了!

    邪門!

    他恨不得就現在,直接進去宋家把宋家掀了。

    就知道過年過節的,不應該把小孩往宋家送。

    讓他留在家里陪自己,一邊畫畫一邊等自己回家不好嗎!

    傅夜熙只覺得手心逐漸發寒,不自覺地緊緊攥住了手底下的方向盤。

    進了醫院大門,傅夜熙按照梁叔發給他的信息直奔私人病房。

    病房外沒什么人,病房里人倒挺多。

    宋先鳴、林可曼、宋時琛……還有幾個像是宋家親眷的人,在宋聽雪的病床周圍圍了一圈。

    傅夜熙推門進去,黢黑眼眸涼涼掃了一眼病房里的一圈人。

    “來那么人多做什么”傅夜熙涼沉地道,“看誰的熱鬧”

    他一進屋,周圍空氣都變冷了。

    林可曼無比清晰地感受到傅夜熙身上散發出來的不悅氣息,以及一股莫名的壓迫感,她上前一步,解釋:“夜熙,他們都是擔心小雪,來看看……”

    “擔心”傅夜熙道,“擔心到即便生病也要讓他見這么多人”

    病房里其他宋家的親眷終于感覺到傅夜熙極度不歡迎他們,紛紛和宋家夫婦以及宋時琛道別,而后離開了病房。

    病房里只留下傅夜熙和宋家人。

    梁叔也悄悄從病房里退出,走時順便關上了門。

    宋聽雪燒得迷迷糊糊,頭疼得不得了,但他依稀聽到傅夜熙的聲音,睜開了眼睛。

    “夜熙哥哥……”他輕聲道。

    連嗓子都燒得慌,一時間他連自己說話的聲音都聽不到了。

    “我在,我來了……”傅夜熙過去,在床邊坐下。

    宋聽雪沒聽見,又喊了一聲:“夜熙哥哥”

    傅夜熙打手語:【我在。】

    宋聽雪這下看到了,沖他笑了一下。

    哄著宋聽雪讓他閉上眼睛多休息會兒,傅夜熙起身,對宋家三人道:“聊聊”

    宋時琛道:“我們出去說。”

    說完一個人先走出了病房。

    傅夜熙回眸看了宋家夫婦二人一眼,緊隨其后,也走到了病房外。

    將病房門帶上,傅夜熙冷冷道:“宋時琛,你應該知道吧你弟弟當初耳朵是怎么壞掉的。”

    宋時琛臉色驀然一變。

    傅夜熙道:“人就在你們家,出門時還活蹦亂跳,傍晚就送來了醫院宋時琛,你們家有毒”

    “傅夜熙,你說話注意點,”宋時琛也有點受不了了,“只是感冒發燒而已,誰沒有過這大冬天的受個涼很正常,你別上綱上線。”

    傅夜熙冷冷地看著他:“人至少中午就已經病了,只是你們沒發現。你們當然發現不了,你父母連曾經丟了個孩子都發現不了,還能指望你們發現這事”

    “傅夜熙你!”宋時琛不想和傅夜熙在這里起沖突,上前一步,壓低聲音道,“是,我們家是想巴結你,今天讓小雪來也是為了能有機會見你一面,宋氏從去年年底開始,一直都很難,看在你和小雪結了婚的份上……但我們沒有必要做到那地步,讓我代表爸媽對你低聲下氣嗎實事求是,我們就是根本不知道小雪會發燒。傍晚客人走了一半,傭人才從樓上下來說看到小雪在房間里好像很不舒服,我們立即讓人給他量了體溫,發現確實有點發燒,馬上叫司機開車送他來了醫院。這么多人跟著緊張,大家跟過來也都是確實擔心,你還想怎么樣”

    “你捫心自問吧宋時琛,你還有另外一個‘弟弟’,”傅夜熙冷冰冰道,“他要是今天在家,跟你說犯困想借房間睡覺,你會到傍晚才發現他是因為發了燒才會犯困”

    宋時琛怔住了。

    答案是不會。

    宋時愿只要有一點不舒服就會撒嬌,一點小傷就要鬧得人盡皆知,在宋家所有傭人都認為他比天大,一旦有人沒能及時回應他的需求,他就會大吵大鬧,不肯罷休。

    他要是發了燒,不用等到什么傍晚,當下立刻所有人都會知道。

    沒有人會忽略怠慢他。

    宋時琛也不例外。

    “你應該慶幸他‘只是’發燒,”傅夜熙冰涼的聲線中裹挾著霜雪般的寒意,“他要是今天有什么三長兩短,不如就讓你們宋家都跟著陪葬吧。”

    很輕飄飄的一句話。

    很虛浮。

    就像偶像劇里被反復復頌的臺詞。

    但宋時琛知道。

    傅夜熙做得出來。

    他什么都做得出來。

    第62章 這是注定的。

    “好自為之吧。”傅夜熙不欲與他再多話, 轉身回了病房。

    等宋時琛回來,林可曼將他拉到一旁:“怎么樣,他怎么說”

    宋時琛和宋先鳴對視了一眼。

    “我就說了, 過年就好好過年,何必要把那么多人都叫來,我們只是一家人吃一頓飯不好嗎”林可曼急道。

    “你以為他真當愿意來和我們一起吃飯”宋先鳴低聲,“我們宋氏能有今天, 少不得傅夜熙在背后推波助瀾。”

    “那能怎么辦”林可曼傷心地道,“當初要聯姻時,不就是為了合作小愿那孩子是我們寵出來的, 聯姻的決定是我們做的,我們確實對不起小雪, 這沒什么好說的。”

    說完林可曼又勸宋先鳴道:“老宋,不管怎么樣,我們終歸是要彌補小雪的, 否則傅夜熙不可能會答應。而且, 現在彌補都已經來不及了……你沒看出來嗎在他眼里,我們現在已經不是小雪家人了, 他才是,你看他表現出來的占有欲……我們不管做其他的什么都落不著好, 只有對小雪好才是順了他的意……”

    “你還不明白嗎”林可曼道,“他就是拿整個宋氏在提醒我們……這種事情, 一般人做不出來, 可他是傅夜熙……老宋,你忘了,幾年前外面都是怎么傳他親緣淡漠的,他這個傅氏掌權人的身份又是怎么來的……”

    “這兩年傅氏發展得太好, 順風順水,我們都快要忘了傅夜熙當初對待傅家那些人的手段了吧……”

    宋先鳴背后一陣惡寒。

    是的,傅夜熙這人太深藏不露了。

    他如此年輕,和宋先鳴整整差了一倍,上流圈真正能夠得上和他親近的人屬實不多,回想起來,他幾乎沒有弱點。

    除了……

    宋先鳴看向躺在床上正掛著點滴的宋聽雪。

    要是當初……

    他忽然想。

    沒有當初。

    若換作其他任何一個人,都未必能走進傅夜熙心里。

    這是注定的。

    “夜熙哥哥……”宋聽雪察覺到傅夜熙又回到床邊坐下,睜開眼,語調含糊地問他,“幾點了你吃飯了嗎”

    過了一會兒,他沉默著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耳朵旁,兩只小蜜蜂都在。

    【可能是發燒導致的,先把這摘了吧。】傅夜熙打手語。

    “怎么了”林可曼過來問。

    傅夜熙沒回頭看她,只道:“叫醫生吧。”

    林可曼懂了,忙說:“我去把醫生叫來,然后聯系耳科一直負責給小雪看耳朵的董醫生。”

    她出了病房,不一會兒,宋先鳴和宋時琛也跟著出去了。

    傅夜熙等他們走后,才比劃著問宋聽雪:【以前發燒出現過這情況嗎】

    宋聽雪回:【出現過,但是,我可以先不摘小蜜蜂嗎我想戴著。】

    【一會兒聽醫生的,如果沒有影響就不摘。】

    傅夜熙忽然無比慶幸,他之前一時興起學會了手語。

    但這個病房……似乎是空調打得實在是有點過高了……以至于他開始渾身緊張……連手心都開始不自覺地冒汗。

    不一會兒醫生來了,給宋聽雪開了檢查單子,說一會兒掛完退燒針就可以安排檢查,現眼下最重要的還是先退燒。

    董醫生過來之后,給宋聽雪做了簡單的望診,和傅夜熙走到一旁。

    他把目前的推測簡單地和傅夜熙說了說:“小宋少爺的情況我是了解的,他以前也發過燒,也出現過短暫的人工耳蝸失效,這種情況下只能判斷是他自身耳部聽覺神經出現了問題。”

    “傅總,人的大腦連接聽覺神經,構造是很復雜的,我們只能通過儀器看到我們能看到的部分,還有很多看不到和目前科學技術無法做到的我們也解決不了……這些話之前也都跟您說過,還有一方面,也需要考慮心因素……”

    董醫生翻開病歷本:“畢竟從前他就是發燒導致的聽力受損……這很難究其原因,但既然相同的情況以前發生過,您不必太擔心,等燒退了說不定自然就能恢復。”

    傅夜熙短暫地松了一口氣:“謝謝。”

    “不客氣,”董醫生笑了笑,“一會兒掛完針就可以做檢查,有什么需要聯系我。”

    說完董醫生便離開了。

    宋家的傭人送來了病號飯,順便給傅夜熙也送來了晚餐。

    宋時琛和宋先鳴自知留下來無用,和傅夜熙打過招呼后先回去了,唯有林可曼不肯走,還坐在病房門外候著。

    退燒針還剩下一點沒掛完,傅夜熙幫宋聽雪把病床升起,好讓他靠坐著。

    【看看宋家給你送了什么吃的】傅夜熙比劃。

    他把宋家專門送來給宋聽雪的飯盒蓋子打開,是清淡的雞肉粥,還有一碗銀耳雪梨湯。

    確實是很適合病號的晚餐。

    傅夜熙沒去看自己那份,他吃不吃無所謂,更何況他現在根本吃不下。

    【我喂你】傅夜熙問。

    【我不想吃,你先吃。】宋聽雪指指一旁宋家給傅夜熙留的飯盒。

    【那我們一起。】傅夜熙沒辦法,只好也端起自己的。

    一頓晚餐吃得很沉默,畢竟吃著東西,就不可能再空出手來比劃。

    傅夜熙很不習慣,因為以往宋聽雪在他面前,總像只嘰嘰喳喳話都說不完的小麻雀。

    傅夜熙三兩口將飯盒里的東西吃了一半,根本也不記得自己吃了什么,放下自己的飯盒后接過宋聽雪手里的碗和勺子。

    宋聽雪手背上留著針,再加上發燒或許嘴里沒味,一碗粥吃得很慢。

    【都這個點了,果然你還沒吃飯……】空出了手,宋聽雪給傅夜熙比劃。

    傅夜熙舀了一勺粥,遞到宋聽雪嘴邊。

    【我吃不下……】宋聽雪又比劃。

    傅夜熙舉著勺子的手依然停留在那兒。

    宋聽雪只好探頭吃了一口。

    【你中午吃了嗎】宋聽雪又問。

    傅夜熙又舀了一勺粥。

    【我真的吃不下了……】宋聽雪擺手。

    這小孩,自己連說著吃不下,非還要多關心傅夜熙今天吃了沒。

    傅夜熙很無奈,喂他最后一勺后把飯盒放下:【手背上留著針,別亂動了。】

    【我沒事,動作不是很大。】宋聽雪示意。

    傅夜熙只好比劃給他看:【中午就不舒服,為什么不直接給我打電話而且,為什么不直接讓宋家給你叫醫生是怕宋家人欺負你】

    宋聽雪有點心虛:【我沒有想到會發燒,就是有點犯困,本來是不打算休息的,想直接等你來,可是想到你下午要加班來不了,肯定要等很久。又想到你說在宋家有什么需求可以直接提,我就想著問爸媽借個房間睡一覺……我沒想到睡一覺就直接燒起來了……】

    這居然已經是小孩在宋家能想到為自己爭取的最大權益了。

    他以前在宋家是有多乖

    【你為什么……】傅夜熙手語比到一半,把手放下了。

    你為什么不說呢

    他想問宋聽雪。

    ——你為什么不能像宋時愿在宋家時那樣大吵大鬧,你現在有底氣了,你背后有我,沒有人敢欺負你。

    傅夜熙知道自己多余問。

    被偏愛才有恃無恐。

    他這樣問小孩,無異于在問一個連溫飽都成問題的人何不食肉糜。

    沒有誰天生驕縱,更沒有誰生來卑微。

    “沒事,”傅夜熙緊緊抱住宋聽雪,輕拍他的背,又捏了捏他的耳垂,“沒事的,你會重新聽到的。”

    但他說的這句話,宋聽雪根本聽不見。

    掛完退燒針,燒是退下去一些了,但宋聽雪還是腦袋酸脹,傅夜熙問要不要現在就帶他去做檢查。

    這些檢查隨時都可以做。

    宋聽雪看上去很想做,傅夜熙便取了自己的大衣給宋聽雪披上。

    他的大衣本就是長款,穿在宋聽雪身上,衣服直接快要拖到地上。

    宋聽雪甩甩袖子,好像唱戲。

    他艱難地把手從袖子里伸出來:【我要不要穿自己的衣服】

    傅夜熙臉色很冷:【不許穿,說不定就是因為這兩天穿太少才凍著,早給你買了好幾件新衣服家里備著,你卻都不舍得穿,下次再發燒,我就把你柜子里那些舊衣服都扔掉。】

    宋聽雪很心虛。

    他縮了縮腦袋。

    其實他都有在穿的,傅夜熙送的那些小兔子厚圍巾、小動物毛線帽他都很喜歡戴,但柜子里那幾件大衣是真的太貴了,他確實很舍不得穿……

    而且,他也沒有穿很少,這兩天出門都把自己捆成了球……

    但是,他現在自知虧,不太敢反駁傅夜熙。

    又拿了一條圍巾,把宋聽雪全身都裹嚴實,他才和宋聽雪一起出了病房門。

    林可曼還坐在外面。

    見兩人出門,她連忙站起:“小雪,掛完針了媽剛才看到護士進去幫你拔針,你現在要去做檢查嗎”

    “我們是VIP,所以不管什么檢查隨時都可以做的,”林可曼小心地對宋聽雪道,“要不要媽陪你”

    宋聽雪抬頭看向傅夜熙。

    傅夜熙淡淡比劃:【你媽媽問你需不需要她陪著。】

    【不需要,讓她回去吧,就說辛苦了。】宋聽雪比劃完,伸手拽住傅夜熙的衣角,靠近他,看向林可曼。

    傅夜熙道:“他說不需要,您回去吧。”

    在宋聽雪抬頭看向傅夜熙的一瞬間,林可曼就已經知道宋聽雪會說什么了。

    她眸光微微一淡,最終笑了笑,點頭:“那你們去吧,夜熙你陪著他,晚上外面太冷,就算燒退了些,也還是先在這兒住一晚觀察吧,別來來去去折騰……免得又凍著。”

    傅夜熙沒說什么。

    林可曼又看了宋聽雪一眼,才拿上自己的手包,轉身朝走廊電梯的方向去。

    傅夜熙則要帶著宋聽雪去另外一個方向。

    宋聽雪幾乎沒有留戀,他那一只拽著傅夜熙衣角的手,被傅夜熙摸到緊緊牽住,而后兩人一起并肩離開了林可曼的視線范圍。

    第63章 白天不要想“那種事”,晚上……

    檢查做得很詳細, 報告單出來給醫生看過后,對方表示一切正常。

    送宋聽雪回病房,勸他再休息會兒, 傅夜熙出來,又單獨找董醫生聊了聊。

    “像小宋少爺這種情況……”董醫生看著病例道,“一般家庭做完人工耳蝸手術也就罷了,現在人工耳蝸的技術發展得很好, 幾乎可以恢復到正常人聽力的80%以上,即使偶有不便,也不會影響正常生活, 畢竟……現代醫學技術的發展就只到這里。”

    “他有很多事情不能做,”傅夜熙道, “甚至不能劇烈運動,無法忍受過于喧鬧的嘈雜,就連現在發燒, 都會不明原因地聽不到。”

    “這是無可避免的。”董醫生并不認為這有什么。

    他見過的病人多了, 相比之下,像宋聽雪這樣能靠人工耳蝸恢復部分聽力的都已算是幸運。

    但傅夜熙并不這樣覺得:“你未曾見過他畫畫時的表情, 他說他選擇提筆作畫的初衷,是為了不忘記他在這世上聽過的聲音。”

    “董醫生, 你應該知道用人工耳蝸聽到的聲音和真實聲音的區別,他有愿望, 我想幫他實現, 就這么簡單。”傅夜熙語氣淡然,卻莫名讓人覺得他言出必行。

    董醫生想了想:“傅總,我的資源可能對您幫助不大,但……幾年前我去A國交流和學習醫學經驗, 師從德爾普教授,他是耳科這方面領域的佼佼者,在A國有自己的醫學實驗室。”

    “不過他脾氣古怪,大部分時候只專注研究,不會輕易給人看診,他有個徒弟倒是專門在A國開了家耳專科醫院,對這方面也頗有研究。”

    “這是我能接觸到的世界最頂尖的醫學團隊之一了,不過,個人原因,無法幫您引薦,主要人脈有限,但我可以把這家醫院和德爾普教授所在的醫學研究所的地址抄給您,您如果自己有門路,那最好。”

    說完,董醫生從桌子上拿了一支筆,又抽了一張A4紙,上面寫下一串聯絡地址。

    “或許我提供的這些不算什么,但……小宋少爺是我的病人,我也很希望他能有機會恢復和正常人一樣的聽力,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希望傅總和小宋少爺……不管你們誰都好,能告知我一聲。”

    “會的,多謝。”傅夜熙收起那張紙,和董醫生道別,又回了病房。

    宋聽雪根本沒在睡覺,或許是白天睡得多了,此刻他正靠在病床上,披著傅夜熙那件快要拖地的長款外套,手里捧著手機。

    傅夜熙記得,他離開病房之前,宋聽雪已經自覺把外套脫了鉆進被子里。

    傅夜熙是親手把衣服掛到病房的衣柜里,這才悄悄關門出來的。

    他轉頭看向一旁的衣柜。

    果然,有被人開關過的痕跡。

    病房里的起夜燈調得很暗,幾乎可以忽略,唯有宋聽雪手機屏幕的光亮映照在他臉上。

    幽幽的,讓他看起來像一只偷偷摸摸從樹洞里鉆出來玩的小松鼠。

    傅夜熙推門進來,外面走廊的光亮透進病房,宋聽雪很快便察覺了。

    他想把手機塞進被子里,裝出一副已經睡著的樣子,但發現已經來不及了。

    【怎么不睡】傅夜熙打手語問。

    【拿我的衣服是打算半夜偷偷筑窩】傅夜熙指了指衣柜。

    宋聽雪臉有點紅。

    他不好意思說是因為傅夜熙的衣服有股淡淡的香味,是他熟悉的味道,很好聞。

    白天睡得多,現在全無睡意,再加上感冒讓他幾乎失去一半嗅覺。夜晚,房間的燈光很暗,他看不到什么,也聽不到,如果鼻端再不聞點什么,宋聽雪很沒有安全感。

    所以他才會趁睡不著爬起來,不自覺去衣柜取了傅夜熙的外套。

    那外套確實質感很好,穿到身上也很暖和。

    其實傅夜熙給宋聽雪買的那幾件新衣服,質感也很好,穿上去就和這件外套一樣暖和。

    但宋聽雪總覺得那些衣服都和這件不一樣。

    他不舍得穿那些,卻很想晚上裹著這件衣服睡著。

    宋聽雪放下手機,拍拍床側。

    他示意傅夜熙也睡上來。

    指指床頭的時鐘。

    【不早了。】他比劃。

    私人醫院的單人病房,病床很寬敞,睡下兩個人完全沒問題。

    但其實這間病房并不僅僅只有一個房間,旁邊的陪護室里就有給家屬專門提供的床位。

    傅夜熙去洗手間簡單洗漱,走到宋聽雪的床邊坐下。

    宋聽雪忽然想起來,他感冒了。

    不行,他不能和傅夜熙一起睡。

    他連忙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脫下來,又把傅夜熙往床下推。

    【我感冒了,還是一個人睡吧,不能傳染給你。】雙手差點比劃出殘影。

    傅夜熙伸手接過他手里的外套,也不掛了,就往旁邊一扔,而后不顧他推搡,在他身邊坐下來。

    宋聽雪使勁兒推他,急得不得了,甚至因為用力而發出了小聲的哼哼:“你明天不加班嗎”他含含糊糊地說,“要是你也感冒了怎么辦”

    【我還沒那么弱。】傅夜熙比劃,然后雙手抓住他兩只手的手腕,攏住,輕輕一送,將他壓倒在床頭。

    宋聽雪的雙手被傅夜熙很輕松地抵在枕頭上。

    他眨巴著眼睛看傅夜熙。

    傅夜熙垂眸,低下頭,輕輕吻住他。

    “唔唔……”宋聽雪不答應,嘴巴閉得牢牢的。

    ——我真的不能傳染給你!!

    他恨不得大喊。

    傅夜熙見他格外抗拒,張嘴,在他的唇角咬了一口。

    宋聽雪吃痛,不留神松開了嘴。

    傅夜熙直接吻了上來。

    宋聽雪被他吻得輕哼,或許是因為聽不到才不自覺出聲,傅夜熙卻聽得腦子發熱,過了很久才終于放開他。

    兩人分開時,呼吸都粗重,傅夜熙灼熱的呼吸輕拂在宋聽雪臉側和鼻尖。

    傅夜熙松開宋聽雪的手,用大拇指輕輕擦了擦他濡濕微腫的嘴角:“快點好起來。”他低聲說。

    宋聽雪感受到他胸腔的震動,光線太黑,根本無法從他嘴唇的張翕判斷他說了什么。

    只能自暴自棄伸手摟住了他。

    親都親過了,要傳染也沒辦法了。

    傅夜熙本人比他的衣服還好用,宋聽雪窩在他懷里,身周都是他的氣息,安全感倍增,那種沒著沒落的感覺不見了,消失的困意隨之重新爬上來,他很快靠著傅夜熙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來,雖然頭還是有點疼,但宋聽雪伸手摸摸自己的額頭,不熱,燒應該是退了。

    他回頭去看傅夜熙。

    不知道是因為地方陌生讓他睡得不舒服,還是因為宋聽雪昨晚發燒不自覺睡得不安分影響到他了,居然這個點了,傅夜熙還沒醒。

    以往傅夜熙總是起得要比宋聽雪早很多。

    宋聽雪有點擔心,側過身,趴到他身上,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又對比了下自己。

    應該沒有被傳染吧

    宋聽雪不確定,又湊過去用自己的額頭和他碰了碰。

    這么窸窸窣窣地動來動去,傅夜熙終于被他鬧醒了。

    他緩緩睜開眼,視線和趴在他身上的宋聽雪對上。

    宋聽雪張開嘴,露出兩顆虎牙。

    “早哦。”他說。

    傅夜熙摸了摸他的耳朵。

    昨晚睡前,他把宋聽雪耳朵上的小蜜蜂摘掉了。

    宋聽雪從床頭邊摸到小蜜蜂,自己戴上,然后“啊啊啊”地試聽了一下。

    又摘下放回去。

    【聽不到。】他對傅夜熙比劃。

    傅夜熙伸出手:【沒關系,也許是感冒還沒好,再緩緩。】

    曾經有一次,也是在做完手術后發生的,宋聽雪感冒了,也像現在這樣,即便戴上耳蝸也聽不到聲音,他當時很慌,以為這輩子都要完了。

    宋聽雪伸出手,輕輕摸了摸傅夜熙下巴上新長出來的胡渣。

    【以后要是再也聽不到怎么辦】他伸手比劃。

    他其實已經很久沒想過這個問題了。

    聽力受損這么久,甚至在沒有做手術前,他也已經完全接受過現實。

    那時候他甚至沒想過自己有一天還能做人工耳蝸手術。

    即使就這樣一輩子需要依靠人工耳蝸來幫助他聽到聲音,他也已經很滿足了。

    但是,就連這也要讓他品嘗得到過后再失去的滋味,總是會讓他感到恐慌的。

    他其實昨天就已經害怕過了。

    只是因為怕傅夜熙擔心,沒表現出來。

    或許傅夜熙心里比他更要擔心。

    昨天傅夜熙來的時候,看到宋聽雪聽不到他說話的樣子,宋聽雪能感覺到他身上的低氣壓,還好宋聽雪曾經經歷過這種意外……

    董醫生應該也會告訴他沒事……要不然的話……

    如果自己徹底聽不到了……

    傅夜熙應該會比自己更傷心吧……

    沒有依據,但宋聽雪莫名就是這么覺得。

    宋聽雪又摸了摸傅夜熙的胡渣,短短的,有點扎手。

    【不會的。】傅夜熙揉了揉他柔軟的短發。

    起床洗漱,等醫生給宋聽雪開了藥,就可以辦出院了。

    燒已經退了,回去吃藥控制就好。

    但宋聽雪耳朵聽不到,行動不方便,傅夜熙不放心留他一個人在家。

    走出醫院,傅夜熙給宋聽雪比劃:【你和我一起去公司】

    【今天也很忙嗎】

    【還有些沒處完的工作。】

    【那我可以自己在家……】

    宋聽雪手語沒比完,就看到傅夜熙拿出手機,給李堇撥了電話。

    【我讓李堇幫你把家里的畫架拿過來,你可以在我辦公室畫畫。】傅夜熙一邊比著,一邊指了指手機。

    “啊啊!”宋聽雪連連擺手。

    【拿畫本就好了,有個很薄的素描本。】

    傅夜熙比了個“OK”,吩咐李堇幫忙去公寓拿東西,順便給他和宋聽雪一起拿兩套干凈的衣服。

    時間有點緊,這個點再回家一趟,早上就干不成其他事了。

    昨天傅夜熙的外套隨手往病床旁的沙發上一扔,今天穿回去顯得皺皺的。

    宋聽雪覺得有點好笑,幾步上前,跟在傅夜熙后面,幫他了褶皺最多的衣服下擺。

    傅夜熙察覺到他的動作,回頭。

    宋聽雪比劃:【衣服都沒換,今天很邋遢,要是被公司的人看到,一定議論紛紛。】

    【你也很邋遢,我們兩一起出現在公司,只會被大家以為是不是昨天一起做了什么“壞事”。】

    宋聽雪不知又想歪了什么,臉紅了。

    小孩最近不知道為什么,總是很容易臉紅。

    可能是長大了。

    傅夜熙伸手揉捏他的臉:【白天不要想“那種事”,晚上再想。】

    宋聽雪怔了一下。

    “那種事”哪種事

    “啊啊!”宋聽雪羞得不得了,伸出手“嘣嘣”錘了傅夜熙兩拳。

    傅夜熙被錘得忍不住眉尾一彎,眼中笑意四溢。

    第64章 “老實點,別亂動。”……

    聽不到聲音, 整個世界都變得無聊。

    宋聽雪擔心打擾到傅夜熙工作,提出過建議,想讓傅夜熙借他一個閑置的辦公室。

    畢竟現在還在春假, 整個傅氏其實都沒什么人。

    但傅夜熙卻說不行,他說同樓層的幾個辦公室都是公司高層用的,他們和自己一樣,說不定春節還會回來加班, 整層樓只有他的辦公室宋聽雪可以隨便躺,隨便坐。

    宋聽雪覺得很奇怪,他之前又不是沒來過傅氏, 完全沒在傅夜熙辦公室這一層見過其他人。

    那些所謂的公司高層都這么“神出鬼沒”嗎

    宋聽雪不太懂,畢竟他也沒什么在正經公司上班的經驗。

    傅夜熙讓他別亂跑, 他就不亂跑了,老老實實待在傅夜熙辦公室,哪兒也不去。

    傅夜熙的辦公室其實是個套間, 內里還有臥室洗手間和淋浴房。

    早晨來時, 傅夜熙在淋浴房里洗過了澡,身上衣服也換了。

    不過, 宋聽雪這個感冒的人就沒有什么洗澡的權利了。

    為免他著涼,傅夜熙讓李堇從家里給他取了他特意給宋聽雪添置的新外套。

    為了不讓自己生病, 宋聽雪終于還是乖乖把這么貴的外套穿上身了。

    這件衣服的材質和傅夜熙昨天穿過的那件大衣很像,款式漂亮, 尺碼合適, 很襯宋聽雪膚色。

    只不過宋聽雪拿到的時候在網上查過,說是什么什么時裝周新款,價格……反正后面好幾串零。

    他沒事是真舍不得穿。

    不過現在……就算不舍得也穿著了。

    在素描本上潦草落下幾筆,宋聽雪用手撐住下巴。

    他下意識地豎起耳朵想聽什么, 卻聽不到。

    他坐在傅夜熙辦公室的會客區,一抬眼,能看到明亮巨大的落地窗,以及窗外半個寧城市中心的景色。

    宋聽雪還是覺得百無聊賴。

    他回頭,正巧看到傅夜熙坐在辦公桌后面抬眸看他。

    “!!”

    宋聽雪別過眼。

    過一會兒,他又悄悄回頭。

    這次,傅夜熙沒再看他了,因為李堇從外面進來了。

    宋聽雪拿起筆,假裝很忙,眼角卻始終分一半余光停留在傅夜熙那側。

    “傅總……”李堇匯報完工作后,悄聲對傅夜熙道,“一會兒下樓去開會嗎部門那幾個人都到齊了,還有江科的劉總和負責人……”

    “改視頻會議吧……”傅夜熙想了想,“跟他們說我就在樓上,一會兒有什么資料你幫我遞上來,哦,告訴劉總,招待不周,一會兒不用讓他上來見我。”

    “……”李堇回頭看了看坐在會客區削鉛筆的宋聽雪,“小宋先生我幫您看著他,不會有什么事的……”

    傅夜熙抬起頭,淡淡看了他一眼。

    李堇:“……”

    “他一個人在這兒,我不放心。”傅夜熙說完,似乎是并不想再和李堇多話,從面前厚厚的一疊文件中抽出幾份,攤開繼續辦公。

    李堇不明白。

    他總覺得這次小宋先生發了燒之后,傅總對待他的態度又不一樣了。

    中午,傅夜熙開完會,起身走到宋聽雪身邊,拍拍他。

    【你加完班了嗎】宋聽雪抬起頭看向他,忙給他打手語。

    【沒有,下午還有點事,先吃飯吧,你想吃什么我來點。】傅夜熙拿出手機。

    宋聽雪有點失望:【你好忙……】

    傅夜熙放下手機:【我這里有床,中午可以休息一下,缺什么我讓李堇回家去給你拿,不想畫畫的話,讓他去隔壁商場給你買個游戲掌機】

    宋聽雪連連擺手:【不不,太麻煩他了!】

    他腦袋耷拉下來:【可是在這里好無聊。】

    傅夜熙摸摸他頭發:【你可以說話,也可以發出聲音,你只是聽不到,又不是不能說,而且,不用怕打擾我。】

    傅夜熙又比:【上班就是很無聊,你現在耳朵還沒好,放你在家里我不放心。】

    對于宋聽雪來說,失去聽覺,其實不太會影響到正常生活。

    畢竟他曾經有過很長一段時間這樣的經歷。

    不過,出門確實會很不方便,因為聽不到的人平衡感和方向感都會比一般人更差,容易迷失方向,也很容易摔跤。

    但在熟悉的小環境里,只要逐漸適應,還是能好好生活的。

    【我沒事。】宋聽雪比劃。

    傅夜熙:【不許!】

    宋聽雪鼓了鼓臉。

    【家里的燃氣和煙霧報警都是蜂鳴式的,防盜系統也是鈴聲報警,這些你都聽不到,我怎么放心你一個人在家】

    傅夜熙給宋聽雪舉例。

    “這些都是小概率事件,”宋聽雪含含糊糊地道,“你晚上就回來啦!我等你回家就好了,哪有那么容易出事……”

    【萬一你不聽話跑出門,我連找你都不知道去哪兒找,我會擔心。】傅夜熙的眼神很沉,神情嚴肅,竟不像是在開玩笑。

    宋聽雪怔了一下。

    “好嘛好嘛……”他語調軟綿綿地,“我陪你就是啦!”

    傅夜熙鎖起的眉心這才舒展開。

    他無法告訴宋聽雪,此時此刻,并不全因為他羅列的那么多由,最主要的其實還是他心里的妄念在作祟。

    他恨不得時時刻刻都將宋聽雪拴在自己的身邊。

    而且這種念頭,其實很早以前就有了。

    也或許一直都有。

    就像他對馮老說的,他可以允許宋聽雪飛,前提是,拴住他那條鎖鏈的另一端是握在自己手上。

    他不能再允許那些超出他掌控范圍的事再一次在宋聽雪身上發生。

    等到傍晚,傅夜熙總算忙完了。

    宋聽雪中午百無聊賴在傅夜熙辦公室的臥室里睡了一覺,下午他專心畫畫,總算找到些靈感,畫出一張草稿圖。

    整個世界都很安靜,讓他以為一整天傅夜熙都在一個人忙活。

    他不知道的是,其實傅夜熙這一天開了好幾場視頻會議,其他參會人員全都在樓下,就跟他隔了一層樓,一整天李堇也是跑上跑下地給傅夜熙送資料,忙得人仰馬翻。

    傅夜熙一點愧疚都沒有,畢竟去年年終獎,他已經給李堇和手下那幫人發得夠多了。

    結束后,傅夜熙站起,從一旁的衣架上取下自己的西裝。

    “結束啦!”宋聽雪早就瞥到他的動作。

    【走吧,去醫院吊點滴。】傅夜熙比劃。

    宋聽雪伸懶腰的手停住。

    他急急忙忙地打手語:【不是在吃藥了嗎為什么還要掛針】

    比劃完,他捂著嘴咳嗽了一聲。

    【你自己聽不到,你說話的聲音啞得不得了,醫生說了,要是今天感冒沒有好轉,就得回醫院繼續掛點滴。】

    【可是已經不發燒了,你摸摸……】宋聽雪把自己的額頭湊過去。

    傅夜熙伸手輕觸他額頭。

    確實沒燒,但是嗓子也確實啞得不像樣。

    他擔心只是靠吃藥,炎癥根本消不下來。

    這個季節的感冒,大多都是病毒流行性的。

    傅夜熙皺著眉看宋聽雪。

    宋聽雪咳了咳,又比劃:【我有乖乖吃藥!而且都兩天沒回家了我好想家!】

    宋聽雪把兩只手搭成尖角,比了個“家”的手勢。

    傅夜熙眉目柔和下來:【那回去吧,要是晚上還咳得厲害,我押也要把你押去醫院!】

    宋聽雪拍拍手。

    兩人的晚餐很簡單,宋聽雪吃什么都沒滋味,中午傅夜熙給他點的廣式鴨湯他也就喝了幾口,晚上回去后傅夜熙看教程給宋聽雪煲了粥。

    宋聽雪吃了一點點,就說要回書房把下午的草稿畫出來,傅夜熙硬是逼他再多吃了幾口。

    公寓里開著地暖,沒有外面那么冷,傅夜熙把樓上的筆記本電腦拿下來,坐在客廳里辦公。

    這樣在一樓書房畫畫的宋聽雪就算有什么事,傅夜熙也能第一時間察覺。

    一直到晚上八點多,傅夜熙聽到宋聽雪在書房里咳得越來越厲害。

    傅夜熙第三次倒了杯熱水,拿著止咳糖漿和潤喉的糖片進屋。

    宋聽雪捂著嘴,眼角夾雜著淚水,幾乎快要把肺咳出來。

    傅夜熙放下熱水,過去輕輕拍了拍他。

    宋聽雪抬起頭,一雙眼睛眼尾都是紅的。

    一件外套兜頭罩在宋聽雪身上。

    宋聽雪有點懵,把外套從臉上拽下來。

    傅夜熙冷著臉比劃:【穿上,現在就去醫院,不要讓我說第二遍!】

    宋聽雪連忙乖乖穿上外套。

    把衣服的紐扣扣好,又把傅夜熙遞來的圍巾和帽子都乖乖戴好,宋聽雪開口,正想說自己已經好了,忽然身子一輕,整個人被傅夜熙打橫抱了起來。

    “別亂動,”傅夜熙道,“一點都不聽話,你在我這兒信譽分已經沒了。”

    說完他抱著宋聽雪,大步走出公寓,直接送他下樓去醫院。

    確實嗓子越來越不舒服,宋聽雪的腦袋又開始有點昏沉。

    他后知后覺地感到害怕。

    萬一一個不小心又燒起來怎么辦

    萬一感冒更嚴重怎么辦

    會不會他的耳朵就好不了了

    他開始深切體會到傅夜熙這一天的擔憂。

    但是他不能說。

    如果讓傅夜熙知道他自己也開始緊張,一定會更擔心。

    宋聽雪窩在傅夜熙懷里,鼻子閉塞聞不到他身上的味道,他有點不安,忍不住湊到傅夜熙頸項旁,深深吸了一口氣。

    傅夜熙低頭,黑沉的眸光撞進宋聽雪小心翼翼望向他的視線里。

    “老實點,”傅夜熙用摟著他的手輕拍了下他的屁股,嘴巴張合,緩慢道,“別亂動。”

    宋聽雪看懂了他的唇語,將臉埋進他肩窩里,伸出手,也拍了拍傅夜熙的背:“沒關系的,只是感冒而已啦……”

    他的聲音很啞,努力安慰傅夜熙。

    傅夜熙胸腔震動,不知說了什么。

    宋聽雪看不懂,依賴地側過臉,鼻端那過于灼熱的呼吸全停留在傅夜熙頸側。

    他聽不到,所以不知道,傅夜熙此刻的嗓音因為他留在頸側的呼吸也忽然變得很啞。

    第65章 老板太顧家會不會讓公司倒閉……

    嗓子干疼, 連通鼻根的地方像是被人用尖物劃了一刀。

    傅夜熙把宋聽雪放進車里,幫他把椅背調整舒適,背后墊了個小靠枕, 然后拆了一顆潤喉片塞進宋聽雪嘴里。

    【坐好,一會兒就到了。】傅夜熙比劃。

    他幫宋聽雪扣上安全帶,才自己繞到另一邊坐進車里。

    宋聽雪坐進車里后就自己戴上了口罩,短促的咳嗽聲一陣一陣地從口罩里傳出來。

    傅夜熙趁紅燈時, 幫宋聽雪把捂在口鼻上的口罩往下扯了扯,讓他鼻子能通氣。

    本來就不舒服,戴著口罩一定更不舒服。

    然而口罩一被扯下來, 又被宋聽雪飛快地戴回。

    【我一直咳嗽,你會被傳染的, 從現在起我一定要戴著。】宋聽雪很用力地比劃。

    傅夜熙勉強不了,只能隨他。

    到了醫院,傅夜熙看到宋聽雪臉頰紅彤彤的, 忍不住又擔憂地伸出手, 試探了下他的額頭。

    沒發燒,應該是因為咳得太厲害了。

    他繞到另一邊, 幫宋聽雪把安全帶解開,又幫他把圍巾系好, 帽子戴好。

    宋聽雪有些蔫蔫的,正準備下車, 忽然整個人一輕, 又被傅夜熙抱了起來。

    “咳咳……”

    宋聽雪一邊咳一邊比劃:【我自己能走!】

    主要是醫院這么多人,就這么進去多不好意思!

    “別動。”傅夜熙又拍了他屁股一下。

    宋聽雪掙扎無果,只好將整張臉都埋進了傅夜熙胸口的衣領里。

    “真的只是感冒……”他小聲喃喃。

    傅夜熙裝沒聽見,大步帶著他走進醫院。

    從車里出來, 再進醫院,這內外溫差還是有些大的,傅夜熙是怕宋聽雪昏沉沉,走路慢吞吞,不留神又吹著風。

    進醫院走了VIP通道掛號,醫生說宋聽雪這個情況還是打一針見效更快,后續乖乖配合吃藥,幾天后應該能慢慢好轉。

    宋聽雪本以為今天過來是和昨天一樣吊點滴,沒想到醫生直接要給他打屁股針。

    宋聽雪有點害怕了,連忙道:“不能……不能掛點滴嗎”

    他說話含糊,又戴著口罩,醫生在忙著填病例,一時沒聽清。

    “是點滴的效果沒有打針效果好”傅夜熙替宋聽雪問。

    “點滴見效慢,打一針明天就不這么咳了,其實昨天已經給你們開了藥,只是吃藥的話過幾天也能慢慢好起來,如果實在咳得受不了,還是建議打一針。”

    傅夜熙給宋聽雪翻譯:【醫生說見效快,打吧。】

    宋聽雪被醫生指點著坐在打針專用的凳子上,將腰間的衣服提起來,褲子拉下一半。

    那醫生年紀很大了,戴著老花鏡,手腳卻很麻利,一邊調配著藥劑,一邊還在安慰宋聽雪:“很快就好了,不要怕啊……”

    宋聽雪抬起眼睛,可憐巴巴地看著傅夜熙。

    【讓你不要怕,一會兒就好,怕疼捏我的手】傅夜熙過去把自己的手借給他。

    宋聽雪卻直接將他整個人圈住,將臉埋在他腹部。

    “嗚……”傅夜熙聽到他小聲嗚咽。

    細長的針頭抵進去,不一會兒就打完了。

    “嗚,好痛啊……”宋聽雪埋在傅夜熙的腹間哭起來。

    傅夜熙拍拍他。

    醫生取了棉球壓在宋聽雪的傷口上:“按壓一分鐘。”

    宋聽雪聽不見,傅夜熙彎腰,接替醫生的那只手,幫宋聽雪把臀部的棉球按住。

    這個姿勢很奇怪,傅夜熙不禁有點好笑。

    他胸腔一震,宋聽雪就察覺了,淚眼朦朧地抬起頭看他。

    看到傅夜熙眼中的笑意,他有點不開心:“真的好痛,我害怕打針!”

    傅夜熙用另一只手摸摸他的腦袋。

    等傷口止住血,棉球就可以取掉了。

    宋聽雪本來想自己按著棉球,但傅夜熙沒讓他動,等到時間差不多,傅夜熙把棉球丟掉,甚至伸手想幫宋聽雪提褲子。

    “嗚……”宋聽雪本來就因為打針哭著臉,這下更覺得丟人,“你不要動呀!”

    他拍掉傅夜熙的手。

    “啪”地一聲,很響。

    傅夜熙給宋聽雪打手語:【開了間病房,去休息一下】

    “不回家了嗎”等拍完傅夜熙的手,他又覺得自己過分了,完自己后拉過傅夜熙的手,左看右看,又揉了揉,“反正打完針就好了,要是晚上留在醫院,你又不能好好休息了。”

    【不過夜,就是去休息一下,不過如果你現在想回家,那我們就回去吧。】

    宋聽雪已經沒事了,剛才那針疼過去,已經沒了感覺,除了嗓子還是像劃刀子一樣疼。

    醫院不是什么好待的地方,不用浪費那個錢,宋聽雪還是想回家。

    兩人便從距離停車場近一些的醫院側門出去,開車回家。

    打了消炎和止咳針,宋聽雪沒有那么咳了,就是嗓子疼依然讓他一晚上沒睡好。

    傅夜熙陪他輾轉反側一夜,第二天干脆不打算去公司了。

    春假還剩下幾天,傅夜熙其實事情很多,別人可以不加班,但他作為傅氏的掌權人,不加班完全不現實。

    在公寓和公司之間來回兩趟,李堇才把傅夜熙要的文件和材料全部送齊。

    整個公寓樓上樓下都開了地暖,傅夜熙穿著一身居家服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一旁的廚房里還煲著粥,因為開著火,他不能走太遠,得時刻盯著。

    “傅總,”李堇見他這樣一心“三”用,一邊忙工作,一邊煲粥,一邊還要留心樓上還在病著的宋聽雪的動靜,忍不住道,“要不再請個人吧,鐘姨這兩天還是回不來嗎”

    “不請了,”傅夜熙道,“每天來來去去忙打掃的幾個鐘點工,就已經讓這家里人夠多了,要那么多人干什么”

    “可是您……”

    傅夜熙抬頭:“你廢話這么多,是因為今天不夠忙”

    李堇連忙閉上了嘴。

    本來春節陪著傅夜熙加班就已經夠苦了,他可不想讓自己更苦。

    不過,他總覺得傅夜熙近來的狀態有些奇怪。

    不知道哪里奇怪,但總讓李堇覺得,對于宋聽雪,傅夜熙的言行間似乎多了很多以往不常見的掌控欲。

    很多和宋聽雪有關的事,他都逐漸不再假以他人之手。

    包括對于目前從煥新科技挖過來的席亦生團隊。

    還有來年公司的投資和發展重點。

    席亦生團隊跳槽的事已經處得差不多了。

    煥新科技目前半死不活,王榮蔚去年經歷了和傅氏合作背刺的事情之后,一直各種不順,好幾次投資都莫名失敗,當然這其中不乏傅夜熙從中作梗,又前后遭受了幾次來自傅氏的明面上的重創,如今欠下的債務數都數不清,為躲債他干脆連公司都不要了,人直接跑到國外不見影。

    傅夜熙打算順水推舟,看準時機及時出手抄底收購煥新科技的大部分股份和上下游公司,到時候整個煥新科技將會直接易主。

    其實沒有王榮蔚的煥新科技,已經和空殼差不了多少,但傅夜熙需要這樣一家公司,作為一個載體,用以承載他眼下的目標和計劃。

    這件事情他堅持親力親為,這兩天一直不停地忙活,大半也是為此。

    等煥新科技并入傅氏,傅夜熙打算直接讓席亦生參與管易主后的煥新科技。

    至于工資待遇,直接跟他談分紅。

    傅夜熙花了太多精力在這件事情上。

    嚴格來說,與煥新科技相關的業務不過是整個傅氏業務當中的小小一份,甚至以目前的情況來看,能否盈利還未可知。

    之前推出AI機器人的時候,傅氏內部有一部分高層都說過這個決策走在市場太前面,反響未必良好。

    雖然很多困難已被層層克服,但這項投資因其種種原因最終還是以失敗告終。

    但傅夜熙好像根本不曾受挫,李堇甚至懷疑,明年整個傅氏的投資重心很可能都會為此轉移。

    走在市場太前面。

    這已經不是重點,重點是傅夜熙幾乎所有心思都撲在了這上面。

    有些投資甚至一開始就沒有把盈利列進計劃里……比如那個寫在計劃報告里的醫學研究領域合作……

    這么做到底為了誰,答案不言而喻……

    他是想背上整個傅氏去賭

    想到有這可能,李堇不禁后背一涼。

    他覺得自己這個想法太瘋狂,傅夜熙應該不至于此。

    他不像王榮蔚,輕易就能搓磨掉整個煥新科技。

    更何況像傅氏這樣的龐然大物,是不可能輕易被誰推倒的。

    除非傅夜熙……

    不不!

    李堇強制讓自己清醒。

    傅氏可不僅僅只有傅夜熙一個人,下面還有那么多員工,那么多業務,所有人都指著那一票工資吃飯呢!

    傅夜熙應該沒有那么不靠譜……

    他只是太在乎宋聽雪這個“家人”了……

    想到這兒,李堇抬頭看向傅夜熙。

    因為他忽然察覺到傅夜熙放下手里的文件,從沙發邊站了起來。

    李堇下意識問:“傅總,需要什么要我幫忙嗎”

    “小雪該吃藥了,”傅夜熙淡淡看了李堇一眼,“我去給他倒杯熱水,順便看看鍋里的粥煲好了沒有。”

    他一邊這樣說,一邊遞給李堇一個“忙你的,不關你事”的眼神。

    李堇:“……”

    粥已經煲好了,傅夜熙將廚房灶臺上的火關掉,又倒了一杯水出來,對李堇道:“快中午了,小雪需要午睡,我得陪他,還得盯著他吃藥,就不留你了,你自己出去找地方吃飯,下午再回來。”

    說完拿出手機,給李堇發了個紅包:“這是餐補。”

    李堇順手掏出手機點了接收。

    一個超大紅包。

    確實很大方。

    但他還是不禁懷疑——老板現在這么顧家,傅氏以后真的不會因為老板太過顧家而倒閉嗎

    第66章 “只有你會對我那么好!”……

    因為嗓子還是很不舒服, 宋聽雪賴床賴了一早上。

    昨晚他差點不想和傅夜熙一起睡覺,說是怕傳染給傅夜熙,結果被傅夜熙強硬地按住親了一口。

    宋聽雪被傅夜熙偷襲, 咳得驚天動地,氣得用屁股對著他睡覺。

    不過他難受得一晚上沒睡好,輾轉反側的,還怕打擾到傅夜熙, 結果第二天清晨迷迷糊糊睜開眼,發現自己竟不知道什么時候跑到了傅夜熙懷里,被他牢牢圈住。

    怪不得他總感覺后半夜睡得踏實很多。

    還好, 他感冒那么嚴重,傅夜熙竟沒有被傳染, 也是萬幸。

    傅夜熙早晨起床后,宋聽雪以為他會叫自己,畢竟昨天傅夜熙就是帶著自己一起去了傅氏。

    結果他一直等, 沒等到傅夜熙叫他, 反而早晨迷迷糊糊被傅夜熙叫起來吃了藥后就一覺睡到了中午。

    傅夜熙不在了嗎

    宋聽雪懵懵地坐起來,爬了爬自己睡得亂糟糟的頭發, 忽然察覺到臥室的門被打開,傅夜熙穿著一身家居服, 手里端著什么東西,從外面走進來。

    宋聽雪驚訝地張大嘴巴。

    他比劃:【聽說這兩天你公司的事很多, 今天怎么不去加班】

    傅夜熙走到床邊坐下, 給宋聽雪拆藥片。

    【你聽誰說的】傅夜熙把藥片放到一旁,比劃。

    宋聽雪從床頭摸出手機,指了指:“李秘書哦!”

    【他發了朋友圈,說自己這兩天忙死了!】

    傅夜熙:【別聽他瞎說。】

    宋聽雪忽然意識到什么:“他發那條朋友圈的時候, 是不是把你屏蔽了……”

    聲音含含糊糊,又弱弱的。

    傅夜熙表情淡淡:【吃藥,然后吃飯。】

    宋聽雪十分心虛,從傅夜熙手里接過藥片,含進嘴里,等傅夜熙遞來水杯,他就忙不迭一口將藥片吞下。

    他觀察傅夜熙的神情:“你不要怪李秘書哦,打工人太忙了抱怨一下情有可原的!”

    傅夜熙:【吃飯。】

    宋聽雪又接過了他手里的粥碗,用勺子舀了一勺粥,嘗了一口。

    “哇!”他很夸張地說,“夜熙哥哥,你煮粥手藝又有長進,今天的粥好好吃!”

    傅夜熙臉上的神色才緩下來:【可能是昨天打了一針,今天味覺恢復了不少,今天還得再打一針。】

    宋聽雪變色:“誰說的”

    【昨天醫生說的,你沒聽到,我幫你記著了。】

    宋聽雪悶頭喝粥,不說話。

    傅夜熙拍拍他:【叫了醫生,下午來家里幫你打,就算你哭了,這里就我們三人,沒有第四個人會知道。】

    宋聽雪更想哭了。

    宋聽雪喝完粥,傅夜熙就收拾了東西準備下樓去了,宋聽雪覺得有些不對勁,連忙下床,光腳踩在地板上,都忘了穿鞋:“夜熙哥哥,你吃了沒怎么光顧著盯我吃飯,你中午吃什么”

    傅夜熙停下腳步,他把宋聽雪推回床上,空碗放到一旁,表情嚴肅地找來襪子,讓他先穿上。

    就算開著全屋地暖,也不能掉以輕心。

    宋聽雪乖乖穿好襪子,又依傅夜熙的要求換上厚睡衣,這才跟在傅夜熙身后和他一起下樓。

    李堇幫傅夜熙從公司拿來的厚厚一沓文件都堆在客廳,傅夜熙今早上就一直在客廳辦公

    宋聽雪有些呆住。

    他走到傅夜熙旁邊:【為什么不去書房】

    【書房隔音太好,你有什么事我怎么聽得到】傅夜熙回答。

    宋聽雪垂下眼。

    傅夜熙的午餐也是粥,就是宋聽雪吃剩下的,宋聽雪有些不高興了,很用力比著手:【你好好吃飯!】

    傅夜熙:【喝粥怎么不算好好吃飯】

    宋聽雪很不開心,在傅夜熙身邊轉來轉去。

    過一會兒,他轉身上樓。

    腳步聲“噔噔”地響,像是用了很大勁踩著,但他自己聽不到。

    傅夜熙的目光一直追隨,直到他順利上樓。

    過了一會兒,宋聽雪又“噔噔”地從樓上下來,氣呼呼地,一屁股坐在餐桌邊。

    【我還是聽不到!】他很沮喪,很生氣地比劃。

    就知道他肯定是上樓戴小蜜蜂去了。

    傅夜熙放下筷子:【慢慢來,不著急,你會聽到的。】

    宋聽雪不知道傅夜熙為什么這么篤定。

    【那萬一我真的聽不到了呢……】他這次比得有些猶豫。

    傅夜熙剛拿起的筷子又放下了。

    宋聽雪看到他眸光沉沉的,表情不似尋常般溫和,有點嚴肅,又有點冷:【不可能。】

    【好吧我不亂說了,不打擾你吃飯,你快吃飯。】宋聽雪忙比手。

    他今天精神確實好很多了,陪著傅夜熙吃完午餐,還幫著他一起收拾碗筷。

    下午,午休結束的李堇又回來了。

    宋聽雪不想打擾傅夜熙,打算鉆進樓下書房畫畫,進屋之前,他回頭同情地看了李堇一眼。

    李秘書,對不起,我把你出賣了。

    他又轉眼看向坐在客廳沙發上的傅夜熙,

    果然對著李秘書,傅夜熙的表情更加嚴肅。

    宋聽雪進屋后,悄悄關上門。

    等宋聽雪關門后,傅夜熙放下手里的文件:“你的朋友圈,為什么不把我和小雪設置在同一個分組”

    李堇:“”

    他瞬間反應過來,臉漲得通紅:“不是,傅總,我只是忘了屏蔽他,不對,呸呸……”李堇連“呸”了好幾聲,“我的意思是說,我就是發個朋友圈,沒有任何埋怨您和工作的意思……”

    幸好傅夜熙不打算和他計較,“嗯”了一聲,沒再說什么。

    李堇呼出一口氣,趁傅夜熙不注意,把那條朋友圈連同宋聽雪一起屏蔽了。

    打工人背著老板想偷摸吐個槽,真的很不容易啊!

    李堇偷偷擦汗。

    臨近傍晚,醫生到了,是昨晚給宋聽雪打針的那位老醫生,傅夜熙付了出診費,讓梁叔開車接他過來,一會兒還得給他送回醫院去。

    李堇忙活完已經走了,老醫生給宋聽雪打完這一針,就說已經差不多了,不需要繼續打,配合吃藥等自然康復就行。

    至于聽不到的耳朵,誰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恢復。

    宋聽雪今天的胃口看上去比昨天好了很多,傅夜熙想著晚上該給宋聽雪改善下伙食。

    正考慮是點餐還是自己嘗試做下新菜,外面門鈴聲響起。

    這個時候家里會有客人

    傅夜熙過去打開門口的可視屏。

    站在門外的竟然是林可曼,她身后還跟著幾個人,每人手里都提著保溫飯盒。

    看上去像是專程帶著宋家的傭人過來送飯的。

    傅夜熙把門打開。

    林可曼見門開了,有些拘謹地站在門外,道:“夜熙,我聽說你這兒的鐘姨這兩天回老家了小雪感冒好點沒他病著,你們總不能天天吃外面的東西,所以想著讓人做了飯給你們送來,如果有需要的話,我這兒留幾個人給你”

    “不用,”傅夜熙淡淡道,“家里不習慣有很多人,鐘姨應該明天就能回來。”

    “那……”林可曼尷尬得不得了。

    “進來吧。”傅夜熙側身,讓她進門。

    傅夜熙這間公寓,林可曼第一次來,她只知道傅夜熙之前的婚房是傅宅,后來據說是為了通勤方便,和宋聽雪一起搬到了市中心這套躍層公寓。

    這片區寸土寸金,公寓不比別墅便宜,唯一的缺點是小,住慣了大房子的不一定能習慣住在這兒,但林可曼沒想到,步入這間公寓,給她的第一感覺是“溫馨”。

    很奇怪,公寓的整體色調其實偏冷,看得出來一開始純是照著傅夜熙的喜好做的裝修設計,但屋子里有很多一看就是后來添置的東西,無一不彰顯著溫暖的生活痕跡。

    比如餐廳桌上兩只一藍一粉,畫著小貓頭的馬克杯,門口鞋柜里塞著的動物耳朵棉拖鞋,還有玄關臨時衣架上掛著的小狐貍毛線帽……以及屋內入目可見,到處擺滿掛滿的紅彤彤的各類年節裝飾。

    都給林可曼傳遞著一種鮮明的信號:這套公寓里住著的兩個人,是真的在很好地“生活”著。

    怪不得傅夜熙放著別墅不住,要和宋聽雪一起窩在這小小公寓里。

    林可曼步入玄關,來到客廳,一眼便看到房間門上貼著的內涵傅夜熙和宋聽雪二人名字的對聯。

    她心緒復雜,回頭問傅夜熙:“小雪呢可以見見他嗎”

    如今她想見宋聽雪,得先征得傅夜熙同意。

    傅夜熙來到書房門口,推門進去。

    林可曼下意識輕聲道:“小雪”

    屋里,宋聽雪正專心畫畫,他背對著門口,沒有意識到有人推開了門。

    林可曼怔了怔,意識到宋聽雪的耳朵竟到現在還沒好!

    她抬頭看向傅夜熙,有些慌張。

    傅夜熙從一旁的儲物柜里拿出一卷膠帶,很熟練地從地上滾過去。

    膠帶“骨碌碌”滾到宋聽雪腳邊,碰到他腳踝后停下。

    宋聽雪回頭,開心道:“夜熙哥哥……”

    他以為是傅夜熙來叫他吃晚餐,卻不料一眼看到了站在傅夜熙身邊的林可曼。

    他臉上的表情變了,有些收斂,放下手里的畫筆站起來。

    后半句還沒說出口的話憋回肚子里。

    林可曼忽然想起,以前宋聽雪剛來宋家,還沒動人工耳蝸手術的時候,沒人聽得懂他說話,也沒有人有耐心去研究他的發音,去認真傾聽他到底說了什么。

    于是,明明他只是聽障,不是啞巴,卻在宋家一直扮演著“聾啞人”的角色。

    他話很少,那時候每天表達的方式就是紙筆,有一個能放在口袋里的小本子,他會隨身攜帶。

    當時的林可曼沒有很在意,現在回想,就連那一本小小的和掌心一樣大的本子,他一天甚至都寫不完一面。

    那時候他在宋家,根本連一句話都不會多說。

    其實即便是那時,宋聽雪說的話只要仔細去聽,也根本沒有那么難以聽懂。

    但他現在在林可曼面前根本就是不敢說。

    她看著宋聽雪猶豫著來到傅夜熙身邊,動作幅度小小地沖傅夜熙比劃了什么。

    傅夜熙很自然地用手語和他對話。

    過了一會兒,傅夜熙回頭,淡淡對林可曼道:“他說謝謝你,問你要不要留下吃飯。”

    林可曼看向宋聽雪。

    宋聽雪只是站在傅夜熙身邊,略有些拘謹地看著她,仿佛她在這里,他就極不自在。

    “算了,”林可曼撩了撩頭發,勉強笑了下,道,“我只是來看看小雪感冒好了沒,小雪,你和夜熙好好吃飯,那我先走了……”

    宋聽雪沒有任何反應。

    林可曼意識到他聽不到,又驀地僵了一下。

    傅夜熙同樣將林可曼的意思傳達。

    宋聽雪比劃。

    “他跟你說再見,”傅夜熙淡淡道,“既然這樣,謝謝您惦記小雪,就不送了。”

    “呃,好……”林可曼才來了幾分鐘,又只能這樣離開。

    甚至連從前在宋宅時,和宋聽雪用紙筆簡單溝通的那種機會,都似乎不再有了。

    林可曼尷尬地行至門口。

    “媽媽……”宋聽雪忽然開口叫住他。

    林可曼整個人一滯,訝然回頭。

    她忽然發現,即使宋聽雪的發音因為聽力影響而略顯含糊,但其實他說話的聲音一直都是這樣綿軟好聽。

    如果當初……如果當初她和宋家的人愿意仔細聆聽和遷就……

    沒有如果。

    她注視著宋聽雪,看著他疾步上樓,不一會兒又從樓上下來,手里拿著一張銀行卡。

    他來到林可曼面前停下,把那張銀行卡遞給林可曼。

    “這是……”林可曼不懂,她看向傅夜熙。

    傅夜熙卻懂了。

    他從宋聽雪手中接過銀行卡,摩挲了下,決定替宋聽雪“翻譯”:“這是他來到宋家后,這么多年,靠打工畫畫、接各種活攢下來的錢,可能不多,但作為這幾年你們宋家撫養他的費用,他會先還一部分給你們,以后剩下的,他會一點一點全部還清。”

    頓了頓,傅夜熙又強調補充:“靠他自己。”

    林可曼不懂:“為什么!”

    她看向宋聽雪:“小雪,你從什么時候開始攢的這錢你、你不要爸爸媽媽和哥哥了嗎”

    宋聽雪后退一步,茫然地看向傅夜熙,然后微微往傅夜熙身后一躲,似乎在試圖避開林可曼的視線。

    “什么時候”傅夜熙淡淡地,“從他發現你們宋家根本未曾當他是宋家人的時候。他攢這些錢很不容易,勸你收下。他想怎么做是他的自由,你們從前沒給他的東西,現在也沒必要拿出來當作名頭綁架他。”

    “相安無事最好,”傅夜熙強調,“他不想欠你們,我想,林夫人您應該也知道不可強求的道吧”

    林可曼不知所措,最后只好過來,伸出手,接過傅夜熙手里的銀行卡。

    她眼睛紅了,再看向宋聽雪,宋聽雪卻是躲在傅夜熙身后,不再看她了。

    林可曼離開,留下了她從宋家帶來的晚餐。

    宋聽雪很難受,他站在傅夜熙身后,前額抵在他后背,無聲地落下了眼淚。

    “我只有這個時候敢說……”他含糊著對傅夜熙道,“我怕聽到她開口,我又不舍得……”

    “她明明對我不好的……但……和我的養父母比起來……她和爸爸還有哥哥確實能給我的更多……”

    傅夜熙轉過身,取下宋聽雪擦眼淚的手,用大拇指輕輕摩挲了下他的臉:【不用比較,那本是他們該做的,確實是他們沒做好。也不用為此而感到愧疚,你沒有錯。而且,在這個世上,總會有人比他們對你更好。】

    “嗯!”宋聽雪豁然開朗,重重點頭,“夜熙哥哥會對我更好!”

    【只有我嗎】傅夜熙問。

    “對,只有你,”宋聽雪很肯定地道,“只有你會對我那么好!”

    傅夜熙忍不住,將他抱起后抵在餐桌邊,一只手撐在桌面,深深低頭吻住了他。

    第67章 宋聽雪真的很生氣。……

    傅氏開年的多項主要業務春假期間照常在接, 傅夜熙卻有幾天未曾出現在公司,整個傅氏大樓因為加班文化取消,上班的人竟寥寥無幾, 很多暗地里關注著傅氏開年動向的競爭對手和一些財經小報的八卦記者蠢蠢欲動。

    春假結束的第一天,一則小道消息就悄悄地登上了寧城當日新聞的頭版。

    說是傅夜熙家里那位“病重”,年節那幾天就已經有了苗頭,初四那天, 傅夜熙更是行色匆匆,直接抱著“那位”去了本市知名的一家私立醫院。

    配圖就是醫院門口,傅夜熙懷里抱著宋聽雪, 神色凝重送他進醫院的偷拍照片。

    傅氏的熱度本來就高,再加上小報傅夜熙年輕英俊, 寧城小報和一些有事沒事酷愛報道一些和傅夜熙有關的八卦,每次效果都很好,點擊量和瀏覽量都很高, 特別是之前那條算命先生說傅夜熙“克妻克子”的報道, 一直在寧城廣為流傳,可謂賺足了關注度。

    這次這條報道一出, 做為上回那條報道的“續集”,再加上年節期間大家都愛湊熱鬧, 立刻又引發了廣泛的關注和討論。

    先前宋家“真假少爺”的事就已經上過一次熱搜,很多關注過的人都已經知道傅夜熙家里的“那位”是誰, 于是這條消息甚至在報道出來的當天, 又悄悄爬上了熱搜末位。

    【怎么回事傅氏是我知道的那個傅氏嗎】

    【咦這瓜還有連續劇你們還記得之前宋家那位“真少爺”上熱搜的事嗎他接受了《寧城日報》記者的采訪,報道上除了關于他自己的事情之外,他還特意替家里那位澄清過來著,說什么算命先生說, 傅夜熙這人克妻克子,他說對方是胡說】

    【對對,我想起來了,我當時覺得他好可愛,兩人雖然是聯姻什么的,但是看上去真的有感情,我還稍微磕了磕呢】

    【啊啊誰不行了就是宋家上回上熱搜的那個他的畫畫得真的很好啊!當時藤銳展示參賽作品的時候我還給他投票了來著,這水平真的大觸!不是吧你們不要亂說啊!】

    【宋聽雪他在寧師大很有名啊!是我師弟來著!長得好看性格又好,學校好多人追……可惜還沒大三就已婚……不是!天塌了!他怎么忽然就得絕癥了!沒人告訴我啊!】

    短暫上熱搜之后,這事情愈發在寧城本地傳得沸沸揚揚。

    很可惜流言宜疏不宜堵,傅氏那邊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消息已經傳到了溫涵那里。

    溫涵過年和爸媽一起回老家了,這兩天才回來,想著幾天沒聯系,該好好關心一下宋聽雪,結果一不小心就看到了熱搜。

    關鍵這事情在寧師大內部也傳來了,好多人在校園論壇上發帖問藝術系的宋聽雪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不會快要不行了吧

    看得溫涵汗流浹背的,給宋聽雪打了好幾個電話他也不接,不得已只能給他發消息。

    【一個有內涵的人:雪!你怎么了雪!別出事啊!我還等著過完年和你見面呢!】

    宋聽雪這幾天都在家里畫畫,他感冒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就是耳朵還是聽不見讓他感到煩躁焦慮,不過畫畫本就需要一個安靜的環境,宋聽雪就想趁著這幾天有靈感多畫點,也免得自己閑下來胡思亂想。

    這幾天傅夜熙在家,平時也沒什么人聯系他,手機一天到晚都很安靜,宋聽雪就沒怎么拿起來過。

    因此這一天,是傅氏年后開工上班的第一天,傅夜熙終于得回公司處一些不得不處的事情,幸好鐘姨已經從老家回來了,他鐘姨這幾天都留在公寓里陪宋聽雪,又讓宋聽雪有什么事情直接給他打電話。

    宋聽雪畫了半天畫才想起來要拿手機看看時間,看傅夜熙是不是該下班了。

    結果一打開手機無數個未接電話差點把宋聽雪嚇了一跳。

    而且這些電話大部分都是溫涵打來的,小部分還有一些平常關系還算可以的同學,甚至還有他以前打工時遇到的同事。

    宋聽雪:“”

    他關掉通話記錄,看到社交軟件里也有人給他發消息,他急忙打開。

    最頂上的一條是溫涵。

    他看起來真急得不得了。

    宋聽雪從他的消息內容里大概知道發生了什么,退出去打開他關注的幾個寧城小報的。

    果然,他被無良媒體造謠了。

    而且是造謠他快死了!

    宋聽雪真的很生氣,憤憤地打字回復溫涵的消息。

    【感冒雪雪:你不會看嘛!我如果快要死了,我就會把我的ID前綴改成“命不久矣”!】

    【一個有內涵的人:所以你真的只是感冒[大哭][大哭]】

    溫涵飛快給宋聽雪來電,不過宋聽雪掛斷了。

    【感冒雪雪:不要打了,我現在聽不到[垂頭喪氣]】

    【一個有內涵的人:!!你到底怎么了別嚇我!】

    宋聽雪把自己現在的請款告訴了溫涵。

    【一個有內涵的人:原來是這樣……還好還好,不過你的耳朵真沒事所以你以前也這樣過】

    【感冒雪雪:可能是因為我耳朵本來就是因為發燒才壞掉的。】

    【一個有內涵的人:沒事沒事,人沒事就行……那那些造謠的人怎么辦要不我先上學校論壇幫你澄清一下!】

    【感冒雪雪:[郁悶]這次感冒也確實持續挺久的,都沒什么閑情關注這些,這幫人怎么這么壞!】

    【一個有內涵的人:就是就是!我現在就去幫你澄清!】

    溫涵忙去了,宋聽雪回復了幾個關心他的人發來的消息,點開了社交軟件里李堇的頭像。

    【感冒雪雪:李秘書……[貓貓探頭]】

    李堇正忙著和公關部商量發澄清稿的事,看到宋聽雪發來的消息,嚇了一跳。

    他連忙回復:【小宋先生,傅總剛已經下班回去了,不過他委托了我們公關部發澄清稿,放心,這些謠言到晚上應該就能消停了。】

    宋聽雪這才放下心。

    不過,傅夜熙今天這么早就要回來了

    還沒到下班時間呢

    還沒等傅夜熙回家,傅氏的澄清稿就已經發出來了,在微博,宋聽雪很快就刷到了,措辭還挺強勢,聲稱對造謠者絕不姑息,定要追究法律責任。

    當然,他能刷到并不全是因為在等傅夜熙回來的時間里高強度沖浪,而是因為傅夜熙。

    他不知道什么時候也給自己開了個微博,ID實名,認證傅氏集團董事會主席、董事長。

    他的微博空空的,一看就是新注冊的賬號,關注列表只有一個新用戶默認關注的平臺客服號,唯一一條微博的內容是幾分鐘之前發的。

    【@傅夜熙V:多謝關心,家里小孩感冒,急著送他去醫院,關心則亂,讓大家見笑了。】

    這條微博作為澄清稿關聯的詞條,可能是被傅氏一起買上了熱搜。

    不過很顯然,他這條微博的自然熱度就很高,引來很多人的圍觀和討論,粉絲數也漲得相當快。

    【我靠,是活的傅氏集團總裁】

    【我現在叫爸爸還來得及嗎】

    【不是,傅總您發的第一條微博就這您是真愛老婆啊[吃瓜]】

    【wow……也是沒想到我磕的CP還有售后……】

    【他老婆是那個之前上過熱搜的宋家真少爺】

    【前面的,瓜吃晚了,現在已經快進到外面傳他老婆快死了】

    【什么玩意兒傅氏總裁的謠也敢造不怕他們法務部重拳出擊】

    【我也不想磕但是這個語氣好寵,年齡差yyds!】

    【不是誰懂啊!老婆被造謠直接自己發微博澄清!不過……這波黑得那么硬,該不會是什么商戰吧!】

    【也不是,寧城本地早有傳,說有個算命的說傅夜熙命硬,克妻。】

    【不是這年頭誰還信算命啊[白眼]】

    【有一說一,傅總長得好帥,跟那位小宋少爺絕配啊!】

    【照片在哪兒我看看!】

    【前面的,百科有,不過他好像平時露面不多,百科里就一張照片,看起來冷冷的,很不好親近的樣子……】

    【傳聞他爬上傅氏掌權人這個位置,用了不少手段……】

    【前面的,別造謠啊,沒看到傅氏發的澄清稿要是再有人亂傳謠,他們可要追究法律責任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傅夜熙本人這么年輕,說他爬上這個位置用了不少手段,我是信的。一般人哪做得到這可是傅氏!這兩年傅氏的產業版圖拓寬了多少,你們自己看看就知道……】

    【據說傅氏今年計劃要投入科研】

    【去年他們搞的臨床陪伴型機器人好像失敗了……】

    【確實,好像產品快面市前爆出了質量問題看來傅氏也不過如此嘛……】

    【資本家都是向錢看齊的啦!一心想割韭菜只能說祝他們早日倒閉!】

    【傅氏這個臨床陪伴型機器人,目前沒有大范圍投產,好像主要都是捐給醫院了,我媽媽前段時間住院,我因為在外面打工照顧不了她,就想給她請個護工,沒想到我媽媽為了給我省錢,把護工退了。后來我才知道她住院這幾天都是醫院提供的這個機器人在照顧她,真的把她照顧得很好……我這么說可能很像是在給傅氏打廣告,但是……我想說傅氏確實是有在做實事的,可能那款機器人產品未能大范圍投產是出了什么意外,但對我們這樣的窮人來說,醫院能給我們免費提供這樣的看護服務……還能把我媽媽照顧得這么好,我已經很感謝了。】

    【就是那個會說話還會根據病人實際情況作出反應的陪護機器人!啊!那是傅氏的產品而且還是免費捐助給醫院的我姥姥之前住院時也用過,姥姥當時可喜歡它了!還讓我們工作太忙就不要來醫院看她了,她有機器人陪著就行!】

    【真有真有!我也看到過,當時醫院護士還給我們介紹了,我那時就在想,這要是能大范圍投產,絕對是目前獨居老人或者身體不便需要人照顧的那些病患的福音!】

    【是很好用,我們醫院就有一臺,那些病患和病患家屬都很喜歡,超受歡迎的,可惜資源有限,傅氏如果能大范圍投產的話肯定有醫院愿意采購!】

    【不止是醫院啊啊啊!如果這個機器人真的能代替護工,我這個不婚族以后老了躺病床上就不怕沒人照顧了嗚嗚嗚!】

    【這才是良心企業該做的事吧不像某些大廠,把人類文學藝術當作他們AI產品的試驗田,推出的AI產品也都是些碎尸塊……我就不點名了哈!】

    很快網上的討論話題順著熱度發酵,竟逐漸轉移去了一個奇怪的方向,很難說不是有傅氏的人在暗地里帶節奏……

    不過,澄清效果確實很好,原本的謠言已經被徹底平息和掩蓋,人們甚至逐漸忘了一開始為什么要討論傅氏的這個話題。

    等宋聽雪差不多瓜吃到一半,傅夜熙回來了。

    他坐在客廳沙發上玩手機,眼角余光瞥到玄關的門開了,就知道傅夜熙來了,連忙放下手機迎了上去。

    “夜熙哥哥!”宋聽雪很殷勤地從傅夜熙手里接過他脫下的外套,幫他掛好,然后憤憤不平地道,“那些人太過分啦!還好法務部澄清得快!”

    傅夜熙眼中漾出笑意:【我反應也很快,你要不要夸夸我】

    宋聽雪亮出了手機,眨眼:“這個微博是你自己發的嗎”

    【不算吧,我趕著回家,讓公司的人幫我發了,不過內容是我自己編輯的。】

    “哦哦,”傅夜熙比劃完,宋聽雪就低頭給這個賬號點了關注,“你看,我關注你啦!”

    【你帳號叫什么,我看看】傅夜熙湊過來。

    宋聽雪的賬號平時不常用,就是沒事發一發自己的畫稿,大部分是單主的稿子。發稿子的目的是為了吸引更多人來約稿,但他最近沒什么時間接稿,微博和幾個專發畫稿的社交平臺都已經閑置好久了。

    宋聽雪的畫真的很有靈性,他甚至可以上手多種畫風,連馮老都覺得難得。

    傅夜熙就著宋聽雪的手,就這么看他一幅幅發在微博上的畫,全部一張一張翻過去。

    宋聽雪等了半天,舉手機的手都酸了,這才意識到不對勁。

    “不要看啦!”他連忙把手機收回,“再往前翻都是我很早以前畫的,忘記屏蔽了,很丑!”

    【我覺得不丑,反正你已經關注我了,等有空我也關注你,慢慢看。】傅夜熙比劃。

    “好吧,取關!馬上取關!”宋聽雪又拿出手機。

    但是還沒來得及解鎖屏幕,就被傅夜熙“武力鎮壓”,順便又在他唇角留下了一個小豁口,害得他晚飯都不能好好吃了!

    第68章 宋聽雪又緊張又心虛,都快哭……

    【感冒雪雪:我有一個問題。】

    晚上吃完飯畫了會兒畫, 宋聽雪被傅夜熙趕去休息。

    他回房間洗漱完,發現傅夜熙還在書房里忙著,他自己趴在床上又有點睡不著, 便拿出手機給溫涵發消息。

    【感冒雪雪:之前那個自說自話給夜熙哥哥算命的算命先生到底是誰呢你認識嗎】

    溫涵估計也沒什么事情做,很快回了消息。

    【一個有內涵的人:我不知道,但我媽好像知道,她之前跟我提起過, 寧城有個算命先生很有名,好多富豪都愛找他算命,應該就是他了吧】

    【感冒雪雪:找他算命一次多少錢】

    【一個有內涵的人:】

    【感冒雪雪:我覺得夜熙哥哥好像很介意這個人說的話, 我想找他聊聊。】

    【一個有內涵的人:你瘋了且不說你有沒有那么多錢……就算你家那位愿意給你吧……你見了他要和他聊什么難不成又讓他給你算命】

    【一個有內涵的人:我覺得,既然我們都不信他, 那就別管他了……而且,他這么早就造了傅夜熙的謠……你看,這次有小報造謠你, 傅氏反應那么快, 傳謠的人他說告就告了。如果你家那位真的在意這個,為什么不直接把那個算命的也告了或者暗地里使些手段整整他也好, 我相信你家那位不會做不到吧可偏偏這么多年他還好好的,還混得風生水起, 說明什么】

    【一個有內涵的人:說明你家那位根本就不在意那個謠言,又或者, 那個算命的后臺很硬, 連你家那位都整不了他,你就別瞎操心了。】

    【一個有內涵的人:依我看,這個算命的在寧城也算是有名望了,全國乃至世界各地這么多有頭有臉的人都相信他, 愿意給他送錢,估計你見了他也沒什么用……你家那位都不管,你也別招惹他了,小心惹禍上身。】

    宋聽雪覺得溫涵說得有道。

    可他覺得傅夜熙不是不在意的。

    他也不認為這個世上真的有哪個人是傅夜熙得罪不起的,畢竟傅夜熙又不干違法的事。

    那到底是為什么呢

    宋聽雪悄悄下床,拿著手機來到傅夜熙書房門口。

    這兩天鐘姨住家,家里多了個人幫著照顧宋聽雪,傅夜熙也放心些。公司事多,傅夜熙打算在書房里忙完再回去睡,免得打擾到宋聽雪休息。

    正坐在電腦前敲字,忽然聽見書房門被推開的聲音。

    宋聽雪自以為躡手躡腳,可他弄出來的動靜在傅夜熙聽來可不小,他一推開門傅夜熙就發現他了。

    宋聽雪縮著腦袋,還在琢磨該怎么和傅夜熙提這件事……又或者直接瞞著他……

    一抬眼卻發現坐在書桌后的傅夜熙正抬頭看著他。

    被發現了!

    宋聽雪不太好意思地放開了手腳。

    “夜熙哥哥……”宋聽雪膩過去,含含糊糊道,“可不可以借我玩一下你的手機”

    他有點忐忑。

    傅夜熙手機里應該有很多商業機密吧

    會借給他嗎

    或許應該直說

    他想找蕭以恒幫忙。

    他認識的人里,混在上流圈里的不多,有錢的更少,這件事,他不知道該找誰。

    如果直接告訴傅夜熙,可能傅夜熙不會同意,告訴李堇……那不是等于告訴傅夜熙一樣

    哥哥也不行。

    他已經決定和宋家的人少聯系了。

    想來想去,他只能想到傅夜熙的朋友蕭以恒。

    這么做好像有點奇怪,可能傅夜熙知道了會生氣,但……他很想幫傅夜熙做點什么。

    哪怕傅夜熙未必真的需要……

    可是……宋聽雪相信直覺。

    【借手機做什么】傅夜熙問。

    “我收能量……就是這個……嗯,互相加好友的話,可以領兩個紅包……”宋聽雪有些心虛地把自己手機遞給他看。

    上面是一個支付軟件的活動界面。

    傅夜熙解鎖手機界面,在社交軟件上給宋聽雪發了個大紅包,這才把手機遞給他。

    【別玩太久,早點休息。】

    傅夜熙居然什么都沒說,什么都沒問。

    宋聽雪有些不可置信,但還是飛快接過手機,轉過身,半瞇著眼不去看別的,徑直點開傅夜熙的社交軟件,在上面搜“蕭”字。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可能上天真的在幫他,蕭以恒的ID很好認,附帶的頭像一看就知道這個賬號是他。

    宋聽雪出了一背冷汗,連忙把蕭以恒的賬號記下來,飛快退出后把手機還給傅夜熙。

    “好了哦……”他手上都出汗了,就怕不小心看到傅夜熙手機里他不該看的東西。

    【緊張什么】傅夜熙把手機接回來。

    他觀察著宋聽雪:【我的手機里沒什么不能看的。】

    “嗯……嗯……”宋聽雪又緊張又心虛,都快哭了。

    傅夜熙捏了捏宋聽雪的臉。

    他猜測是宋聽雪拿他手機做壞事了。

    但是宋聽雪這么緊張,他又不好多問什么。

    他的手機里確實沒什么不能看的,就算宋聽雪想拿走也無所謂。

    做壞事就做壞事吧……最多就是把他卡里的錢都卷走……

    那又無所謂,他還怕那么多錢宋聽雪根本不想要呢。

    宋聽雪悄悄退出去,找鐘姨給傅夜熙和自己各熱了一杯牛奶,又幫著鐘姨把傅夜熙的那杯牛奶送到書房里,討好完傅夜熙,這才又輕手輕腳地回到臥房。

    鉆到被子里緩和了下心跳,他才打開社交軟件,搜索到蕭以恒的賬號點添加。

    備注是:【你好我是宋聽雪。】

    他靠在床頭一直等,還以為今晚上等不到蕭以恒通過他好友申請了。

    沒想到不一會兒,對方就通過了。

    【蕭二:】

    【蕭二:給我干哪兒來了】

    【蕭二:不是!不是我主動加你的啊!啥事兒啊聽雪要是傅夜熙問起來你可要實話實說啊!偷偷加你我真的很怕被他打![緊張]】

    【感冒快好了雪雪:蕭二哥,你知道寧城那個很有名的算命先生嗎我想找你幫個忙。】

    第二天,趁著傅夜熙去上班,蕭以恒開車到傅夜熙的公寓樓下。

    宋聽雪穿著厚厚的外套,戴著口罩,和鐘姨說要去寧城老街一趟,就匆匆下了樓。

    蕭以恒看到他從公寓大門里出來,忙下車給他開車門:“慢點慢點……哎呀你都聽不到,出門干什么,好好在家待著不好嗎……要是被傅夜熙知道了我真要完了……”

    宋聽雪看到他嘴巴在動,但不知道他說了什么,拿出手機,點開備忘錄,上面是他早就已經輸入好的一行字:【蕭二哥你好,我想現在就去找那個算命先生,雖然我也知道,我現在聽不到,或許應該等修養一段時間,耳朵好了再去找他才方便,但,萬一我這輩子都聽不到了呢】

    蕭以恒定睛看到他備忘錄里的話,怔了一下,不知該說什么,有點沉默。

    宋聽雪又點開下一條備忘錄:【我要是真一輩子聽不到,他會愧疚,我不想看到他愧疚自責,那不是他的錯。】

    “好吧好吧!”蕭以恒長嘆一口氣,“算我欠你們的!”

    宋聽雪觀察蕭以恒的表情,見他似是同意并松了口,這才放心跟著他一起上了車。

    他要坐副駕,不然顯得不太尊重,蕭以恒沒讓,堅持讓他坐后座。

    宋聽雪拗不過,只好坐進后座。

    昨晚上其實蕭以恒已經在社交軟件上跟他說過,這個算命先生,確實很多人都說他準,傅夜熙以前沒跟他計較,是因為那時候他不屑計較。

    那時候傅家的事太多了,他忙著內部斗,根本沒時間也沒心情管外人的事,再加上他那時候確實也還沒爬上現在這個位置。

    后來算命的名氣大了,在整個寧城上流圈眼皮底下活動,傅夜熙要和他計較起來,反而顯得他不夠大度。

    雖然傅夜熙并不算真的在意那些外人的看法,但……之前就沒去計較,后來再找上門,也已經不是時候了。

    再加上木已成舟,他在那些流言里浸泡,甚至都已經習慣了。

    ——當然這些都只是蕭以恒的猜測。

    蕭以恒自己也說,他現在其實不太能弄得清楚傅夜熙的想法。

    這個人心思越來越深,思慮越來越重,蕭以恒已經趕不上了。

    或許人生每一個階段都不同,他只是傅夜熙一個多年的好友而已,再怎么想管他,也管不了那么多。

    只有宋聽雪才是那個能幫得了他的人。

    所以,即便知道這樣不好,以傅夜熙那個醋壇子甚至獨占欲極強的性格,要是被他知道自己今天偷偷背著他帶宋聽雪出門,還不知道會發生什么。

    說不定第二天蕭以恒在床上一睜眼,能發現傅夜熙找了人站在他床頭,拿槍指著他的頭。

    但蕭以恒還是偷感十足地……咬咬牙帶著宋聽雪出來了。

    蕭以恒心覺自己這個人真是太實在了,得意洋洋地想,也就傅夜熙這人忒不識貨,若換成是別人,這輩子和他當了朋友,還不得天天磕頭燒香,感激上蒼的恩賜。

    算命先生的宅邸在靠近城郊的地方,居然也是套大別墅,蕭以恒說想見對方得預約,排隊至少兩個月起,如果想插隊就得加錢,只要錢加得夠多,想什么時候見就能什么時候見。

    其實宋聽雪得知這個“規矩”之后,就已經差不多明白,這個算命先生究竟是何種人了。

    他這么多年,不能說扒在傅夜熙身上,靠著那條謠言吸了多少血……但也至少通過那件事獲利不少。

    想到這兒,宋聽雪心里來氣。

    蕭以恒把車停在大別墅門口,宋聽雪跟著下了車,狠狠地掏出手機打字:【如果發現他名不副實,我就要去舉報他搞詐騙,還要舉報他偷稅漏稅!】

    蕭以恒看完他打的字,也掏出手機:【也行吧,其實這都不是事兒,說真的,傅夜熙這些年也容忍他夠久了,不動他……我估計多少是因為忌憚著外面傳他算得準……你知道玄學這種東西,不上心也就算了,有些人一旦上心,很難不去擔心這擔心那的,你別看傅夜熙什么都不怕的模樣,我覺得……有些事他還是在意的。】

    宋聽雪看明白了。

    他今天是來幫傅夜熙解開心結的,不是純來找事的。

    他平復了下心緒,深吸一口氣:【蕭二哥,我聽說不方便,今天勞你當翻譯。】

    【得!】蕭以恒在手機里打了一個字,在宋聽雪眼皮子底下晃了晃,示意他跟好自己別摔著,便當先帶著他往別墅大門方向走。

    第69章 家庭美滿,事業順遂。……

    蕭以恒這次是借了別人的名頭和這位算命先生約上的。

    他還挺謹慎, 他自己平時不參與這種迷信活動,對這種活動的門道了解得不深,還特意咨詢了幾個跟他關系較好的朋友。

    有個朋友建議他換個名頭去約。

    因為那算命的得罪過傅夜熙, 寧城上流圈混著的誰不知道蕭以恒和傅夜熙關系不錯。要是蕭以恒自己去約,說不得那算命的根本不肯見他。

    蕭以恒覺得對方說得有道,花了不少錢又托了關系,才約上今天的號。

    宋聽雪很感謝他, 但還沒想好這么多錢他該怎么還給蕭以恒。

    約都約了,怎么說也要硬著頭皮上。

    別墅里沒什么人,看著還挺清靜, 門大開著,一個指引牌指引來訪者一路往里走, 宋聽雪跟著蕭以恒,一路繞到別墅后院的屋檐下。

    后院通往別墅的門也開著,不過后院的裝修和前院大不相同。

    前院看去就是個普通別墅, 后院則神秘講究很多, 院中央擺著奇怪的假山石,通往別墅的后門和檐下甚至還貼著符紙, 門旁則貼著紅色的迎客對聯。

    有人守在門口,見蕭以恒和宋聽雪出現, 上來迎接。

    在門外換了對方遞來的一次性拖鞋,宋聽雪跟在蕭以恒身后, 探頭張望。

    別墅內部的裝修偏中式, 各種擺設看起來也頗講究,就和后院中央那塊奇怪的假山石一樣,很符合宋聽雪對于這類人神神叨叨的刻板印象。

    蕭以恒掏出手機,在手機上打了一行字, 然后轉頭,遞給宋聽雪看。

    【那人說別墅正門不開,是為了“聚福”,等客人從后門進來,從正門離開,就能把聚來的“福氣”一并送給客人帶走。】

    宋聽雪看完,抬頭,見蕭以恒一邊走一邊回頭看他。

    和宋聽雪視線對上,蕭以恒做了個口型:“胡扯。”

    宋聽雪:“……”

    進了別墅的會客廳,一人坐在會客桌后,身后是整潔的博古架,上面擺放著各種擺件,看上去都是價格不菲的古董。

    那坐在會客桌后的是個中年人,看上去五十多歲,穿著一件中式盤扣的外套,見宋聽雪和蕭以恒進來,忙起身迎接。

    宋聽雪聽不到他們說什么,一直是蕭以恒在前面和對方溝通,過了一會兒,蕭以恒回過頭,指了指站在他身后的宋聽雪。

    那中年人對宋聽雪做了個“請坐”的手勢。

    宋聽雪依言在他的對面坐下。

    他有點緊張,因為他什么都聽不到,怕因為和對方溝通不暢出現什么不必要的意外和矛盾。

    不過他今天全副武裝的,光是臉上的口罩就給了他不少安全感。

    別墅里很暖和,宋聽雪卻不想脫外套。

    那人面前擺放著筆記本電腦,他直接在上面打字:【您想問什么】

    將筆記本頁面轉過來,給宋聽雪看。

    宋聽雪直接就著那行字在下面輸入:【我替別人問,并會幫他將您傳遞給他的訊息帶回,您還記得,很多年前,有一個人被您斷言福薄孤獨,克妻克子的事嗎】

    那人看到宋聽雪敲出的這行字,怔了一下。

    方才他根本未曾仔細看過宋聽雪,只覺得蕭以恒眼熟。

    如今他忽然意識到眼前坐著的人是誰。

    在寧城這地界混,沒點眼色是混不到如今這個地步的。

    那算命的自然知道傅夜熙長什么樣,也不會不知道蕭家二少爺是誰。

    只是蕭以恒是個紈绔公子,平時吃喝玩樂積極,真在人前露臉的時候不多,以至于對方沒能第一時間認出來。

    宋聽雪就更不用說,即便之前他的事情上過一次熱搜,但他在宋家露臉的次數屈指可數,傅夜熙明里暗里也將他保護得很好,今天又穿得厚厚的戴著口罩……

    主要是,對方大概怎么也沒想到,他今天接待的“客戶”,竟是專程為了傅夜熙來的。

    宋聽雪又打字:【先生您會算,怎么算不到今天來拜訪您的是誰】

    那算命的苦笑一聲。

    他看上去大腹便便,可見一直伙食都很好,手上和脖子上都戴著俗氣的金飾。

    對方轉過屏幕打字:【從傅總出生的年月來看,他的命格是屬于水火相克,我們就事論事,在我給他算命的時候,傅家的上一任傅總尚在世,那時候誰都沒想到他后來會因車禍殞命。】

    【就是因為后來上一任傅總去世,我給他斷的那幾句話才會在寧城徹底傳開,這是當時的我也未曾料到的。】

    【但是小宋少爺,我實話跟你說,當初找我給傅總算命的人正是他的親生父親啊!不然您以為……我是上哪兒得知他如此詳細的生辰八字的】

    宋聽雪抬頭,看向站在他身后的蕭以恒。

    蕭以恒彎腰湊過來看,也很意外。

    【我那時候確實剛入這行,和引我入門的師父學了些微薄本事,也是機緣巧合,和上一任傅總碰到,他說他有個兒子,不服他管,不和他親,也不聽話,問我能不能幫他算一卦。】

    【我就算了他的命,確實是七殺的命格,不過我后來也跟當時的傅總說,這命格并非不可破,此人性情冷淡,和親近的人不親,親緣淡薄,需要先讓他找到一個支點。】

    【當時的傅總就問我,什么支點我說不可說,因為我確實也是本事有限,再多的說不上來。對方就說,會如實把我這話帶回去,告訴他兒子,用以警醒。】

    【我也不怕您說,就是實話,我們這行,七分靠本事,還有三分靠忽悠。要是給客戶算出八分好事,我們就往十分里說,要是算出八分壞事,我們也會專撿好聽的,對方愿意聽的講,萬不愿意得罪人的……】

    蕭以恒站在宋聽雪的身后看完,忽然開口問了對方幾句什么。

    對方便回答了蕭以恒的問話。

    兩人一問一答地說完,那算命的又看向宋聽雪,接著打字:【小宋少爺,您還有什么要問的嗎】

    宋聽雪便問:【你的意思是,關于傅夜熙的那些傳聞,是從傅夜熙爸爸那兒傳出來的】

    那人看完這行字,連連擺手:【我可沒這么說,小宋少爺,我知道您因為傅總的事,或許對我有偏見,但我真不會故意去做那得罪人的事,這幾年每次看人提起傅總的事,我也是戰戰兢兢,很想替他做點什么。但我人微言輕,再加上過了這么久,這個時候再出來說些什么,似乎也都不太合適了……】

    宋聽雪從這算命先生這兒解了惑,也便沒什么需要再問的了,和蕭以恒一起從別墅正門出來。

    來到停車的地方,蕭以恒停下腳步,忽然掏出了手機,看了一眼,然后點開備忘錄,在上面打字:【老家伙把我預約他的錢退給我了,一分不少,看來他也知道心虛。】

    說完還把收到退款的短信界面展示給宋聽雪看。

    還真是一大筆錢,宋聽雪看到那數字都嚇了一跳。

    他取出手機打字:【賺這么多,我不信他在這事情里全然無辜,他說他人微言輕,我才不信,不會是放任謠言才能讓他有利可圖罷了。】

    【那你怎么說,要舉報他嗎】蕭以恒打字問。

    給宋聽雪看完這句話,他把手機收回,又接著打字:【這老家伙在寧城名氣這么大,舉報他倒沒什么問題,就怕他找人報復。他要是真魚死網破,我是未必吃得消,畢竟我就是一專職啃老的小小富二代,無權無勢,手無縛雞之力……傅夜熙倒是可以,他夠陰險,想整垮這老家伙應該有的是辦法……】

    說完他搓了搓手臂,似乎是覺得在這兒跟宋聽雪聊這個不太好,指了指車里,示意先離開這兒再討論。

    宋聽雪便和他一起上了車。

    果然聽不到就是很不方便,坐在蕭以恒的車上,宋聽雪情緒低落。

    他有很多話沒法說,很多情緒沒法表達,也無法很好地和跟他見過的每一個人溝通。

    他到底應該怎么幫傅夜熙

    從靠近城郊的別墅區出來,蕭以恒路過寧城山,山腳下有個寺廟,春假剛過,馬上元宵又將至,寺廟里有很多祈福的香客進進出出,看上去竟比之前宋聽雪和傅夜熙之前去過的那家隔壁市的小佛寺更熱鬧不少。

    這間寺廟名叫“鳴蟬寺”,也是寧城的知名景點之一。

    一到節假日,來寧城山游玩的游客不少,鳴蟬寺自然香火旺盛。

    作為寧城的百年佛寺,鳴蟬寺甚至自有典故,只是相比較特意跑來旅游的游客,常在寧城生活的本地人反而并不常來這些從小就看膩了的景點。

    “鳴蟬寺……”宋聽雪想起來,他自來寧城之后,還從未來過這兒。

    他拍了拍蕭以恒的車座椅:“可以在這兒停一停嗎”

    蕭以恒比了個“OK”的手勢,依言靠邊停車。

    宋聽雪下了車,對蕭以恒道:“你在這兒等我,我一會兒就回。”便向著鳴蟬寺的方向跑去。

    一心只想著往前跑,根本聽不到蕭以恒在后面叫他。

    跟在來往的香客后面,宋聽雪擠進鳴蟬寺,在寺廟門口一個賣紅繩的小攤邊停住。

    【祈福紅繩,十元一條】

    小攤上標著基礎紅繩的價格。

    當然還有其他掛金飾款的、掛平安符款的,價格不一,作用也不同。

    那寫著標價的小木板上還介紹了各種紅繩的作用,基礎紅繩后面寫的是祈福增運,代表著“吉祥如意,好運亨通,家庭美滿,事業順遂”。

    宋聽雪掏出手機,指指紅繩,比了個“二”,然后往小攤上的二維碼上一掃,付了二十元。

    攤主會意,很利索地挑了兩條干凈又品相不錯的紅繩裝進小袋子里,遞給宋聽雪。

    宋聽雪小心收好,一轉身,看到蕭以恒站在他身后,一臉復雜地看著他。

    宋聽雪驚訝于他什么時候跟過來了,卻見他表情生無可戀地指了指自己身后。

    宋聽雪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發現傅夜熙就在他身后不遠處,穿著西裝,外面裹著長款大衣外套,身姿挺拔,正眸光黑沉地望著自己,一步步地朝這邊走來。

    第70章 【宋聽雪(愛心)傅夜熙】……

    宋聽雪嚇了一跳, 后退了一步,第一反應是想跑。

    但是他轉念一想,自己又沒有做壞事, 為什么一副很心虛的樣子

    于是他干咳一聲,主動迎了上去。

    “夜熙哥哥……”他聽不到,都不知道自己說話聲音有多虛。

    傅夜熙在他面前停住,打手語:【為什么不跟我說, 自己偷偷跑出來】

    宋聽雪剛才提起的氣又散了,他本來就心虛,偷偷瞥了他身后的蕭以恒一眼:【我想替你做點事……】

    手勢比劃到一半, 傅夜熙用手貼著他的臉,把他看向蕭以恒的視線掰回來。

    宋聽雪:“……”

    傅夜熙:【你想做什么告訴我, 我不會不答應。】

    宋聽雪支支吾吾,不知道該怎么回答,最后干脆耍賴, 過去摟住了傅夜熙。

    傅夜熙:“……”

    他摸了摸宋聽雪戴著毛線帽的腦袋。

    傅夜熙又怎么可能真的生宋聽雪的氣, 被他這么一抱,想說什么全忘了。

    鳴蟬寺里人太多, 他們站在那兒一會兒就有好多人好奇地回頭看他們,不是個說話的好地方, 確認宋聽雪已經沒什么需要再買了之后,三個人一起走出了寺廟大門。

    宋聽雪比劃著問傅夜熙:【你怎么知道我在這兒】

    傅夜熙回頭看了眼跟在他們身后的蕭以恒:【昨晚你問我借手機, 我就大概猜到你想干嘛了, 早上鐘姨打電話給我,說你自稱出門去老街,卻沒有讓梁叔接送,她覺得很奇怪, 擔心你一個人出事。】

    原來如此。

    原來“叛徒”是鐘姨。

    他還是不夠全面,早知道應該先和梁叔串通一下……但家里人全都是傅夜熙的“臥底”,就算和梁叔串通好,估計也很難瞞得住傅夜熙QAQ。

    蕭以恒在旁左看右看,雖然他不知道傅夜熙和宋聽雪在說什么,但也大概猜得到,剛才他在鳴蟬寺外接到傅夜熙電話,問他現在在哪兒,蕭以恒就猜到他肯定找來了。

    但他沒料到傅夜熙來得這么快,人都已經在附近了。

    他覺得宋聽雪雖然做事不縝密,但傅夜熙未免也把人看得太緊了些,車都已經快開到目的地了,就沒想過自己會走空

    蕭以恒有點細思極恐。

    要不就是傅夜熙已經對宋聽雪了解得不能再了解了,要不然就是……這人掌控欲強到開始變態……

    他不會是懷疑自己要做什么吧

    那一瞬間蕭以恒寒毛都快豎起來了。

    偏偏傅夜熙若無其事,還回頭看他:“中午了,一起吃個飯”

    蕭以恒連連擺手。

    “怕什么”傅夜熙淡淡道,“我又不能吃了你。”

    蕭以恒:“……”

    他被迫開著車,跟在傅夜熙車后面回了市區。

    傅夜熙訂了家廣式餐廳,就在他公司附近,這家餐廳傅夜熙之前給宋聽雪點過外賣,小孩很喜歡吃。

    要了個包廂,三個人一起進去坐。

    蕭以恒坐在角落,全程將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傅夜熙和宋聽雪幾乎全靠手語交流。

    【那個算命的說,關于你的那些傳聞,是你爸爸傳出去的。】

    【我半信半疑,他到底說得是真是假,你應該自己會判斷吧】

    宋聽雪低頭,把買來的兩條紅繩從口袋里拿出來:【新年戴紅繩,可以交好運,我買了兩條,我們一人一條,這個繩子還挺長,你想戴在哪里都可以,不戴就放在口袋里,只要貼身應該都一樣。】

    傅夜熙伸出手。

    宋聽雪怔怔看他。

    【不是要戴肯定戴手上。】傅夜熙示意。

    【不好看。】宋聽雪伸手擺了擺。

    【有什么不好看的這么多人都戴手上,我不能戴】

    傅夜熙遞來的手腕上,那枚宋聽雪送他的袖扣還別在衣袖上。

    宋聽雪只好抽出一根繩子,幫傅夜熙在手腕口系好。

    又把自己的手遞給他,示意傅夜熙也幫自己系。

    幫宋聽雪系好繩子后,傅夜熙對他比劃:【以后別這樣了,去哪兒不能告訴我一聲害得鐘姨和我一起替你擔心。】

    【鐘姨也很擔心嗎】宋聽雪緊張。

    【怎么不擔心你耳朵聽不見,去外面被人拐走怎么辦】

    傅夜熙這么比劃的時候,兩人一起回頭看向蕭以恒。

    蕭以恒被他們看得寒毛直豎。

    【蕭二哥人挺好的。】宋聽雪還想幫蕭以恒說幾句好話。

    【吃飯吧。】已經上菜了,傅夜熙切斷了這話題。

    一頓飯吃得蕭以恒渾身不自在,等吃得差不多,他便想找借口開溜,卻被傅夜熙叫住。

    “謝謝你。”傅夜熙語氣平淡道。

    “別了!”蕭以恒抬手阻止,“要不起,別事后找我麻煩就行。”

    傅夜熙將桌上蒸屜里最后一枚蝦餃夾到宋聽雪碟子上:“要的,你幫了他的忙,他肯定也要謝你。”

    “哎,”蕭以恒剛抬起屁股,是準備開溜的動作,聽到他說這話,又坐下了,“你知道那算命的怎么說聽雪應該都和你說了吧我覺得他說的也不無可能,但你爸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難不成是想提醒你,以后做人別太冷心冷情”

    傅夜熙抬頭看了他一眼。

    “你看,你看!”蕭以恒道,“我一說你點什么,你就這樣看我,你這脾氣,就問問整個寧城,除了我誰忍得了你宋聽雪不算!”

    “不過這也怪不得你,你們家我感覺確實太冷清,不是那種常說的‘冷清’,是那種沒有‘家’味的冷清,說實話我有時候都覺得你挺變態的,我要是你,在你們家待著不出幾年,肯定得瘋……”

    “你爸這想法,我琢磨不透,我的意思是……如果那算命的說的是真話的話,該怎么解釋他非得在外面傳你謠言的意圖呢”

    蕭以恒想不通,顧自琢磨,卻忽然聽傅夜熙道:“他想幫我。”

    “他想幫我盡快拿下傅氏的執掌權,那時候傅家太亂,他常說自己活不久,甚至當時躺在病床上,都懷疑是不是有人害了他,他覺得可能傅家其他人也會有揣測,與其把這‘罪名’按在別人頭上,不如直接扣給我,至少旁人會畏懼,不敢得罪我,于我有利。”

    “你這么說,我倒真覺得是他的作風……”蕭以恒牙疼似的“嘶”了一聲,“但這也太狠了,直接詛咒自己……”

    傅夜熙不置可否。

    這真是傅家人能做出來的事。

    “我認識你時間……也快追得上我們兩半輩子了吧……”蕭以恒實話實說,“我記得以前你性格確實和現在差別很大,特別是你小時候,不過我那時候也一樣看你很不爽就是了……”

    蕭以恒一直覺得,傅夜熙不是真有那么冷心冷情,他的底色是趨暖的,否則高三畢業那年不會頂著那么大壓力還說走就走。

    生活在傅家,他一直未曾找到過自己的“支點”,直到遇到宋聽雪。

    “他呢……”蕭以恒抬抬下巴,指的是宋聽雪,“一直覺得你對這件事情有心結,也很在意,所以才會求我幫忙約那個算命的。”

    “那個算命的……不管是不是胡說八道,他也說了,事實上他原話根本沒有傳言那么絕對,你這命格不是不可破,前提是需要找到‘支點’,你這不是找著了”

    “我約見那算命的花了很多錢,不過他全退我了,估計也是心虛……我還跟聽雪說,你想整他不難,不過你這么多年沒整他,是不是早知道些什么”

    傅夜熙不置可否:“我不會活在流言里,也不會畏懼流言。”

    蕭以恒“嘖”了一聲:“你愛怎么嘴硬怎么嘴硬,反正聽雪是好意,我也是……你回頭別因為這和他吵,我不打擾你倆膩歪了,這就走。”

    “我跟他吵什么”傅夜熙覺得蕭以恒說這話有夠離譜,“慢走不送。”

    蕭以恒擺擺手:“我就多余操心你!”說完拿起自己的外套走了。

    吵

    怎么會吵

    傅夜熙心想,他寶貝還來不及。

    下午,宋聽雪是真要去馮老那兒一趟,他有幅畫畫好了,要送去給馮老點評,不過畫還在家,他得回去拿。

    傅夜熙開車送他,把他留在寧城老街后,說下午忙完會來接他。

    下午老街下起了雪,宋聽雪在馮老那兒一直待到傍晚,傅夜熙真來了。

    晚餐傅夜熙說要和宋聽雪一起在外面吃,已經和鐘姨提過讓她不用做了。

    傅夜熙來得早,兩人一起步行去老街附近傅夜熙訂的那家餐廳。

    經過流水潺潺的老街小橋邊,宋聽雪探頭聽了聽。

    世界很沉默。

    他回頭對傅夜熙比劃:【你有想開一點嗎】

    傅夜熙回答:【想開什么】

    【就是這次,我幫你去找了那個算命先生之后……】

    【我一直都很想得開,對我來說,過去的都是故人,只有你才最重要。】

    “哦……”宋聽雪點頭,臉很紅。

    他左顧右盼,看到不遠處的一棵古樹下,已經有了積雪。

    再往前走,有他們之前涂鴉過的那面“網紅墻”,不過那面墻已經開始進入了正式拆除期,附近都不讓游客靠近了。

    古樹下的那片空地是傾斜的,因為太滑沒人會踩,入目一片雪白的積雪,有不少人在附近挖積雪打雪仗玩。

    還有人拿著樹枝,在積雪上面寫字。

    宋聽雪拉著傅夜熙過去,也拿了一根樹枝,找了片空白的地方,在上面寫:【宋聽雪(愛心)傅夜熙】

    那顆愛心就是他畫的一顆小小的空心愛心。

    他有點好笑,像是故意做了壞事,偷偷地轉頭看傅夜熙,露出兩顆小虎牙。

    【有點土。】他比劃。

    傅夜熙接過宋聽雪手里的樹枝,在那一行字下面跟著寫:【傅夜熙愛宋聽雪。】

    宋聽雪怔了一下。

    他只是想做個小小又土土的惡作劇,卻沒想到傅夜熙真的會把那個小愛心替換掉。

    傅夜熙站在宋聽雪身后,捏捏他的耳垂,在他耳邊低聲道:“聽不見,還能寫給你聽。”

    宋聽雪感覺到傅夜熙呼出的熱氣溢散在他耳后,他覺得有點癢,縮縮腦袋,茫然對回頭。

    對上傅夜熙的視線,他羞澀地笑了笑。

    即便聽不到,他也能感受到。

    雪一直落,很快落下來的新雪會把剛才寫下的這兩行字覆蓋,就像被拆掉的那面墻一樣。

    不過,所有的畫面,都已經好好地印在宋聽雪的腦海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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