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將傘微微傾斜,遮住牧燃整個身子,目不斜視地從賀云程身邊走過。
“餓沒餓?這個時間正好,帶你去吃個晚飯。”陸承風(fēng)抬起手腕看了眼表,自顧自地說著。
“我不餓。”牧燃輕輕拂開陸承風(fēng)的手。
“不吃飯你又會胃疼。”陸承風(fēng)簡直是答非所問,似乎是鐵了心一定要帶牧燃走,說完還咳嗽了兩聲。
牧燃坳不過他,只好點點頭,對賀云程不好意思地笑著:“那,今天我就先走了。”
賀云程緊咬著后槽牙,硬生生擠出一個微笑來:“注意別淋濕了燃哥。”
“想吃什么?”車上,陸承風(fēng)慢條斯理地擦著自己身上的水。
車里開了空調(diào),溫?zé)岬娘L(fēng)吹在身上,去散了不少寒意。
牧燃也發(fā)現(xiàn)了陸承風(fēng)身上已經(jīng)濕了大半,衣服的袋子也消失不見,八成是已經(jīng)送出去了,也不知道那個女生會不會喜歡。
只是,陸承風(fēng)為什么又換回了他一貫的作風(fēng)?
“你換衣服了?她不喜歡?”牧燃還是沒忍住自己的好奇心問道。
陸承風(fēng)神色閃躲,不自在地掩著唇角。
這一臉心虛的模樣,牧燃總覺得沒好事。
“你快說啊!你要是藏著瞞著,到時候追不到你再賴我。”牧燃這個人最不喜歡的就是麻煩。
陸承風(fēng)垂眸:“嗯,他在和別人約會,我就把衣服換掉了。”
哈?
牧燃臉垮了下來,實在是不知道說點什么好。
不應(yīng)該啊,按照正常流程,不應(yīng)該是對方收了東西,表示自己很喜歡,然后約定下一次的約會時間嗎?再說了,就陸承風(fēng)這個條件,為什么會有人為了放棄他和其他人約會啊?
牧燃從蛛絲馬跡中分析出來一點點奇怪的味道。
“陸承風(fēng),你該不會喜歡上一個有對象的人吧?”
陸承風(fēng)似乎是不太開心的模樣:“我不知道,但他看起來只是不喜歡我。”
“那你沒反思一下你哪里惹到人家了?”牧燃追問。
如果是壓根兒沒見陸承風(fēng),那絕對不是衣服的問題。
“我不知道。”陸承風(fēng)如實道,“前段時間還好好的,只是最近,他可能有喜歡的人了。”
牧燃仔細分析著陸承風(fēng)有可能的競爭對手,實在是想不出有誰能對他產(chǎn)生威脅。
“陸承風(fēng)。”牧燃語重心長地開口,手摸到兜里,又想起陸承風(fēng)不喜歡車里有煙味兒,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把煙掏出來,“其實,搶人家對象這事兒不道德。”
雖然小說里也談不上道德。
為愛做三、憤然下藥還有強取豪奪的一抓一大把。
“他們應(yīng)該……”陸承風(fēng)拉長了尾音,似乎是有些沒有底氣,“沒在一起吧。”
看著陸承風(fēng)落寞的眼神,牧燃心痛間還有些欣喜。
痛在陸承風(fēng)不喜歡自己,卻高興在他是第一個見到陸承風(fēng)這個樣子的人。
牧燃拍拍自己的臉,努力讓自己清醒過來:“得,沒在一起就好說,你還有機會拯救一下。”
“那我該怎么辦?”陸承風(fēng)一臉認真,目光灼灼。
牧燃思索了一下,忽然想起他前段時間看過的小說和電影,一個用在陸承風(fēng)身上略有些違和的主意從腦海里冒了出來。
“綠茶你喜歡嗎?”牧燃問道。
陸承風(fēng)僵硬地點頭:“喜歡,我喜歡恩施玉露。”
……
寂靜,近乎凝固的寂靜。
牧燃深吸一口氣還是沒忍住把煙抽出來一根叼在嘴上,然后將車窗降下一個縫,略有些惆悵。
他怎么會想到主動攬下這個任務(wù)?讓陸承風(fēng)自己摸索不好嗎?
小的時候他就在想,為什么陸承風(fēng)從來都看不出來誰喜歡他,就連有女生給他寫情書,雖然沒那么直白,但牧燃一眼就能看出來的東西,陸承風(fēng)也只會來一句“她病句太多,我改不過來。”
現(xiàn)在困惑他很久的問題終于有了答案。
陸承風(fēng)壓根兒就沒長戀愛的腦子!換句話說,陸承風(fēng)根本不知道該怎么去談戀愛,一切的目送秋波在陸承風(fēng)眼里全是眼睛抽筋。
“我說的不是喝的綠茶。”牧燃將按頭按滅在煙灰缸里,隨即抽出手機打開搜索引擎,遞給陸承風(fēng),“看看吧。”
陸承風(fēng)接過來,上面用紅色的加粗字體寫著大大的幾個字。
【綠茶是怎樣煉成的!!!】
上面從怎么吃飯到這么撒嬌,應(yīng)有盡有。
陸承風(fēng)不可置信地指著自己:“你讓我,學(xué)這個?”
“怎么了?是中文看不明白還是組合在一起你不理解?陸大學(xué)霸?”牧燃好整以暇地坐在一旁,一臉看好戲的模樣。
“太惡心了做不到。”陸承風(fēng)對這份攻略嗤之以鼻。
“惡心?”牧燃奪回手機上下翻了一遍,“哪里惡心了?我怎么不覺得?”
“要不你來試試。”陸承風(fēng)嘴角抽搐,他真的不知道該怎么從嘴里說出類似“哥哥~好哥哥~我晚上不敢自己住嘛。”這樣的話。
牧燃不服氣的勁兒一下子就上來了,擼起袖子:“試試就試試。”
結(jié)果第一句就讓他停下了手里的動作。
呃,確實有點難以開口。
許久,陸承風(fēng)才感覺到自己的手臂被纏上,稍一偏頭,就能看見牧燃白的惹眼的手腕,水蛇一般攀在自己的小臂上。
視線前移,牧燃黑色的短發(fā)落在額前,略微遮住了眉眼,粉嫩的唇角勾起,魅惑偏生,明明是故意做出來的表情,在牧燃的臉上倒是讓人覺得勾魂攝魄。
陸承風(fēng)不自在地別過臉去。
牧燃的身體再次向他靠近一些,聲音婉轉(zhuǎn)纏綿:“哥哥,我們什么時候回家呀?”
明顯感覺到陸承風(fēng)的身體挺直,像一塊鐵板,千年的木乃伊都沒有他硬。
牧燃松開手反思自己。
難不成真的是太惡心了?
還是說陸承風(fēng)被男人這么纏著才會這樣?
那他應(yīng)該找個女生幫陸承風(fēng)做個練習(xí)。
好像也不對,女生只能教女生。
等等,他好像搞錯了什么。
這好像是一個女版的綠茶教程!
救大命!
牧燃感覺自己現(xiàn)在尷尬的能摳出來一座別墅,陸承風(fēng)一定會覺得他太惡心了吧?
“現(xiàn)在。”
嗯?牧燃在沉思間好像聽到陸承風(fēng)說了什么。
“什么?”牧燃下意識問。
陸承風(fēng)頭也沒回:“我說現(xiàn)在,回家。”
這入戲速度,孺子可教。
四目相對,歡快的手機鈴聲在車內(nèi)響起,陸承風(fēng)能瞟見屏幕上的來電號碼。
是花店老板。
牧燃一臉疑惑地接了起來。
“是牧老板嗎?”電話那頭穿出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
“是我,請問你有什么事兒嗎?”牧燃覺得自己的腦子不太靈光,總好像有什么事情想不起來似的。
他記得他公司的花都是陸承風(fēng)訂的,怎么也打不到他這里來。
男子問的聲音很輕,顯得很沒有底氣:“那,您的九千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花還需要嗎?他們……快爛掉了。”
這個單子是他的花店近期接過最大的單子了,于是老板帶著幾個員工謹慎地守護著這些花兒,生怕出什么問題,結(jié)果牧老板只付了定金,說是過幾天定好日子就來取,也不會太久。
結(jié)果這一等就是好幾天,看著日漸枯萎的花兒,真恨不得把這些花都泡進福爾馬林里,然后夜夜祈禱到天亮,祈求他們不要爛掉。
md!
牧燃緊張地咽著口水,手也忍不住掐住大腿。
他怎么忘了他還給表白場地訂過花!
牧燃握住手機,力道幾乎快要將其捏碎:“尾款我會正常付給您的,花我明天會讓助理去取。”
男人興高采烈地贏下,不住地道謝:“謝謝牧老板,祝您百年好合!”
掛掉電話,牧燃目視前方眨眨酸澀的眼睛,心想怎么還不到家,他要下車。
這通電話和公開處刑有什么區(qū)別!
“你給誰訂花了?”陸承風(fēng)在一旁“恰到好處”地問。
“我……“牧燃舔著唇角,瞬間開始頭腦風(fēng)暴,可是平日里張口就來的東西,在陸承風(fēng)面前就像是被人抽走了大腦一樣,硬是一個合理的理由都編不出來。
陸承風(fēng)就這么平靜地看著他,薄唇輕啟:“九千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花呢。”
“那個,我是幫朋友訂的。”牧燃生硬地編著借口,心里想著明天一定要讓林逸把之前準備表白的事宜全都解決一下,就當(dāng)做這件事完全不存在好了!
“讓我猜猜。”陸承風(fēng)面色平靜如水,背后卻隱藏著驚濤駭浪,“你這是要送給誰?賀云程嗎?百年好合?”
忽略不計百年好合,剩下的話可算是給了牧燃一個好借口。
“之前他說喜歡玫瑰花,反正一個小孩子,生日也要到了,我就想給他個驚喜,沒想到老板動作太迅速直接進貨了。”牧燃撓撓頭,絲毫沒覺得有哪里不妥。
“知道了。”
好冷淡的回答。
牧燃急忙找補:“我知道你不喜歡這些俗氣的東西啦,下次你過生日我也送你喜歡的。”
“哦,你也知道生日禮物要送喜歡的。”陸承風(fēng)做回憶狀,“但我生日的時候某人好像只送了我一個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