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行為帶有強(qiáng)烈的侮辱性，連倚著墻根事不關(guān)己看熱鬧的麥青都不由站直，唐慕芮眉心皺得更緊，能夾死一只蒼蠅，不滿的欲望太過強(qiáng)烈，她上半身前傾，準(zhǔn)備和波浪卷室友好好理論一番。
而被羞辱的主人公路瓊，是全場最平靜一個。
她拉住唐慕芮胳膊，制止唐慕芮的沖動，接過波浪卷用來買床鋪的錢，嘴角甚至輕輕上揚。
說：“好。”
然后路瓊就在波浪卷得逞又輕蔑、唐慕芮震驚、麥青復(fù)雜又有點興味的眼神中走進(jìn)宿舍，將她收拾一下午的床鋪卷起來，放到靠門的那張床上。
宿舍里響起高跟鞋噠噠聲，波浪卷站到她買來的床鋪下方，雙腿交疊，臀靠在桌沿，慢悠悠撥出去個電話。
五分鐘左右，兩個年紀(jì)四十多歲的阿姨各自推著個最大號的行李箱出現(xiàn)在605宿舍門口。
挺慈祥和藹的模樣，還溫柔地叫擋著門口的唐慕芮讓一讓，唐慕芮連連哦聲，腳下一個亂套差點絆倒，麥青伸手扶她一把。
她趁機(jī)跟麥青說悄悄話：“完了完了，我們宿舍來了個大小姐。”
唐慕芮站好后麥青松手，回話：“你不說要先洗澡么，快十點了，十二點停熱水。”
唐慕芮如夢初醒，瞥一眼波浪卷那邊，拿好洗漱用品飛快鉆進(jìn)浴室：“對對對，我這就去。”
波浪卷穩(wěn)如泰山地坐在椅子上玩手機(jī)，兩位阿姨盡心盡力替她整理床鋪，與隔壁自己忙上忙下的路瓊形成鮮明對比。
不小心把什么東西踢到床下，路瓊往地下看，是她的另一個枕頭，她睡覺必須要抱著一個枕頭才能睡著。
正要爬下去拿，麥青先一步撿起來遞給她。
路瓊一笑：“謝謝。”
麥青：“客氣。”
一刻鐘后，波浪卷床鋪搞定，兩位阿姨推著行李箱離開，波浪卷幾次三番將手機(jī)貼到耳邊，是在打電話，唐慕芮洗完澡在浴室門縫里探出頭來，見閑雜人等已經(jīng)離開，她開門出來。
噠一聲，波浪卷突然站起朝陽臺走去，唐慕芮原地立定，陽臺門關(guān)上那一瞬間，波浪卷電話終于撥通，隱約傳來一句：“陸明霽為什么不接我電話？”
氛圍暫時輕松些，唐慕芮挪回自己床位那兒，小聲催路瓊他倆：“你們也快去洗澡，別又撞上大小姐。”
路瓊看麥青：“你先去吧，我還沒收拾完。”
麥青在柜子里取出睡衣進(jìn)了浴室。
宿舍里就剩下路瓊和唐慕芮，唐慕芮慢吞吞擦著頭發(fā)，看看路瓊擦桌子的背影，又看看陽臺打電話的波浪卷，重新趿拉上拖鞋，湊到路瓊旁邊。
猶猶豫豫地問她：“路瓊，你不生氣嗎？”
路瓊動作不停：“生什么氣？”
唐慕芮隱晦地指指陽臺：“就她啊。”
“錢賺得這么輕松，我高興還來不及。”路瓊語氣歡快：“占便宜的是我，有什么可生氣的？”
唐慕芮不能理解，但也不好多說什么：“你不生氣就好。”
唐慕芮回到她那邊，插上吹風(fēng)機(jī)吹頭發(fā)，她頭發(fā)吹干，麥青洗完澡，波浪卷也打完電話進(jìn)來。
路瓊本來要去接麥青的檔，見狀先問波浪卷：“你要洗澡嗎？”
波浪卷沒說要還是不要，手機(jī)扔到桌上，蹬掉高跟鞋，一臉不愉地去浴室。
大小姐洗澡時間最長，在浴室里將近一小時，她完事后，還有十分鐘就停熱水，路瓊只得加快洗澡速度。
因為波浪卷這個意外，宿舍里原本融洽的氣氛產(chǎn)生些許微妙，誰都沒再說話，上床后自己玩自己的手機(jī)，路瓊上床前問還有沒有人要下來，得到無的回答后，啪嗒一下關(guān)掉燈。
宿舍陷入黑暗當(dāng)中。
波浪卷拉上床簾，一束光亮又亮起，麥青在床上打著手電為路瓊照明，等她上來后就關(guān)閉。
她們?nèi)艘捕祭洗埠煟M(jìn)入到各自的小世界里。
路瓊躺在床上，閉著眼，來到京北第一天的所見所聞走馬觀花一般在腦海里浮現(xiàn)，從她下火車開始，最后到換床事件。
在其他人眼中，她可能沒有自尊心，見錢眼開。
可有錢不賺王八蛋，只是換個床鋪一點勞動力都不用付出就能白得幾百塊，這是穩(wěn)賺不賠的買賣。
尊嚴(yán)，
那是不為生活發(fā)愁的人才配擁有的奢侈品。
像她這種小山溝里努力爬出來的人，得有自知之明。
*
新生報到為時三天，還有兩天空閑。
路瓊沒有睡懶覺的習(xí)慣，生物鐘在六點半準(zhǔn)時令她睜眼，輕手輕腳洗漱完，其他三人還沒醒。
路瓊在昨晚剛創(chuàng)建僅有他們仨的宿舍群里講一聲要去溜達(dá)溜達(dá)，就出了寢室。
清晨微涼，校園里沉寂一整晚還未完全蘇醒，有幾個和路瓊同樣早起的人，背著書包或走或騎著車趕往圖書館，還有幾個打扮精致的男男女女結(jié)伴回校，說說笑笑商量著今晚還去哪里通宵玩耍。
這個世界上從來不缺乏努力的人，自然也不缺乏享樂的人。
路瓊初來乍到，新鮮勁還在頂峰，她揣著外套口袋，悠哉悠哉地逛著學(xué)校。
八點多，兜里手機(jī)一震，是麥青在群里回復(fù)她一個ok。
前面就是食堂，路瓊一邊往那兒走一邊私聊麥青要不要吃早飯，麥青回如果有咖啡的話幫她帶一杯。
京大有二十多個食堂，幾乎囊括全國各地所有風(fēng)味，麥青不著急，路瓊就要了一碗米粉堂食，吃完撩筷，群里又有消息發(fā)來，來自唐慕芮的三個感嘆號。
下一條艾特路瓊，問她還在不在食堂。
路瓊打字：【還在，你要吃什么？】
唐慕芮：【一份小籠包～一杯豆?jié){～】
唐慕芮：【謝謝寶寶～】
路瓊：【好。】
路瓊買好早飯回到寢室，麥青和唐慕芮都在下面坐著，一個刷手機(jī)一個在照著鏡子編頭發(fā)。
早飯分別給他們兩個，麥青接過咖啡，主動問：“多少錢，我轉(zhuǎn)你。”
唐慕芮嘴巴里被她迫不及待塞進(jìn)一個包子，嗯嗯啊啊附和著麥青。
收完錢，緊閉的浴室門拉開，大小姐出來，一身真絲睡裙，卷發(fā)蓬松，臉上倦意未消。
路瓊手里還拎著另一份小籠包，遞向她：“你要吃早飯嗎？”
聽她這么問，唐慕芮咀嚼的腮幫一頓，麥青沒什么反應(yīng)。
大小姐不咸不淡地瞥一眼，拒絕：“不吃，太油。”
唐慕芮囫圇咽下包子：“不油啊。”
大小姐轉(zhuǎn)向她，用昨天打量路瓊的目光又打量她一遍：“怪不得你胖。”
唐慕芮懵住，下意識瞅擺在桌上的鏡子，臉圓眼睛圓，是有點肉。
她嘴巴一扁，鐘愛的小籠包突然變得不香：“你怎么人身攻擊！”
大小姐不理她，注意到麥青在喝咖啡，她告訴路瓊，頤指氣使：“下次給我?guī)ЭХ取！?br />
她沒問路瓊同不同意，路瓊也沒正面回應(yīng)好不好。
那一份多余的小籠包最后進(jìn)到路瓊肚子里。
開學(xué)前這兩天時間605這四人就各忙各的，白日里沒人待在寢室，基本都天黑回來，大小姐除外，只有報道第一晚她住在寢室，剩下兩晚她都不見蹤影。
路瓊到京北的第四日上午，輔導(dǎo)員通知十點鐘在崇德樓1205教室開第一次班會，八點五十左右班里人差不多到齊，九點整輔導(dǎo)員準(zhǔn)時出現(xiàn)，身后跟著兩日未見的大小姐。
座位都是按照寢室自動化分，大小姐掃視一圈教室，找到路瓊后，走到她旁邊坐下。
大小姐一來，夾在路瓊和麥青中間，嘰嘰喳喳的唐慕芮霎時安靜，悄悄瞪她一眼，還在記仇她說自己胖的事情。
班會內(nèi)容就是讓同學(xué)們互相認(rèn)識一下，再投票選出各個班干部。
路瓊是在坐到教室后，聽唐慕芮聊天后才知道大學(xué)里班干部的含金量非同一般，能影響到獎學(xué)金評選這一點。
這么好的機(jī)會路瓊不會放過，但她第一次競選，沒經(jīng)驗，聽完兩個人競選班長和團(tuán)支書的發(fā)言后，拼湊出來簡單的幾句話。
沒有華麗詞藻的修飾，只是站在臺上一一與底下的同學(xué)大大方方對視過，就足以在第一次見面時給陌生的對方留下印象。
最終路瓊以超出另一個人十票的優(yōu)勢當(dāng)選班長這一職務(wù)。
輔導(dǎo)員還在講話，唐慕芮小聲恭喜她：“麥青我們兩個都投了票的。”
路瓊也小聲道謝。
余光掃到左邊的大小姐，她扭過頭好奇問：“你給我投票了嗎？”
大小姐莫名其妙地看向她，似是對她的熟絡(luò)有著諸多不解卻又無從說起，她投路瓊是因為她不認(rèn)識別人，而且有個班干部是本宿舍的人更方便她行事。
嗯完一聲又看回手機(jī)，做著滿鉆美甲的手指噠噠敲擊著屏幕。
班會結(jié)束，輔導(dǎo)員單獨留下新上任的班干部們開小會，時間不長，十來分鐘安排好接下來各自的任務(wù)就散了。
路瓊作為班長又多得到輔導(dǎo)員的幾句叮囑，最后一個才走。
第三節(jié)課剛剛上課，樓內(nèi)安靜，路瓊低頭看著手機(jī)，沿著樓道邊緣朝前走。
輔導(dǎo)員發(fā)給班干部們的是一個文檔，班里每一個同學(xué)的資料都在其中，名字對應(yīng)著存照，方便他們記住。
前方轉(zhuǎn)角下樓，路瓊研究的太過認(rèn)真，再加上處于視野盲區(qū)，等她拐過彎，迎面撞到正在上樓的人。
額頭不知道磕到對方哪里，頭頂一聲倒抽氣，一切仿佛和三天前重疊，路瓊趕忙后退道歉，抬頭看到一張漂亮臉蛋。
陸明霽垂眸覷了眼早上新?lián)Q的白鞋，灰黑色鞋印張牙舞爪地附在他鞋面，緩緩掀起眼皮，從跟前女生的鞋看到她的臉，鼻梁處翻涌的酸楚使他刻薄等級提升。
“你下肢發(fā)育不完全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