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裴景讓氣走了,程時就開始無聊了。
他給裴景讓發消息,發現裴景讓把他拉黑了。
于是他就用家里的電話給裴景讓打了電話過去,剛接通,對面一聽到程時的聲音又把電話掛了。
程時覺得小叔雖然比自己大很多,但本質上卻比自己還要幼稚,吵架了就玩拉黑這一套,實在是太low了。
裴景讓不在家,程時也就不想待在家里了,他興沖沖上樓去換了一套衣服準備出去玩,剛出房間就看見樓下沙發上坐著一個年輕男人。
約莫二十四五的年紀,梳著大背頭,穿著正裝,抿著唇,笑得很假,一副來者不善的表情。
程時好奇多打量了一眼,覺得男人長得和裴景讓有點像,莫非是他小叔的什么孿生兄弟?
他拿著外套下了樓,腳踩樓梯的聲音吸引了樓下三人的注意。
程時和沙發上的男人對視了一眼,劉姨就迎了上來。
“程少爺,您要外出嗎?”劉姨小聲問。
程時點頭:“嗯!
他看見劉姨在原地踟躇了一下,隨后上前壓低了聲音對他說:“程少爺,您能等等嗎?先生現在不在家,裴景明先生好像……”
劉姨頓了頓,沒有把話接下去,程時挑眉補充:“來者不善?”
“程少爺,您要去沙發邊坐一會兒嗎?”她輕輕點頭,又問程時。
程時點頭,問:“你們聯系小叔了嗎?”
劉姨:“聯系過了,很快就會回來了!
程時頷首,坐去了沙發邊。
富貴圈里養大的人,總歸是矜貴有涵養的,他往那里一坐,對座的男人都忍不住抬眼打量他。
“你好,漂亮的先生!迸峋懊靼咽稚斐鋈,主動和程時問好。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而且依照劉姨的意思,自己現在是給這個家坐鎮的人,那他就不能再像在裴景讓跟前那樣不懂事了。
程時伸出手去回握了一下,“你好,我叫程時!
“我是裴景明,應該是你小叔的……弟弟吧?”看來程時已經被介紹給了裴景明認識,他回頭看了張叔一眼,張叔悄悄點頭,表明程時的身份是他告訴裴景明的。
程時翹起腿,右手手肘撐在膝蓋上,手掌托著下巴,精致的臉上嵌著幾分淺笑,“裴景明先生看起來和我小叔不太像呢!
“是,我和大哥只是有著同一個父親而已!笨雌饋,裴景明并不避諱他和裴景讓之間的關系。
程時慢慢點頭,“你來找小叔什么事啊?”
裴景明:“一些家里的私事!
他笑瞇瞇地看著程時。
程時終于找到形容對方的詞了,叫笑面虎。
他站起身,走去了廚房,劉姨跟了上去。
程時往客廳那邊瞥了一眼,壓低聲音問劉姨:“小叔和他有什么過節嗎?”
劉姨低著頭:“裴景明先生的母親是……先生的繼母!
“其實很多的內情我們這些人也不可能知道得太多,我只知道先生已經和裴家不往來很久了,裴景明先生這次前來,我們也不知道到底有什么事情!
劉姨這樣一說,程時就有點印象了。
剛到裴景讓家里不久,程時偷偷上網查過,像裴景讓這種身份,網絡上并不缺乏關于他的報道。
但程時不知道是不是裴景讓故意動過手腳了,網上對他的報道并不多,他查到了裴景讓的家世。
母親是很有名的畫師,但在裴景讓十六歲那年就自殺了,她死后不久裴景讓的父親就另娶了,陰謀論的話,就是他母親的死和他的繼母脫不了干系。
程時本來也只是看個樂呵,現在看來,那些報道也不是無稽之談。
“小叔什么時候到?”程時并不喜歡和這樣的人接觸,因為裴景明給他的感受不是那么舒服。
劉姨:“先生接完電話就打不通了,應該是在回來的路上了!
程時開了句玩笑:“再不快點回來,小心他弟弟把家都給他偷了!
話音剛落,外面就傳來了裴景明的聲音,“我對大哥的房子不感興趣,我感興趣的只有這幅畫。”
程時被突然冒出來的聲音嚇了個哆嗦,抬腳走出去,循著聲音去找人,就看到裴景明走到了樓梯前,他雙手插在褲子口袋里,仰頭看著樓梯轉角墻上的那幅畫。
程時第一晚來的時候,也注意到這幅畫了。
不過他沒什么藝術細胞,除了覺得畫得厲害就沒什么想法了。
“感興趣就感興趣,我也感興趣!背虝r慢慢走到了樓梯邊,倚在了樓梯的欄桿上說。
“不過我可沒有要據為己有的想法!背虝r翹著唇補充,“裴先生也不會有這種想法吧?”
他看明白了,這個裴景明果然是來者不善的。
裴景明愕然,笑意不斂,“程先生是在道德綁架我嗎?”
“道德綁架也只綁得住有道德的人,裴先生有的話就綁得住。”程時在衛青霞身邊也聽了很多圈子里那些亂七八糟的事。
他把裴景讓和裴家的關系猜了個大半。
以程時現在對裴景讓的喜歡程度,他不可能對眼前的有人什么好態度。
裴景明笑了笑,沒再接話。
程時走上前,“我小叔呢,性格好,也不愛和一般人計較!
“我聽說他已經主動和裴家斷了關系,裴家的東西他一件也沒拿走,裴先生現在前來,還想要拿走小叔的東西,講真的,好處都被你占完了,我小叔還有什么?”
裴景明臉色有些不太好看,“程先生,你不清楚內情就不要說這些話,這幅畫是父親送給我的,在裴景讓這里放了這么久,我拿回去是很正常的事!
他說著拿出了一張票據,大概是這幅畫的收購票據。
“什么你的他的,在這里就是小叔的。”程時皺起了眉。
裴景明嗤笑了一聲:“程時,雖然你長得挺好看的,但這腦子怎么就不好呢!
“你腦子好的話,這句話就不會對我說出口了!背虝r第一次覺得自己這么好脾氣。
“你爸裴宵見到我都還要好聲好氣地叫一聲程少爺,要讓他知道你罵了我一句,我保證下次見面,一定是你來求我別和你計較。”程時驕傲是因為他有驕傲的資本。
且說他母親衛青霞,在圈子里的地位也是數一數二的,而程時作為唯一的繼承人,在宴會上甚至是坐上席位的。
他說完話,裴景明的臉色果然又黑了一個度。
程時從口袋里摸出手機,看到了家里保鏢發來的調查資料。
“哦,我說怎么舔著臉來拿這幅畫,是為了去拍賣個好價錢吧?家底虧空了?裴老頭子知道嗎?”程時晃了晃手機,裴景明恍惚看家里手機界面上面是自己的資料。
這幅畫是裴景讓生母留在世間的唯一的一幅畫了,她自殺時帶走了所有的作品,只有這幅畫遺留了下來。
難怪裴景讓會掛在這里。
想到這里,程時更覺得自己應該替裴景讓留下這幅畫了。
大概是戳到這個人的痛處了,原本還衣冠楚楚的人已經換了一副面貌,變得面目猙獰,氣急敗壞了。
他抬起手就打算給程時一巴掌,程時并沒有表現出一絲的畏懼,他盯著裴景明的眼睛,說:“你這一巴掌落下來,明天你就得去天橋底下過夜,你信不信?”
小少爺身上那種與生俱來的矜貴氣質將他包裝得很完美,他像一個驕傲的小王子,面對要落在他臉上的巴掌,他眼睫都沒動一下。
“啪!”清脆的巴掌聲。
程時臉上沒有傳來想象中的疼痛。
他被拉著胳膊拽到了一個溫暖的懷抱里。
懷抱里的檀木清香蔓延,很快就裹住了程時。
他抬起頭,看見了目光冰冷的裴景讓。
那一巴掌,是裴景讓甩給裴景明的。
“裴景明,跑到我的家里動我的人,這一巴掌有讓你清醒嗎?”裴景讓薄唇掀起,冰涼的聲線仿佛自帶審判的效果。
程時被一句“我的人”哄得心花怒放,倚在裴景讓懷里悄悄竊喜。
裴景明捂著浮腫的臉,大背頭發型也亂了,他回頭看著兩人,說:“裴景讓,這幅畫在你這里放了這么久,我來拿有什么問題嗎?票據已經寫得很清楚了,這幅畫的所有權是我的。”
“母親從沒想過賣掉她的畫!迸峋白屨f。
裴景明笑了一聲,舔了舔唇角溢出來的血跡,“她當然沒想過,但是在她死后,她能給你留那么大一筆錢,你覺得錢是哪里來的?”
“要讓所有人都知道嗎?其實著名的畫家芙與花女士,她為了自己的兒子,偷偷去變賣了自己的畫。”裴景明像是在諷刺裴景讓,眼里都藏著譏笑。
程時算是聽明白了,這畫還真是裴景明的。
“你去吧!迸峋白屨f,“也讓那些人知道我們裴家到底發生了什么,你捅出來的簍子也會人盡皆知。”
裴景讓唇角還留著程時給他咬的痕跡,卻又頂著這張臉說嚴肅的話,程時突然有些后悔咬他了,心道以后還是不要動裴景讓這張臉了。
裴景明臉色更難看了:“大哥,你是不是做得太絕了?”
“別這樣叫我,我們沒有任何關系!迸峋白尯芸旖釉。
裴景明一臉無所謂地點了點頭:“好,裴景讓,記住你今天說的!
這人光鮮亮麗的來,卻又灰溜溜地走了。
程時伸出個腦袋去看,“小叔,你就這么讓他走了?”
“如果我不及時趕回來,他就打到你了。”裴景讓沒有回程時的話,他松開了攬住程時的手,語氣也不好。
程時:“我又不蠢,難道我就會這么傻站著讓他打我嗎?”
裴景讓喉結滾了滾,其實他在玄關處聽到了程時和裴景明的大多對話。
不可否認的是程時在替自己說話的時候,他內心是有些悸動的。
“不過他這人也很奇怪,就算我不在這里,你回來也不會讓他把畫拿走吧?那他還來找罵干什么?”程時有些想不通。
裴景讓認真解釋:“所以要感謝你和他說了那么多話,他想趁著我不在家來拿畫,等我趕回家的時候,他就已經將畫出售給買家了。”
他難得和程時說這么多話。
程時耳朵一抖,有些開心:“那這么說的話,我功不可沒哎!”
“是!迸峋白尶粗虝r的眸珠似乎比以往要柔和一些了。
程時開心地抓住了他的衣角,“那小叔,可不可以給我一個獎勵?”
“如果不太過分!迸峋白屟a充條件。
程時笑嘻嘻開口:“小叔陪我出去吃一次晚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