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時候,溫念打車趕往譚宥家里。
“這邊沒法再往前開進去了,在這里下車吧!彼緳C師傅對后座的溫念說了一聲。
溫念透過車窗打量過周圍環境,門口有幾個工人在修著下水道,把原本不大的路堵了個遍。
溫念看到導航顯示小區位置就在里面,大概兩分鐘路程,于是她結束訂單推開車門。
越往里面走近,路就越來越窄。
外面一棟棟都是居民樓,生銹的鐵門還貼著有房出租。溫念用手捂了捂鼻子,只見成堆的垃圾靠在墻角的垃圾桶已經滿了出來,各種小廣告紙黏滿在水泥燈柱上面。
說實話,這邊還藏著這么一個破舊的城中村她還真的不知道。
所幸走到盡頭,譚宥所住的小區出現在溫念眼前——破舊的小區樓就只有五六層高,旁邊坐著一個悠閑磕著瓜子的安保,壓根不需要電子門鎖識別戶主。
小區是長廊式的公共過道,溫念來到三樓,循著門牌號走到盡頭聽到門內傳來女人的激動哭腔:“我是不可能離婚的,他譚建在外面拿積蓄花天酒跟養女人,讓我娘倆這些年收盡苦難,我憑什么讓位出來……”
盡頭就是譚宥的家。
溫念駐足停下,只見鐵門是半敞開著,玄關的木質鞋柜被人踹壞,里面的鞋子凌亂掉落在地面上。
屋內的女人低聲啜泣著,像是和人通著電話,溫念猶豫片刻,輕輕扣了扣門。
女人驚慌問道:“是誰?”
溫念將門推開,很有分界感沒有踏進屋內,“您好,這是譚宥同學的家嗎?我是他們班的英語老師,我叫溫念……”
女人“啊”地應聲,急忙掛斷電話抹去眼淚,“是阿宥的老師啊,溫老師您快點進來坐!
溫念禮貌點頭,她進去后才發現不止是玄關,整個客廳都是一片狼藉:茶幾被人推翻,遍地都是人為摔碎的碗碟,本應架在廚房的刀子也無聲地躺在地上。
湯燕狼狽地將刀收起,示意溫念在沙發坐下:“我是阿宥的媽媽,孩子他爸今天回家跟我們吵了一架,讓您見笑了……”
溫念清楚地看到女人提了提衣服領口,是一道觸目驚心的淤青痕跡。
湯燕給她遞過溫水,溫念關切詢問:“您沒事吧?需要我幫你們報警嗎?”
“沒事,就是一些家事!睖鄰姄沃Γ皽乩蠋煟娴膶Σ黄鸢,阿宥今天沒去學校你們肯定擔心了吧,明天我就喊他回去……”
話音剛落,溫念就聽到大門被人猛然打開,“媽?”
溫念轉頭看去,只見譚宥氣喘吁吁地跑了回來,手里抓著一袋藥品。
譚宥沒想到自己老師會來到家里,他原本以為是男人中途半路回來鬧事。
溫念看著少年臉上也掛著傷,一猜就是跟人動手。原本前些天見義勇為的傷疤才剛好沒多久,此時眼角處又劃破了一道口子,滲著血絲。
譚宥也知道臉上的狼狽,因為著急出去購買藥膏他剛才根本就顧不上自己。
溫念沒有多問:“才和你媽媽談到你呢,不過你還是先去處理一下傷口比較好!
湯燕也急忙起身催促,譚宥只得拿著藥走去衛生間。
客廳外面,溫念無非就是進行著正常的家訪談問,當被問道他在學校表現如何,譚宥聽到對方實話實話:“譚同學平時上課都挺認真的,作業也有按時上交……”
“不過,這次我替陳老師前來,最主要的還是商討譚宥同學曠課的情況——”溫念沉穩地對家長說道,“如果家庭的糾紛已經影響到您和孩子的人身安全,以及學業分心,我認為應該報警處理……”
“因為家暴,不是可以掩蓋傷害家人的代名詞,這是需要承擔法律責任的行為!
“雖然我只是五班的代理班主任,學生的家事我可能不好干涉太多?墒亲T宥同學是我的學生,至少我要保證他能夠回到學校跟其他人一樣正常上課……身為他的老師,我有必要站出來保護他。”
譚宥手里握著沾過碘伏的棉簽,溫念的話清清楚楚從客廳傳來了衛生間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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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學鈴聲一響,栗萱和方冬雪兩個女生有約,謝之晏便獨自一人回到了梨析巷。
謝之晏看她們神神秘秘的樣子,“你們去哪?”
然而她們只是故作神秘。
準備到了飯點,周圍鄰居都下班回家都亮起了燈。
謝之晏熟練地獨自一個人扭開門鎖,因為這幾天家里大人都出差了,年糕也被他接了過來。
見到自己主人忙了一天終于回來,年糕撲哧地跑上前迎接,謝之晏揉了揉他的腦袋,隨后給他放糧吃飯。
將剛才開封喝了幾口的西柚味飲料放在桌上,謝之晏沒感到多餓,便獨自回了房間。
他居然輸了——
謝之晏趴在書桌面前,原本剛才在外人眼里的鎮定頓時都松散了下來。
可是對方實力確實很強,謝之晏枕著手臂,側目看過隔壁緊閉窗戶的房間。
完全不在意是不可能的。
而且,明明那是栗萱給他買的橙子味飲料……
事情都已經過去,謝之晏掏出作業自顧寫著。
桌面的手機突然傳來一聲震動,他隨意看了一眼,是謝程遠發來的語音消息。
“之晏,我們這邊的事情有些棘手,我和你萬阿姨估計要周末才能回家,你獨自在家照顧好自己,記得按時吃飯知道嗎?”
夫妻倆人是同事關系,這次出差也是一起前往。
語音下面是轉來的紅包,謝之晏點了收款,默默放下手機繼續做著事情。
之前妹妹謝挽晴還沒轉去隔壁市讀書,一到放學他至少還可以照顧一下對方,家里也不用這么冷清。
不過,某次謝之晏回去書房拿資料,小姑娘和他玩鬧結束一個沒留心當即從樓梯上摔下來。
當時萬嵐人都已經準備登機了,得到消息后急匆匆趕了回來,“你是怎么看她的?她一個人怎么會從樓梯摔下來,我就不應該這么容易相信你能照顧好她……”
謝之晏也很愧疚,面對萬嵐責怪的語氣沒有反駁。對方本來跟謝程遠妥協下來,也暫時不把女兒送去隔壁市的私立學校,然而就在這件事情發生之后,謝挽晴下一個學期就被送了過去。
小姑娘很不情愿,但是沒法反抗自己的媽媽。
謝程遠和萬嵐的工作基本很忙,總是需要出差。所以這幾年來,回到家的謝之晏已經經常習慣了自己一個人吃飯。
唯一的憧憬與期盼,就是聽到對面房間的窗戶被人打開,喊著他的名字。
房間只開了一小盞臺燈,夜色逐漸披過外面的天空。
謝之晏側目看去喃喃:“這么晚了,還沒有回來……”
就在他準備去樓下隨便簡單吃些,那道熟悉的聲音又喊過了他:“謝之晏!謝之晏你在家嗎?”
還沒見到對方,謝之晏便加速地走下了樓,嘴邊勾著淡笑走去一樓將門打開。
“噔噔——”只見栗萱將手里的東西遞了過來,“你最喜歡的橙子味,我剛才回來給你重新買了一瓶!”
謝之晏接過飲料,感覺心里像是有什么東西要化開了一樣。
因為學校的小賣部已經沒有這瓶口味,剛才栗萱陪方冬雪去選生日禮物,順便跑去便利店買了一瓶。
“可能有些不冰了。”栗萱嘿嘿一笑,“我剛才去陪冬雪選禮物了,她的顧社長準備生日了!
因為方冬雪早就把謝之晏看成自己人,臨別前和栗萱表示說給他聽沒關系,“聽說顧社長的表弟也是我們高二的學生,也準備參加冬令營,你看看謝之晏認不認識,到時候給我當當軍師……”
謝之晏笑著:“所以你們挑什么禮物了?”
栗萱擺了擺手:“不是挑了什么禮物,是足足買了一大筐子……冬雪還沒打聽到對方喜歡什么,就只好按著感覺買了!
雖然很想問謝之晏作為男生,以他的角度會喜歡什么生日禮物。然而,這么多年過去栗萱知道他不太想要過生日。
畢竟,每年生日他都會想到自己的媽媽,還有那場地震。
其實這么多年,栗萱送過大大小小的禮物給他,但是從來沒有在他生日那天送過。
所以謝之晏也不知道,栗萱其實每年都有準備各式各樣的生日禮物,只是一直沒有給他送出去罷了。
話題重新牽扯到方冬雪,栗萱和他談到:“她真的對那位顧社長蠻上心的,你覺得送什么好呢?”
謝之晏沉思,“聽你這樣的說法,她好像跟對方沒有很熟的樣子?”
“可不是嗎?每次見面都是禮貌地你好我好大家好,能夠熟悉起來才怪了。”栗萱身為局外人,恨不得當場就把所有事情都告訴顧嘉承。
謝之晏看她義憤填膺的模樣,忍不住笑:“你看起來,感覺比我更適合給她當軍師參謀。”
栗萱:“可能是我暫時無法領會,像冬雪這樣子如此在意對方的感覺吧……”
謝之晏低頭看她。
下一秒,只見栗萱抬眼和他對上視線:“謝之晏,你說喜歡一個人到底是什么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