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拔的雌蟲筆直地站在門外,身穿深藍色軍裝,手臂托著軍帽,肩抗兩杠四星,胸前佩戴著密密麻麻的勛章和獎章,面容肅然,一雙貓眼石綠的眼睛直直地凝視著蕭栗,躬身行禮道:“阿斐斯特見過五殿下,沒有提前經(jīng)過五殿下的同意就貿(mào)然前來,還請您恕罪。”
蕭栗不動聲色地看著他,“想來,阿斐斯特少將應該是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跟我商量吧。”
“沒錯。”阿斐斯特盡量控制著自己的語氣,一字一句地說道:“是關于我和五殿下的婚事。”
盡管戚云偽裝得很好,但蕭栗出入社會早,跟形形色色的人都打過交道,還是敏銳地捕捉到了阿斐斯特眼睛中不經(jīng)意間泄露出的厭惡和憎恨。
蕭栗在心中冷笑了一聲,這菲利克斯和費奇還聲稱阿斐斯特深深戀慕著原主,看眼下的情形,沒有戀慕就不說了,如果原主不是五皇子的身份,阿斐斯特恐怕看都不會多看他一眼吧。
真是兩個為了完成kpi不折手段的詐騙犯啊。
“五殿下?”阿斐斯特打量著有些走神的蕭栗,不得不出聲提醒道。
蕭栗瞬間回過神來,將門往后拉開,面容看不出喜怒,說:“既然是為了這件事,阿斐斯特少將請進吧。”
早在來之前,阿斐斯特就料想道這位一向高高在上又酷愛虐殺雌奴的蟲族五皇子定然會勃然大怒,對于可能發(fā)生的事情心里早已做好了準備,因此并沒有任何異議,只淡然地跟在蕭栗身后走進了別墅。
只是,阿斐斯特的嗅覺十分靈敏,一進入大門,他就聞到了一陣很難以用語言去形容的香氣。
他腳步不由得慢了一點,輕輕抽動著鼻尖,盡力捕捉著彌漫在空氣中的氣味。
不像是香水的味道,倒像是——
某種食物的香氣。
阿斐斯特目光一凜,猛然抬頭看向蕭栗的背影,心中一瞬間閃過很多念頭。
難道蕭栗也會烹飪美食?這個過分離奇的念頭一經(jīng)冒出就被阿斐斯特按了下去,對方可是以折磨和虐殺雌奴為樂的雄蟲,還是身份尊貴的蟲族五皇子,怎么可能自己動手去烹飪美食?
這絕不可能。
再說了,藍星的傳統(tǒng)美食烹飪技藝早已在進化的長河中失傳,即使蕭栗心血來潮想效仿藍星傳統(tǒng)美食協(xié)會的會長珈藍閣下,恐怕也根本沒這個實力做出如此香氣撲鼻的美食來。
阿斐斯特一雙劍眉輕輕擰起,難道是珈藍閣下研究出了新菜系,特意做給皇族享用的?
思忖間,蕭栗已然把阿斐斯特帶到了會客廳,招呼道:“坐吧。”
阿斐斯特定定心神,與蕭栗隔了一個位置坐下,看向這位皇族雄蟲的眼中多了幾分探究,語氣有些生硬地開口道:“五殿下,我不喜歡繞彎子,就直說了。”
蕭栗微微頷首:“請說。”
“剛剛我得到消息,說是五殿下已然同意蟲皇陛下為我們指派的婚事,這其中是否存在什么誤會?”
蕭栗靜靜地看著阿斐斯特,將問題推回給他,道:“阿斐斯特少將為什么這樣問?”
“自然是因為我清楚自己并不是五殿下中意的類型。”
阿斐斯特忍著起身離開的沖動,用沒有起伏的語調(diào)說:“眾所周知,五殿下一向喜歡溫柔優(yōu)雅又體貼的雌蟲和亞雌,而我出生自將門世家,從小就跟著雌父帶兵打仗,是一名不懂浪漫、不懂體貼,只知道打打殺殺的古板嚴肅軍雌,與五殿下的理想型實在南轅北轍。”說罷,還坐得更筆直了一些,這番動作惹得他胸前的那些金屬徽章也輕輕搖晃起來,在互相碰撞中發(fā)出了細微的清脆響聲。
蕭栗忽然就有點想笑,怪不得穿得這么隆重,還佩戴上了所有的勛章,原來是在點他,暗示他們兩個不合適呢。
不知為何,看著正襟危坐、明顯不想跟他結婚的阿斐斯特,蕭栗莫名地生出了一種想要逗弄他的念頭。
于是,他刻意用一種不太禮貌的目光將阿斐斯特來回打量了兩圈,語氣也有些輕佻地說:“我以前的確是喜歡阿斐斯特少將所說的類型,但今天見了少將,忽然覺得嚴肅古板的軍雌也挺不錯的。”
“再說,軍雌也有鐵骨柔情,阿斐斯特少將不必妄自菲薄。”
果然,蕭栗敏銳地用眼角余光觀察到,他的話音剛落,阿斐斯特原本放松地搭在椅子扶手上的手一下子便抓緊了,甚至于青筋凸起。
阿斐斯特眸中閃過一道兇光,又飛速被他壓了下去,暗暗咬牙道:“五殿下不要開玩笑了,我不懂感情,也志不在此,這輩子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能夠帶領軍隊捍衛(wèi)摩爾星的安全。”
倒是個忠心為國的好將軍,蕭栗在心中嘆了口氣,正想再說點什么,他的肚子這時卻咕嚕咕嚕地叫喚起來,在寂靜的會客廳中顯得很突兀。
被這么一打岔,阿斐斯特眼中的惱怒散去大半,反倒是不知該做何表情合適。
蕭栗摸了下自己的肚子,朝阿斐斯特微微一笑道:“阿斐斯特少將,我剛做好的蛋炒飯還沒來得及吃,如果你不介意的話,不然我們?nèi)ワ垙d里邊吃邊談?”
說完,蕭栗也沒等阿斐斯特回應,就自顧自往飯廳的方向走了。
徒留阿斐斯特坐在椅子上思緒凌亂。
竟然真的是雄蟲自己動手做的美食?這怎么可能?!
阿斐斯特驚疑不定地望著蕭栗的背影,幾番斟酌下,決定起身去飯廳看看到底是什么情況。
越往飯廳的方向靠近,那股讓蟲陶醉的香味就越是濃郁,他胡思亂想著,一進門就看到了擺在桌面上的那盤金燦燦的食物。
看起來似乎是藍星傳統(tǒng)美食“蛋炒飯”,他曾有幸在宮中宴會上吃到過一次珈藍會長烹飪的蛋炒飯,當時只覺得色香味俱全,令蟲回味無窮,可此時此刻,他的腦子里竟冒出眼前這份蛋炒飯一定比珈藍會長做的更好吃的離奇想法來。
肩抗兩杠四星、胸前掛滿了獎章的鐵血軍雌咽了咽口水,直勾勾地盯著那盤食物,突然之間感覺有些走不動路了。
蕭栗就像是沒有發(fā)現(xiàn)對方的異常一般,泰然自若地拉開椅子坐下來,隨即拿起勺子從盤中盛了滿滿一勺蛋炒飯,動作十分優(yōu)雅地將其送進了自己的口腔。
剛出鍋的蛋炒飯有些燙,經(jīng)過這么一晾,溫度倒是剛剛好。
蛋炒飯色澤金黃誘人,炒的火候也剛剛好,米粒非常有嚼勁,蕭栗細細咀嚼著,眼角眉梢都放松下來。
阿斐斯特嗅覺本就靈敏,剛才隔老遠都聞到了,此刻就站在美食面前,更是被這從未聞過的美妙香氣沖擊得有些眩暈,他下意識拉開椅子,端端正正地在蕭栗面前坐下,眼都不眨地盯著對面的雄蟲美美干飯。
阿斐斯特不開口,蕭栗便也不說話,只安安靜靜地享受著自己的午餐。
盤中的蛋炒飯一點一點變少,終于,阿斐斯特的意志力也到了極限,他試探性地問道:“五殿下剛才說,這是您親自烹飪的蛋炒飯嗎?”說出口的聲音,竟然有些發(fā)緊。
蕭栗咽下口中的米粒,簡潔地回道:“沒錯。”
阿斐斯特當然不信,但他佯裝信了,點點頭,又開口道:“之前倒是沒聽說五殿下也喜歡研究藍星傳統(tǒng)美食,這色香味恐怕跟珈藍會長親自烹飪的美食都有得一比。”心里卻在說,恐怕連珈藍會長都做不出這么驚艷的蛋炒飯來。
蕭栗手上的動作微微頓了一下,隨即一臉淡定地回答道:“我不像阿斐斯特少將要帶兵打仗,公務繁忙,閑來無事時就喜歡學習烹飪技術,做出來的東西還勉強湊合吧。”
阿斐斯特被唬得一愣一愣的,這樣的美食也叫勉強湊合?
蕭栗進食的每一分每一秒對阿斐斯特來說都是煎熬,就在蕭栗已然吃了五分之四時,突然放下勺子,抬頭對阿斐斯特說:“有些哽,我去倒些水來。”說完就利落地起身離開了。
桌對面的阿斐斯特探頭看著蕭栗離開飯廳的背影,飛速轉頭,貓眼石綠的眸子如盯獵物般緊緊盯著盤中剩余的蛋炒飯,心中做起了激烈的掙扎。
這份蛋炒飯看起來真的太美味了,就偷吃一口,艾維斯肯定不會發(fā)現(xiàn)的。
另一個聲音卻嚴厲地呵斥他:你是剛剛晉升的阿斐斯特少將,是家族的驕傲,怎么能去偷吃一位雄蟲吃剩下的午餐?簡直是丟臉至極!
阿斐斯特的手伸出去又收回來,收回來又伸出去,如此半晌之后,他終于控制不住地一拳砸在了桌面上,發(fā)出了不小的聲響。
故意起身離開的蕭栗在門外也聽到了動靜,忍不住無聲地勾起了唇角。
他刻意往地板上跺了跺腳,走進去的時候看見阿斐斯特已然恢復了嚴肅正經(jīng)的模樣,視線也沒有落在桌面上。
阿斐斯特清了清嗓子,身板挺直,掩飾般問道:“五殿下喝完水了?”
蕭栗點點頭,“喝完了。”然后裝作一臉恍然大悟的樣子,說,“突然想起來我這次做蛋炒飯的時候放多了些食材,鍋中還有一些蛋炒飯,不知道阿斐斯特少將想不想品嘗一下?”
阿斐斯特倏然睜大了眼睛,喉結急劇滑動數(shù)下:“您是說真的嗎?”
蕭栗莞爾:“當然。”
阿斐斯特的心臟砰砰直跳,理智告訴他,他是來跟艾維斯商量退婚事宜的,不應該也不能吃對方烹飪的食物,可那濃郁到如有實質的香味一直往他鼻腔里鉆,逐步侵蝕他的理智,讓他沒辦法開口拒絕。
見狀,蕭栗眼睛一瞇,體貼道:“我就是隨口一問,如果阿斐斯特少將不愿意就算了——”
“沒有不愿意!”在理智重新掌控大腦之前,阿斐斯特的嘴巴已經(jīng)快速替他做出了回答。
“那好,阿斐斯特少將稍等片刻,我去盛給你。”蕭栗忍著笑意起身。
蕭栗走后,阿斐斯特發(fā)覺自己剛才的表現(xiàn)過于迫不及待,實在有些丟臉,為此懊惱了片刻,但這份懊惱在看到蕭栗真的端來了一盤香氣四溢的蛋炒飯時立馬煙消云散了。
蕭栗將另外一盤小山堆一般的蛋炒飯推到阿斐斯特面前,溫聲道:“阿斐斯特少將請吧。”
阿斐斯特放下軍帽,薄唇緊抿,接過勺子后看看蕭栗,又低頭看看面前的美食,仍舊有些不敢置信地確定道:“這些,都是給我的嗎?”
“嗯,都是你的。”蕭栗輕輕頷首。
再次得到肯定的答復后,阿斐斯特終于不太熟練地拿起勺子,試探性地舀了一勺蛋炒飯放進嘴里。
甫一咀嚼,玉米的清甜、火腿肉質的細膩、雞蛋鮮香和米粒的q彈感齊齊在口腔中爆開,那一秒,阿斐斯特當場愣住,幾乎說不出話來。
他活了三十年,從來沒有吃到過這么好吃的藍星傳統(tǒng)美食。
蕭栗一邊慢條斯理地吃著自己盤中的蛋炒飯,一邊暗中觀察對面的情況,在看到阿斐斯特吃了一口蛋炒飯眼中就帶上了淚花后微微睜大了眼睛,有些愕然想道:他應該沒在飯里放生洋蔥吧?
阿斐斯特漸漸習慣了用勺子吃飯,姿態(tài)還算優(yōu)雅,可進食的速度卻越來越快,到最后索性直接端起盤子炫飯,一副渾然忘我的模樣。
片刻后,阿斐斯特放下潔凈如新的盤子,一抬頭就與目瞪口呆的蕭栗對上了視線,像是此時才意識到對面還坐著位尊貴的五皇子似的,小麥色的臉頰罕見地染上了點紅色。
蕭栗戲謔地看著對面捧著盤子的軍雌,拉長了語調(diào)問道:“阿斐斯特少將,我做的蛋炒飯,真的有這么好吃嗎?”
當然是非常好吃的。
可面對雄蟲的打趣和調(diào)侃,一生要面子的阿斐斯特拉不下這個臉,清了清嗓子,強行給自己挽尊道:“味道還行,但我吃得這么干凈的主要原因是下午忙著開會忘記喝營養(yǎng)液,現(xiàn)在確實很餓。”
“‘味道還行’?”蕭栗饒有趣味地重復了一遍,隨即單手支腮,笑盈盈地望著他,“可是,阿斐斯特少將,你的觸角露出來了啊。”
阿斐斯特渾身一僵,仿佛被定在了原地。
蕭栗的目光落在軍雌頭頂上那兩條正輕輕搖晃的可愛觸角,強行忍住上手rua一把的沖動,裝作一副謙遜好學的模樣,問道:“據(jù)我所知,雌蟲只會在探知到危險或者極度愉悅的時候才會控制不住地露出觸角來,不知道阿斐斯特少將屬于哪一種呢?”
阿斐斯特:“……”
被當面揭穿的軍雌臉色一秒爆紅,萬千種思緒最后都匯成一個念頭:哪里有地縫?他現(xiàn)在就要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