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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第 21 章

    廚房里只有周進財一個人, 正在默默擦案板。

    鐘天明放輕腳步,聲低:“阿財,大小姐是不是已經(jīng)睡下了?”

    周進財?shù)谋吃谖㈩? 但跟個木頭人似的, 并不回頭。

    鐘天明覺得不對, 進廚房一把掰過他,就見他鼻青眼腫,臉頰上幾個大巴掌印子。

    誰打的他, 他個大小伙子竟然在哭, 他為什么要哭?

    ……

    說回早些時候。

    蘇嬌一邊教周進財和蘇鳴倆拉面,一邊在跟他們講現(xiàn)拉面的優(yōu)點。

    目前香江人吃的傳統(tǒng)面食叫竹升面, 它的特點是筋道, 但是脆爽彈牙式的筋, 拉面則不同,它也筋道, 可是軟糯柔韌式的筋道。

    而那種軟糯筋滑的口感就不說竹升面了, 意面和烏冬面, 米粉河粉統(tǒng)統(tǒng)沒有。

    它唆起來時爽滑軟溜的口感別的面也沒有,所以它在香江,是一種獨一無二的面。

    蘇鳴蠻好奇:“阿姐,這種面是哪里來的,你從哪里學(xué)到的?”

    周進財也覺得奇怪:“你又沒去過外地,這面香江也沒有, 是誰教你拉的呀?”

    這種面就跟藥膳湯煲一樣, 也是蘇嬌在夢里, 人到中年之后才學(xué)的,她阿娘來自大陸, 而拉面,其實也是大陸花樣繁多,琳瑯滿目的面食中的一種。

    蘇嬌思索片刻,對倆人說:“這是一種大陸面食,我阿娘教我的。”

    到了將來,香江是會由大陸來管理。

    而且如今九龍有八成的人都來自大陸,九龍最大的倆位大佬,忠爺和胤爺祖籍也在大陸,但大家是只要離開大陸,就會平等的鄙視它,厭惡它。

    所以蘇鳴脫口而出:“不可能吧。”

    又說:“大陸不是野人和土匪待的地方嘛,能有這么好吃的面?”

    其實大陸還真不是蠻荒之地,且不說它將來會比香江更加發(fā)達,而且夢里蘇嬌開酒樓的時候,有很多從大陸來的客人,學(xué)識和見地都比香江人更高。

    在夢里贈送她藥膳食譜的那位老者就不但精通藥學(xué)醫(yī)學(xué),甚至還懂經(jīng)濟,蘇嬌也是在跟他聊過之后,堅信將來回歸的香江不會變差,于是押著梁鋮一起留了下來。

    也果然,本來只有20億身家的梁鋮在回歸后,身家膨脹到了200億。

    周進財和蘇鳴,一個是蘇嬌的表哥,一個是她的堂弟。

    他們就跟蘇旺一樣,屬于特別老實,能吃苦,但腦子不夠靈光的人。

    偶爾碰到大陸客人上門,他們也跟別家店的人一樣喜歡刁難,欺負人家。

    這是很惡劣的行為。

    蘇嬌就準(zhǔn)備跟他倆好好聊聊,也讓他們以后見了大陸客人,少刁難少欺負。

    也就在這時,剛剛上樓睡覺的蘇旺在喊:“阿嬌,你來。”

    她才出門,就聽到蘇旺又說:“阿祖少爺你這是干嘛,快把褲子穿好。”

    幾人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一起涌出了廚房,恰好迎上羅耀祖站在二樓樓梯上,正在嗷嗷的叫,乍一看到蘇嬌,他先說:“阿嬌,我終于可以尿尿不濕鞋啦!”

    吊那東西是只要不廢,還有功能,尿尿的時候自然就能尿得遠。

    而當(dāng)一個男人老了或者廢了,最顯著的特點就是,不但尿不遠,還得尿濕鞋子。

    所以男人們之間相互吵架,最毒的一句話就是:祝你尿尿分岔,小便濕鞋。

    為什么蘇嬌相信那本藥膳食譜上的方子有效,因為她夢里得來的消息,據(jù)后來有大陸人講,那是清宮里的太監(jiān)藏的。

    而據(jù)說太監(jiān)們在被切掉之后,其實那東西還能再生肉芽出來。

    當(dāng)然了,別看太監(jiān)是下等人,但他們掌管藥材和膳食,搜羅食譜的能力比皇帝還大,而華人在吃方面的智慧是無窮的,太監(jiān)通過藥膳,甚至能用那點肉芽做人事。

    羅耀祖根全在,又怎么可能吃了沒效果?

    但要說吃藥治病,大家覺得理所當(dāng)然。

    可羅耀祖不是,連著七天,一開始他只趴著,后來屁股好了一點,就起來走一走轉(zhuǎn)一轉(zhuǎn),繼續(xù)趴著,每天叉燒羊肉大雞腿,敞開了的吃,每天都還有兩蠱香噴噴的湯喝,同時還有錄像和電視可以看,就這樣,突然有一天他的吊就能硬了。

    他也專門禿嚕了幾下,就發(fā)現(xiàn)它會變的更硬。

    于是他跳起來去了趟廁所,有了更大的發(fā)現(xiàn),當(dāng)他撒尿時,終于可以不濕鞋了。

    鞋合不合腳只有自己知道,吊能不能硬,當(dāng)然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羅耀祖激動的說:“阿嬌你可太厲害了,我真的能行了。”

    蘇旺什么都好,就是人太過老實。

    他說:“真要說行,你口說無憑,咱得上醫(yī)院檢查一下,聽醫(yī)生講的吧?”

    羅耀祖一想也是:“阿嬌,走吧,陪我上醫(yī)院去。”

    按理蘇嬌就該陪他上醫(yī)院做檢查,在拿到醫(yī)生署名的簽字醫(yī)療單之后再問羅耀祖要隔壁的鋪面,并辦理轉(zhuǎn)讓手續(xù),現(xiàn)在也該帶他去醫(yī)院吧,但她并不。

    她抱起雙臂一聲冷笑,反而說:“我這種補法通常是補一次見效一次,真想讓你那方面的功能好起來,得連續(xù)不斷的補一年半載才行,但我……不補了!”

    羅耀祖剛才確實硬了,而且因為他沒了兩顆小鵪鶉蛋,也不產(chǎn)生精.子了,反而從剛才直到現(xiàn)在,目前還處于有硬度的狀態(tài),所以他確定蘇嬌是真的能。

    能讓一個廢掉的男人石更,那是天字第一號的牛逼。

    可她竟然不幫他了,為什么?

    蘇嬌再說:“明明當(dāng)初是你耍流氓,可我呢,不但被整個天后街人的笑話,而且你奶不是說了,要帶人血洗蘇記,還要把爹的肝腎都打爆的嘛,讓她來打!”

    羅耀祖還能說什么呢,他當(dāng)然只能說:“阿嬌,對不起。”

    蘇嬌又說:“明明是你們自己找的中醫(yī)把你治壞的,你哪來的臉好要我家的鋪面?”

    想要鋪面的不是羅耀祖,而是包租婆。

    他的□□在蘇嬌手里,他當(dāng)然說:“等我回家,必定好好收拾我奶一頓。”

    蘇嬌挑眉:“得了吧,沒出息的家伙,地契你都拿不到,還收拾你奶,笑死我。”

    周進財和蘇鳴對視,也笑了:“羅少,你省省吧。”

    男人得激,羅耀祖腰桿一挺:“你們等著,我現(xiàn)在就去拿地契,看誰敢攔我。”

    一聽他果然上鉤,蘇嬌又嫣然一笑:“如果你今晚真能拿到地契和錢,明早咱們就去辦過戶,以后只要你想治的時候就來酒樓,我現(xiàn)場煲湯,現(xiàn)幫你治療。”

    她話才說完,羅耀祖的人影已經(jīng)在門外了:“阿嬌,等我!”

    蘇旺總還是覺得不對,因為羅家的家長是包租婆,蘇嬌現(xiàn)在做的,是唆使羅耀祖偷家產(chǎn),是不對的。

    他還在糾結(jié)一個方面,就是羅耀祖還能不能生孩子。

    蘇嬌當(dāng)然是愛老爹的,但很多方面也從不慣著他,看他想下樓去追羅耀祖,立刻說:“阿爸,羅耀祖欺負了我,你沒本事幫我出頭我不怪你,但隔壁的鋪面我要定了,你要敢從中作梗,以后我可就不認你了。”

    蘇旺被女兒說到生生止步,但又說:“我這不怕事情鬧大嘛。”

    蘇嬌反問:“鬧大了又能怎么樣,是羅耀祖自己要偷地契的,關(guān)咱們什么事?”

    雖說強.奸未遂,但羅耀祖的強.奸行為是事實,他這輩子生不了孩子也是他的報應(yīng),當(dāng)初包租婆想黑吃黑,現(xiàn)在的蘇嬌也一樣,不過是以眼還眼,以牙還牙罷了。

    她進了廚房舉菜刀:“誰敢給包租婆通風(fēng)報信,我剁了他!”

    一棟鋪面,共計四層樓,值一百多萬呢。

    整天蹲廚房里燒菜,一盤菜頂多賺一塊錢,多久才能賺到一百萬?

    那房子蘇嬌要定了!

    怕酒樓這幾個老實人給包租婆通風(fēng)報信,蘇嬌洗完澡后并沒有回房睡覺,而是從冰箱里翻出點桂花和子蘇仁,以及今天用剩的豬油渣,把它們?nèi)闪藴珗A。

    結(jié)果還真就有人悄悄兒的,大晚上的要出門。

    是周進財,他本來在二樓包廂里看電視,接了個電話,于是就下樓了。

    蘇嬌看他出門,立刻洗了把手,也跟了出去。

    對這位表哥,因為他向來勤奮又踏實,蘇嬌很喜歡。

    但老實人也有個麻煩,就是不但膽小,還總喜歡干一些自以為是為你好的事。

    該不會他是怕她招惹上麻煩,要去給包租婆報信兒吧?

    不過一出到街面上,蘇嬌就恍然大悟是怎么回事了,因為姑媽蘇琴就站在公廁旁邊,看到周進財出來,當(dāng)場就問:“你舅這個月給你發(fā)工資了嗎,錢呢?”

    周進財說:“發(fā)是發(fā)了,但我暫時存著,不敢用。”

    蘇琴伸手:“把錢給我。”

    周進財猶豫了:“阿媽,阿嬌說是要開炸醬面館,她做的面味道倒是蠻不錯的,可是價格定的太高,我怕萬一經(jīng)營不好還得關(guān)門,錢要留著以后用。”

    蘇琴冷笑:“你可真是個蠢貨,你舅手里有一百多萬存款,全給阿嬌了,給你和阿蓮倆一分都沒有,你居然還心心念念的要幫阿嬌?”

    周進財說:“可是當(dāng)初我阿爸炒股又賭博欠了債,都是我舅還的呀。”

    又說:“阿媽,我舅這些夏炒三伏冬炒三九,廚房地上都被他的雙腳磨出印子來了,那錢賺的不容易,他就阿嬌一個閨女,那錢就該是阿嬌的。”

    幾十年來蘇旺沒有休息過一天,從早忙到晚,是有點錢,可那是血汗錢。

    而且蘇琴老公欠的債,周進蓮的學(xué)費可全都是他掏的。

    周進財對舅舅心情感激,也不知道老媽為啥生氣,不過他知道,是因為他這個月發(fā)了工資,老媽來要他的工資的,可是周進蓮都不讀書了,還憑啥要他的工資?

    因為一直待在酒樓消息閉塞,他也不知道妹妹到底在哪,以為蘇琴也不知道,正想跟蘇琴商量一下,怎么把妹妹找回來是正經(jīng),豈知蘇琴說:“你別在酒樓干了。”

    周進財一愣:“為啥?”

    蘇琴挑眉:“阿嬌沒跟你說嗎,她要阿蓮還當(dāng)初用的學(xué)費,她可真夠沒良心的。”

    蘇嬌問她要欠債,當(dāng)時蘇琴沒好說什么。

    但回去后越想越氣,就準(zhǔn)備把兒子也喊走,給蘇嬌來個下馬威。

    周進財并不贊成妹妹退學(xué),反問:“三年花了十萬塊,阿蓮難道不該還?”

    蘇琴覺得很可笑:“蘇旺是我哥,給阿蓮學(xué)費難道不是天經(jīng)地義?”

    再說:“你另換一家店打工去,我和阿蓮以后也會離這光明巷遠遠兒的,阿嬌呀,我真是錯看了她,白給她介紹了一門好婚事,但她要再作下去,早晚完蛋。”

    周進財聽出她的弦外之間了:“你見過阿蓮?”

    其實蘇琴早和周進蓮聯(lián)絡(luò)上了,她說:“阿蓮跟梁鋮合伙,一起炒股呢,最近股市勢頭很好,他們一入市就賺到錢了,以后只會賺得更多。”

    但周進財愈發(fā)摸不著頭腦了,想了想說:“他們拿的是郭方的錢吧,他能愿意?”

    郭方掏了四十萬,然后梁鋮和周進蓮在炒股,他們仨屬于啥關(guān)系?

    其實在這方面蘇嬌挺佩服周進蓮的。

    因為她想要的是跟男人平起平坐,既結(jié)婚了,就要求男方對自己忠貞。

    但周進蓮不是,將來她和梁鋮結(jié)婚后,還能跟他外面的花花草草和平共處,她于錢和地位,都看的比尊嚴和婚姻的貞潔更加重要。

    也是因此,全香江的媒體將來都會夸她是賢妻。

    要蘇嬌猜得沒錯,周進蓮現(xiàn)在是腳踏兩條船,在利用著兩個男人賺錢。

    這倒無可指摘,畢竟梁鋮只是個喜歡吃人絕戶的心機渣男,郭方也不過個家暴男。

    他們,就該周進蓮那種女人來收拾才對。

    但周進蓮的出發(fā)點是錯的,因為股市比賭市更加殘酷,梁鋮寫在自傳里寫的,或者講給外人聽的發(fā)家史也都是經(jīng)過美化加工的,他也不是一出道就是股神。

    反而,在炒股初期踩過很多坑。

    那一回回能留下火種并東山在起,全是蘇嬌這個拼命三娘在后撐著。

    但當(dāng)危機度過,梁鋮只會記得自己的英勇和神勇,卻全不記得蘇嬌給投資者陪的笑臉和挨的臭罵,反而覺得她面目可憎惹人煩,要悄悄去外面找尋溫暖。

    所以跟著梁鋮,周進蓮真不一定能賺大錢,反倒不如自己拼搏來的實在。

    當(dāng)然了,蘇嬌犯不著跟她講這些,大家都是黑馬,目標(biāo)也只有賺錢,努力做好自己,賺更多的錢,盡早完成原始積累,并享受人生就好。

    蘇嬌正想著,就聽到啪的一聲巴掌響,蘇琴在打周進財:“我是為了你好!”

    再一巴掌,又說:“你以為包租婆要不到酒樓會善罷甘休,蘇嬌她媽白瞎了一張好臉,這些年一個大佬沒結(jié)交,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可人家羅慧嫻認識胤爺,只要包租婆肯出錢,請得動胤爺出山話事,鐘天明也要乖乖認慫的,你懂不懂?”

    周進財跺腳:“我舅對我那么好,只要他不趕我走,我就不可能走。”

    蘇琴抬手再搧兒子,只問:“你走不走,走不走!”

    還好這時有巡夜的警車路過,看到街角有人動手,手電筒打來強光:“誰?”

    周進財被老媽搧了幾大巴掌,人有點懵,但雖然古惑仔見了警察,甚至不會拿他們當(dāng)個屁,可他這樣的普通人當(dāng)然怕警察,所以他忙說::“阿sir,我們沒事。 ”

    巧了,今天巡夜的警察中恰好有陳明。

    而現(xiàn)在的警察們巡夜,基本巡的都是公共廁所,因為九龍街面上每天有大把人死于斗毆或者兇殺,還有就是因吸毒而死的,人們通常會扔進公廁。

    所以他跳下車,準(zhǔn)備去檢查公廁。

    他打著手電筒四處一照,恰好光掃到遠處,一看笑了:“蘇小姐?”

    蘇嬌一直都在,但是站在遠處。

    蘇琴才發(fā)現(xiàn)侄女就在不遠處,但也不怕,冷笑一聲,氣呼呼的走了。

    周進財見是熟悉的警察,于是也回酒樓去了。

    鐘天明是從林記冰屋那邊回來的,剛才蘇嬌他們是在公廁后面,所以他當(dāng)時沒看到,直到聽說她還在外面,出門來,恰好就迎上蘇嬌和陳明倆。

    陳明本來想跟蘇嬌聊幾句的,但看到鐘天明,當(dāng)然就不好意思聊了。

    鐘天明朝陳明點點頭,也就陪著蘇嬌一起回家了。

    周進財已經(jīng)回地下室睡覺了,酒樓的燈當(dāng)然也全關(guān)了。

    鐘天明不說話,蘇嬌當(dāng)然也不會主動說什么。

    但進院開了燈,她仔細觀察,就見他的脖頸上確實有隱隱的陳疤。

    分明他是個人,小時候卻被人用狗璉栓著,誰那么壞,又為什么要栓著他?

    還有,他的父母到底是誰啊,麥會長說的含糊其辭的,他自己怎么也不跟她講講?

    他一身汗餿,上樓梯就在撕T恤,還是一把抓,便是滿身的肌肉猙獰。

    蘇嬌挪開眼睛說:“有子蘇仁桂花餡的湯圓,給你煮一碗?”

    鐘天明仿佛習(xí)慣性的:“不用。”

    但他肚子在叫,而且是很響亮的咕咕叫。

    蘇嬌進廚房煮湯圓了,煮好端上樓,恰好鐘天明從洗手間出來。

    她斜斜瞟他一眼,轉(zhuǎn)身進門,鼻間一聲輕嗤,那是嫌棄他扭捏,作假的。

    鐘天明端著碗跟進臥室:“剛才那邊有警察,是有事發(fā)生?”

    蘇嬌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么跟他解釋。

    斟酌片刻,她說:“羅耀祖被我治好后,去拿他家的地契,拿錢了,但是蘇琴擔(dān)心包租婆會請胤爺出山,來為難咱們酒樓,想勸周進財離開酒樓。”

    她可算知道為什么他的外號是惡狼警長了,叼起只湯圓,他寒滲的目光掃在她臉上,沉而無波,面無表情,那么燙的湯圓,他肯定被燙到,但眉頭都不皺一下。

    而且子蘇仁加桂花,油潤清甜的湯圓餡,那是周進財特意給她包的,特別香。

    但給鐘sir吃就好比對牛彈琴,他都不夸一句好吃。

    一口吞掉湯圓,他說:“季胤沒那么閑,會為了一點街坊口角就出山話事的。”

    其實蘇嬌也是這么想的。

    雖然羅慧嫻隔三岔五就去給季胤請安,梁鋮留學(xué)的費用也是季胤和另一個大佬,忠爺一起資助的,但他們的身價不是上億,而是幾十億,各人手下有幾千古惑仔,要處理的也都是大事,會為了一個包租婆就來欺負她,她也覺得不可能。

    而因為麥會長說了鐘sir的來歷,蘇嬌就想問問他的身世。

    但她還沒張嘴呢,他卻問:“大小姐你,要不要跟我上趟醫(yī)院?”

    蘇嬌反問:“好端端的,我上醫(yī)院干嘛?”

    鐘天明指窗臺上,紅色的雙喜字下面,上層擺著紅茶袋,中層是發(fā)圈,底層放著一挪衛(wèi)生巾和便簽簿的小簍子說:“你不是說被我……做到流血了?”

    蘇嬌是來大姨媽了,但那跟鐘天明可沒關(guān)系。

    她覺得很可笑,湊近看他,細眉輕挑,笑問:“鐘sir你該不會連女性生理進都不懂吧?”

    一米八幾的大個兒,他裝什么純情,簡直可笑。

    鐘天明放下碗,清眉秀眼,眸光冷冷看太太:“正是呢。但據(jù)說大小姐你當(dāng)街揉腰喊酸,還說是我……你來給我講講原因,我是怎么就做到……讓你流血了的?”

    蘇大小姐在外從來既不輸人也不輸陣,也知道這種街道上,流言一旦發(fā)酵起來能有多離譜,一下子也就想明白了,應(yīng)該是自己去買衛(wèi)生巾時惹出來的誤會。

    她說:“外面的謠傳吧,不可信的。”

    鐘天明雙目灼灼,語聲從容,但說的全虎狼之詞:“還說我把床板都做塌了兩張。”

    “一聽就是謠傳。”蘇嬌連忙說。

    鐘天明眼光下瞟:“看來大小姐也沒有當(dāng)街揉腰……”

    這個是真的有,證人還蠻多,蘇嬌莫名給人潑臟水,也有點怕,雖然裝了一臉的漫不經(jīng)心,但還是忍不住之噗嗤一笑,轉(zhuǎn)身就往門口跑,想要出門去。

    可鐘sir一轉(zhuǎn)身,長腿自然橫到了門上:“大小姐不是說我不行的嗎,那還……”

    不行還做到她流血,怎么做的?

    蘇嬌估了一下鐘天明的腿,發(fā)現(xiàn)自己跨不出去,又不想鉆過去。

    為了不露怯,就收斂了笑,故作冷傲,目中無人的往后退,準(zhǔn)備去睡覺。

    豈知后面還有鐘天明一條腿,她后退卻被他絆到,一個趔趄向后摔去。

    他早有所料,雙手已肘上了她的腰。

    第22章 第 22 章

    揚頭向后一倒, 蘇大小姐端著的傲氣也隨之煙消云散。

    她怕摔到自己,果斷攀上鐘天明的脖子,兩腿左右一夾一路攀爬。

    要不是鐘天明于腰間肘住, 她能直接竄到他頭上

    等她停下來時, 就發(fā)現(xiàn)鐘sir兩手肘著她的腿, 她環(huán)在他腰間。

    要知道,就因為有她這個大小姐,蘇旺向來都不允許廚子們們出廚房后還袒胸露背, 他不會責(zé)備誰, 而是只要看到,哪怕七月盛暑, 也要給伙計們遞個汗衫。

    師父言傳身教, 酒樓的伙計們也都要文雅點, 在九龍堪稱清流。

    蘇嬌也沒有被人甩過流氓,尤其是現(xiàn)在這種。

    她被一個男人著雙膝, 環(huán)騎在他腰間。

    她收斂慌亂, 重昂高貴冷傲的頭顱, 命令對方:“你,還不趕緊放我下去?”

    但她忘了一點,這個不是店里的伙計,而是她名正言順的丈夫。

    他說:“你差點摔倒,我在扶你。”

    明知故問,又說:“還有, 我怎么就把你做出血了……”

    蘇嬌頭都頂?shù)教旎ò辶? 但要低著, 就只能趴到鐘天明肩膀上。

    她既覺得羞恥,又覺得自己被冒犯, 已經(jīng)很給對方臉了:“我命令你放我下去。”

    鐘天明沒說話,也沒動,就那么直挺挺的站著。

    眼神相交,她不知道他的目光怎么會那么兇,像要吃人一般。

    蘇嬌賭氣再頂膝蓋,但也不知碰到哪里,只覺得硬硬的,也熱乎乎的。

    她莫名一陣緊張,趕忙招供:“不是我,是郭老娘和金花姐。”

    再把當(dāng)初郭方想入贅未遂,她去買衛(wèi)生巾,跟郭老娘,金花姐對上后彼此嗆了兩句的事大概講了一下,她才又說:“能造出這種黃謠的只能是她們。”

    鐘天明說:“看來是我誤會大小姐了,但這事涉及我的名譽,我要起訴的。”

    他一臉正經(jīng),不像在開玩笑。

    蘇嬌又正好環(huán)在他腰上,遂掰他的臉,認真看他的眼睛:“拜托,鐘sir,街坊而已,在她們嘴巴里這世上就沒有哪個人是干凈的正常的,有什么好計較?”

    又說:“她們那樣說你不顯得你很強,難道你希望她們說你天天買神油?”

    “我為什么要買神油?”鐘天明反問。

    蘇嬌差點脫口而出:因為你自己都承認了你不行呀。

    但她話欲出口,又慌亂的別開了的臉。

    因為她敏銳的察覺到了,他在給她編制陷阱。

    而且剛才她碰那一下時就發(fā)現(xiàn)了,他就算不行也和尺寸硬度無關(guān)。

    那會是什么原因,秒?

    據(jù)說男人塊頭越大那方面反而越不行,難不成他竟是個快.槍手?

    越想越不正經(jīng),蘇嬌再搖晃,示意鐘天明松手。

    但他雙手禁錮,紋絲不動,卻又問:“大小姐怎么沒去選港姐?”

    如果她選港姐,不說桂冠,前三肯定會有她,但她沒有去。

    鐘天明一直很好奇這件事,但原來不太熟,就一直沒好意思問。

    而說起這個,蘇嬌得講講林嘉麗調(diào)換她照片的事。

    她也不知哪里來的聰明才智,偷信換照片,一氣呵成。

    鐘天明還挺了解林嘉麗的,他說:“林小姐很蠢的,她做不出那種妙事。”

    蘇嬌發(fā)現(xiàn)被人這樣抱著還挺好玩,就好像小時候被阿娘抱著。

    說來有點羞恥,但環(huán)著他膨脹而堅硬的胸肌,有種別樣的安全感。

    不過閣樓的頂很低,電燈泡就栓在頂棚上,鐘天明不是靜止的,她的頭也在瞎晃,驀的,她耳朵貼上高溫電燈泡,燙的耳朵滋拉一聲響,皮肉已然爆裂。

    她猛烈掙脫,捂耳朵:“阿媽,嗚嗚,痛,痛痛!”

    鐘天明也只想玩玩,哪知就玩砸了,忙放她下來,問:“怎么了,哪里流血了!”

    耳朵被燙當(dāng)然要沖涼水,蘇嬌沖出門,卻差點撞翻人。

    而且是好幾個人,她一個個的扒拉開,捂著耳朵沖進了廁所。

    蘇旺就在人群中,眼看女兒哭成那樣,愈發(fā)懷疑新女婿沒干好事。

    可鐘天明這頭惡狼是他自己招來的,這可如何是好?

    ……

    九龍的房子產(chǎn)權(quán)共分兩種形式,一種是土地歸屬不明,居民擅自搭建的房屋,這種就只有房契,一旦開發(fā)商買下地皮要拆遷,只需要給居民一份建筑補償就好。

    還有一種是是地契+房契,這種要拆遷的時候,補償款還要算地價,當(dāng)然會很高。

    包租婆家的,以及蘇記都屬于產(chǎn)地一體的,光是房子就能值上百萬,地價就更不必說,一旦能等到拆遷,光憑一棟樓,一家人都可以原地暴富。

    羅耀祖真想連房帶地皮一起過戶給蘇嬌,因為房產(chǎn)在他奶的名下,就需要一套特別繁瑣的手續(xù),按理來說沒有包租婆本人的同行才能進行。

    蘇旺天生善良,也知道包租婆不可能答應(yīng),怕羅耀祖回家一講,還要招包租婆打一頓,所以他并沒有睡覺,而是帶著蘇鳴尾隨羅耀祖回了天后街,觀看情況。

    萬一包租婆揍羅耀祖,心軟如他,還想著要勸架呢。

    結(jié)果他倆在包租婆家門外等了不一會兒,羅耀祖就帶著一沓子?xùn)|西出來了,并宣告所有的資料全部到手,明天就可以辦理過戶了。

    也是合該鋪面歸蘇嬌。

    因為今天,包租婆不在家!

    是這樣,她的租戶里頭有毒販子,被一個窮的揭不開鍋的女租戶為了警方幾百塊的懸賞金而舉報了,然后毒販子被警方抓了,女租戶也用懸賞金交了房租。

    可是包租婆前腳才收到租金,后腳毒販子的同伙就瘋狂報復(fù)了那個女人,先.奸后殺,而且是大卸八塊,殘忍分尸,斷肢殘臂扔了一樓道。

    為了這事,包租婆上警署錄口供去了。

    這是九龍,人命不如一只蟑螂值錢的地方。

    社團和毒販子才是站在食物璉頂端的人,可恨那個女人不知天高地厚要貪錢,現(xiàn)在倒好,被毒販子切成八塊,拼都拼不起來,還要害包租婆去警署坐冷板凳。

    包租婆好生氣 ,此刻正在警署咒罵那個女人的八輩祖宗呢。

    羅耀祖很感謝那個慘死的女人,因為如果不是她,他不可能那么順利的,把能代表包租婆的全套文件資料順利從家里拿出來的。

    蘇嬌還在廁所里,而因為鐘天明也在,為了爭個高低,羅耀祖迫不及待的,要公開向大家展示一下他明天過戶鋪面的步驟。

    他舉一張紙:“看到這個了吧,我阿婆的身份證,還有這個,代理人授權(quán)書。”

    雖說房子鋪面都在包租婆自己名下,但她不可能天天跑土地署,就需要一個代理人,而她也只有羅耀祖一個孫子,理所當(dāng)然,他就是她的代理人。

    “再看看這個,房契,還有這個,地契,這不都在我手里?”他再舉紙。

    給大家看完這兩樣,環(huán)顧眾人一圈,他的目光落到了鐘天明身上,突然問:“天明,你剛才是不是欺負阿嬌了?”

    雖然羅耀祖最終跟蘇嬌分手了,可他還沒有從那段戀愛關(guān)系中走出來,剛上樓時又撞到她哭著出屋子,心里當(dāng)然不舒服,鼓起勇氣就想問問,咋回事。

    而在這一刻,天臺上幾人的勢力分布調(diào)了個兒。

    蘇旺和蘇鳴同時站到了羅耀祖身后,顯然也想知道,鐘天明到底有沒有欺負蘇嬌。

    贅婿而已,結(jié)婚的時候甚至沒有買房,他要家暴,大家可不答應(yīng)。

    蘇嬌還在洗手間,鐘天明也確實不是故意的,他要怎么回答?

    在幾人的目光問詢下,他選擇了轉(zhuǎn)移話題:“還有支票和印章。”

    羅耀祖也是二十幾歲的大小伙子,或者別的方面能力不夠,但對付自己奶奶的本事當(dāng)然有,啪的拍出轉(zhuǎn)賬支票和印章來,他說:“我還能模仿我奶的簽字。”

    就在這時蘇嬌出門來了,一手捂著耳朵,說:“阿祖你好厲害喔。”

    包租婆的身份證,代理人授權(quán)書,再加上包租婆的私人印章,轉(zhuǎn)賬支票,就憑這套東西,輕輕松松就能把鋪面直接從土地署過戶掉。

    要說一個女租戶被毒販子分尸了,這事兒確實夠慘的。

    但身在九龍,只要不是社團,不是毒販子,人人都是泥菩薩,都只能自保過江。

    就連鐘天明,在被蘇大小姐格外夸贊的時候,心里都會隱隱暗爽,何況羅耀祖?

    她一雙似笑非笑的眸子盯著,就仿佛在看一個英雄,一個勇士。

    羅耀祖也于瞬間上頭,掏出筆來:“阿嬌,我給你開30萬吧,反正是我奶的錢,咱不需要心疼,以后我想喝啥湯,隨來你隨給我燉。”

    雖然蘇嬌存心要坑包租婆一回,但也不想逼到對方狗急跳墻,所以說:“只要20萬就好,以后燉湯按位收費,你隨來我隨燉,你隨掏錢。”

    吊那東西又不需要時時硬,他有需求了再針對性的補嘛,又何必急在一事。

    爽爽快快的,羅耀祖寫了一張二十萬的支票再一撕:“明天一早……”

    蘇嬌背手:“我明天忙著呢,這支票你去辦理過戶的時候順手進掉就好。”

    她不會染指這筆錢的,要它自己來她的賬戶,在對上包租婆時才好理直氣壯。

    羅耀祖爽快的說:“好,賬就由我來進。”

    蘇嬌一手攬他的背,一手拍他胳膊:“辛苦壞了吧,去樓下躺著,阿鳴給你煮湯圓去,我今兒親手包的湯圓,可香了。”

    羅耀祖回看一眼鐘天明,心說當(dāng)初要是自己不跟著梁鋮一起出去螵,不犯那種糊涂,該多好呀。

    但是阿嬌竟然還會包湯圓的嗎?

    這么好的太太人選,就因為他一時的糊涂,被鐘天明那頭惡狼搶走啦?

    他好氣,可如今生米已成熟飯,也扭轉(zhuǎn)不了,只得下樓睡覺。

    目送他進了房間開了燈,蘇旺再回頭,還沒張嘴說話呢,蘇嬌立刻說:“阿爸你別忘了,我就是看他人好才想跟他結(jié)婚的,可他不但螵,約我出去還要強行做那種事,要不是我自己夠兇,說不定已經(jīng)被他傳染上臟病了,你還要向著他?”

    不等他辯解,再說:“他不就有個吊嘛,值得你那么偏袒?”

    羅耀祖是個普通人,說壞也不壞,可他雖然善良,但沒有自制力。

    從現(xiàn)在開始,就算蘇嬌不敲詐他,喪失了性.功能的他也會逐漸墮落,被梁鋮勾搭進賭場,染上濫賭的壞毛病,然后欠一屁股的高利貸,最后被梁鋮吃絕戶。

    強.奸犯不值得同情,何況蘇嬌非但沒害他,還治好了他的病。

    隔壁的鋪子說什么她都要,老爹再嘰嘰歪歪,她不介意跟他翻臉。

    見老爸不吭氣,她又說:“好了我睡覺去了,都不許再打擾我。”

    蘇旺看女婿還被關(guān)在外面,只好說:“天明睡我那屋吧,我去地下室。”

    又說:“阿嬌從小是我捧在掌心長大的,難免任性一點,你可以教育他,不可以動手,要不然,咱們翁婿間,可就要撕破臉了。”

    鐘天明是直的沒有動手,但也是真的有錯,他推了一把,發(fā)現(xiàn)房屋并沒有被反鎖,也不好占老丈人的床,還得看看蘇嬌傷的怎么樣,就進臥室去了。

    蘇旺坐在陽臺上,點上一支煙,深深嘆了口氣。

    站在他的角度,蘇嬌婚后堪稱巨變。

    蘇旺雖然做了一輩子的廚,但是只會做菜,可不會給人治病。

    結(jié)果他閨女一出手,就治好了一樁國際性的疑難雜癥。

    不過她的胃口不免有點太大,包租婆可是天后街有名的滾刀肉。

    就算羅耀祖把鋪面過戶了,她拿到手了,包租婆要是瘋狂報復(fù)她呢?

    鐘天明愿意幫忙嗎,就算愿意,他能搞得定包租婆嗎?

    蘇旺雖然是個胖胖的,沒啥本事的窮廚子,但曾經(jīng)娶了一個貌比西施的女人,又給他生了一個相貌賽貂蟬的閨女。

    而雖然九龍這地兒天天都有兇殺,在死人。

    可是這二十多年他過的順風(fēng)順?biāo)攢了不少錢,他也只想低著頭過安穩(wěn)日子。

    如今閨女非不肯低頭,要跟地頭蛇們爭一口氣,她能爭得過嗎?

    話說,蘇嬌阿娘喬淑貞是因為乳腺癌而死的。

    大夫說之所以會得那個病,是因為她活著的時候受了太多委屈的原因。

    當(dāng)然了,但凡有任何事,蘇旺從來不敢出頭,只敢拉著妻子一起低頭受氣。

    他心說難不成妻子是因為他窩囊,心里委屈才早死的?

    那么女兒要為自己爭一口氣,他就算幫不了,也不該阻撓她,壞她的事吧。

    想到這兒,主意已定,他也去睡覺了。

    次日一早,鐘sir早早就去上班了。

    蘇嬌一早起來,也準(zhǔn)備好自己的各種證明,帶上羅耀祖直奔銀行,再上土地署。

    倆人一起填了大大小小幾十張單子,再交一筆468塊錢的地契轉(zhuǎn)讓費,一直待到下午五點,隨著土地署工作人員在各個單子上蓋上戳,并拿走一式三聯(lián)中的中間頁裝訂成冊,隔壁鋪面的過戶手續(xù)這就正式開始了。

    對視一眼,羅耀祖被蘇嬌賣了還幫她數(shù)錢呢,對工作人員說:“辦個加急吧。”

    他怕萬一不做加急,半路上被包租婆發(fā)現(xiàn)問題,要撤回辦理。

    工作人員抬眸瞟他一眼:“加急需要再交900塊。”

    羅耀祖拿的只是轉(zhuǎn)賬支票,而非現(xiàn)金支票,可以轉(zhuǎn)賬,但取不了錢。

    不過蘇嬌有的是現(xiàn)金,遞了工作人員一沓子:“拜托了。”

    再數(shù)了五百給羅耀祖:“這些錢你拿著零花用,男孩子身上不好缺錢的。”

    羅耀祖才伸手要接,她又拽回了錢:“算是我最后的忠告吧,不要螵,也不要賭。”

    工作人員是個中年婦女,蓋上加急章,笑著說:“你們是情侶吧,年輕人,要聽女朋友的話,螵和賭可都是一旦沾上,你就再也甩不掉的濫事。”

    羅耀祖想想當(dāng)初,悲從中來,開始抹眼淚了:“阿嬌,我對不起你。”

    ……

    話說,轉(zhuǎn)眼都快十天了,羅耀祖住在蘇記酒樓,不肯回家去。

    包租婆趕晚從警署回來,先是上各個租戶家挨家挨戶警告,叫他們以后別惹毒販子,又把那個被碎了尸的可憐女人花錢送到火葬場,還得請道士們來做個法。

    這些事羅莉干不了,得羅耀祖來干。

    她于是委托喪輝去蘇記酒樓把她的大孫子喊回家,順帶再口頭警告一下蘇嬌。

    要沒有鐘天明,喪輝帶著小弟們來,那是見椅子砸椅子,見桌子砸桌子。

    但現(xiàn)在不一樣了,到了酒樓門外,端詳了一下水牌,他說:“咱們堂口想搶錢總得帶把刀,蘇大小姐可不一樣,她也是搶錢,但是她還會送大家一碗面。”

    蘇嬌已經(jīng)把炸醬面店的水牌貼到門外了,普通的36元,加味的48元。

    48一碗面,確實像搶劫,小弟們你看我我看你,哈哈大笑。

    蘇嬌正在調(diào)涼菜,看喪輝進來,笑著招呼:“輝叔好。”

    喪輝點煙:“開業(yè)記得喊我來品鑒,要是不好吃……”

    礙于有鐘sir,他不好砸場子,但肯定會四處傳說,幫她搞黃生意。

    蘇嬌非但沒怕,反而抓起塊涼菜來:“輝叔先嘗嘗這個。”

    喪輝一吃,咦,蔥香帶著醋香,清脆咸鮮,好香!

    但他沒品出是什么東西。

    蘇嬌再喂他一塊粉白透亮的:“再嘗嘗這個呢。”

    這個是清甜微辣的口感,像蘿卜,但是沒有蘿卜的辣辛,反而是甘甜滋味。

    喪輝吃上癮了,找雙筷子來夾著吃:“好香,好清爽的甜!”

    他是來找羅耀祖的,可在一樓吃了大半天了,都忘記上樓了。

    突然覺得身后發(fā)寒,他回頭一看:“鐘sir!”

    是鐘天明,大下午的回來了,估計是不出外勤,就只穿件警褲,上半身依然是訓(xùn)練用的體能T,寬肩窄腰,佩槍和對講機,警棍別在腰帶上,大剌剌進門。

    拍了拍喪輝的肩膀打招呼,他再看妻子一眼,先進了后廚房。

    等蘇嬌也跟進來,他回頭:“現(xiàn)在可以給我看了吧?”

    蘇嬌昨晚被電燈燙破了耳朵,有一塊甚至破皮了,她于是用紗布纏著。

    因為是鐘天明害的,她瞪他:“搞的好像誰不給你看似的。”

    又小聲咕咕:“壞人!”

    鐘天明豎眉:“昨晚明明我碰你一下你就哭,碰一下你就哭……”

    他上床的時候她已經(jīng)睡著了。

    他想查看傷口,但碰一下她就哭,一碰一哭。

    她還非要用不可描狀的方式來抓他的胸,他推一下她也哭。

    她一哭隔壁的蘇旺就咳嗽,為了不讓老丈人沖過來收拾他,鐘天明就只好忍著。

    結(jié)果就是被她抓撓了半晚上,他的胸都要發(fā)炎了,她卻翻臉不認賬。

    蘇嬌才不信:“不可能,我睡覺從不哭的。”

    但她雖然嘴硬,卻還是松開了手,心虛的側(cè)耳揚頭:“看吧。”

    眼神里的嬌蠻散去,她閉上了眼睛,神情乖乖巧巧的,像只小兔子。

    鐘天明湊近,熱息搞的蘇嬌耳朵癢,剛伸手想拂,他一把抓住:“不許動!”

    又說:“搞不好要留疤的,去對面診所清創(chuàng),然后涂這個……”

    他拿著一盒疤痕膏,封面是簡體印刷,那應(yīng)該是從大陸泊來的藥,他專門買的。

    見蘇嬌皺眉頭,又說:“我陪你一起去,你要覺得痛,就還掐我好了。”

    她覺得痛就掐他,是她有病還是他有病?

    但蘇嬌心頭怦然一動,舉起疤痕膏一笑:“鐘sir該不會……”

    該不會工作時間,他卻專門抽時間給她送疤痕膏吧?

    恰這時喪輝到了門口:“鐘sir?”

    蘇嬌明白了,他是跟喪輝有約才來的。

    她說:“你們慢聊,我去泡茶。”

    這個年代的九龍警匪一家親,一起吃飯喝茶是常事。

    但鐘天明拉太太:“不用。”

    再看喪輝:“我晚上有巡邏勤要值,就不留茶了,有事說事。”

    喪輝搓手,說:“鐘sir,耀祖在你們酒樓住了有一段時間了,不肯回家,你也知道,我雖然跟胤爺搭不上話,但是羅慧嫻在胤爺面前可是紅人,胤爺雖然沒有公開承認過,但拿梁鋮是當(dāng)成干兒子看待的,不然也不會資助他留學(xué),對吧?”

    鐘天明出了廚房,靠近喪輝,壓迫性的身高:“對。”

    喪輝在天后街就是最牛逼的大佬了,但天后街是個窮地方,遠比不上尖沙咀,油麻地和旺角等地方的產(chǎn)值,他給胤爺交的保護費也是最少的,面子都不及梁鋮。

    九龍人相互battle,拼的就是后臺,喪輝雖一般,但梁鋮的面子很大。

    他搬出梁鋮,就等于搬出了胤爺那個大王,要來降鐘天明的小王。

    但且不說鐘天明跟胤爺也有私人關(guān)系,要知道,梁鋮雖是留學(xué)歸來的高材生,表面不鮮,可他誘惑羅耀祖螵賭,還唆使人偷過蘇嬌的錢包,這些事胤爺知道嗎?

    胤爺那種大佬,確定愿意認個小毛賊做干兒子?

    蘇嬌一雙似笑非笑的眸子瞟一眼丈夫,眼神仿佛在說:來吧鐘sir,該你亮相了。

    就在此刻,由他來揭穿梁鋮猥瑣而齷齪的真面目吧。

    第23章 第 23 章

    不過錢包的事應(yīng)該還沒進展, 因為蘇嬌等了半天,鐘sir卻一言未發(fā)。

    蘇嬌心里有點不爽,心說他不是惡狼警長, 兇的一批嗎, 卻連她的錢包都找不到?

    那她招贅?biāo)貋砀陕? 看臉,當(dāng)擺設(shè)花瓶?

    但當(dāng)然,當(dāng)著外人的面, 她還是要給自家男人留面子的。

    她也比較好奇梁鋮最近的動向, 就問:“輝哥,梁少最近在干嘛呢?”

    喪輝笑著說:“最近股市有大牛的跡象, 恒生指數(shù)天天飆漲, 梁鋮也不知道從哪里搞了筆錢, 據(jù)他說簡直要賺翻了,我聽了都覺得眼紅。”

    蘇嬌進前一步, 笑問:“那你何不把錢也交給他, 讓他幫你炒股, 賺錢去?”

    只炒自己的錢,賺的錢是有數(shù)的。

    將來梁鋮主要賺錢的方式是,募集一大筆別人的錢回來,幫人炒股,賺傭金。

    喪輝的情婦是隔壁發(fā)廊的金花姐,蘇嬌暗猜最近金花姐拿著喪輝的錢, 應(yīng)該是在跟梁鋮和周進蓮一起炒股, 因為這幾天她逢人就在講股票經(jīng), 號召大家去炒股。

    不過喪輝都五十的人了,而且在十年前已經(jīng)經(jīng)歷過一場股災(zāi), 賠的傾家蕩產(chǎn),差點就上天臺跳樓,老婆孩子也全離開了他,他也發(fā)誓這輩子不沾股票的。

    所以他說:“勸人炒股,天打雷劈,阿嬌,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再碰股票。”

    蘇嬌總還是覺得不對,又笑問:“那輝哥的養(yǎng)老錢呢,存銀行?”

    金花姐才30歲,比喪輝小了20歲,而且性格潑辣相貌嬌美,喪輝很寵她的,養(yǎng)老錢當(dāng)然也交給了她的理,他指指隔壁,笑著說:“由金花來掌管咯。”

    如果他的錢是金花姐在管,大概率已經(jīng)流進梁鋮手中,并進股市了。

    當(dāng)然,蘇嬌并不多說什么,只對蘇鳴說:“去收拾羅少的行李,通知他回家。”

    房產(chǎn)已經(jīng)到手,也該趕羅耀祖走人了。

    但再看喪輝,她又說:“我是看輝哥您的面子才幫的耀祖,可不是包租婆的。”

    喪輝也莫名覺得,蘇嬌跟原來不大一樣了。

    原來的她也美,性格也驕縱,但整天跟只花孔雀一樣,專心琢磨著要做港姐。

    而其實以他的經(jīng)驗來看,她做不了港姐的,不是她不夠美,而是她的脾氣,她太過清高,寧折不彎,一點欺負都受不得,真要進了圈,分分鐘被大佬教做人。

    但現(xiàn)在她變世故了,也變圓滑,還懂得給人臺階下了。

    喪輝也是街坊,只要沒人掏錢雇傭,他也不會隨意打人的。

    而且他上門要人,蘇嬌爽快給了,這就是他的面子。

    他笑著說:“謝謝阿嬌給我面子。”

    他還好奇怪一件事,那就是,羅耀祖的太監(jiān)病真治好了?

    換句話說,蘇嬌做的飯能治陽痿?

    他并沒有疑惑太久,因為羅耀祖下了樓梯就說:“阿嬌,再鞏固一下吧。”

    他確實能石更了,昨晚還石更了挺久。

    但他怕萬一不喝湯就沒效果,所以不想走,還想在酒樓多賴一賴。

    喪輝敏銳的抓住了重點:“阿祖,你能硬了 ?”

    看羅耀祖在鄭重點頭,他差點嚎出聲來:“阿嬌你……真的行?”

    要不是鐘天明一雙狼目,一臉不善,喪輝都要抓著蘇嬌的胳膊搖,搖出她的壯陽食譜來,因為年近五十的他,那方面委實有點滿足不了金花姐。

    而如果蘇嬌只能用食物就幫他補起來,以后他不就滿足他的小辣椒情人啦?

    簡直奇跡,她治好了一個太監(jiān),喪輝都吼出聲了。

    但蘇嬌說:“行了吧輝哥,又不是什么光彩事,聲小些吧。”

    又說:“阿祖你先回家,但如果你奶打你,兇你,你再搬回來住。”

    她那么溫柔,有耐心,給羅耀祖家的歸屬感,是因為他把一棟鋪面轉(zhuǎn)給了她,還還了她的20萬,可羅耀祖腦子簡單,不會深想,就只覺得蘇嬌是真好。

    他哽噎著說:“阿嬌,你簡直比你娘還美,還要善良。”

    要不是鐘天明就在蘇嬌身后,牢牢的盯著他,他沖動到抱著她哭了。

    可他不敢,如今的他只配默默待在暗處,守望她的幸福。

    一步三回頭,他跟著喪輝離開了。

    鐘sir雖然還沒找到錢包,但能幫蘇嬌嚇退爛桃花,也就還不錯,而本來他想陪著她一起去治耳朵的,但是BB機一響,他一看,說有案子,就又匆忙的走了。

    蘇嬌從現(xiàn)在開始進桌椅,買碗和盤子,以及各種面粉,也要準(zhǔn)備開業(yè)一事了。

    而因為多花了900塊辦了加急,再過了三天鋪面就轉(zhuǎn)讓完畢了。

    當(dāng)然,紙不住火,包租婆也在土地署打電話通知的那一刻知道了整件事情。

    一開始她并不相信,以為打電話的人是騙子,罵了一頓掛掉了。

    但想來想去又覺得不對勁,于是去找羅耀祖。

    羅耀祖回家后就跟梁鋮又湊一塊兒,開始研究炒股了。

    這會倆人在梁鋮家研究股票經(jīng),他們倆家是對門對面,包租婆進了門,一開始不太相信嘛,就只隨意問:“阿祖,你是個好孩子,你沒有碰過阿婆的房產(chǎn)鋪面吧。”

    羅耀祖卻問:“土地署來電話了?”

    包租婆猶還不信,說:“好孩子,不是土地署,是騙子吧,說光明街的鋪面……”

    她總還是不相信,孫子能背著自己做出那么大的事。

    但羅耀祖卻當(dāng)場點頭,說:“我答應(yīng)過阿嬌的,只要她治好我,我就……”

    “那是我的鋪面,你敢給她?”包租婆聲顫。

    羅耀祖理直氣壯:“你不是說了,羅莉是個賠錢貨,咱家所有家產(chǎn)都是我的?”

    包租婆愣住了,因為她平常確實是這樣說的,但片刻后她爆發(fā)了凄厲的嘶吼:

    “叼你奶奶的衰仔濫仔,看我不殺了你!”

    “阿鋮你放開,讓我殺了阿祖全家!”

    “蘇嬌蘇旺,我要買你全家的狗命!”

    ……

    從土地署拿回新房地契,蘇嬌只看了看就將它鎖回了抽屜里。

    下樓進廚房,她接著干活兒。

    未幾蘇旺從外面進來了,說:“我聽人說包租婆這回鬧的特別大。”

    蘇嬌說:“讓她鬧去唄,咱有合同又有合法手續(xù),你怕什么。“

    她給后廚房換了一臺大消毒柜,但要安排好合適的位置,屆時廚子從消毒柜里取碗,撈面調(diào)醬要形成一條動線,把時間降到最短才好。

    蘇旺又說:“但我聽說她已經(jīng)委托羅慧嫻找胤爺了,說要殺咱們?nèi)摇!?br />
    蘇嬌于一件事情挺疑惑的,她說:“阿爸,羅慧嫻跟我阿娘是同鄉(xiāng),跟胤爺也是同鄉(xiāng),按理我阿娘應(yīng)該也認識胤爺才對,但是真奇怪,她從來沒講過胤爺?shù)氖隆!?br />
    胤爺,西九龍第一大佬,鐘天明都要忌他三分。

    當(dāng)然了,他既做高利貸又做娛樂業(yè),手上人命累累,殺人抄家就跟玩兒似的。

    按理既羅慧嫻認識,喬淑貞也該認識才對,可是她卻從來沒提過。

    蘇旺解釋說:“你娘跟我一樣,人老實,不會巴結(jié)人。”

    他又說:“阿嬌,真要鬧出血案,胤爺蓋得住的,他手上人命無數(shù)。”

    話雖這樣說,但蘇嬌堅持一點:“阿爸,胤爺有幾十億客產(chǎn),看不上欺負咱們。”

    蘇旺說:“但我聽人說,昨晚羅慧嫻就去過胤府。”

    以蘇嬌看,哪怕羅慧嫻去趟胤府,也不可能請得動胤爺幫她殺人。

    因為哪怕在西九龍,人命如草芥的地方,要殺一戶警察家屬也沒那么容易。

    她有點著急的是,明明鐘天明答應(yīng)的好好的,說會幫她把錢夾找回來,但直到現(xiàn)在還沒找著,否則的話她就直接帶著錢夾找胤爺,搞臭梁鋮,一勞永逸了。

    也正好給憤怒中的包租婆滅滅火氣。

    可憐老太太一生精明算計,沒想到吧,耍她的坑她的,正是她最親近的人。

    但就幾個小錢包,鐘天明也太沒本事了吧,直到現(xiàn)在都找不回來。

    這不,她正思索著這事兒,外面響起周進財?shù)母吆穑骸鞍屇阋蔡^份了吧!”

    這又出啥事了?

    蘇旺才出天井就迎上蘇琴,她來勢洶洶:“哥,你是想讓阿嬌害死咱全家?”

    又說:“天后街都傳開了,包租婆掏一百萬,要買蘇記所有人的命,我和阿蓮好端端的招誰惹誰了,要遭這種禍端,我看以后咱們各不相認,各過各算了。”

    刷的一下,蘇旺的面色于瞬間慘白。

    平常蘇琴嘮叨蘇嬌,罵他,他都只會聽著。

    在他想來,他和妹妹還是一家人,有福同享有難同當(dāng)。

    可如今包租婆還沒鬧上門來呢,妹妹倒好,急著來劃清界線了?

    蘇旺對蘇琴真沒得說,她老公欠債跑路,他幫忙還。

    她兒了他親手帶著做廚,女兒由他供著讀書,這些年花了也有大幾十萬,那可是他一勺勺炒出來的,結(jié)果家里就出點小事,妹妹就吵嚷著要跟他劃清界線了?

    蘇旺氣沖腦殼,打起了擺子,見周進財來扶他,猛搡一把:“你也走。”

    又哆哆嗦嗦說:“怕死你就滾,這個家,我?guī)桶蓳沃!?br />
    蘇琴也拽兒子:“走呀。”

    周進財猛甩他老媽的手:“要走你走,阿舅對我那么好,我才不走。”

    蘇琴指戳兒子額頭:“跟你舅一樣,一輩子的老實沒出息,我也指望不上你了,你愛咋咋吧,真要被胤爺?shù)娜艘坏锻彼涝谶@兒,你也別怨我這個當(dāng)媽的。”

    她說完就要離開,但走到門口才發(fā)現(xiàn)蘇嬌抱臂堵著。

    蘇琴伸手就拔人,蘇嬌并不動,反而笑問:“姑,阿蓮跟梁鋮是不是戀愛了?”

    梁鋮家既有鋪面也有房產(chǎn),羅慧嫻還有存款,要跟蘇嬌相配算是門當(dāng)戶對,但周進蓮既沒房子也沒嫁妝,能跟梁鋮談戀愛屬于高攀。

    而其實他倆雖然沒過明路,但目前已經(jīng)是同居狀態(tài)了。

    蘇琴既氣勢洶洶的上門,還張嘴就說老死不相往來,也是因為女兒找到了一房好女婿的緣故,不過是周進蓮的前未婚夫也是熟人,她們不敢吵嚷出來而已。

    蘇琴當(dāng)然要否認:“沒有。”

    蘇嬌抱臂一笑:“姑媽,前天我還碰上他倆手腕手逛街呢,你確定沒有?”

    蘇旺聽出不對來了:“梁鋮要找人上門殺我呢,我養(yǎng)大的閨女卻在跟他談戀愛?”

    周進財大概知道一點:“還是阿蓮追的梁鋮吧,整了容,就去追梁鋮了?”

    蘇琴一看這舅甥要冒火,忙滅火:“我發(fā)誓沒有,要有,我天打雷劈。”

    蘇嬌卻是繼續(xù)拱火:“阿財哥,虎毒不食子,知道為什么姑媽要帶走你嘛,因為她早就聽到風(fēng)聲,知道梁鋮一家要滅了咱們,是在救你,你快走吧。”

    她這不火上澆油嘛,周進財一把抓起墻上掛的砍骨刀:“我先殺梁鋮!”

    蘇琴一聽急了:“你要殺梁鋮就先殺了我。”

    眼看老媽橫起脖子,周進財當(dāng)然不敢揮刀,愣了半天,一刀砍到了墻上。

    他一個大男人,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

    蘇旺則說:“阿琴你走吧,算我這個作哥哥無能,以后咱們不往來也罷。”

    蘇琴是誠心希望哥哥能好,酒樓也能好,趕緊給她兒子也買個鋪面再開個新店。

    她還希望蘇旺能援助周進蓮一點錢去炒股,可哥哥把錢全給了蘇嬌,她也就懶得多廢話,要走人了,但蘇嬌依然守在門上,并說:“恭喜姑媽了。”

    又說:“梁鋮家不但有鋪有房,還認識大佬,股票也炒得好,姑媽后半生要享福了,但是……”

    她賣個關(guān)子又說:“阿蓮的學(xué)費,給您還債的錢,咱算一算吧?”

    其實以蘇嬌的眼光來看,如果沒有她,梁鋮百分百炒不成百億富豪。

    因為他雖然留過學(xué),也善于分析金融,但還是那句話,影響香江股市的從來不是金融規(guī)律,而是大佬們的個人因素。

    雖然梁鋮自己死都不承認,但蘇嬌從那場長夢中清醒的看到了,是她燒的菜夠美味,她煲的藥膳湯能養(yǎng)病,大佬們才會提攜梁鋮,讓他能做大做強的。

    而且梁鋮有個特別壞的習(xí)慣就是,喜歡冒險。

    有好多回他明明已經(jīng)賺足,該要收手了卻不肯,非要再多賺一點。

    那每一次,都是蘇嬌用刀逼著他拋股票,他才能在狂跌之前脫身的。

    否則他將輸?shù)揭粺o所有。

    周進蓮自以為抱上了大腿,從此要跟蘇記斷絕關(guān)系。

    可她跟梁鋮的時候蘇嬌已經(jīng)幫梁鋮鞏穩(wěn)基本盤,只剩守江山了,誰不會?

    在九龍做人就得心黑一點,蘇嬌故意吹噓梁鋮一番,當(dāng)然是為了錢。

    蘇旺冬炒三九夏炒三伏,一天工作十六七個小時,賺錢養(yǎng)出蘇琴和周進蓮這樣的人來,蘇嬌不服氣,要幫老爹把錢要回來。

    聽蘇嬌夸梁鋮,蘇琴還聽的挺開心,但再一聽她要算賬,看蘇旺了:“哥!”

    她也是做妹妹的,會撒嬌,她又說:“你聽聽,阿嬌問我要錢呢。”

    要平常,蘇嬌問姑媽要錢,蘇旺會阻止她。

    可現(xiàn)在他大難當(dāng)頭,妹妹卻急著劃清界線,叫蘇旺怎么說?

    他嘆了口氣,蹲到了周進財?shù)纳磉叄瑐z人對望著流眼淚。

    一看哥哥不幫自己做主,蘇嬌又堵著門不讓路,蘇琴再來一句:“我可以打欠條,但是阿嬌,從今往后咱可就是倆家人,真老死不相往來了。”

    蘇嬌等的就是她這句,立刻詳:“光打欠條可洗,咱立個斷親字據(jù)書吧。”

    蘇琴都被氣笑了,說:“好啊,斷就斷。”

    蘇嬌早準(zhǔn)備好筆記本和筆的,酒樓有的是復(fù)印紙,一式兩份,她快速寫好了欠條,也沒多要,就只打了10萬,然后簽上自己的字,遞給了蘇琴:“簽字吧。”

    其實蘇旺幫蘇琴還的錢遠不止十萬塊,而且周進蓮最近確實賺的挺好,在股市上一天就能賺好幾千,所以她也沒糾結(jié)這件事,爽快寫上了自己的名字。

    拍筆,她問:“我可以走了嗎?”

    蘇嬌再一笑:“當(dāng)然不行,天后街就有律所的,咱得找個律所做見證。”

    她這是來真的?

    蘇琴冷笑:“罷了,做公證,就此一刀兩斷!”

    蘇旺心說都到這步田地了,而且周進蓮既然是跟梁鋮在一起,想必下半輩子也不缺錢花,那十萬塊如果要來,還能幫周進財存著,倒也是件好事。

    所以他站了起來,說:“走吧阿嬌,阿爸陪著你,咱們一起做見證。”

    周進財一看,也站起來了:“我也做個見證吧,阿媽,以后我就跟著我舅舅了。”

    就這樣,外敵還沒有殺進來,蘇記酒樓倒是先分裂成了兩家了。

    做完公證,蘇旺心里總歸七上八下,怕萬一胤爺真來殺他全家,也想要防備一下。

    而因為九龍不禁槍,他手頭也有槍,但是多年沒有用過,槍早就銹了,子彈也受潮了,怕打不出去,他于是找了一家武器店,看槍,看子彈去了。

    蘇嬌一個人先回家,剛到巷口,杜太太笑瞇瞇的說:“阿嬌,快來看你男人!”

    蘇嬌抬頭一看,就見她家三樓的天臺上突然多了好些花草。

    有蘭花,杜鵑,紫荊花,竟然還有顆好大一顆發(fā)財樹。

    鐘天明把隔著隔壁的墻板全部抓掉,改造成了花架,一盆盆的,錯落有致的擺著。

    此刻他正提著花壺在澆花。

    大晚上的,人高馬大的鐘sir站在天臺上澆花。

    而且他一臉的兇相,和一盆盆可愛的花形成了極大反差。

    蘇嬌樂了,上樓就問:“鐘sir你會不會養(yǎng)花,就一下買那么多。”

    杜太太特別擅長養(yǎng)花,她家的天臺上種滿了各種各樣的花,蘇嬌眼饞的不行,總喜歡索要,但每每要過來,不出三天必被她養(yǎng)死,每次她都得哭一場。

    蘇旺和喬淑貞也不喜歡養(yǎng)花,她家天臺也就一直空著。

    這鐘sir要只是一時興起,又不會養(yǎng)花,白白叫花死掉,蘇嬌也要生氣的。

    但他說:“大小姐養(yǎng)花三天必死,我不是,我能養(yǎng)好它們。”

    蘇嬌有個絕活,不論長勢多好的花交給她,只活三天。

    但被鐘天明戳穿,她當(dāng)然不開心,又看有盆發(fā)財樹的土是干的,她提壺就想澆,鐘天明立刻目光兇兇,語氣寒寒:“你要敢澆一下,它明天就敢死給你看。”

    他自己不停的在澆水,她想幫幫忙就不行,憑什么?

    但因為有事要問,她按捺住火氣,收起水壺:“我的錢夾呢,你查的怎么樣了?”

    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她和包租婆之間的戰(zhàn)爭,而是和梁鋮之間的了。

    她急需要找到錢包,那是她能反殺梁鋮的關(guān)鍵。

    鐘sir看花的目光格外溫柔,但只說:“差不多了。”

    蘇大小姐有點煩這人故意賣關(guān)子,追問:“差不多是差多少呀?”

    鐘sir給噴壺加水,一臉悠然:“過幾天小偷會把錢包主動送上門,還給你的。”

    蘇嬌也想澆花,抱起了噴壺,瞟了一眼對面:“真的?”

    又說:“我怎么有點不相信。”

    小偷會主動送錢包上門,他真就那么牛逼?

    鐘天明從她手中奪過噴壺,聲柔:“會的,現(xiàn)在去忙你的,不要再管花了!”

    蘇嬌才瞟一眼花,他立刻又說:“大小姐要偷偷澆水,你的錢包可就回不來了。”

    蘇大小姐想澆花的熱情被鐘sir蔑視,還受到威脅,當(dāng)然不開心。

    而且天熱,他一回家就穿個背心,還是緊款的,胸肌總是繃的緊緊的,蘇嬌就莫名的總是沖動,想上去摸一把,揪一揪他的小點點。

    但當(dāng)然不可以,她要那么做了,他肯定覺得她是個變態(tài)。

    到了晚上,他上床時蘇嬌明明醒著,但也不理他,還背身對著他。

    不讓她澆花她就不理他,哼!

    ……

    蘇嬌一碗炸醬面要賣36,而高價在營銷上,是個很好的噱頭。

    她還在報紙上打了廣告,開業(yè)當(dāng)天送小菜,再加上當(dāng)初賣菠蘿包時網(wǎng)羅了一批客人,所以隔天就有四五個人上門來問,看開業(yè)與否了。

    因為都是衣著光鮮的陌生人,街坊鄰居們也都覺得新奇。

    而就在蘇嬌要試營業(yè)的前一天,港姐十佳之一,林嘉麗終于風(fēng)光歸來了。

    不過她是被動的。

    她爸被人打了,也不知道是誰打的,但最近在臥床,她回來照顧老爹。

    而雖然跪過垃圾堆,像狗一樣祈求過蘇嬌。

    但林嘉麗在港姐競賽中一鳴驚人,也已經(jīng)跟電視臺目前最牛逼的大佬,矮偉哥共進過晚餐了,就好比衣錦還鄉(xiāng),她自然要來顯擺一番的。

    甫一到蘇記門外,她也笑了:“哇,一碗炸醬面居然要48塊,有沒有搞錯。”

    杜太太從對面跑出來:“嘉麗,快快,合個影吧!”

    金花姐也湊了上來,還拿了一沓照片:“嘉麗,快來給我簽個名。”

    她是喪輝的情婦,大家要給面子的,杜太太于是閃到了一邊。

    林嘉麗邊簽名邊向酒樓喊話:“阿嬌,要不要我請幾個電視大佬來幫你宣傳呀?”

    蘇嬌干活的時候穿的都是白大褂,頭發(fā)也用簪子綰起來。

    但當(dāng)然,她這輩子從不輸人,也不輸陣的,所以當(dāng)場脫了外套,一把抽掉簪子,她出門得門來,輕撩長發(fā)再一笑:“好啊,快把大佬請來,現(xiàn)在就去請。”

    電視臺大佬們基本都是以色取人,而蘇嬌雖然沒有別的,但不論皮膚還是那張巴掌大的小臉,今年的港姐就不說林嘉麗,剩下的都打不過她。

    林嘉麗真要把電視臺大佬召來,分分鐘她可就失寵了。

    吃了個癟,她心里當(dāng)然也不舒服,又正好聽了許多傳說,她就故作安慰,伸開雙臂說:“聽說阿嬌結(jié)婚后天天都過的很慘,快來吧,讓我抱抱你。”

    杜太太說:“沒有的事兒,嘉麗你別瞎說。”

    金花姐卻說:“阿嬌夜里哭過好幾回。”

    林嘉麗故意大聲說:“我真是想不通,阿嬌你明知當(dāng)初自己對鐘sir那么惡劣,他必定會懷恨在心報復(fù),你還非要嫁給他,你呀,以后有得苦吃啦!”

    鐘sir人不錯,蘇嬌當(dāng)然要幫他說話。

    她說:“你可別胡說啊,鐘sir對我可好了,我對他也沒得說,我倆過得蜜里調(diào)油,你聽誰說我對他不好的,咱倆對舌頭去,看我不撕了他的嘴。”

    林嘉麗覺得挺可笑的,說:“得了吧,小時候他送你上學(xué),你嫌他丟你的臉,一路拿石頭砸他趕他,你自己養(yǎng)死了花,生氣了也要罵他,你都忘啦?”

    蘇嬌愣了一下,也果然被打擊到了。

    她竟然拿石頭砸過鐘天明,自己養(yǎng)死了花還怪人家?

    是因為這個鐘天明才不讓她澆花的吧。

    林嘉麗又說:“還有,你讓他幫你抄作業(yè)他不寫,你拿筆扎他的手你也忘啦?”

    奇怪的就是蘇嬌記憶里的田雞仔只是狗子。

    可她要真砸過鐘天明,還扎過人家,同床共枕時他午夜夢回,會不會想掐死她。

    蘇嬌知道的,自己因為生過一場重病,丟失了一些記憶。

    但這還是頭一回,林嘉麗的佳麗氣焰沒有嚇倒她,她被自己的惡劣行徑給嚇到了。

    林嘉麗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來摟人了:“阿嬌,選錯了丈夫日子過得苦也別憋著呀,雖然只怪你自己……快來跟我講講吧,沒關(guān)系的,哭出來就好啦……”

    講個屁。

    蘇大小姐絕不承認自己過得不好。

    更不會讓外人覺得自己親自招贅回來的男人不好。

    她抱臂挑眉:“嘉麗,你懂不懂得什么叫打是情,罵是愛?”

    再大聲說:“別聽那些有的沒的黃謠,小時候我是因為喜歡鐘sir才打他的,我們是打打鬧鬧的青梅竹馬,現(xiàn)在也只會更加恩愛,所以你呀,少操心我的事吧。”

    林嘉麗也不知怎突然脖子一扭,抽唇怪異一笑:“呃……哼……”

    “你鼻子塞啦,感冒啦?”蘇嬌問。

    林嘉麗再怪異一笑,說:“鐘sir,我入選十佳小姐了。”

    身后有人聲音冷冷:“恭喜。”

    蘇嬌聽出來了,是她那個打是情罵是愛的兇兇老公回來了。

    但是該死,他今天為什么下班那么早?

    不對,他應(yīng)該是因為錢夾的事才早回來的吧。

    所以賊真要把她的錢夾要送回來啦?

    不過她所猜測的,偷她錢夾的人另有其人。

    但看著林嘉麗,她心說莫非她猜錯了,她的錢夾是林嘉麗偷的?

    第24章 第 24 章

    先說林嘉麗。

    雖然蘇嬌滿口狂言, 說自己和鐘sir多恩愛。

    但只看她在聽到鐘sir換聲音后那失控的表情,顯然就怕極了這個男人。

    那么流傳的她夜夜被做到出血的傳言就是真的了。

    而曾經(jīng)是,大冬天的, 脖子上栓著一條狗璉的鐘天明不知從何而來, 躲在街口, 羅耀祖躲過狗的那只大垃圾桶里,燒炭把自己熏了個半死,林嬸一碗熱湯救了他。

    雖然林老板想以恩要挾他入贅時他拒絕了, 還說自己打死不入贅。

    但他從小到大對林嘉麗都不錯。

    她也想給蘇嬌上點眼藥, 就拂胸拔拉吊墜:“鐘sir,品牌方送的, 好看嗎?”

    波濤光涌間一點小小亮鉆, 性感美人極致誘惑。

    但鐘天明一秒別眼, 并沒有接話,只問蘇嬌:“需要我做什么嗎?”

    只要在酒樓干就都做她的苦力, 蘇嬌說:“正好呢, 幫我們?nèi)グ惭b個機器去。”

    林嘉麗以為鐘sir沒聽到, 跟進巷子又說:“鐘sir,我今天中午和TVB金牌大佬,矮偉哥吃了飯,他說會給我安排戲拍喔……咱們不是要聊點事情?”

    “我還忙,案子的事電話說吧。”鐘天明冷冰冰的說。

    進門的剎那他一把撕掉T恤給蘇嬌,甩甩臂膀, 赤身直奔廚房。

    這其實跟小時候是一樣的, 全天后街最能打的小伙計阿明會對林嘉麗客氣, 但他永遠只會跟著蘇嬌,而任性的蘇大小姐, 一直用自己養(yǎng)過的狗子的名字喊他。

    是的,蘇嬌很小的時候養(yǎng)過一條狗,就叫田雞仔。

    后來它死了,小伙計鐘天明就成了新的田雞仔,給蘇嬌當(dāng)保鏢送她上學(xué),打欺負她的小同學(xué),甚至還要幫她寫作業(yè),系鞋帶背書包打傘,這就是真相。

    林嘉麗雖然知道鐘天明對蘇嬌并不好,結(jié)婚也可能只為在床上折磨報復(fù)她。

    但她心里還是很不爽,畢竟向她拋橄欖枝的大佬矮偉又丑又油膩,一雙咸豬手,相比之下鐘sir就不說一張眉修目俊的臉了,那精健的后背,那倒三角的細腰。

    她想心里越不舒服,出巷子撇嘴:“夜夜被搞出血,也不知道她得意什么。”

    杜太太笑著說:“那都是傳言,人家倆夫妻恩愛著呢。”

    金花姐也還在,她最喜歡造謠了:“阿嬌真的被做出血了,一天墊了五包衛(wèi)生巾!”

    她又問:“鐘sir說有事電話聊,什么事?”

    鐘天明找林嘉麗,問的其實還是關(guān)于她調(diào)換蘇嬌港姐照片的事。

    而且經(jīng)他提醒林嘉麗才發(fā)現(xiàn),自己是受人引誘才干的蠢事。

    雖說她給了蘇嬌三萬塊擺平了事情,但那總歸那是個黑料,是她的黑歷史,一旦被狗仔挖出來,媒體會嘲諷,觀眾會咒罵,她的名聲也會一落千丈的。

    想起這個,林嘉麗想炫耀的心思沒了,垂頭喪氣的走了。

    ……

    蘇鳴出來貼告示:試營業(yè),營業(yè)時間早9:30。

    看來明天蘇記就要正式開門賣東西了。

    杜太太一早就聽說蘇嬌治好羅耀祖,以及羅耀祖送房子的事了。

    當(dāng)然也知道包租婆正在四處找人,要殺她。

    在這個結(jié)骨眼兒上蘇嬌頂風(fēng)開張,也是夠猛的。

    雖然怕去了酒樓要招禍,但總歸好奇,杜太太于是進了酒樓后院。

    恰好蘇旺從面點房拿出只銜滿黃油的菠蘿包,她說:“聽說這面包特別好吃。”

    從明天開始菠蘿包將恢復(fù)售賣,今天蘇嬌試手感,一共只烤了五只。

    這只本來是給鐘天明留的,但蘇旺當(dāng)然說:“杜太嘗嘗。”

    杜太太接過菠蘿包,先問:“蘇老板,你家跟蘇琴真的斷親啦?”

    蘇旺曾經(jīng)對妹妹沒得說,現(xiàn)在也確實斷親了,而在斷親之后,他只后悔一點,當(dāng)初幫蘇琴太多,給蘇嬌攢的錢太少,他笑著說:“趨利避害,人之常情嘛。”

    又對蘇鳴說:“去給你姐夫拉碗面吃吧。”

    那菠蘿包本是給鐘天明吃的,現(xiàn)在被杜太太吃掉,鐘天明只能吃面了。

    杜太太大咬一口菠蘿包,不出所料的一聲嚯:“這也太酥了,哇,好軟好濃郁。”

    怪不得常有陌生人跑來問它,這菠蘿包爽滑到自己會往人的嘴巴里鉆。

    鐘天明正在赤膊安裝消毒柜,那筋蟒的肌肉,杜太太看了都覺得心驚肉跳。

    于面點房里找到蘇嬌,她又說:“阿嬌,既然你燉的湯連太監(jiān)吃了都能挺起來,你就專賣藥膳,何必開一家小小的炸醬面店呢?”

    蘇嬌笑著說:“杜太,藥膳雖然能要上價格,可如果不在報紙上高價打廣告,就很難有客人上門,相比之下,炸醬面天天有人來吃,客源更加穩(wěn)定不是?”

    杜太太一想,確實是這個道理。

    藥膳終歸是個冷門行業(yè),光明巷也太背了點兒,相比之下炸醬面會更好賣。

    她又問:“包租婆那邊你準(zhǔn)備怎么處理呢,街上傳的沸沸揚揚,說她要花一筆大錢買你的命,喪輝不敢接殺人的活兒,她去雇更大的大佬了。”

    一大棟鋪面已然到手,擔(dān)點風(fēng)險也是應(yīng)該的。

    蘇嬌笑著說:“讓她找唄,我洗干凈了脖子等著,等她來殺我。”

    杜太太嘆氣:“好好兒的,怎么就鬧成這樣了呢?”

    按理,她把羅耀祖治到能石更,包租婆也就該給她一座鋪面。

    畢竟她孫子從此不是太監(jiān)了嘛。

    但包租婆天生霸道,只有她占別人的便宜,別人是不能占她便宜。

    這回就算硬碰硬吧,魚撕網(wǎng)破,蘇嬌都要跟她硬下去。

    只有這樣,她的店才能順利開起來。

    蘇鳴想拉面的,但蘇嬌洗了把手,特地給鐘天明拉了一碗小心機滿滿的面。

    澆醬放菜碼,恰還有兩小盤例菜,她并做一盤端給鐘sir。

    不夸張的說,杜太太三口就吞掉了一只菠蘿包,滿嘴潤澤的黃油味,正好看鐘天明一手盤子一手在挑面,她又好奇了:“這面條看著好奇怪啊。”

    她話還沒說完,鐘天明端著盤子已經(jīng)上樓梯,直接去天臺了。

    搞的好像誰要跟他搶面吃似的。

    回味著美味的菠蘿包,杜太太離開了,但也決定了,明天一早就來吃炸醬面!

    ……

    三百六十行,酒樓的門檻在各行各業(yè)中算比較低的,但也是最辛苦的。

    明天一開,非到萬不得已就絕不能再關(guān)張。

    而相比蘇旺自己干的時候有上百種菜品要備,各種碗盆要洗。

    蘇嬌因為菜品單一,準(zhǔn)備工作沒那么多,這才晚上9點大家就忙完了。

    怕因為有包租婆放出來的風(fēng)聲,沒人敢上酒樓來吃飯,大晚上的,蘇旺去請自己的老熟客們,請他們來撐場子。

    鐘sir一忙完就洗過澡的,等蘇嬌洗澡出來,他倒乖覺,接過她的衣服,就在樓上用手洗,也瞄著他的花呢,發(fā)財樹明明已經(jīng)快干死了,但他就不允許她澆水。

    蘇嬌繞著墻沿邊的花架轉(zhuǎn)了一圈兒,想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以鐘sir的臭脾氣,是不可能任她打罵不還手,還能逆來順受,忍受她的臭脾氣的。

    因為自打前天她故意冷戰(zhàn),直到今天,他表現(xiàn)的比她還沒所謂。

    所以她覺得林嘉麗肯定是在撒謊,小時候的她不可能敢虐待鐘天明。

    按理今天他會憋不住,找她說話的。

    因為她剛才拉面的時候耍了個小心機,他肯定會好奇。

    果然,他搓著衣服,突然說:“那碗面條有點奇怪,是三葉草形的。”

    又說:“你把面條拉成了三葉草的形狀。”

    拉面的好處就是它將不止圓形或者片形幾種形態(tài)。

    而是,可以因為師父的拉面手藝而化樣百出。

    像鐘天明這種身強力壯的男性。

    牙齒咬合力比女性更強,三葉草形面條就會更適口。

    還有就是,三葉草形面徑面大,會更容易裹滿醬料,吃起來口感也會更好。

    但蘇嬌并不解釋,還壯膽摸了一下發(fā)財樹,挑釁對方。

    鐘sir半天等不到她說話,回頭看她在揪花,說:“再澆點水吧,它明天就會死。”

    蘇嬌松了手,氣悻悻的說:“我去睡了,沒有重要的事不許吵我。”

    不就幾盆破花嘛,碰都不讓她碰,這男人可真無趣。

    但她一秒就敗下陣來了。

    因為鐘sir說:“其實不僅這半年來,原來梁鋮在國外的時候,有段時間你也丟過錢夾,那時他剛剛跟一個富家小姐分手,就我調(diào)查的情況來看,也是他偷的。”

    要說梁鋮,蘇嬌可就感興趣了。

    她一聽也明白了:“他一直拿我當(dāng)個備胎。”

    梁鋮留學(xué)時認識不少的富家小姐,但并不是每個富家小姐都會嫁窮小子,而且梁鋮還喜歡在男女關(guān)系中掌握主動權(quán),還要求女方上供錢財幫他創(chuàng)業(yè),就總談不成。

    跟別人談的時候他就冷晾蘇嬌,一分手就又回過頭來撩她。

    究其原因,不論蘇旺還是周進財都是面瓜式的老實人,所以蘇嬌的娘家夠差,而且她雖然性格驕縱,卻因自小長在酒樓而吃得了苦,能陪他創(chuàng)業(yè)打天下。

    或者說她雖然不是個好妻子,但是個優(yōu)秀的合伙人。

    那也是羅慧嫻對蘇嬌好的原因吧。

    她一生精明,她看的透徹,知道兒子打天下需要蘇嬌的輔佐。

    蘇嬌正想著,鐘天明再爆大料:“林嘉麗在偷你的照片前跟梁鋮見過面,他給她講了一個某女孩因為被人調(diào)換照片而落選港姐的故事,她聽到心里去了。”

    蘇嬌心說果然,如果她選上港姐,追的男人更多,梁鋮就徹底沒希望了。

    從錢夾到競選港姐,全是他的圈套,圍獵她的圈套。

    她又問:“小偷真會把我的錢包送回來?”

    鐘sir語氣依然溫溫的,但是很篤定:“當(dāng)然。”

    蘇嬌再問:“今天嗎,就現(xiàn)在?”

    她被偷的錢夾里,其中有一只是她阿娘喬淑貞的,那只必須找回來。

    以為今天就能拿到錢包,她期待極了。

    但鐘sir卻說:“明天。”

    蘇嬌又問:“不是嘉麗?”

    鐘sir依然語氣冷冰冰的:“不是她。”

    這一天又一天的,聽他說還要等明天,就又搞的蘇嬌有點心急。

    不過轉(zhuǎn)念一想,本來她以為會永遠消失的東西還能再回來,多等一天也無妨,也就暫且忍耐下來了。

    上了床,她也蠻好奇鐘sir的身世嘛,就問:“大家說你小時候被人鎖過鐵璉,真的,是誰鎖的你。”

    鐘天明倒也坦然,說:“海盜,我被擄去菲國做過苦力。”

    香江一帶的公海上一直都有海盜出沒,販毒,綁架,搶劫無所不做。

    為防苦力逃跑,他們就會給人鎖上鐵項圈,叫他們逃不了。

    但那時候的鐘天明還很小,才五六歲吧,竟然就被海盜給抓走了?

    那他的父母呢,為什么當(dāng)時不去找他?

    蘇大小姐圣母心頓時泛濫,側(cè)首看丈夫:“你的父母呢,為什么不救你。”

    鐘天明關(guān)掉了燈,沉默了半晌才說:“不重要了。”

    蘇嬌總得問問當(dāng)事人的,就又說:“你來酒樓當(dāng)伙計,我沒打過你,對吧。”

    鐘天明絕對是個反骨仔,因為他居然說:“打過!”

    蘇嬌差點原地起炸。

    但念及這頭狼體格是自己的一倍,她乖乖說:“那我現(xiàn)在向你道歉。”

    又強行為自己開脫:“我那時候也就七八歲,手也小小的,打的并不痛對不對。”

    過了良久鐘sir才終于說:“對的,不痛。”

    這就對了,小孩子的打打鬧鬧鬧脾氣哪里能當(dāng)真。

    他能同意入贅,可見她小時候待他不錯。

    可蘇嬌正想的美滋滋,鐘天明說:“大小姐不是說了,打是情罵是愛,所以不痛!”

    黑暗而悶熱的房間里,蘇嬌驀然覺得寒嗖嗖的。

    看來他聽到她向林嘉麗說的那些鬼話了。

    那他想干嘛,給她來個打情罵愛?

    他能幾把掌就把只兇殘的大狗給打哭,她哪著得住?

    她忙側(cè)首說:“我這人是有點任性還有點傻,不然也不可能被梁鋮哄的一愣一愣的,但其實我這人雖然嘴巴兇,內(nèi)心很溫暖很善良的,真的,我沒有壞心眼。”

    蘇大小姐別的一般,但自認人美心善,全香江第一。

    她這樣說,當(dāng)然是想讓鐘sir同情她,不要對她搞打情罵愛的那一套。

    但鐘sir半晌無言,卻突然問:“大小姐打算怎么辦梁鋮?”

    說回正事。

    梁鋮不止偷她的錢夾,還誘惑羅耀祖去螵,就是個垃圾。

    但報警沒什么用的,因為她的錢夾里錢并不多,警察最多也只是訓(xùn)誡。

    相比之下,蘇嬌咬牙:她還是想親自去見大佬胤爺一趟,揭穿梁鋮的真面目。

    胤爺在將來,直到回歸前都會是梁鋮的大靠山,她要幫梁鋮踢開那座靠山,斷了他發(fā)財?shù)穆凡藕茫且彩撬摰玫摹?br />
    鐘天明仿佛了然她的心思,說:“季胤一般不見外人,你不是他的熟人,想見他一面更難,梁鋮的事你就不必管了,安心做生意,把他交給我就好。”

    床咯吱一聲響,他坐了起來,還揚了一下胳膊。

    蘇嬌以為他想給她來個打是情罵是愛,猛然抬腳:“我可是爆.蛋女俠喔。”

    鐘天明不過是嫌屋里太躁熱,要去外面吹吹涼風(fēng)。

    不期大小姐會這樣說,黑暗中他勾唇:“知道這一招是誰教你的嗎?”

    經(jīng)常有些男孩約她出去卻不好好談戀愛,動手動腳的揩油,蘇嬌就會賞對方一招斷子絕孫腳。

    但她并沒有學(xué)過,好像是本能的就會那一招。

    既鐘天明這樣問,難不成她爆蛋那招是他小時候教她的?

    門咯吱一聲響,鐘sir出門去了。

    ……

    同一時間,羅慧嫻剛剛送走哭哭啼啼的包租婆,在樓梯上等了片刻,就看到兒子梁鋮懶懶散散的上樓了,簡直不要臉,他襯衣領(lǐng)上還蹭著口紅印子呢。

    羅慧嫻瞪眼:“又要那個不要臉的周進蓮吧,她怎么一直纏著你?”

    梁鋮卻笑著比個八:“阿媽,我用她的四十萬,今天在股市上賺了足足八千塊。”

    羅慧嫻開個小音響店,賣磁帶,一個月的利潤頂多也就三千塊,不過因為丈夫混過道,她在道上有關(guān)系,音響店也只是個幌子,她真正賺錢的,是道上的門路。

    不過道上的錢畢竟不干凈,相比之下,炒股賺的是干凈錢,她也樂意兒子賺,也就只能對周進蓮睜一只閉一只眼了。

    但從廚房端出給兒子煲好的湯水來,她說:“明天阿嬌準(zhǔn)備開業(yè)。”

    梁鋮拿起勺子又砸到了碗里:“我本來開開心心的,你又提阿嬌干嘛。”

    如果跟蘇嬌結(jié)婚的是他,那么他就將擁有一百多萬本金,一天能賺一萬多。

    說起蘇嬌,梁鋮當(dāng)然心情不好。

    羅慧嫻看一眼對面,又說:“你姑婆預(yù)付了十萬塊,讓阿媽找胤爺話事,把鐘天明從西九龍重案組弄走,調(diào)到別的地方去,但你知道的,我在胤爺沒那么大面子。”

    包租婆對蘇嬌是真的動了殺心,但是有鐘天明在,她不敢放肆。

    于是就準(zhǔn)備迂回一下,請大佬胤爺先把鐘天明趕走。

    不過雖然羅慧嫻于外,總說自己跟胤爺關(guān)系特別好,但其實關(guān)系一般。

    她也不過借著胤爺?shù)拿柡倩⑼眩静桓艺邑窢斦勞s走鐘天明的事。

    梁鋮啪的推了碗,也說:“阿媽,胤爺不但趕不走鐘天明,而且還追著要認他做干兒子,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個兒,就敢接那么大的活兒?”

    羅慧嫻坐到了餐桌上,先說:“可是你姑婆說了,事成,她再給40萬。”

    又說:“周進蓮也就給了你40萬吧,那么一大筆錢,你能不心動?”

    所以只要能把鐘天明趕出九龍,就能賺到50萬?

    有錢不賺王八蛋,不管能不能,梁鋮都愿意為了50萬而一試的。

    他舀了湯默默喝著,突然說:“阿媽,給我一萬塊的經(jīng)費,我來趕走鐘天明。”

    再打個響指又說:“但事成之后,50萬全歸我。”

    羅慧嫻嘆氣:“阿嬌生得那么漂亮,可惜不像她媽一樣善良柔弱,脾氣也太剛強了,凡事總要爭個鋒頭,其實讓她吃點小虧也好,她以后就懂得怎么做人了。”

    聽起來她倒是好人,是在幫蘇嬌?

    但梁鋮卻說:“行了吧阿媽,阿嬌走到今天這一步,都是因為你的煽風(fēng)點火。”

    羅慧嫻反問:“難道我不是為了你好?”

    又說:“阿嬌不但比周進蓮漂亮,能力也要強一百倍,你以后要結(jié)婚,得按著她的標(biāo)準(zhǔn)找,可不許找周進蓮那種又丑又土又沒能力的。”

    ……

    次日一早,蘇記開業(yè),梁鋮也一大清早的來了。

    經(jīng)過林家冰屋,看到林嘉麗正在擦桌子搞衛(wèi)生,他說:“恭喜嘉麗,終成佳麗。”

    再左右四顧:“港姐冠軍在此,怎么都沒有狗仔來偷拍?”

    林嘉麗本板著臉,卻忍不住被他逗笑。

    看他著一只大手提袋,她起興趣了:“蔻馳呀,是鞋子還是包包?”

    又問:“送給誰的?”

    梁鋮舉起手提袋,說:“給阿嬌的新婚禮物,蔻馳的水晶鞋和她最愛的blue香水。”

    林嘉麗本能又是一聲哇:“這兩樣加起來要好幾千塊吧。”

    她又有點嫉妒蘇嬌了。

    羅耀祖被她一腳踹廢了吧,結(jié)果前幾天大張旗鼓送了她一棟樓。

    梁鋮總喜歡在背后出陰招吧,可是蘇嬌結(jié)婚,他也會大出血送一份狠禮。

    鞋子加香水,試問哪個女孩子會不喜歡。

    但凡事不能只看表象。

    就為不讓蘇嬌選上港姐,梁鋮給她出謀獻策,讓她調(diào)換了蘇嬌的照片。

    林嘉麗想想都覺得可怕。

    追你的男人表面上提著禮物笑嘻嘻,背地里卻在磨刀子。

    梁鋮一看遠處,又故意說:“蘇記今天開張是吧,還蠻熱鬧的。”

    林嘉麗冷笑:“你今天跑來給阿嬌送禮,不就是為了出風(fēng)頭,還怕熱鬧?”

    又說:“鐘天明一惹就爆,我看你是想找他的打。”

    梁鋮笑的意味深長:“他是皇家警察,隨意打平民可是要被停職的,他不敢打我。”

    林嘉麗嘆氣:“梁鋮,你這人真的很壞,很壞很壞。”

    梁鋮做個戴帽子的假動作:“多謝夸獎,佳麗,拜拜!”

    這會兒十一點,只試營業(yè)嘛,幾乎沒有什么新客人,全是酒樓曾經(jīng)的老客。

    梁鋮為了包租婆的50萬而來,準(zhǔn)備要趕走鐘天明。

    但他做事當(dāng)然有策略,不是那種打打殺殺的武招,用的是文招。

    所以他給蘇嬌備了一份禮物,給鐘天明也備了一份。

    而送給鐘sir的那一份,能直接把鐘天明氣到當(dāng)場吐血,打人。

    但皇家阿sir們一旦在公開場合毆打平民,就要招投訴,被停職,被調(diào)離。

    鐘sir被他激怒,一旦動了手,他就會被停職,然后調(diào)離九龍。

    屆時他將無法在酒樓長住,不正好遂了包租婆的心意?

    但當(dāng)然,這只是他的計劃,至于能不能做得到,目前還是個未知數(shù)。

    ……

    酒樓門外有人在排著隊買菠蘿包,還有人湊在一處正在聊天。

    聊天的人中就有喪輝。

    但今天他不是來找茬,而是來賀開業(yè),送禮的。

    究其原因是,聽說蘇嬌只用幾砂煲的湯就把羅耀祖給治到雄起,他也想讓她治一下自己日漸萎靡的小二弟。

    她開業(yè),他自然就得來捧個場。

    喪輝的一幫小弟們也,看到梁鋮,齊齊問好:“梁少好。”

    他們是好哥們,彼此摟摟抱抱一番再相互讓支煙就算見過了。

    又有認識的人問:“梁少也來給蘇記捧場了?”

    另有人笑著說:“梁少原來追過阿嬌吧?”

    他可是追了蘇嬌好多少年的癡情種。

    梁鋮暫時還站的遠遠的,因為他要等鐘天明回來,當(dāng)眾拿出禮物來才有效果。

    但當(dāng)然,他一來,認識他的人就全圍過來了。

    有人于身后拍他:“梁哥?”

    梁鋮回頭一看,攬對方的腰:“豐仔,好兄弟。”

    蘇豐,蘇嬌的大堂哥,因為怕蘇旺責(zé)罵,不敢在天后街混堂口。

    但其實他和喪輝,梁鋮等人都很熟悉,只要他來,大家都要一起吃頓宵夜的。

    他嘆氣:“鐘天明哪里能跟你比呀,我記得原來阿嬌說過,只要她一丟錢夾,你必定會打電話安慰,她還說這叫心有靈犀,結(jié)果呢,她卻嫁給了一頭惡狼。”

    梁鋮拍他肩:“塵埃落定,往事就不提了。”

    蘇嬌的錢夾都是他唆使人故意偷的,他當(dāng)然能第一時間打電話安慰。

    蘇豐又說:“但我剛才聽金花姐說,我家阿嬌現(xiàn)在天天被那頭惡狼折磨,我這心里過意不去,梁少你向來足智多謀,我妹又跟你談過,你就不想……幫她?”

    這不巧了,梁鋮今天來,正是來趕鐘天明走人的。

    他先把蔻馳的手提袋遞給蘇豐,再點一支煙,說:“一會兒有場大戲可看!”

    蘇豐雙眼一亮:“什么大戲?”

    梁鋮又給自己點了一支煙:“針對鐘sir的大戲。他是狗是狼,很快見分曉。”

    蘇豐興奮了:“梁少是準(zhǔn)備跟鐘天明打一架吧,那可太好了。”

    他妹天天被鐘天明欺負,他自己不敢出頭,可算等到個敢出頭的人了。

    不過同一時間,離梁鋮不過三步之遙的喪輝聽到BB機在響。

    他低頭一看再抬頭,盯著梁鋮看了許久才問:“阿鋮,你和我女人小金花睡過,還一晚上三次,一次兩個小時,你他媽的在床上那么強的嗎?”

    梁鋮愣住了。

    他喜歡以貌取人,只愛美女,還喜歡年輕的。

    金花姐于他未免太老太丑了點。

    而且金花姐是喪輝的女人,睡老大的女人,他怕不是活膩歪了?

    他覺得很可笑:“輝哥你開玩笑吧,怎么可能?”

    喪輝也覺得不大可能,這時他的BB機又在響,他再一看又說:“有人發(fā)匿名消息給我,說金花那個賤.女人不但跟你睡,還把我攢的養(yǎng)老金全送給你了。”

    這下梁鋮不笑了,舉煙的手瘋狂顫抖。

    因為喪輝的錢確實在他手里,這是事實,沒得洗。

    喪輝再小也是管一條街的大佬,兩條匿名信息,當(dāng)街喜提綠帽加破產(chǎn)。

    蘇豐還在說:“一夜三次郎,梁少你好比嫪毐,牛逼啊!”

    喪輝一把拎起梁鋮:“你他媽睡我的女人還偷我的錢,你是想找死吧!”

    蘇豐一聽也樂了。

    鐘天明是狼是狗還不好說。

    但梁鋮給大佬戴綠帽子,他確定不是找死?

    第25章 第 25 章

    在梁鋮看來, 不論偷蘇嬌的小錢夾還是帶羅耀祖去螵都不算壞事。

    蘇大小姐不但相貌美,一雙眼睛還特別會勾人,但凡一個小伙子, 只要是她自己感興趣愿意多瞟他一眼, 他就必定原地化身哈巴狗追著她汪汪叫。

    梁鋮相貌帥氣, 又聰明有心機,而且是誠心要跟蘇嬌度過一生的。

    追她的時候花點小心機,無傷大雅。

    就像很多男人為了追女人而雇濫仔干壞事, 再自己跳出來英雄救美一樣。

    他帶羅耀祖去螵, 也是因為他自己喜歡。

    而且這些事他做的都很隱秘。

    屬于雖然他做了,但永遠不會被人發(fā)現(xiàn)的小秘密。

    他為自己的聰明而洋洋得意, 也從來沒有想過, 無緣無故丟錢包的蘇嬌會有多難過, 也沒想過羅耀祖被蘇嬌踹爆,又被高利貸糾纏時會有多痛苦。

    現(xiàn)在他也只覺得自己比竇娥還要冤, 因為他真的沒有睡過金花姐。

    而且雖然喪輝小金庫里的錢在他手, 但不是送的, 他只是幫金花姐炒股而已。

    可這也才是最麻煩的,他確實碰喪輝的錢了。

    喪輝再拍梁的臉:“賤.女人就算了,老子送你,我只問你是不是拿我錢了?”

    因為金花姐玩的也是借雞生蛋,所以是悄悄動用錢,沒告訴喪輝。

    梁鋮說:“輝哥你先冷靜, 我可以解釋。”

    他想解釋的, 但喪輝怎么可能愿意聽, 他只問:“有還是沒有。”

    梁鋮只好說:“沒有。”

    喪輝拼了半生,老婆孩子全離開他了, 金花姐本是個北姑,是他出了錢,她才不致于做雞,可以發(fā)廊的,他所有的養(yǎng)老金全在她手中,他也不是不講理的人。

    聽梁鋮這樣說他也就松手了。

    梁鋮的危機也差點就要解除警報。

    但恰好金花姐也來看熱鬧,喪輝于是看她:“小金花,我的存款呢?”

    金花姐還不知道事情有多嚴重,瞪他:“好端端的問錢干嘛?”

    但再看一眼梁鋮,又小聲說:“我拿出去幫你生小錢了,有問題嗎?”

    喪輝有三十多萬,那可是他退休以后養(yǎng)老的錢。

    既說拿出去,就意味著錢已經(jīng)不在了。

    他一巴掌甩了出去:“生小錢,怕不是生小梁鋮吧?”

    轉(zhuǎn)手再撕梁鋮:“枉我當(dāng)你是兄弟,你他媽的竟然偷我女人,還偷錢!”

    古惑仔們動不動拍桌打架,正經(jīng)客人一看不對全躲酒樓里了,隔窗看熱鬧。

    梁鋮本來可以讓喪輝冷靜的,但金花姐還從來沒被打過,又是當(dāng)街挨的巴掌,面子過不去,凄聲尖叫:“喪輝你敢打我,我要跟你分手!”

    基于她紅杏出墻,這句話簡直是催命符。

    喪輝再抽她一巴掌:“你他媽是要卷了我的錢去跟梁鋮私奔,快活?”

    一看這情況沒法解釋,三十六計走為上,梁鋮轉(zhuǎn)身就跑。

    蘇豐追著喊:“鋮哥,你的手提袋!”

    喪輝一看他跑了,也喊小弟們:“給我追!”

    口角升級拳腳再到追殺不過轉(zhuǎn)眼間。

    梁鋮準(zhǔn)備找個公用電話,打電話給周進蓮,讓她來解釋情況。

    他真沒睡過金花姐,錢呢,炒股賺得的更多,這些事情只要解釋通就好了。

    因為后面有人追,他跑到拐角,見公廁門口豎著修理牌,靈機一動鉆了進去,準(zhǔn)備先躲避追殺的,結(jié)果才進公廁就覺得背后一陣風(fēng),一只麻袋已經(jīng)兜頭套下來了。

    他轉(zhuǎn)手扯麻袋時對方的膝蓋已經(jīng)頂上來了。

    梁鋮也拼了命的又撓又抓,但被對方捂嘴狠頂幾膝蓋,口吐鮮血,昏過去了。

    片刻后喪輝的小弟們經(jīng)過公廁,再過片刻,一個穿著黃色市政維修服的人從里面出來,提起門口[正在維修]的標(biāo)牌,轉(zhuǎn)身離開了。

    喪輝并不敢打梁鋮,因為他是九龍大佬們齊齊發(fā)過話,要堂口兄弟照料的人。

    他也只想追上對方,臭罵一頓再把錢要回來。

    但他跟小弟們追了幾大圈都找不到人,還是蘇豐慢悠悠的去上公廁,結(jié)果就發(fā)現(xiàn)梁鋮倒頭趴在茅坑邊,瞧著像是死了。

    他于是大喊:“來人啊,救命啊。”

    喪輝聽到聲音又折回來了,一看也嚇壞了:“蘇豐,你把梁鋮給打死啦?”

    蘇豐明明只是來湊熱鬧的,怎么就變成打人兇手了?

    他百口莫辯,轉(zhuǎn)身就跑。

    ……

    今天來的全是酒樓的老客人們,而他們有個顯著的特點,都是本地老餮,更愛吃米飯,不怎么喜歡吃面食,要改變他們的口味,就是一個很大的挑戰(zhàn)。

    但蘇嬌的炸醬面就不說剩下,碗都差點被食客們舔干凈。

    但這些老餮也都是普通人,所以每個人放下碗都要說一句:“可惜價格有點高了。”

    除了貴,這碗炸醬面沒有任何別的毛病。

    蘇嬌一直在廚房,但也跟跑堂的蘇旺講過,萬一包租婆或者是羅慧嫻,梁鋮等人上門來,一定要通知她一聲,也趕緊給鐘天明打電話,讓他回家來。

    她白搶一棟鋪面,包租婆不會善罷甘休,今天肯定要派人上門搞事。

    在廚房里忙的焦頭爛額,但她也一直記掛著前廳,畢竟在麻煩找上門之前,哪怕她也不知道,麻煩會以什么樣的形式來嘛。

    只聽一陣救護車的鳴笛,好多食客都已經(jīng)跑出去了。

    緊接著遠處響起一聲:“殺人啦,救命啊!”

    蘇嬌出來時喪輝已經(jīng)不在了,只有金花姐流著鼻血坐在大街上啼哭。

    街上也正流傳著爆.炸性的大新聞:

    “天后街的梁少竟然跟金花姐夜夜?jié)L床單,一夜七次,簡直活嫪毐!”

    “據(jù)說金花姐拿喪輝的錢包養(yǎng)了梁鋮,果然姐兒愛俏。”

    “梁鋮不是說是胤爺?shù)母蓛鹤勇铮F到做鴨換錢了,不能吧!”

    “狗屁的干兒子,真要干兒子,胤爺怎么也不幫他找份工作?”

    “留過洋的海龜都要做鴨賺錢,九龍的就業(yè)形勢也太嚴竣了。”

    聽著這些話,周進財只覺得自己臉都臊的沒地兒擱了。

    他心說梁鋮做鴨換錢,這事兒周進蓮知道嗎,她還愿意跟著他?

    蘇鳴看蘇嬌,卻是一臉幸災(zāi)樂禍:“阿姐,幸好你沒有嫁給梁鋮,嘿嘿。”

    蘇旺也是這么覺得,而且一對比,他就愈發(fā)覺得鐘sir那個女婿好。

    蘇嬌覺得今天的事有點匪夷所思,還有點蹊蹺。

    因為就她所知,金花姐雖然品行方面問題很多,但在男女之事上并不亂。

    她直覺應(yīng)該是鐘天明在搞事,用一種別樣的方法幫她整梁鋮。

    所以她喊大家:“咱還營業(yè)著呢,趕緊回去干活。”

    管這些臟事臭事做什么,賺錢才是王道。

    今天她準(zhǔn)備了共計60份面,60個菠蘿包,晚七點半正式售罄。

    跟原來比,他們的工作量少了三分之二,但雖然今天好些老客都沒收錢,可也收入了將近兩千塊,而且晚上八點半他們就做完掃尾,可以休息了。

    這要客源不斷,確實比原來輕松了太多。

    至于利潤具體能到營業(yè)額的多少,也要蘇嬌具體核算過才知道。

    大家都去喝冷飲看電視了,她在天臺上算賬。

    她正壓著計算器,樓下響起鐘天明的聲音:“季凱沒有胃口是因為被毒.品破壞了他的味蕾,跟食物沒有關(guān)系,再等兩個小時吧,他要再不吃飯,就讓他回家去。”

    跟他一起來的是陳明,一看店里黑著,說:“難道酒樓今天沒開張?”

    蘇鳴其實一直在等他們呢,忙的打開后門,笑著說:“今天生意特紅火,面早就賣完了,但我留了兩份給你們,稍等會,我這就給你們下面。”

    陳明擺手:“面給鐘sir吃吧,把我訂的菠蘿包給我就好。”

    又對鐘天明說:“蘇小姐說的,微波爐叮35秒鐘風(fēng)味會最佳,我先試試吧,只要凱少愿意進食,我們就可以繼續(xù)跟他合作,我先回了,下周再換你值大夜。”

    阿sir們動不動大夜班,最近鐘sir能回家睡,全是跟陳明換的班。

    他在樓下洗了澡才上來,蘇鳴恰把面端來,順帶跟他講新鮮事:“姐夫,梁少因為給堂口大哥戴綠帽而被對方給打了,你猜猜,他是跟咱們巷里的誰有一腿?”

    鐘天明挑面,打斷他:“去休息。”

    見蘇嬌坐在花架下面,又問她:“大小姐沒給花澆水吧?”

    自打買了花,他防她就防的跟防賊似的。

    蘇嬌翻個白眼,但偶然一瞥,指他耳后:“怎么受傷了,誰抓了你?”

    鐘天明一碗面不過三口刨完,吃的太急,會渴,正想找茶杯喝水,蘇鳴又遞來一瓶冰鎮(zhèn)的亞洲沙士:“剛出冰柜的喔,還有,梁少是跟我們金花姐有一腿喔。”

    鐘sir接過飲料,再重申:“阿鳴,去休息。”

    這才跟蘇嬌解釋:“今天來了個犯人,是個癮君子,抓捕時他反抗,撓了我一下。”

    蘇嬌忙問:“怎么沒做包扎處理?”

    癮君子一般都攜帶有各種性.病的,不論醫(yī)護還是警務(wù)人員一旦被抓傷,流程就是立刻進行消毒處理,三五天內(nèi)還要上醫(yī)院查血,防傳染病的。

    鐘天明想起身,但蘇嬌說:“你坐著,我來吧。”

    她的耳朵也才剛剛好,碘伏棉簽,紗布什么的擺在桌子上,端了出來,就見鐘天明已經(jīng)挪到最湊近燈光的位置了,而且坐在她平常坐的小凳子上。

    還不止一處,他發(fā)縫里也有一處,看著是小傷,但是指甲撓的,很深。

    蘇嬌舉棉簽:“這就當(dāng)是補償我小時候打你的喔。”

    小時候打過他的,現(xiàn)在用幫他包扎傷口來還,她覺得這很公平。

    不是錯覺,鐘sir嘴巴雖然緊抿,但眼睛在笑。

    他聲音低低的:“好。”

    要處理傷口得拂開他的耳朵,可她才一碰他,他立刻躲頭。

    蘇嬌忙撫他耳朵:“是不是弄痛你啦?”

    又為自己挽尊:“我也是第一次,你忍耐一下。”

    鐘天明還是一個字:“好。”

    她再摸他耳朵時他又躲了一下,但立刻又把頭懟了回來。

    雖傷口不大,但蘇嬌處理的很用心。

    她把紗布剪到拇指蓋大小,認認真真把兩個傷口都貼了起來。

    還別出心裁的把創(chuàng)可貼都放到了頭發(fā)下面。

    再仔細端詳,她有點惋惜:“貼的真好,可惜你看不到。”

    鐘天明人高馬大,屈居在個小板凳上,燈光下他的大影子像個大黑熊。

    他柔聲說:“我想也很漂亮的。”

    只看大小姐那張小小的臉蛋兒上自信而張揚的笑,他就知道必是極好的。

    但她可不是你隨便拍拍馬屁就能糊弄得了的。

    似笑非笑斜挑眉,她說:“鐘sir都沒看到,怎知它好看?”

    鐘天明閉眼,柔聲說:“因為大小姐的審美和動手能力從小都是頂尖的。”

    蘇嬌經(jīng)常被人夸,可她得說,鐘天明這家伙雖然一臉兇相,但嘴巴似乎比梁鋮的還要甜,還要會說,夸人也夠藝術(shù),可這就又搞的她又很迷惑。

    因為如果他小時候嘴巴也那么甜,說話好聽,她應(yīng)該很喜歡他才對。

    又怎么可能會經(jīng)常兇他,還打他的?

    她端起盒子才要走,鐘天明又指耳朵:“這兒還是有點痛。”

    她抓上他耳朵輕撫再仔細看:“好的呀。”

    鐘天明雙手攥拳,閉著眼睛,聲柔而顫:“你再仔細看看呢?”

    蘇嬌仔細看:“沒有破呀。”

    街面上人已經(jīng)很少了,金花姐的哭聲就顯得格外刺耳:“我冤枉啊!”

    “我跟梁少怎么可能,我簡直冤比竇娥。”

    蘇嬌一把推開鐘sir的腦袋,挪開發(fā)財樹,目擊熱鬧。

    郭方老爹來了句:“你可不冤枉,我做證,你經(jīng)常到我家店里給梁鋮打傳呼。”

    又問:“你真的包養(yǎng)梁鋮了吧,所以把錢全送給他去炒股了。”

    金花姐一噎,旋即咒罵:“你個老不死的管好自己吧,小心明天遭雷劈!”

    她確實經(jīng)常打梁鋮打傳呼,但并不是為了偷情。

    可現(xiàn)在喪輝把梁鋮打到住院了,且不說他倆之間最終如何處理。

    喪輝以后肯定不會再跟她好了。

    而且他是混社團的,說不定還會做掉她,她該怎么辦?

    回頭看到蘇豐提著只蔻馳的手提袋鬼鬼祟祟上蘇記,她又臭罵:“垃圾濫仔,聽說梁鋮是被你打的,小心點吧,你早晚被人做掉。”

    還不到睡覺時間,除了蘇旺因為要早起而睡得早,蘇鳴和周進財還在天井里納涼看電視,聽到有人敲門,開門一看,倆人同時瞪眼:“我們這兒不歡迎你。”

    蘇豐硬著頭皮往里闖:“我找我妹夫,要你們管?”

    見兩人還不肯讓路,一手掰一個,他聲音諂媚:“鐘sir,是我呀,阿豐。”

    再搖搖手提袋:“有人給你和阿嬌送禮,我給你們帶禮物來了。”

    他提的正是梁鋮給蘇嬌和鐘天明準(zhǔn)備的新婚賀禮。

    當(dāng)著鐘sir的面他當(dāng)然不敢撒野,但也習(xí)慣成自然:“阿嬌,我餓了。”

    “你都多大人了,餓了不會自己找飯吃?”蘇嬌反問。

    蘇豐嘿嘿笑:“自家酒樓開業(yè),我留著胃口吃咱自家的飯呀,還有我的朋友們……”

    蘇嬌突然抓鐘天明:“他開玩笑的,你才受過傷,別亂動手!”

    鐘天明:“……”

    蘇豐:“……”

    又問:“鐘sir受傷了,誰敢跟他動手的,不要命了吧?”

    蘇嬌嫣然一笑:“我打的,不行嗎?”

    又一指頭戳上鐘天明的腦袋:“我們起早趕黑的容易嗎,你自己免費吃也就算了,還帶幫子狐朋狗友上門,想打腫臉充腫胖子,以后再來,我全部打出去!”

    開酒樓有個很大的問題就是,熟人要不要收錢。

    蘇旺從來不收錢,所以蘇豐蘇琴,甚至周進蓮都經(jīng)常帶同學(xué)們上門大吃大喝。

    但蘇嬌要改規(guī)矩,以后像蘇琴和周進蓮,蘇豐等人,她統(tǒng)統(tǒng)不接待。

    現(xiàn)在就看鐘sir會不會給她面子了。

    蘇豐在看,蘇鳴剛才就上樓梯玩兒,此時也在看。

    鐘sir近一米九的身高,臂膀都比蘇嬌的臉還大,卻被她指頭訓(xùn),他挨得下來?

    答案是,是的。

    他兩目兇光的盯著蘇豐,一字一頓:“大小姐經(jīng)營不易,大家吃飯必須掏錢。”

    連鐘sir吃面都要掏錢,否則就要挨打,試問還有誰敢不掏錢的?

    蘇豐被指控為打人黑手,也算吃了啞巴虧,他不敢把手提袋送回去給梁鋮,更不敢拘為已有,本來想的是天晚了,酒樓沒客人了,讓蘇旺給他燒幾個菜,大吃一頓再回家的,但一看今天蹭飯沒戲,只好放下手提袋走人。

    也就在這時有人哭哭啼啼的敲門了。

    今兒這熱鬧還沒完了?

    周進財打開門一看:“金花姐?”

    再一遲疑:“這些錢夾豈不是……阿嬌,師父,偷錢包的賊上門啦!”

    關(guān)于偷蘇嬌錢夾的人,她最懷疑的恰是金花姐。

    但因為她是大佬喪輝的情婦,沒有證據(jù)不好聲張,她就一直沒有吭聲。

    而雖然鐘天明昨晚就說過,賊會把錢夾送上門來,但她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局面。

    蘇旺都被吵醒了,出來問:“怎么啦?”

    金花姐先走向蘇嬌,總共五只錢夾,一股腦遞給她再鞠躬:“對不起。”

    里面的錢當(dāng)然都已經(jīng)花光了。

    但蘇嬌平常出門也就帶幾十一百塊,損失不大,別的錢夾都是現(xiàn)買的,也沒所謂。

    她打開一只最小最舊的錢夾,那是喬淑貞的。

    那里面夾著她當(dāng)初還在大陸時代的高中畢業(yè)證和幾張糧票。

    別看東西小,但喬淑貞一直收著,那也都是蘇嬌的念想。

    她翻檢完錢包,狠狠瞪了金花姐一眼。

    酒樓諸人全圍過來了,就連蘇豐都想不通:“金花姐,你偷阿嬌錢包干嘛?”

    蘇旺也說:“街里街坊的,阿嬌還經(jīng)常找你做頭發(fā),她也不過個普通孩子,你要偷來偷我呀,好端端的偷她幾個錢夾干嘛?”

    凡事要審時度勢的,如果不是有人給她造黃謠,金花姐又怎會自爆?

    她手撫胸脯,說:“其實我在大陸是有老公孩子的,只是沒有偷渡過來,這事羅慧嫻知道,所以梁鋮也知道,他答應(yīng)幫我瞞著喪輝,但就一個條件……”

    梁鋮幫她隱瞞她有老公孩子的事,就一個條件,讓她偷蘇嬌的錢夾。

    同住一條街,經(jīng)常低頭不見抬頭見的,金花姐只要瞅著機會就會偷一只錢夾。

    也是為防梁鋮將來賴賬,錢夾她就一直收著,沒有給梁鋮。

    她自己也沒想到有一天這些錢夾能成她的救命稻草。

    再看鐘天明,她直接下跪:“我九死一生偷渡過來也只為賺點錢,鐘sir,我走的時候我閨女才三個月,她馬上7歲了我還沒見過呢,我不想死,你救救我吧。”

    鐘天明把她扶了起來:“幾個錢夾只是小事,但既然你被威脅恐嚇,就該報警,現(xiàn)在天已經(jīng)晚了,明天吧,你上警署,我接待你。”

    但一說報警,金花姐猶豫了:“我就一普通人,惹不起喪輝也惹不起羅慧嫻。”

    鐘天明不是那種一根筋,清廉到底的警察,他很會考慮底層人的所思所想,處理起事情來也蠻有耐心:“所以你不想追究別的,只想喪輝不整你,不殺你。”

    金花姐猛點頭:“我只想讓他知道,我沒給他戴過綠帽。”

    鐘天明說:“我來幫你搞定他。”

    都是電話里說的事情,也沒個錄音啥的,金花姐也不知道鐘天明要怎么查。

    但現(xiàn)在她所有的希望全在他身上,說:“拜托您了,鐘sir。”

    再看一眼蘇嬌又說:“大小姐,對不起。”

    欲下樓梯再回頭:“鐘sir你今晚聽著點兒,我怕喪輝要派人來殺我。”

    雖然她是小偷,向來也尖酸刻薄討人嫌,可現(xiàn)在很可憐。

    蘇旺就說:“我既被吵醒就睡不著了,今晚我?guī)湍阃L(fēng)。”

    要不說遠親不如近鄰呢,金花姐再抹眼淚:“蘇老板,你可真是個大好人。”

    ……

    已經(jīng)有新錢夾了,別的蘇嬌也就都收起來了。

    坐到窗臺前,她捧起了阿娘那只。

    原來的蘇嬌從不好奇阿娘的故鄉(xiāng),大陸,也一直覺得大陸很窮很苦,是個人人都想逃離的地方,但在她夢里,大陸將來會比香江更加繁華。

    香江的經(jīng)濟,將來也會是由大陸人撐起來的。

    原來她也從不好奇那些花花綠綠的糧票。

    但今天,她掏出它們看了起來。

    這些來自大陸的糧票是喬淑貞使用過的東西,也是她經(jīng)常拿出來反復(fù)摩挲,并借以緬懷鄉(xiāng)愁的東西,于她來說很珍貴的。

    不過蘇嬌翻著翻著,就發(fā)現(xiàn)其中一張不是糧票,而是一張養(yǎng)樂多的標(biāo)貼。

    她于是抽出那張標(biāo)貼來,翻到北面,就見紙上有一行字:

    季胤與喬紅革同赴香江,共生死。六月初八日留。

    喬淑貞原來跟蘇嬌講過,說自己在大陸的時候,是因為突然之間家庭成份變的很不好,她害怕被斗,才趁著逃港潮,鼓動了全家人一起拼命游到香江來的。

    而據(jù)她說,她當(dāng)時的男朋友和她的倆哥哥全都半途死掉了。

    所以阿娘當(dāng)時是有過男朋友的。

    但當(dāng)然,蘇嬌并不知道那個男人叫什么名字。

    她也搞不懂在大陸,成分到底是個什么東西,為什么能決定人的生死。

    她還總覺得阿娘是在編故事嚇唬她。

    但現(xiàn)在她明白了,那個男人的名字應(yīng)該就叫季胤。

    但那個胤字,她怎么瞧著那么眼熟。

    恰這時鐘sir進門,蘇嬌就又把錢包又收起來了。

    鐘天明平常都穿T恤的,但剛才去洗衣服,就把身上穿的也洗掉了。

    而且這男人也是越來越不害臊了,赤著上身在她面前走來走去。

    蘇嬌抓起床上的T恤遞他:“快穿上,別著涼了。”

    七月熱天,鐘sir只怕中暑,哪里會著涼。

    他說:“謝謝,但我不冷。”

    蘇嬌知道他不冷,可她總?cè)滩蛔】此丶。峙伦约簤衾飼l(fā)昏亂摸。

    男人拒不肯穿衣服,她就盡量不看他,上床睡覺。

    季胤,蘇嬌總覺得那個胤字自己特別熟悉,想到些事兒,正想問鐘天明。

    他卻突然問:“你猜梁鋮送我什么禮物?”

    梁鋮的禮物當(dāng)然是狐貍給雞拜年,沒安好心,那么他到底送的什么?

    不及蘇嬌問,鐘天明干脆回答:“一條狗鏈。”

    ……

    鐘天明小時候被海盜劫去,脖子上栓過狗璉。

    后來到了酒樓,蘇嬌又拿條狗的名字喊他,但是只能她喊,別人誰喊他就揍誰。

    直到十年后這件事光明巷的老街坊們都記憶猶新,用來調(diào)侃蘇嬌。

    結(jié)果梁鋮好死不死,要送他一條狗璉當(dāng)新婚禮物。

    如果他當(dāng)眾拿出來,如果蘇嬌是鐘天明,她冒著被記過,開除警隊的風(fēng)險也要把他打個稀巴爛的。

    她脫口而出:“他怕不是想找打?”

    鐘sir坐到了床沿上,語氣依舊淡然:“所以啊,他被人打了。”

    第26章 第 26 章

    梁鋮被打到口吐鮮血, 喪輝也嚇懵了,趕緊把人送醫(yī)院了。

    等羅慧嫻到的時候片子剛出來,醫(yī)生舉著片子說:“這個病人運氣特別好, 只是被打到脾臟水腫出血, 再差一點點, 只要他的脾臟破裂,神仙都難救他。”

    梁鋮老爹曾經(jīng)混道,羅慧嫻也一直在道上混, 當(dāng)然聽得懂。

    有人踹了梁鋮, 而且踹的是脾臟。

    但人家控制了力道,否則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個死人了。

    喪輝忙說:“羅嫂子, 天地良心, 梁鋮不是我打的, 是蘇豐。”

    羅慧嫻又不傻,說:“蘇豐不過個小馬仔, 他能懂得控制打人的力道?”

    喪輝也覺得迷惑, 但說:“可能是誤打誤撞吧。”

    羅慧嫻冷笑:“放屁, 分明就是你打的人,我就梁鋮這么一顆獨苗苗,我們家跟道還算有點關(guān)系,喪輝,你敢做初一我就敢做十五,我這就找胤爺開堂會。”

    胤爺, 全名季胤, 西九龍頭把交椅, 第一話事人。

    傳說中他是梁鋮的干爹,找是羅慧嫻他開堂會, 喪輝必死無疑。

    可憐喪輝嚇的臉色都白了:“羅嫂子,要不這樣,你捅我一刀解個恨?”

    羅慧嫻可不是普通女人,她還真就一把抽出匕首。

    但這時梁鋮猛然間舉起手來,呻.吟:“阿媽,不,不是他。”

    羅慧嫻一看兒子醒了,忙問:“是誰打的你,快講,我找胤爺給你做主。”

    梁鋮艱難擺手,啞聲說:“別問了。”

    見羅慧嫻再張嘴,又擺手:“不要再聲張了。”

    其實是這樣的,早在被套麻袋的時候他就發(fā)現(xiàn)打他的人是誰了。

    沒錯,正是鐘天明。

    要說梁鋮一開始有多囂張,挨完打后的他就有多后怕了。

    踹人脾臟,江湖上最狠毒的招數(shù)。

    一腳下去輕則吐血昏迷,重則脾臟爆破,人要命喪當(dāng)場。

    鐘天明的高明之處在于,他提前就知道梁鋮會鉆公廁,所以早早就在里面守著,穿的還是帽子口罩一體式的維修服,打完人后,他從容的清掃完現(xiàn)場才走的。

    他是警察,整天四處巡邏,行蹤當(dāng)然不好追蹤。

    他跟梁鋮也從未在正式場合碰面過。

    那么即便梁鋮死,也沒人能追查到鐘天明。

    換言之,今天鐘天明要真想殺人,梁鋮此刻已經(jīng)見著閻王了。

    正所謂不爬不知山高,不下水不知海大,雖然梁鋮在道上確實算個人物,但鐘天明也是人物,胤爺都要忌他三分,羅慧嫻去找人家,人家又怎么可能出頭?

    這是個教訓(xùn),梁鋮沒能賺到五十萬,還得吃個啞巴虧。

    不過這時他并不知道,基于他的挑釁,鐘天明那頭惡狼的還擊能有多猛。

    ……

    說回蘇嬌。

    按理昨天老客們捧完場,今天生意就會很冷清,所以她只準(zhǔn)備了五十份面。

    但中午有兩個老客,一個總是挎著古馳皮包的古馳姐,以及姓吳的律師帶人來捧場,再加上零售,到下午五點就剩二十份面了,也就是說只要賣完就可以收工了。

    這生意還沒正式開始呢,勢頭就好的有點不可思議。

    店里不忙,又正好金花姐來喊,說鐘sir此刻在天后街,要談昨天的事。

    蘇嬌提上梁鋮送的那只手提袋過天后街,就到羅慧嫻的店里了。

    梁鋮當(dāng)然在,面色蠟黃,手捂著肚子坐在角落里,瞧著有上氣沒下氣的。

    喪輝也在,但畢竟他只是個芝麻小大佬,也一臉忐忑。

    包租婆也在。

    因為梁鋮是她派出云的嘛,她兩眼心虛,看到蘇嬌就縮了頭,躲到了角落里。

    今天是鐘天明和陳明倆人出警,正在詢問昨天發(fā)生的事。

    看到金花姐進來,陳明直接問:“李金花女士,你確定你和梁鋮往來,只是為了幫他偷蘇嬌的錢夾?”

    人們打架斗毆總是有目的的,阿sir們上門當(dāng)然也有目的。

    但梁鋮就在剛才都以為只是場簡單的問話,完全沒想到他偷錢夾的事會被翻出來。

    聞言他刷的側(cè)首,看鐘天明。

    鐘天明站在柜臺旁記筆記,一臉坦然。

    梁鋮脾臟腫大喘不過來氣,說不了話,但羅慧嫻立刻就說:“李金花,你說我家阿鋮指使你偷蘇嬌的錢夾,那我問你,他讓你去殺人呢,你殺不殺?”

    金花姐才想辯解,羅慧嫻立刻又說:“你在大陸是因為作風(fēng)有問題遭人舉報,混不下去了,通過跟蛇頭睡覺換到船票才來的香江,以為大家不知道?”

    金花姐的辯解既蒼白又可憐:“那會我還在哺乳期,餓得慌,不過是悄悄鉆進國營養(yǎng)雞場偷了一只雞,想補補給孩子多攢點奶而已,就被判作風(fēng)問題了。”

    “行了吧你,我至少能從道上找到七八個同鄉(xiāng)來證明你的作風(fēng)不正是跟人睡覺,你也別想污蔑我家阿鋮,他清清白白,沒有任何問題。”羅慧嫻面不改色的說。

    包租婆倒比她會體諒人,反而說:“我記得金花剛來的時候確實還在泌乳,哪怕當(dāng)時她是偷了漢子,也只是想換點吃的補身體吧?”

    金花姐辯解說:“天地良心,我真的不是做雞,只是偷了只雞!”

    一個女人哺乳期的女人,哪怕她為了孩子而去偷情,同為女性都應(yīng)該憐憫的,更何況她只是偷了一只雞。

    可是羅慧嫻呢,同為大陸鄉(xiāng)黨,為了撇清兒子,竟然肆意污蔑她。

    金花姐氣的牙關(guān)直顫,瑟瑟發(fā)抖,卻也只能說句:“羅慧嫻,你要遭報應(yīng)的。”

    但是從最初一只錢夾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好幾年了。

    梁鋮和金花姐又是口頭許諾,沒有證據(jù),這個案子該怎么辦?

    羅慧嫻抱臂一笑,又說:“我們梁家雖也不富裕,但有房有店,李金花只是個婊.子,偷了人東西就倒打一耙,既然兩位阿sir來處理,那就請拿出證據(jù)來。”

    再看鐘天明:“我家阿鋮是九龍各個大佬看著長大的,他爸可不是孬種,就算你們要栽贓他,栽贓點光鮮事吧,用偷錢夾這種小事豈不是侮辱我們?”

    梁鋮傷的太重說不了話,卻也在點頭。

    不過點小事,又沒有證據(jù),鐘天明能奈他何?

    但很快他就要笑不出來了。

    因為鐘天明翻了翻他帶來的卷宗,說:“照當(dāng)事人金花姐的供述,她有三次偷錢夾的記錄,分別發(fā)生在蘇小姐跟當(dāng)時的男朋友羅少約會后的第二天,而最近一次,是他們正式確定關(guān)系的第二天,我這兒有通話記錄,在事發(fā)后的第二天,梁鋮先生立刻給蘇小姐打去了慰問電話,而每次通話,都能引發(fā)蘇小姐和羅少的爭吵。”

    梁鋮一愣,羅慧嫻也是一愣。

    只有包租婆陡然咦的一聲,厲聲問羅慧嫻:“你不是說阿鋮不喜歡阿嬌,都是阿嬌纏著阿鋮的嗎,她一丟錢夾阿鋮就打電話,你們倆安的什么心?”

    她再一想又不對了:“我家阿祖和阿嬌談的正好呢,阿鋮卻在背后搗鬼?”

    事情不能從單一的某個角度看,而是全方位分析。

    想要為金花姐洗清冤屈,也不一定非要證明她和梁鋮之間的清白。

    梁鋮隱隱覺得不對,但苦于腹痛說不出來。

    事情也在轉(zhuǎn)眼之間,就滑到一個他控制不了的地步。

    鐘天明再說:“而據(jù)蘇小姐反應(yīng),有人在她和羅少談訂婚的翌日給她寄了一封匿名信,羅太,信應(yīng)該在你那兒,上面應(yīng)該有地址,我可以看一看吧?”

    包租婆雙眼一亮,立刻又拍大腿:“不好,那信我燒掉了!”

    梁鋮還愣著,羅慧嫻卻猛得反應(yīng)了過來:“鐘sir,你是想把照片也栽贓給阿鋮?”

    既信已經(jīng)燒掉,當(dāng)然就死無對證了,羅慧嫻大松一口氣。

    但鐘天明又說:“雖說照片燒了,但當(dāng)事人是在的,而我今早聯(lián)絡(luò)過羅少,講了一下事情概況,他承認自己跟著梁少一起去過尖沙咀的風(fēng)月場所,螵娼,他還告知了我那位曾經(jīng)懷過身孕的女士在尖沙咀的住址,聯(lián)絡(luò)到了那位女士。”

    梁鋮直覺不對,這句話是個坑。

    但來不及了,羅慧嫻脫口而出:“阿祖他撒謊,那個女人分明在澳城。”

    她說完才看兒子,見兒子一臉?biāo)郎腥婚g醒悟過來,自己怕是說錯話了。

    果然,鐘天明柔聲對包租婆說:“我手中有梁少近半年前往澳城的出入境記錄,如果您想知道羅少的,可以出具調(diào)查許可,我們也可以為您查閱,要我猜得不錯,他倆是一起去的澳城,而且不止色.情活動,應(yīng)該還一起去過賭場。”

    所以,那個懷孕的妓.女人在澳城,是梁鋮陪著羅耀祖一起去賭的時候螵的。

    這事就連羅慧嫻都知道,但包租婆并不知道。

    直到此刻才被羅慧嫻自己供述出來。

    兩個男人結(jié)伴去澳城,螵是次要的,重要的是賭。

    包租婆也一直以為羅耀祖還是個乖寶寶,只是被雞婆小坑了一回而已,可要照鐘天明的說法,羅耀祖不但會螵,也已經(jīng)學(xué)會賭錢了,更要命的是,自打羅耀祖從蘇記回來,一周時間了,他天天跟梁鋮在一起,該不會又去賭了吧?

    繼而,包租婆發(fā)現(xiàn)那個可怕的,她的大孫子被梁鋮騙到又螵又賭的真相了。

    所以她苦心培養(yǎng),寄予希望的孩子,被她最信任的人給毀了?

    包租婆面色煞白的抬手:“喪輝,馬上弄死梁鋮,我送你一棟公寓樓。”

    喪輝后退:“干媽,不好吧。”

    包租婆聲厲:“誘人螵賭好比殺人父母,喪輝你拿了我多少好處,這點事都不辦?”

    又大吼:“慧嫻,我就阿祖一顆獨苗,你縱容梁鋮害他,你安的什么心?”

    金花姐本是來替自己洗清冤屈的,豈止吃到一個更大的瓜。

    她性格尖厲,牙嘴也更尖厲:“喲,包租婆,你不是要買兇殺蘇記所有人嘛,哈哈,瞧瞧,你的親親侄女是怎么待你的,咋,沒本事殺人家吧,我呸!”

    包租婆再看喪輝,尖叫:“刀呢,把刀給我!”

    羅慧嫻在被鐘天明提溜著繞了一圈后自爆短處,也只恨不能抽上自己幾個耳光。

    她那么聰明,能沉得住氣一個女人,要說今天昏招頻出,只為一點,她想證明兒子是清白的,沒有偷過蘇嬌的錢包。

    但直到此刻她才反應(yīng)過來,相比羅耀祖的事,錢包不過芝麻綠豆。

    她贏了芝麻綠豆,輸?shù)舻膮s是包租婆的信任。

    幸好有警察在場。

    眼看包租婆抽刀就要捅梁鋮,陳明趕上前去分開對方。

    到了這會兒,羅慧嫻也不得不使殺手锏了:“姑婆,阿鋮他爹是為了九龍城寨而死的,他就是殺了人大佬們也會保他,何況他現(xiàn)在還有傷,我勸你離他遠一點。”

    可恨的是羅耀祖被誘惑到墮落了,深陷其中了,梁鋮卻萬花從中過,片葉不沾身。

    你叫包租婆又怎能不恨?

    更可恨的是,梁鋮老爹是個混社團的老英雄,一般人還不敢殺他。

    包租婆眼里迸著火,舉著匕首提刀就刺,陳明去攔她,她竟然奪手去搶他的槍。

    幸好鐘天明眼疾手快,一把奪回槍并看喪輝:“快把她帶走。”

    喪輝也沒想到要經(jīng)歷如此曲折離奇一件事情,他也怕萬一沖突中梁鋮被不小心弄死,上面的大佬們要找他的麻煩,趕忙拖著包租婆就往外走。

    邊走邊勸:“干娘你不要太沖動,先回家冷靜冷靜,咱們以后再說。”

    包租婆昨天還給了羅慧嫻十萬塊,讓她去整鐘天明。

    豈知她的好侄女一邊拿她的錢,一邊卻在往她的大孫子身上捅刀子?

    一路被拖走,她尖叫:“阿嫻,我早晚殺了你們母子!”

    她能雇人害蘇嬌,當(dāng)然就能害梁鋮。

    哪怕今天做不成,但早晚一天,她要把事兒干成的。

    說回音像店。

    雖說羅慧嫻把卷閘門放了一半,但爭吵聲還是引來很多人。

    梁鋮大概也沒想到自己不過隨手挑釁鐘天明,竟然就能捅出如此大的簍子來。

    眼瞪老媽,他的目光仿佛在說:都怪你太蠢。

    他還想跟鐘天明在言語上交鋒一番的,可他沒力氣,說不出話來。

    至于鐘天明,一副公事公辦的態(tài)度埋頭寫著卷宗,寫完之后一轉(zhuǎn),并對金花姐說:“李金花女士,經(jīng)過走訪,我們對于你的案子已經(jīng)掌握了一部分證據(jù)了,但證據(jù)璉還需要繼續(xù)完善,如果你對上述筆錄沒有異議,就請簽字。”

    其實到了這一步,證據(jù)已經(jīng)不重要了。

    梁鋮為了把蘇嬌追到手,干了許多齷齪事,剛才全由他老媽供述了出來。

    只要喪輝不是頭豬他就該明白,金花姐是清白的了。

    她笑著寫上自己的名字:“謝謝您,鐘sir。”

    鐘天明從來沒有把梁鋮當(dāng)成過敵手或?qū)κ郑瑒偛乓踩粵]看他。

    此時詢問結(jié)束,就準(zhǔn)備走人了。

    但羅慧嫻也已經(jīng)猜到是誰打的她兒子了。

    兒子差點被人弄死,她既后怕,也要跟鐘天明亮一下底牌的,所以她說:“鐘sir,東西九龍總共三位大佬,不論胤爺忠爺還是利叔,可都視阿鋮如已出的。”

    鐘天明正要說什么的,陳明搶著羅慧嫻說:“九龍大佬確實個個英雄豪杰,但我覺得他喜歡的應(yīng)該也是光明磊落,頂天立地的男人,梁少既然那么受大佬們重視,在做人方面,以后也注意點吧,偷人錢包這種事也太不光明磊落了點,對吧。”

    梁鋮先咳了兩聲,說了三個字:“你確定?”

    蘇嬌想用梁鋮偷錢夾的事,把他在各個大佬面前搞臭。

    但其實在九龍這種地方混,光明磊落的全得死,能活的都是會玩心眼子的。

    真正的大佬不會幫包租婆來殺蘇嬌,但同樣,也不會因為梁鋮干了齷齪事就討厭他或者厭棄他,總得來說,街面上這些蠅蠅茍茍的小事,是入不了大佬法眼的。

    再深吸一口氣,梁鋮又說:“阿嬌,原來是我不對,但各退一步吧,你不追究錢夾的事,我也不追究是誰打的我,要不然,咱們就一直斗下去。”

    他是偷過錢夾,可也差點被鐘天明打死。

    各退一步他認,但要蘇嬌不愿意,那大家就拼心機拼手段,拼關(guān)系,火拼算了!

    直到此刻,蘇嬌這個苦主才提著手提袋走到梁鋮面前。

    但她卻問羅慧嫻:“羅姨,當(dāng)年和我娘是一起漂到香江的,你覺得我怎么樣?”

    金花姐搶著說:“咱們大小姐不但漂亮,人也爽快,沒得說。”

    蘇大小姐從不吝于自夸,她笑著說:“對,我不但漂亮,還孝敬父母,做事光明磊落,當(dāng)初踢了阿祖說賠償就賠償,沒二話,現(xiàn)在開酒樓也吃得了苦賺得了錢。”

    她是從廚房出來的,穿一件白色無袖汗衫,粉色燈籠褲,膚白如酪,眼神明亮,俏生生的站在光里,雖說衣著平常,但神態(tài)高貴宛如女神。

    她恰是九龍人人見了都要夸的女孩子。

    她戴上圍裙就能燒菜,能主一酒樓的廚,摘下圍裙,她就是最美的大小姐。

    要不羅慧嫻為什么支持兒子娶她呢,她也誠心說:“你是個好孩子。”

    嘩一聲,蘇嬌亮狗鏈:“但你生的是個什么東西,以后栓好點,別放出來亂咬人!”

    她只差明著說梁鋮就是條狗了。

    這種言語侮辱,比之動手打更叫人難堪。

    羅慧嫻回頭瞪梁鋮,也是咬牙切齒:“還不趕緊跟鐘sir道歉?”

    他們母子已經(jīng)輸了,不低頭道歉,這事兒就平不下去。

    話說,看到那條狗璉,鐘天明陡然雙眸一亮。

    他沒想到蘇嬌會用這種方式把狗璉還給梁鋮。

    而相比于金錢和武力的較量,一個人的能力和人品更重要。

    在這一刻梁鋮的所思所想也不重要,羅慧嫻可謂深受打擊。

    因為她清醒的看到喬淑貞生的女兒有多優(yōu)秀,自己的兒子又有多不堪。

    ……

    從羅家出來,鐘sir跟太太走遠幾步才說:“我今晚值大夜,不回家睡。”

    跟他睡一張床,蘇嬌向來都睡的特別香,猛然聽說他不回家,心里有點失落。

    但那只是小問題,她低聲問:“你沒留下什么蛛絲螞跡吧?”

    她雖然不清楚他怎么做到的,可一看到梁鋮就明白了,人是他打的。

    但他是警察,隨意打人,萬一被發(fā)現(xiàn)是要丟差事的。

    鐘天明面不改色的搖頭,再說:“我要回去工作了,你晚上注意安全。”

    蘇嬌本來想逞強說自己會睡的很好,但話到嘴邊卻變成了:“那明天呢?”

    鐘天明未答,卻反問:“你知不知道自己睡著的時候都干過什么?”

    新鮮了,蘇嬌都睡著了,哪能知道自己干了什么?

    她并不知道一起睡的這幾晚上她一到半夜就總要找阿貝貝,不給她就要哭,一哭她爹就會在隔壁哼哼,搞的鐘天明但凡在家的日子,后半夜都要醒到天亮。

    他都不知道喬淑貞是怎么慣她的,慣出個壞毛病來,他的胸都快被她抓撓發(fā)炎了。

    她反而笑問:“我夢里踢你啦,打你啦?”

    今天好幾樁大案要審,陳明看表催人了:“鐘sir,咱們還有審訊。”

    鐘sir看上去有點生氣,語氣也很兇:“這周我值大夜,但有時間我就回來。”

    蘇嬌笑著揮手:“到時候我給你燒新菜吃喔。”

    但鐘天明并沒有回頭,就那么徑自走了。

    蘇嬌看他就那么離開,奇怪他突然變的冷淡,也有瞬間失落。

    但旋即想到夢里頭梁鋮找了冠絕香江的,史上最美艷的港姐,也不過三個月就睡膩,去追別的女人,她也就想通了。

    婚姻其實是最虛無縹緲的,相比之下還是錢更可靠。

    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

    今天蘇嬌給股交所打了個電話,查了一下自己的股票,就發(fā)現(xiàn)她存進去的一百三十多萬已經(jīng)漲到150萬了,而且目前的股票市場只是緩漲,還沒有迎來暴漲。

    但是就在近段時間,有一支股票會迎來空前的猛漲。

    目前蘇嬌只有一百多萬,搞好一點,是可以翻番到三五百萬的。

    而且股市投的越多賺得越多,在夢里,梁鋮在這段時間,借助一支黑馬股,把她的一百多萬炒成六七百萬,蘇嬌就在琢磨,該怎么趁這股東風(fēng)。

    而正所謂幾家歡喜幾家愁,另一邊,天后街傳出沸沸揚揚的消息,有人說羅耀祖偷了包租婆所有的地契全部放到典當(dāng)行,借了整整八百萬去炒股了。

    乍聞這個消息,蘇嬌心里一聲咯蹬。

    因為在她夢里,羅耀祖這段時間會在賭場里一筆輸?shù)?00萬,自此被高利貸纏上,最終被逼到跳樓而亡。

    這輩子他聽了她的勸沒有去賭,依然借了錢,還是800萬,只不過投到了股市?

    正好她要正式收隔壁的鋪面,就打電話給包租婆,通知她來搬自己的東西,聽到接電話的是羅莉,她于是問:“阿莉,你哥借高利貸那事兒是真的嗎?”

    羅莉嘆氣:“他四天前才借的,全投股市了,我奶這會兒正找律師商量辦法呢。”

    高利貸那東西借起來容易還起來難,而且借錢炒股,賺的可能性也不大。

    羅耀祖可真是一坨扶不上墻的爛泥巴。

    蘇嬌也懶得多說他了,就只說:“阿莉,我們要裝修房子了,你家的行李會打包放在一樓,改天記得來搬。”

    有了隔壁那棟樓,周進財和蘇鳴就不必住地下室,擁有自己的房間了。

    不過蘇旺眼看女兒多了棟樓卻不出租,反而要拿來自住,心里總歸不舒服。

    但他已經(jīng)放權(quán),兩個伙計又都聽蘇嬌的,他也就不好說什么。

    還就就是,炸醬面的生意好到讓他都有點看不懂了,也不敢跟女兒說什么。

    轉(zhuǎn)眼第二天,他們準(zhǔn)備了80份面,結(jié)果到了下午就一銷而空。

    而且來吃的人大多都是蘇旺的老客,用大家的話說,這碗唆著,就兩個字:舒服!

    一碗炸醬面,爽滑筋溜,吃完后渾身通泰,到了第二天還會想。

    這叫回頭客,而當(dāng)有了回頭客,就可以考慮正式開業(yè)了。

    但第二天中午,正值上客時分,突然有人大聲說:“這面沒味,我不吃!”

    蘇嬌把拉面房挪到了涼菜檔,是透明玻璃,可以看到外面。

    她遂一邊拉面,一邊看是怎么回事。

    開酒樓最怕有人來砸場子,她怕是梁鋮吃了憋不甘心,派人來砸場子的。

    很快她就看到吼叫的人了,那是一個大概十四五歲的男孩,特別瘦,坐在第二桌,一個人大剌剌的占了兩個位置,有位老先生端著面碗,正在給男孩喂吃面。

    后堂有噪音她聽不太清楚,但那個男孩似乎一直在罵老先生。

    蘇旺在跑堂,看那老人家可憐,過去勸合了兩句。

    男孩人雖瘦,但脾氣不小:“搞什么啊,離我遠點!”

    開飯館講的是以和為貴,蘇旺笑著說:“好好好,打擾了,我這就走。”

    但男孩顯然還是不高興,歪著頭有氣無力:“不好吃,我不要吃。”

    開飯館最重要的就是服務(wù),所以蘇旺笑著問:“要不我給你重新下一碗?”

    杜牙醫(yī)兩口子也來吃飯,就在男孩旁邊坐著。

    他們說:“這面很好吃呀。”

    另有客人回頭,也在點頭:“這面味道很好的。

    但男孩繼續(xù)大叫:“難吃,難吃死了!”

    剛好進來倆個客人,聽到他的吵嚷,對視一眼后轉(zhuǎn)身離開了。

    男孩年齡不大,但店里的生意都要被他給撐黃了。

    老人大概也覺得尷尬,笑勸說:“凱少你好歹吃一兩口吧,這可是陳sir推薦的飯館,我剛也嘗過了,這面的味道真的很好的,你要再不吃,胤爺他……”

    再挑面:“好歹吃一口吧!”

    男孩雙肘靠到桌子上,深吸一口氣想拂碗的,但有人卻抓過了碗。

    男孩抬頭一看,見是個穿著白大褂,戴白帽子并口罩的廚師,正欲再發(fā)脾氣,對方遞來一碗面:“那碗味道確實不好,但是你嘗嘗這碗呢?”

    再說:“這是我按您的口味特意為您做的。”

    男孩才十幾歲,還處在中二階段,最喜歡挑戰(zhàn)人的。

    他接過筷子默了片刻,說:“如果還是難吃,我要砸店的。”

    蘇嬌示意他挑面。

    男孩挑起面來,先愣了一下,因為較之剛才那一碗面,這碗面顯得特別細,面也很少,但是醬卻加得很多,而他只是一吸溜,面就自動滑進他嘴里了。

    鮮香軟滑,他輕輕一唆已經(jīng)滿口油潤甜香。

    他再挑一筷子,嘶溜一口,又挑了一筷子,還是嘶溜一口。

    一碗面不過三口就吃完了,他剛想放筷子,蘇嬌推一推桌上粉紅色的,被泡的晶瑩剔透的蘿卜:“覺得有點油膩吧,你再嘗嘗這個。”

    炸醬面里的菜碼因為蘸了醬汁,并不能很好的解膩。

    但清爽的秘汁泡蘿卜是解膩神器。

    男孩挑了一塊,咔嚓一聲又連忙抿嘴,他沒想到蘿卜竟能脆爽到爆汁。

    他連挑幾塊蘿卜,把面碗里的配菜也全吃干凈才放下筷子。

    蘇嬌看男孩離開,又回廚房了。

    今天生意更好了,到下午四點時就只剩下六份面了。

    蘇嬌摘口罩帽子出到前廳做替喚,好讓阿爹到后廚房去歇會兒。

    但她才出門,恰迎上那個老人從門外走進來,甫一見她就說:“老板,買三個菠蘿包,而且必須是現(xiàn)烤出爐的,趕緊點吧,我家少爺要吃。”

    蘇嬌解釋說:“我們一天只出一爐菠蘿包,也只在早上賣,您明天來買吧。”

    老人面露難色,旋即說:“價錢好商量,一整爐我都買,麻煩你再烤一爐吧。”

    做菠蘿包的面要反復(fù)摔打反復(fù)醒發(fā),蘇嬌今天晚上和面,放到冰箱里醒著,明早再烤,風(fēng)味才會更好,而且目前周進財和蘇鳴都還沒有出師,她也沒那么多精力。

    所以她說:“抱歉,您明天一早來排隊吧。”

    老人顯然很失望,卻也點了點頭,轉(zhuǎn)身出門,走了。

    蘇旺立刻給女兒拉凳子,端來水杯打扇子:“累壞了吧,趕緊休息會。”

    七月暑天圍著沸騰的鍋拉面,確實夠熱的。

    蘇嬌接過才從冰箱里拿出來的水杯,先貼在臉上給自己降個溫,這才旋開瓶蓋準(zhǔn)備要喝,就聽身后響起個半大男孩的聲音:“是我要買菠蘿包,你們確定不給?”

    老人隨后跟了進來,雙手抓蘇旺:“東家,給個面子吧,我們家這孩子從小口味就挑剔,難得愿意吃你們家的食物,就給孩子做一點吧。”

    蘇旺自己拼,但不讓女兒拼命。

    他說:“實在抱歉,我們明天才有面包。”

    蘇嬌一回頭,男孩一看到她,笑了:“我認識你。”

    又說:“你叫蘇嬌,爆了羅耀祖的蛋,還跟梁鋮談過,但現(xiàn)在你是鐘天明的太太。”

    繼蘇嬌的爆蛋腳聞名西九龍之后,鐘sir搞塌兩張床又成了新的奇聞。

    債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癢,而且每當(dāng)有人好奇的時候,蘇大小姐都會展現(xiàn)自己既美麗又自信,還高不可攀的一面,以供人們瞻仰和傾慕,她勾唇一笑:“對。”

    再指自己的臉:“好奇嗎,好奇你就多看看。”

    男孩確實好奇蘇嬌,但沒想到她會那么坦然大方的承認,一時間啞了口。

    不過男孩旋即一笑,伸手指自己雙目:“那你知道我是誰嗎?”

    蘇嬌不知道他是誰,也不認識他,但她認識他身邊那個老人。

    他叫季建,以后西九龍那位第一大佬胤爺上她酒樓吃飯時這季建都會陪著。

    而自打做了那個夢,又從阿娘的錢夾里搜出那么一張紙,蘇嬌就在好奇,羅慧嫻跟胤爺?shù)年P(guān)系到底是怎么樣的,以及,她阿娘認識的季胤,是不是那位胤爺。

    既然是季建親自陪著來吃面,這男孩的身份就必定不凡。

    她中午特意給他拉了一碗別致的面,也是想有意結(jié)交,旁敲側(cè)擊問問的。

    但她以為男孩就算愛吃她做的飯,也得過幾天才會再來。

    沒想到他倒夠急的,中午才吃完,下午就又來了。

    見男孩心有不甘,她說:“面包真沒了,一天吃兩頓炸醬面你肯定也膩得慌,這樣吧,我做一份私廚菜給你,而且我保證它會合你的口味,要不要?”

    這年頭還不流行私房菜,所以男孩不太懂:“私廚,那是個什么?”

    私廚就是根據(jù)客人的口味和當(dāng)天能找到的,最新鮮的食材來做菜,煲藥膳湯,那也才是蘇嬌夢里能夠做大做強,做到全香江獨豎一幟的餐飲事業(yè)。

    第27章 第 27 章

    季建看男孩坐下, 介紹說:“這位是我們四方典當(dāng)行的少東家,凱少。”

    又笑著說:“我家老爺跟鐘sir之間有交情,我們也是經(jīng)他和陳sir推薦才來的。”

    蘇嬌并不了解西九龍目前那位大佬, 胤爺?shù)那闆r。

    因為夢里不論梁鋮還是羅慧嫻都沒跟她講過, 她也沒跟對方聊過。

    但梁鋮一直吹噓, 說因為胤爺沒有兒子,所以拿他當(dāng)親兒子。

    當(dāng)然,九龍風(fēng)云變幻, 后來胤爺下臺, 西九龍的生意會由一位姓利的大佬來執(zhí)掌。

    那位大佬特別愛吃蘇嬌做的菜,因為她的引薦和維護, 他待梁鋮也會很好。

    但要這凱少是胤爺?shù)膬鹤? 難不成他以后會死?

    蘇旺一聽也被嚇到了, 畢竟他們只是個蒼蠅小館,也是頭回接待大佬的兒子。

    這凱少也蠻任性, 翹起二郎腿, 他說:“但我只想吃面包。”

    蘇旺站了起來, 顯然是想去烤面包,但蘇嬌制止了他。

    她說:“口感不好的東西我我不賣,如果你想吃私菜我馬上做,不想就請明早來。”

    季建估計少爺應(yīng)該不會吃,勸他說:“咱們回家吧,只要凱少您有胃口, 想吃什么您隨便點單, 我讓家里的廚子給你做。”

    季凱年齡還小, 犯中二,一呲牙:“就在這兒吃, 不好吃我就砸店!”

    他這口氣,聽起來確實像個會早死的。

    這時又有客人來吃面,一下來了四個人,正好面也能賣光。

    蘇鳴于是去門外,掛上了[面已售罄,明日再來]的牌子。

    蘇嬌讓周進財拉面,并親手幫季凱做了一份飯出來,坐到了他對面:“吃吧。”

    季凱一看,差點當(dāng)場掀了桌子。

    因為那是一碗焦黃色的米糊,除了聞之有股焦香,并沒有別的特別味道。

    他覺得蘇嬌是在糊弄自己,都有點生氣了。

    她卻指盤子里兩塊炸的金黃的餅說:“把它加進湯里,然后趁熱吃。”

    那炸的金黃的看著像是某種糕,季凱沒有選擇加進湯里,而筷子挑起一塊,蘸上米糊來吃,然后就只咬了一口,他立刻唔的一聲:“好脆,又好軟!”

    那餅也不知道是什么食材的,剛炸出鍋,一咬開,里面是蜂窩狀的,泡到米糊中,米糊旋即浸滿蜂窩,酥脆和軟滑,以及炒米的焦香味涌滿品腔。

    而且季凱遍吃山珍海味,嘴巴極為挑剔,但這碗甚至無油無鹽的米糊卻把他給驚艷了,顧不得燙,他把一整塊餅泡了進去,連吹帶哈的吸溜了起來。

    眼看他把一整碗米糊全部喝光,季建大贊:“少爺,您今天可真厲害。”

    能吃飯就叫厲害,蘇嬌心說這少爺也是夠廢的。

    季凱揚臉,季建忙把他擦嘴。

    見蘇嬌還望著自己,他說:“季叔,埋單。”

    蘇鳴是個瘦小伙,但是很結(jié)實的瘦,這季凱不是,他堪稱瘦骨伶仃。

    胤爺那種大佬竟然有這么個兒子,也是夠奇葩的。

    蘇嬌笑著說:“這位老先生也說了,您的父親是造福我們西九龍一方的保護神,又正好他的救命恩人跟我們家關(guān)系也不錯,我就不收錢了,你以后常來。”

    季凱一聽當(dāng)然不干,皺眉頭:“你在講什么鬼話?”

    季建也在笑,但說話要溫和點:“小姐,誰敢說他救過我家老爺?shù)拿俊?br />
    蘇嬌再笑:“天后街,羅妹音像店,羅慧嫻的丈夫不止救過胤爺,還救過忠爺和利叔,我聽說……”

    她故意一沉吟,才刻意說:“凱少您見了梁鋮也要怯三分。”

    季凱一時沒想到人,季建耳語了兩句他才恍然大悟:“就那個小鋮子?”

    他再一笑,看蘇嬌:“那小鋮子不過個跳梁小丑,他倒經(jīng)常上門給我和我爹問安,但他爹跟女人合謀搞仙人跳,殺的可是一個白人爵士,要不是他還算聰明燒了賬本,讓英軍找不到發(fā)難的證據(jù),也死的早,我爹都要殺他清理門戶的!”

    不混道,自然不知道道上事。

    但聽這孩子的語氣,梁鋮老爹似乎沒有他們母子吹的那么玄乎。

    季凱只是來吃飯的,但既已吃飽,當(dāng)然就要走了,但蘇嬌想問的還沒問完,主動幫他打簾子,并送他到巷口:“雖然在少爺你看來羅嬸子不過普通人,但既胤爺看重她,也對羅嬸不錯,可見他心里是懷著感恩的。”

    “也就點當(dāng)初一起偷渡的情份,但他們母子也太拿自己當(dāng)人了。”凱少說。

    季建勸他:“老爺是個知恩,記恩的人,少爺您少說幾句吧。”

    凱少冷笑:“我爸養(yǎng)的窮狗在外都能充老大,簡直可笑。”

    巷口有輛寶馬車,車邊站著倆極為壯實的馬仔,打開車門,凱少就上車了。

    蘇鳴跟在阿姐身邊,鞠躬:“少爺慢走。”

    回頭,他又對蘇嬌說:“我可算見識了,原來大佬家的少爺是這種場面。”

    下九流中也分著三六九等。

    而像蘇記這種小酒樓里做苦力的,就是下流中的下流,吃苦賣力一生也不過混個溫飽。

    也是因此,九龍的男孩們總喜歡去混道。

    混道,入三合會,死的概率很大,但只要出頭就是風(fēng)光無限的人上人。

    做廚子,這輩子都沒可能出頭的。

    蘇嬌笑著說:“他就是個扶不起的阿斗,你比他優(yōu)秀一千倍。”

    被阿姐夸蘇鳴很開心,但也并不當(dāng)真,又感慨說:“他看梁少就像看條狗呢,唉!”

    不但他看梁鋮就像看條狗,而且蘇嬌剛剛得到的消息可謂爆.炸。

    照季凱所說,胤爺跟羅慧嫻是同期偷渡來的香江,也意味著他和喬淑貞也是同期來的。

    而如果事情只是那么簡單,為什么他們母子從來沒有在她面前提過一句。

    以及,從潮汕偷渡到西九龍,名字還叫季胤的,難不成還有第二人?

    所以這事不止蹊蹺,而是非常蹊蹺。

    蘇嬌還要忙開業(yè),暫且先慢慢打聽吧。

    第二天凱少沒來,但一大清早建叔就來排隊買菠蘿包了。

    第三天他終于又來了,點名要吃炸醬面。

    蘇鳴發(fā)現(xiàn)阿姐的秘訣了,她給凱少拉的面比平常給普通客人的還要細些。

    而且在挑進碗中之前又專門過了一遍溫水,但加的肉醬跟平常的面是一樣的。

    那么,這碗面就有個問題,不但量少,還會很咸,所以它并不可口。

    但凱少吃的特別香,幾乎可以用狼吞虎咽來形容。

    他甚至把佐餐的蘿卜也吃的干干凈凈。

    蘇鳴看在眼里,說:“阿姐,他的口味好像很重。”

    蘇嬌在夢里開的是私房菜,價格高昂,但需要廚師有個特別的技術(shù),就是以人識口味,根據(jù)一個人的精神面貌,以及他的家長,成長史來針對性燒菜煲湯,最重要的也非家常菜,而是藥膳。

    這些她也要傳授給蘇鳴的,她說:“他那么瘦,舌苔還格外的厚,就證明他的消化不好,味覺也很差,所以才會愛吃重口味,面拉細一點,他更好消化。”

    蘇鳴發(fā)出沒見過世面的驚呼:“姐,你這學(xué)問可真不一般。”

    今天凱少并沒有停留,吃完就直接走了。

    但蘇嬌對蘇鳴說:“他明天還會來,而且會點名吃炒米糊和油炸餌塊。“

    炒米糊+油炸餌塊,就是她前天給季凱燒的那道菜。

    蘇鳴更好奇了:“為什么?”

    蘇嬌正欲跟他解釋原委,就聽外面蘇旺說:“阿嬌,有人找你。”

    來找蘇嬌的不是別人,正是包租婆。

    要說原來的她有多趾高氣揚,現(xiàn)在就有多落魄。

    她在后廚門外,甫一見蘇嬌就說:“阿嬌,姨婆怕是要完蛋了。”

    再看周進財在收拾紅綢緞準(zhǔn)備剪刀,她又問:“這就要開業(yè)啦?”

    明天是周末,也是蘇記開業(yè)的正日子。

    蘇旺身在九龍的最底層,并不認識幾個大人物,就只請了喪輝和麥會長。

    見蘇嬌點頭,包租婆說:“那我也送個花籃吧。”

    她痛心疾首的比了個八字,說:“阿祖借了整整八百萬,如果現(xiàn)在就從股市全提出來,賬是可以平掉的,但他不肯,姨婆我也不瞞你說,癥結(jié)在于梁鋮。”

    又說:“一百萬一條人命夠價了吧,我要能把他做掉,阿祖就能回心轉(zhuǎn)意,但是……”

    羅耀祖借了800萬去炒股,現(xiàn)在正賺的爽著呢。

    就不說梁鋮只是做了點小壞事,哪怕殺了他爹,估計他都沒所謂。

    但包租婆是經(jīng)歷過十年前的股災(zāi)的,知道股市于一夕之間墜落,跑都跑不及時有多可怕。

    她于是去找梁鋮,想讓他勸羅耀祖收手。

    但她跟羅慧嫻已經(jīng)撕破臉了,梁鋮又怎么可能接招?

    人家索性跟周進蓮倆在賓館常包了房子,家都不回,包租婆連人都見不著。

    幾百萬可不是鬧著玩兒的,一旦還不上,它就能變成兩千,甚至三千萬的債務(wù)。

    包租婆向來是個狠人,于是動了心思,準(zhǔn)備直接做掉梁鋮。

    但梁鋮的牛逼之處就在于,不說胤爺,東九龍的忠爺,以及專門搞色.情毒.品的利叔的手下們,全都不敢接活兒。

    包租婆就眼看著孫子在歪路上越走越遠,卻無可奈何。

    蘇旺是個老實人,當(dāng)然以勸為主。

    他說:“包租婆,殺人放火的事你最好別干。”

    周進財幫她出主意:“你可以跟阿祖斷親,這樣他就牽連不到你了。”

    蘇旺也說:“你還有羅莉呀。“

    包租婆知道周進財跟蘇琴斷親的事。

    但她說:“阿祖可是兒子,貴兒賤女,阿莉哪能跟他比?”

    她這么糊涂,蘇旺和周進財都懶得說她了。

    但包租婆興致勃勃,又在規(guī)劃新的殺人大計,她拉蘇旺出了門,低聲說:“梁鋮母子不止暗害了我,也害了阿嬌,你肯定也很生氣,姨婆我不缺錢,阿鳴年齡也小,鐘sir又是警察,這方面能出主意的,錢我不缺,一百萬,你不拿白不拿。”

    恰這時她身后響起個冷冷的聲音:“羅太想讓蘇鳴去殺人,由我來策劃?”

    蘇鳴還沒有成年,殺了人也不致死。

    鐘天明是警察,有經(jīng)驗,只要有他跟著做策劃,梁鋮就必死。

    包租婆回頭一看,頓時咧嘴笑:“鐘sir回來啦?”

    蘇旺才明白這老太太是來干嘛的,推她一把:“你給我滾!”

    雖說在九龍這地方,殺人放火不過常態(tài)。

    但蘇旺一生守法,又哪可能讓自己養(yǎng)大的侄子幫他去殺人的,可憐包租婆的殺人計劃也就這樣流產(chǎn)掉了。

    鐘sir都快一周沒回來過了,老丈人喜氣洋洋的:“阿鳴,把我今早買的蝦洗了。”

    再看周進財:“去把明天要用的清遠雞宰一只。”

    鐘sir進門去了,包租婆還在原地哀聲嘆氣。

    蘇嬌走了過去,低聲問:“姨婆,如果我有辦法,能讓阿祖把800萬從股市里拿出來,那一百萬你能不能給我?”

    沒有經(jīng)歷過股災(zāi)的人不懂包租婆的恐懼。

    那800萬很可能會累積上漲,漲到兩千萬三千萬,卻在最高時,眨眼間啪的墜落,分文不存。

    而且要別人說能讓羅耀祖退股,包租婆只會嗤之以鼻。

    但蘇嬌不一樣,她是羅耀祖還在流口水,穿開.襠褲的時候就跟在屁股后面跑,從小舔到大,舔了二十多年的姑娘。

    原來是不論蘇嬌說什么他都能言聽計叢的。

    但現(xiàn)在當(dāng)然不好說了,包租婆也沒抱啥希望,就說:“你要真能,我給你一百萬。”

    蘇嬌一笑說:“錢就不必了,你把隔壁,租給金花姐的那間鋪面送我就好,它又不大,也就值80萬,這樁交易劃算吧?”

    包租婆本沒抱啥希望,而且蘇嬌講的也很公道,她爽快點頭:“成交!”

    ……

    蘇嬌說過要只要鐘天明回來就給他燒新菜的。

    而且她更了解他的口味。

    所以她進了廚房,找出處理雞時剩下的雞雜來,又多燒了一道菜。

    轉(zhuǎn)眼大家一起上天臺,于夜色中開飯。

    雞有蝦的飯桌上,鐘天明端起碗來,卻獨看一道菜,蘇嬌燒的酸辣雞雜。

    這其實也是一道窮人菜。

    畢竟臟器,需要重油,重麻重辣來烹調(diào)味道才會更好。

    周進財和蘇鳴都有點接受不了這道菜,但是鐘天明默默無聞的,一個人干掉了半盤。

    而且看到蘇鳴收桌子,他突然說:“那個留著我明天做便當(dāng)。”

    蘇鳴一算:“姐夫,明天是周末,不上班,而且咱們要開業(yè)。”

    鐘天明愣了一下才說:“我得加班。”

    蘇鳴過份殷勤:“我把便當(dāng)準(zhǔn)備好放冷柜里,你明早帶著既可。”

    鐘天明想自己去準(zhǔn)備便當(dāng)?shù)模K旺卻問:“阿明,你要不要去隔壁選間房子?”

    隔壁終于交鑰匙了,周進財和蘇鳴也已經(jīng)搬過去了。

    但還有好幾個空房間。

    但鐘sir臉陡然臉黑:“我住的好好的,為什么要去隔壁?”

    蘇旺總覺得女婿在欺負他閨女,所以才想讓他們分房睡的,但自打有了鐘天明這個女婿,喪輝把他家的保護費主動免單了,包租婆那個危機也解決了。

    福利會的麥太也總說他必定有雙特別牛逼的父母,就搞的蘇旺敢怒而不敢言。

    但今晚女兒要是再哭,他是必須要問個明白的。

    ……

    鐘sir一進門就洗了澡的,放下碗就一件事,澆花。

    蘇嬌也想趕他去隔壁住,但她不會直接提,因為她有暗戳戳的辦法。

    那不,鐘天明甫一進門就說:“裝空調(diào)了?”

    蘇旺為了攢錢,一直舍不得給自己裝空調(diào),但蘇嬌給裝上了。

    而且她把冷氣調(diào)的極低,體貼的遞過一件厚T給鐘sir:“穿著吧,謹防感冒。”

    但鐘天明還是拒絕了:“謝謝,但我不冷。”

    蘇嬌穿的是長袖睡衣睡褲,還給自己換了一床很厚實的被子。

    她被他一噎,瞟眼他傲人的胸肌,小聲說:“凍死你。”

    她先說:“這幾天胤爺?shù)膬鹤樱粋叫季凱的常來咱們店里吃過飯。”

    鐘天明知道,因為人是陳明推薦過來的。

    但他沒想到季凱真的會來,而且已經(jīng)來過好幾次了。

    他不無意外,并說:“他有毒癮,口味很怪的,但竟然也喜歡吃你燒的菜?”

    蘇嬌心說怪不得那孩子口味那么重,消化又不好,卻原來是毒品害的。

    吸毒的人因為舌苔和胃液全都會被破壞,就會喪失食欲。

    而從食物中無法獲得滿足,他們就會變本加利的吸毒,當(dāng)然也會越來越瘦。

    蘇嬌又問:“胤爺兒子多嗎?”

    鐘天明說:“本來有四個,但現(xiàn)在就只剩那一個了。”

    又說:“那孩子蠻可憐,但脾氣也不大好,他來吃飯,沒有耍壞脾氣吧?”

    于蘇嬌來說只要是癮君子就不值得可憐。

    但是胤爺,西九龍最大的高利貸商的兒子居然小小年紀(jì)就成癮君子了?

    這算現(xiàn)世報吧,畢竟高利貸動不動就要逼的人破產(chǎn)跳樓的。

    她搖頭,并說:“聽說那胤爺也是63年偷渡到香江的,這才二十幾年,就成了全香江第一的高利貸大戶,也是夠厲害。”

    只有一床棉被,她自己蓋,鐘天明就只能蓋毛巾被。

    但她把室溫調(diào)到了16度,她覺得鐘天明被凍一凍,應(yīng)該就會主動去隔壁睡,但她當(dāng)然不能表現(xiàn)出是故意趕他走,所以欲蓋彌彰的說:“我喜歡睡覺的時候溫度低點,鐘sir要覺得不舒服就去隔壁,那邊有布置好的臥室,溫度你可以自己調(diào)。”

    鐘天明未置可否,上了床也只蓋毛巾被,并說:“季胤老爹自四十年代就在九龍開典當(dāng)行,他算子承父業(yè),干掉幾個兄弟后獨自接班,并讓生意更上一層樓了。”

    蘇嬌明白了,應(yīng)該是在大陸解放的時候,季胤的老爹在香江做生意,他則在大陸長大,但是后來兩地突然關(guān)閉往來,他于是就悄悄偷渡到香江了。

    那也意味著他在大陸的時候成份肯定特別差。

    所以她基本可以確定,胤爺就是在養(yǎng)樂多紙上寫季胤二字的那個人了。

    這就又有問題了,四方典當(dāng)行開了幾十年,羅慧嫻能憑一份偷渡之恩就拿到一千萬,而她阿娘雖說一直待在蘇記后廚打雜,但當(dāng)然知道季胤,也知道他人在哪里,如果她也想攀龍附鳳,認一房富親戚,她隨時都可以。

    那她為什么要留那樣一張紙條,卻跟季胤卻從未有過往來的?

    還有一點,梁鋮偷她錢夾,最后一只恰是那只小錢夾。

    她當(dāng)時顧不上買新的,就把阿娘的舊物拿出來用,就被金花姐偷走了。

    而恰好梁鋮偷完那只之后就止手再不偷了,會不會就是因為那張紙的原因?

    空調(diào)太涼,蘇嬌一不小心伸腳出去,頓時縮腳,好冷!

    她自己怕冷,估計鐘天明也怕冷,就好心提醒:“隔壁很暖和的,你可以去隔壁。”

    鐘天明答的干脆:“我不冷,謝謝。”

    蘇嬌越想越好奇。

    因為憑紙上的話判斷,喬淑貞的前對象并沒有死,而且正是季胤。

    季胤雖說不算很帥,但身材高大相貌朗朗。

    反觀蘇旺,身材矮矮,圓圓胖胖,就連包租婆都嫌她阿娘嫁的太差。

    阿娘當(dāng)時怎么想的,會不會是季胤家長不同意,棒打鴛鴦了?

    當(dāng)然,蘇嬌這輩子最大的財富就是蘇旺。

    他也是世界上最好的好人,也是最好的父親。

    不說一千萬,就是給蘇嬌一億十億,百億她都不會換的。

    但她直覺,既梁鋮老爹并沒有面子,目前梁鋮那么急錢,都沒能從胤爺那兒弄到過錢,卻在將來能一筆拿到一千萬,就必定跟被他偷走的錢夾里,所夾著的那張紙有關(guān)。

    這可不是蘇嬌胡思亂想給自己貼金。

    夢里羅慧嫻一直在刻意規(guī)避,沒讓她跟胤爺正面交流過,這是最大的蹊蹺。

    但阿娘已死,她活著的時候?qū)^去向來緘口不言,曾經(jīng)跟她一起偷渡過來的人除了羅慧嫻她都沒有往來。

    要想打聽逃港路上發(fā)生了什么事,才叫阿娘跟季胤最終翻臉的,蘇嬌該去找誰?

    不過她突然想起個在她小時候,喬淑貞曾經(jīng)跟她講的故事來。

    因為那個故事,她大概有點明白,阿娘跟那位胤爺老死不相往來的原因,以及,為什么季胤會那么看重羅慧嫻了。

    也就在這時鐘天明突然喚:“大小姐?”

    蘇嬌應(yīng)聲:“嗯?”

    鐘天明反問:“摸著舒服嗎?”

    ……

    因為空調(diào)太冷,蘇嬌自己捂不熱被窩,就想找個溫暖的去睡,瞇瞇糊糊的想著事情,覺得某個地方熱熱的暖暖的,她就把自己冰涼的腳貼了過去。

    熱熱的可真舒服,她于是把手也湊了過去,腿再來個大跨。

    等她發(fā)現(xiàn)時,她的手在鐘天明某個部位。

    她被嚇了一跳,連忙抽手。

    但鐘天明反應(yīng)比她更快,大掌一把按上了她的手。

    第28章 第 28 章

    蘇嬌一直有個心愿, 試一下鐘sir健碩的胸肌會是什么手感。

    但她向來只敢胡思亂想,不敢付諸實際行動,今天刻意把空調(diào)開的很冷, 也是想讓鐘天明穿多一點, 不要老是挺著大胸在她面前晃來晃去的。

    結(jié)果他自己沒事, 她卻昏了頭,跑去摸人家了?

    她的手就在他胸膛上,還被人家捉了個現(xiàn)形, 這時候該怎么辦?

    蘇嬌靈機一動, 假裝睡熟,打起了小呼嚕, 并裝做夢里翻身, 先把被子踢開再挪腿, 果然,鐘天明松開了手, 并去幫她蓋被子。

    她也趁著他松手的檔口迅速抬手, 但她的手還沒縮回去, 他的手又覆了過來。

    蘇嬌不敢輕舉妄動,只好繼續(xù)假裝睡著。

    然后她就發(fā)現(xiàn)在很冷的情況下靠著一個火熱的胸膛睡覺,感覺是真不賴。

    而且鐘sir也沒有進一步的動作,蘇大小姐又是從小被寵大的,意識里就沒有照顧別人,或者讓別人舒服那種東西, 她是只管自己舒的, 這眼看就要睡著了。

    也就在這時鐘天明突然說:“你不是一直很好奇, 我的本家到底在哪里?”

    他是個街頭出身的孤兒,甚至還被人鎖過狗鏈。

    那他的故鄉(xiāng)在哪。

    是大陸嗎, 潮汕或者粵西粵東,這些外來人最多的地方。

    他的父母還在不在?

    蘇嬌于這事確實好奇,揚頭,脫口而出:“哪兒?”

    就在她抬頭的瞬間,她意識到不對。

    今天開了空調(diào),窗戶是關(guān)著的,窗簾也是拉上的。

    黑暗中鐘sir兩只眼睛晶晶發(fā)亮。

    他旋即一只大手撫上了她的頭發(fā),聲柔:“你不是已經(jīng)睡著了?”

    現(xiàn)在再裝睡著怕是來不及了吧?

    他把她整張臉都貼到了他的胸膛上,他想干嘛?

    蘇嬌覺得這樣很不舒服,張嘴就準(zhǔn)備哼哼。

    但鐘天明立刻說:“你敢哭一聲,我就永遠都不跟你講我的故鄉(xiāng)到底在哪兒。”

    蘇嬌成功被他威脅到了,她適時止聲,并說:“對不起。”

    鐘天明也沒想到婚后生活會是現(xiàn)在這個樣子。

    在單身宿舍住的一周睡眠一直特別好。

    可他依然更愿意回酒樓來睡,哪怕他幾乎整夜睡不著。

    大小姐這是第二次跟他說對不起了。

    他的問題也是早就準(zhǔn)備好的:“只是對不起就完了?”

    蘇嬌都說對不起了,他還想怎么樣?

    她脾氣可不好,忙了一天也確實累,語氣當(dāng)然也不好:“完了。睡覺!”

    鐘天明本來蓋的是毛巾被。

    厚被子嚴嚴實實,只遮著蘇嬌一個人。

    但她才說完,他突然伸手一拉,將他自己也罩到了厚被子里面。

    而且一側(cè)身,寒聲問:“要是我不同意呢?”

    蘇嬌并不信自己小時候虐待過鐘天明,就是因為他的脾氣,梁鋮想挑釁他,還沒出手呢,就差點被他給打個半死,就連包租婆的那檔子爛事他也全揭出來。

    她語氣稍微不好一點他都這么兇,她打他,豈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也不知道鐘sir氣勢洶洶的想干嘛,但就在這時,嗶嗶嗶的,是傳呼機在響。

    他倆都有傳呼機,但蘇嬌的一般很少有人打,鐘sir公務(wù)繁忙,當(dāng)然時不時就要響一下,但自他嫁進酒樓,這還是頭一回三更半夜有傳呼信息。

    鐘天明翻身坐了起來:“有案子,就在附近,我得去盯著。”

    又幫蘇嬌調(diào)高了空調(diào)溫度:“溫差太大很容易著涼的,空調(diào)溫度不能再低了。”

    蘇嬌忙問:“什么案子,兇殺還是綁架,危險嗎?”

    她不認識鐘天明的時候當(dāng)然不會擔(dān)心他的安全問題。

    但大概睡久生情,她還蠻擔(dān)心,怕三更半夜的,他別出什么意外。

    鐘天明快速穿衣服:“對了,你準(zhǔn)備點季凱愛吃的東西,他明早會跟我一起回來。”

    門咯吱一聲響,他離開了。

    蘇嬌起身準(zhǔn)備關(guān)門,卻看到老爹蘇旺站在天臺上。

    她以為老爹是擔(dān)心她,三更半夜在外面聽壁角,卻聽蘇旺說:“真奇怪,剛才路邊停了輛車,開燈的間隙,我看到車上是那位來咱店吃飯的季少爺了。”

    蘇嬌知道的季少爺只有那個瘦巴巴的季凱。

    她問:“凱少?”

    蘇旺擔(dān)心女兒要挨揍,今天專門趴房門上聽壁角。

    大晚上的,那凱少坐的副駕駛,他還專門把頭探出車窗看了蘇記酒樓一眼。

    蘇旺覺得挺奇怪,就得念叨一句。

    蘇嬌也覺得有點怪,因為鐘天明說自己要去辦的是緝毒案,又說就在這附近。

    而且他還說季凱明天會跟他一起回來,那又是個什么樣的案子?

    躺到了床上,蘇嬌又猛然睜眼。

    關(guān)于季凱,其實她在新婚那天,季胤寫給鐘天明的信里就看到過。

    當(dāng)時季胤寫的是:不要理凱的胡鬧。

    再后來,她還在鐘天明的傳呼機上,看到過一個叫‘凱’的人發(fā)的消息。

    還有,夢里她和梁鋮就是今天結(jié)的婚,今晚她會住在天后街。

    她記得很清楚,半夜那邊發(fā)生過一場槍戰(zhàn),聲勢極為浩大,她躲窗戶里悄悄看過。

    那會不會就是鐘天明所說的緝毒案。

    關(guān)于夢里的事情,現(xiàn)在的蘇嬌得要反著推才行。

    她繼續(xù)回憶,第二天一早股市出現(xiàn)小副波蕩,下跌到了一個谷底,當(dāng)時她全部的身家才入股市,一看大跌,心情很不好,但梁鋮卻格外開心,手舞足蹈的。

    她繼續(xù)回憶,再過幾天后梁鋮母子會去參加一場葬禮。

    但當(dāng)時倆人都特別開心,反常的開心。

    梁鋮還說過一句田雞仔偷雞不成蝕把米的話。

    他說的田雞仔當(dāng)然就是鐘天明。

    而季凱之所以來蘇記吃飯,是陳明介紹的。

    鐘天明剛才還說他蠻可憐的。

    再加上今天他要緝毒,季凱又在附近的話,這之間是不是有聯(lián)系?

    蘇嬌正琢磨著,只聽突然一陣仿如鞭炮般的砰響劃破夜空。

    旋即四處都是哐哐的關(guān)窗戶聲。

    蘇旺也立刻說:“阿嬌,外面有火拼,快把窗戶關(guān)好。”

    天后街不屬于古惑仔們交鋒搶地盤的中心位置,夜里槍聲還蠻少見。

    有火拼的時候最忌開燈,九龍人的自覺,一旦聽到槍聲就要馬上關(guān)窗閉戶。

    蘇嬌壓亮了BB機,就看到恰好凌晨一點。

    她默了片刻,悄悄開門,于自家這邊翻到隔壁,躬腰上了四樓天臺。

    甫一上去,見有個黑影窸窸窣窣而動,倒嚇了一跳。

    黑影說:“阿姐,是我!”

    是蘇鳴,他躬腰趴在圍墻上,舉著只望遠鏡正在看熱鬧。

    蘇嬌也忙躬下腰來,拿過蘇鳴手中的望遠鏡,朝著有火光在閃的方向看,明滅的火光中并不見人,只看到有幾輛車在大街上疾馳并相撞。

    很快她就看到季凱少爺?shù)哪禽v白色寶馬車了,在黑暗中格外顯眼。

    別的車在槍聲大作中撞作一團,但寶馬車卻安全離開了。

    蘇嬌舉著望遠鏡一路追逐,就發(fā)現(xiàn)寶馬車竟然朝著光明巷這邊駛了來。

    在經(jīng)過路口時車停了片刻,從上面下來個人,緊接著寶馬車迅速駛離。

    那果然是凱少。

    他特別瘦,哪怕在黑暗中,要分辯他也很容易。

    他飛速跑進了巷口的公廁中。

    蘇嬌默了片刻,果斷翻回酒樓再下樓梯,悄悄開了門,躬著腰一溜煙跑到公廁,季凱也正在公廁門口張望,她伸手比了個噓,果斷拉起他就跑。

    她剛把季凱拉進門,就聽外面響起一陣刺耳的剎車聲。

    大街上有人嗓音清亮的在大喊:“有人在這兒下車,而且手里提著貨。”

    “先搜那個公廁,搞快點,警察馬上到。”

    “不好,快撤!”

    隨著一陣呼喊便是嗒嗒嗒的,子彈射擊的聲音。

    趁著槍聲,蘇嬌一把把季凱搡進了門。

    這種時候當(dāng)然不能開燈,她也不能就這樣把季凱放在外面。

    所以她果斷掀起地下室的蓋板將他藏了進去。

    燈下男孩面色蠟黃,手里提一只大行李包,顫顫巴索的跟蘇嬌說了聲謝謝,刺啦一聲拉開包,從中提出一只被充的鼓鼓的避孕套,口水也隨之流了下來。

    那避孕套里面是毒.品,一頭被緊扎著。

    季凱這種神態(tài)蘇嬌也見得多了,癮君子。

    她搶過他手中的東西說:“忍忍吧,我這就去給你做好吃的。”

    癮君子們一旦犯了毒癮就會六親不認。

    所以蘇嬌搶毒.品的同時還后退一步,從貨架上拎了瓶醬油,想著他一旦翻臉,就當(dāng)頭給他一醬油瓶。

    但意料之外的是季凱并沒有翻臉,反而,他迅速抽了自己一巴掌。

    再擦拭口水,他說:“快去給我燒米糊。”

    蘇嬌向來討厭癮君子,因為這男孩脾氣不好,也很討厭他。

    但此刻卻有點可憐他。

    她不知道具體是怎么回事,大概推斷,應(yīng)該是季凱在配合警方緝毒。

    他那行李袋里全是捆扎好的,裝滿毒.品的避孕套,蘇嬌拎了一下,至少二十斤。

    要把這孩子跟毒.品放在一起,他肯定經(jīng)受不住誘惑會吸。

    但要把他帶出去,誰知道外面現(xiàn)在啥情況,萬一碰上毒販子可就麻煩了。

    蘇嬌正想著,聽到有人輕叩門板:“阿姐?”

    來的是蘇鳴,他說:“好啦阿姐,西九龍重案組來了,咱們安全啦。”

    蘇嬌正好把季凱交給他看著。

    上樓之后,她先到二樓給鐘天明打傳呼。

    當(dāng)然不能明說,她只讓傳呼臺:你找的人在我這里。

    這會兒火拼已經(jīng)結(jié)束了,重案組的阿sir們集體出動,正在勘察并清掃現(xiàn)場。

    凡人都愛看熱鬧,九龍人也不例外,有膽子大一點的,比如金花姐和林老板直接出了門,就在大街上圍觀,膽子小點的也全在窗戶里,天臺上湊熱鬧。

    蘇嬌開了廚房的燈,從冰箱里翻出食材來,但并沒有燒米糊。

    而是拿出豆皮,鮮肉和豆腐,木耳,生姜來,做了一碗辣乎乎的酸辣湯。

    又將紅糖加上生姜沫與龍眼干,再取點給明早做菠蘿包的面搟成薄餅并將餡料包起來,在平底鍋中用溫火將它們一只只煎的鼓鼓脹脹,一餐飯就做好了。

    聽到門外有人輕叩,并輕輕喚了聲:“大小姐?”

    蘇嬌一聽就知是鐘天明。

    開了門,不等他問她就說:“季凱在這兒。”

    鐘天明不當(dāng)班,是從家里趕過去的,穿的便裝。

    進門他就說:“陳明干的蠢事,車開的太慢被毒販咬上了,甩人的時候他也不說甩遠一點,就甩在這附近,季凱呢,他是自己找上門來的?”

    蘇嬌果然沒猜錯。

    季凱是警方的線人,毒.品交易也確實發(fā)生在天后街。

    陳明是負責(zé)保護季凱生命安全的警員,在逃跑時,他因為對光明巷比較熟悉,又記得這附近有個公廁,習(xí)慣性就往這邊跑,并往公廁里甩人了。

    但他后面有毒販子緊盯著,他把人一甩掉,人家直接上手,殺人搶貨。

    鐘天明以為季凱是自己找到家里來的,有點生氣。

    但蘇嬌當(dāng)然得澄清:“是我救的他。”

    鐘天明一愣,旋即一臉鄭重的說:“下回可不能了。”

    再說:“涉及刑事案件,你做為普通人,要做的是盡量遠離案發(fā)現(xiàn)場。”

    話是這么說,但季凱老爹是西九龍最大的高利貸商,哪怕他兒子是個癮君子,但他就那么一個兒子,一旦死在外面,他和鐘天明之間也將產(chǎn)生不可調(diào)和的矛盾。

    而且目前胤爺看梁鋮母子就好比看小丑一樣。

    但如果季凱死了,他沒了親兒子,梁鋮再跑得勤一點,他自然就會看重梁鋮。

    鐘天明是負責(zé)治安的阿sir,胤爺是這一片的實際話事人。

    梁鋮又那么討厭鐘天明,他以后的日子會很不好過的。

    飯要趁熱才好吃,蘇嬌做的也夠兩個人吃。

    她遂問鐘sir:“你要不要也吃一碗?”

    鐘天明看似想吃,卻搖頭:“給季凱吃吧,我沒有吃宵夜的習(xí)慣。”

    ……

    酒樓地下室分了好幾間,但別的房間儲藏的都是貨物,只有一間臥室。

    自打蘇鳴和周進財搬走以后就一直空著,此刻蘇嬌端飯下樓,季凱就躺在床上。

    癮君子要犯了癮,很難受的,也是因為他記憶中的炒米糊足夠香,他才一直忍著,也一直在等飯吃,但在被蘇鳴扶起來之后,看到不是米糊,他不開心了。

    仰面一躺,他捶床:“拜托,我要吃的不是這個,我不吃!”

    蘇鳴因為阿姐一直在傳授知識,大概懂一點,阿姐做的雖然不是季凱記憶中最香的食物,但一定是最適合他當(dāng)下胃口的。

    舀了一勺,他說:“你先嘗一口,要是覺得不好吃,我阿姐再重新做。”

    就一碗酸辣湯能有多好吃?

    如果不是蘇嬌冒險救了他的命,季凱甚至懶得賞光嘗一口。

    但這一嘗,毫不夸張的說,他不但眼前一亮,木澀苦滯的舌頭都被瞬間喚醒。

    也不知道她怎么勾的芡,湯不但濃滑,還帶著Q彈的口感。

    湯略酸,但酸的特別清爽,姜的辛辣又極為提神。

    季凱吸溜了一大口,蘇鳴遞過餅來,他再咬一口,這餅略有有點硬,可是它也恰好填滿了被湯喚醒的味蕾,而且還讓他出汗了,渾身都極為舒服。

    這竟是一碗美味到,能叫身心都愉悅的酸辣湯。

    所以一開始季凱蔫噠噠的說不吃,但轉(zhuǎn)眼碗都見底了。

    他意猶未盡的說:“我還沒飽?”

    蘇鳴早看出他喜歡吃,已經(jīng)把剩下的湯也全端來了。

    這一碗溫度剛好,一口餅一口湯,轉(zhuǎn)眼間,季凱把它吃了個干干凈凈。

    但他甫一放下碗,抬頭就說:“鐘sir,你們警隊有內(nèi)鬼!”

    鐘天明曾經(jīng)就在這間地下室里睡了兩年,不過那時候他還很小,當(dāng)然也站得直挺,但現(xiàn)在他長大了,長高了,在這間總高不過兩米的小地下室里,他得佝僂著腰。

    他也立刻說:“不,消息是從你們那邊走漏的。”

    季凱頂多不過十四五歲,又瘦又小,但氣勢方面可一點都不輸:“不可能。”

    但鐘天明立刻反駁:“警署內(nèi)部只有我和陳明知道任務(wù),別的警員收的任務(wù)命令只是巡夜,而且我是下了班,還回了家的,所以消息只可能從你這邊走漏。”

    季凱顯然并不認同鐘天明,但說:好了我累了我要睡覺,反正利虎死掉就OK了。”

    但再睜眼,他又說:“利龍才是親手給我注射毒.品的人,他,我要親自殺。”

    蘇鳴雖說跟他同齡,但在廚房里圈地為牢,幾乎不出門。

    季凱雖然是個癮君子,但顯然,虎父無犬子,他在三合會內(nèi)部也是個狠角色。

    蘇鳴在樓梯上,搞不懂發(fā)生什么事了,就看蘇嬌。

    蘇嬌也是無責(zé)任猜測。

    季凱這孩子的毒癮顯然是被人強制染上的,應(yīng)該也是因此他才會給警方當(dāng)線人,主動配合警方的緝毒工作,而在今晚阿sir們要抓的是他的仇人,具體情況蘇嬌當(dāng)然不知道,但基于夢里的將來她可以印證一點,要不是她,季凱今晚必死無疑。

    聽他倆的討論,可見是他們內(nèi)部有內(nèi)鬼走漏了消息,那個內(nèi)鬼又會是誰?

    蘇嬌既不混社團,也不清楚內(nèi)部情況。

    她當(dāng)然也不可能知道誰是內(nèi)鬼。

    但因為夢里梁鋮母子這段時間的反應(yīng)太過詭異,她心頭一動,收碗的時候問季凱:“凱少,這兩天你有沒有見過羅慧嫻和梁鋮母子?”

    ……

    其實有很多事情有時候并非蓄謀已久,而是隨機被觸發(fā)的。

    所以果然,凱少說:“見過,那個羅慧嫻原來幾乎每個月都要上一趟我家,近兩年去的少了,但前天她去了一趟,還拿了些不上臺面的東西,說是兒子炒股賺的。”

    雖說羅慧嫻在天后街把自己塑造成個大人物,但在真正的大人物眼里,哪怕她送的很珍貴的禮品,人家也覺得都是些上不了臺面的東西。

    凱少還沒把羅慧嫻和內(nèi)鬼扯到一起。

    但鐘天明立刻說:“我反復(fù)告誡過你,我們的合作哪怕跟你父親,哪怕是在臥室里也不能公開討論,但是,你不但不是在臥室,很可能是在院子里跟人討論過?”

    季凱強辭奪理:“我只跟建叔聊過。”

    但在鐘天明灼灼的目光中他垂眸,說:“當(dāng)時我在后院,那個叫羅慧嫻的女人應(yīng)該在內(nèi)院門外,在等著我阿爸接見她。”

    鐘天明深吸一口氣,但并不做停留,轉(zhuǎn)身上樓去了。

    蘇鳴總算從他們的討論中聽到一個熟人的名字,小聲對蘇嬌說:“阿姐,沒看出來啊,那個羅阿姨聽起來還蠻厲害的。”

    又低聲問:“凱少,你們到底在干嘛,羅姨她干嘛了?”

    季凱呲牙:“應(yīng)該就是她做了內(nèi)鬼。”

    蘇鳴大概有點明白了:“她出賣你啦?”

    季凱聲低:“應(yīng)該是。”

    可他又說:“我就搞不懂了,不就偷渡路上一點小小的恩情,我阿爸為什么會對她那么好,這些年了,她是唯一可以進內(nèi)院,等著見我阿爸的外人。”

    蘇鳴還是搞不懂:“你們倆家有仇嗎,她為什么要出賣你?”

    道上情形風(fēng)云詭譎,像季胤那種大佬,能在西九龍做話事人,其行為與手腕當(dāng)然就不是一般人能比的,相對的,他豎的敵人也是數(shù)不清的,那么,首先會被報復(fù)的就是他的就是他的孩子們,所以他才能生能四個,到最后卻只剩一根獨苗苗。

    九龍既不禁賭,也不禁黃,但嚴禁毒.品。

    毒.品交易也是香江警方在整個九龍打擊的最狠的違法犯罪活動。

    胤爺很聰明的,他的仇家是搞毒的。

    他于是轉(zhuǎn)頭跟警方合作,還派出兒子在做張人,要打擊他的敵對勢力。

    在那其中,羅慧嫻是個如一粒砂般渺小的人物。

    要真說是她偶然聽到消息,并把季凱給賣了,雖然連季凱自己本身都想不通原因。

    但蘇嬌給羅慧嫻做過兒媳婦,所以她可以理解。

    試問,誰不想自己的兒子被大佬賞識,青睞,并擁有更多的資源。

    季少要活著,季胤的眼里不可能有梁鋮的,可他要死了呢?

    梁鋮在綁架橫行的九十年代,身為億萬富豪卻連保鏢都不必帶,那不就是福利?

    而且雖然這位凱少自己都不知道為什么他爹會對羅慧嫻格外看重,但蘇嬌基于喬淑貞曾給她講過的故事,不但知道原因,而且推斷出偷渡途中發(fā)生過的往事了。

    ……

    在蘇嬌小的時候,有個很喜歡聽喬淑貞講的故事。

    故事說,有一群小兔子坐船渡河,但半路船只擱淺,走不了了,但是后面有敵人馬上追來,要抓他們回去。

    就有帶槍的大兔子就提議,說把成份不好的壞兔子都扔掉,以便船能繼續(xù)航行。

    但有只天真的小兔子正在跟一只壞成份的兔子談戀愛。

    它也不認為成份不好的就一定是壞兔子。

    所以她勸大家冷靜,并號召大家把隨身攜帶的東西扔到水里,以保所有的兔子們都能安全抵達彼岸。

    它成功說服了大家,于是大家開始紛紛拋扔行李。

    但這時壞兔子不知怎的突然翻臉,還拿到了槍,并逼迫所有公兔子全部跳海。

    最后,它只帶著為數(shù)不多的母兔子和小兔子成功登岸。

    那些被扔到水里的兔子里頭,就包括天真小兔子的兩個哥哥,后來還溺死了。

    以故事喻現(xiàn)實。

    喬淑貞不愿意回首往事,也從不跟任何人談?wù)撃菆隹膳碌耐刀桑且驗樗褪悄侵惶煺娴男⊥米印?br />
    季胤,則是那只反殺所有公兔,并最終成功登島香江的壞兔子。

    但這只是故事的緣起。

    季胤之所以那么看重羅慧嫻那么個普通人,則跟接下來的故事有關(guān)。

    ……

    鬧騰了半晚上,這會兒天都要亮了。

    今天酒樓開業(yè),蘇嬌很忙的,她出了地下室,繼續(xù)回憶阿娘講過的故事,就聽到兩聲輕輕的敲門聲,旋即門外響起包租婆的聲音來:“阿嬌,是我呀。”

    鐘天明人在二樓,閃電般下樓,他搶著打開了門。

    包租婆拉蘇嬌出門,豎大拇指:“真沒想到,厲害的是你和鐘sir。剛才喪輝陪著堂口下來的人把羅慧嫻給堵家里頭了,聽喪輝說,堂口要給她開堂會。”

    鐘天明呼吸一凝,在看蘇嬌。

    蘇嬌連連擺手:“包租婆,你講的這些事跟我可沒關(guān)系。”

    她猜是這樣,剛才鐘天明推測到昨晚交易時,走漏消息的渠道是羅慧嫻,剛才上樓,是在跟季胤通氣。

    季胤的兒子差點死掉,當(dāng)然震怒,一聽事兒就來逮人了。

    恰好蘇嬌跟包租婆提過,說自己愿意幫她處理羅耀祖高利貸的事兒。

    這老太太一看有人來逮羅慧嫻,就以為事情是她促成的了。

    這當(dāng)然得撇清。

    不過其實她越解釋包租婆截越相信,而且笑嘻嘻的說:“好好好,不是你。”

    老太太回走兩步再回頭,又說:“我就知道,淑貞那么漂亮善良,優(yōu)秀一個姑娘,生的孩子準(zhǔn)沒錯,哎呀,姨婆我看來看去,還是阿嬌最好。”

    只怕鐘天明要誤會,目送她離開,蘇嬌看鐘sir:“這個你得聽我解釋。”

    其實關(guān)于羅慧嫻突然之間好端端的,就被大佬抓去開堂會的原因,鐘天明比蘇嬌更加知道,她的膽子也夠肥的,只是偶然聽到季凱晚上的交易,又正好她認識交易對象,一個叫利虎的男人,她就把消息透給了對方。

    現(xiàn)在胤爺要抓她開堂會,也是這個原因。

    天還沒亮,鐘sir也得出趟門,他交待說:“把季凱鎖在地下室里,非我回來,不能讓他出來,毒.品也一樣,先在酒樓放著,等我回來再想辦法運走。”

    這就得說,夫妻間有事就該多交流,多問問彼此。

    蘇嬌問:“這會又不上班,你要去哪?”

    “旁聽堂會。”

    鐘天明坦言:“季胤對羅慧嫻母子好的有點過份,我需要知道原因。”

    這不巧了,基于蘇嬌小時候聽的,那些關(guān)于小白兔的故事,她已經(jīng)知道,季胤那種心狠手辣,殺人如麻的人為什么會獨獨對梁鋮母子刮目相看了。

    她打個哈欠,說:“你來廚房,我告訴你原因。”

    天眼看大亮,今天是開業(yè)的正日子,蘇嬌特別忙,有事只能在廚房說。

    第29章 第 29 章

    他倆剛進廚房, 外面響起蘇旺劇烈的咳嗽聲:“老李?”

    門外的人說:“阿旺哥,我來送肉了。”

    蘇旺開門,并把現(xiàn)金付給李伯:“太辛苦你了, 大清早的跑一趟。”

    李伯笑著說:“咱村的肉便宜, 你們還單給我路費, 我跑一趟是應(yīng)該的。”

    因為酒樓用的豬肉量大,再加上蘇嬌還單給他一份路費,算下來他一個月能拿到兩千塊收入, 比在農(nóng)村做流動酒席強得多, 所以李伯送肉送的特別勤快。

    目送他離開,蘇嬌上樓喊還在呼呼大睡的周進財, 讓他分肉, 鹵肉, 炒肉醬。

    回臥室翻出喬淑貞那只小錢夾,她下了樓, 對鐘天明說:“阿爹和阿鳴知道情況, 但他倆常待在九龍, 知道該怎么做,不礙事的,阿財哥應(yīng)該不知道。”

    昨晚槍聲大作,整個天后街的人除了擁有無敵的呼嚕聲和好睡眠的周進財,剩下的人全都被吵醒了。

    蘇旺也知道蘇嬌半夜開門,悄悄往家里帶人的事。

    但香江底層人的善良在于, 街上一旦發(fā)生火拼, 大家會趕緊關(guān)門關(guān)窗, 躲麻煩。

    可一旦有人被追殺,街坊鄰居們但凡能搭手的, 也都會搭手救一把。

    而且除了外面來的,不講規(guī)矩的新人,本地三合會成員是,即使在追殺仇家的過程中,仇家被平民救下,他們也只會殺仇家,不會向平民尋仇。

    道上規(guī)矩,三合會成員不能傷普通市民的。

    哪個堂口大佬的手下一旦隨意殺害市民,別的堂口大佬會興師問罪的。

    鐘sir還是不太樂意,并跟蘇嬌重審:“以后有火拼,不管外面是誰,你都不可以開門,絕對不可以。”

    他總還是怕她隨意亂救人,要惹禍上身。

    今兒太忙,蘇嬌得邊干邊說。

    她先把錢夾里那張養(yǎng)樂多的紙翻出來遞給鐘天明:“這個喬紅革其實就是我阿娘。”

    鐘天明知道季胤的偷渡。

    但還真不知道,喬淑貞竟然是跟著季胤一起偷渡來的。

    而且單看字條上的字,鐘sir猛抬頭看妻子。

    正好蘇嬌算了一下自己的生日,跟這張紙上的日期差著將近十一個月。

    她也知道鐘sir的所思所想,立刻瞪眼,手指他的鼻子:“據(jù)說大陸人談對象的時候手都不可以拉的,所以,不準(zhǔn)懷疑,也不準(zhǔn)瞎想,我只可能是蘇旺的女兒。”

    她媽媽有個初戀情人,因為有梁鋮母子,這件事蘇嬌必須面對。

    但她自己不會瞎想,也絕不允許丈夫想歪。

    鐘天明看了片刻,提出疑點了:“不論師娘還是羅慧嫻,再或者別的偷渡過來的女性,居然沒有一個人講過當(dāng)時發(fā)生的事情,否則潮汕幫不會服季胤的。”

    但又說:“他手下那幫死忠,全是他從大陸帶過來的。”

    確實是這樣。

    當(dāng)時季胤把船上的男人全部趕下去了,那些人有些不甘心,想繼續(xù)往香江游的,也不知道是被他打死了還是全都溺斃了,往回游的,因為叛逃,等待他們的也是槍斃,所以說來殘忍,那場偷渡中活下來的只有女人和孩子們。

    被他帶到香江的孩子們,不論男女都是他自己在撫養(yǎng),如今都是他的手下死忠,女人們呢,因為孩子都在季胤手中,她們也不會吱聲的的。

    否則的話,哪怕他爹財大氣粗,他自己也能力強悍,但不可能所有西九龍的潮汕人都服他,聽他的,畢竟他做的那件事實在太傷陰德。

    其中只有有兩個例外,一是羅慧嫻,她是帶著梁鋮一起偷渡的。

    因為梁鋮老爹本就在這邊混道,他于是放棄了收養(yǎng)梁鋮,讓他去讀書了,及至再后來,梁鋮老爹雖然惹了白人,可因為燒掉了通訊錄,季胤于他大概還有幾分佩服,于是號召別的大佬們有錢出錢,有力出力,送梁鋮出國留學(xué),成人上人了。

    而且他對羅慧嫻,一直有種別樣的青睞,滿九龍人人皆知。

    再就是喬淑貞。

    這就又得說說她曾經(jīng)講給蘇嬌聽的故事了。

    小小年紀(jì)的蘇嬌聽說一只壞兔子居然把別的兔子全扔下船,特別生氣,就問喬淑貞:“阿媽,后來呢,那只壞兔子怎么樣啦,小白兔有沒有報警抓他呀?”

    天真如她,聽故事的時候,只覺得壞兔子那么殘忍,就該被警察抓起來。

    但喬淑貞是這么說的。

    她說,那只壞兔子不但力氣很大,而且囂張霸道,又是在法律的空白地域做的事,小白兔就算報了警也沒有用,所以她也只能默默的忍氣吞聲,并遠離壞兔子。

    由此,喬淑貞也告誡蘇嬌,找男朋友就一定要找個善良的老實人,絕對不能找那種出手兇狠的,囂張的,霸道的,尤其是混社團的男人。

    所以后面應(yīng)該是這樣,喬淑貞到達香江后就拒絕跟季胤往來了。

    經(jīng)由包租婆介紹,她很快就跟小有積蓄的蘇旺結(jié)了婚,經(jīng)營餐館。

    而且因為在大陸的時候她在讀大學(xué),有知識,婚后代理了好多家工廠的賬目,一直在兼做會計,雖說賺得不太多,但一年也能攢個兩三萬的存款,日子很不錯。

    可她是知情者,但是季胤手里沒有可以控制她的把柄,估計他也怕喬淑貞隨便出去亂講,或者寫信,打電話到老家去,談及這件事,把事情捅出來,所以他就派了羅慧嫻時時盯著喬淑貞,叫她不敢把事情向外張揚。

    那也是為什么,羅慧嫻這些年隔三岔五就要來趟酒樓,而且特別熱絡(luò),總是喜歡攀扯舊親戚,但喬淑貞卻一直對她淡淡的,且敬而遠之的原因。

    再就是那張寫在養(yǎng)樂多上的字條了。

    萬一羅慧嫻拿到它,再編造一點喬淑貞對他舊情難忘的鬼話,并把她自己需要錢,想買鋪面的事說成是蘇嬌想做的,斯人已逝嘛,那一千萬季胤自然會掏。

    雖然蘇嬌還只是猜測,但她直覺這個推論就是真相。

    說話間她已經(jīng)把面包烤上,拉面也已經(jīng)和好,該交給周進財來揉面了。

    也正好周進財把肉全部處理好,該換蘇嬌去廚房收拾菜了。

    于是她跟表哥位置互換,他進面點房,她進廚房。

    剛才蘇嬌講的只是她自己的猜測,但鐘天明卻不那么想。

    他說:“季胤是個特別干脆的人,如果他覺得師娘于他是個后患,會直接了當(dāng)?shù)慕鉀Q掉,不可能再派一個人盯著她的,這個風(fēng)險概率于他來說太高了。”

    再說:“事情可能沒那么簡單。”

    正好這時蘇旺進來,他倆也就先不我說了。

    蘇嬌今早熬了花生湯,就著剛剛出爐的菠蘿包,就是大家的早餐了。

    她準(zhǔn)備好兩份早餐交給鐘天明:“一份是你的,一份是季凱的。”

    鐘sir也知道太太的面包金貴,多吃一只就要少賣一只,所以取出一只來:“那孩子四個小時前才吃了一頓,不餓的,不用給他準(zhǔn)備早餐。”

    “他不但餓了,而且特別餓,快端下去吧。”蘇嬌說。

    鐘天明再說:“那孩子向來每天只吃一餐飯,頂多再加個面包。”

    蘇嬌重重把面包放回去,說:“我確定他會吃,你要不信,咱倆打個賭?”

    鐘sir疑惑:“賭,賭什么?”

    蘇嬌踮著一只腳說:“你要輸了,晚上幫我按按腿吧,一站一整天,我腿好酸的。”

    鐘sir眼神陡然一亮,話里有話:“只要你能接受我按摩的強度就好。”

    蘇嬌一站一整天,最累的就是腿了。

    但最近她實太忙了點,連去推個油的時間都沒有,她的也是正經(jīng)按摩。

    但看鐘sir眼神格外的亮,她驀然一念,心說他是不是想歪了?

    蘇旺在前廳搞衛(wèi)生,布置開業(yè)的陳設(shè),金花姐進來了。

    因為家里還藏了個人,怕露餡兒,他先一聲高咳才說:“金花姐起得早啊。”

    金花姐一臉的八卦:“你們聽說了嗎,羅慧嫻被堂口抓走了。”

    蘇旺和周進財異口同聲:“真的?”

    又同聲問:“抓她去干嘛?”

    金花姐說:“要是普通人,就算不點天燈也得彈個琵琶,她就不好說了。”

    要說有人被警察抓走,市民們并不覺得可怕。

    因為警察執(zhí)法是有紅線的,如果他們打人,市民還可以向O記舉報他們。

    但道上大佬開堂會可就沒有那么簡單了。

    什么點天燈,坐銅凳,彈琵琶,說來好聽,但其實全都是酷刑。

    不過雖然羅慧嫻被堂口抓走了,但大家都知道她在胤爺面前有面子,所以并不怎么擔(dān)心,反而,金花姐來找蘇嬌,說:“你說她會不會倒打一耙,告咱們一狀?”

    身在底層的人們很可憐的。

    就好比金花姐,明明是被梁鋮母子要挾才做的小偷。

    但是哪怕她的情夫喪輝,也只有在每個月交堂費的時候才能見一面胤爺,而且因為他年齡大了,統(tǒng)轄的天后街太冷清,也沒啥油水,回回見面胤爺都要罵他。

    可羅慧嫻是幾乎每個月都要跟胤爺見一面的人,如果不是因為她長相普通,年齡也大了,大家甚至?xí)X得,她是不是胤爺?shù)那閶D。

    明明是他們母子做惡,可她要是惡人先告狀呢?

    金花姐只怕自己要被點天燈。

    關(guān)于這方面蘇嬌并不擔(dān)心,因為昨晚的事情鐘天明也有參與,而且照他的說法,是有別的大佬跨區(qū)域,跑到胤爺?shù)牡乇P上來交易毒.品了,那也等于是在挑釁胤爺在西九龍話事人的地位。

    羅慧嫻明知胤爺?shù)膬鹤邮蔷人,卻向毒販子告密,她安的什么心?

    只要胤爺不傻,就不可能聽信她的狡辯并放過她的。

    所以蘇嬌安慰金花姐說:“咱們行的端坐得正,不會有事的。”

    金花姐總還是擔(dān)心,卻也笑著說:“恭喜大小姐開業(yè),也祝你生意興隆。”

    ……

    轉(zhuǎn)眼快十一點,肉已鹵好,醬也已經(jīng)燒好,菜碼和各色涼菜也都擺的整整齊齊,貴客麥會長也來了,跟蘇旺一起剪個紅綢再放兩串炮,就算是正式營業(yè)了。

    周進財?shù)睦婀Ψ蛞呀?jīng)出師,今天就讓他拉面。

    蘇嬌得專門給麥會長燒幾道菜。

    當(dāng)然,她燒的都是麥會長最愛吃的家鄉(xiāng)菜,潮州菜。

    為此她專門留了一塊脢頭肉,再加上今早蘇旺才買的嫩青豆,要炒一盤豆角肉松。

    早晨買的青蠔鮮嫩飽滿,蘇嬌就不烤了,猛火略微一爆,原鍋燒熱油,待到鑊氣滿滿時起鍋,將噴香的油澆淋到已經(jīng)鋪上蒜開與青紅椒,豉汁的鮮蠔上。

    隨著香氣撲面,這一道菜也燒好了。

    緊接著她再用嫩牛肉炒了一盤芥蘭,又把早早已經(jīng)燉在灶上的苦瓜排骨湯盛入盆中,一桌菜已備,外面的剪彩也馬上結(jié)束。

    但在噼里啪啦的鞭炮聲中,蘇嬌聽到一陣隱約的哭聲,隱約聽著像是蘇琴的聲音。

    畢竟是他老媽,蘇嬌問周進財:“表哥,你要不要去看看?”

    周進財本來想摘圍裙的,但正好這時進來倆客人,他就說:“算了吧。”

    又喊蘇鳴:“阿鳴,快去點單。”

    來的倆客人是在天后街做糖水罐頭生意的,進門就在聊天。

    一個說:“羅慧嫻可是咱們街上唯一跟大佬有私交的人,居然被拉去開堂會了?”

    另一個說:“據(jù)說跟昨晚的槍戰(zhàn)有關(guān),而且我聽說來的是利叔的人。”

    利叔原來活躍在公海上,近幾年實力雄厚之后就來九龍搶地盤了,而目前東九龍坐鎮(zhèn)的是忠爺,西九龍是胤爺,但利叔來勢洶洶,想把他們倆全部趕走。

    所以一個食客說:“羅慧嫻應(yīng)該是跟利叔有往來才被胤爺帶走的,要是一般人,今晚絕對點天燈,但她畢竟跟胤爺是老關(guān)系,具體會是什么情況,咱們也不好說。”

    回頭又說:“老板,來兩碗炸醬面。”

    蘇鳴點單收錢唱票一氣呵成:“兩碗炸醬面。”

    羅慧嫻的事情鬧的沸沸揚揚,而且在她被堂口抓走后,蘇琴和周進財倆母女跟梁鋮一樣著急,正在四處找人托關(guān)系,所以蘇嬌端菜上樓,麥會長談的也是她。

    她說:“阿嬌娘原來給我們福利會做過賬,阿琴又做了我好幾年的助理,按理阿嫻要真出了事,我該救就得救,但我恍惚聽說阿鋮對阿嬌做過些不好的事。”

    在整個西九龍,能跟季胤平等對話的只有麥會長。

    但不是因為她的武力有多強,而是她的德與善,社會地位。

    剛才蘇琴不顧哥哥開業(yè)大喜,在麥會長剪彩的時候跪在她面前哭,非逼著麥會長趕緊去救人,搞的她也很尷尬,這會兒就問蘇旺,看自己要不要出面。

    不過蘇旺斷然擺手,說:“麥會長,您要看別人的面子,隨便,但不論我還是阿嬌娘,我們既不惹道上人,也不攙和道上事,今天阿嬌開業(yè),咱只論菜。”

    昨晚的槍戰(zhàn)他從頭看到尾,也看到了,季凱差一秒就要被爆頭。

    而且季凱明顯跟鐘天明才是一路人,就等于羅慧嫻在害他女婿,哪怕蘇琴是他親妹妹,他也顧不得了,更不可能求著麥會長去做什么。

    回頭看蘇嬌端著菜進來,又說:“快來嘗嘗她的手藝。”

    麥會長吃過蘇嬌做的豬腳姜。

    她被香到,把所有的湯汁都全部用來泡飯吃了。

    但今天她是來吃炸醬面的,所以看蘇嬌上菜,她笑問:“炸醬面呢?”

    蘇嬌說:“我這就去給您做。”

    麥會長卻又說:“我聽好些人說,胤爺家的阿凱很喜歡你的廚藝。”

    季凱總是浩浩蕩蕩的帶著打手來吃飯,天后街的人全看到了,當(dāng)然也都在傳說。

    蘇嬌說:“大概我燒的菜比較合他的口味吧。”

    麥會長說:“他是前年被人綁走,注射了毒.品的,之前品學(xué)兼優(yōu),是個特別優(yōu)秀的好孩子,現(xiàn)在也經(jīng)常參加戒毒救助班的,就是脾氣壞了點,你要多擔(dān)待。”

    關(guān)于凱少被人注射毒.品的事,確實很可憐。

    但再想想他老爹是個能殺翻一船的男人,甚至包括女朋友哥哥的人,蘇嬌就覺得,這一切都還好,她說:“既然麥姨您交待了,我會的。”

    看著一桌琳瑯滿目的菜,麥會長舉起筷子來。

    相比魚蝦,她果然更喜歡豆角肉松。

    但吃之前,她當(dāng)然以為那只是一盤家常菜。

    可才挑了一筷子,她立刻就說:“這味道,竟然跟我兒時在老家吃的一模一樣。”

    蘇嬌下樓端面了,再上樓,麥會長問:“你是怎么把潮州菜燒出原汁原味的?”

    挑起面來嘗了一口,她更加驚訝了:“這面怎的如此爽滑?”

    連著又刨了幾大口,她可算知道蘇嬌的炸醬面為什么能賣三十多塊錢,而且自開張以來每天客人源源不斷了,這碗面不僅僅是好吃,而是無比的新奇與美味。

    再挑一筷子,她豎起了大拇指:“果然好吃!”

    ……

    開門做生意當(dāng)然只管賺錢,所以回到后堂,蘇嬌繼續(xù)忙碌。

    終于面賣空,要關(guān)門了,見鐘天明不在,她問洗碗的蘇鳴:“那孩子走了?”

    這就又得說回季凱了。

    因為太忙,酒樓諸人都沒有注意到。

    但其實早在中午的時候,鐘天明就已經(jīng)悄悄把他帶走了。

    牽涉到了毒.品生意,哪怕天后街是胤爺?shù)牡乇P,哪怕鐘天明本身就是個警察,也不可以馬虎大意。

    所以他是連季凱帶毒.品,用一只行李箱拉走的。

    他之所以那么做,是謹防萬一有毒販子在附近蹲守,看到季凱,繼而追蹤到,昨晚是蘇嬌救的人,會伺機報復(fù)酒樓。

    聽說季凱已經(jīng)被送走,蘇嬌一顆心也落回胸膛里了。

    今天是正式營業(yè)的第一天,總共賣了150碗面,60個菠蘿包,收入有足足六千塊,因為不必付房租,所以蘇嬌可以拿到對半的利潤,算下來她一個月的收益就有將近十萬塊了,如果她像蘇旺那樣全年無休的干,一年她就能賺一百萬。

    但身在九龍如此危險的地方,她又那么拼,哪怕一年賺一百萬,十年也才一千萬,到了將來,也不過一間鋪面一年的月租,所以蘇嬌的主目標(biāo)還是買樓。

    正好她跟包租婆之間有協(xié)議,洗完澡,蘇嬌就給羅耀祖打了個電話。

    她先是問了一下對方股票最近的漲整副,聽說梁鋮給他推薦的幾支股票雖然一開始很不錯,但今天整體在下跌,賠了幾萬塊,蘇嬌遂說:“阿祖,明天你來一趟酒樓吧,我給你煲一盅湯,關(guān)于炒股,我有點事要跟你聊一聊。”

    羅耀祖也好久沒見蘇嬌了,想跟她聊一聊,也想喝她做的藥膳。

    而且雖然梁鋮坑了他,可他并不以為意,正好最近在股市上賺的好嘛,就說:“我正想跟你說呢,梁鋮炒股炒的特別好,我還想把你推薦給他呢。”

    蘇嬌再度聯(lián)絡(luò)前男友,還是為了鋪面,而且她總覺得,她和鐘sir之間處于發(fā)乎情,止乎禮,各取所需的狀態(tài),鐘sir的事她不攙和,她的事,鐘sir也該不攙和才對,但她正要跟羅耀祖說再見,身后響起鐘天明的聲音。

    “阿祖少爺又有事,什么事?”他問。

    蘇嬌回頭,笑著說:“他想喝湯了,讓我?guī)退麩跻恢选!?br />
    鐘天明皺眉頭:“他還沒結(jié)婚呀,天天喝那種湯干嘛?”

    所以他這是嫌蘇嬌總給前男友煲壯陽湯,不開心了?

    羅耀祖不像梁鋮膽子大,從小膽子就小,而且小時候被鐘天明揍過,對于鐘sir的恐懼是根植在骨子里的。

    一聽到他的聲音,啥也沒說,啪一聲把電話掛了。

    鐘天明也幫蘇嬌掛掉了電話,并遞給她一瓶獅馬龍活絡(luò)油:“我先去洗澡,你脫了衣服,上床等我。”

    蘇嬌愣了一下才想起來,自己今天隨口跟他打過賭,但那是因為她覺得腿困得慌,想讓他幫她揉揉腿,他卻專門買了活絡(luò)油,難不成是要給她做馬殺雞?

    “我不做馬殺雞,就只要摁摁腿。”蘇嬌說。

    她只他捏捏腿,至于馬殺雞,蘇嬌特別討厭那東西,死也不要做。

    但鐘天明已經(jīng)去洗澡了,當(dāng)然也沒有回應(yīng),蘇嬌累了一整天,進臥室趴到床上,身都懶得翻,趴在枕頭上假寐,盤算怎么才能哄著羅耀祖,把那些高利貸還上。

    聽到鐘sir進門,她想翻身的,但他大掌立刻按到了她背上:“別動。”

    “我怕痛……”

    蘇嬌話還沒說完,背上的T恤已經(jīng)被鐘sir撩起來了。

    少女的,暖玉色的背部,線條是那么的流暢,優(yōu)美,精膩的皮膚仿如藝術(shù)品。

    鐘sir有那么一瞬間止息,但立刻就又呼吸如常了。

    他說:“我送季凱回家,季胤講了兩件事,一是,如果我們警方還想聯(lián)合季凱一起緝毒,就需要你關(guān)掉酒樓,去他家專職做廚,這個我當(dāng)然拒絕了,目前不論忠爺還是利叔全都虎視耽耽,要逼他讓出西九龍,他想保位置,就只能跟我合作,所以這個威脅是無效的,不過……”

    他溫?zé)岬拇笳粕洗炅擞停锒鵁岬母擦讼聛恚坏忍K嬌開口拒絕又說:“他說可以饒羅慧嫻這一回,不點天燈,但他需要一樣師娘的舊物來做交換。”

    蘇嬌沉吟片刻,恍然大悟:“他非但不知道羅慧嫻和梁鋮在背后是怎么陰我的,還覺得他們母子是我的恩人,現(xiàn)在之所以愿意放過羅慧嫻,也是在給我面子?”

    其實這樣解釋也才更加合理。

    季胤自認為他派了羅慧嫻,一直是在幫他照顧喬淑貞。

    現(xiàn)在他要饒她不死,也是因為喬淑貞。

    大佬在做出饒恕的決定時估計還在自我感動,覺得他堪稱善良偉大。

    ……

    “啊,啊啊~啊~”蘇嬌突然被摁痛,忍不住大叫。

    隔壁的咳嗽聲幾乎是同時的,應(yīng)聲響起,鐘sir語冷:“又痛了?”

    也不是痛,只是他的手掌太糙,摁的蘇嬌癢癢的,而且她天生嬌氣,有大驚小怪都喜歡喊一喊,但不等她再喊出聲,鐘天明寒聲說:“再敢叫我就把你翻過來。”

    他也敢夠大膽的,兩只大掌下滑,恰恰掐上她的腰,語帶挑釁:“是不是更痛了?”

    他的兩根食指已環(huán)她的腰并交匯,只需隨便一翻蘇嬌就能被他翻轉(zhuǎn)過來。

    她不但不叫,還立刻埋頭到了枕頭上,嘴巴閉緊。

    晚上睡覺當(dāng)然要脫光,她是真空的。

    要翻過來,可就什么都暴露在這條惡狼眼里了。

    她好生氣,可又敢怒不敢言。

    看她終于屈服,鐘sir又說:“他要的舊物是塊懷表,你可能一時想不到,我來幫你回憶,本來師娘把它轉(zhuǎn)賣給了金老板,但咱倆新婚,金老板又把它送回來了。”

    確實有那么一塊懷表,蘇嬌也是直到金老板送來的時候才知道它的存在。

    懷表里面都要貼照片的,那表里面恰好貼的就是喬淑貞的照片,而且表是純金鑲琺瑯的,很值錢,估計是喬淑貞本家流傳下來的東西,季胤多大的臉,就想要它。

    關(guān)于那塊表,據(jù)說一開始,喬淑貞本來也舍不得賣表,有個白人老爵士愿意出20萬的,但她聽說對方會回英倫去,就沒有賣,而是用抵押,免費做賬的方式給了金老板,雙方互有承諾,喬淑貞幫他免費記賬,他20年后再歸還表。

    所以那塊表于喬淑貞特別珍貴,截止她死的時候也還沒有贖回來。

    但季胤就因為個區(qū)區(qū)羅慧嫻,就想要走那塊表?

    蘇嬌不但不會給他表,而且她說:“鐘sir幫我轉(zhuǎn)告季胤一聲,我要守店,出不了門,如果他真想要表,就煩請來趟酒樓。“

    她當(dāng)然不可能把表給季胤。

    但她直覺,梁鋮從小跟她一樣讀私立學(xué)校,還專門請英語外教,再到出國留學(xué),那一切的費用都是羅慧嫻通過賣喬淑貞的好換來的。

    她會不會被點天燈蘇嬌才沒所謂。

    但蘇嬌需要季胤知道,喬淑貞私下沒拿過他一分錢,更沒享受過他的任何好處。

    很可能他給了不少補貼,但全是羅慧嫻自己用掉了。

    喬淑貞雖是也只是個普通人,但自強而勤奮,蘇嬌的優(yōu)渥生活,有一半是她用雙手打拼出來的。

    這個她必須讓季胤知道,否則的話,就會像夢里一樣,分明是羅慧嫻拿走了一千萬,并搖身一邊成了包租婆。

    但在季胤的認知中,拿錢的卻是她。

    不過鐘天明說:“季胤今天說,他跟師娘有舊約,此生永不踏足光明巷。”

    蘇嬌心頭一動,回到剛才的話題:“又恰好季凱愛吃我做的飯,他自己大概也缺個好廚子,于是就要挾你,想讓我去他家做廚?”

    季胤不但一手把持西九龍的高利貸,更開有如今全世界,唯獨香江才有,且無比爆火的幾家無上裝夜總會,還控股著好幾家娛樂公司,當(dāng)然不差錢。

    他確實跟鐘天明談條件了,但當(dāng)然不是無理要求,他也說了,按酒樓三倍的利潤給蘇嬌開工資。

    相比于開酒樓,蘇嬌不但能更輕松,還能賺得更多。

    雖然鐘天明拒絕了,但他堅持,讓鐘天明跟蘇嬌講一次,由她自己來選擇,要與不要。

    蘇嬌突然一笑,鐘sir這回不太確定,是不是他把她給按疼了。

    倆人的姿勢說來也有點不可描述。

    也就蘇大小姐果然以為鐘sir那方面不行,能勇到,讓他用這種方式給她做推拿。

    她一聲哼,他當(dāng)然要問:“我按痛你了?”

    蘇嬌說:“我可算知道我阿娘所說的那只壞兔子到底是什么樣子了。”

    季胤不但狠毒霸道,而且不差錢。

    再加上他自以為通過羅慧嫻幫助過喬淑貞良多,又以為蘇嬌吃不了開餐館的苦,只要他開出條件,她就必定會上門工作?

    蘇嬌越想越覺得無語,她必須見季胤一面,并讓他知道,喬淑貞才不是羅慧嫻那種,必須抱條大腿才能活下去的菟絲花,她雖一直生活在九龍的最底層,但每一分錢都是自己賺得的,活得堂堂正正,頂天立地才行。

    第30章 第 30 章

    無疑, 喬淑貞在香江的二十年確實過得很辛苦。

    因為她不止是酒樓的老板娘,要在后廚打雜,同時, 她還兼職了七八家工廠的會計, 幫大家記賬, 以備社團收保護費的時候,雙方不至于扯皮。

    除此之外,因為她在大陸時學(xué)過美術(shù), 版畫畫的極好, 九龍的小工廠又請不起設(shè)計師,就只能找人畫插畫式廣告, 喬淑貞還一直在兼職畫廣告畫。

    林林總總, 她這些年大概積攢了五十萬的儲蓄, 生病后看病花掉了十萬,剩下的四十萬給了蘇嬌一半, 另一半在蘇旺手中。

    而蘇嬌所上的舞蹈鋼琴, 插花等課外班則全進喬淑貞幫忙給學(xué)校畫插畫替換來的。

    精打細算下, 她甚至每年都能帶蘇嬌出去旅游一趟。

    同時,孤兒寡母的羅慧嫻也買了樓和鋪面,而且是在天后街的正街上。

    梁鋮跟蘇嬌一樣,從小讀私立學(xué)校,上各種外教課,但羅慧嫻就只開著那么一家小小的音像店, 要有人問起, 她就會說是, 是大佬因為梁鋮老爹的原因而資助的。

    雖說同在九龍,但普通人和大佬之間是有壁的。

    就那么點言語上的小事, 也傳不到大佬耳朵里,羅慧嫻也一直玩的天衣無縫。

    但當(dāng)季胤提出來,說要用懷表換他放羅慧嫻一馬時,真相就很明了了。

    他一直以為自己資助的是喬淑貞,但實際上錢都被羅慧嫻花了。

    這事蘇嬌當(dāng)然要跟鐘天明講一講的。

    她也出離的憤怒。

    在九龍,像喬淑貞和蘇旺那么善良勤奮的人,永遠了不了財不說,還要被人欺負。

    但像季胤一樣心狠手辣,像羅慧嫻一樣會玩小心思的人卻能如魚得水。

    而且叫蘇嬌覺得可氣的是,照她回憶,還要再過十年,東九龍的忠爺在跟新來的大佬利叔廝殺到兩敗俱傷后又被胤爺兼并,然后他才會被人一顆子彈暗殺。

    所以算一算,他還要再風(fēng)光十年。

    蘇嬌當(dāng)然只能講猜測,關(guān)于夢到的,九龍的將來她還不好跟鐘天明提。

    鐘sir幫她推拿完背,一路捏到了腿。

    人不可貌相,別看他兩只大掌粗似蒲扇子,但推拿的時候力道掌握的好奇的好,不輕不重,卻也叫蘇嬌格外舒服。

    但突然,他的指骨滑進她的膝窩中,那地方有癢癢的,蘇嬌縮脖了:“啊!”

    鐘天明立刻停手:“痛?”

    不是痛而是癢,但癢也會讓她不舒服,所以她差點就點頭了。

    不過這時她突然又想起來,鐘sir剛剛還威脅她,說要是她敢再叫,他就要把她翻過來,想到這兒,蘇嬌腳勾被子又猛得拉起:“好啦我困啦,我要睡覺啦。”

    鐘天明雙腿騎跨,在她腳邊。

    她一抬腳,恰好踢到他的鼻子,都發(fā)出聲響了。

    鐘天明被踹到捂鼻子,他當(dāng)然不干。

    捂著鼻子默了片刻,他問:“大小姐,你是不是踢到什么東西了?”

    蘇嬌聽出他語氣不對,她也不太敢惹這頭狼,當(dāng)然立刻說:“好吧,對不起。”

    鐘天明撩開了被子,反問:“只說對不起就完了?”

    他剛才幫她按摩的時候,蘇嬌沒覺得有什么危險。

    因為除了她哼哼唧唧時他掐過她的腰,手沒有再亂動過,按腿的時候也沒有亂動。

    但此刻不一樣,他半欠身子,一聽語氣就不對。

    其實都已經(jīng)結(jié)婚了,他要做什么,蘇嬌也不會拒絕的。

    但她從小是被寵大的,喜歡唯我獨尊,也喜歡男人跟自己講甜言蜜語,而不是像鐘天明這樣,總是搞的她怕怕的。

    她在性要強,習(xí)慣性的就要壓他一頭:“快給我被子,不然我就……”

    鐘天明不但沒給,還反問:“怎樣?”

    蘇嬌眼珠子一轉(zhuǎn),揚起脖子小聲哼哼:“痛痛,啊,好痛!”

    立刻,隔壁的蘇旺說話了:“阿嬌站了整整一天,很辛苦的,阿明,早點睡吧。”

    這就是為什么男人都樂意娶個媳婦兒,而不是給人做贅婿,也是夫妻到了婚后,為什么總是女性委委屈屈,男性卻渾然未覺了。

    當(dāng)小夫妻發(fā)生爭執(zhí)時,有人撐腰的那個當(dāng)然有恃無恐。

    蘇嬌得老爸撐腰,不無得意的說:“睡覺。”

    但是,惡狼贅婿的氣焰果然被她壓下去了嗎?

    并沒有,而且鐘sir當(dāng)即又給蘇嬌拋了一枚重磅炸彈。

    他說:“大小姐,常規(guī)來說這回羅慧嫻必定要被點天燈,但如果她非但不被點天燈,而且明天還能與外界聯(lián)絡(luò),那就只有一個可能性……”

    對于在九龍混道的那幫人,哪怕是季凱那種半大孩子,死了就死了,蘇嬌會憐憫,會唏噓,但心理上的波動不會太大,畢竟他們選了混道的路,死就是正常歸宿。

    但羅慧嫻竟然還有底牌,能在做完內(nèi)鬼后保自己不死,那是什么?

    蘇嬌想了想,主動把被窩分給鐘sir,并問:“什么可能性?”

    鐘天明等的就是她這句,他說:“明天一早我再告訴你,但你明天要告訴阿爸,這間房子太小了,我需要一間書房,所以從明天開始,他需要搬到隔壁去。”

    蘇嬌又不傻,默默琢磨了片刻,說:“你是想把我阿爸趕到隔壁去吧?”

    他倒好,一個贅婿,登鼻子上臉,要趕老丈人走啦?

    他把她的后臺趕走,那以后他要欺負她了呢,她找誰告狀?

    但鐘天明沒再說話,只伸手幫蘇嬌掖好了被子,裹好毛巾被,睡著了。

    ……

    食材總是跟著季節(jié)而變的。

    昨天蔬菜店送來的蘿卜就不太好,已經(jīng)有水份不足的趨勢了,今天一早蘇旺五點鐘上市場,一踮蘿卜,發(fā)現(xiàn)水份下降的更厲害,倒是碰到有個剛打漁歸來的漁民賣的海蟄倒是難得一見的新鮮,于是就自作主張,把蘿卜換成了海蟄。

    他買完菜,又把前廳后廚的衛(wèi)生搞一遍,順帶著把昨晚蘇嬌放在冰箱里低溫醒發(fā)的,菠蘿包的面拿出來,再幫她把烤箱做好預(yù)熱,這時才七點,蘇嬌也才起床。

    她起床時鐘天明已經(jīng)不在了,下了樓,她問老爹:“阿爸,鐘sir已經(jīng)去上班了?”

    他說了今早有事要跟她講,但是卻早早走人了?

    蘇旺說:“半個小時前吧,我好像看他進廚房拿過便當(dāng)。”

    蘇嬌想了想,還是說:“阿爸,你把小臥室收拾一下,搬到隔壁去吧。”

    蘇旺面色一凝:“為啥,出啥事了?”

    他總還是覺得女兒在受欺負,又說:“阿嬌,如果天明他待你不好,阿爸我……”

    雖說鐘天明脾氣古怪,但結(jié)婚也有一個來月了,他的好蘇嬌是看到的,具體不好跟老爹講,但她說:“我們很好的,我的小房間他要用做書房,你搬到隔壁吧。”

    蘇旺年齡并不大,還不到六十,妻子活著的時候,他一天開開心心,笑笑瞇瞇,感覺還是個年輕人,但自喬淑貞去世,他一下就蒼老了不少,心氣兒也沒了。

    雖說看上去很軟,但其實他心里是有主見的,他說:“也罷,你的日子總還得你自己過,我搬就是了。對了,今天的鮮海蟄不錯,把例菜換掉吧。”

    蘇嬌答應(yīng)了,正洗手準(zhǔn)備做面包,外面響起一聲口哨:“吁噓。”

    聽聲音她就知道來的是誰,但并沒有搭理,直到面包出爐,看時間9:30,她才打開了前門,一開門,立刻有個笑咧咧的男人上前,說:“阿嬌,買只面包。”

    來的當(dāng)然是羅耀祖,因為借了高利貸,被他奶奶打的鼻青臉腫的。

    蘇嬌拿刀切開酥脆的面包,銜上一大塊黃油再拿紙包好,遞給他:“15塊。”

    羅耀祖接過來就是一口大咬,立刻說:“哇,好香,好酥好脆!”

    又問:“你也想炒股,是想聽聽我的股票經(jīng)?”

    蘇嬌上樓一趟,把自己所買的股票各樣拿了一張再下樓,打開隔壁鋪面的門進去,這才悉數(shù)把股票遞給羅耀祖,問:“阿祖,梁鋮教你買的是不是也是這些股票?”

    羅耀祖一看,說:“神了阿嬌,咱倆買的股票居然一模一樣。”

    蘇嬌再遞上認購書:“你看看時間呢?”

    她最初買第一支股票的時候只買了三萬塊的,但那已經(jīng)是兩個月前的事了。

    那支股票要從3塊錢一路漲到8塊時梁鋮才會關(guān)注到它。

    等羅耀祖借來高利貸入市的時候,它已經(jīng)變成12塊了,但目前它漲到十八塊,是一匹真正的黑馬。

    羅耀祖又不知道蘇嬌是重生的,眼前一亮:“你竟然是抄了底的,阿嬌你賺大了。”

    蘇嬌故意高深一笑,才又說:“我給梁鋮推薦了這些股票,該不會……”

    羅耀祖手拍大腿:“對對對,他又把它們推薦給了我。”

    他自行腦補說:“所以他根本不會分析股票,全是聽了你的建議吧,你才是股神。”

    蘇嬌也不否認,只說:“自打發(fā)現(xiàn)他偷我錢夾,我倆就決裂了。”

    這意思是,從現(xiàn)在開始她不會再傳授梁鋮炒股知識了唄。

    就這樣,只用幾張收據(jù),蘇嬌就讓羅耀祖相信,她才是能帶著他賺錢的那個人了。

    羅耀祖主動咬鉤:“現(xiàn)在我的股票全由梁鋮操盤,我給他一個點的提成,這樣吧,我給你1.1%的提成,以后我的股票就由你來操盤,怎么樣?”

    見蘇嬌點頭,他大咬一口菠蘿包,拄起拐杖就要走。

    蘇嬌連忙說:“阿祖,回來!”

    又說:“今天股票還在谷底,拿上認購書去股交所,后不要猶豫,立刻全部拋掉并把錢轉(zhuǎn)存進銀行戶頭,我?guī)愠走M,一個月內(nèi),咱們爭取大賺一筆。”

    因為這兩天各支股票都在跌,羅耀祖恰好心慌,也不太想跟梁鋮合作了。

    而且他對蘇嬌的信任度比梁鋮高得多,所以他猛點頭:“好。”

    蘇嬌再說:“千萬不要告訴梁鋮,要自己悄悄拋股。”

    羅耀祖哪能不懂這個。

    他如果把自己要拋股票的事告訴梁鋮,對方必定會拼死阻止他的。

    因為梁鋮堅信目前只是階段性震蕩,馬上就會出現(xiàn)一個超強大牛市。

    而目前羅耀祖所有賺的錢,梁鋮要拿走十個百分點,可現(xiàn)在,他準(zhǔn)備把那十個點給蘇嬌。

    談完股票,他又喝了蘇嬌煲的湯,這才心滿意足的走了。

    蘇嬌把攤子交給蘇鳴,上樓,一個電話撥到股交所,把目前她手頭所有的股票也全部拋出,所有賺回來的錢,總共155萬,先在戶頭放著。

    然后她又給常來買早餐的那位吳律師打了個電話。

    他是在九龍開律所的,不但承接官司,而且還幫人代理房屋抵押和銀行貸款,蘇嬌喊他來一趟酒樓,并準(zhǔn)備簽一份渣打銀行的抵押合同,把兩間鋪面以180萬的價格抵到銀行去,這樣,她的戶頭上就能一下子有三百多萬。

    她當(dāng)然還是在冒險,但是,在經(jīng)過一個多月的檢驗和驗證之后,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有把握了,她的三百多萬,再加上羅耀祖的八百多萬,她準(zhǔn)備單跟一支漲副會特別牛逼的股票,如果行情好的話,她高峰拋出,那些錢就能翻三番,變成一千萬。

    因為并沒有憑借實力,靠的純粹是一個夢,蘇嬌雖然在股市上賺錢,但心里也很虛的,就跟夢里一樣,她總怕萬一出現(xiàn)變故,自己要血本無歸,還要坑了羅耀祖。

    但再想想羅慧嫻只憑著一個兩頭騙的謊言就敢拿一千萬,她的心就又坦然了。

    在九龍這地方,做好人只能憋屈死。

    反而做惡人,唯利是圖,以賺錢為目的,才能活得如魚得水。

    蘇嬌也只有一個目標(biāo),賺錢,快速賺到更多的錢。

    今天是周一,光明巷又不在辦公或者商業(yè)區(qū),生意自然要冷清一點。

    來吃飯的也都是附近道上混的,有點臉面的小頭目們。

    最近幾天羅慧嫻是最受大家矚目的,這些人無一例外,也都在討論羅慧嫻的事。

    說來大家似乎也很驚訝。

    因為對于內(nèi)鬼,道上規(guī)矩就是點天燈。

    但羅慧嫻被抓去已經(jīng)有兩天了,胤爺那邊還是靜悄悄的,沒有任何消息放出來。

    梁鋮似乎也并不著急,據(jù)早晨去了趟股交所的金花姐說,他今天還在交易大廳里盯大盤,而且臉上全然沒有著急焦慮的樣子,反而搞的金花姐七上八下的。

    因為昨天晚上鐘天明說過,羅慧嫻會有一個足夠她翻盤的底牌,蘇嬌估計梁鋮應(yīng)該也是因為那張底牌才能從容應(yīng)對的,但是,那個底牌到底是什么?

    剛做完夢的時候,蘇嬌對梁鋮雖然厭惡,但并不憎恨,對羅慧嫻也是,只想著這輩子井水不犯河水,彼此各過各就行了,但現(xiàn)在不一樣了。

    要知道,雖然大家同處西九龍,但是季胤確實從沒有來過光明巷,甚至就連天后街上都沒有四方典當(dāng)行的門臉,喬淑貞又是一個不出風(fēng)頭不惹事非,也不跟人交際,每天到各個公司拿賬做賬,晚上就在樓上畫插畫,深居簡出的人。

    外面也很少有人關(guān)注她。

    明明她是和蘇旺倆人靠著勤奮給了女兒優(yōu)渥的生活。

    但在季胤心目中,卻是口嫌體正的前女友雖然嘴里說著生死不見,卻伸手就拿,拿著他的錢買鋪面,供女兒讀私立學(xué)校,那他又如何能瞧得起喬淑貞和蘇嬌。

    所以這事蘇嬌是必須跟季胤掰扯明白的。

    她以為鐘天明是早晨起來后把事兒給忘了,轉(zhuǎn)眼忙到下午兩點,客人散了,她于是打了傳呼給對方,想問問到底是怎么回事。

    剛打完電話,蘇鳴在樓下喊:“阿姐,有人找你。”

    又聲音極大的說:“是梁少!”

    就在這時,她的傳呼機響了起來,蘇嬌接起來一看,是鐘天明在呼她:

    季胤去光明街了,根據(jù)早上我給你的信息,該怎么聊,你自己考慮。

    蘇嬌一翻信息才發(fā)現(xiàn),估計鐘天明是怕早晨吵醒她,所以在上班之后,第一時間給她發(fā)了一條傳呼信息,她當(dāng)時因為忙,沒有看傳呼機,所以才錯過了他的信息。

    她正在查看信息,梁鋮一手扶著肚子,一手肘著樓梯上樓來了。

    這家伙到了將來,有錢之后,譜當(dāng)然也能擺的特別大。

    而且他極度的自命不凡,覺得是因為他自己能力足夠強才能拼成百億富豪的。

    在香江百富榜上,他向來能排到五六位,但不論他還是媒體,都認為他前面那幾位或者有巨富的妻子和本家助力,再或者就是趁上了好機遇才能完成原始積累,只有他,憑借的是他在資本市上敏銳的嗅覺,是靠雙手拼出來的財富。

    總得來說就是,在香江,別人的成功可以復(fù)制,唯有他是個傳奇。

    但當(dāng)然,哪怕將來是傳奇,現(xiàn)在的他還只是個窮小子。

    老媽出事,目前唯一能破局,能保她不死的人只有蘇嬌,所以雖然梁鋮知道蘇記諸人看他就像看一坨狗屎,也知道蘇嬌既恨又煩他,但還是得厚著臉皮上門一趟。

    蘇鳴把人放進來了,周進財很生氣,大聲說:“阿鳴,你放條狗進來干嘛?”

    后堂的蘇旺也聽到聲音,探頭一看也說:“梁少,你不該上我家來的吧。”

    沒有哪個有錢人在窮的時候也有一身傲骨的。

    梁鋮亦然,雙手合什朝向后堂,連迭聲:“阿旺叔,對不起,實在對不起!”

    回看蘇嬌,示意她下樓并跟自己出門,他又說:“阿嬌,我有件大喜事要告訴你。”

    蘇旺和周進財怒目相向,但蘇嬌給了他們一個稍安勿躁的手勢。

    跟著梁鋮出了門,她問:“什么大喜事?”

    梁鋮示意她跟著自己往正街上走,邊走邊說:“阿嬌,我想你應(yīng)該比任何人都知道,雖然整個天后街所有的小伙子都在追你,但我才是最愛你的那一個。”

    又說:“沒錯,阿祖確實是我?guī)У桨某侨ンベ的,但我是在幫你考驗他,事實證明他經(jīng)不起考驗,不是一個合格的丈夫,我沒有做錯。”

    雖然下午才看到鐘天明的傳呼信息,但蘇嬌已經(jīng)知道羅慧嫻那張底牌是什么了。

    此時她不過陪著梁鋮兜圈子,就一笑,問:“所以呢?”

    梁鋮摸了摸鼻子,這才又說:“但我知道,我搞砸了,我做的一切事情你非但不領(lǐng)情,而且還特別恨我,要不然,也不會嫁給鐘天明那么個小伙計,而且你很想我離開天后街,對不對,現(xiàn)在你只需要幫我一個忙,我把房子和鋪面折價賣你,然后我會干干脆脆的離開這個地方,怎么樣?”

    他家的鋪面在正街上,位置倒是不錯,但只是一間小鋪面。

    他家的房子倒是挺大,有三千尺,但蘇嬌要的是鋪面,不是樓,對他的房子不太感興趣,她只追問:“你需要我?guī)湍闶裁疵Γ俊?br />
    也就在這時,自馬路那邊過來一輛黑色的寶馬750,而且朝著光明巷而來。

    梁鋮一時間有點卡殼,不知道該怎么說。

    因為那輛車他認識,不是別人的,正是胤爺?shù)能嚒?br />
    梁鋮不說話了,蘇嬌幫他說。

    她說:“你所謂的大喜事是不是,你要說我不是我阿爹的孩子,而是西九龍第一話事人季胤的,我阿娘是考慮到他仇家特別多,怕我會被追殺才一直瞞著?”

    梁鋮果然吃驚,失聲問:“胤爺他已經(jīng)聯(lián)絡(luò)你了?”

    又說:“阿嬌,你不該跟季胤直接聯(lián)絡(luò)的,你原來答應(yīng)過喬姨,絕不招惹道上人,還有,胤爺也跟喬姨發(fā)過誓的,他這輩子都不會打擾你,他要聯(lián)絡(luò)你,就等于違背了自己的誓言。”

    蘇嬌笑了:“所以呢,我由著你和羅慧嫻坑才是對的?”

    梁鋮斷然抬手:“阿嬌,天地良心,蠢事都是我阿媽干的,跟我沒有任何關(guān)系!”

    再說:“就在今天之前,她也從來沒有跟我講過關(guān)于你身世的事,如果我知道又瞞著你,我向天發(fā)誓,叫我不得好死,不,叫我立刻被雷劈死。”

    ……

    這就又得說說梁鋮的心理了。

    因為他老爹的關(guān)系,他老媽有很多道上朋友。

    就好比,包租婆想要找一點比較邪門的藥,她就有渠道可以買得到。

    她很可憐的,丈夫早逝,一個寡婦在九龍這種地方想把一個兒子撫養(yǎng)成人并不容易,而且因為老式思維,她其實并不相信梁鋮炒股能賺錢,就一直想幫他謀一份穩(wěn)妥的大產(chǎn)業(yè),好多買一點樓,讓他能像羅耀祖一樣,以后的生活更輕松一點。

    在九龍這種地方,要不心黑手狠,就只能在底層被人魚肉。

    再加上跟季胤的關(guān)系,羅慧嫻也一直在圖謀,看怎么才能跟對方的關(guān)系更近一點。

    還別說,那天晚上槍聲大作,事情差點就被她辦成了。

    但想要搏幾千萬,上億的富貴,風(fēng)險當(dāng)然很大,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

    所以羅慧嫻告密一事東窗事發(fā),被捉了現(xiàn)形。

    關(guān)于說蘇嬌不是蘇旺親生的,而是胤爺?shù)呐畠海@個羅慧嫻原來也從來沒有跟梁鋮講過。

    直到昨晚她才打電話說起,并交待,讓他去跟蘇嬌談,并求蘇嬌救救她。

    于喬淑貞來說,蘇旺雖然沒本事,但疼女兒愛老婆,是個好丈夫。

    但要以父親來論,他無權(quán)無勢,只是個窮廚子,讓蘇嬌選擇,她更愿意誰做她爹?

    答案不言而喻,肯定會是胤爺。

    而且據(jù)羅慧嫻說,她手里握有可以證明這件事的證據(jù)。

    其實梁鋮很頭痛的,因為他老媽沒啥知識,并不知道,如今在國外已經(jīng)有關(guān)于檢測人的DNA來確定親子關(guān)系的技術(shù)了,只是他老媽文化水平低,不知道而已。

    但作為兒子,他總不能不救老媽。

    所以今天一等股市大盤收市,他就來找蘇嬌了。

    一則,季胤答應(yīng)過喬淑貞,無論如何,這輩子都不能打擾她的家人,再則,羅慧嫻的話可不可信,胤爺也需要驗證,這也需要一定的時間,梁鋮就準(zhǔn)備趁這個時間來找蘇嬌談判,他可以把房子和鋪面低價賣給她。

    她也只需要幫他給胤爺打個電話,求個情,讓把羅慧嫻放了即可。

    然后他們母子自此離開天后街,去別的地方生活。

    但胤爺難道不應(yīng)該先沉住氣,等著羅慧嫻的證據(jù),來判定這件事的真?zhèn)危?br />
    而且他跟喬淑貞約法三章,此生不踏足光明巷,也不接觸她的家人,他還是對著天后街的天后廟里的媽祖發(fā)的誓,難道他這就不信守誓言了。

    還有他媽人呢,還活著嗎,別真被點天燈了吧。

    寶馬車恰好停在光明巷口,下來的是常跟著季凱來吃飯的那位建叔。

    梁鋮雖然因為老媽私底下,悄悄搞茍且事而很頭痛,但總還在想該怎么救她。

    關(guān)于胤爺一直在贊助蘇嬌,羅慧嫻卻把錢全部挪給他用的事,因為喬淑貞已經(jīng)死了兩年了,所以梁鋮也并不認為它能在短期內(nèi)就被戳穿。

    建叔下了車,小跑步上前,笑著說:“蘇大小姐請挪步,我家老爺想跟你聊幾句。”

    寶馬750車的后座有簾子,所以蘇嬌并沒有看到那個故事里的壞兔子,季胤。

    而雖然羅慧嫻拋了一顆重磅炸.彈出來,說她是季胤的女兒,她也并不相信那是真的。

    相比之下,既然季胤猝不及防就上門來了,當(dāng)然是為喬淑貞做澄清更重要。

    這不巧了嘛,恰好梁鋮也在,蘇嬌也就不繞彎子了。

    一把拍上梁鋮的肩膀,她先問:“你家老爺想讓我去做廚,年薪要開多少?”

    事情是一直在變化的。

    在昨天,羅慧嫻求饒命的時候,季胤開的條件是讓蘇嬌上門做廚,以及,讓蘇嬌把喬淑貞珍藏的一塊懷表送給他。

    但那個提議在鐘天明那兒就被拒絕掉了,所以它已經(jīng)是過去式了。

    而在昨天晚上,熬不住了的羅慧嫻才又拋出真正的殺手锏,也就是蘇嬌的身世問題。

    這就搞的胤爺在震驚之余,也很尷尬。

    昨天他還在通過鐘天明用砸錢,以及恐嚇的方式對待蘇嬌。

    結(jié)果到了半夜,羅慧嫻卻告訴她,那姑娘是他的女兒,試問季胤該怎么辦?

    建叔因為陪著季凱來過幾次蘇記酒樓,認識蘇嬌,也好說話。

    他連連擺手,笑著說:“不不不,我家老爺沒那個意思……梁少你要干嘛?”

    蘇嬌一看梁鋮想溜,直接拎他后衣領(lǐng):“梁少,大家好端端的聊在呢,你想去哪兒?”

    ……

    其實梁鋮母子一直玩的都是個信息差。

    而且是建立在季胤是個君子,說不打擾喬淑貞就絕不打擾的情況下的。

    但是,且不論蘇嬌到底是不是季胤的女兒,顯然,在失去三個兒子,唯一活著的兒子還在吸毒的情況,作為一個老牌流氓,季胤已經(jīng)不打算信守曾經(jīng)給喬淑貞的承諾了,他一聽羅慧嫻給的消息,立刻就跑到光明巷來,親自來找蘇嬌了。

    在這年頭,想要確定一個孩子是不是自己親生的,只要做個DNA鑒定就好。

    季胤有時間,也有錢,做DNA于他來說也不過小事一樁。

    但是,當(dāng)他跟蘇嬌建立直接聯(lián)系,曾經(jīng)的一切不就都會被戳穿?

    不是梁鋮不想救老媽,而是,季胤是個報復(fù)心極強的人,一旦發(fā)現(xiàn)自己被人戲耍,他就必定要瘋狂報復(fù)。

    這種情況下梁鋮也救不了羅慧嫻,他最明智的辦法也只有一個,跑。

    所以剛才趁著蘇嬌和建叔不注意,他是想悄悄溜走的。

    豈知蘇嬌雖然在跟建叔聊天,卻也余光瞟著他呢,伸手一逮,就把他給逮住了。

    而就在這時,名場面要上演了。

    建叔再笑,說:“雖然大小姐你從來沒有見過我家老爺,但是你小時候讀書,各種學(xué)雜費可都是我家老爺贊助的。”

    蘇嬌等的就是他這句,她緊攥梁鋮的衣領(lǐng),朗聲說:“建叔,從我家買樓,再到我開始讀書,上課外班,每一筆錢來自哪兒,我阿娘有記賬的習(xí)慣,全都清清楚楚,而據(jù)我所知,你家老爺?shù)腻X可都是梁鋮用掉的。”

    恰好這時寶馬車后車座的窗戶落下,蘇嬌索性再拽梁鋮一把,來了句殺人誅心的。

    她說:“你們何不去打聽打聽,滿天后街誰不知道,梁鋮雖不是大佬的親兒子,但面子比親兒子還大,對了梁鋮……”

    梁鋮記憶里的蘇嬌雖然嘴巴從不饒人,喜歡跟人爭強好勝,但是也從來沒有害人的心思。

    可今天,她是從心要用言語把他殺死的。

    她說:“你不是說等大佬的親兒子全都死光,他的財產(chǎn)就都是你的了?”

    梁鋮一聲尖叫:“阿嬌,你怕不是想我死?”

    有些事情可以想,也可以做,但是絕對不能說出口。

    就好比羅慧嫻偶然聽到消息,并對季凱下手的事,在做之前,她也不知道會不會成功,也知道一旦消息泄露,自己將死無葬身之地,所以除了她自己,以及獲得情報的毒販子利叔外,沒有第三個人知道這件事。

    利叔也跟她發(fā)過毒誓,說永遠不會把事情講出去。

    可現(xiàn)在事情非但沒成,她還被季胤當(dāng)場揪出,定性為內(nèi)鬼,梁鋮也就被她給坑了。

    一個從小受大佬資助讀書,留學(xué)的年輕人,在長大學(xué)成之后,居然想害死大佬唯一的兒子?

    蘇嬌依然沒有看到季胤,但她能感覺得到,大佬興沖沖而來,現(xiàn)在滿腹的憤怒,足夠給梁鋮也點個天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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