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東京。
神原涼野抵達國家體育訓練中心門口,接到影山飛雄問路的電話。“小影?你現在在哪?”
“我到東京站了,不知道接下來怎么坐車。”影山飛雄手里拿著武田老師給的寫有乘車路線的紙張,但由于沒有假名注音,他看不太懂。
神原涼野給他講乘車路線,并說自己已經到達集訓地,一會兒見,然后放下手機,抬腳走進體育訓練中心。
館內各種布置給人先進的感覺,墻上屏幕一直播放六秒前的影像,可以逐一確認打法。
參加此次合宿的人大多已經到了。
神原涼野環(huán)視四周發(fā)現基本都是熟人,就算和有的人沒怎么說過話,也在各種比賽碰過面。
全員集合,男排國青隊教練火燒呼太郎和國家隊教練云雀田吹分別講話,然后訓練開始。
排球場上,臨時組成的兩支隊伍隔網相對。
參加全日本青年強化合宿的選手自然不是泛泛之輩,開場后迅速進入狀態(tài),即使是練習賽,賽場氣氛也很緊張激烈,不斷升溫。
排球在場地間穿梭,伴隨著時不時響起的摩擦聲、碰撞聲、呼喊聲。
古森元也預估排球過來的位置,迅速移動腳步,曲膝降低重心,接起對方的扣球。
影山飛雄根據一傳的方向、弧度、速度落點做出準確的判斷,及時起動,迅速移動取得恰當的傳球位置,抬手托球。
黃藍色排球升到空中——
神原涼野躍到頂點,揮動右臂扣球,打下角度刁鉆的扣殺,狠擊在對手場區(qū)防守空隙!
扣殺得分,他與過來的隊友擊掌。
對面,千鹿谷榮吉隔著球網心道:神原身上散發(fā)出的氣勢讓人無法忽視呀,在這種場合下更明顯了。神原應該是他們這屆的第一人吧。
……
訓練中心的餐廳,影山飛雄端著餐盤,下意識在神原涼野身邊的空位坐下。
千鹿谷榮吉也尋著認識的人坐過來,“有認識的人在果然安心不少。”
宮侑端著餐盤過來時發(fā)現自己和男朋友這桌突然多了兩個人,但他不好開口趕人。
畢竟這兩個人是涼野君的朋友,而且在稻荷崎的時候,也不是只有他和涼野君兩個人同桌吃飯,宮侑能接受這個事情。
只是,吃飯時,聽見影山飛雄對神原涼野的稱呼,宮侑想:他怎么叫得比我還親密呀?
“涼”聽起來比“涼野君”更加親密,但宮侑不想學別人叫一樣的稱呼,想到周圍好像只有自己叫的是“涼野君”,自己的稱呼也算獨一份。宮侑成功哄好了自己。
佐久早圣臣朝他們這桌走過來,發(fā)現神原涼野在這,和他互相打了招呼。
然后,佐久早圣臣對影山飛雄說:“我還沒看過比賽錄像,白鳥澤是怎么輸的,若利君當時狀態(tài)欠佳嗎?”
影山飛雄凝神回想,誠實地回答:“就我所見他狀態(tài)很好。”
“哈?那為什么會輸,你們使了什么手段,有人攔下他的球了?”佐久早圣臣說。
影山飛雄回憶月島螢和日向翔陽分別攔下牛島若利扣球的場景,“嗯,有人攔下來了。”
佐久早圣臣戴著口罩也難掩震驚的神色,連聲問:“那家伙是誰,幾年級,叫什么名字,哪所中學畢業(yè)……”
古森元也快步過來說話打斷佐久早圣臣的連環(huán)提問,“抱歉,這個人性格超消極的,尤其在意有可能威脅到自己的人。”
佐久早圣臣看向古森元也反駁:“我這不是消極,是慎重。”
影山飛雄很直接地問:“佐久早前輩還沒拿出全部實力吧?”
佐久早圣臣:“怎么說?”
影山飛雄眼神清澈,說話耿直,“就是種感覺,比想象中來得普通。”
空氣突然安靜。
古森元也沒忍住笑出了聲,笑過后為佐久早圣臣解釋,“他最近覺得肩膀不太舒服,但從以往經驗來看,基本都是他的錯覺,不過身體問題謹慎些不為過。”
聽到神原涼野關心他肩膀的情況,佐久早圣臣的神色有所緩和,聊了幾句后轉身離開,留下一句,“我去洗澡了。”
古森元也問:“這么早?”
“必須趕在其他人身上的病菌污染浴室之前洗。”佐久早圣臣背對他們邊走邊說。
“打擾你們了。”古森元也朝神原涼野的方向揮手告別。
宮侑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兀自不高興。有影山飛雄對神原涼野的特殊稱呼在前,聽到佐久早圣臣和他一樣叫“涼野君”后,他又不開心了。
自己居然沒有彰顯男朋友身份的對涼野君的獨特稱呼。
神原涼野以為宮侑是因為沒有加入話題不高興,從自己的盤子里給他夾了塊肉。
宮侑收到后覺得涼野君還是關心自己的,心情愉快起來,把這事放一邊繼續(xù)吃飯。
……
擊球聲在體育館內響起。
國青隊教練火燒呼太郎指點道:“既然會讓球高到飛過網,就不必強求把球回給二傳手。”
“二傳手的準備位置,再離網遠一點。”
訓練到晚上,大家在場邊各自拉伸,星海光來找上影山飛雄說話。
“影山你以前見過我嗎?”
“沒有,但是來這里之后有在看。”
“那為什么表現得一點也不吃驚啊?”星海光來一副震驚的樣子,“大部分人看到我這身高都會瞧不起我,然后會被我的球技嚇到,這才是一套完整的流程啊!”
“是驚訝,不過也很值得學習。”影山飛雄對星海光來說。
這話落下,宮侑走過來對影山飛雄說:“覺悟不小嘛,說起來飛雄君你給人的第一印象雖然渾身帶刺,但打起球來倒是非常乖巧聽話啊。”
黑發(fā)藍眼少年臉色一瞬間沉下去,應了對方渾身帶刺的形容,“哈?”
神原涼野走近道:“怎么了?”
宮侑看到走過來的神原涼野后氣場一變,“難搞的神秘前輩”氣質消失,放下對他人的強勢姿態(tài),眼神晶亮,流露活潑孩子氣的神態(tài),動作間靠得離神原涼野更近。
先開口的是坐地板上的那位。影山飛雄仰頭用全然信賴的表情說:“涼,我在想宮前輩說我乖巧聽話是什么意思?”
宮侑心里立刻控訴:喂!還帶告狀的?
剛剛聽到他的話,這人的臉色可是瞬間沉下去,一副不好惹的樣子,現在做什么乖寶寶的表情?
宮侑趕在影山飛雄再開口前迅速說話,試圖插科打諢,蒙混過去,可綿密快速的關西腔讓在場的人難以抓準話里的意思。
神原涼野驚訝詫異于宮侑對影山飛雄作出的評價,遂感興趣地問:“侑學長說的乖巧聽話是什么意思呢?”
宮侑快速辯解:“就是字面意思,說他是個認真率直的乖孩子,我可沒講他的壞話!”
“好了!你男朋友不想聊這個了。”宮侑這樣說,非常直接地要岔開話題。
話說到這種程度,顯然再聊下去沒有意義。
神原涼野走之前朝影山飛雄擺擺手,離開前打聲招呼。
宮侑邁開步子跟著神原涼野走了。自己可不想讓涼野君覺得自己在講他朋友的壞話。
……
集訓。
千鹿谷榮吉假動作吊球過網,古森元也撲過去救球,星海光來托球給影山飛雄,影山飛雄從沒并攏上的雙人攔網中間扣下去。
神原涼野出現在這條路線將排球墊向空中,同隊的二傳手托給主攻手將球打過去。
火燒呼太郎教練看著球場上的場景,對每個人的表現暗自點頭。影山飛雄做主攻手,星海光來做二傳手,神原涼野做自由人都打得不錯。
“打亂位置練習果然很有意思。”
休息時間,宮侑問旁邊的影山飛雄:“當主攻手的感覺怎么樣?”
影山飛雄停下拉伸動作回答:“挺有意思的,宮前輩的托球也非常好打。”
“是吧,連我托的球都打不好的人,那就是廢物了。”宮侑說道。
影山飛雄一頓。
宮侑又對影山飛雄說:“比起當二傳手,你是不是更適合當主攻手?”
影山飛雄問宮侑,“為什么這么說?”
宮侑:“因為你當二傳手時看上去不太高興,但剛才你當主攻手的時候看起來還挺開心的。”
在旁邊拉伸的千鹿谷榮吉暗自吐槽:我覺得那是因為你說他乖巧聽話。
影山飛雄:“是嗎?但我是一名二傳手。”
“嗯……也是啊。”宮侑起身要走。
“那個,宮前輩。”影山飛雄叫住宮侑問,“你說我的打法‘乖巧聽話’是什么意思?”
宮侑仍然對影山飛雄說:“就是字面意思。”
影山飛雄從宮侑那得不到答案,就找到神原涼野問了這個問題,希望得到解答。
“我可以確定,小影托給我的球沒有問題。”神原涼野思考過說,“但是侑學長不會無的放矢,侑學長在二傳手角度更先看出一些東西吧。”
影山飛雄神情有些凝重,心事重重。
雖然不確定侑學長說這句話時的想法,但關于“乖巧聽話”的評價,神原涼野結合梟谷聯(lián)盟合宿和青訓中的所見所聞有些猜測。
神原涼野:“在這里,小影放開手去傳球也不會有什么問題,在你待的隊伍里也是。”
影山飛雄聽進他的話,好像明白什么。
給涼托球的時候,他都是放手去做,但和其他人配合時,他總會考慮一些事情,揣測進攻球員的想法。
意識到問題,影山飛雄打算做出改變。
聊了一會兒之后,影山飛雄想起一件事,對神原涼野說:“及川學長他們聽說我要參加這次合宿,讓我?guī)兔ι詭?lián)系方式給你。”
神原涼野收到及川徹等人的郵箱號,和影山飛雄說自己會聯(lián)系他們的。
兩人分開各自回到房間,神原涼野先給巖泉一發(fā)了一封郵件,但在收到巖泉一的回復前,他的手機先收到一封別人發(fā)來的郵件。
「為什么先發(fā)給小巖啊?!!」
都不用確認郵箱號,神原涼野一看這句話就知道發(fā)件人是及川學長。
神原涼野和及川徹通過郵件聊了會兒,及川徹在郵件里提到自己高中畢業(yè)后要去阿根廷。
「你就等著看及川選手在世界舞臺上大放光彩吧!」
最先聽說要出國的人是及川學長啊。
神原涼野回復及川徹的郵件表示祝賀,又和其他北川第一中學時期的隊友分別聊了幾句。
不規(guī)則的敲門聲響起。
神原涼野下床去開門,心里對這時候過來的人是誰有預料,打開門果然看到是宮侑站在那。
宮侑大方地叫了聲“涼野君”,絲毫不客套,進了神原涼野青訓期間住的房間。
神原涼野關門回來看著非常自然坐在他床邊的宮侑,“侑學長怎么過來了?”
“我為什么不能過來?”宮侑說。雖然訓練期間也能見面說話,但他覺得那些時間不夠,才會過來找神原涼野多說會兒話。
“不是不能來找我,只是要到睡覺時間了。”神原涼野說。
“我就是想來找你待會兒。”宮侑想到別的,似乎有點氣惱和委屈,“你不會是要為朋友出頭,不想理我吧?我也沒說他什么呀。”
宮侑有點賭氣,坐那不動,神原涼野看了他一小會兒,過來低頭親了他一下。
宮侑沒想到神原涼野會忽然親他,呼吸微滯,抬頭看神原涼野的眼睛,臉忽然就發(fā)燙了。
神原涼野:“這是兩回事,我沒有怪侑學長,也沒要不理你。”
他和宮侑講只是考慮到雖然大家都知道他們在交往,但是集訓期間深夜待在一個房間被別人見到,難免會有閑言碎語。
宮侑知道了神原涼野的考慮,放下原本的想法。他心里根本不在乎這些閑言碎語的傳播,但聽進了神原涼野的話。
沒在神原涼野的房間多待,回到自己的房間后,宮侑回味親吻的感覺,一想起來就臉紅。
……
距離全日本青年強化合宿已經過去半個多月,距離春高還有四天。
一月一日清晨,神原涼野接通電話,電話那邊宮侑充滿活力懷著熱切期待的聲音迅速響起。
“新年快樂!涼野君,我是不是第一個和你說新年快樂的人?”
“是。”神原涼野笑了。
“新年快樂,侑學長。”
聊了一會兒新年安排,還有幾天后的春高等等事情,在隱約傳來的熱鬧背景音中,兩個人結束通話。
神原涼野穿著厚實精致的冬裝出了門,身后是一片白茫茫的雪景。
信息提示音時不時響起。
神原涼野打開手機看到朋友們發(fā)來的新年祝福,一一回復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