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教授昨晚沒休息好啊?”坐在江城國際機場的大廳里,馮院長在旁邊調侃。
“哦沒有。”刑向寒握緊剛買的咖啡,掩掩神色后說,“就突然想喝了。”
事實是他昨晚確實沒有完全睡著。
是因為今天出差,又或者是因為別的,他說不清楚。
只知道自己昨天真的不高興。
這種情緒甚至影響了他的睡眠,難得一次讓他在面對次日工作的時候分了心。
“你就別騙我啦,我帶了你那么多年,還能不了解你。”馮教授在旁邊笑一下,
看著自己這多年的得意門生,“說吧你,最近生活怎么樣,有沒有什么新情況要跟老師匯報的?”
刑向寒知道人這么說的意思。
面上只說了個“挺好的。”,又不動聲色扯開話題,“這回的議題還是數智化技術吧,單是策展都安排了兩場。”
“是啊,上面現在對這個很重視,學校下一步都準備開設相關學院。”
馮教授知道人這是故意說別的,咳嗽兩聲又轉回來,“現在人工智能都知道貼近生活,你怎么也不替自己多考慮一下。”
刑向寒低頭喝了口咖啡。
“哎,就我那侄女,都跟我打聽你好幾回了。”
“她呀,剛讀博回來,這些年沒找對象,心里可一直都惦記著你啊。”馮教授聲音放低,“為這事她媽媽都快急死了。”
要說馮院長也沒那么閑,主要也是家里人催的。
何況他也是真看好刑向寒。
年少有為,一表人才,比他那兒子看著靠譜多了。
也不知道怎的就沒對象。
刑向寒目光平靜,雙手交叉放在腿上,“馮女士優秀漂亮,任何方面都無可挑剔,值得更好的良人。”
這么說表面是在夸,實際就是明顯的拒絕了。
馮院長不可能聽不出來,卻還是道:“你都沒跟人相處怎么知道她好不好啊,不然過年來家里,咱們坐下聊聊?”
刑向寒:“我今年大概不在江城過年。”
“那就年前,反正現在距離那時候還早,你......”
“不用了院長。”這回沒等他說完就被刑向寒打斷。
“我覺得現在這樣挺好的,目前也沒有這方面的打算。”
刑向寒性子冷,但為人處世倒也不是不懂,起碼對自己的恩師是尊敬的。
這是他第一次這么直白的拒絕,“您不用再替我操心了。”
人拒絕的銅銅鐵鐵,老教授剩下那半句話也說出不來。
心里覺得可惜,卻也知道兩情相悅,這種事外人不能勉強。
暗嘆一聲,又開始跟人說起別的。
上飛機之前。
刑向寒收到兩條消息:
[岑帆:一路順風,飯團記得吃。]
[岑帆:小貓揮手.jpg]
刑向寒盯著這稍顯幼稚的表情包,想起岑帆今天上午看向他的樣子。
飽含著最純粹的愛意,又隱隱帶著不舍。
拇指覆在上面。
[刑:到工作室了?]
岑帆此時正坐在地鐵里。
本以為不會收到回復,沒想到手機震了兩下。
身體坐直,立刻給對方回過去。
[岑帆:還在地鐵里,剩下三站就到了。]
[岑帆:小貓高興的轉圈.jpg]
[刑:昨天吃飯的那個客戶,上次你畫的草圖是給他設計的?]
刑向寒難得問他工作上的事。
[岑帆:是的。]
[岑帆:老人妻子留下來的木梳,委托我們做成別的樣子。]
[岑帆:圖片.jpg]
[岑帆:好看不?]
那邊過了幾分鐘才回過來。
[刑:今天幾點回家。]
刑向寒沒回復他的問題,岑帆也習慣他這樣了,給那邊回復。
[岑帆:晚上八點之前。]
[刑:恩。]
[刑:到了告訴你。]
岑帆因為這句話有一瞬的悸動。
再發消息過去的時候膽子也大起來。
[岑帆:那到時候我可以給你打電話嗎。]
[岑帆:按照你那邊的時差,絕對不打擾你休息。]
[岑帆:貓貓期待.jpg。]
那邊再沒回復,應該是已經上飛機了。
對方大概是這邊的晚上才到,那時候m國應該才上午八點。
應該很累吧,到了那邊還要倒時差......
肩上被砸到的地方還有些疼,岑帆伸手揉著,心里默默計算時間。
刑向寒從來不說自己工作上的事。
當然也不會告訴他為什么家里會有那些男人的照片。
岑帆一直盯著手機,在地鐵上差點坐過站,下來以后掃了輛小電驢往木雕室那邊趕。
外邊天很藍,兩邊半人高的蘆葦左右搖晃。
騎車在郊區的小路上,岑帆逼自己不去想照片的事,盡量把注意力放在兩邊環境里。
心情逐漸松下來。
只是——
小電驢出了規定位置沒法再往前騎,剩下的路只能靠兩條腿。
嗯......
還是抽空去報個駕校吧,買輛二手車開還是方便點。
岑帆心里這樣想著,把車停在旁邊,自己朝木雕室慢慢走過去。
出門不到七點,到地方的時候已經快上午十點了。
陳開手里的木活做了一半,正光著膀子擦汗,聞言朝他看過來,“今天怎么這么晚啊。”
“電動車騎不進來。”岑帆說。
“啥,刑向寒不送你啊?”陳開眉頭微皺,直接從位置上站起來。
還以為是自己昨天晚上說過了。
“沒有,他出差了。”不想人誤會,岑帆趕緊說,又把手里其他幾個飯團遞過去,“給你。”
陳開現在騰不出手,讓他先放旁邊,自己一會再吃。
又左右看看岑帆,見人臉上微紅,應該是剛才一路騎車騎熱了,狀態瞅著還行。
“我就說嘛。”陳開挺得意的,“對付這種人,本來就要給點危機感,不然他得以為自己能上天去。”
聽他說這個岑帆表情變了又變。
再開口時語氣認真一些,“開子,昨晚那種事以后還是別了。”
陳開不以為然:“怎么,他回去說你了?”
岑帆想起刑向寒對他的態度,心有余悸:“沒......反正先別那樣了。”
他這幅樣子就算不說也知道。
陳開雖然不斷告訴自己要管住嘴,但每次看他這窩窩囊囊還是來氣。
轉回去不看他,繼續用熱彎機給木材加工。
加了一半沒忍住又轉回來:
“就算是現在我也不知道你究竟看上他哪兒了,就因為人開學的時候給你帶了次路,然后呢?”
有時候陳開也會感慨這段孽緣。
以岑帆這條件,剛進學校那會,身邊男男女女的追求者就沒斷過。
甚至還有個學長,天天跑他們宿舍,給他們全寢室搬水送早餐,為的就是能把岑帆約出去。
但每次岑帆都會把錢還給人家,大半個學期徒手拎著幾大箱水給人送回去。
后來被逼急了直接說自己身子有毛病,沒法處。
這事兒當時整個學院都傳開了,說什么的都有,岑帆沒解釋一句,只是在那些流言涌上來時,默默遠離所有人。
陳開在不了解他之前,覺得岑帆太偏執,決絕到內心世界只放下了刑向寒和木雕,其他什么也沒有。
“我也不知道。”岑帆把背上的包拿下來,默默戴好手套和防木屑的護目鏡。
低聲說:“可能就他了吧......”
也是后來,陳開才更了解他性格。
看起來文文弱弱,一根筋倔起來十頭牛都拉不回,像做木雕,因為喜歡就會堅定下去。
不像他,少爺做慣了,不想給人打工才選擇出來創業。
他知道自己現在說什么也沒用,只能故意咂人,“你以為你是那絳珠仙草啊,天生就只能跟你刑哥哥一個人處?”
“別的不提,小說里那公子哥好歹長得還行吧,他呢,就一面癱臉,能耐啥啊。”
陳開說話跟講相聲一樣。
岑帆憋不住笑出聲。
陳開見把人逗樂了也轉回去,繼續在木料上描形狀,不再吭聲。
他不說話岑帆也有的忙。
前天又有客戶,把家里的木雕屏風寄過來,說是中間有個零件壞了,委托他們做修復護理。
工作室里接單的,除了極少數的大活,多的其實是幫人修修補補。
岑帆他們在這忙了快一整天。
中途他不止一次去看手機。
飛機上不能用通訊設備,現在刑向寒肯定還沒到。
陳開抻抻脖子,抬頭看向自己這窩囊朋友,“弄好了沒。”
“恩,過兩天等油干了可以給她寄回去。”岑帆也從位置上站起來。
兩人中午忙得只吃了面包,現在都有點餓。
陳開見人在收拾東西,主動說,“你今晚干脆住這吧,反正家里一個人,省得還要早上起來擠地鐵。”
主要陳開明天要去家里新收的樓盤露臉,沒空開車過去接他。
“沒事兒。”岑帆說。
他已經答應刑向寒,晚上八點之前得回家。
說了話就得算。
陳開也懶得問他理由,又提議說,“或者干脆把東西帶回家做,畫圖而已,不會惹到你家強迫癥。”
“可是......”
“就這么定了。”陳開直接給人下結論。
岑帆拗不過他,回去的時候還是把數位板也帶上了。
路上聽陳開抱怨他們家的事:
“本來那剪彩不用我露臉的,但沒辦法,我媽說我小姨心情不好,讓我順道過去勸勸。”
“她怎么了?”岑帆扭頭看他。
“還不是我姨父。”陳開滿臉鄙夷,“都結婚這么多年了,還在外頭跟其他女人搞不清楚,亂七八糟的......”
岑帆:“是......被碰上了?”
陳開揉揉眉心,“不是。”
“說到這個我就來氣,我姨父膽子太大,直接把那女的照片放家里,被我小姨看到了。”
岑帆心里咯噔一聲。
腦海里閃過那些照片,上午被砸到的地方又開始發疼。
“震驚吧。”陳開搖搖頭,沒注意身邊人的表情。
停幾秒繼續說,“不過也好在他膽兒大,現在鐵證如山,拿到法院去直接判他一筆。”
“絕對的婚內出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