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成為她喜歡的“東西”
◎接下來的一個多小時,卓原都坐在郁今懷里,給她比劃帶著自己意◎
接下來的一個多小時,卓原都坐在郁今懷里,給她比劃帶著自己意思的手語。
他姿勢不標準,肢體把控不好,這種情況在偷學手語那段時間尤為明顯,長大后雖然漸漸收斂,但他仍沒改掉肢體動作大開大合的習慣。
后來他試圖用手語與別人交談,大多時候都以失敗告終,街口嗑瓜子的老大爺邊禿嚕瓜子皮邊說,別打了沒人看得懂。
卓原相信大爺的話,但還是堅持比劃手語。
熟能生巧,是他學過的詞。他的動作也并非完全不對,在熟悉手語的人那,雙方總是能稍微正常地交流幾句,理解個淺顯的意思。
在救助站與游樂園遇見郁今時,卓原驚訝地發現對方看得懂他的手語,他很開心,他相信郁今看得懂。就算所有人都不懂,郁今也能懂。
就算后面又知道這其實不是真的,卓原也只是有些難過。像現在一樣,一點點的難過。
……他打手語的動作突然停下,手背蹭到眼睛下方,把那片潮濕抹走了。
郁今本來在記他的動作,此時也被轉移了注意,目光跟著他的手順到臉上,停在眼睫懸掛的淚珠那。
“……累了就停下,也沒要你現在就教完我,”郁今沒去碰他的眼睛,手在被汗浸得又濕又涼的臉上揉了兩下,“手疼?”
卓原搖搖頭,還要比手語,蹭完眼淚剛抬起來時郁今就把他的胳膊壓下,將人整個攬在懷里,“休息會。”
也不知道卓原從這三個字里面品出了什么,抱著郁今的脖子從額頭親到了下巴,最后安靜找到個舒服的地方窩起來。
被黏糊糊親了個遍的郁今沒把人推開,她在卓原下巴摸摸,讓對方換個方向,隨后從抱枕下面找出遙控,把電視打開了。
這次她沒調十幾年不變的新聞頻道,也沒摘下眼鏡與助聽器,就這么抱著卓原,一個臺一個臺隨便摁過去,看見有意思的就停下來多看一會,沒意思的就換臺。
調到動畫專屬頻道看了十分鐘后,郁今把遙控器放下,重新塞回沙發縫隙里。電視里的兩只貓正在交朋友,明明是挺沒意思的動畫片,但郁今就是看進去了。
她不僅看進去了,她還不讓卓原從腿上下去,強迫對方跟自己一起看這幼稚又無聊的節目。卓原只是在最開始動了會,就重新縮在她懷里,津津有味地看起來。
兩集動畫片間隙有廣告插入,郁今把手舉起,指尖還沒碰到耳朵就見卓原唰的一下扭過頭,眼睛不眨地望來。
似乎察覺到自己反應太大,卓原抿了下唇,又把腦袋慢吞吞地轉回去,移開視線前,他又很小心地瞥來一眼,被郁今發現后迅速收走。
郁今的手指就頓在那,她換了個方向,往前徑直攏住卓原的下巴,按著那層皮轉過來。
卓原睫毛不停地顫,似乎下一秒便會把眼睛閉上。
松開手后,郁今當著卓原的面,按住助聽器,然后摘下。她沒去看卓原的表情,只是從旁邊拿了盒子,換過電池后又重新戴上。
卓原神色怔松,等那助聽器回到郁今的耳朵他也沒反應過來,還在盯著那處看。
“。”郁今被看得不自在,她伸手擋住耳朵,卻看見卓原彎彎眼笑了起來,她的動作當即慢了半拍。
不該捂耳朵,該捂這張動不動就笑的嘴。
她面無表情地把卓原腦袋推回正確的方向,從背后將人抱得更緊了些,“你看手。”
卓原迅速低下頭去看自己的手,并把郁今環在他腰間的手也拉過來,仔仔細細地翻看起來。
郁今:“。”
她默默捏住卓原的手指,不讓他出去,“你看手,我看耳朵。”
卓原意識到什么,想把頭轉過去,郁今動作迅速地摸上他的臉,沒讓他動,“我們一起去醫院。”
懷里的人似乎僵住了,她的指尖很快觸碰到一片濡濕的黏膩,有溫熱的液體淌下來,郁今親了親卓原的后頸,喉間哽了片刻,低頭把臉埋在卓原的背上。
“對不起。”她說。
卓原一慌,連忙去擦自己的眼淚,卻只是把更多的液體弄到了郁今手上,他下意識想去比手語,在半空劃了幾下又去摸手機,磕磕絆絆地打出幾個字。
——不要。、說
郁今沒去看,她一手擋住手機屏幕,另一只手捏住卓原下顎,親在了他有些紅的眼皮上。
被碰到的人不停顫抖著眼睫,晃悠悠地流出更多滾燙的液體。
不知什么時候卓原面對面跨坐在她腿上,回到了剛才的姿勢,黏膩的淚液有不少都蹭了過來。郁今沉默地抱住他,覺得卓原哭起來沒完沒了,這明明是個在他看來應該高興的事情。
給卓原塞了紙團,郁今自己手里也拿一個,給他擦越發狼狽的臉。
“之前,”郁今動作頓了頓,很快又繼續,“那次打手語時,你還說了什么話?”
卓原捏緊手里的紙巾,很認真地回想了番,他拿起擱在一旁的手機,敲敲打打的動作很慢。
郁今本來只是想轉移他的注意,沒想到還真有。
她一點也不期待地等了會,見卓原還沒打完字,給他擦眼淚的動作都重了些,意識到自己的幼稚行為后,又若無其事地松開力道。
過了許久,卓原才把手機舉到郁今面前。
——我可不可以跟你回家,當你喜歡的東西
郁今:“。”
這些字一個一個地敲向郁今的耳朵,她煩悶地別過目光,狠狠看向什么也沒做錯的垃圾桶,很快又將視線移回來。
她很忙碌地拿起新的紙巾,給那張剛剛就擦過眼淚的臉繼續擦已經不存在的濕潤。
她越擦越煩,最后硬邦邦地問,“誰教你的情話?”
卓原眼底泄出笑,亮亮的透著光。他晃了下腦袋,慢慢湊到郁今面前,很鄭重地親親她的臉。
郁今覺得自己的耳朵被眼鏡壓得有些燙,她反復摸了又摸,再次生硬地開口,“還有嗎?”
見卓原重新去拿手機,郁今偏頭捂住了燙得有些陌生的耳朵,發現這樣的姿勢把同樣滾燙的另一只耳朵更近距離地暴露在卓原面前時,她迅速轉回來,捏緊手里的紙團,繼續給卓原擦臉。
雖然眼淚早干了,但卓原并不覺得這樣的做法有什么不對,他甚至抬頭,朝郁今笑起來,并把下意識抿著的唇張開了些。
笑完后他又低頭打字。
郁今并不是很在意還有什么情話,她也沒有很急切地想要去偷看這么長時間里都打了哪些字出來,更別說聽卓原用不成調的聲音“翻譯”出來。
沒有,她根本沒想過。
郁今隨便看了眼卓原手里的黑塊,覺得這玩意反應好慢。
她干脆把頭低下,無所事事地研究起衣服紋理來。
莫名背了鍋的手機沒有任何怨言,很大度地讓卓原把字打完了。余光瞥見手機舉起來時,郁今沒立刻動,她等卓原湊來親親她的臉,才把眼睛抬起來,稍微分了點目光看過去。
又是什么膩死人的情——
她看見了屏幕里的字。
——沒有了
郁今:“。”
她面無表情地問,“不會搖頭是不是?”
卓原茫然地搖搖頭。
郁今:“。”
她又問了次,“真的沒有了?”
卓原又要打字時,郁今按住他的動作,“點頭,或者搖頭。”
意識到這個問題有些歧義后,她換了問法,“還有話沒告訴我,是不是?”
卓原猶豫了下,點頭。
郁今這才讓他繼續打字。
不知過了多久,手機屏幕才重新轉回來。
郁今看向那行新字——別的話我都忘記了
郁今:“。”
這種小事,郁今是不會生氣的,不會。
她抱著卓原繼續看幼稚的小動畫,才過三個多小時,卓原就扭了扭被她環住的腰,轉過身打手語。
郁今只是隨便看了眼,說,“不準。”
想起什么后她又去碰卓原的手腕,語氣帶了點微妙,“這個,意思也不一樣?”
卓原在短暫的愣怔后,點了頭。他再次把意思打下來。
——上廁所。
郁今:“。”
郁今:“哦。”
卓原帶著試探意思的小眼神瞅過來,郁今成功捕捉到,她低聲重復了遍,“上廁所?”
她懷里的人迅速點頭,動作那叫一個利落。
要上廁所是吧。
郁今冷笑了聲,“不準。”
卓原安靜地看她幾秒,慢吞吞地點頭,再把腦袋埋下去。
察覺到對方身體越來越抖,郁今到底還是沒讓他憋太久,在卓原去廁所的這段時間里,她看向角落里堆疊起來的箱子,很快又移開目光。
嘖。買這么多,什么時候才用得完。
卓原上完廁所后又洗了個澡,最后帶著滿身沐浴露的清香撲向郁今,郁今冷著臉接住。
卓原在她懷里彎起了眉眼,他露出自己干凈的胳膊,環住郁今的脖頸,很親密地貼過去蹭了又蹭。
那句話不是情話,也不是誰教的。
是卓原本來就想問的問題。
之前他沒有家,不住在房子里。房子是有家的人住的地方。
他是一片掉在地上的葉子,是在外流浪的貓,直到郁今把他撿回家,像他撿起葉子那樣——洗得干干凈凈后再仔細檢查下,好好地放在一個地方——這時他與葉子才都有了家。
他帶著自己喜歡的東西,被郁今撿走,從此他與他的東西一起成為了郁今喜歡的東西。
他與它們都有了家。
【作者有話說】
正文完結啦,奇奇怪怪的番外即將襲來——
這個月18號(周五)從22章開始倒V,從今天開始到周五不更新,我要攢個番外稿先,入V當天會掉落萬字番外~期間如果顯示更新,那應該是我在修錯字
好了,晚安——
番外
第42章 if線番外1——誰教你這么點頭的
◎為直播這事站長來找過郁今許多次,他天天念叨著站里沒人用啊沒……◎
為直播這事站長來找過郁今許多次,他天天念叨著站里沒人用啊沒人用啊沒人用啊,從郁今左邊晃到右邊,前邊晃到后邊。
郁今很少理他,大部分時間都自顧自地工作。
這天站長一上午都沒出現,郁今清閑了幾個小時,在臨近午飯時接到了電話。
是站長打來的,對方那邊有點吵,郁今有些不適地將手機挪遠了點。
“郁今,我這幾天要出差,有個事兒得拜托你下,咱們這新來了個實習生,入職手續跟別的流程之前走好了,你帶他熟悉下這里就行。”
郁今:“你請來直播的?”
站長:“不是……好吧,你幫我帶一下,我以后不再問你這事兒了。”
“行,資料發我。他幾點到?”郁今很快應下,爽快得站長有些心痛。
但目前在站內辦事靠譜又恰巧沒什么要緊事的人就郁今一個,怕生出什么多余事端,他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了,“算算時間現在差不多到了,我要安檢了后面再聊,拜。”
誰跟他后面再聊。
郁今掛了電話,往前臺走,站長后面發來了對方的基本資料,她掃了眼。
姓名:季楊
性別:男
別的她沒來得及看就已經到了地方,前臺站了名陌生的青年,對方懷里抱著只貓,貓咪腿部不自然屈起,看著像骨折。
郁今上前接過,她對這只流浪貓有些印象,看了眼旁邊人,她問,“季楊?”
那人愣怔片刻,沒有立即答話,等郁今登記時才慢吞吞地點了頭。
郁今有數了:“等會跟我走。”
年輕人彎著眉眼朝她笑,唇瓣都抿了起來,郁今面無表情地轉過身,在原地等了會,把貓交給剛到這兒的同事后就率先走了。
她剛開始走的不快,聽到背后響起鞋子踏在地面的聲音才恢復正常速度。
“先吃飯,前廳側邊的廳堂每天這個時候會有盒飯送過來,有不喜歡吃的菜自己去找站長提,讓他給你換套餐。”
郁今在取餐表上登記了兩個人的名字,“拿飯。”
這位實習生看完她寫字,點點頭,過去后抱著兩份盒飯回來了。
郁今看到也沒說什么,不客氣地接過他遞來的那份,拆開吃了。
實習生很安靜,也不說話,就是吃飯有點慢。郁今吃完后看見他還剩大半盒,那腮幫鼓起,似正努力咀嚼著食物。
察覺到她的目光,又抿抿唇笑出來。
郁今:“。”很煩。
無聊地坐了會,她問實習生,“知道自己什么職位嗎?”
對方表情很茫然地朝她搖了搖頭。
郁今低頭給站長發微信,問了這件事。
對方很快回復道:沒什么職位,他有后臺,來散心的,你隨便帶他看看貓就行,哦對,他比你還不愛講話,多包容哈,等我回來給你加班費。
郁今:。
站長:不過季楊可能吃不慣這里的飯
郁今抬頭看了眼吃得慢吞吞的人,不知是湊巧還是察覺到了她的視線,幾乎是瞬間對方的目光就投了過來,郁今面無表情,重新看回手機。
站長的消息又發了來:你有空的話可以帶他出去改善個伙食,我報銷
郁今回:沒空
站長:行吧,他餓了自己會吃的,我要登機了,你還有要問的嗎
郁今說沒有之后,就把手機關了。
郁今本想趁“季楊”吃飯的功夫跟他講講平時要做什么,幾點上下班這些,但看這情況她根本不用多費口舌。
看見這人把筷子放下,郁今也不問“吃好了”這種廢話,她只是在那剩下的大半盒飯食上瞥了眼,就帶著人前往垃圾桶丟垃圾。
熟悉救助站的垃圾桶,也是熟悉救助站極其重要的一環。
飯后,她邊工作,邊帶著實習生看貓,看烏龜,看鸚鵡……基本把救助站逛遍后,也差不多到了下班時間。
實習生也確實跟站長說的一樣不愛講話,總是以點頭搖頭作回答,下午兩人的交流近乎單向,郁今對這點較為滿意。
離開時對方朝郁今比了手語,郁今對不愛講話這件事有了更深刻的認知。
她把站長的電話號碼給出去,“我看不懂,有事直接問,短信,微信,都行。”
等對面的人把電話存好,郁今才晚了一分鐘下班。
實習生就算帶完了。
郁今想著,以后再有類似的事她不會再接,即使交流的對象不會講話,也很煩。
跟人交際,煩。
*
晚上的小廣場挺熱鬧,廣場舞那邊的音樂總是很響,節拍踩到這邊的每個角落。
“你爸不是讓你去救助站散心嗎,你今天沒去他居然不說你。”
長椅上坐著兩個年輕人,其中一個面色很差,“哼,他也知道心虛啊。”
他不耐煩地站起來,“這里好吵,回去了。”
同伴攤手,“不是你選的破地方嗎?”
遠處的廣場舞迎來中場休息,有幾道聲音遙遙穿來,驚動了樹上的幾片葉子。
“小卓,你等會還跳嗎?”
嬸子熱情的聲音響起,被喊的人卻沒回應,他抱著膝蓋坐在地上休息,旁邊人以為他累到了,下輪就沒喊他。
新起的節拍里,卓原慢吞吞地偏過頭,別人喊原來的名字他應該是不能應的。
得喊小季,或者季楊。這是他的新名字。
【作者有話說】
偷偷更下,是小六不出現的if線
第43章 if線——誰教你這么點頭的
◎也不知道新的實習生跟站長聊了些什么,第二天上班的時候郁今身◎
也不知道新的實習生跟站長聊了些什么,第二天上班的時候郁今身后就跟了只小尾巴。
簽到,跟著。行,就當教他簽到了,也省的再說一次。
抱貓,跟著。行,也當教學了。
上廁所,跟著。
郁今面無表情地看向卓原,那雙濕漉漉的眼睛盛著些笑,一察覺到她的目光就歡歡喜喜兜了些出來。
很煩躁地拐進廁所,郁今回頭看了眼,實習生沒跟上來。
這段沒人跟的路程很短暫,她出來后看見一道身影站在墻角那,就知道待會又要繼續長條尾巴。
即使知道對方在等誰,郁今也沒慢下來,很快地收回目光,往前走。當腳步聲多了道后,她繃著臉沒回頭,“隨便你做什么,別跟著我。”
前半句話剛落下時,卓原眼底亮了亮,他剛想上前幾步去牽郁今的手,聽到后半句又頓住。
他越走越慢,逐漸跟郁今拉開了一段不小的距離。
郁今一口氣走到貓房,身邊挺久沒有再響起別的聲音,她想著那位實習生應該去其它地方了,一扭頭卻看見有個人影在遠處鬼鬼祟祟地往前挪。
似乎是察覺到了她的目光,人影在短暫的停頓后迅速移到了柱子后面。
看得清清楚楚的郁今:“……”
她拿出手機,發微信:給季楊安排崗位
站長這會兒似乎很閑,回得很快:那你帶著他學下處理傷口?
郁今回:。
站長:小季待不了多久就會走的,你這段日子看會就行
郁今:。
站長:……求求你了
郁今:。
站長知道郁今的性子,也覺得現在這樣有些強人所難,不由松了口:好吧,你看看站里還有誰比較閑的,你們換下崗
郁今這才回行。
她看了今天的排班,外面幾處熱鬧的地方有貓貓需要救助,不少同事已經去了。
現在站里留守的人不多,郁今一個個翻過去,發現無論跟誰換崗,都要跟至少一個陌生人類進行交流。
……算了,就當旁邊沒有人吧
郁今冷著臉坐了會,出門找到那根柱子,把躲在后面的人帶出來,“安靜點,跟上。”
她對面那人眨了下眼睛,抿著唇笑。郁今覺得對方似乎下一秒就會像只貓一樣撲過來,她不由后退幾步。
“我做什么你跟著學,不懂的回去手機上問。”
接下來郁今身后就總跟著人,她發現對方確實不愛講話,明面上也聽話。說不讓問就不問,連郁今說什么也只是點頭,次數多了她都不用去看他的反應,話一出口就知道這人又會點頭。
這副說什么都信的樣子看上去實在很好騙。
給他看完包扎外傷的步驟,又隨便講了些要點,郁今指指旁邊的垃圾,卓原會意,抱著垃圾桶過來了。
郁今:“。”
她看向卓原胸口,所幸房間里的垃圾桶很干凈,那件白衣服上并沒沾到什么污漬。
后面她讓卓原做,有哪里不對就用手點點,對方總是能很快反應過來,糾正之前錯誤的行為。
貓貓在卓原手下很乖,傷口處理完了還賴著不走。他無措地抱著毛茸茸的一團,僵硬在原地,目光直往郁今那看。
這么會功夫,有一只貓蹭了過來,是站內新來的貓布丁。它很少主動搭理人,現在黏糊糊地蹭在卓原腿邊,喉嚨里不住發出咕嚕聲。
郁今把布丁蹭到自己手上的尾巴放回去,又把膩在卓原懷里的貓放到一旁,把下一只貓塞過去。
實習生似乎投來了感激的一瞥。
……這種事情有什么好謝的?
學會拒絕貓貓,也是工作中極重要的一環,跟把垃圾扔到正確的垃圾桶里一樣重要。
被拋在旁邊的布丁一會貼貼卓原,一會貼貼郁今,似乎對兩名鏟屎官很滿意。
最近天氣比較熱,站內的老空調有些不給力,實習生的側臉都被蒸出沉悶的紅暈。郁今熟練地把湊來的貓頭推開,從包里翻出兩支藿香正氣水,過期的。
她隨便遞到旁邊一支,“不吃還我。”
卓原二話不說喝了,邊喝邊朝她笑。
郁今剛想提醒下保質期,見狀也不說話了,臭著臉把自己那支喝完。
晚上剛好去買新的。
手機屏幕亮起,郁今瞥了眼,是站長發來的微信。
站長:小季怎么樣啦
郁今:剛給他喝了過期的藿香正氣水
站長:……哈哈有陣子不見你都會開玩笑了
沒等到郁今的回復,站長沉默地摸到桌上的水杯,給自己灌了口。
他對面坐著個人,季天勤,兩人本來正談著野生動物救助站的事情,對方話一拐問起了季楊的事,站長剛剛就去給郁今發了消息。
現在覺得他真是手欠。沒一會兒,他又收到游樂園園長消息,說有個勤勞的員工辭職了,站長發了個遺憾的表情。
桌那邊季天勤還在說,“我家那臭小子我知道,看著嘴比石頭都硬,但心很軟。你看他說著嘴上打死也不去貓貓救助站,不還是去了嗎?”
站長臉一耷:“貓貓救助站怎么了?”
貓貓多可愛啊!
知道他什么意思的季天勤笑起來,“不是說貓貓不好的意思,是季楊想去猛獸的救助站,他喜歡老虎、獅子、北極熊這樣的猛獸。”
站長有些不滿地嘖了聲,“我們貓貓也很猛。”
“……好吧,是的,那我們繼續聊聊合作的事?”
季家最近想開個貓貓救助站,他們來找站長取經,準備等季楊適應后再逐步過度到野生動物救助站。開個自家的,放心。
為了更多貓貓的幸福,站長傾囊相授。
*
為了不讓自己新買的藿香正氣水壓箱底而過期,郁今每天都分給卓原一支。
這幾天帶著人適應了站里的工作,對方學習態度好,聽得認真,一切都挺順利。
郁今邊掰著指頭算這個待不久的人什么時候走,邊隨便把自己知道的都教了出去。
但今天她沒有按時下班。
到點后郁今本來提著東西就準備走,鬼使神差地瞄了眼這位實習生后,就看見對方欲言又止的目光。
不是點頭搖頭的交流在郁今看來沒有必要,她眼見實習生似乎要比手語跟她說些什么,迅速偏過頭,“我看不懂,有什么事你發消息。”
卓原慢吞吞地點了頭,坐在那看著郁今的背影消失在門口。
這么一耽擱,郁今下班的時間比平常晚了一分鐘。
真煩。
她順道拐進藥店,買了新的藿香正氣水。
真煩。
*
跳完廣場舞,卓原摸著手機坐在地上,他找出郁今給的號碼,一個個鍵按過去,很久才打出一句話,點發送。
站長這幾天忙得暈頭轉向,好不容易得空休息會,就收到了條陌生短信。
——你是不是認出我了,我是季楊
把這幾個字看了又看,站長雖然有些奇怪怎么不發微信而是短信,但也沒多想,回了是。
想到季天勤描述的別扭性子,他又迅速打字:但是我并沒有因為你的身份讓人特別關照你,你能獲得什么都是因為你值得,只跟你本人有關
站長擦擦額頭上不存在的汗,想著這些話應該行吧,小孩子不會難過的吧?
遲遲沒等到回復,他有點擔憂,本想找季天勤聊聊,但還未有所行動,下條消息又過來了。
——你是不是喜歡我呀
站長:“……”
他抹了把臉,回:是/大拇指,站里的人也都挺喜歡你
現在的小孩,還挺渴望人文關懷的。
他去戳季天勤:要不你多跟你兒子說些話吧
季天勤半小時后回:說什么?
站長:“兒子我愛你”
季天勤:……
*
卓原握著手機,臉有些燙,他把自己的腦袋埋進膝蓋里。有流浪貓走過來,也趴在了他腿邊。
鞋子上一重,卓原沒有低頭去看,他又坐了會,伸手摸了摸貓貓歪過來的腦袋。
摻著月光的路燈投下亮色,綴在地面躺著的葉子上,卓原把葉子撿起來,吹落上面的灰,放在了自己的口袋里。
第二天上班時,郁今一扭頭總能看見實習生亮著眼睛看她,無論她走到哪,對方都跟到哪。
就連吃飯時也是。
他只有低頭夾菜時才會短暫地移開目光,其余時間視線又黏糊糊地落在郁今這里。
時不時還笑一下。
郁今冷漠地承受著好似要膩死人笑容攻擊,巋然不動,自顧自地吃飯。
看向她的目光沒有侵略性,也不帶著屬于人類的交流傾向,就是里面總是泄出的笑意讓郁今覺得很煩。
她抬頭想讓這個人別看了,恰巧對方又朝這里笑出來,郁今就憋著氣繼續吃飯。
她最煩別人對她笑。
吃完飯郁今也沒走,她抱著手臂,僵硬地坐直身體,擾人的視線又黏又膩。
郁今面無表情地看那個慢吞吞吃飯的人。
那人眨眨眼。
郁今:“。”
卓原:“(*?︶?*)”
郁今:“。”
卓原:“(*^︶^*)”
郁今冷著臉不說話,等他把飯咽下去,才問,“干什么。”
卓原彎著眉眼,抿唇慢慢笑了起來。
沒露齒,嘴角也沒咧到太陽穴,可郁今卻從這個很收斂的笑容里看見了燦爛。
她煩悶地收回目光。
過了會,卓原遞了張紙來。正午的太陽透過澄明的玻璃,灑落在紙面上,露出了幾個黑色的線條。
郁今隨便接過,手按著紙的邊角展開。
——我可不可以跟你回家,當你喜歡的東西
郁今:“。”
郁今瘋了才會同意。
她也覺得對方瘋了才會說這種話。
看了看那雙始終彎著的眼睛,和總是翹著的嘴角,郁今把飯盒一收,冷聲道,“不準。”
她沒再往卓原那邊看,起身就走。
原本慢吞吞吃飯的人也站起來,抱著餐盒跟在郁今后面,準備一起把垃圾丟掉。
余光瞥見有人影要跟過來,郁今又轉回去,啪一下坐到椅子上。
她看見那人傻愣在原地一會,也抱著飯盒坐到了邊上,屁股剛落在椅子面又繼續看她。
“吃完。”
卓原就乖乖低頭吃飯,時不時抬頭看眼郁今還在不在。
跟貓一樣粘人。
郁今抽出幾支藿香正氣水,塞進卓原口袋,聲音沒有絲毫波瀾地說,“離我遠點。”
卓原本想點頭,聽到話又這么愣住了,他手上還拿著筷子,嘴里也含著飯。慢吞吞地嚼了兩口,卓原把腦袋埋下去,不再給其它反應。
郁今:“。”
關她什么事?
她把垃圾重新拿好,一點也不想管這個得寸進尺的人,頭也不回地走了。
繞著垃圾桶轉了一圈,郁今隨便走回來,看見那張腦袋還低在飯盒上,維持她離開時的姿勢。
餐盒里剩著大半的飯菜。
她重重坐了回去。
視野里的腦袋刷一下抬起來,見是她,抿抿唇就是一個笑。
這個笑很難看,一眼望過去都能看出來不開心。
郁今繃著臉,“飯很難吃?”
對面的人慢慢搖頭。
不難吃還吃那么慢,吃那么少。
郁今沉默了會,說,“那你全部吃完。”
卓原握著筷子,動作很慢地夾菜,他吃了一口,還沒咽下去,這短短的功夫已經看了郁今好幾眼。
見她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卓原又彎彎眼睛,重新帶著笑,開開心心地吃起了飯。
只是依舊吃得很慢。
郁今覺得他的情緒轉變莫名其妙,自己又沒同意他進她家。
還逼他吃飯。
瞅了眼白凈袖子下露出的半截手腕,郁今煩躁地別過眼。
這頓飯卓原吃了很久,等他吃完,下午上班的時間也過了,站里的貓已經在郁今腳邊趴了一圈。
郁今看了眼吃個飯都費勁的人,沒好氣地把垃圾袋狠狠一系,“丟掉,干活。”
走了幾步后她回頭,“跟上。”
卓原就屁顛屁顛地又跟在了郁今身后。
并且口袋里的藿香正氣水重新回到一支。
在站內吃下頓午飯前一個小時,郁今把外賣軟件打開,丟給卓原,“吃什么自己點。”
卓原沒有推脫,乖乖接過來。他對吃食一向沒有要求,挑不出來時望望郁今,朝她笑了笑,買了好入口的粥。
把遞來的手機接回來,郁今看向屏幕,沒立刻結賬,跟卓原確認道,“你只吃這個?”
青菜瘦肉粥,小份。
卓原把腦袋湊過來,看清屏幕后又移回去,點頭。
胳膊被什么東西很快地蹭過,又酥又癢,郁今冷著臉轉身,順手多加了份肉,這才提交訂單。
這次的午飯卓原依舊吃得很慢,他捏著勺子把粥往嘴里喂,吃進去一點后就抿住唇慢慢嚼起來。
從郁今的角度能看見卓原反復鼓動的腮幫,明明吃得不多,里面的食物卻不受控制似的東倒西歪。
郁今看了會就不再關注。
她吃完自己的飯時,對面的粥也只剩了小半碗。
一抬頭,對方依舊慢慢地吃,慢慢地嚼。眉梢斂著認真的神色,像在完成什么很重要的任務。
郁今沉默地盯著面前空了的餐盒,沒一會就有張紙幣順著桌沿遞了過來,她朝對面望去,那只碗已經差不多空了。
她沒推脫,也沒說自己偷加了份肉,把錢接來就塞進口袋。
卓原見狀笑彎了眼。
接下來的日子都沒什么變化,直到卓原有些窘迫地摳摳手指,不再選外賣,郁今才知道他沒錢了。
她也沒問,猜對方應該是跟家里鬧了別扭。
“現在住哪?”郁今把盒飯放到卓原面前。
她已經看出來了,卓原對吃食沒什么喜好,盒飯吃得慢純粹是因為量多,菜也不如粥吃起來方便。
這段時間卓原已經很少比手語,他現在與郁今說話,要么打字,要么寫字。雖然麻煩一些,但也能順暢交流。
這次他還沒摸到筆,郁今就把筷子塞進他手里,“先吃飯。”
與往常一樣,還是郁今先吃完,在扔垃圾之前,她隨便打開手機,給站長發了條申請盒飯變更的消息——少一份普通盒飯,多一份粥。
郁今又去群里下載了員工宿舍申請表。
她打印出來給卓原填,讓他填好了自己去人事那交,就沒再管這些閑事。
至于弄完各種雜七雜八的事情,卓原要是又跟在她后面“學習”什么的,郁今想那隨便吧。
*
這個月救助站的工資照常發放,季楊也收到了份郵件和轉賬。
他茫然地點開,覺得這救助站還挺狗腿,工資明細上甚至列出了打卡天數與用餐情況。
好笑,他根本沒有過去。
季楊本來準備把它當垃圾郵件處理掉,但突然想起前幾天他爸莫名其妙發來的消息,腦子一抽,打車去了救助站。
站在門口,頭頂還懸著個大太陽,季楊熱得滿頭汗,他結束導航,準備在這看看。
如果環境可以的話,他在這工作幾天也不是不行。
看見里面有人,季楊過去,“我叫季楊,在哪報道?”
沒想到還有人也叫季楊,卓原茫然地比劃手語,想起來別人看不懂,又去拿筆。
季楊:“……我去找別人。”
走了幾步后他回頭,“我不是歧視你,就是我看不懂手語,不好麻煩你。”
卓原點點頭,再看過去時那個人已經不見了,他就抱著住宿申請表繼續往前走。
季楊找來找去找到了郁今這,覺得她身上的氣勢看著像領導,“你好請問在哪報道?”
郁今摸貓的動作停下:“。”
又來一個?
她再次把站長電話推出去,做了個請的動作。
季楊這才注意到她耳朵上的助聽器,忙說,“謝謝,不好意思啊。”
看來這個站里不會講話的人還不少。
他找了個安靜的角落,撥出電話,開門見山地說,“你好,我是季楊。”
站長:“啊?”
季楊:“我在救助站,怎么報道,流程是什么。”
站長:“……”
忙了這么多天,根本無暇顧及國內救助站事情的站長覺得天有點塌。
他懷著沉痛的心情點開微信,找到備注為季楊(季天勤兒子)的聯系人,點進朋友圈。入眼的內容盡是玩樂,甚至還有某某溫泉山莊三天兩夜行。
站長兩眼一黑,又強撐著白回來。
“稍等,我馬上安排,”他掛了電話,讓人先把那名季楊帶到會議室休息,然后迅速聯系郁今,“季楊來工作了幾天后又走了嗎?”
郁今想了會才反應過來季楊是那名實習生,“他一直在。”
站長:“……你去確定一下”
郁今說行,她剛掛斷電話,就看見了卓原的身影,對方像先前那樣蹭過來黏在她旁邊。
無形的貓尾巴撓了下郁今的手心,她挪開,問,“你真叫季楊?”
卓原有些猶豫地點了頭。
他身份證上的名字還沒有改,申請理由一直沒通過。
郁今點點頭,給站長發微信:沒弄錯
站長:真的嗎……你別唬我
郁今手機屏幕上的聊天界面還沒退出來,她看了會,朝卓原伸手,“身份證。”
卓原慢吞吞地把手伸進口袋里,剛剛填表時要用,他就特意找了出來,此刻老老實實地放在郁今手上。他全程低著腦袋移動,直至抵到郁今的肩膀才停下。
郁今把身份證翻過來,看見了上面的名字。
她沉默會,回站長:唬你的
站長:???
郁今捏著薄薄的身份證,抵在指腹的觸感并不鋒利,她的目光從字落在一旁的照片上。
半晌冷笑聲,“季楊?”
肩膀上的腦袋抬起來,在她涼涼的視線里慢吞吞點了頭。
郁今面無表情。莫名其妙的是,她第一反應居然是,既然卓原不是季楊,那應該也不會在這待個幾天就走。但這種事誰又說得準。
她看著卓原閉緊的唇瓣,冷著臉把紙筆塞他手里。
想到什么,在等他寫字的期間,郁今把卓原手機要了過來,她點進對方與站長的聊天,看見對話內容后神色莫名。
她把備注改了,又將自己的號碼帶名字存進去,這才把手機放進卓原的口袋。
與此同時,紙上跟人一樣慢的字流了出來。
——名字還沒有改好,我會盡快
郁今:“。”
卓原小心翼翼地抬眼看她,很快又低下去,寫了行新的字。
——你還喜歡我嗎
郁今:“。”
還?
這幾個字越看越不順眼,郁今把紙搶回來,用力疊起塞自己口袋里。
卓原乖乖捏著筆,在那不動了。
郁今:“既然最開始喊的不是你名字,你點什么頭?”
她的視線落在對方袖口幾乎被洗到褪色的布料上,臉色越發難看。
卓原提起筆,眼巴巴地看著郁今口袋里露出的半截紙。
郁今沉默會,把紙拿出來,翻到了背面給卓原寫字。
卓原寫之前抬頭看她一眼,乖乖在這個位置寫了。
——你想喊我什么都可以的
郁今:“我說什么你就信?”
對面的人很理所當然地點了頭。
郁今:“……你是不是有病”
卓原又點頭,神色不似作假。他總是副很認真的模樣,望來的眼睛也摻著笑,似乎就算欺負他,他也不會生氣,仍舊好脾氣地朝你笑。
郁今看見這個笑就煩,喊:“卓原。”
卓原點頭。
“卓原。”
還是點頭。
沉默了會,她又喊,“郁今。”
成功看見類似愣怔的神色出現在卓原臉上,郁今剛想說什么,就看見對方開開心心地快速點頭,眼睛里的亮光一閃一閃的。
他似乎很高興兩個人擁有了同一個名字。
郁今要說的話就咽了下去:“。”
幼稚。
開啟這段幼稚對話的人別過頭,唇角要笑不笑地抿了下,她轉回來時看見卓原的目光不住地往紙面上瞟,就拿起來。
卓原順著她的動作仰起腦袋。
郁今坐的位置更高,她晃了晃手里的紙,“想知道答案,是不是?”
卓原點頭。
郁今慢條斯理地把紙塞到自己的口袋,說,“不告訴你。”
一眨不眨看著她的人短暫愣了會,慢慢笑出來,還是朝她點頭。
郁今面無表情地拆了支藿香正氣水,塞他口袋,“記得喝。”
怕過期,隨便塞的。
*
站長本來在為這件事生氣,得知站里的貓貓很喜歡卓原后,又覺得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就是時不時得去煩下郁今,要點貓貓圍繞新員工的視頻看,雖然對方拍到的新員工總是沒有露出臉。
幾次下來郁今也煩了,讓站長回來自己看。站長沖動之下想訂機票,看見滿桌的材料又苦惱地坐回來。
他讓人事給卓原重新辦理了入職手續,補了工資,又了解完真季楊的情況,把他安排到經常外出救援的組里。
至于卓原,站長打上了讓他來直播的主意。但先忙完這陣再說。
*
工作安排調動來調動去,卓原還是先跟在了郁今身邊,最近受傷的小動物少了,本就不多的工作分擔下來,兩人每天摸摸貓,喂喂貓,摸摸貓,怪悠閑的。
而站里多了新員工的事情,郁今從來都不怎么關注,也就這次情況特殊稍微看了幾眼,沒過多久又忘了。
很多時候她覺得自己帶著一群貓,最大的那只最黏人,到哪都要跟著,推開多少次都沒用,直到下班各回各家。
那張紙也被郁今隨便放在了床頭柜的抽屜里,睡前拿出來隨便看看。
如此看了一個多月,站長風塵仆仆地回來了,季楊也回到他爸開的貓貓救助站,去救那些兇兇的“猛獸”。
站長回來第一件事,就是去見卓原,他繞著新員工轉了幾圈,越看越滿意,尤其是對方懷里抱著的貓正瘋狂撒嬌,喉嚨里的喵喵聲甜甜地喊出來,萌得站長當場就要暈倒。
他伸出手,在貓腦袋上揉了揉,沒遭到反抗,當即樂呵呵地對卓原道,“下個月給你加薪。”
郁今:“。”
站長找了合同與資料出來,“小卓有興趣來直播嗎?看看貓跟觀眾互動下說說話……唔,我再找個人跟你一起,怎么樣,來不來?”
他的視線總往郁今那看,郁今想不注意都不行。
卓原聽到這段話,也去看郁今。
郁今沉默地接受了兩道明晃晃的目光,臭著臉,“要做什么自己決定,別看別人。”
站長輕咳一聲,看卓原去了。
卓原點頭。
見狀,郁今抱著水杯走了。
下午郁今難得一個人工作了會,周圍很安靜,她把助聽器戴上,聽旁邊的貓打呼嚕。
貓貓總是會發出各種各樣的動靜來吸引她的注意,比如桌上的那只貓,邊甩尾巴邊把彩色小球甩來,比如地面那只貓,邊用爪子拍她鞋邊歪著腦袋在褲子上蹭來蹭去。
比如某只大大的貓,會邊待在她身旁邊呼吸。
還會笑。
總而言之,郁今度過了個很安靜的下午。到時間后她沒立刻走,而是晃悠到了直播的地方,站長也在那,正滿臉欣慰地看著卓原與貓互動。
郁今在原地站了會,見下班時間已經過去五分鐘,準備走了。這個時候卓原也看了過來,他朝鏡頭比了個再見的手勢,也收拾東西要走。
蹲在一旁的貓貓們齊齊仰頭看他,還有幾只離開鏡頭,往郁今的方向跳去。
站長摸下巴,覺得跟著郁今的這段日子,卓原把上班最重要的內容學會了。
嘿,準時下班。
郁今走了一段路才覺察到不對勁,她停下腳步,另一道聲音也消失了。嘈雜的街道上,郁今扭過頭,看見卓原正站在地面跟她笑。
想到那條短信,郁今面無表情地說,“我不會帶你回家的。”
至于后面半句,她沒有說出來。
卓原看不出是什么反應,仍然呆呆地站在那,潤含水光的眼睛望著郁今,唇角也抿著,在笑。
郁今這才發現他的臉有些紅。
怎么,想表白?
郁今沒問,怕他得寸進行。
陪著在原地傻站了會,郁今走到樹下,坐在陰影覆蓋著的長椅上,沒過一會卓原也跟了過來。
郁今繃著臉,覺得他煩,“我沒喜歡的東西。但是你要想當,也不是不……”
話沒說完,旁邊就傳來沉悶撞擊地面的聲音,郁今眼前的地上也躺著個人。
郁今:“。”
她重重哼了聲,隨后板著臉,面無表情地撥打120
去了醫院,是發燒。郁今摸了摸口袋里沒給出去的藿香正氣水,沉默會。雖然不知道這兩者有什么聯系,但她還是把那支塞進了卓原口袋里。
醫院里沒多余的空床位,付完錢取過藥打了針,郁今摸摸卓原還是有些熱的臉,問他,“能不能自己走?”
卓原暈乎乎地走幾步,暈乎乎地點頭。
郁今信他:“我給你打車,自己回去。”
不知道卓原有沒有聽懂,他過來靠著郁今,手黏糊糊地抱著她的手臂,眼睛都有點睜不開。
郁今領著醉鬼似的人出去,打車定位救助站,到了地方后膩在她身旁的家伙卻怎么也不下去,郁今摸到卓原的下巴,揉了又揉,“到地方了。”
卓原這才坐起身,伸出手要推車門,卻沒碰到,他茫然地扭頭看郁今,濕漉漉的眼睛里滿是水汽。
郁今把醉鬼身上的安全帶解開,“行了,下去。”
卓原這才把門打開,他下去一只腳,回過頭見郁今沒有要出來的意思,又坐回來。
郁今:“。”
黏人。
她也開門下車,前方的司機疑惑扭頭,郁今沉默打賞。
對方又把腦袋轉回去了。
兩人一起下了車后,郁今揉揉卓原有些燙的臉,“記得宿舍在哪嗎?”
卓原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又閉上了,他伸出胳膊抱住郁今,腦袋在對方側頸蹭了蹭。
過于曖昧的距離讓郁今面色僵硬,她干脆找了救助站地圖,帶著卓原往宿舍的方向走去。
走路時卓原乖乖松了手,跟在郁今身后往前擺著腿,郁今走了幾步,還是擔心地面被這位走路搖搖晃晃的貓撞到,牽住了他的手。
卓原慢吞吞地笑出來,眼睛里的水光也跟著溢出來的笑意在閃。
看得郁今想捂住他的眼睛走。
員工宿舍就在救助站內部,雙人間,卓原申請時宿舍樓棟沒有單人住,這個雙人間便暫時只住了他一個人。
郁今沒問卓原住了哪間,她自己查了住宿安排,又問管理的阿姐要來鑰匙。
開門后,郁今看見屬于卓原的袋子蜷縮在桌下,只占了小小的一角。除此之外,她沒在這里看見更多生活的痕跡。
郁今看著這上床下桌,捏著卓原的下巴把他腦袋轉到床邊的梯子,“能爬上去嗎?”
卓原蹭蹭她的手腕。
郁今冷著臉把他推開:“那你睡地上。”
她想把床上的被褥拿下來,卻發現上面空空如也。
郁今看向卓原:“你平時睡哪?”
事實證明她現在問什么卓原都聽不懂,對方只知道:呼吸,蹭她手,再傻傻笑出來。
郁今看著地面能反光的瓷磚,又看看空蕩蕩的桌面,她在卓原沾著薄汗的額頭隨便摸了摸,說,“不是很燙,你隨便睡。”
卓原下意識點頭,眼里還是一片霧蒙蒙的水汽。
郁今不是個有善心的人,發燒的人睡地面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她邊外賣買了套被褥,邊給卓原吃了藥。
等被子到了,她隨便往地上一鋪,讓卓原自己往下躺。
卓原乖乖照做。
郁今看他聽話,在房里轉了一圈,見差不多了推門要走。
還沒出門,剛剛還乖乖坐在被子里的人就站起來,黏糊糊地抱住她。
郁今:“。”
郁今沒有表情地拍了下他的手腕:“我回家,你在這,懂?”
她捏著卓原的下巴揉臉,把人揉清醒,又重復了遍這句話。
卓原抿住唇,聽進去了,他慢吞吞地點頭。
見狀,郁今剛想松手,就看見串成線的淚珠滴下來,當即把她的掌心砸了個濕透。
她面無表情地接著,“聽懂了,確定?”
眼前的人邊哭邊點頭,眼眶哭得通紅,睫毛上掛著的淚珠搖搖晃晃。
郁今:“。”
她手上用力,捏著卓原下巴把他的臉抬起來,視線從眉心往眼尾滑,最后郁今還是沒說什么,隨便坐在了鋪著的被子上,肩上黏膩膩地靠著個腦袋。
很煩。很煩。她最討厭跟人相處。
郁今沒準備坐多久,想著等卓原冷靜會,手一松就站起來回家。管他哭不哭的。
也不知道旁邊的人是不是燒糊涂了,抱的姿勢越來越黏糊,喉嚨里也發出了很細小的聲音。
認識的這兩個月以來,郁今基本沒聽到過這樣的動靜。
她偏過頭,手在那截脖子上抹了把,蹭下滿掌潮濕的汗,又去碰卓原的臉,“抱這么緊干什么,想傳染我,是不是?”
卓原迷迷糊糊地睜了眼,把手松開,他剛想把腦袋往另一邊倒,才剛抬起一點就被人按住了。
郁今抱緊他,說了句“笨蛋”。
笨蛋把松了的手重新搭回來,抱住郁今,沉重的眼皮不斷往下墜。
拆了包紙巾把卓原臉上的汗擦掉,郁今又把從醫院隨便買的溫度計拿出來,她看了眼卓原緊緊抱著的姿勢,把消過毒的溫度計放到卓原嘴邊。
她捏住對方下巴,稍微用力點唇縫便張了開,冰涼的溫度計徑直沿著抵過去。
感受到里面的空蕩,郁今動作停下。
卓原沒有反應過來,牙關猝不及防被撬開,他慌亂地扭過頭,手胡亂推搡,眼淚也比剛才掉得更兇。
線索與事實的串聯只在電光火石間,本能的反應卻更為迅速。把卓原鼻尖上的淚擦掉,郁今抽出溫度計,捏住他的下顎親了上去。
這個動作比剛才更讓卓原錯愕,他渾身僵直片刻,哭紅的眼睛用力閉上,肩骨也一顫一顫地抖。
郁今從外面的唇瓣欺負到最里面的舌根,任兜不住的津液跟淚水一起在下巴那滴水,她按在卓原不住顫抖的腰際,說,“我等會就走。”
僵硬的唇瓣蠕動著貼近,卓原比方才更加慌亂,緊緊抱住她,即使那作亂的舌頭正抵著敏感的傷口壓,磨得那處又癢又麻。
親得卓原坐都坐不住時,郁今才放開他。
助聽器戴久了耳朵有點疼,郁今下意識要摘掉,看見卓原傻坐在那,還是沒立刻拿下。這段時間她很少在上班時把助聽器拿下,佩戴頻率高到她自己都覺得稀奇。
她重新擦干凈溫度計,夾在卓原腋下,“現在好了,明天我也得發燒。”
卓原剛開始還迷迷糊糊,反應過來后瞪大眼睛,迅速捂住自己的嘴,他要往后倒拉開與郁今的距離,卻一腦袋栽進被子里。
把人撈出來后郁今檢查了下溫度計的位置,她把剩下的紙都丟給卓原,“擦擦。”
卓原還要躲,郁今干脆抱住他,沒好氣道,“行了,對你負責。”不然又要哭。
懷里的身體又開始僵硬,隨即窸窸窣窣動起來。
半晌郁今看見一只手機往這邊遞來,看完上面的字,郁今沉默了會,問,“喜不喜歡很重要?”
卓原立馬搖頭,他認為郁今更加重要。
郁今看他一眼,沒說話,手指在屏幕上劃拉幾下,等卓原有些不安地看了她好多次后,才沒事人一樣開口,“我們明天領證,去不去?”
卓原暈乎乎地點了頭,邊找身份證邊捂著自己的嘴。等回過味后他又開開心心地蹭來,要抱著郁今,想起自己在發燒后迅速松開手,只留下怎么也藏不住的笑。
郁今嘖了聲,把臉移開。又笑,又笑,煩死了。
她身邊暗下去的手機屏幕藏起了幾條瀏覽與問答記錄。
問:沖動親了人后的正確做法
相似問題的高贊回答:建議結婚,如果兩情相悅的話。
離開前,郁今讓卓原自己蓋好被子,“今晚你先在這睡,明天跟我回家。”
攥著被子的人乖乖點頭。
郁今把水放他腦袋邊,走了。
今天晚上有兩件事要做。
一,回家把身份證和白襯衫找出來。
二,路上買盒感冒藥,睡前泡兩包。
明天也有兩件事要做。
一,領證。以及,得告訴卓原,她不喜歡跟別人交流,要注意。但這么些天下來,郁今也沒看見卓原跟別的什么人有過接觸,這件事不提似乎也行。
二,帶卓原回家,當她喜歡的東西。
東西不東西的郁今不知道,卓原想當就當。
至于喜歡不喜歡的……
郁今很輕地哼了聲。
隨便。
第44章 番外醉酒——剛剛為什么不親我
◎客廳里的箱子裝了很多東西,卓原經常在里面翻翻找找,挑到個喜……◎
客廳里的箱子裝了很多東西,卓原經常在里面翻翻找找,挑到個喜歡的就往郁今手里塞。
什么升級款啦,超級升級款啦,郁今看到就煩。
卓原每次都抱著她的脖子,整個人貼得很近,掉的眼淚能把她的衣領全部浸濕,為此郁今看了好幾款吃飯專用圍兜,并且提交了訂單,現在那些東西應該正在路上。
今天郁今不想看見卓原的臉。
在對方又興致勃勃地蹲在箱子前翻來翻去時,她彎腰扯出來一個東西,在那雙滿是好奇的眼睛前輕輕晃了幾下,“這個。”
穿戴款。
卓原這次沒坐郁今腿上,他拘謹地抓著床單,忍不住扭著脖子往后看。
他的手腕還在恢復期,這段時間經常要復健,郁今一開始會讓他正常訓練,后面發現他自己拿著效果更好,也就采取了新的方式,不過大部分時候還是她拿,卓原撐不了太久。
還什么都沒開始,郁今就看見他支撐在被子上的胳膊止不住地抖,似乎上半身很快就會整個塌掉。
郁今把枕頭疊起來,往卓原身下塞去,那劇烈的顫抖這才緩和了些。
卓原彎了彎眼睛,下巴擱在枕頭上朝始作俑者笑。陷下去的枕芯讓他的笑意半藏了起來,連瞳孔里的光都在某個瞬間忽明忽暗。
又笑。等會又要哭。
郁今沉默地捧住卓原的臉,轉過去。因為這個動作,她半跪在床上,小腿壓住了卓原的膝蓋。怕等會助聽器松了掉在角落里不好找,郁今提前摘了放在桌上。
被掰過腦袋的人乖乖趴在枕頭上,還親了親捧著他的指尖,卓原小幅度地晃了下腿,突然偏過頭在郁今側臉親了口,然后迅速回去趴好。
這個突然襲擊并沒有嚇到郁今,她伸手去抹被親到的臉,沒有表情地蹭了兩下,將上面細微的濕潤蹭去。
這么多天下來,卓原的準備工作已經做得很熟練了,他總是自己提前做好,沒有麻煩郁今一次。
今晚也是如此。
郁今裝上道具,檢查了下卓原做的準備,很到位。
濕濕滑滑。
于是她很輕易地抱住了卓原的腰,那截軟軟的肉也在這時塌了下去,卓原的臉跟著埋在被子里,等呼吸困難時才慢吞吞地側過去。
然后郁今發現,這次卓原不能自己來,比較困難。
除非讓他轉過來,兩人面對面。
郁今盯著卓原的后腦看了會,覺得對方抿起的唇角直直透過骨頭與皮肉,暴露在她的視野里。
卓原最近笑的次數格外多,時不時還要蹭過來親親抱抱,然后再笑。
好幾次不堅定地跟著出去甚至險些加入廣場舞團隊的郁今表示,這笑得戒。
……所以她來吧
這方面算不上無師自通,郁今的動作比流水線上的專業機械臂還要機械,但卓原還是搖搖晃晃地要往床上倒去。
在枕頭與床單的摩擦聲響起時,郁今摸到了卓原的喉嚨,她的指尖沿著下巴的方向順去,最終穩穩捏住。
卓原此刻正在掉眼淚,他哭得鼻尖泛紅,臉也濕了。
隨即他被掰著下巴扭頭,一個吻落在了唇角。
卓原慢吞吞地眨了下眼睛,被親住的唇角要翹起來,笑意才剛泄出一點又驟然停住。
滿意地欣賞了番對方愣怔的模樣,郁今含糊著聲音說,“張嘴。”
卓原用力把唇抿緊,大有被草死也不張開的意思。
郁今很輕地哼了聲。
卓原紅著眼眶把牙關松開。
舌頭順著牙齦舔過去,在敏感的上顎也來了一擊。卓原抖了又抖,沒擺脫邪惡勢力的入侵,還讓舌根徹底淪陷。
郁今捏著他的下巴,把那里欺負了個透,舌頭根部的疤痕被密密撩過,麻麻癢癢的感覺讓卓原以為那里仿若要穿透傷疤生出新的血肉。
親了一會,卓原要退開,他扭頭,郁今卻沒松,空蕩蕩的口腔沒什么能被牽扯住的物什,卻怎么也逃不開追捕。
卓原的眼淚越掉越多。
啪嗒一聲,是眼鏡落在地上的聲音。
郁今按著卓原的喉嚨,里面的聲帶仿佛被什么壓抑著,無論怎么親,也只是跟著皮肉在抖,沒有震動的意思。
突然,她的指骨傳來震感。與此同時,卓原的身影也有片刻僵硬,郁今見他睜著眼往別處看,似乎看到了什么,背脊逐漸放松下來。
郁今沒戴眼鏡,但記得那邊似乎放著她的助聽器。
她看卓原有些呼吸不過來,暫時放過了舌根。只是另一處就沒這么好運。
卓原開始咬枕頭,郁今用手指挑開緊閉的唇縫,那些牙齒就畏縮著收攏起來,氣流隨之震動涌出。
卓原聽見了自己的聲音,他感到難堪,丑陋的音色潛藏在喉嚨深處,早已成了見不得光的陰溝。
他眼淚越掉越多,掙扎著往前爬。
郁今面無表情地看了會,隨即拽住他的小腿,拖回來。
這次她更往前了些,捏住卓原的下巴親過去,在斷處狠狠磨了許多次后,她接到了卓原大滴大滴滾燙的眼淚。
也感受了對方喉嚨里的異樣。
郁今伸長手,把一旁的助聽器取過來。卓原沾滿淚的眼睫劇烈顫抖,他反應很大地要捂嘴,牙齒往唇瓣上咬,手也胡亂掙扎反抗。
卻都沒成功。
郁今如愿以償地聽到了那截嗓子里泄出的沉重嗚鳴,宛若卡著地上最漂亮的葉子,混著最好看的細石。
她伸手在床上摸了摸,判斷已經結束后才起身。
卓原還維持跪著的姿勢,他捂住臉,喉嚨里的聲音在剛剛短暫地出現過后又沒了。
鑒于他經常在這件事上掉眼淚,郁今起先并沒有多在意,她拍拍卓原的腿,對方也乖乖地抬到一邊,讓她把墊子收走。
道具則洗凈消毒,留著下次用。
郁今再次回來時卓原似乎還沒有緩過來,他保持著方才的姿勢,仿佛睡著了。
郁今把空調溫度打高些,隨便轉到床頭,看見了對方滾滿眼淚的臉。
她坐下來,手里還捏著紙巾。
郁今想,等會卓原黏糊糊蹭過來親親時,再給他擦眼淚。
但趴在枕頭上的人好一會都沒起來。
郁今回憶了下,剛剛確實有些用力。她又出去一趟,把先前買的藥膏也放進口袋。
等會肯定又要親好久。可以順便涂個藥。
這人肯定還要跟她笑。
唇一抿,眼一彎,就要騙著她去做什么事。郁今并不是很想看卓原的笑,那些事她也只是隨便做做。
郁今捏著紙,一等就是半小時。
她看見卓原眨了下眼睛,下巴與枕頭分離,滴落的淚液被他用手背擦去。
郁今把手里攥著的紙團理好,準備等會給卓原擦眼淚。
她看見卓原慢吞吞坐起來。
郁今捏緊口袋里的藥膏,把蓋子擰開了。
她看見卓原下床,落地時腿顫了顫。
郁今坐直身體,手臂張開了些。
然后她看見卓原轉身,一瘸一拐地往外走。
郁今:“。”
門被人輕輕打開,又輕輕合上。
郁今:“。”
她將地上的眼鏡撿起來戴好,出去坐在了沙發上。浴室里傳來水聲,隱隱有熱氣透出來。
郁今手里還捏著紙,她低頭按著那些褶皺,無聊地揉來揉去。等浴室那邊開門聲響起時,她沒抬頭,只是背脊往后靠,手也往沙發背那搭,隨意將懷里的位置暴露出來。
然后她又等到一次開門關門聲。
郁今面無表情抬起頭,看見了空蕩蕩的房間:“。”
*
卓原走了幾步就走不動了,他坐在小區里的公共長椅上,手無意識地摸上自己的喉嚨。
他張嘴,沒出聲。
張大些,還是沒出聲。
太久沒說話,又總是壓著嗓子里不注意就可能會發出的聲音,卓原幾乎忘記如何發聲。
他沒有舌頭,無法說話,未得到有效控制的氣流只會撲騰出雜亂的聲響。是難聽的。
很難聽。
卓原抿緊唇,這次卻不是笑,他俯身環住自己的膝蓋,再次張了嘴。
一下子沒收住,沉重又突兀的一聲猛地從嗓子里出來。
卓原被嚇一跳,反應過來后很用力地抿起唇瓣,將那處咬得泛白,他將下巴環在膝間,鴕鳥似的不愿抬起。
有人推著小車路過,幾步后又拉著車回來,隨即一道試探性的問句出口,“小卓?”
卓原仰起頭,是站長。
站長推著的小車里全是零食,過幾天附近的游樂園會有小朋友來玩,往常這個時候也會有不少人順便來救助站看看。這些零食都是他拿來哄小朋友跟自己一起摸貓用的。
秉著相遇即是緣分的道理,站長在小推車里摸摸找找,翻出來兩罐果酒跟幾包小零食遞給卓原,“來,請你吃點,我先走了哈。”
卓原乖乖抱好零食,看見站長走出一段路后又去而復返,“這個果酒度數很低,味道不錯,你跟郁今要是喜歡我下次帶你們去買哈。”
說完他又推著小車走了。
卓原拿起“味道不錯”的果酒看了看,站起來往家走去。
郁今剛下樓,遠遠地便看見卓原往這邊走,她若無其事地轉身,仿佛剛剛拿著東西匆匆忙忙下來的人不是她。
卓原推門進來時,郁今正在捏手里的紙,她好像才發現卓原一般抬起頭,剛想說什么,就看見對方抱著罐飲料湊過來。
“。”就是因為買這個才不跟她親的?
郁今面無表情地看向卓原的手腕,把那罐飲料接過來,擰開拉環,塞進他手里。
卓原卻沒喝,反而遞到了她唇邊。
甜膩的味道涌入鼻腔,郁今低頭,喝了小小一口就退開了,她把飲料拿在手上,看見罐身上面印著等于沒有的酒精度數,愣了片刻,然后反過來喂卓原。
對方抬著眼睛看她,張嘴乖乖喝掉了。
喂完一罐,郁今又把另一罐也拆了,她如法炮制喂給卓原。
把空了的果酒罐丟進垃圾桶里,郁今往后坐了些,盯著卓原的臉看。
過了會,她伸出手,攬住小板凳上的人,將人帶到自己懷里。
卓原下意識摸上自己的喉嚨,唇瓣輕輕抿起。
郁今把有些熱的臉搭在卓原肩上,鼻子以下埋進了對方衣服里,好半晌她開口,悶聲悶氣地問,“剛剛為什么不親我。”
卓原扭過頭,看見了她被酒氣熏得微紅的臉。
【作者有話說】
是微博用戶有口難張女士點的醉酒黏人梗,跟小段子二融合了下
第45章 醉酒番外——誰教你亂刷帖子的
◎卓原往前湊了些,鼻尖都碰在一起,兩個沾著果酒甜味的唇瓣輕輕……◎
卓原往前湊了些,鼻尖都碰在一起,兩個沾著果酒甜味的唇瓣輕輕觸碰過后,又很快分開了。
郁今盯著面前的下巴,吐出兩個字,“壞蛋。”
她視線里的唇瓣抿起,沒有笑露出來。
郁今目光上移,看著卓原的眼睛重復了遍剛才的話,“壞蛋。”
郁今:“你為什么背對著我坐。”
卓原就起身,換了跨坐的姿勢,他抱住郁今,讓這份擁抱變得格外親密。
過了會,他又在郁今的下巴那親。
被黏糊糊的吻包圍住的人硬邦邦地扭過頭,“不準親。”
卓原就停下了。
什么也沒等到的人轉回來,聲音少了往常慣有的冷靜,聽著有些呆愣,“為什么不繼續親了。”
卓原慢吞吞地眨了下眼睛。
他要再次親上來,唇卻被只手捂住,顫動的眼睫掀起時落入郁今沉沉的眼底。
“你沒有笑。”郁今說。
卓原下意識要抿唇,郁今卻直接把下巴擱在他的肩上,密不透風的胸膛裹著心跳相見,似乎馬上就要融為一體。
“壞蛋,”郁今垂下眼,“你想讓我戴助聽器,我戴了。但你卻一直不說話,我只是聽一次,你還要生氣。”
卓原有些茫然地眨了下眼睛,他想摸手機,告訴郁今自己沒有生氣,可才動一下就被抱得更緊。
控訴他的話也一個接一個出來,“結束之后不親我,不說一聲就走了,留我在家里。你生氣了是不是?”
卓原想搖頭的,但郁今抱得很緊。他費勁地偏了些,唇瓣輕輕碰到郁今的臉。
“你就是生氣了,你不讓我聽你的聲音。你不給別人聽,也不給我聽,”郁今說,“你壞。”
卓原沉默著,不給予任何回應,他很少這樣,現在卻偷偷摸自己的脖子,一下又一下。
郁今察覺到他的動作,又說,“小氣。不給我摸。”
卓原把手放下,試探性地摸索會,碰到了郁今的指尖,他拉著對方來到自己的喉嚨,將幾根手指攏上去。
那片皮膚上沾了點細汗,摸上去黏黏的。
郁今摸了一會就停住動作,另一只手還抱著卓原,說話帶著點醉后的胡言亂語,“你跟我生氣,我不要。”
她有些不滿地說,“我都沒有跟你生氣。”
對方天天笑,天天笑,她都沒有生氣。
卓原彎了下眼,親親郁今的唇角。
郁今沉默會,聲音沉了下去,“你更喜歡你的聲音,不是我。”
卓原用力搖頭,郁今卻看著他,說騙子。
她越說越小聲,但口齒依舊清晰,把每個字都傳到了卓原耳朵里,“我害怕自己說話,我不敢在聽不到的時候講話。可我跟你講話了,你沒有夸我,你沒有說我勇敢,也沒有親我。”
卓原愣了愣,他的唇瓣蠕動幾下,沒有任何聲音出來。郁今盯著那看了會,要找助聽器,卻發現就戴在自己耳朵上。
她把這東西摘了,塞進卓原的口袋,然后抱住他,說,“我能不戴著助聽器跟你講話,能在徹底聽不到后跟你講話。我不會讓你聽不到我的聲音。”
卓原已經有些沒法思考了,他茫然地伸手,碰到郁今的耳朵,輕輕摸了摸,隨后他又親過去,將極其緩慢又粘稠的吻落在對方耳側。
或許是醉了的緣故,郁今眼眶里帶了點水汽,連聲音都很潮濕。
“你剛剛為什么沒有親我,你是不是想走了,”郁今說,“那你走。”
被抱得緊緊實實動不了一點的卓原乖乖搖頭,他一會親郁今的眼睛,一會親唇角,雜亂無章的吻隨意落下。
郁今沒有多余的意識思考卓原的行為,她只是抱著懷里的人,小聲地說,“你不準走。”
卓原點頭。
郁今又說一次,“不準走。”
卓原再次點頭。
郁今:“你不能騙我。”
卓原朝她笑笑,郁今反應很慢地哦了聲,主動蹭了蹭他的臉,“那我信你一下。”
她強調,“只有一下。”
卓原還是點頭,他脾氣總是很好,似乎永遠也不會生氣,更不會跟人急赤白臉地吵一架。
仿佛永遠聽話,永遠溫順。
郁今的瞳孔被酒氣蒙住,與卓原在一起的這段時間她有意識地多說話,對方無法開口,她也習慣了在一片寂靜里說些好似自言自語的話,盡管卓原總會以各種肢體語言回應她。
現在喝醉了,這種情況更加明顯,她的話比平時更多更散,有些語句甚至沒頭沒尾。
卓原安靜地縮在郁今懷里,每個字都認認真真地聽。聽著聽著,那些字沒有了。
他要去看郁今,卻被對方摁進了懷里,悶悶的聲音也從上方傳來,“網上說我要哄你。”
殘余的意識里出現了幾個帖子,是她在卓原出門后隨便刷到的。
聽到哄,卓原有些好奇地探出頭。
郁今:“我欺負了你的舌根,我得道歉。把嘴張開,我要親親里面安撫它。”
卓原:“……?”
【作者有話說】
帖子:沒帶過這么差的學生
第46章 醉酒番外
◎卓原有些想逃避,剛起身腰就被人緊緊抱住,他下意識抓住郁今肩側的……◎
卓原有些想逃避,剛起身腰就被人緊緊抱住,他下意識抓住郁今肩側的衣服,很用力。
郁今感覺到他在抖,以沒什么起伏的音調問,“你在害怕嗎?”
面前的腦袋慢吞吞搖著。
“那為什么不親我,”郁今把這件事翻來覆去提了又提,“你剛剛沒有親我。”
她聲音越來越低,說到最后好似悶在了沙里。
隨后郁今的聲音又從沙子里鉆出來,音量高了不少:“我沒有耿耿于懷,我只是隨便問問。”
卓原離得又近一些,想把這個親吻補上,卻再次被捂住了嘴。
接收到對方無措的目光,郁今緩慢轉動的腦子這才想起自己是要哄人的,她皺著眉松手,按在那截下巴上。
她一點點安撫著瑟縮的舌根,沒像前不久那樣壓著那兒可勁欺負。越來越輕的舔舐依舊讓卓原渾身發抖,瘦削的肩背在細微的抽搐中越發僵硬,沒一會眼眶就紅了個透。
郁今捏捏他繃緊的腰腹,卓原沒忍住發出一聲急促的喘息,然后便一發不可收拾。他的喉嚨被一只手重新掌住,連呼吸都變得有些困難,唇舌間的親吻越發細膩柔軟,最后化為近乎哭泣的嗚咽。
酒量差到極致的醉鬼抱緊懷里的人,愉悅地蹭了又蹭,“繼續,還要聽。”
直到卓原哭濕了下巴,郁今才放過那一小截酸麻的舌根,她環住卓原,手在濕潤處抹了抹,“起來,給你洗澡。”
水汽朦朧的視線逐漸變得清晰,卓原這才去看郁今,他乖乖抱了抱郁今,下了地。
郁今一動不動,等意識到什么的卓原重新坐回來時,她才垂下眼睫,有些悶悶不樂地說,“你又沒有親我。”
剛剛才親完的卓原彎彎眉眼,在郁今臉上落了個吻。
郁今這才帶上東西去浴室——卓原見郁今腳步一拐拿著拖把往門外走,也跟過去,一起出了門。
外面的風并沒把郁今吹醒,她轉了一圈沒看到洗澡用的水,又回到家,找水過程中誤打誤撞進了浴室,全程卓原都安靜地當著一只尾巴。
郁今把花灑打開,一扭頭后面的卓原已經把衣服放在臟衣簍里了,他找到角落里的小板凳,坐上去。
本應該發生點什么的地方完全沒有某種氛圍,郁今一臉認真地清洗著肉眼可見的每寸皮膚,就連鼻孔都會掰開細細清洗,被洗的人同樣認真,極其配合地轉動自己的身體,供人清洗與檢查。
洗完澡,郁今把卓原放在沙發上,跟他撿來的葉子一起擺好。
摸到干燥的邊緣時,卓原低下去的視線一轉,看見了熟悉的葉子,他抬頭去看郁今,下一秒一道溫熱的氣息就貼了過來。
郁今攥著他的下巴,俯身,在碰到柔軟的唇瓣后用力往里吐了口氣。
卓原有些茫然,他往前一點,輕輕碰過去。
郁今又吐一口氣,卓原又親她一下。
片刻后,郁今退開,疑惑道,“為什么沒有聲音。”
她以前也吹過葉子,那個時候是有聲音的。
視線瞥見兩片唇瓣,郁今覺得是剛才的動作不到位,她再次俯身,含住“葉子”邊緣,吹氣。
卓原的耳朵開始變燙。
依舊沒聽到聲音的郁今又試了幾次,坐在“葉子”一側認真思考原因。
卓原慢吞吞打了個哈欠,抱住郁今往她懷里倒。
掌心被頭發蹭過時,郁今遲鈍地想起來,她養的是只貓,吹貓不會響。
她把剛洗過的貓抱在懷里,像剛才檢查洗完的葉子那樣檢查貓,腦袋,四肢,尾巴……郁今沒看見尾巴,她順著背脊摸過去,在應該有尾巴的地方摸索一番。
卓原沒躲開,臉上皮膚紅了一片。
郁今好一會才停下,跟卓原說,“你是貓,你的尾巴呢。”
卓原思考了會,去抽屜里把尾巴翻出來,放在郁今手里。
醉鬼也露出思考的神色,片刻后她把尾巴放到一邊,親親密密地抱緊人,“你是卓原。”
卓原下巴搭在郁今那,上上下下點頭。
“我們有結婚證。”
卓原繼續點頭。
郁今:“所以你不能自己走,也不能不親我。”
卓原很上道地親了過去。
他湊近時郁今順手摸上喉嚨,“這里好聽,我還想聽。”
卓原瞬間僵住,他忙抿住唇,生怕什么聲音又瀉了出去。
怕郁今又親進來,他仰著頭就要避開,卻被順勢親上那段脖頸。
卓原又開始掉眼淚。
迷迷糊糊間,他聽見郁今小聲喊他的名字。
*
第二天醒來時,郁今腦子里只有零星幾個片段,更多內容她記不起來,只知道灌錯了人,她自己醉了。
卓原不在被子里,郁今緩了會,還是沒想起來更多的記憶,只得下床。
一出臥室,她就看見卓原正摸著自己的喉嚨發呆。
郁今:“……”她昨晚是不是說什么了?
但怎么也想不起來。
郁今在原地煩了會,繃著臉過去,邊走邊說,“我其實……”
她一出口卓原就抬起頭望來,導致安慰人的話才開一個頭就被對方喉嚨上紅艷艷的吻痕逼退。
郁今黑了臉。
她沉默轉過身,憋著氣走了幾步又回來,坐在了卓原旁邊。
迎著這人亮亮的眼睛,郁今問,“昨晚我說了什么?”
卓原慢吞吞地眨了眼睛,郁今本來在等回答,卻看見他的臉和脖子都開始變紅。
郁今面無表情:“算了,不想知道。”
那望來的目光一下子變得直勾勾的。
郁今:“……”
她很自然一點也不刻意地移開目光,沒有半分逃避的想法。
卓原自己理解了下郁今的意思,把之前的尾巴重新找出來,放到郁今手里,然后他帶著需要的東西去了浴室。
郁今的臉色更加黑。
她格外煩躁地消毒清洗,還把藥膏找出來,涂在東西上面。
等人洗完澡,她又熟練地伸出手把他帶懷里,熟悉的物品也被吃進去。
卓原攀著她,眼睛很快氤氳出薄薄的一層水汽。
郁今在他眼尾處親了親,想到昨晚,若無其事地開口,“我隨便問一下,昨天晚上出門前,你是不是忘記了什么事?要是想不起來也沒……”
卓原親親郁今,郁今的話就這么咽了下去,只是咽到一半卡住了。
……這不帶思考的動作讓郁今有些懷疑昨晚她到底說了什么
總不能對著一個漏掉的親親斤斤計較念念叨叨,她是那樣的人嗎?
卓原開開心心地在郁今臉上親了個遍。
郁今:“……”她真的斤斤計較了?
感覺卓原每個行為都有些反常,郁今好一會都沒開口,她捏著對方沾了潮氣的下巴,冷著臉,本來想說煩,但看見那紅紅的眼角又把話憋了回去。
郁今喝了水,上半身整個靠在沙發背上,只留卓原自己努力。
剛剛不止消毒了尾巴,郁今拿出另一個老朋友,擦拭干凈后遞出去。
她繞開卓原要接東西的手,最終停在了唇邊。
卓原攥著衣服的手指驀地收緊,他緊張地環顧一圈,想偷偷摸摸下去,郁今卻已經抱好了他。
“張嘴。”郁今說。
卓原最后還是紅著眼睛照做。
他被弄著舌根,無助地發出不少聲音,偶爾視線落在郁今耳邊的助聽器上,他的哭聲都更加崩潰。
郁今擦去卓原嘴角止不住往下淌的涎水,強迫他不斷發出聲音,等對方的眼淚徹底決堤后,她親上卓原下巴,手也按在聲帶的位置,“以后不要壓著了,我喜歡聽。”
卓原幾乎喘不過來氣,他口腔還含著東西,狼狽地松嘴后才抽抽噎噎地搖頭。搖到一半,他才意識到郁今剛剛說了什么,愣怔過后不由抿住唇,很抗拒地別過頭。
郁今輕哼一聲,手腕抖了抖,捏住末端又蹭過去,屬于卓原的委屈目光落在她身上,郁今通通視而不見。
“張嘴。”
卓原猶猶豫豫,還是張了。
等他又一次哭出來,郁今把東西放旁邊,捏著卓原慢慢親了上去。
卓原一直很怕郁今親出什么聲音,可他反抗不了什么,只能被動承受著。
“好了,”郁今摸上他一直抖著的肩膀,聲音有些含糊,“一點都不難聽。”
卓原僵住。
郁今:“……如果想騙我再說一次你確實可以裝作沒聽見”
卓原反應很呆地搖頭。他知道昨晚郁今是醉了,也知道自己的聲音很難聽。他無意識地要去摸脖子,卻被郁今握住了手腕。
郁今沒看他,視線落在旁邊,隨隨便便“嗯”了一聲。
什么都沒問的卓原愣愣地看著她。
郁今:“喜歡。”
這兩個字又輕又模糊。卓原想比劃手語,郁今迅速摁住他,面無表情地說,“不準詳細問。”
卓原就把手放下,彎彎眼朝她笑。
“。”
這笑讓郁今猜測到她昨晚可能說了比剛才那句更肉麻的話。
煩。
又朝她笑。
郁今捏住卓原的下巴,硬邦邦道,“昨晚的話全忘掉。”
卓原親上郁今的唇角。
郁今:“……情話是吧,你聽錯了,我就算醉了也不會說的。”
卓原又親了一下。
郁今:“。”
郁今:“……隨便你”
她別過臉,生硬地開口,“你還想聽什么?”
卓原伸出汗津津的胳膊,攬住郁今的脖子,邊笑邊親上了她的耳朵。
雖然郁今會時不時讓卓原告訴她,他比劃的那些動作是什么意思,但目前兩人并不能只憑手語進行一些比較復雜的交流,比如她昨晚到底說了什么很肉麻的話。
結束后卓原捏著筆寫寫停停好久,把一張紙遞過來。看著上面密密麻麻的字,郁今的眉心忍不住跳了跳。
“確定?”她問。
卓原亮著眼睛連連點頭。
*
晚上,郁今從紙上的第一個字念到最后一個字,卓原的哭聲也是。
第47章 女尊番外——別擦刀了
◎東齊今日的天氣跟它的世道一樣亂,瓢潑大雨砸在緊閉的門窗上,◎
東齊今日的天氣跟它的世道一樣亂,瓢潑大雨砸在緊閉的門窗上,無數水線雨幕被阻隔在外。
紅苑廳堂還算安靜,今天沒什么客人,老鴇無所事事地撥著算盤,擰眉緊盯著賬本上的數字。
門被一股力道倏地推開,雜亂的腳步聲混著驀然加重的雨聲吹進屋內。
“趕緊進來!快點!”
“見鬼的天公,東齊這兒連個躲雨的地方都難找。”
進來兩個人似乎是父子,雨水將他們砸得狼狽至極。
撣開的水珠飛到正中央那張桌上,沁濕了橫放著的大刀柄上繞著的一圈布。
郁今只是掃了一眼,就把注意力重新放回角落——那兒坐著她今晚的目標。得殺掉。
目標吊兒郎當靠著墻,腿上抬擱到桌面,時不時抖兩下。
“大人,”她含著笑問,“考不考慮放我一馬?”
郁今不理人,只沉默地坐在那,她從不與目標進行交流,不會像別的劊子手那樣生出同情或者其它不必要的情緒。
那邊的目標見狀也不往這看了,她似乎發現了更有趣的事情。
“大人,光盯著我多沒意思,你也看看那邊的熱鬧啊。”
郁今不應話。她拿起店小二搭在桌邊的抹布,一點點擦著本就不臟的刀刃。
“你們這兒,”一位約莫三十出頭的男子探頭探腦地看了一圈,壓低了聲問道,“是做那種生意的吧?”
老鴇撥算盤的手停了,臉上頓時有了笑意,“是喲,兩位也不像是東齊人士,是從別地來的吧?”
“哎哎,我們從南朝邊境趕來的。”
老鴇樂呵呵道,“難怪,聽說那兒最近不太平。咱也不多繞,你是想送這小公子來樓里?”
“正是正是,就是不知道這價格……”
老鴇算盤一撇,賬本一翻,上下嘴皮子飛速碰起來,“皇親貴些,一個月接一次要二十萬兩黃金,次數多了有優惠,普通世家的客呢,稍微便宜點,一次十萬兩黃金,再往下的還有別的檔次。你們看看想要哪種?咱們樓都是按次數收費的,價格公開透明,從不扯謊。”
她的目光在周圍轉了圈,伸手朝郁今那一指,“看見沒,那樣的朝廷命官,跟她搭個面得十萬兩黃金。”
郁今面無表情,角落里的目標噗呲一聲笑出來。
“哎這這,這么多呢,東齊就是和南朝不一樣啊,”他把身后躲著的人拽出來,“這樣的成么?”
老鴇爽快點頭:“行啊。”
“成,我們要皇親那檔,至于次數,一月三十次……不不不,”他想了想,“一月九十,一日三次。”
老鴇愣了會:“……皇家那幾位倒也沒有如此荒淫”
“反正次數越多越好,您看著辦就成。”
“成,我算算看。”
郁今把刀刃擦得锃亮,發現有道視線纏在了她這,她抬眼望去,看見門外蹲著個人,對方手里拿著一塊抹布,看上去很干凈。
她看了眼自己手上不知道怎么越擦越臟的布,丟在一旁,同時把刀往桌面一擱。
那個蹲著的人抱住抹布往這看,慢吞吞蹭過來。
朝廷世襲劊子手眼睜睜地看著一只手把那刀搬下來,她扯扯嘴角,想讓人滾遠點,卻見那人彎彎唇朝她笑。
“。”劊子手最討厭別人朝她笑。
她殺人不眨眼,不是什么人都能在她面前成功笑出來的。
郁今面無表情地看著這個人莫名其妙地給她擦起了刀。
對方看著倒是瘦,衣服布料松松垮垮墜在身上,都不一定有她這柄刀重。
角落里的目標盯著那幾人看得津津有味,等郁今移開目光才把視線投回來,落在那已經換了手的刀上。
“這幾日二皇女來得勤快,親王府上的人倒沒什么經常來的,根據前幾個月的賬本,再結合你家公子的身體情況——”
“不不不,不用考慮他的身體,他受得住!”
被推出來的人身形搖搖欲墜,咬緊了唇不張口,他的視線轉個圈,落在堂中央的刀上。
老鴇:“……行,那扣除其費用,再打個折,共計一千四百五十二萬兩黃金。提成另算。”
——“那這錢您什么時候給我?”
——“那人留下,錢你現在給我們行嗎?”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雙方俱陷入了沉默。
老鴇:“我,給你錢?”
賣兒人:“我,給你錢?”
氣氛在再次沉默后炸開。
“有沒有王法啦!我們可是拿好人家的公子哥送來做這生意的,怎么還要我們給錢?”他越喊越大聲。
老鴇拍了拍自己的算盤,臉上的笑沉下去,“來我們這兒,有專門的秘法給你保養,有正經途徑搭上高官貴人,男子動動嘴皮子動動腰就能掙到大把的錢,運氣好了還能飛上高枝嫁個好人家,這種好事兒你上哪找?不付錢我都不同意,還想我給錢?”
“你你你……”那人你了半天,覺得東齊真是瘋了,他狠狠拉過自己的兒子,“你看看他這臉,比你們樓里公子好了不知道多少倍,我能把兒子賣到這來是你們的福氣!”
老鴇:“哎喲,這時代可早變了啊,你要是早個十幾年送來,我們指不定就收了呢。”
被拽住的小公子掙脫了那只手,提溜著自己的長袍往郁今那跑,在她身前跪下,邊哭邊說,“大人,救救我,我不想被賣掉。”
角落里的目標樂了,搭話道,“小公子,在這攬活可是好事啊。”
他父親過來繼續拽他,“你還管不——”
刀不知怎么的掉在了地上,鞘飛出落在一旁,只剩下閃著森森銀光的刀刃,把拉拉扯扯的兩個人嚇了一跳。
原本擦刀的人也捂了捂自己的耳朵。
郁今沉默地看著另一桌幸災樂禍的目標,以及對方蠢蠢欲動的腿。
老鴇瞧見這邊動靜,也跟過來,她把剛剛蹲在地上擦刀的小伙計提起來,讓他露出臉,“看到了沒?我們這兒,即使是這種長相,沒錢也只能待在大堂里打掃衛生!”
公子一眼看去只望見了張臟兮兮的臉,他膝蓋一抽一抽地疼,見郁今無動于衷,轉向老鴇,“掌柜的……那我當這里的伙計,成嗎?”
“不成,還有,”老鴇指了指呆站的人,“你以后不用干了。”
她面前的人似乎更呆了,郁今把自己的刀撿起來,說了今晚第一句話,“是因為他沒給我擦好刀?”
那位公子迅速又轉過來,“大人我也可以給你擦刀的。”
老鴇笑瞇瞇地回郁今:“大人,我們要改革啦,以后樓里施行末尾懲罰制,每月收益最少的那撥公子要負責樓里衛生與各項雜事。這既能鼓勵樓里生意,還能省下一筆不少的費用。”
至于剛剛解雇那個,就是被省下的伙食費。看這架勢,還得有不少伙計被開。
郁今哦了聲,在場的其余幾人或多或少都露出了驚訝的神色,從南朝來逃難的兩位尤甚。東齊的風氣真是越發讓人捉摸不透。
拿著抹布的人慢吞吞把手里東西放下,他穿著破破爛爛的衣服,猶豫要不要把身上這件“充公”,老鴇似乎看出他的想法,擺手,“這衣服你自己留著,放這只能當抹布踩地上。”
賣兒人的臉色有些難看,強行把話題扯回去,“留下來接點普通的客人也不行?”
“還普通客人?誰想不開要賺這錢?”老鴇哼了聲,“想砸我們招牌是吧?不吃飯趕緊走,少在這丟人。”
他不服氣,又罵罵咧咧爭論起來。
郁今自動忽視了這些吵鬧,她發現自己的刀被擦得還挺干凈。抬眼看見個往下耷拉的腦袋,沒在那上面看見笑,她冷漠地移開視線。
角落里的目標不知什么時候消失了,郁今也不急,喝完了桌上的茶水,才拎著自己的刀往外走。
中途有人要來抱她的腿,被郁今躲開了。
離開時后面還響著老鴇有些驚恐的聲音,“干什么啊?襲擊朝廷命官可不行啊,傳出去可要影響我生意的!”
包袱空空的小伙計抱著自己的賣身契,也走了。
郁今沒走多遠就發現了目標,對方似乎沒想著逃跑,大咧咧地坐在路中央,看到她的時候還笑吟吟地招了招手。
東齊財政有近一成來自死刑稅,被判斬首的犯人若有旁人為其上繳一定數額金銀,則可換個好一點的死法。
什么享樂中途無痛死亡、先過把癮再過個血,都有。郁今是專門執行此類刑罰的劊子手,家族世襲官位。
“我姐給我交了那么多錢,總得讓我開心下再死吧,大人,我到現在可都還沒有開心呢。”
話音剛落,她直撲郁今手里的刀,借著巧勁兒奪過來,隨即被刀得重量壓彎了腰。
郁今看見自己的刀被踢到一邊,覺得這工作有點煩了。以前的犯人明明都不和她交流的。
她坐下來,閉上眼,擺明了拒絕交流的姿態。
目標樂了:“那大人,我先走——”
撲通一聲,是人倒地上的聲音,伴隨著目標想說些什么話卻喊不出來的喘息。
郁今等人沒氣了才睜眼,在死亡簿上勾了個名字。
她想換個工作了,除非給她多安排點啞巴犯人。
目標死前不太安分,在地上弄了不少血,郁今看著自己的外袍,剛想脫下來清理現場,就見后方站著個人。
她扭頭看,是剛剛被開了的小伙計。
郁今并不怎么在意,轉回來,她本想把刀撿起,卻發現另一只手比她快了一步。
那人又開始給她擦刀,似乎對地上的狼藉毫不在意。
劊子手的刀沒沾過血,只在提來提去的過程中沾了不少灰。
郁今想讓他走開,但又不想講話。她邊思考著有什么工作能徹底不跟人交流,邊想著怎么把公物拿回來——要是落這了,皇儲得在她旁邊絮絮叨叨老半天。
郁今把死掉的人塞進袋子里,口扎緊。最后她還是沒用衣服擦,把刀拿回后硬生生把那些染血的地刮下來,也放袋子里。
至于刀又被人搶去擦這件事,郁今決定先不管。她今天說的話已經夠多了。
她拎著大袋子往官牢走,路過紅苑時恰巧碰上老鴇趕人,見到兩張熟悉的面孔湊在一起,老鴇在短暫疑惑后笑出來,“小卓要吃官家飯啦?挺好挺好,在這里繼續干活會沒飯吃的。”
郁今面無表情地繼續走。
老鴇還在那感慨:“小卓別的不行,打掃清理的活倒是精通。”
郁今面無表情。
老鴇:“就是不愛跟人講話,別人說什么都是笑,沒多的反應。”
郁今眉毛動了動。
走到街角,紅苑已經看不到了,郁今轉彎,后面的人也轉彎,淺淺的腳步聲總是落在她耳邊。
郁今想過拿著刀埋頭離開,但轉身時手還沒伸出去那人就抿著唇笑了起來,她喉嚨里的話就變成了:“賣身契有嗎?”
面前的人放下刀,把懷里疊得整整齊齊的紙遞過來。
——卓原。
郁今的視線從紙面轉到卓原,對方臉上蹭了不少不知道從哪沾來的灰:“新工作,干不干?”
沉重的刀直往下滑,卓原抱著抱著就蹲到了地上,他仰起頭,認真點了點,似乎很開心。
郁今看他似乎又要笑,忙把頭撇開,“走了。”
并將刀搶回來,公物是不能摔壞的。
*
卓原的家當比他的臉干凈許多,不費什么力就入住了集體宿舍。
衙門里的人本以為郁大人新招的助手是輔助殺人的,直到他們漸漸發現,所有落到郁大人的話語都被擋了回來,才意識到事情不簡單。
“大人一起去吃飯嗎?”
卓原朝進來的人笑笑,那人笑回來,來來往往幾次后滿臉莫名地走了。
“大人明天一起加個班嗎?”
卓原邊擦刀邊朝探過來的腦袋笑,腦袋被光閃了下,走了。
就連前不久新上任的皇儲來哭訴政務繁忙時,也被幾個笑給哄走了。
清閑的生活讓郁今覺得自己能把這份工作干到天荒地老。
*
雖說新助手幫她擋走了很多人,但郁今還是會覺得煩。以前她大部分時間都是獨自工作,現在這種情況幾乎不存在。
新助手日日夜夜抱著個抹布,擦她那把沒見過血的刀。
郁今幾次要讓他換個地方摸魚,話到嘴邊都咽了下去。
她很煩別人對她笑。
只是她的刀確實也需要保養,調崗的事以后再說。
*
在卓原正式成為編制內一員前,郁今的職業生涯迎來了癲瘋。
不是所有罪犯都能坦然接受自己要死這件事,能老老實實被郁今殺的人其實在少數,但大多數時候那些人掀不起什么風浪,掙扎過后還是會老老實實死掉。
今天這人不同,是毒窩據點養的藥人,普通毒死不了。郁今鼓搗半天,準備用用這廢了許久的刀。
只是她一轉頭,目標身上就沒衣服了。
“郁大人,我希望能在死前跟大人……”
輕柔的聲音穿過來,郁今短暫地成為聾子,把刀擦得锃亮。
卓原手心握緊抹布,時刻準備著把郁今手里的那條換掉。
舉起刀時,郁今看了眼卓原,“轉過去。”
人跟抹布便一起換了方向。
腐蝕聲在刀刃切破皮膚時響起,郁今越用力腐蝕得越快,最后藥人只受了點皮外傷。
郁今沉默了。
藥人的聲音越來越嬌:“大人,我只有一種死法。”
郁今面不改色地把人塞麻袋里,扎緊,離開前喊了仍背對著她站的卓原。
藥人漸漸也沒什么耐心了,“大人,我很難死的,一身毒,你跟我來一晚,我要是高興了就乖乖赴死,不高興了就把你也弄死,不好嗎?其實我真的挺難死——”
一塊石頭砸到了他的腦袋上。
郁今收手,試探呼吸,死亡。
她沉著臉坐在干凈的地上,捧著抹布的卓原也在邊上坐下來。
郁今:“不想干了。”
卓原配合著丟了抹布。
郁今:“想告老還鄉。”
卓原踩了一腳抹布。
臭著臉生完氣,郁今把尸體袋拎回去,卓原把蹭了鞋印的抹布抱在懷里,兩人踩著雨后的地面,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回走。
最后郁今沒能遞辭呈,東齊律法規定劊子手只能世襲,她在干不動之前想走可以,前提是有個成年且清醒的孩子接手這個崗位。
當時郁今看了眼卓原,還是把某些想法放下了。讓這家伙當劊子手——他尸體都提不動。
府里給她配了把新刀,郁今順手給卓原發了新抹布,新刀天天被擦,天天沒用上,郁今也習慣了。有天她突然發現刀刃上有許多刮痕,這才明白卓原擦得有多認真,轉頭就給對方發了一筐新抹布。
不想工作的時間一晃過去幾年,新帝登基頒行新法也有一陣子了,犯罪的人越來越少,郁今的工作也等幅下降,等她意識到整整一月都沒有活干時,郁今才感受到生活有那么一定點的美好,并且希望日子可以一直這樣過下去。
隔日她便聽見死刑稅廢除的消息。
新帝托人找上她,說現在朝廷缺人,能否去頂個頭,郁今問有沒有不需要交流的,那邊答暫時沒有,郁今說那暫時算了。
她收攏收攏東西,成功在二十五歲這年“告老還鄉”。
出衙前,郁今看見了站在門邊的卓原,對方的臉不再像剛見面那樣臟撲撲的,這幾年雖然跟著她這兒殺個人那兒殺個人,也沒沾上半點死氣沉沉的血腥味。即使隱在檐邊垂下的陰影里,也覺察不出任何陰翳,格外陽光開朗——郁今最煩這種笑。
自入編以來,卓原一直是她的助手,現在郁今的職位沒了,卓原也成了個閑人。
郁今本來沒準備管他,但視線在對方清瘦的身形處頓了頓,想著這人即使衙門管飯都沒給自己吃胖,一下子沒了收入不得餓死,就朝他揚揚下巴,“我送你回去。”
紅苑的人聽郁今說她付工資,要把卓原繼續留在這干活,不由連連擺手,“大人,我們現在不是這樣管理的呀,這末尾制去年就上奏施行了,要是私下亂改得交罰款的。”
“但小卓既然沒了工作,也不是不能破個例,”老鴇支著下巴,不再撥算盤,她朝卓原一招手,“大人我先跟他說幾句話。”
郁今隨便找了個角落喝茶。
老鴇帶著卓原往里走,“在這做了十幾年工,有沒有學到別的公子哥的一些手藝?”
卓原茫然搖頭。
老鴇掰手指跟他算,“要成為一個優秀的小倌,得用名藥養著身體,得學勾人的技巧,還要牽橋搭線,這成本可不低,你是被賣來的,沒有工資,也就接觸不到這些要花錢學的東西,但這并不意味著你不能偷偷學。”
卓原點頭。
“我也不能做點什么,就看在這些年的情分上給你點書和……”老鴇遞來一個包袱,“抓緊點,攀高枝,男子一生可就賭在女子身上了。”
“她想把你留在這,你要喜歡她,你現在翻翻書,等會求求她,讓她帶你走。”
卓原把書拿出來,才翻到第一頁耳朵便蹭蹭蹭紅了。
*
郁今覺得這茶有點太甜了,剛準備放卓原面前,就發現身邊位置是空的,她往里間方向看去,那里掩著一扇門。
沉默一會,她還是把茶杯放在了旁邊的桌面上。
一起工作的這幾個月,卓原很少開口說話,大部分時候只有腦袋在上上下下左左右右。
郁今又想到剛剛卓原離開前望過來的一眼,有點煩。今天對方還沒有對她笑,有點煩。
她并不是想要卓原對她笑,她只是有點煩卓原。
煩著煩著,那邊的門開了,郁今一眼就看出卓原有些緊張,她煩悶地別過眼,不想看了。余光里瞥見人走近,她指了指旁邊的茶杯,“喝了。”
卓原有些拘謹地抱緊懷里的包袱,什么都沒來得及做就被這句話弄得愣了愣,他看一眼老鴇,對方朝他點頭。
他就坐過去,把包袱擱在腿上,將那杯甜甜的茶水喝下了肚。
杯盞碰到桌面的聲音響起,郁今視角還維持著剛才的方向,她站起身,說,“走吧。”
老鴇:“……”
小卓不是還什么都沒做呢嗎?
等兩個人從門口消失,老鴇才幽幽嘆了口氣。
總不能是合伙來騙她的名藥與秘籍?不至于吧。
*
郁今帶著卓原東走西走,從城東拐到城西,城南晃到城北。
直到天黑,郁今才停下。周圍沒有人,只聽得見卓原與她自己的呼吸聲,卻比白日還要吵鬧。
她等了一會,才問,“今天你為什么不笑?”
如果是因為以后都不想工作,郁今也可以帶著他去城郊丐幫學學如何乞討。
問完她去看卓原,看見對方馬后炮似的笑了出來。
郁今:“……”
她管他干嘛?
郁今冷笑了聲,轉身就要走,袖子卻被扯住,她一扭頭,就對上了張湊得極近的臉。
卓原親了上來。郁今呆愣住。
她很快反應過來,后退幾步靠在了墻上。
“我不知道去哪里。”
郁今聽過三次卓原的聲音,前兩次都是謝謝,一是她給他了份新工作,二是她給了他條畫著葉子圖案的抹布,公費采購的。
第三次就是這句,他講話少,語調跟正常人比會有些奇怪。
臉上被親過的地方很燙,郁今冷眼看著卓原,“關我……”什么事。
話沒說完,卓原就彎了彎唇,眼底亮著夜空里的小星星,“求求你。”
郁今:“。”
郁今給卓原買了新抹布,用的自己的錢。還買了把新刀,用的自己的錢。
世襲劊子手有自己的府邸,她讓卓原自己去挑個房間,隨即鉆進書房,連續翻了十幾本雜書后臉色越來越難看。
話本子里都是先定情,然后有吻,再更深入。
現在莫名其妙插了中間這步。
郁今有點煩。
她煩到半夜,書房的門被推開了。
郁今下意識擋住臉上被親過的地方,反應過來后僵硬地放下。
她沒問,卓原也不說自己來做什么,只抱著個包袱湊過來,短暫的停頓過后跨坐在了她的腿上。
郁今眉心一跳,手迅速按在他肩上想推開,下巴又被人軟軟地親了口。
郁今:“。”
不知吃了什么,卓原喘著氣,臉也有些紅,他黏糊糊地攬住郁今脖子,臉在她臉上輕輕蹭了蹭。
郁今:“……我們兩情相悅了嗎你就做這種事?”
卓原又親親她。
郁今別開眼:“……你最好是真的喜歡我”
郁今的手按在名藥剛泡過的地方,濕濕滑滑,很容易便蹭到了里面。
她碰哪里卓原都要抖一抖,兩人的肢體接觸越發親密。郁今臭著臉,把手收回來,想將懷里的人丟出去,卻發現對方哭得滿臉都是淚。
她動作一頓,轉而捏著他的下巴往下按,很兇地問,“哭什么,不是你主動的嗎?”
等指尖落上顫抖的吻,郁今才后知后覺,這眼淚不是因為難過流下的。
她面無表情地松手,“你想當我夫人。”
卓原傻愣愣地點了頭。
郁今:“因為我的刀是你擦過最好的刀?”
名藥持續發揮作用,卓原抖了下,抱緊郁今,小聲說“沒有”。
噴出的氣流打在郁今耳邊,她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卓原懷里的包袱擋在兩人中間,郁今覺得有些硌,抽出來放在一邊。她本來沒興趣看里面是什么東西,但包袱之前就被卓原打開了,于是她觀見了冰山一角。
行,話本子里的第三步。內容甚至更大膽。
第一步呢?
郁今有點煩。
她捏捏卓原下巴,把人往外推了點,“我不跟人交流,當我夫人你不要講話,我不想回答。”
卓原邊眨巴出眼淚邊點頭。
郁今根據包袱里的畫冊搗鼓第三步,正式實踐前她決定走完整步驟,“說你喜歡我。”
卓原小聲講喜歡,郁今提前伸手擋在他的嘴前,沒讓氣流湊到耳邊,手心卻癢了起來。
郁今有點煩。
她邊走第三步,邊想婚禮在什么時候辦,請些什么人。
以及,以后得讓卓原多吃點飯,好瘦。
*
后面卓原真的不講話了,郁今也基本沒有主動開口。以前一起工作時郁今時不時會跟卓原講幾句話,對方一般只有點頭搖頭的回應,偶爾眨眨眼,郁今從不需要考慮說完話要交流什么。現在郁今不讓卓原講話,她卻總覺得兩人眼神一對上就是個復雜的交流。
可他們沒有心靈溝通的本事,便總是有這樣那樣的誤會。
比如郁今以為第三步結束,卓原又顫顫巍巍重新開始。
比如郁今以為卓原要撲過來親親抱抱,對方卻繞過她抱走了門口的飯菜。
她不明白,醉仙樓的伙計每日都來送飯菜,明明什么時候都能拿走,怎么就在抱她之前了?
郁今有點煩。
晚上她埋頭做事,卓原嗚咽著咬緊唇,手用力攬住她的脖頸。
“嗚……”
郁今:“快一點?”
卓原忙搖頭,郁今當看不見。
無論卓原發出什么聲音,她都當做快一點的信號,后面卓原死活不愿發出聲音,郁今又自顧自地當做了默認的信號。
直到卓原喘著氣哭出聲,“慢、慢點,不要快……”
郁今這才放過速度,轉戰位移。
卓原依舊受不了,他忍不住往上躲,“會、會壞掉。”
郁今停下動作:“……”
卓原緩了口氣,小心翼翼地重新抱緊郁今,“我沒有養很久的身體,這樣弄會很快壞掉的。”
卓原貼上她的臉,眉眼彎了彎,“但是你可以弄壞我的,我剛剛只是有點害怕,現在不害怕了。”
郁今沉默一會,說的卻是:“你怎么講話了。”
卓原迅速抿緊唇,意識到自己沒有道歉后又小聲補了句對不起。
郁今繃著臉摸來摸去,沒摸出壞了的跡象,她把人抱緊,默不作聲地攏住他的下巴,好半晌才說,“以后繼續講話吧。”
她沒有想聽卓原的聲音,只是為了讓兩人的交流更高效。
下一句,她問卓原,“那里要怎么養?”
*
卓原起初只是在慣常第三步時多說一些話,后面他發覺郁今經常看自己的嘴后,就多了許多不太重要但比較雜碎的話。
郁今每次以為卓原彎彎唇要親過來時,對方都能開口說點亂七八糟的事情。
郁今有點煩。
她并不想知道從樹上掉下來的那只蟲子有多少只腿,昨天那片葉子又被洗干凈放在了哪里。
她只想知道,卓原今天怎么還不親她。
并不是饞這一個親,她只是隨便觀察今天的家跟昨天有什么不一樣。
……還不親嗎?
*
為了不讓什么什么壞掉,郁今買了許多“名藥”,內服外敷都用上了。
某次藥效持續了一整晚,給郁今累夠嗆,她默默結束了這種愚蠢的行為。
卓原也沒有拒絕,因為他三天沒起來,嗓子也啞了七天。
*
東齊民俗之一,便是妻夫二人要在婚前將各自的字埋進姻緣廟的大樹下。
郁今的字是她母父死前商定的,現在用正好。卓原母父死的早,還沒取字。
郁今問卓原要不要自己取,卓原說要。
他在紙上寫了郁今兩個字。
然后筆再也沒有動過。
郁今:“……?”
卓原黏糊糊地抱著她,眼睛笑得瞇起來,“我喜歡這兩個字。”
他很喜歡郁今。
郁今:“。”
于是郁今的姓名,與郁今的字,被一起埋在了姻緣樹下。
廟前的香爐里插著不少香,這兒一支香一兩銀子,搶錢呢,誰會信這種東西。
郁今扭頭見卓原在往那邊看,冷著臉買了一大把。
她喜歡被搶錢。她錢多。
【作者有話說】
是微博用戶不知不覺間已春花爛漫的點梗,殺手與小倌。但我跑題了,后面會再補個不跑題的番外(滑跪)對不起我漏了角色扮演四個字……
第48章 角色扮演番外
◎用品店舉行周年活動,身為大客戶,郁今收到了店家寄來的豪華大禮包◎
用品店舉行周年活動,身為大客戶,郁今收到了店家寄來的豪華大禮包。
家里類似的東西已經很多了,因此郁今拿到快遞后并沒有第一時間拆開,而是堆在了別的箱子旁邊。
卓原洗完澡出來,看見這邊多了個新家伙,好奇地拆開翻看。
里面有幾套特殊服裝跟適配的道具,還有比較特殊的小卡片。
卓原先拿起來最大的那張,上面列了長串的祝福語,他一個個字看過去,得知這些物品可以增進感情后,抱著箱子屁顛屁顛地鉆進了臥室。
郁今從腳步聲里聽出來卓原似乎很想玩這個,她把本來準備用的東西丟在一邊,也蹲到箱子邊上,跟卓原一起看里面的東西具體怎么用。
她伸出手,沿著卓原的褲子往里碰了點,指尖自然而然地觸到了潮濕的布料,“做好準備了?”
被突然觸碰,卓原身子一歪,他忙抱住郁今,在對方的問話下倉皇點頭。
郁今在小盒子里挑挑揀揀,找了個一摸就會震的小球,塞進去,然后才繼續看疊在一起的卡片。
卓原雙腿忍不住并了并,唇也緊緊抿著,他的下巴靠著郁今的肩膀,眼尾因受了刺激而微微泛紅,本想一起看卡片的視線也搖搖欲墜,時不時顫兩下。
這是場景互動的游戲,能增進妻夫雙方感情,小卡片上列了不少信息,雜七雜八的道具也多。
郁今正挑著場景,肩上的腦袋突然劇烈抖動兩下,溫熱的唇也順勢擦過她的手腕。其中一張卡片掉了出來。
對卓原這個時候也要蹭蹭親親的行為,郁今沒什么想法,她隨便揉了揉卓原沾著濕汗的下巴,把掉下去的那張卡片在他面前晃兩下,“就這張了?”
卓原點頭的同時眼淚也跟著砸,郁今看他一會,這才把鏤空的小震球摳出來。
*
場景互動的道具有不少,店家貼心贈送了配套的音響與投屏設備。
郁今把場景13的音頻調出來備好,同時換上了互動裝。
還有面具。
她在臉上試戴兩秒就摘了下來。等會卓原又要親她,面具擋著會不方便,當然她是不在意有沒有親的,她一向不在意這個。
郁今的場景角色為殺手。小卡片還有配圖,是一道黑色的剪影,全圖唯一的亮色匯集在臉側的刀尖上。
她去看卓原的卡,是道白色的剪影,上面掛了幾根細細的線。
這個互動有些奇奇怪怪的規則,比如為了參與者互動的真實性和體驗感,互動開始前人物的準備工作只能獨自完成。
比如為了增加代入感,得全程放著旁白。
郁今覺得這些規則做不做都無所謂,但看見卓原開開心心地抱著卡片鉆進被子里,她還是拿起自己那份去了客廳。
關門聲響起后,卓原從被窩口探出腦袋,發現房間里沒人后又爬了出來。把別的道具擺放好后,卓原對著卡牌上白色剪影看了好一會,將身上的衣服盡數放到了一邊。
在工具袋里翻出細繩,卓原跟卡片比對完,仔仔細細地往自己身上照搬。繩端末尾是凸起的球狀,穿線時很容易卡在細繩與皮膚的縫隙里,勒出淺淺的紅痕。
卓原忙碌好半天,勉強給自己穿好了繩子。
卡片上他要戴的東西也不止繩子,他在幾塊玉上挑了會,下意識要去問郁今的意見,想起卡片上寫著的獨立完成,還是自己選了塊小一點的。
放進去后他有些難受地動了動腿,檢查完自己沒有遺漏的地方后艱難地躺回床上,薄被蓋住了他的五官,只露出些翹起的頭發。
他摸到手機,給郁今發了消息。
郁今這邊沒什么要準備的,她換上了道具里配備的殺手服,連擋臉的布料都是黑色。雖然她覺得穿普通的衣服就夠了,但既然卡片上這么寫她也就順便照做。
她腰間還別了把殺手常用的刀,硅膠材質,按著有些軟。郁今一開始將刀尖對著光找亮點,沒找著,就把抽屜里的小手電找出來綁在了刀尖上。
收到卓原準備好的消息后,她點開了場景13的音頻。音響與投屏設備都在臥室里,郁今在客廳里只能聽見略微模糊的旁白。
“這次的任務很棘手,但你是最優秀的殺手,”電子音抑揚頓挫,“江湖上從沒人知道你的名字,無論是目標,還是雇主,都被你……”
郁今冷著臉點了快進。
電子音消失,逐漸響起的是段環境音,接連不斷的雨滴砸落在地面、窗戶、門板上,密集的雨聲里混雜了淺淺的交談。
電子音:“雖然還沒到你工作的時間,但你想提前進去躲雨。”
郁今這才推開門,她第一眼去看床的方向,只能看出被子下屈起的人形輪廓和暴露在外的烏黑頭發。
投屏內容是正下著雨的夜晚,場景遠處可見隱隱約約的光亮。
電子聲音:“連廊里你看見有人被從房間趕了出來,并往這邊走。你迅速躲進離自己最近的房間。”
話音剛落,嘈雜的人聲從音響里擠出來。
郁今沉默地看了眼周圍,坐到床上。
被子鼓包動了動,里面的人卻不是要出來,郁今不過眨個眼的功夫甚至連卓原的頭發都看不見了。
郁今:“。”
電子音:“你恰巧看見了任務目標,順手解決。”
毛茸茸的貓貓玩偶被擺在床頭柜上,郁今面無表情地掏出玩具刀,在玩偶脖子處劃了下。
電子音:“聽見有腳步聲朝這邊走來,你又從窗戶翻出去,換了間房躲著。”
郁今不知道自己還能去哪,在她靜默的當口,被子里伸出來一只手,被蒙得有些潮濕的手指碰到了她的腕部。
郁今把空調溫度調低了些。
“這間房里同樣有人……滋滋滋……滋滋滋”
郁今覺得這東西無論哪方面質量都挺差的,她剛想順著旁白的意思去被窩里,鼓包最上層就被人掀開了。
卓原撐著枕頭跪起來,臉上的神情還有些茫然,似乎沒想到場景走向會是這樣。
郁今面前出現了一片白色,幾根細線穿在其中尤為明顯。她的腦袋空白一瞬,隨即倉促地別開眼,甚至連身體都僵硬地往后退了幾步。
她冷靜地把空調溫度調回去。
旁白說著是為了增加代入感,實際使用下來體驗感很差。郁今轉身想去把這玩意兒關掉,電子音卻再次響起:“……你拿刀指著他的脖子,威脅他不許出聲……滋滋滋”
其實郁今覺得可以直接殺掉。
她還沒來得及有什么動作,后背便貼上來一具身體,郁今手里的刀直接從手心脫落。
卓原先抱了抱郁今才蹲下去撿刀,只是腿彎下去沒多久又跌坐在了地面。他的喘息有些急促,腳踝微微顫抖。
郁今這才把視線落在他身上……沒過幾秒又迅速移開,動作僵硬地遞出自己的胳膊,“扶著我 ,回床上去。”
伸出的胳膊并沒有被人碰,反而手心里重新被塞了刀。郁今還是沒忍住看過去,卓原正滿臉認真地把那刀刃對準自己的喉嚨。
郁今輕輕掙開他的動作,“先去床上。”
卓原先抱著郁今的脖子,親了親她的唇角,才扶穩桌角慢吞吞要站起來,屁股剛離開地面一些距離,郁今就扶住了他的大腿。
因為在地板坐了會的緣故,那片皮膚有些涼,郁今的手順著往上摸,觸到了潮濕地帶。
卓原還沒站穩又險些摔倒。
郁今按住那兒,“這也是卡片上要求的?”
卓原抿緊唇,用力點頭,他暴露在外的皮膚也漸漸泛起細細的小疙瘩,郁今摸到后直接把他抱到了床上,用被子把人裹起來。
視線在周圍轉了一圈,郁今沒有任何表情地拿起玩偶,硬邦邦開口,“看到沒,我殺了它。”
露在被子外的那個腦袋上上下下點著,看上去很開心,沒有半點被威脅的自覺。
郁今晃了晃刀柄,剛要演示一遍,卓原就打了個抖。
“……”她拉開被子,將軟乎乎的玩偶塞進卓原懷里,又迅速把被子兩角狠狠揪在一起。
卓原朝郁今眨眨眼睛。
電子音斷斷續續地響:“雨越下越大,你把這個被趕出來的小可憐帶回了家。”
……還要撿回家嗎?但這里已經是她家了。
郁今看見卓原配合地踢了被子,在床上滾了滾,擺了個被人丟出來的姿勢,對方本想蹲著抱腿,卻還是只能顫抖著跪倒在一旁,朝她望來的眼眸被水汽潤濕到透亮。
卡片里說,場景互動最重要的是代入感。郁今并不覺得這個弱智的旁白能引起什么代入感,玩到現在她都沒有覺察出這些場景有什么有趣的地方,她只覺得無聊。甚至她也不覺得這個游戲能增進什么感情。
她與卓原的感情不需要靠別人設計的互動來增進。
郁今的目光垂到同樣仰倒在床單的玩偶上,她從玩偶看向卓原,跟對方的視線對上。
卓原意識到什么,抿抿唇,他借著被子跪坐起來,朝郁今伸出手。
郁今就坐過去,任由他抱住了自己。
由于里面放了東西,卓原不能完全坐下去,他攬著郁今的脖子,將上半身大部分的重量靠過去。
郁今扶住他的腰,想把那個東西抽出來,才剛碰到道具末端又停下,自然地將卓原環在懷里。
“你喜歡玩這個,是嗎?”郁今沒等卓原回應,又問,“我這樣會讓你覺得不好玩嗎?”
擋臉的布不知什么時候蹭掉了,卓原彎彎唇,很親密地抱住郁今,在她唇上親了又親。
郁今微微仰了下頭,被卓原的笑晃到眼睛,忍不住閉上,隨即眼皮也碰到了溫軟的唇瓣。
“……”
她摸到手機,關掉旁白的軌道,只留下背景音。
雷鳴混著雨水往下落,鋪天蓋地的潮濕仿佛就黏在她的耳邊。
郁今用紙巾擦去卓原腿根的水痕,然后慢慢捏住他的下巴,在幾次輕輕的摩挲后驀地收緊,聲音也在瞬間抽去所有溫度,“不許動。”
卓原身形僵硬,連眼都沒眨,他跪不住要往下滑時郁今松了些力道,讓他完全坐在懷里。
驟然抵到深處,卓原用力咬住嘴唇,背脊都劇烈抖動了兩下,他想重新起來,卻被郁今鉗制住動作,對方的聲音涼涼的,“我說過,不要亂動。”
雨聲驟然加大,卓原捂住腹部那點凸起直喘。他分明選了較小的那塊玉,現在卻還是受不住。
被雨水蒙住的腳步聲逐漸清晰,最后在很近的地方停下,隨即敲門聲劃破了室內的沉寂。
咚、咚、咚。
刀口抵著卓原的脖子,讓他連呼吸都有些費勁。郁今不動聲色地把刀往外移,“告訴她,這里只有你一個人。”
卓原朝門口顫顫巍巍地比劃幾下,緊閉的門板下似乎有陰影從縫隙里透過。
等腳步聲遠去,郁今才把刀收回來,同時松開對卓原的鉗制。幾乎是瞬間,卓原就軟趴趴地倒在她的肩上,身體一抽一抽地抖。
紅苑的小倌總是用秘藥養著身體,確保那兒總是濕滑溫軟。
他們會被要求含著藥玉走動,并在此期間不能讓玉掉下來。
郁今晚上的任務已經結束,她本準備等雨停了就離開,卻沒想到撞見個小倌在做練習。
或許是今天的練習沒做到位,又或許是要被送給什么人,總之進來的時候對方身上只留著繩子,繃緊的細線將白皙的皮膚勒出印痕,仿佛再用力點就能冒出點點血珠。
現在雨太大,她并沒有出去的打算,也不想讓眼前的人去喊救兵,若是對方識相,倒可以暫時多活一會。
郁今晃了晃手里的玩偶,看似冷靜,可瞅天瞅地,視線就是不落在對方身上,“我來之前你在做什么,現在就繼續,不要有多余的動作,不然你的下場會跟他一樣。”
她把玩偶硬塞到小倌懷里。
卓原抱住玩偶,在貓耳朵上摸了又摸,看著郁今乖乖點頭。
郁今:“。”
卓原抿起唇笑了笑,繼續做今天的練習。他將玉往里塞了點,艱難直起身,剛要朝門口走去就被一條腿攔住了去路。
“就在這邊走,”郁今臉上不見笑意,“怎么,要過去喊人嗎。”
卓原慢吞吞搖頭。
他努力抬起一條腿跨出去,卻還是顫抖著又收回來。
瞄瞄遠處的桌子,扶不到。看看靠近門的柱子,也扶不到。
看看坐在一邊的人,卓原轉了個身,扶住了郁今的肩膀。
最優秀的殺手對人心頗有研究,她總是能預測出目標的行動軌跡,再給予致命一擊。
比如現在,她知道,這個小倌想要投懷送抱。
至于對象為什么是她,郁今覺得很好解釋。因為她等會會殺了他,所以他提前接近,先下手為強。
肩上的力道稍重一些后,郁今冷漠地抬起眼,手已經摸上了刀柄,下一瞬卓原腿一彎,整個人跌進她懷里。
郁今發現自己衣袍濕了一角。
她沉默會,“你把殺器藏在這兒?”
玉露在外面的一小端被人握住,卓原的腿直抖,腰已經塌了下去,他垂著的眼睫也不斷顫著。
殺手不知道小倌要出什么招。她冷眼看著小倌紅著眼睛坐起來,很快又俯身趴在她腿上。
她拿著刀隔空比劃了下,隨即手就被人捏住,慢慢地移到那處熱乎乎的地方,重新握住了玉。
郁今:“……喂,我是會殺人的”
玉往外了一點。
郁今:“在見你之前我殺了個人,一擊斃命。”
玉又往外了一點。
郁今:“……我等會也是要殺了你的”
玉被推進去。
郁今的手被帶著來回往復,指尖的觸感很快被一片黏膩所取代。
殺手覺得小倌有點過分。
她試圖抽出手,卻怎么也沒抽動。遺落在一旁的刀逐漸陷進被單里。
她臭著臉,“……你要是想不開,我有刀能解決你”
卓原腰不停地抖,眼淚也被逼出來,越滴越多。
郁今不去看小倌只穿著細線的身體,手摸瞎要去碰他的肩膀,卻在摸到眼下的水痕后驟然一頓,“你哭什么。”
優秀的殺手是不會在意這些小事情的,她只在乎目標是不是還活著,雇主是不是還活著,見過她臉的人是不是還活著。
一個會哭的小倌并不是什么大事。
她把被子揉吧揉吧,捂在小倌臉上,準備直接把人悶死。
擦去對方臉上的淚水后,郁今費了點力氣把另一只手抽出來。
沒人弄著玉,卓原就自己捏住。
他哭起來沒有聲音,郁今覺得自己的衣袍似乎又濕了一大片,她煩躁地推了推小倌的腰,又被那細膩的觸感嚇了一跳,忙收回手,用被子蓋住那截腰,繼續推,“下去。”
卓原擦擦眼淚,抱著玩偶就要往下爬。
郁今面無表情地摁住他的腰。
卓原剛抬起一點便又重新跌了回去,他的下巴在玩偶腦袋上擱了會,然后偏過頭看郁今。
郁今還是沒有表情的冷漠樣,只是按著腰的手在上面輕輕捏了捏。
“下去。”郁今說。
卓原耷拉著腦袋,沒有任何照做的意思。他甚至繼續去弄后面,很快又擠出不少淚。
他把早就準備好的小紙條遞到郁今身上。
——我要被趕出去了,他們說樓里不養閑人
郁今:“。”關她什么事?
再說,這里本來就不安全,死一個人跟吃飯喝水一樣簡單。
——我拉不到客人
這是卡片上的臺詞。
郁今把這張紙揉成團,丟進垃圾桶。
——幫幫我好不好,不然我今晚就要被趕出去了
郁今拿出刀,“我能幫你解脫。”
卓原臉上豆大的淚珠又墜下來。
郁今冷著臉看他哭,明明只是在這躲會雨,現在卻莫名其妙被訛上了。
剛剛進來時就應該把人殺了的。
“不要哭了。”她將刀抵著卓原的脖子,陰惻惻地說。
卓原打了個哭嗝。
郁今:“下去,我不會幫你的。雨停了我就走。”
卓原把臉上的淚擦干凈。照著臺詞又遞來張紙條。
——幫幫我,求求你。
他再次去拉郁今的手,對方被牽住后并沒有立刻甩開,甚至任由他帶著重新捏住玉尾。
殺手問:“……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小倌埋頭苦干,帶著她的力道越來越重。
咕啾。
比外面的雨聲還要大。
郁今煩躁地別過眼,語氣很兇,“連看過我臉的人都會死,你還敢用我的手?”
膽子很大的小倌遞小紙條:
——癢
郁今:“。”
郁今:“哪里癢。”
卓原拱了拱腰,將某處抬高了些。
郁今沉默地干活。
過了會,她捏了下卓原的腰,臉色很臭,“都給你撓了,為什么還哭。”
小紙條——我要被趕出去了
郁今:“。”
這個破地方,不知道有什么好待的。她殺了的人都還在隔壁呢。
她煩躁地揉了下額頭,“接個客就能繼續留下,你也不會哭了,對吧?”
卓原慢吞吞地點頭。
她冷著臉捏緊露出的一小截玉,“自己抓緊了。”
卓原忙捏住玩偶耳朵,擺出了嚴陣以待的姿態,卻還是在瞬間再次弓起腰,全身的肉都晃悠悠地亂抖。
郁今不小心扯到纏著身體的線,直接在他背上留了道紅印。
從不失手的某人若無其事地移開手。玉與皮膚快速摩擦,生起的熱量不斷炙烤著內部。卓原肩膀一聳一聳,快頂到前面時又被人拉回來。
他喉嚨里溢出無聲的嗚咽,似乎實在受不了過度的刺激,手忙腳亂地要爬開——這動作太過自然,郁今甚至懷疑這個地方不是劇本,而是卓原的真情流露。
她冷哼一聲,拽著人回來,捏著對方下巴說,“不是要接客嗎?跑什么?”
急促的喘息沒完沒了,仿佛下一秒會隨著生命一起斷掉。
郁今的殺手生涯里從沒遇到過這種情況,她邊弄,邊想,反正等會也要把這人殺了的,現在多此一舉做這個干嘛?
不知什么時候,小倌沒再趴腿上,反而跪在了她懷里,跟著她的動作一起上上下下。
郁今繃著臉看他哭,哭得下巴那止不住地滴水,把她的衣服也弄得濕噠噠的。
卓原抱緊郁今的脖子,邊抖邊扭腰,很快就卸力,渾身顫抖著抽搐幾下。
郁今揉了揉發酸的手腕,還沒把人推開就發現卓原又抱緊了她。
“。”郁今面無表情,“怎么,想賺兩份錢?”
明明剛結束過一次。怎么還要。
煩。
雨不知什么時候停了,卓原也賺了三份工。
郁今覺得這種事比殺人累多了。
她拿起刀,湊到卓原喉嚨邊,“現在接到單了,你能死了。”
即便累得氣喘吁吁,卓原也不由彎了眼睛,他乖乖點頭,直直往刀上撞去。
郁今手里的刀很快掉了下去,卓原便只撞到了她的掌根。
“……我說死你就死?”
卓原點頭。
“那我剛剛讓你下去,你怎么不下。”郁今冷著臉問。
本來要下去但被郁今摁住腰的卓原無辜地眨眨眼。
郁今:“……”
她把自己這次任務的酬金丟到卓原身上,“拿著。”
外面的雨停了,郁今看了眼身上的衣服,無語一會,早知道不躲雨衣服也會濕掉,她還不如不進來。
現在又莫名其妙地做了不少她不想做的事情。
郁今在窗邊坐了會,離開前瞧了瞧窗沿,等卓原看過來時問,“反正以后你也是要被趕出去的,不如現在就走。”
卓原仰著頭看她。
郁今:“跟我走嗎?”
卓原毫不猶豫地點頭。
*
場景互動終于結束,郁今癱坐在沙發里不愿再動。
卓原抱著她,垂在一邊的手翻著其它互動小卡片,絲毫看不出來剛剛渾身都在顫抖的架勢。
郁今捏著這玩具刀玩了會,然后架在卓原腿根,一點也不鋒利的刀刃抵著那處。
卓原茫然抬起頭。
“分開點。”郁今說。
她想試試,這把刀為什么選了硅膠做材質。
今天是晴天,外面沒下雨,房里卻下了不少,哪里都被弄得又潮又濕。
“以后,”郁今把卡片放進盒子里,對哭狠了的卓原說,“想玩的時候都可以喊我。”
【作者有話說】
是微博用戶不知不覺間已春花爛漫的不跑題版點梗
第49章 吃醋番外——不兩情相悅出不去的房間
◎救助站附近的游樂園舉辦了情人節專屬活動,二人組密室逃脫是最……◎
救助站附近的游樂園舉辦了情人節專屬活動,二人組密室逃脫是最為火熱的項目之一。
站長雖然之前去了游樂園把那兒的勤奮員工撬走,但后來與園長見面時對方并沒有說什么,本來還理直氣壯的站長時間久了也會有那么點心虛。
這不,主題活動一開展站長就催著郁今跟卓原去游樂園那照顧生意,費用他報銷了。
站里的其它情侶也享受了同等待遇,至于單身員工站長則給他們折了現,但如果大過節的他們非要去湊熱鬧,也不是不行。
郁今本來是準備腳步一拐直接回家休息當放假的,但她隨意瞥了下,看見宣傳海報上有諸如“增進感情”之類的字眼,她下意識望向卓原,對方果然盯著那幾個看得目不轉睛。
她就跟卓原手牽手進了游樂園。
剛到門口,穿著貓貓玩偶服的人便熱心地遞上來一串蓬松的棉花糖。
郁今的視線在貓尾巴上掃了眼,把棉花糖接過來,塞進卓原手里。
周圍的情侶手中都拿著串棉花糖,你一口我一口地分享。
玩偶每對情侶只發一串糖,發完后就朝人揮手告別,郁今也就沒問他多要一串。
卓原捏著簽子底部,將棉花糖遞到郁今唇邊,他彎著眉眼,翹起的睫毛小幅度地閃了閃。
“你先吃,”郁今看著游樂園的地圖沒有抬頭,“不吃先拿著。”
卓原就把棉花糖舉到身前護著。
今日的地圖也是情人節限定,上面標注了不少新推出的活動,什么鬼屋活動前世夙愿,什么旋轉木馬那邊的親吻棒棒糖,甚至還有專車接送民政局服務。
不過那邊似乎發生了點爭執。起因是有游客想坐這車去民政局離婚,工作人員不讓。
游客說她得離婚了才能找人過情人節,時間很趕,還問游樂園這邊有沒有什么離婚的快速通道。
據說這事還驚動了園長。
站長似乎也被驚動了,他甚至專門打電話詢問郁今這事,語氣里的八卦味怎么也藏不住。
郁今一問三不知,掛了電話后問卓原,“你想先去哪兒玩?”
卓原眨了下眼睛。
郁今:“。”她就低頭自己選。
這些活動都沒什么意思,郁今選了比較方便吃棉花糖的摩天輪作為開場項目。
摩天輪那立了個海報,洋洋灑灑好長一段篇幅寫了情侶一起坐摩天輪象征著什么。
卓原蹲在前面越看越開心,仿佛這上面的每個字都會落在他與郁今身上。
他身前的棉花糖一路走來被風吹得晃晃悠悠,軟趴趴的邊緣蹭上了他的衣服。
郁今給這個海報拍了張照,工作人員見他們在這逗留許久,怕是什么考察團,忙來詢問,“您好,兩位有什么需要的嗎?”
郁今也盯著海報:“不用,看看項目介紹。”
很無聊,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工作人員:“……”摩天輪這好像只有登頂接吻一個步驟,其它的都是比較肉麻的情話,要看這么久嗎?
她也不敢就這么走了,有些尷尬地陪在一邊。
卓原看完要站起來,卻由于久蹲整個人踉蹌了下,搖搖欲墜的棉花糖從簽子上往旁邊歪去,他徑直伸手去接,掌心當即便落了大塊的棉花糖。
郁今要去扶的手換了個方向,從他手上撕了塊棉花糖,塞到卓原嘴里,柔軟的絨絲蹭過黏在他微紅的唇角,化開的糖漿跟內里的唾液混在一處。
工作人員默默離開了。
卓原抿緊唇,不讓嘴里的粘液流出去,盡管口腔里還有不少棉花糖,但郁今捻著新的一片遞來時,他還是乖乖張嘴含了進去。
棉花糖越來越少時,卓原也撕了片遞到郁今嘴邊,郁今看他一眼,沒張嘴,而是接過來又喂給他。
卓原還沒咽下先前的嘴里又多了好幾片,他吃得唇角微紅,腮幫勉強支撐著,他吃著吃著就仰起頭,下巴也抬起來。
郁今伸手在他下巴那捏了捏,一起去排隊。現在這兒人不多,他們沒一會就排到了。
艙室兩側都有座椅,郁今跟卓原還是坐在了同一邊。在艙體上升時,郁今的視線落到貼在地上的小海報處。
——夸夸你的伴侶,親親她/他,以后你們將永遠在一起
幼稚。
郁今很小的時候就不相信這種話了。
卓原還在跟嘴里的棉花糖做斗爭,他的腮幫動來動去,時不時仰頭將甜膩膩的液體往喉嚨里咽。
在他再一次仰頭時,郁今從身側抱住了他,手指扣住了下巴。
她還沒有什么動作,卓原就彎著眼睛親在了她的唇角。
柔軟的唇瓣上還沾著甜滋滋的糖漬,很黏。
郁今冷著臉隨便夸道:“你比棉花糖甜一點。”
卓原愣了愣。
郁今舔了下蹭來的甜味,她捧著卓原的臉親過去,舌尖暢通無阻地鉆入唇縫,從邊上一點點親過去。
之前驟然入口的大片棉花糖融化后殘留了不少短時間內下不去的糖漿,黏糊糊地掛在口腔內,唾液幾次潤過都無法將其完全沖走。
親上去的剎那,郁今就感受到了鋪面的甜膩。
她親去最外層的一圈糖,卓原的眼睫顫動越來越快,沁出的水液將幾根睫毛潤濕在一起。
沾在壁上的甜漿被舌尖刮走,卓原每次都無意識要躲,反應過來后又主動把自己送回來,不知什么時候他的眼眶里滿是蒙蒙霧氣,緋紅爬滿了他的眼皮。
郁今把所有糖舔走后,壓著舌根又親了會,離開時卓原已然渾身發軟地靠著她,眼淚也落下了好幾滴。
他的胳膊無力地掛在郁今脖頸上,腦袋耷拉在她肩側。
郁今調整了下助聽器的位置,用紙把卓原下巴上的狼狽都擦去,剛剛對方忍不住發出的聲音全都被她聽了去。
據說在摩天輪到達最高點時親吻會獲得永遠在一起的祝福。
但他們親完時所在的艙室已經輪完一圈快落地了。
郁今是不相信這些話的,她親這么久也不是為了拿一個別的什么神的祝福。
“等會能走嗎?”
卓原試著站起來,最后還是縮到原位。
只是親了這么一會,他就沒了力氣。
對方蹭來的臉熱乎乎的,郁今伸手捂住卓原的嘴,“快到了,等會再親。”
根本沒要親的卓原乖乖點頭。
艙室落地后門自動打開,郁今讓卓原邊靠著自己邊走出去,時間快到中午,她就在附近找了個餐廳吃飯。
今天游樂園主打的便是情人節活動,餐廳門口飛著不少愛心氣球。
別的情侶在合影,卓原扭頭看了眼。
郁今就拿起手機給她和卓原也拍了一張。拍完照,見卓原朝自己笑,郁今想起了沒做完的事,她繃著臉,微微低頭,在卓原唇瓣親了下,然后快速轉身步入餐廳。
卓原稍愣過后高高興興跟上去。
吃飯時郁今點了份炒面,卓原自己點了粥。
今天他吃得仍舊很慢,吃幾口就要看看郁今,彎起的眼眸里有星星一閃一閃。
郁今對投來的目光視若無睹,撞見卓原又對自己笑也面無表情地低頭繼續吃。
她不是第一次來游樂園,但是第一次來游樂園玩。
她吃著吃著就想,卓原是不是也這樣。
郁今先吃完了飯,在一旁看地圖,上面項目很多,她并不準備每個都玩一遍,有些看介紹就很無聊。她一向不喜歡人多的地方,今天也只在摩天輪上那會比較舒心。
卓原把粥喝完,湊著腦袋過來一起看,郁今分他一半位置,“下午去哪你選。”
她看這么久都沒想到要玩哪個。
話音剛落,卓原手一指就定下了個雙人密室。
隔壁桌傳來若有若無的交談,“怎么選那么久都沒選出來玩哪個,你是不是每個都想玩?”
郁今:“。”
郁今把礦泉水瓶蓋擰上:“走了。”
*
關于密室項目介紹里并沒有什么詳細的信息,只說難度不大,互動性比較強。
一進來郁今便與卓原分開了,黑衣人帶著她進了一個密閉的小房間,桌上有份問卷。
紙張最上方印了編號。
問卷上的題目問的大多是個人喜好,以及能接受的驚嚇指數之類的。
中間夾了兩道看起來一點也不突兀的問題:
——你最喜歡的人(或事)
——最喜歡你的人(或事)
郁今沒什么喜歡的事。真要說想做什么,放在以前大概家門一關在客廳里發呆一整天。
她想了想,隨便填下兩個字。
整張表寫完后她被帶到了另一個房間。
*
卓原那有些麻煩,他寫得很慢,工作人員以為他把問卷寫得滿滿當當,想著過去勸一勸,到那一看卻發現每個回答都沒幾個字,他只是純粹寫字慢。
工作人員抓耳撓腮看了會,偷摸兒用手點了點幾個問題,“寫這幾個就好,咱們快一點。”
其它問題都是迷惑人的。
卓原乖乖照做了。
*
郁今數完房間地板的裂縫時卓原剛好也進來了,他沒看周圍是什么情況,徑直站到了郁今身邊。
郁今恍了下神,拿著提示卡往外走。
卓原應該也填了同樣的問卷。
她對答案不感興趣。
密室確實如介紹所講的那樣,不難,只是要互動的地方比較多,郁今慢悠悠地看卡片,做任務,卓原跟在她后面,動作也慢慢的。
差不多兩個小時后,他們跟著線索來到最后一個房間,剛進去身后的門便自動關上了。
古怪的音樂自角落向中心匯集,玻璃地面飛竄出幾道流光,郁今隨著指引走到桌面,上面放著張卡片。
——這是一間不兩情相悅就出不去的房間,答案在你們填的問卷里。如果門沒有自動打開,請不要爭吵,去探索別的出口吧。
最下面有行很小的字:紙質問卷可在七日之內去前臺領取。
郁今把卡片放回去,手隨意地放進兜里,隨意繞著里面的線條,然后扯斷。
卓原瞄了眼卡片,也開開心心跟過來,他全程都很有活力,似乎只要跟郁今在一起,無論玩的游戲有多無聊他都會高高興興地從頭玩到尾。
兩個人站在門前。
郁今隨意看了眼時間:“應該等下就開了。”
那兩個問題她隨便填的兩個字剛好是……
門沒有反應。
郁今:“。”
卓原伸手碰了碰門鎖,仍舊沒有反應。
郁今盯著表,五分鐘一結束她就轉過身,按著指示上的其它線索找別的出口。卓原仍舊活力滿滿地跟上。
他們離開后好一會,門才緩慢打開。
后面的一段路程郁今始終冷著臉,直到出了密室工作人員遞來份信封她的臉色也沒有什么變化。
里面是她與卓原的兩份問卷,薄薄的兩張紙。
郁今捏著信封,問卓原,“你知道門為什么沒開嗎?”
卓原的腦袋上上下下點著,彎起的眉眼幾乎要溢出笑意。
哦,他知道。
門不會打開的原因卡片里說得很明顯。郁今也明白。
她不知道卓原那兩個問題的答案寫的是什么,她也不想知道。
她一點都不想知道。
捏著信封捏了一路,郁今都沒有打開它,微黃的封面在手挪開后殘留了些許汗濕的指紋印。
一到家郁今就把信封鎖進了抽屜,她擰著鑰匙拔出來,發現卓原一瞬不瞬地看著她。
很多時候她都覺得卓原的眼睛里有星星,亮麗絢爛,只是眨一眨就會漫出無邊的火焰。
郁今面無表情地把鑰匙放在口袋里,刻意不去看卓原。
她取了遙控開電視,往后靠在沙發上,沒有任何要跟卓原搭話的意思。
卓原看看她,又看看電視屏幕,黏糊糊地蹭到郁今邊上,挨著她的褲縫貼過去。
郁今一道冷哼還沒出來,就被卓原親了唇角。
她冷著臉盯電視,還是不看卓原。
最喜歡的人或事,真要認真考慮,最喜歡的人跟最喜歡的事或許得比個賽。
對于卓原沒有寫她的名字這件事,郁今并不在意,也不生氣,更不想知道卓原的答案到底是哪一個。
電視節目很無聊,郁今換了個臺。她從第一個臺開始換,等再次換到這個臺時扔掉了遙控。
她偏過頭,還沒想好說什么卓原就又親了她一下。
不是最喜歡,還親。郁今臭著臉捏住他的下巴親回去,動作比今天在摩天輪上還過分,沒一會卓原便喘不上來氣。
郁今松開他,重新靠回沙發繼續看一點都不好看的電視。
她放任卓原伸長胳膊環住她,也放任對方把腦袋放在她的肩膀上,甚至放任他去跳廣場舞——
關門聲響起時,郁今才動了動手指,下巴如生了銹的齒輪般往門口那邊轉。
人消失了。
去跳廣場舞了吧。
他最喜歡的是廣場舞吧。
卓原連雨天都會撐個傘跟舞團一起跳,幾十個花花綠綠的傘在雨里齊齊打轉。有時候郁今下午弄完他,晚上他洗完澡又清清爽爽地出了門。
……郁今有點煩
她關了電視,揣上鑰匙出門,在小廣場找了個熟悉的角落坐下。
她捏著手機,搜索跳廣場舞的益處。
“強身健體”
她也能讓卓原強身健體,順帶著還能鍛煉肺活量。
“交友”
她也是卓原的朋友。她與卓原不僅是朋友,還是家人,伴侶,社會上的許多關系他們都可以是。
“保持心情愉悅”
她不是也能讓卓原開心嗎?
郁今并不覺得廣場舞比她更能讓卓原喜歡,她不是吃醋,只是客觀上進行比較并陳述事實。
甚至卓原跟她見面不需要打傘,跳廣場舞遇上下雨還得自己打傘。
諸如此類的優勢太多了。
她哪里比不上廣場舞?
郁今煩悶地關了手機,整個人沉進樹梢垂下的陰影里,路燈的光線在更遠處聚集投落,照亮了正在交談的陌生人。
卓原是中場休息的時候才發現郁今也過來了的。他跟旁邊的人比劃了幾下,抱著自己的水杯坐到郁今這。
他的額頭還沾著細汗,隱在暗處時沒剛才那么亮了,倒是眼眸一彎就溢出的笑意無論在哪兒都閃亮亮的。
郁今把紙塞到卓原手里,“等會跳完,你還回家嗎?”
卓原點頭,他給自己擦完汗,就坐在郁今身邊不走了,那邊接著跳舞時也沒有來喊他。
重新鳴起的節奏韻律打在郁今的耳朵上,她捏住自己的手指,“不去跳了嗎?”
卓原朝她笑了下,搖搖頭。
郁今:“想去就去,我會在這里等你。”
卓原歪歪腦袋親了下她,拍拍褲子上的灰又去跳廣場舞了。
郁今把地上屬于卓原的水杯放在手心,輕輕晃了兩下。
她與卓原在一起時,廣場舞不會等他。
但卓原跳廣場舞時,她會等他。
郁今比廣場舞善解人意,也更有耐心。
……為什么最喜歡的不是她?
郁今沒等多久卓原就回來了,他現在已經很少跳完全程了,基本半個小時就會脫隊,往郁今這走來時他還在地上又撿了片漂亮葉子。
最喜歡的是撿葉子吧。
郁今把目光從不那么漂亮的葉子上收回來,她把水杯塞卓原懷里,自己率先走了。
沒一會后面的人就跟上來,還把手往她掌心送。
膩歪。
郁今攥緊那只手,放慢了步伐。
她的視線時不時落到遠處的地面上,無數落葉被路燈照亮,走近了踩上去時唰唰作響。
郁今想,她也會說唰唰唰。
他們一起路過常去的水果攤,一起買水果。
看著卓原認真挑桃子的模樣,郁今又想,最喜歡的是吃桃子吧。
她出門時不早,卓原應該已經喂完了貓。
這個呢,他也最喜歡的吧。
郁今越走越沉默,直到坐回家里的沙發,她還是有點煩。
一點點的煩。
她沒開電視,干坐在那,聽著廚房里傳來嘩啦啦的水聲。
卓原在洗桃子。
……他也喜歡吧
郁今喜歡的東西幾乎沒有,喜歡的人也少。
卓原跟她應該是相反的,郁今想。
她捏住助聽器,有點不想戴了,按了半晌還是沒摘下,因為卓原抱著切好的桃子出來了。
郁今盯著那碗桃肉看,吃了一塊。
甜。
好吃嗎?
她垂下眼,把嘴里的果肉盡數咽下去。
只有咀嚼聲的空間里,郁今捏著牙簽突然開口,“你是不是更喜歡跳廣場舞?”
卓原嘴里還含著桃子,聞言眨了下眼,剛想點頭,郁今又沒有任何表情地列出了一連串的事情,“撿葉子,買桃子,洗桃子,切桃子,吃桃子,你都喜歡嗎?”
卓原慢吞吞地停下咀嚼。
郁今:“還有親吻,擁抱,*,你也都喜歡,是不是?”
沒有起伏的音調敘述完,郁今在卓原的目光里生硬地別開眼,“……我隨便問問”
卓原坐得近了些,伸長了胳膊抱住郁今,總是彎著的眉眼此刻也是彎彎的,他動作很輕地親了下郁今的臉,呼出的熱氣比吻要重。
郁今:“。”
她的嘴角動了動,隨即又沉寂下來。
今天是情人節。
是有情人過的節日。
她慢慢伸出手,也回抱住卓原,字字悶在嗓子里,“我知道,它們比我誠實。”
廣場舞不會冷著臉說,我并不在意你跳不跳我。
也不會轉頭又去自個兒生氣。
問卷里的關鍵問題有兩個,卓原不一定是最喜歡的沒填她,也可能是他認為最喜歡他的沒填她。
郁今不會張嘴跟卓原說“我很喜歡你”,也不會告訴他“我最喜歡的就是你”。
很公平,不是嗎,卓原也沒有說。
……是嗎?郁今閉上眼。
卓原意識到什么,要從她懷里出來,郁今沒讓,將他抱得更緊。
“……你覺得不夠,都可以跟我提,”郁今說,“情話,熱情,愛意,我能給更多的。我擺在面上的全是另一回事,你不可以當真。每回你多要的次數,我也都給你了。”
她的拒絕從來只是口頭上的,甚至這個口頭都沒有說出來過,只在心里胡亂走了一遍,又會灰溜溜地消失。
卓原腦袋轉過去,親在郁今耳朵上,他的唇瓣恰巧碰到了助聽器,熱熱的,帶著人的體溫,郁今戴了一整天。
郁今:“……我也喜歡你親我”
卓原就又黏糊糊地多親了幾下。
郁今:“……”
她的耳朵越來越燙,最后受不了似的扭到一邊,“以前任何冷漠、看似不喜歡你的舉動,你都不能當真,不能。”
卓原彎了彎眼睛,抿著唇笑,他干脆整個腦袋貼到郁今側頸,懶懶地靠著。
他知道這些,知道郁今很喜歡他,雖然不知道為什么對方突然講這些話,但卓原還是很開心。
脖頸被突然親了下后,郁今不講話了。她的目光還是落在別的地方,沒往卓原臉上看。
好半晌,她說,“喂你吃棉花糖也是我故意的,是我想親你,這是借口。”
卓原微怔,他張了張唇瓣,又閉上,湊上郁今轉過去的腦袋,慢慢親在她微微發熱的耳垂。
郁今就又說不出話了。
卓原親著親著就坐在了郁今懷里,他低著頭,越親越黏黏糊糊,明明只是唇瓣的接觸,卻仿佛要拉扯出更深入的水絲。
他主動親過來,很快又紅著眼尾直喘氣,這個時候郁今就會從桌面抽幾張紙,慢慢擦去卓原眼下的濕潤,等他緩過氣,又湊近繼續親郁今。
如此親了許多次,郁今繃著的神色已經軟得一塌糊涂,她最后避開了卓原的親吻,緊緊回抱過去。
“不管我有沒有說出口,”她的臉埋在卓原肩上,聲音悶在層層布料里,敲在皮下骨肉深處,“……我沒有不喜歡你,一點也沒有。”
郁今的音量很低,“是很喜歡的。”
卓原乖乖窩在她懷里,聞言又黏糊糊親了上去。
“你更喜歡廣場舞,還是我?”郁今問。
卓原比了個耶。
郁今把臉轉過去,“騙子。”
軟軟的吻落在了她偏過去的側臉,郁今就把腦袋轉了回來,硬邦邦地親了下卓原。
看見卓原又抿著唇笑出來,郁今想冷臉偏過頭,但還是沒有動,她口吻生硬地說,“還親嗎,親完了就下去。”
卓原就開開心心地湊近繼續親她。
*
手機鈴聲響起的時候郁今正跟卓原一起窩在沙發上看動畫片。
她基本不接陌生號碼來電,本準備直接掛斷,余光卻瞥見卓原的身影,沉默一會后,逃避似的劃開接聽鍵,往沙發另一邊坐了坐。
“您好,我們是游樂園情侶活動雙人密室的工作人員,請問是郁今女士嗎?您今天的問卷編號為W223-A,對嗎?”
郁今聽到這個密室就煩,“是。”
卓原的臉轉了過來,好奇的目光落在郁今耳邊的手機上。
“是這樣的,今天我們的儀器出了點故障,有些延遲,所以你們的房間門開得比較晚……我們晚上查監控時注意到你們到點就走了,很抱歉給你們帶來麻煩,祝您與伴侶長長久久,為表歉意,我們準備了……”
后面那邊說了什么郁今沒有再聽了,她掛斷電話,手機屏幕剛暗下去,她就從里面看到了一雙眼睛。
郁今沒去跟那雙眼睛對視,她找出鑰匙開了抽屜,把淺黃色的信封拿了出來。
里面有兩張紙,一張郁今的,一張卓原的。
郁今把卓原那張拿了起來。
有什么興趣愛好:郁今
對xxx有什么理解:喜歡郁今
游樂園的經濟命脈在誰手中?A:貓貓,B:貓貓,C:貓貓,D:園長
卓原在選擇題的括號里答:郁今
明明很多題跟她沒有關系,卓原依舊把她的名字寫了上去,或許是時間不夠,后面幾道題沒有答,但最關鍵的兩個問題答案仍是她的名字。
等郁今看完整張紙,她覺得臉上有些熱,手背覆上去也只降了一點溫。
不知是因為之前多嘴的表白,還是因為這些密密麻麻的“郁今”。
她別開眼,好一會才問,“你什么時候知道他們儀器壞了的?”
卓原比劃了下手語,停住,他摸到自己的手機,上面有個未接電話,卓原直接跳過這個提示點進了短信頁面。
他打字:門沒有開的時候
郁今:“……”
郁今的視線從屏幕移到卓原臉上,“就這么相信我填了你的名字嗎?”
卓原彎彎眼笑出來,他先湊到郁今面前親了下她,直把郁今親得發懵才繼續低頭打字。
卓原:你說喜歡我
郁今看著屏幕上那行像素字,不講話。
她與卓原的相處過程中,對方總是呈現出一種“聽話”的姿態,或者說,信任。
她說什么,卓原便信。她去到哪,卓原便跟到哪,沒有任何質疑地跟著她。
似乎就算她踩著瓷磚跳進垃圾桶里,卓原也會毫不猶豫地跟上她的步伐。
郁今說喜歡,他也會信。就算真的出現一個“不兩情相悅就出不去的房間”,門沒有開的情況下他也會堅定不移地懷疑是那個門出了問題。
他從不懷疑郁今。
郁今接過他握著的手機,拿在手里,在心里把這句話翻來覆去念了許多遍,好半晌她抬起頭,說,“嗯。”
“我喜歡你。”
卓原始終彎著的眉眼更彎了,他靠向郁今,唇角的笑怎么也下不去。
郁今:“我也不煩你的笑。”
卓原有些茫然地眨了下眼,郁今突然俯過身湊近,抱緊了他,“我應該多相信你的,對不起。”
卓原把手機拿回來,打字:我以后跟你一起跳廣場舞
郁今:“?”
郁今:“。”
等了半天等到這么一行字,郁今煩悶地別開臉,“我沒要你端水,你想跳就去跳。”
卓原親了親她的臉。
郁今:“……我在旁邊等你”
卓原又親了下。
郁今:“……”
郁今:“……知道了”
今天說了很多話,郁今有些不太適應。性格原因她很難把自己的想法攤開到明面上,毫無保留地說出來。
她本來以為原先的相處方式足夠了。
但并沒有。
心不對口的交談方式下,患得患失的不是卓原,而是她。
郁今把擱置在旁的碗拿起來,叉起一塊桃肉遞到卓原嘴邊。
以后她會學著,試著,在這段關系里誠實一點。
下一秒,卓原把手伸向信封,郁今眼疾手快地伸手按住,她面無表情地看著卓原,在對方漾著笑的目光里驟然松手。
郁今將抱枕重重放在懷里,很忙碌地捏著遙控器調電視頻道。
卓原成功拿到了郁今的問卷,細細看起來。
郁今冷著臉看電視……她看見卓原的目光在往下移,紙上的字應該看了大半。
面朝電視的那張臉慢騰騰升起了熱度,好似要燒起來。看著無聊的廣告,郁今狠狠喝了口冷水,臉繼續發燙。
*
晚點郁今翻出了某根細細的棒,她邊消毒,邊把裝滿了水的杯子推到卓原面前。
等卓原顫顫巍巍地攬著她的脖子,抖著身子比劃起熟悉的手語時,郁今抱緊了他,說不許去。
“先忍忍,忍不住再跟我說。”
卓原就使勁忍,實在忍不住時他抱緊郁今的脖子,顫抖的手腕已經比劃不出什么意思了。
“忍不住了?”
卓原直點頭。
郁今這才捂住他的眼睛親了上去,同時手上微微用力,等卓原背脊瘋狂顫抖時,她誠實又面無表情地說,“那也不許去,我就是想看你這樣。”
最后卓原神情恍惚地親在了她的臉上,郁今沉默一會,仍舊沒有表情地說,“這樣也喜歡。”
……是很喜歡的
【作者有話說】
是微博用戶修身養性真難啊點的吃醋梗,跟房間梗融合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