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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蟲皇逼婚 不如下個月月初就結婚?……

    那端, 蕭栗磨洋工般雕刻完第8只小豬,正伸手去拿一截新的胡蘿卜時,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門鈴聲, 并伴隨著阿斐斯特的呼喊聲。

    蕭栗愣了片刻, 沒想到對方今天居然來得這么快。

    就在他愣神的這會兒功夫,門鈴聲已然變成了砰砰砰的砸門聲, 蕭栗毫不懷疑, 他要是再晚點開門,對方真的會把他的門給卸下來, 連忙跑過去一把拉開了大門。

    門外的阿斐斯特瞬間就沖了進來, 目光在蕭栗身上四處逡巡著, “殿下, 你身體哪里不適?我現在就送你去醫院!”

    蕭栗這才注意到,軍雌行色匆匆,身上穿著一整套深藍色的軍裝, 黑色皮帶掐出勁瘦有力的腰肢, 黑色過膝長筒軍靴包裹住勻稱的小腿, 將本就修長的雙腿襯得越發修長了。

    他小麥色的臉龐上還蒙著一層薄汗, 這么會功夫,就有汗滴沿著他的太陽穴一路流到了堅毅的下巴上,又被軍雌隨意地用手背抹去。

    一看就知道, 肯定是臨時從基地那邊往這趕的。

    “殿下, 為什么不說話?你到底哪里不舒服?”阿斐斯特眉心緊鎖。

    蕭栗意識到自己好像有些過火了, 朝阿斐斯特討好地笑笑:“少將,別擔心,我沒什么事,你看, ”說著還特意轉了一圈,“我身體好著呢。”

    阿斐斯特的臉色頃刻間陰沉下來,居高臨下地盯著蕭栗,一字一句地問道:“殿下,是覺得這樣玩弄雌蟲很有意思嗎?您想玩弄我,就像您之前玩弄那些雌蟲和亞雌一樣?”

    蕭栗:!!!

    糟糕,玩脫了。

    蕭栗感覺周遭的溫度都下降了幾度,連忙舉起右手發誓:“別誤會,我絕對沒有要玩弄你的意思!”

    “是因為我一直在雕刻胡蘿卜小豬,把手都給磨紅了,又實在無聊,才想著跟你開個玩笑,讓你過來幫幫我而已!”說著,蕭栗還把自己的右手遞到阿斐斯特面前,用可憐巴巴的語氣說,“你看,真的沒騙你。”

    阿斐斯特冷著臉垂眸看去,果然看見雄蟲修長的手指上全是磨出的紅痕,眼里的戾氣頓時消散不少。

    他盯著委屈不已的雄蟲看了幾秒,半晌,從嘴里蹦出幾個字:“……嬌氣。”

    話雖這樣說,卻是邁著步子越過蕭栗往里面走去。

    見狀,蕭栗呼出一口氣,連忙跟了上去。

    這要是換做以前,蕭栗打死也想不到自己一個一米八的大男人竟然還擁有熟練撒嬌的本領,不過,只要能解決問題,他咬咬牙,撒個嬌算什么。

    這般想著,他不由自主地抬頭,注視著阿斐斯特的背影。

    從后面看,軍雌的身形更為挺拔,肩背寬闊,雙腿筆直,行走之間,陽剛之氣顯露無疑,蕭栗毫不懷疑那身軍裝下隱藏著怎樣漂亮的肌肉。

    想到這里,鼻尖忽覺熱熱的,蕭栗連忙移開視線,努力清空腦子。

    阿斐斯特毫不客氣地拉開客廳的椅子坐下來,他目光掃過桌上的一大袋胡蘿卜和胡蘿卜碎片,最后轉到對面的蕭栗臉上,“殿下,您希望我怎么幫您?”

    蕭栗眨眨眼睛,忽地說:“剛剛你在外面砸門的時候,我好像聽見你叫了我的名字。”

    阿斐斯特沒想到他會提這個事,沉默了幾秒后,開口:“當時情況緊急,殿下又半天沒開門,情急之下才叫了殿下的名字,還請殿下不要介意。”

    “我為什么要介意?”蕭栗倒了一杯檸檬水遞過去:“向來冷酷嚴肅的阿斐斯特少將也有失態的時候,這倒是很難得一見,我覺得挺有趣。”

    阿斐斯特接過玻璃杯,微微皺眉,“殿下到底想說什么?”

    蕭栗單手支著下巴,盯著阿斐斯特看了片刻,直把對面的軍雌看得心里發毛,才悠悠開口:“少將,剛剛是在擔心我嗎?”

    阿斐斯特碧色的瞳孔緊縮一下,玻璃杯中的水也跟著微微晃蕩起來,但很快,就恢復原狀。

    蕭栗聽到對方神情自若地說:“殿下是蟲族的五皇子,作為臣子,我關心殿下是所應當的,再說——”

    “再說什么?”

    “殿下答應要給我做三個月的飯,現在才過不到半月,為了我的口糧,我自然也要關心殿下。”

    聽他這么說,隱隱期待著的蕭栗終于沒忍住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合著少將急匆匆地趕過來,就是為了確認自己的長期飯票還能不能用是吧?”

    看見雄蟲氣鼓鼓的樣子,阿斐斯特心中最后一點被欺騙的怨氣也消散了,他喝了口水,唇角揚起一點弧度,否認道:“我可沒這么說。”

    蕭栗哼了一聲,“你是嘴上沒說,心里就是這么想的。”

    說來奇怪,兩蟲看似在斗嘴,氛圍卻格外和諧,過了幾秒,蕭栗狀似不經意地說:“既然少將都叫了我全名,我們又是合作伙伴,以后就別用敬稱了吧。”

    阿斐斯特靜靜地注視著他,眸光晦暗不明,“那我該怎么稱呼殿下?直呼全名似乎更不合適。”

    蕭栗像是早有預料一般,語氣平和地說:“其實除了傳統美食文化外,我對古藍星其他的文化也非常感興趣,還特地給自己起了一個古藍星的名字。”

    聯想到雄蟲的ID名,阿斐斯特似有所感,問:“是姓‘蕭’嗎?”

    “對。”蕭栗直視著阿斐斯特,第一次鄭重其事地向這位異族軍雌介紹自己的姓名,“我叫蕭栗,‘蕭’是‘蕭關逢候騎’的‘蕭’,‘栗’是‘火中取栗’的‘栗’。以后私底下相處時,少將可以直接叫我蕭栗,也可以像觀眾們那樣,叫我蕭老師或者蕭先生。”

    那一刻,阿斐斯特心中陡然涌起一股怪異的感覺——

    比起“艾維斯”這個名字,“蕭栗”似乎更像是雄蟲的真實姓名。

    真是一個無比荒誕的想法。

    阿斐斯特沉默兩秒,不甚熟練地張口:“蕭老師?”

    “嗯。”蕭栗笑著應了,又開始逗他,“那你有小名嗎?”

    在軍雌疑惑不解的眼神中,蕭栗直氣壯地解釋道:“你都叫我‘蕭老師’了,我不好再叫你少將,顯得多生硬啊,不利于加深我們之間的合作關系。”

    說句老實話,這還是阿斐斯特蟲生第一回被問小名叫什么,他還真的被問住了,沉默半晌,搖了搖頭,說:“我沒有小名。”

    “這樣啊,那我給你取一個藍星名字吧。”

    阿斐斯特的眼睛似乎瞬間亮了一下,他饒有興味地說:“好。”

    于是,在軍雌熱切的注視下,蕭栗裝作一副冥思苦想的模樣,片刻后,猛地一拍手,說:“就叫‘范掃光’怎么樣?‘范’這個姓氏在古藍星歷史悠久,‘飯掃光’更是寓意頓頓空盤、吃嘛嘛香。”

    蕭栗本意只是想逗逗軍雌,哪知軍雌聽完他的解釋后認真思考了片刻,隨即欣然接受了,“我很喜歡這個名字,蕭老師,以后私下就叫我‘范掃光’吧。”

    蕭栗的笑容凝固在臉上:“啊?”

    阿斐斯特不解:“怎么了?”

    看著軍雌一臉天真無邪的樣子,蕭栗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心虛地掩飾道:“沒,沒事。”

    阿斐斯特點點頭,卻仍看著蕭栗,眼神中仿佛還隱含某種期待。

    “……”

    蕭栗隱約猜到軍雌的意圖,可對著這樣一張五官端正、棱角分明的臉,他實在叫不出“飯掃光”這個名字,沉默半晌后,他才開口道:“阿范?”

    軍雌明顯愣了一下,但很快滿意地點了點頭。

    蕭栗無奈地呼出一口氣,心想,以后再也不欺負老實蟲了,不然容易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叫了第一遍,再叫第二遍就容易多了,他笑道:“小范,咱們開始干活吧。”

    阿斐斯特點頭,“好,需要我做什么?”

    說到干活,蕭栗頓時頭大如斗,“小范,你知道我一共要雕刻多少只胡蘿卜小豬嗎!不是400只,也不是1000只,是4106只!”

    “我今天辛辛苦苦雕了兩個半小時,才雕刻了8只小豬!這樣下去,我要猴年馬月才能還完債啊!”

    “不要著急,慢慢來,有什么我能幫上忙的盡管說。”

    “小范,這可是你自己說的,那就麻煩你幫我把已經雕刻好的小豬打包起來抽真空,并按照私信里的地址將快遞單打印出來貼在包裝袋上,待會統一寄出。”

    蕭栗語氣自然地續道:“郵費你先墊著,我管飯。”

    正不熟練操作著的阿斐斯特動作一頓,抬眸看了對面的蕭栗一眼,哼笑道,“好。”

    也就是阿斐斯特的下屬們不在,要是他們看見自家那素來嚴厲無情的長官竟然跑來給雄蟲打包快遞貼單子,估計得驚掉下巴。

    不過晚上這頓飯到底是沒管上。

    因為宮里派了蟲來,通知蕭栗蟲皇晚上在宮里設下了家宴,要他和阿斐斯特都去參加。

    蕭栗裝作隨意的模樣,“今晚的家宴,還有哪些蟲會參加啊?”

    蟲皇的貼身雌蟲萊斯回答道:“蟲皇陛下、蟲后、貴妃、大殿下和家眷、二殿下和家眷、三殿下和三殿下家眷、六殿下,還有五殿下您和阿斐斯特少將,都是些自家蟲。”

    蕭栗點點頭。

    “下官還要趕去基地通知阿斐斯特少將,就先告退了。”傳旨的萊斯笑吟吟地說,說罷就朝蕭栗行了個禮,離開了。

    “萊斯大人慢走。”

    蕭栗目送對方走遠,隨即關上了大門。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要辦家宴了。”蕭栗穿越過來,還沒有見過原主的親屬,能參加家宴的蟲,想必多多少少都與原主接觸過,有些指不定還比較熟,萬一露餡了怎么辦?他現在連誰是誰都分不清。

    想到這里,蕭栗感覺心中有些煩悶。

    早在萊斯進門前就下意識藏了起來的阿斐斯特慢慢走出來,沉吟片刻后開口道:“既然是家宴,本該是你們皇室一族參加,陛下為何點名要我同去?”

    “對啊。”蕭栗愈發疑惑起來,盯著桌上的胡蘿卜小豬走神時腦海中倏地靈光一現,而且原主的哥哥和弟弟們都是和自己老婆一起去的,難不成,是蟲皇要在家宴上提及他和阿斐斯特的婚事?

    想到這里,蕭栗悄悄轉頭看了眼阿斐斯特。

    對面的軍雌抿著薄唇,一言不發地將標簽貼在打包袋上,他打包的手法已經越來越熟練了。

    蕭栗能感覺到,此時的阿斐斯特不高興了,他望著軍雌棱角分明的側臉,片刻后說:“小范,不用擔心,如果等會兒父君強行要我們結婚,我會拒絕的。”

    阿斐斯特的動作一頓,轉頭看來,張了張嘴,一時卻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時間很快來到傍晚,蕭栗從原主的衣柜里挑出一身繡有金線的米色禮服穿上,稍微洗把臉梳了梳頭發就直接上了宮里來接他的飛行器。

    至于阿斐斯特,則是在萊斯走后不久就以自己要回家梳洗換衣服為由告辭了。

    對于當下這個情形,兩蟲分開走是最好不過的。

    蕭栗住的別墅位置比較偏僻,過去皇宮要接近四十分鐘,不過蕭栗倒是覺得很好,他剛好用這個時間再記一下每個蟲的臉和在星網上搜索到的各自的性格特點。

    不知不覺間,飛行器停了下來。

    早已等候在艙門外的侍從恭敬地彎下腰,“五殿下,請跟我來。”

    “好。”蕭栗邊跟在侍從后面走,邊暗中打量周圍的環境,試圖將走過的路線記下來。

    皇宮的建筑有點像中西結合的風格,既擁有中式宮殿的復古感,又有西式建筑的大氣輝煌,這些龐然大物此刻都靜靜地佇立在明亮的燈光下,倒真的讓蕭栗生出一種身處異世的感覺來。

    就這么一會兒走神的功夫,等蕭栗再往前看時,驚悚地發現那位走在前面的侍從已經不見了!

    蕭栗有點慌,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努力回憶自己是從哪個方向過來的,可一轉頭,卻發現東南西北通向四個宮門的路幾乎長得一模一樣……

    這他大爺的該走哪條道?

    蕭栗無比后悔自己剛剛走了神,雖說這四條路上空空蕩蕩,看著都沒有蟲把守,但他相信,只要他大聲呼喊,肯定立馬有蟲會趕過來,可他要怎么解釋呢?說自己不認識皇宮的路?這也太逆天了。

    眼看晚宴時間就要到了,蕭栗咬咬牙,心中默念道“點兵、點將……”同時伸出手去跟著節奏點了一通,最后停在南邊的那條路上。

    好,就是你了。

    蕭栗呼出一口氣,抬腳就往南邊那條路走去,結果沒走出幾步路就被一道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叫住了。

    “殿下,你這是要去哪?”

    蕭栗猛地轉身,簡直如遇救星般大步朝阿斐斯特所在的西邊那條路跑去,“少將,你怎么在這!”

    “這話該我問殿下才是,晚宴時間就要到了,殿下怎么還往出宮的方向走去?”阿斐斯特目露疑惑。

    “那是出宮的方向?”蕭栗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解釋道:“我剛剛走了會神,沒跟上帶我進來的侍從,不小心走錯路了。”

    阿斐斯特腳下步子一頓,狀若不經意地問道:“殿下,不認識皇宮里的路?”

    “……”蕭栗腦中CPU瘋狂轉動,幾秒后,張口就說:“少將有所不知,我有夜盲癥,一到晚上就容易分不清方向。”

    “原來如此。”阿斐斯特偏頭說:“那殿下跟緊我。”

    “好,謝謝少將。”蕭栗無聲地松了口氣。

    有了阿斐斯特的帶路,蕭栗就負責跟在他身后七拐八拐,沒過一會兒,就來到了設置晚宴的宮殿前。

    門口的侍從一見到他直接撲通一聲跪了下來,瑟瑟發抖地說:“對不起五殿下,奴婢剛剛太過緊張走太快,竟然把殿下獨自落在了后面,請殿下饒奴婢一命!”說完就磕起了頭。

    活了二十幾年的平頭老百姓蕭栗哪見過這種陣仗,嚇了一大跳,下意識想去扶他,走了兩步驚覺這種行為嚴* 重不符原主的蟲設,連忙剎住,盡量用冷淡的語氣說:“沒事,起來吧。”

    侍從不敢置信地抬起頭,連忙又給蕭栗磕了個頭,“謝殿下不殺之恩!”

    蕭栗撫著自己的心臟,簡直哭笑不得,忍不住想,原主的名聲到底有多差,才會讓侍從覺得他會因為這個小事就暴起殺蟲?

    一旁的阿斐斯特將方才的情形都看在眼里,他再一次深刻地意識到,自己似乎從未真正地了解過這位五殿下。

    在另外兩名侍從的帶領下,蕭栗和阿斐斯特一前一后地進入了金碧輝煌的宮殿。

    殿堂中央一共布置了七張矮長桌,橫著的長桌正對大門,目前只擺放了一些水果和精致的點心。

    長桌兩側則分別布置了三張長桌,每張桌子后都放置著兩個蒲團,兩側的長桌也都沒有蟲入座,都在站著聊天。

    見到蕭栗和阿斐斯特二蟲進來,原本聊得熱絡的皇子們倏然停下來,紛紛轉身朝他走來。

    為首的蟲穿著一身暗紅色滾邊云紋禮服,金色的頭發高高束在頭頂,高鼻深目,步伐沉穩地向蕭栗走來,“五弟,好久不見了,最近過得可還好?”

    愛穿暗紅色衣服、喜歡扎高馬尾……蕭栗快速將這些特征與腦海中的圖片對上號——這應該是蟲族的大皇子,雄蟲摩西,也是原主的大哥。

    蕭栗笑著點頭,答道:“多謝大哥關懷,我最近過得挺好的。”

    “那就好。”摩西的目光似有若無地落在了蕭栗的身后,又問,“我方才看到五弟和阿斐斯特少將一起進來的,不知道是碰巧遇到,還是提前約好一起來的?”

    聞言,蕭栗下意識往自己身后看去,立時對上了阿斐斯特那雙如翡翠般清澈卻凍人的眼眸,他轉回頭,用如常的說:“是碰巧在來的路上遇見的。”

    “你們兩蟲倒是有緣,想必定然不會辜負父君今晚設宴的苦心。”摩西意有所指道。

    蕭栗微怔,正要開口再問是什么意思,眼前卻是忽然一花——他被不知何時沖過來的蟲給一把摟住了,沖得他一個趔趄。

    “五弟!想死我了!你今天怎么來得這么晚,等會兒可得乖乖地自罰兩杯!”摟著他脖子的蟲興奮地高聲嚷嚷道。

    蕭栗非常不適應陌生人對他做這種親密動作,正要將對方繞在他脖頸后的手拿下來時,對方卻忽地俯身,在他耳邊語速極快地輕聲說道:“五弟,父君今晚設宴大概率是為了你和阿斐斯特的婚事,你千萬小心行事。”

    蕭栗心頭一驚,那蟲卻已經主動放下了手,只笑吟吟地看著他。

    一身天藍色衣袍,金色卷發長及腰處,性子活潑跳脫,從不在乎皇位之爭,是只閑得不能再閑的咸魚——蟲族的二皇子,雄蟲瑞斯里。

    蕭栗心中一驚,面上只是微微點頭:“二哥,我知道了。”

    瑞斯里便沖他wink了一下,剛好被一旁一個不茍言笑的雌蟲看見了,從鼻孔里哼聲道:“二哥還是注意些吧,自己貪杯就算了,別把我們五弟教壞了。”

    “大哥,你看看三弟,都敢當大家的面數落起我來了,一點面子都不給我。”瑞斯里拉住摩西的衣袖,當面就告了狀。

    “你!”

    摩西安撫地拍拍他的手背,又對著那雌蟲勸說道:“三弟言重了,今日家宴來的都是自家蟲,二弟貪杯一點也無妨。”儼然一副兄長該有的模樣。

    那雌蟲只好作罷,一甩衣袖,轉身回到左側第二張長桌的蒲團上落座。

    蕭栗用眼角余光觀察著對方,心想,那應該就是蟲族的三皇子——雌蟲萊頓爾了。聽星網上的八卦說,對方雖然身為雌蟲無法繼承蟲皇弗里曼的位子,但平日里廣泛結交朝臣,野心勃勃,勢力不容小覷。

    “五哥。”一道略顯青澀的聲音打斷了蕭栗的思緒,他垂眸看去,正與一個不到他肩膀高的蟲對上了視線。

    蕭栗神情柔和下來,招呼道:“六弟。”

    被蕭栗換做“六弟”的未成年蟲正是蟲族的六皇子——亞雌卡麥林,由于還沒完全生長開的緣故,他白嫩的臉頰上還有兩團肉乎乎的嬰兒肥,配上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很難叫人不心生憐憫。

    雖說卡麥林的性別是亞雌,論武力值和智商比不上雌蟲三哥,論珍貴程度更比不上大哥、二哥和五哥,但他性子天真無邪,極會撒嬌,再加上這些年來蟲皇的子嗣四皇子、七皇子和八皇子都相繼死于意外,他這個最小的弟弟倒是很受大家的喜歡。

    正在此時,兩位侍從有條不紊地分別從兩側撩起簾幕,另一位侍從則立于殿前,聲音洪亮地宣告:“蟲皇陛下、蟲后和貴妃殿下到——”

    蕭栗心神一凜,連忙低下頭,用眼角余光盯著其余的蟲,也跟著有樣學樣地行了個跪拜之禮。

    “兒臣拜見父君、母君和貴妃殿下!”

    “臣拜見蟲皇、蟲后和貴妃殿下!”

    一身明黃色龍袍的弗里曼撩起衣袍,率先在長桌中央的蒲團上坐了下來,蟲后奧爾文和貴妃烏云柔則分別在弗里曼的左側和右側落座。

    “大家都起來入座吧,今晚是家宴,無需拘禮。”

    “謝父君。”

    “謝蟲皇陛下。”

    眼看大家都站起來要往自己的座位走,蕭栗卻是拿不準這座位的順序究竟是如何排的,正猶豫間,忽地感覺有道目光投注在自己身上。

    他似有所感地回頭,身后的阿斐斯特只瞧了他一眼,便抬腳往右側中央的桌子走去。

    蕭栗立馬反應過來,不動聲色地跟了過去,在阿斐斯特身旁空著的蒲團上坐了下來。

    他謹慎地觀察了一下,發現左側三張桌子分別坐著摩西和他的家眷、萊頓爾和他的家眷以及卡麥林。

    而他們右邊這一側,則依次坐著瑞斯里及家眷、他和阿斐斯特,而他們旁邊那張長桌則是空著的。

    難道等會還有蟲來?

    弗里曼默不作聲地看著阿斐斯特和艾維斯互動那一幕,微不可查地勾了勾嘴角,開口道:“今夜是家宴,不談國事,只談家事,大家不必拘謹,只管把這兒當成自己家。”

    說完就微微側頭朝立在一旁的侍從吩咐道:“上菜吧。”

    “是,陛下。”

    侍從恭敬地彎著腰離開了,不多時,一名身穿白色廚師服的雄蟲領著兩隊侍從們魚貫而入,他親自將擺盤精致的菜肴放在蟲皇、蟲后、貴妃面前,余下的侍從則負責為余下每只蟲上菜,不過片刻,蕭栗和阿斐斯特面前的桌上就各自擺了四道菜。

    蕭栗頓時恍然,原來是珈藍會長。

    弗里曼滿意地點點頭,“珈藍啊,這就是你新研發出的菜品?可有名字?”

    珈藍立于階下,不卑不亢地搭道:“回陛下,有的。”

    他伸手指向長桌上的第一道菜,語氣不疾不徐道:“這道菜名為‘紫氣東來’,是以紅色火龍果與土豆絲為原料,將火龍果完全炒出豐富的汁水后,再加入土豆絲翻炒,每一根土豆絲都裹上了濃濃的醬汁,最后再將其裝到半個火龍果殼里,即可裝盤。”

    “這第二道菜,名為‘雪飄人間’,是以白蘿卜和雞胸肉為原材料,將二者均雕刻成六角雪花狀,再一起入鍋翻炒,起鍋時再加入少許鹽調味即可。”

    “第三道菜,名為‘一統天下’,是以豬肉、牛肉、魚肉這種肉類為主要原材料,切成薄片后水煮,裝盤后撒上些孜然粉調味即可。”

    在眾蟲毫不掩飾的贊嘆聲里,蕭栗卻是悔不當初,他當時怎么就不先吃個飯再來呢?

    瞅瞅這大紅大紫的配色,再配上那抽象的菜名,珈藍會長倒是敢創新,但是他不敢下筷子啊!

    “而最后一道菜,名為‘出淤泥而不染’。”

    “珈藍會長,這似乎是古藍星的一句詞句?”卡麥林好奇地提問道。

    “六殿下博學多才,珈藍佩服。”

    他微微一笑,解釋道:“據古藍星殘留書籍記載,有大師以‘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來形容蓮花的品性高潔,而今我發現山竹剝開后的形狀與蓮花盛開時的形狀極為相似,便以這句古詩作為靈感來源,再淋以我秘制的糖漿,這道甜品就做成了。”

    “不愧是對古藍星文化研究最深的珈藍閣下,我今日又受教了!”

    “感謝珈藍會長,讓我們吃到此等美食。”

    皇子們紛紛稱贊道,弗里曼也頗為高興,“好一個‘出淤泥而不染’!珈藍愛卿今日辛苦了,賞!”

    “好了,你也站了半天,快入座吧。”

    “謝陛下”。珈藍躬身行禮,倒退著往回走,在蕭栗和阿斐斯特旁邊的長桌坐了下來。

    在弗里曼率先動了筷子后,大家都迫不及待地品嘗起珈藍新研發的菜品來,除了蕭栗和阿斐斯特。

    坐在弗里曼左側的烏云柔夾起一根紫色的土豆絲送進口腔,動作令人賞心悅目,他細細咀嚼半晌后,忽然放下筷子,語氣柔柔地跟弗里曼撒嬌,“陛下,臣妾聽說,紅心火龍果吃了可以美容養顏,看來珈藍會長對晚宴真的很上心呢。”

    “是嗎?”弗里曼回道,“朕也有所耳聞,你若是喜歡,把朕這份也拿去就是。”

    “那可不行,陛下也得嘗嘗。”他的目光慢悠悠地越過弗里曼的長桌,落在奧爾文的桌上,支著腮,一派天真地說:“蟲后哥哥入宮前一直在戰場上帶兵打仗,日日風吹雨淋,想必也不像臣妾這么注重容顏吧。”

    弗里曼一雙劍眉微微擰起,沒等他開口,身旁的奧爾文已經招手示意一側的侍從將這道“紫氣東來”端到烏云柔的桌上。

    “貴妃說得極是,我向來不在意這些,吃了倒是浪費,既然貴妃喜歡,就多吃一些吧。”奧爾文語氣淡淡道。

    烏云柔笑面如花地看著桌上多出的一盤“紫氣東來”,聲音越發甜膩,“那臣妾就謝過蟲后哥哥了。”

    主桌的聲音不算小,在場的都聽到了,只不過大家聽到了也裝作沒聽到,只低頭認真品嘗美食。

    可蕭栗卻是在豎著耳朵認真吃瓜,心里暗自琢磨道,看來蟲皇陛下很是寵愛貴妃,這蟲后,也就是原主的雌父,處境不太妙啊。

    可惜這貴妃搶點什么不好,非得搶那道火龍果炒土豆絲。

    你就可勁造吧,看明天不竄死你。

    他吃瓜正吃得津津有味呢,冷不防感覺自己的左腳被不輕不重地踩了一下。

    蕭栗狐疑地轉頭,只看見阿斐斯特五官深刻的側臉。對方在伸手夾菜的動作間隙,壓低聲音說:“殿下,您要是再不動筷,大家就都會看向您了。”

    蕭栗一下子驚醒,環顧一圈,的確就只有他沒有動筷子了,他連忙拿起筷子,可目光在面前千奇百怪的菜肴上逡巡一圈又一圈,愣是找不到該從哪里下口。

    “咳咳。”蕭栗清了清嗓子,也同樣壓低聲音問一旁的阿斐斯特,“少將你吃了嗎?哪道菜能吃?”

    阿斐斯特盯著面前的四道菜認真思考了幾秒,“最后一道‘出淤泥而不染’,看著似乎還可以。”

    蕭栗心想也是,就這道看著還勉強能吃,他小心翼翼地從山竹殼里夾起一瓣裹了層糖漿的山竹放進嘴里。

    糖漿的外衣還挺酥脆,咬開后就能吃到山竹的清甜,對于嗜甜的蟲來說味道應該還算不錯。

    可蕭栗從小就不愛吃甜食,他眉頭皺得能夾死兩只蚊子,強逼自己咽下這瓣糖漿山竹后,就投降般放下了筷子。

    一旁的阿斐斯特余光注意到蕭栗一臉便秘的表情,莫名覺得有點好笑:“殿下覺得不好吃?”

    蕭栗邊搖頭邊拿起茶杯一飲而盡,“倒也不是不好吃,就是齁嗓子。”

    “我吃著甜度倒是剛剛好。”阿斐斯特語氣篤定地說,“看來殿下不愛吃甜的。”

    “差不多吧。”一杯水下肚仍然沒沖淡那股子膩死人的甜味,蕭栗索性直接拿過茶壺又給自己杯子里續滿了。

    此時的氛圍倒是其樂融融,弗里曼問問大皇子家準備何時懷蟲蛋,又問問六皇子最近功課學習得如何,看起來倒真的像是一位盡職盡責的好父君。

    蕭栗支著耳朵聽著,在注意到阿斐斯特的筷子第四次伸向那盤“紫氣東來”時,忍不住小聲提醒道:“我勸少將還是少吃為好,如果實在喜歡這道菜,一定記得明天只能去有廁所的地方。”

    阿斐斯特不解:“這是為何?”

    蕭栗思考半晌如何措辭委婉一點,最后還是如實說道:“據我多年的經驗來看,這道菜吃完可能比較容易竄稀。”

    “當然,如果少將平時便秘比較嚴重,希望借此機會通便的話,可以當我沒說這話。”丟下這一個重磅炸彈,蕭栗便假模假樣地端起茶杯喝水,徒留阿斐斯特與桌前的四道菜大眼瞪小眼。

    “……”

    若不是在參加蟲皇陛下組織的晚宴,阿斐斯特都想好好問問艾維斯,到底為何能在吃飯時毫無避諱地說出“便秘”、“竄稀”和“通便”這種詞來。

    再看桌上那大紅大紫的菜品,阿斐斯特胃口全無,索性放下了筷子。

    蕭栗掃到軍雌無語的模樣,本想再說點什么,忽地意識到剛剛還喧嘩熱鬧的殿內不知何時安靜下來,靜得幾乎落針可聞。

    弗里曼威嚴的目光從高處落下來,語氣和緩道:“……阿斐斯特,你帶領士兵打了勝仗,朕早就想表彰你,奈何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時機。不如,就定在下個月月初,朕親自為你和小五主持婚禮,順帶在婚禮上為你授勛如何?”

    蕭栗微微皺眉,意思是,如果不結婚,就不為阿斐斯特授勛了么?

    蟲皇這話聽起來像是一副商量的語氣,可在場的蟲都知道,這件事沒有商量的余地。

    這話一出,殿內又安靜了幾秒,隨之而來的是一疊聲的恭喜。

    “少將,恭喜啊,父君親自為你和五弟主持婚禮,何其榮幸。”

    “五弟、少將,祝賀你們。”

    “……”

    真真假假,分辨不清。

    蕭栗充耳不聞,他第一反應是去看阿斐斯特。

    對方垂眸凝視著桌面的碗碟,叫人瞧不出情緒來,可蕭栗注意到,對方放置在桌面下的手已經緊握成拳,甚至隱隱青筋暴起。

    蕭栗心中不忍,正思索該如何回答,阿斐斯特已然起身大步走到殿中央,一掀衣擺,利落跪下,不卑不亢地說:“回稟陛下,臣自小在基地里長大,只會帶兵打仗,不懂情愛,讓臣與五殿下結婚,恐怕會照顧不周。”

    弗里曼不以為意道:“你過于自謙了,等你和小五成婚后,朕會多賞你們些侍從,不存在照顧不周一說;況且,凡事總要有第一次的,情愛之事也是如此。”

    阿斐斯特并不妥協,“可是臣一心只想保家衛國,不愿——”

    “你好大的膽子!”弗里曼忽然厲聲打斷道,揚手將面前裝了酒液的杯盞猛地砸到空中。

    阿斐斯特微微偏頭,透明的酒液順著他的額角蜿蜒而下。

    “阿斐斯特,你一再推諉,是覺得,摩爾星除了你這個將軍,就沒有蟲會帶兵打仗?還是你認為我皇室的五皇子配不上你?”弗里曼目光陰寒,獵豹一般的眸子緊緊盯著殿下跪著的高傲軍雌。

    無論哪一個問題都是送命題。

    “臣,不是這個意思。”阿斐斯特抬眸,與弗里曼無聲對峙。

    弗里曼的眼神中霎時間多了一絲殺氣。

    場面一時劍拔弩張。

    第22章 能不能幫忙 “喜歡我一下?”……

    有蟲緊張擔憂, 有蟲只想火上澆油。

    “哎呀,大家都不要吵了,聽我說兩句。”

    烏云柔溫溫柔柔地開口:“阿斐斯特啊, 你性子別這么犟, 陛下難道還會害你不成?”

    “自從你接管第二軍團以來,屢戰屢勝, 甚得軍心, 但你總歸是要結婚的。”

    似想到什么,烏云柔眼珠一轉, 接著說:“小五的性子是頑劣了些, 手段玩得花了些, 但他本性不壞, 總歸是個好孩子,你嫁給他,就是成為了我們皇室的一員, 總歸不會吃虧的。”

    蕭栗:“……”聽我說謝謝你。

    “就像, 蟲后哥哥現在這般, 不也挺好的嗎?”

    他說完還笑著朝弗里曼求證道:“陛下說, 我說得對不對?”

    弗里曼臉色和緩了一點,正要開口,右側忽地傳來“咚”的一聲巨響。

    奧爾文將茶杯重重地磕在桌上, 面無表情地起身, 抬手行了個敷衍的禮, “陛下,我身體不適,就先行告退了。”說完也不等弗里曼同意,就領著自己的侍從揚長而去。

    弗里曼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

    烏云柔則害怕地往他懷里躲, “陛下,是不是臣妾說錯話,惹蟲后哥哥不開心了?”

    “……你少說兩句。”

    弗里曼抬眸看向仍舊跪在中央的阿斐斯特,冷冷道:“朕再問你最后一遍,到底愿不愿意與小五成婚?”

    不愿意。

    這個答案從阿斐斯特接到弗里曼口諭時就沒改變過。

    可不知為何,阿斐斯特的腦海中忽地閃現一些碎片:雄蟲可憐巴巴舉起自己磨紅的手指給他看;雄蟲垂下濃密的眼睫毛,將手中細刀轉得飛起,一會兒就雕刻出一只栩栩如生的小豬;雄蟲穿著睡衣,睡眼惺忪地出來給他開門;雄蟲一本正經地捉弄他,讓他吃沒熟的豬油渣……

    一樁樁、一件件,全在此時涌現,阿斐斯特此生第一次生出一股接近于心慌的情緒來,這導致他張開嘴唇,卻發不出聲音。

    這太奇怪了。

    從來沒有誰敢這么公然抗旨,挑戰弗里曼的權威過,他的怒火已經達到了巔峰。

    又一個杯盞狠狠朝阿斐斯特砸去。

    后者下意識閉上了眼睛,可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沒有來到。

    殿堂內頓時響起一片驚呼聲和抽氣聲。

    似有所感的阿斐斯特猛地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艾維斯擋在他身前的寬闊背影。

    “小五,你這是做什么?!”

    蕭栗毫不在意地用衣袖擦了擦額角的血絲,吊兒郎當地回答道:“父君,其實是我不想這么早結婚的。”

    “胡鬧!”連砸兩個杯子,還把自己雄子的頭給砸破了,弗里曼不得不試圖控制自己的怒火,“除了還未成年的小六,你的哥哥們都成婚了,你也該收收心了!”

    “身為皇室一員,你要有早日成婚,為皇室延續血脈的意識和大局觀。”

    蕭栗皺眉:“這么著急做什么?我還沒玩兒夠呢。”

    弗爾曼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你還想玩多久?難道你忘了之前做的糊涂事,讓全星網的蟲民都想殺了你?”

    蕭栗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有父君在,兒臣現在不也好好的嗎。”

    弗爾曼沒說話,只深深地看了蕭栗一眼,那個眼神中充斥著失望和無奈。

    大皇子摩西適時站了出來,“父君息怒,五弟現在畢竟還太年輕了,玩心大也是正常的。”

    弗爾曼嘆了口氣,“那也不能一直讓他胡鬧下去吧?”

    摩西笑道:“我倒是有個主意。”

    在座的蟲都被摩西這句話吸引了注意力,弗爾曼也來了興趣,“你說說看。”

    “依我看,五弟和阿斐斯特少將現在對彼此還不夠熟悉,所以才抗拒下個月就成婚,不如多給他們一點時間接觸接觸,這樣才有利于感情的升溫啊。”

    費爾曼沉吟片刻,似乎覺得摩西說得有道,向蕭栗抬了抬下巴,“小五,你自己說,需要跟阿斐斯特了解多久?”

    蕭栗思考片刻,隨即裝作不甘不愿的樣子,勉強開口道:“那至少要三個月吧?”

    阿斐斯特眉眼怔松,怔怔地看著蕭栗的背影。

    “就依你所說。”

    弗里曼皮笑肉不笑道:“三個月后,如果再敢以任何由推脫,我連你們兩個一起處罰。”

    “阿斐斯特,你可聽清楚了?”

    蕭栗心想,這老家伙還挺狡猾,連忙回頭,瘋狂朝阿斐斯特眨眼睛,生怕對方再強硬頂撞。

    再拖幾個月又如何?結果還不是一樣。

    阿斐斯特壓下心頭百般思緒,語氣淡漠地回道:“臣,聽清楚了。”

    “既然如此,今晚的家宴就散了吧,朕也乏了。”目的達成,弗里曼領著烏云柔離開了。

    其余的蟲連忙起身,上前查看兩蟲的情況。

    摩西扶起蕭栗,沉穩的臉上透露出關切,“五弟,以后千萬要小心行事,切莫再像今天這樣魯莽地站出來,雄蟲的身體很脆弱,受了傷之后很容易留疤的。”

    “對呀五弟,要不我馬上叫御醫過來給你和阿斐斯特少將看看,傷口還在流血呢。”一旁的瑞斯里也是一臉擔憂,似乎沒想到弗里曼會發這么大火。

    蕭栗不以為意地擺擺手,皺眉說:“父君估計氣還沒消,我還是直接回家看醫生吧,早知道今天就裝病不來了!”

    摩西和瑞斯里對視一眼,都有些無奈。

    萊頓爾語氣淡淡地說:“即便今天躲過了,下次也躲不過,總歸是要聽父君的安排結婚的。”

    蕭栗破罐子破摔道:“那就能拖一天是一天。”話音未落,他不著痕跡地看了眼軍雌,隨即大大咧咧地說,“各位兄長、六弟,還有珈藍會長,你們慢慢聊,我先走一步。”

    說完也不等眾蟲反應,就大搖大擺地起身離開了。

    殿內,萊頓爾目光深深地看著艾維斯離開的背影,總覺得哪里不太對勁。

    看到艾維斯消失在門外,萊頓爾特意找到摩西和瑞斯里,問他們:“你們沒有覺得,今天的五弟有些奇怪嗎?”

    摩西和瑞斯里聞言腳步一頓,“怎么這樣說?”

    “說不上來,就是覺得五弟似乎跟平日里不太一樣了。以前,他再頑劣,敢錄制虐待雌蟲的血腥視頻上傳到星網,也不敢當面頂撞父君,今天卻給我一種堅韌勇敢的錯覺。”

    摩西細細回想了一番,也覺得今天的艾維斯似乎確實與以前有所差別,他望著殿門方向,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那端,蕭栗出了殿門之后并沒有走遠,反而找了處角落躲了起來,果然,沒過多久,阿斐斯特也走了出來。

    蕭栗走過去,低聲開口道:“我們走吧。”。

    阿斐斯特的目光沒有焦距的落在遠處,聞言頷首,“好。”

    兩蟲一路無言地在侍從地帶領下出了皇宮。

    “殿下,我開飛行器來的,你是坐宮里的飛行器回家,還是坐我的飛行器回家?”

    蕭栗沒有絲毫猶豫,“那就麻煩少將了。”

    設定好飛行目的地和航行路線后,阿斐斯特直接開啟自動飛行模式,走出了駕駛艙。

    他今晚開的是小型飛行器,除駕駛員外,乘客區只有四張座椅,兩兩并排。

    蕭栗已經自覺主動地占據了第一排靠左側的乘客座椅,阿斐斯特拎著急救箱出來時,對方正低著頭搗鼓座椅上的安全帶裝置。

    頭頂上不知何時籠罩了一片陰影,蕭栗還沒反應過來,雌蟲已經俯身下來,按下位于右側肩膀出的一個黑色按鈕,瞬間,安全帶彈出,又被拉著插進另一側。

    距離太近了,近到蕭栗甚至聞到了阿斐斯特身上的味道,那是一種很清新的沐浴液香味,讓他聯想到午后的陽光。

    蕭栗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很快,阿斐斯特起身,在旁邊的座椅上落座后,升起了面前的小桌板,他把急救箱放在桌板上打開,垂下濃密的睫毛,在里面認真地翻找著什么。

    不多時,就拿了瓶透明的液體和一包醫用棉簽出來。

    “殿下,我給您處一下傷口吧。”

    蕭栗心中一動,目光從阿斐斯特的臉上移到他手里的不知名液體,連忙把頭湊了過去,“謝謝小范。”

    聽到這個稱呼,擰蓋子的阿斐斯特動作有些凝滯,幾秒后,若無其事地取出少量液體倒在瓶蓋里,再將棉簽浸潤,他看著蕭栗額角已然腫起的大包和幾乎快干涸的血跡,抿了抿唇,說:“如果弄疼殿下了,一定要跟我說。”

    “嗯,好的。”蕭栗心想,就上個藥,應該液不怎么——疼疼疼疼疼救命啊!

    腫起的地方被棉簽輕輕擦過,蕭栗疼得齜牙咧嘴、咬牙切齒。

    阿斐斯特立時停下動作,問:“很疼?”

    礙于男人那點尊嚴,蕭栗當然不能說疼,還要假裝無所謂的樣子,“還好啊,我都沒什么感覺,你盡管擦就好了。”

    阿斐斯特靜靜地與他對視幾秒,忽然偏過頭輕輕地笑了——是那種真心實意、發自內心的笑容,薄削的唇微微彎起,鋒利的眼睛弧度也變得柔和起來。

    蕭栗一時看得有些呆了,喃喃問:“你笑什么?”

    阿斐斯特終于轉回頭,碧綠的瞳孔中笑意還未完全消散,“如果殿下的五官沒有因疼痛而皺到一起,那么,殿下說的話會更加令蟲信服。”

    偽裝被拆穿,蕭栗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既然你都看出來了,怎么也不給我留點面子。”

    阿斐斯特不置可否,將用過的棉簽扔掉,繼續給蕭栗清臉頰上的血跡,這回沒碰到腫起的地方,倒是不疼。

    蕭栗剛松了口氣,就聽到旁邊的雌蟲開了口:“既然怕疼,剛剛在殿上,為什么還要站出來幫我?如果你當時沒有出來,也就不會受我連累被陛下砸中額頭了。”語氣中滿是不解。

    蕭栗下意識要轉頭去看雌蟲此時的表情,阿斐斯特像是早猜到了他的反應,說:“不要動。”

    戴著白色手套的左手不輕不重地禁錮住蕭栗的脖頸,讓他沒有辦法強行轉頭。

    手掌下傳來雄蟲動脈的跳動聲,一聲一聲,讓阿斐斯特有片刻的恍惚。

    蕭栗只好作罷,目光盯著飛行器前艙亂晃,遲疑了片刻后,老老實實地回答道:“其實我也不知道。”

    “當時父君怒火正旺,我怕你再頂撞他被處罰,就什么也沒想地沖過去了,只是沒想到這么倒霉,剛好被酒杯砸中。”

    說到這里,蕭栗又笑了一下,語氣真誠地說:“不過也不算壞事吧,酒杯砸到了我,就不會再砸到你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阿斐斯特手上一抖,他沒想到雄蟲內心竟然是這么想的。

    這與他自小見過的雄蟲,甚至與他在星網上聽聞的艾維斯本蟲,都大相徑庭。

    他困惑地放下棉簽,又拿出紗布和膠帶給雄蟲的額角上包扎,“好了,注意這幾天不要沾水。”

    蕭栗乖乖地點頭,“知道了,謝謝小范。”

    “……沒事。”

    脖頸處的熱量消失,蕭栗終于能夠轉頭,他制止了阿斐斯特要收拾藥箱的動作,“你也受傷了,我來幫你消毒吧。”

    阿斐斯特下意識拒絕道:“不用了,雌蟲的身體素質向來很好,而且我是雙S級別體質,這點小傷一天就自己痊愈了。”

    “這怎么能行?”蕭栗板起臉來,義正詞嚴地批評道:“哪怕你身體素質再強,受了傷就要及時處,有藥不用非要等傷口自己好,你這是糟蹋自己的身體!是對自己不負責的表現!”

    從被檢測出雙S級別的體質開始,雄父和雌父、軍校里的老師和周圍的蟲民,都夸贊他、羨慕他,都認為這樣的身體素質罕見且強勁,倘若上場殺敵,必定能干出一番大事業。

    阿斐斯特的確做到了,他由藉藉無名的普通士兵一路搏殺至今,已然成為摩爾星不可或缺的少年將軍,軍功無數,也受傷無數。

    可從來,蟲民們只看得見他的功勛和打贏的勝仗,在他們的眼里,像阿斐斯特這等優秀的雌蟲就是最強兵器。

    沒有哪怕一只蟲,在乎過他受過的傷,這就導致阿斐斯特自己也覺得,以雙S級別的身體素質,受點小傷無關緊要。

    可今天,有一只雄蟲告訴他,他這樣的行為是錯誤的。

    阿斐斯特歪了歪頭,低聲求證道:“這樣不對嗎?”

    蕭栗一邊給他消毒,一邊斬釘截鐵地道:“不對,非常不對。”

    “阿斐斯特少將,請記住,即便你再厲害、身體素質再強,你終歸不是神明,你只是一只會流血、會感受到疼痛的雌蟲。因此,無論何時,都應該好好愛護自己* 的身體,這是最首要的事情。”

    蕭栗的聲音明明不大,烙印在阿斐斯特心頭卻有陣陣余音回響。

    他失語良久,直到蕭栗也同樣給他包扎完,才轉眸直視著旁邊的雄蟲:“我記住了,謝謝殿下。”

    蕭栗把醫藥箱收拾好,搖頭笑道:“不客氣。”

    “還有殿下今晚幫我的事,我也記住了,算我欠殿下一個人情,如果殿下日后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幫忙,只要我阿斐斯特能做到,定然義不容辭。”

    軍雌的表情堅毅嚴肅,蕭栗絲毫不懷疑這句話的真實性。

    不知為何,一看到阿斐斯特露出這種表情,蕭栗就莫名想要捉弄他,這次也不例外。

    只見他眼珠一轉,追問道:“小范說的可是真的?”

    “絕不欺騙殿下。”

    “那好,我現在就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幫忙。”蕭栗一本正經地說道。

    阿斐斯特抬眸,與雄蟲那雙漆黑且明亮的眼睛對上了視線,下意識問道:“是什么?”

    蕭栗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他,久到阿斐斯特幾乎產生一種要被這雙眼睛吸進去的錯覺時,他才彎起唇角,用似水溫柔的嗓音問:“小范,你能不能幫忙,喜歡我一下?”

    阿斐斯特慢慢瞪大了眼睛,大腦一片空白,仿佛聽到了什么超過他解范疇的事情。

    蕭栗忍笑,在一旁抱臂等待著。

    半晌后,回答他的是阿斐斯特一連串驚天動地的咳嗽聲——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蕭栗沒想到軍雌的反應會這么大,下意識想要伸手去給他拍背,但剛要接觸上的時候就被對方敏捷地躲開了,阿斐斯特擺擺手,兀自平復了一陣,艱難開口道:“……殿下,請不要跟我開這種玩笑。”

    清冽的聲線也變得有些低啞。

    蕭栗看著對方因為劇烈咳嗽而仿佛蒙上了一層水霧的碧綠瞳孔,緩緩開口道:“如果我不是在開玩笑呢?”

    軍雌高大的身形一僵。

    蕭栗反而變本加厲地靠近了些,用一種近乎蠱惑的語氣說:“小范,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我對你很有好感,剛好我們又有婚約在身,倘若你也能試著喜歡我一下,那三個月后就不用取消婚約,更不會激怒父君了。”

    “而且,我會一直像現在這樣尊重你,婚后你完全可以憑借自己的意愿選擇繼續帶兵打仗,我絕對不會干涉;況且,我的廚藝不錯,還可以每天做飯吃給你。”

    這句話就像一顆被投入湖中的小石子,它很快就沉入了湖底,卻仍然在湖面留下了陣陣漣漪。

    不得不說,美食這一點的確很誘惑。

    阿斐斯特微微側目,看著雄蟲深情款款的模樣,忽地想起曾經在星網上看到過的那些觸目驚心的視頻,心底不由得升起一股荒誕無比的感覺來。

    是所有的雄蟲都是用這般說辭來哄騙雌蟲邁入名為婚姻的囚牢和墳墓,還是說,面前的雄蟲更擅長偽裝?

    阿斐斯特竟然看不透。

    他原本因為雄蟲懇切的言辭而有輕微的動搖,但這絲裂縫很快被他的智摁了回去,不留下任何痕跡。

    他盯著蕭栗,一字一句地說:“多謝抬愛,我只想保家衛國,不愿踏入婚姻,這也是我與殿下合作的初衷,還請殿下履行約定的承諾。”

    軍雌的語氣明顯冷了幾分,蕭栗卻仿佛沒感受到一般,反而笑吟吟地問:“如果我偏偏不呢?”

    “殿下是蟲族的珍寶,而我,只是一個普通的軍雌,我們之間有著云泥之別,”阿斐斯特話鋒陡然一轉,“可若是殿下一定要逼我的話,即便是拼了命,我這團泥巴也要把白云拉著一起墮入深淵,別忘了殿下,你還有把柄握在我的手中。”言語之間,隱隱有殺氣溢出。

    蕭栗定定地看著他,嘆了口氣,“所以,我們之間真的一點可能都沒有嗎?”

    阿斐斯特的心臟猛然跳了一下,很快又趨于平緩,他直視著雄蟲漆黑的眸子,一字一句地回答道:“沒、有。”

    說完這句話,阿斐斯特就全身緊繃起來,他清楚地知道,一旦雄蟲的要求沒有得到滿足,他們就會暴露出自私和殘忍的本性來。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眼前的雄蟲非但沒有暴怒,反而……慢慢地笑了起來?

    蕭栗越笑越大聲,越笑越開心,直到足足笑了好幾分鐘,他才在軍雌驚疑不定的表情中停下來。

    他面帶微笑說:“恭喜小范,順利通過我的考驗。”

    飛行器平穩抵達蕭栗的別墅外。

    阿斐斯特的臉上出現一絲裂縫,他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分貝:“……殿下剛剛說的話只是為了試探我?!”

    “沒錯,正如小范所說,我們之間有著無法逾越的鴻溝,為了避免日后不必要的麻煩,我的確有必要試探一下。”

    蕭栗意味深長地說:“還請小范記住自己剛才所說的每一句話。”

    “……”

    阿斐斯特完全不知道自己此刻應該做出什么樣的反應和回答,他以為自己一拳痛擊在了敵軍的身上,實際上,他只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心里倏地生出了一種復雜的情緒來,像是被捉弄后的惱怒,但似乎又夾雜了些別的什么遺憾。

    阿斐斯特長長地舒了口氣,抬起頭來,說:“殿下放心,我為自己說過的話負責。”

    “那就好。”蕭栗點點頭,起身往艙外走去,頭也不回地揮了揮,“晚安,我的合作伙伴。”

    等到蕭栗走后,阿斐斯特兀自在艙內站了半晌,才重新關閉艙門,把目的地設置為自己家的別墅。

    立在二樓窗邊的蕭栗靜靜地目送那臺飛行器閃爍著信號燈起飛,一直到信號燈消失在視野中,再也看不見。

    他慢慢放下窗簾,唇角浮現出一個微笑。

    第23章 復賽開始 【別給養豬的蕭先生投票!!……

    蕭栗慢慢放下窗簾, 唇角浮現出一個微笑。

    片刻后,他邁步去衣帽間拿著一套睡衣進了浴室。

    蕭栗泡完澡出來簡單洗漱一番就上床睡覺了——

    畢竟,明天早上就要正式開啟線上賽復賽的比拼, 要好好養精蓄銳才是。

    第二天早上九點整, 美食大賽官網再次準時發布了比賽通知:

    【本輪比賽內容:請各位選手于明天晚上九點前,從官網提供的食材名單中合選擇自己最擅長的材料并進行烹飪, 并用星網賬號登錄比賽官網, 在官方網站的[作品提交]版塊,以[在線直播]的方式展示烹飪過程。】

    【注意:

    1、可選擇的食材清單如下:

    (1)肉類:蝦仁、豬肉、魚肉;

    (2)蔬菜類:紫甘藍、生菜、苦菊;

    (3)粗糧類:紅薯、玉米、土豆;

    (4)水果類:火龍果、橙子、菠蘿;

    (5)糖類:白砂糖、冰糖、紅糖;

    2、請從第1條五種類別的食材中各選一種食材進行組合烹飪, 不可多選, 也不可少選, 請嚴格遵守規則, 如有犯規,負責審核的工作員將視嚴重情況扣除相應的星光值,將嚴重影響本輪排名;

    3、直播內容不得完全與前面選手的直播內容雷同, 否則視為犯規, 將按照雷同的程度扣除星光值;

    4、直播的時長請控制在1小時以內, 所含內容不得違背星際法律;

    5、過時沒有開啟直播則視為棄賽

    6、本輪比賽為新賽制, 選手開啟直播的同時,觀眾投票頁面同步開啟,投票時長與本輪比賽時長保持一致(即投票截止時間為明天晚上九點整), 投票結束后將按照星光值數量對選手進行排名

    7、星網賬號與官網關聯, 在官網開啟線上直播后, 該直播內容的錄屏將會在投票頁面開啟的同時同步至私蟲的賬號頁面

    8、本輪比賽為線上賽復賽,獲得星光值在新星潛力榜排名前200名的選手將順利晉級到下一輪,后300名的選手將被遺憾淘汰

    9、親愛的選手們,盡情展示你們真正的實力吧!

    10、對本輪比賽有任何疑問, 請直接聯系主辦方@藍星傳統美食協會

    】

    這條比賽通知一出來,參賽的選手和不參賽的觀眾們都傻眼了。

    前面兩場比賽,難度系數比較低,導致大家都以為這場復賽也就增加一顆星的難度,哪知道,官網上來就庫庫增加了三顆星。

    竟規定必須從肉類、蔬菜類、粗糧類、水果類和糖類中各選一種食材進行組合烹飪,還是以線上直播的方式進行。

    這不僅是在考核選手們對每種食材的把控和搭配,同時也是在考察選手們的臨場應變能力。

    太難了!

    倘若跟以前一樣,以錄制視頻的方法進行比賽,做錯了還有重來的機會,可如果是在直播過程中出現了差錯,就無法挽回了。

    要知道,古藍星美食烹飪技法早已失傳,大伙能選出合適的肉類與蔬菜、粗糧進行搭配就已經很不錯了,現在還要加入水果和糖類,難度直線上升,只怕做出來的東西也只是魔鬼料。

    而且,最為關鍵的一點是,官網還利用新賽制給所有的參賽選手設置了一個陷阱。

    蕭栗盯著第6條注意事項仔細讀了兩遍,幾乎瞬間反應過來,這條新賽制表面只是告訴大家,本輪比賽的投票通道和直播通道同時開啟、同時關閉,大家有接近兩天的時間去準備比賽。

    實際上,還給出了一條隱藏的信息——

    觀眾們的投票次數只有三次,當他們覺得前面的直播內容符合自己的胃口時,必然會先行投票,時間越往后,觀眾們手中的投票次數只會越少,到時,烹飪出的美食再出彩,蟲民們想投票也沒有投票次數了。

    因此,本輪比賽的直播時間越靠前越好。

    大部分選手都沒有想到這一點,只叫苦不迭,瘋狂在官網下留言,比賽難度太大,希望能夠降低難度,比如去掉兩個分類。

    工作蟲員直接回復道:比賽賽程一經發出就不會再做修改,與其浪費時間發帖,不如多查查資料,看看如何搭配食材更為合適。

    一語驚醒夢中人,眾選手作鳥獸散,有的忙著查資料,有的忙著先去采購食材,生怕晚了自己想要的食材就被其他選手搶完了。

    而極少部分已經想到越早開啟直播越好的參賽選手們也有了一個大致的思路。

    其中,反應最迅速的必然是蕭栗,他早在大大小小的比賽中積累了諸多實戰經驗,稍加思索,便決定在星網上下單蝦仁、苦菊、玉米、白心火龍果、菠蘿和白砂糖。

    快遞機械蟲很快就把新鮮的食材送到了別墅門口。

    蕭栗一一清點后在快遞單上簽了字,下一秒,銀行卡就發來已扣費242星幣的短信,蕭栗肉疼地把食材提進廚房,腹誹道,星際時代的物價真是太貴了,明明每樣都只買了一點,一下子就花掉兩百多。

    他邊處食材邊琢磨,等他拿到這屆美食大賽的前三名和營業許可證,一定要開一家獨一無二的藍星美食餐廳,然后大賺特賺!

    幻想每天都有大把星幣進賬的場景,蕭栗哼起走調的小曲,干活的速度都加快了不少。

    不多時,蕭栗把需要用到的食材處完畢,這時距離官網發布比賽的通知不過2小時,絕大部分選手都還在查資料或者準備食材。

    就是現在。

    蕭栗大手一揮,直接登錄私蟲賬號,簡潔明了地發布了一個帖子:

    【養豬的蕭先生:十分鐘后,我將在官網開啟本次復賽的直播,歡迎收看。】

    查資料查到焦頭爛額的競爭對手:???

    原本以為至少要晚上才能看上直播的觀眾:!!!

    截止目前,他是第一個說要開啟直播的參賽選手,連奪冠呼聲最高的德爾文都還沒有準備好。

    實在不可思議!

    鑒于蕭栗在前兩場比賽中所展露的精湛廚藝,大伙并非全然不信,反而是好奇壓倒了質疑,他們集體登入官網,在作品提交版塊處遵守。

    來來來,他們倒要看看,這養豬的蕭先生葫蘆里到底在賣什么藥!

    十分鐘后,作品提交版塊準時亮起一小塊區域,養豬的蕭先生真的開始直播了!

    大伙眼睛一亮,瞬間蜂擁而入。

    直播頁面中出現的第一個畫面,是一位——全副武裝的蟲,只見他身穿一套純白的廚師服,頭頂上戴著一頂廚師帽,額前的碎發全部攏在廚師帽中,只留出光潔的額頭,臉上也戴著一只寬大的口罩,唯獨露出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

    【淦!虧我看到本輪比賽改了新賽制,還以為終于能看見蕭老師長什么樣子!】

    【裹得真嚴實,蕭老師,你這是不拿我們當自己蟲啊!】

    【嘻嘻,估計蕭先生真的長相平平、甚至于丑陋無比,這才一直不敢用真實面容面對我們吧。】

    【不對,光看這雙宛如黑曜石一般的眼睛,他就不可能長得丑啊!】

    【差不多得了,你們還記得自己是來做什么的嗎?】

    【蕭老師,快開始吧!我已經迫不及待想看你的作品了。】

    【居然敢第一個開啟直播,我倒要看看你多大的本事。】

    ……

    蕭栗瞄了眼左上角,在發現直播間觀看蟲數已經有15萬時,微微翹起唇角,終于開了口:“大家好,我是‘養豬的蕭先生’。”

    “本輪比賽我制作的美食需要用到的原材料是:蝦仁、白心火龍果、苦菊、玉米和白砂糖。”

    隨著他的講解,鏡頭下移至島臺上,修長的右手一一移過新鮮的蝦仁、完整的白心火龍果、剝好的玉米粒、洗好掰成小朵的苦菊以及用一個小碗裝著的白砂糖。

    【哇,好奇特的搭配。】

    【其實我很懷疑,這五種食材放在一起烹飪,真的能吃嗎?】

    【誰知道呢,希望他好好做吧,千萬不要辜負自己第一個直播吸引來的巨大流量。】

    【笑死了,前面的兄弟酸得我在屏幕前都聞到了,怎么,其他的選手沒有第一個直播,是因為他們不想嗎?】

    【哈哈哈哈好罵!你的嘴借我用用!】

    蕭栗并不會時刻都在掐架的彈幕,按照自己的步驟,開始起鍋燒油。

    鏡頭變換,這次對準了灶臺上的鐵鍋。

    蕭栗有條不紊地講解道:“等油燒熱后下入處好的蝦仁進行煸炒。”

    蝦仁進入鍋中的瞬間,直播間的眾蟲聽到了“滋滋滋”的濺油聲。

    【咦?蝦一般不都是白灼和清蒸嗎,這是什么烹飪方法?】

    【天吶,這濺油的聲音我隔著屏幕都感到害怕。】

    【高溫熱油會破壞食材原本的味道,請你不要再嘩眾取寵了好嗎?】

    蕭栗無意中掃到了這條彈幕,只覺荒誕,他垂下眸子,動作不停,“會不會破壞食材原本的味道,等烹飪好你們品嘗了菜品再下結論也不遲。”

    視頻中的雌蟲動作如行云流水一般,沒有因濺油有絲毫的凝滯,直播間的觀眾們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住了,他們發現鍋中的蝦仁也在煸炒中漸漸變成漂亮的紅色。

    為了方便大家看清,蕭栗特意用鏟子盛出一個彎彎的蝦仁靠近鏡頭,“炒到這種程度,可以加入玉米粒了。”

    鏡頭再次對準鐵鍋后,一碟金黃的玉米粒被倒入其中,蕭栗用鏟子將蝦仁和玉米翻拌均勻,“玉米粒很容易熟,為了保持它清甜的口感,只需稍微翻炒幾下,再加入少量的鹽調味。”

    蕭栗將火調成中火,開口道:“現在需要加入第三種食材,白心火龍果。當然,紅心火龍果也可以,只不過它的汁水顏色艷麗,容易把食材全部染色,擺盤出來顏色會比較重。”

    蕭栗說完直接拿起一旁的白心火龍果,以左手手掌為案板,干脆利落地用水果刀將火龍果對半切開,只留下一半在手掌中,隨即握住刀柄,飛速用刀尖在剖開的果肉表面豎著劃幾刀再橫著劃幾刀。

    短短幾秒的時間,直播間的觀眾們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事,蕭栗已經放下水果刀,雙手握住半顆火龍果輕輕一捏,大小均勻、呈正方塊的火龍果果肉便乖乖地落入鍋中。

    【我去!我尋思我也沒眨眼啊,怎么轉眼間火龍果都進鍋了?】

    【動作太絲滑了,宛如吃了一塊德芙巧克力。】

    【蕭老師,你為什么不用案板切火龍果,老實說,你是不是在炫技?】

    無意中瞥到問他是不是在炫技的彈幕,蕭栗詫異地挑了下眉,疑惑道:“你怎么會認為我在炫技?我只是懶得洗案板而已。”

    彈幕仿佛靜止了一秒,隨后是滿屏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此時,來直播間看熱鬧的蟲數已經達到了54萬。

    蕭栗再度開口,“火龍果果肉比較柔軟,如果用鍋鏟翻炒,容易破壞果肉的形狀。”

    【不用鍋鏟用什么廚具啊?】

    【難道要用筷子把火龍果果肉一個一個翻面?】

    【這也太麻煩了吧。】

    【我肯定沒這個耐心。】

    似乎覺得這些觀眾的反應很有趣,蕭栗的嗓音里帶上了一點笑意,“什么廚具都不需要,只需要像我這樣用左手握住鍋柄,然后以鍋的后側為支點,稍微使力把鍋的前半部分顛起來。”

    “所有的食材都會隨著顛勺的動作而均勻地受熱,在不方便使用鍋鏟或者勺子的時候,像我這樣操作就可以了。”

    屏幕前的觀眾們目瞪口呆地看著鍋里的食材異常聽話地隨著他每一次動作高高拋起、落下,拋起、又落下。

    幾秒后,彈幕跟瘋長的野草一般,把屏幕占據得滿滿當當:

    【我的天吶,莫非這就是古藍星傳說中的“顛勺”技術?!】

    【我只在話本里見到過,沒想到居然有一天能在一個碰巧點進來的直播中看到。】

    【蕭老師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這些食材竟然一點都沒撒出來,太神奇了!】

    【講解得好細,他似乎是真的想教會我們……】

    【蕭老師!請收下我的膝蓋和星光值!】

    【本來還想等品嘗了菜品再投票的,真的忍不住了,我現在就要給蕭老師投票!】

    【已投票!蕭老師牛逼!】

    【……】

    專注顛勺的蕭栗一抬頭就被滿屏的彈幕嚇了一跳,差點以為又有蟲挑事,仔細一看,才發現大家都被他剛剛的“顛勺”技術驚艷到了。

    蕭栗感嘆地搖了搖頭,心想,星際時代的烹飪技法還是太落后了,在他們國家,別說廚師,就連路邊賣炒米粉的小攤老板都會顛勺。

    這般想著,他手上的動作卻沒停,關火后,他將已經被挖去果肉的火龍果果殼以約30°的傾斜角度固定在橢圓形的盤子左側,鍋中的菜品一半裝在火龍果果殼里面,另一半沿著果殼均勻地鋪撒在白色盤子右側。

    從視覺上看,就像是火龍果果殼中的菜品溢出至盤中,煞是好看。

    最后,蕭栗再將一小撮翠綠的苦菊捏成一朵花的形狀插在菜品中央。

    鏡頭對準這盤剛出鍋的菜品,并在放大后緩慢旋轉360°,以便屏幕前的觀眾能夠從各個角度看清楚。

    紅色的蝦仁、金黃的玉米粒和白色火龍果方塊混合在一起,顏色賞心悅目,擺盤極富藝術,甚至還在散發出裊裊熱氣。

    直播間的蟲民們嘴角早已流下了不爭氣的淚水:

    【蕭老師!我唯一的老師!求你了,快打開直播間的[品嘗功能],我就吃億口,就億口!】

    【我這輩子就沒見過這么漂亮、這么誘蟲的菜品!哦不,是仙品!】

    【看了看手里的營養液,又看了看屏幕里的美食,我一下子就把這味道寡淡的營養液扔進了垃圾桶!】

    【快開啟[品嘗功能]呀!我恨不得直接沖進直播間端起盤子炫。】

    【我原先以為德爾文是最有可能奪冠的,現在看來,橫空出世的蕭老師才是最大的黑馬呀!我要給蕭老師投票!】

    【……】

    受到彈幕的影響,不少觀眾都直接留言要給蕭栗投票。

    目前只有蕭栗開了直播,其余選手以及選手們的粉絲或出于好奇或出于打探敵情,均在暗中偷窺,其中當然也有德爾文的粉絲們。

    眼見直播間中,不少觀眾竟然拿養豬的與他們的偶像德爾文相提并論,甚至還有不少觀眾要給他投票,粉絲們再也坐不住了,他們把菜品截圖后放大數倍,企圖找到蕭栗的錯漏之處。

    終于,有一個粉絲眼尖地發現養豬的蕭先生在直播中發生嚴重失誤!

    【別給養豬的蕭先生投票!!!難道你們都沒發現,他竟然漏用了自己選擇的原材料——白砂糖嗎?】

    這個加粗的彈幕一出,已經快滿一百五十萬觀眾的直播間瞬間沸騰起來。

    第24章 后手 【蕭老師就是廚神下凡吧!】……

    【這屬于重大失誤, 按照官網通知,即便你們現在給他投了票,也是要被工作蟲員扣除的!不如把投票次數留給后面的選手。】

    【好像真的是唉, 我看見白砂糖還在碗中, 蕭老師真的一點點都沒用。】

    【需要這么嚴格嗎?蕭老師做的這道菜已經很棒了,沒必要雞蛋里挑骨頭。】

    【就是, 加不加白砂糖也無關緊要吧。】

    【不行!規則就是規則, 每一位選手都應該嚴格遵守。】

    【我們說的都不算,我看不如直接讓@藍星傳統美食協會出來處。】

    【@藍星傳統美食協會, 現在有參賽選手未按照賽程規則在五種食材中各選一樣進行烹飪, 請工作蟲員給出處罰方案!】

    【我算是看明白了, 你們就是嫉妒蕭老師, 想借機整他!】

    【@藍星傳統美食協會,雖然蕭老師的確忘記加入白砂糖,可他烹飪出的菜品真的很絕, 你們能不能不要處罰他?】

    ……

    眨眼之間, 剛剛還算和睦的彈幕已經吵得不可開交。

    阿斐斯特蹙眉看著當前的形勢, 正思考是否要聯系珈藍時, 無意中瞥到了視頻中的雄蟲,他那雙僅露出來的眼睛里,沒有慌亂的情緒, 也沒有害怕的情緒。

    有的只是沉靜, 像一汪幽深的潭水。

    仿佛, 這個場面完全在他意料之中。

    如同被注射了一計強心針,阿斐斯特淡定地坐回位子,等著看艾維斯要如何應對。

    阿斐斯特猜得一點不錯,這的確是蕭栗故意留下的漏洞, 他就是要借自以為聰明的粉絲之手,把事情鬧大,越大越好,最好是——能把整個摩爾星的蟲民都吸引到他的直播間來。

    在有心之蟲的刻意散布下,整個星網首頁都飄著關于【養豬的蕭先生在直播時漏用一種原材料】的帖子,連沒有關注過本屆美食大賽的普通蟲民都被吸引到了蕭栗的直播間來。

    很快,蕭栗的直播間觀看蟲數已經突破兩百五十萬!

    看到這個數字,蕭栗的眼睛一亮,差點笑出聲來,他想盡了生平經歷過的苦難,才堪堪控制住。

    在眾多蟲民們的呼喚下,一個ID名為【藍星傳統美食協會】的官方賬號空降蕭栗的直播間。

    競爭對手的粉絲們此時無比團結,他們手握利劍,站在道德制高點,激動不已地要求道:

    【請嚴格處罰不遵守比賽規則的選手!】

    【要是你們不處罰他,恐怕后面的選手都會爭先效仿。】

    【沒錯,這樣勢必會擾亂比賽秩序!】

    【請給全直播間的觀眾們一個交待!】

    【……】

    形勢所迫,即便賬號背后的珈藍十分欣賞這位養豬的蕭先生,卻也不得不按照規則辦事。

    一條紫色的加粗彈幕擋住其余彈幕,出現在屏幕正中央:

    【蕭選手,十分抱歉,經過工作蟲員的檢測,您的確沒有在烹飪菜品的過程中使用自己挑選的原材料,按照比賽規則,我將對您進行處罰。】

    “太好了!”屏幕前,最先找到蕭栗漏洞的德爾文粉絲雙手握拳,驚喜之情溢于言表,“今天就要讓你止步于復賽!養豬的,你連進入線下賽跟我們偶像碰面的機會都沒有哈哈哈哈哈!”

    喜歡蕭栗的觀眾們則集體為他捏了一把汗,大家紛紛發送彈幕求情,希望工作蟲員能夠對他從輕處罰。

    蕭栗看著這條紫色的彈幕,眼睛微微瞇起,繼而彬彬有禮地問:“工作蟲員,你好,我想問一下,我的比賽時間到了嗎?”

    紫色彈幕很快回復:【沒有,還剩十五分鐘。】

    蕭栗點點頭,隨即用很非常無辜的語氣說:“那為什么要處罰呢?我似乎全程都沒有說,自己已經完成這道菜品的烹飪了吧?我也沒有打開直播間的[品嘗功能]。事實上,我正要用這最后十五分鐘,把白砂糖這道原材料加入其中。”

    這句話一出,直播間包括珈藍在內的近三百萬觀眾集體愣住了。

    【沒錯,蕭老師的確沒有說已經完成烹飪了!】

    【我們大家都可以證明!】

    瞬間,喜歡蕭栗的觀眾們又興奮起來,只要把白砂糖加進入,就不算犯規!

    其余選手的粉絲們則臉色一黑,很快反應過來,嘲諷道:

    【即便你現在想起來,把白砂糖撒在菜品表面,也只不過是亡羊補牢罷了,味道根本不可能好!】

    【這就是一道失敗的菜品!】

    【忘記了就是忘記了,何必自欺欺人呢?】

    【我反正絕對不會把星光值投給你這種出現重大失誤的選手!】

    珈藍聽到蕭栗的回復,既覺得欣慰,又覺得可惜,只是單純把白砂糖撒上去的話,這道菜品就算毀了。

    紫色彈幕很快回復:【當然,蕭選手,比賽時間還沒有結束,您完全可以在十五分鐘內將白砂糖加到菜品中。】

    蕭栗笑著搖搖頭,“大家放心,我并不會將白砂糖直接撒在菜品表面,部分觀眾可能誤會了,白砂糖,是我特意設置在最后環節進行制備的。”他故意將“特意”二字加重了語氣。

    僅一句話,就把直播間三百多萬觀眾的好奇心高高地吊了起來。

    那些自以為馬上就能讓蕭栗含恨出局的黑粉們集體僵住,心頭猛然出現一種極度不妙的預感。

    在數百萬觀眾的見證下,蕭栗邊心情愉悅地哼起不知名的走調的小曲,邊將一口小鍋架在了灶臺上,開火后,把碗中的白砂糖盡數倒入鍋中,隨即又加入了一碗清水。

    蕭栗微微側頭看向鏡頭,目光狡黠,“現在我們來熬制糖水,白砂糖和清水的比例是2:1,開大火熬煮,并不斷用勺子攪拌,直到白砂糖全部溶解在水中。”

    他含笑解說著,連語調都是上揚的。

    不一會兒,白砂糖盡數溶解,又在大火熬煮下不斷咕嘟咕嘟冒出綿密的泡泡,蕭栗將火力轉為中火,“熬煮到出現濃密泡泡時,注意轉為中火熬制,否則容易熬制過頭。”

    “繼續熬制,直到清澈的糖漿變成更深的明黃色,就可以關火了。”說著,蕭栗用勺子呈出半勺放到鏡頭前讓屏幕前的蟲民們觀察。

    【太神奇了!我以前也煮過糖水,不過只是簡單把白砂糖溶解在熱水中就關火了,沒想到繼續熬煮還能變成漂亮的明黃色!下回我也按照這個方法試試!】

    【蕭老師好厲害!熬煮出的糖漿顏色太漂亮了!】

    【請問,把白砂糖直接撒在菜品上,跟花里胡哨地制作一灘糖漿倒在菜品上,有什么區別啊?】

    【就是,依我說,你就別白費功夫了!反正這道菜品已經失敗得不能再失敗了!】

    【堅決反對將星光值投給養豬的蕭先生!堅決維護本屆美食大賽的公平!】

    黑粉沒有放棄任何一個可以讓蕭栗出局的機會,他們團結一致,打著維護比賽規則的名義,大肆宣揚不要給蕭栗投票的言論,這幾乎占據了直播間的一半屏幕。

    阿斐斯特冷冷地看著這些彈幕,直接用自己的官方賬號給官網打去了實名投訴電話,不多時,就有管員出面將這些涉嫌引戰、挑事的賬號都進行禁言處,同時在直播屏幕的右側滾動播放。

    見狀,好些想渾水摸魚搞事情的蟲民們不得不收斂言行。

    蕭栗并沒有被這些彈幕影響,他意有所指道,“我知道有些蟲民很急,但你們先別急。因為下一步是要等鍋中熬好的糖漿冷卻下來,大概冷卻到60°就行。”

    “在此期間,我們先準備好一個干凈的盤子,再在中央放一根細的木棍,鑒于我家里沒有木棍,只好用消過毒的牙簽來代替了。”

    如果說前面熬制糖水還算正常的烹飪步驟,那在盤子里放……一根牙簽,就讓屏幕前的蟲民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連喜歡蕭栗的觀眾也開始懷疑起來。

    【蕭老師,不是要把糖漿倒進菜品里嗎?準備盤子和簽字干什么?】

    【是要把糖漿單獨裝一個* 盤子?可按照官網的比賽規則,一道菜應該只能用一個盤子盛吧?】

    迫不及待想要看蕭栗出丑的蟲民則再度燃起希望:

    【哈哈哈哈養豬的蕭先生,不管你再怎么拖延時間,你都不可能完美完成本輪比賽的!與其故意拖延時間,不如趁早放棄!】

    【溫馨提示:距離比賽結束還有六分鐘,你要是再不趕緊把糖漿倒進菜品里,就要被處罰了哦哈哈哈哈哈。】

    蕭栗點頭,真心實意地感謝道:“謝謝這位ID名為‘德爾文老師狂熱追隨者’的觀眾,要不是你提醒,我還真沒注意到時間只剩六分鐘了,你蟲還怪好的。”

    屏幕前,ID名為“德爾文老師狂熱追隨者”的蟲民在氣得給了自己一個響亮的耳光:“死嘴,你多什么話!”

    【哈哈哈哈哈哈。】

    【蕭老師:在線贈送好蟲卡。】

    【是錯覺嗎?我仿佛覺得蕭老師的語氣有些陰陽怪氣呢。】

    【蕭老師,為什么要把糖漿冷卻到60℃呢?】

    蕭栗將手掌伸到小鍋上空,感受到糖漿的溫度已經下降到60℃左右了,便回答詢問冷卻原因的彈幕,“之所以要冷卻,一是為了讓糖漿的延展性更好,方便等會兒作畫;二是增加光澤度,讓糖漿的顏色看起來更濃郁更好看。”

    還沒等觀眾們解怎么忽然提到作畫,蕭栗已經用勺子盛出半勺粘稠的琥珀色糖漿,動作速度地移到了盤中牙簽的位置,“糖漿在空氣中降溫非常快,為了保留它的延展性,作畫速度一定要快。”

    蕭栗的話還未落音,他的右手已然精準地將勺子傾斜到一個合適的角度,隨即當真繞著那根細細的牙簽筆走龍蛇般作起畫來。

    不過瞬息的功夫,一個虎頭虎腦的平面糖人小豬已躍然于盤中。

    逼近三百六十萬觀眾的直播間里,忽然之間,鴉雀無聲。

    等糖人小豬冷卻定型后,蕭栗用刀尖沿著邊緣輕輕一撬,小豬便完完整整地與盤子分離開來。

    他捏住牙簽尾部,將通體晶瑩的糖人小豬插在了那朵翠綠的苦菊旁邊。

    “感謝大家的觀看,這就是我本輪比賽烹飪的菜品,請各位觀眾品嘗。”蕭栗伸手在直播間右下角點了一下,下一秒,[品嘗功能]按鍵瞬間亮起,他面朝鏡頭,淺淺地鞠了一躬。

    早已佩戴好全息設備的蟲民們瞬間蜂擁而入,紛紛沖向了蕭栗剛做好的菜品。

    星際時代,科技高度發達,蟲民們佩戴的全息設備可還原出美食70%左右的味道。

    而主播一旦開啟[品嘗功能],直播間頁面右側便會自動彈出頁面,實時監測觀眾們的品嘗次數并進行滾動播放。

    此時,頁面上的提示滾得飛快,勉強能看清類似于“X品嘗了29次主播做的菜品”、“黑皮大奶體育生品嘗了28次主播做的菜品”、“九十歲性感老雌品嘗了26次主播做的菜品”等內容。

    剛才還密密麻麻的彈幕瞬間變得只有零星幾條,直到好幾分鐘后,才如同爆發的火山一般,再次占領了屏幕上的每一個角落。

    【活了六十年,第一次吃到如此美味的食物啊啊啊怎么辦,根本停不下來!】

    【好鮮美的蝦仁!好清爽的火龍果!好香甜的玉米!怎么會這么好吃!】

    【白砂糖竟然是這么用的?打死我都想不到!】

    【小豬不僅長得可愛,吃起來也好甜,我一口就是一個腦袋!】

    【我真的跪下了,蕭老師一定是廚神下凡吧!你究竟還有多少驚喜是我們不知道的!】

    【誰懂啊,最開始的時候我以為是黑暗料,吃完才知道完全是仙品!】

    【我曾經在一本記載古藍星傳統美食的殘片中看到過類似圖片,這似乎就是古藍星著名的“糖畫”美食……】

    【什么?這是古藍星的傳統美食?!】

    【已經震撼到失語了!蕭老師居然會制作早已失傳的古藍星美食!】

    【不多說,我已經為蕭老師獻上我這不值錢的星光值了。】

    【蕭老師!我已經讓全家的蟲都為您投票了!】

    【+1!】

    【+1!】

    【大伙都別光愣著了!快發動親朋好友給蕭老師投票啊!只有蕭老師順利進入線下賽,再拿到本屆美食大賽的前三名,才能用美食經營許可證去開飯店,我們才能吃到蕭老師親手做的美食啊!】

    一語驚醒夢中人。

    蟲民們自己投完票后,開始瘋狂發動身邊的蟲給蕭栗投票。

    【蕭老師請放心,從今天開始,我就是您忠誠的護衛隊隊員!我一定要把您安安穩穩送進線下賽,我要親自看著您獲得本屆美食大賽的前三名!】

    【報告,我申請加入蕭老師的護衛隊!】

    【帶我帶我,我也要為蕭老師保駕護航!】

    一時之間,滿屏都是【申請加入護衛隊】的彈幕,蕭栗圈粉無數。

    此時,蕭栗的星光值已經累積至158970,比他上輪比賽結束時的星光值高出了十萬多,更為恐怖的是,這個數值還在呈指數級別的增長……

    一直在直播間觀看的珈藍興奮地搓了搓手掌,從會議室的這頭踱步到那頭,又從那頭踱步回來,腦海中閃過無數個念頭。

    竟然有選手會烹飪連傾盡無數資源的他都沒找到烹飪技法的古藍星美食“糖畫”,可想而知,對方該是一位多么天賦異稟的廚師!

    他必須關注對方的每一場比賽,正如彈幕所說,他要確保對方能順利進入線下賽,順利成為本屆美食大賽的前三名。

    只有這樣,他才能收他為關門弟子!

    觀看直播的蟲民并非只有單純的觀眾和對手的粉絲,也有很多本屆比賽的參賽選手。

    不同于觀眾們的瘋狂贊美和對手粉絲們的驚愕嫉妒,參賽選手們看完蕭栗的直播后,明白自己應該馬上去準備直播,可內心不約而同地想道:本輪比賽的結果已經不言而喻了,這位蕭先生的排名至少都是前十名,他們望塵莫及……

    連一直穩穩排名第一的德爾文都不得不發至內心的承認:這位養豬的蕭先生有著無與倫比的精湛烹飪技術,他必將成為自己奪冠路上最為強勁的對手。

    德爾文的瞳孔中燃起兩團明亮火焰,里面燃燒著興奮、愉悅和欣賞。

    除了珈藍會長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哪位選手能讓他產生如此激烈的情緒了。

    他迫不及待想要與他在線下賽交鋒。

    將蟲民們的一切反應都算計在內的蕭栗露出一個會心的微笑,“感謝大家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他瞄了眼時間,眨眨眼睛,道:“根據官網的比賽規則,本輪比賽直播時間不得超過1小時,因此,距離我結束直播還有三分鐘,大家還有什么想問的嗎?我會隨機挑選幾個問得比較多的問題進行回答。”

    蟲民們紛紛發送彈幕——

    【蕭老師,您使用的很多烹飪技法似乎都來源于古藍星,請問您是何如學習到的?】

    【蕭老師,你的顛勺技術太絲滑了,改天能出一個詳細的教程嗎?我剛剛淺試了一下,把家里唯一的鍋給砸了……】

    【能出一期制作糖人小豬的教程嗎?我非常非常想學,拜托了!!!】

    【說到小豬,蕭老師!您欠我的胡蘿卜小豬還沒有給我!我的死對頭都已經收到了,天天跟我炫耀!請盡快給我您雕刻的胡蘿卜小豬,我每天都在想它。】

    【啊啊啊,蕭老師,我的胡蘿卜小豬也還沒有收到,您千萬別忘了我啊。】

    【我也沒有收到!蕭老師,您在雕刻了嗎!】

    【蕭老師,您其實并不需要觀眾提醒您加白砂糖,因為你從一開始就打算把糖人小豬放在最后做,對不對?】

    ……

    彈幕層層疊疊,蕭栗只能盡量挑出現次數較多的問題進行回復:

    “我的烹飪技法的確大都來源于古藍星,是我機緣巧合從各種古書中試驗出來的。”蕭栗一本正經地胡亂回答了第一個問題。

    “可以出顛勺教程和制作糖人小豬的教程,等哪天我比較有空的時候錄制視頻吧。什么?你們比較喜歡看我直播?那也行吧。”

    回答完上面幾個問題后,蕭栗停頓幾秒,自然而然地跳過了關于催他雕刻胡蘿卜小豬的彈幕,直接回答下面的問題:“沒錯,我本來就設置在最后的環節制作糖人小豬,只是沒想到——”

    “那位ID名為‘德爾文老師狂熱追隨者’的蟲民觀察得細致入微,不等我解釋,就迫不及待地艾特了官網賬號,想要官網賬號對我的‘嚴重失誤’進行處罰。”

    他一副彬彬有禮的模樣:“多虧了這位蟲民還有信任他的觀眾們,如果沒有他們齊心協力地幫助我,我想,今天我的直播間肯定來不了這么多的觀眾,我也無法得到這么多星光值。”

    “所以,我真的要謝謝你們,你們都是品格很好的蟲,下次也要記得繼續幫助我哦。”語氣十分誠懇。

    【哈哈哈哈,蕭老師,你太損了!】

    【學到了學到了,以后我也要像蕭老師這樣內涵對手!】

    【神特么“你們都是品格很好的蟲”,我要笑死了哈哈哈哈。】

    【對方估計都要被氣暈了吧。】

    【你們猜,蕭老師為何獨獨跳過催他雕刻胡蘿卜的彈幕……】

    屏幕前,被貼臉諷刺的“德爾文老師狂熱追隨者”和其余想整他的蟲民們渾身顫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們無比清楚地意識到,他們被利用了,正是因為他們的推波助瀾,才讓對方獲得了現在的成就!

    ——養豬的實在是太陰險狡詐了。

    就在這時,讓大伙意料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一個ID名為[德爾文]的觀眾發送了一條加粗的紅色彈幕:

    【抱歉,是我沒有約束好我的粉絲們,我在這里替他們向您道歉。希望蕭老師繼續制作出更好的菜品,我非常期待與您在線下賽中進行切磋。】

    屏幕前的觀眾們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懷疑自己產生了錯覺。

    這好像是德爾文的官方ID啊,他怎么親自回應了?

    ID名為‘德爾文老師狂熱追隨者’的蟲民與其余的粉絲們也是一臉的不可置信,他們的偶像向來全心全意投入美食烹飪,從來不管這些網絡紛爭的,怎么會突然出現在其他選手的直播間,還親自道歉?

    蕭栗只驚訝了一瞬,便很快反應過來,大大方方地回應道:“德爾文老師客氣了,我也很期待與您在線下賽中碰面。至于您的粉絲們——”

    他語氣停頓了一下,才續道:“我相信只是少部分粉絲對我有所誤解,不能因少數粉絲做了錯事就去責備整個粉絲群體。而且,我相信他們的所作所為德爾文老師并不知情,因此,您不必為他們道歉。”

    紫色彈幕立即回復:【謝謝蕭老師的體諒,那我們就線下賽見,我先去準備本輪比賽的直播了。】

    “好的,下次見。”蕭栗友好地朝屏幕揮了揮手。

    因為自己失敗的行為,讓擁有幾百萬粉絲的當紅偶像親自跟一個半路殺出來的選手道歉,德爾文的粉絲們的心就像被扔進了醋缸子里泡著,又酸又澀。

    他們愧疚、悔恨,轉而又把過錯緣由全部歸結在蕭栗身上——

    都是他奪走了原本屬于德爾文的獨一無二的風頭!

    【不愧是奪冠呼聲最高的德爾文老師,廚藝了得,蟲品也絕佳,竟然愿意為了做錯事的粉絲們道歉。】

    【是啊,要知道,現在好多粉絲眾多的百萬博主表面上親民和藹,背地里壓根就瞧不起大伙,也不知道當初默默無聞時是誰把它們捧火的!】

    【蕭老師也很好啊,德爾文老師縱使不知道粉絲們做的事情,但總歸都是為了他好,他是利益既得者,蕭老師還能如此大度的揭過,我很佩服!】

    【兩位都是蟲品很好的選手,說實話,我已經開始期待他們在線下賽的PK了,那場面,想想都刺激啊!】

    【期待+1,我都不敢想象,比賽場面會有多精彩!】

    【呵呵,因為德爾文粉絲的瞎操作,蕭先生現在擁有快六十萬的星光值,比德爾文累積的星光值都多了,換做是我,我也能心胸寬廣地原諒他們。】

    【???你這樣的,治好了都要流口水。】

    【呵呵,你會制作古藍星美食“糖畫”嗎?也就是蕭老師有這樣高超的烹飪技術,換做是你,早就在德爾文粉絲們的舉報下被官網處罰了。】

    彈幕隱隱又有吵起來的架勢。

    飯圈文化果然不管在哪個時代都流行。

    蕭栗看得眼睛疼,無奈開口道:“好了好了,大家都少說兩句話,我的直播時間馬上就要結束了。”

    他一開口,直播間的觀眾們頓時消停不少。

    “再次感謝大家的支持,我是養豬的蕭先生,我們下一輪比賽見。”

    蕭栗朝觀眾們揮了揮手,就在倒計時十秒時,忽然又補充道:“另外,胡蘿卜小豬我已經在雕了,真的在雕了!只是一共有4106只,現在剛排到219號,剩下的朋友們,你們就再耐心等等吧!”

    【什么!現在才排到219號!】

    【蕭老師!我要加急!】

    不等更多的蟲民們催促,直播間的頁面已然黑下來。

    估計是被官網設定的程序強制關閉了。

    蕭栗得逞地翹起嘴角,還好他打小就機智。

    第25章 小臉通黃 竟莫名產生了一種在看A.V……

    距離蕭栗一百星里的帶花園獨棟別墅里。

    身穿一身淺色居家服的阿斐斯特關閉已經黑掉的頁面, 回想著糖人小豬的味道,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他猜測艾維斯此刻獲得的星光值必然已經達到幾十萬。果不其然,他一點開旁邊的投票頁面, 就看見雄蟲的星光值已然積累到253190。

    幾乎是他上輪星光值的五倍。

    阿斐斯特的目光不自覺柔和下來, 下意識點開終端,找到了艾維斯的呼叫通道。

    就在他即將按下請求通話的按鍵時, 他忽然想起艾維斯那天晚上跟他說過的話, 動作不由得一僵。

    幾秒后,修長的手指點擊了返回。

    此時剛過午后, 太陽高掛, 陽光透過濃密的樹枝, 在窗戶上映下斑駁樹影。

    阿斐斯特默然地望著隨風搖曳不止的樹影, 心想,他這樣與雄蟲頻繁地私下接觸,到底對嗎?

    心底隱隱生出一個念頭, 他再這樣下去, 也許會導致無法承受的后果。

    沒等他堅定自己的信念, 終端提示, 有蟲打來了視頻通話申請。

    阿斐斯特定睛一看,瞳孔驟縮。

    是艾維斯打過來的。

    接通和拒接兩個想法在腦海里搖擺,阿斐斯特濃眉緊鎖, 就那樣盯著艾維斯的頭像在頁面中不斷跳動, 直到掛斷。

    應該放棄了吧。

    阿斐斯特往后靠在椅子上, 可臉上卻沒有絲毫放松的意思。

    幾秒后,視頻通話請求再次響起,還是艾維斯打過來的。

    這是阿斐斯特沒料到的,他猛地坐直身體, 有些手忙腳亂地想要點擊拒絕按鈕,沒想到慌亂之中點到了接通。

    阿斐斯特:“……”

    視頻通話甫一接通,蕭栗就有點想笑。

    他不明白,對面一身淺色居家服的軍雌為什么會露出這種好像要毀滅世界的表情。

    蕭栗的身影被投在半人高的淡藍色光屏上,阿斐斯特自然注意到了他忍俊不禁的表情。

    他不自在地揉了揉自己的臉,“蕭老師,你笑什么?”

    “沒什么。”蕭栗毫不掩飾地說,“我還以為小范不想接我的視頻通話了。”

    “咳咳。”被猜中的阿斐斯特微微偏頭,避開蕭栗過于明亮的眼睛,有些心虛地說,“蕭老師怎么會這么想,我剛剛是在處公務,這才沒看到你打過來的第一個視頻。”

    說謊都不敢直視自己的眼睛,蕭栗挑了挑眉,也不拆穿,附和道:“原來是這樣。”

    “那現在處完公務了嗎,有沒有空來我家一趟?”

    阿斐斯特連忙說:“還沒有處完,今天的工作比較繁重,恐怕沒有時間去蕭老師家做客。”

    “這樣啊。”蕭栗用十分遺憾的口吻說,“我剛剛結束完直播,發現食材還剩下不少,便又做了一盤。

    “糖漿也熬多了,你看,一不小心就做了十只小豬。”

    話音未落,阿斐斯特發現屏幕里面的蕭栗投影搖晃起來,背景很快也從客廳變成了廚房,他不禁屏住呼吸,下一秒,就在屏幕上看見了十只整整齊齊的糖人小豬。

    糖人小豬占據了整個屏幕,也勾走了阿斐斯特所剩不多的智。

    蕭栗苦惱地撓了撓頭,“我一個蟲是吃不完這么多菜的,而且我還不喜歡吃甜食,本來想問問小范是否有空幫忙一起分擔點,可惜小范公務繁忙,看來我只能把這些糖人小豬都丟垃圾桶里了。”

    這般說著,屏幕上果然伸過去一只手,看上去真的像是要把糖人小豬全部丟掉。

    什么?!他竟然要把幾百萬蟲民想吃都吃不到的糖人小豬丟垃圾桶?

    阿斐斯特簡直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蕭老師,別丟!”他的嘴巴比腦子反應更快,“今天的工作確實很多,但我可以晚上再加班處。”

    糖人小豬消失在屏幕上,取而代之的是的面容,只見他疑惑地眨了眨眼,詢問道:“那,小范的意思是,現在有空過來吃一起吃午飯?”

    “……”想后悔已經來不及了,阿斐斯特只得無奈地點頭道:“有空,我十五分鐘后到。”

    蕭栗露出狡黠的笑容,“好,那我就在家等著,小范最好是快一點來,等會食物冷了口感就沒有那么好了。”

    說完,蕭栗不等阿斐斯特回復就徑直掛了視頻通話。

    那端的阿斐斯特回想著雄蟲最后的笑容,總覺得似曾相識。

    總感覺似乎被雄蟲擺了一道。

    在去雄蟲別墅的途中,阿斐斯特數次都生出了要掉頭折返的念頭,可一想到那些糖人小豬要被丟垃圾桶,又硬生生扼制住了這個想法。

    沒關系,他只是因為不忍心將糖人小豬丟垃圾桶才去對方家里的,并不是因為其他的什么原因,下不為例就好了。

    最后,成功給自己洗腦。

    “小范,快進來,我剛剛把菜加熱了一下,現在吃溫度剛剛好。”蕭栗笑著把阿斐斯特往飯廳的方向帶。

    “……好,謝謝蕭老師。”

    等真的坐在飯桌前,面對色香味俱全的美食,什么保持距離,什么下不為例,統統被阿斐斯特甩到了九霄云外。

    他一邊用眼角余光鎖定一旁插在火龍果果肉里的十只糖人小豬,一邊速度極快地用勺子將盤里的美食送進口中,囫圇吞棗就咽了下去。

    對面的蕭栗放下勺子,又好笑又無奈,他勸說道:“慢點吃,別噎著了,我說了我不喜歡吃甜食,這十只小豬都是你的,我不會跟你搶。”

    阿斐斯特咽下清甜可口的食物,非常嚴肅地確認道:“真的都是我的?”

    “真的。”蕭栗點頭。

    于是,阿斐斯特毫不客氣地伸出手,當著蕭栗的面,直氣壯地將那半只插著糖人小豬的火龍果移到了自己的面前。

    蕭栗頓了兩秒,無聲地彎起了嘴角。

    有的軍雌表面上看著冷酷無比,可一旦見著了美食,瞬間變成了小朋友性子。

    這前后反差真是太可愛了。

    也是阿斐斯特一直在埋頭苦干,壓根就沒注意到蕭栗此時看他的眼神有多溫柔,但凡他此刻抬一下頭,美食腦上身的他高低都得清醒一下。

    很快,阿斐斯特就把盤子里的菜一掃而空,他動作小心地從火龍果果肉里拔出一根用牙簽穿著的小豬,舉在眼前仔細觀察了片刻,小豬身形連貫,沒有斷處,通體晶瑩,呈現極為誘惑的琥珀色。

    比直播間看到的還要精致很多倍。

    “蕭老師,你畫的小豬簡直栩栩如生。”阿斐斯特情不自禁贊嘆道。

    “是嗎。”蕭栗托著腮看他,問道,“那這么可愛的小豬,你還吃不吃?”

    聞言,阿斐斯特垂眸與手中的可愛小豬對視了幾秒,然后張開嘴,嘎嘣一口咬下了對方的豬頭。

    蕭栗沒忍住單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嘴角翹起來的弧度卻越來越大。

    他聽到阿斐斯特邊咯吱咯吱地咬碎豬頭,邊含混不清地說:“吃起來也很甜,我喜歡。”

    “都是你的,慢慢吃。”

    阿斐斯特原本以為自己只是過來幫助蕭栗消滅吃不完的飯菜,沒想到吃完飯,對方先是禮貌地邀請他一起收拾廚房,隨后又請求他幫忙給新雕刻出的胡蘿卜小豬打包。

    俗話說,吃人家的嘴軟,拿人家的手短,阿斐斯特根本張不開口拒絕。

    等做完這一切,天已經不知不覺地黑了下來。

    似乎又到了該吃晚飯的時候了。

    “既然已經到這個點了,小范不如留下來吃個晚飯再走?晚餐我打算做水煮魚片。”蕭栗語氣自然地說。

    阿斐斯特瞬間回想起水煮牛肉的鮮香麻辣,口中都開始不自覺地分泌唾液。

    此時面對水煮魚片的誘惑,他完全沒辦法說服自己回去喝甜得發膩的營養液

    反正都這個點了,就吃完晚飯再走吧。

    等到蕭栗把吃得小腹都微微鼓起的阿斐斯特送到門口,含笑說“已經快到晚上九點了,小范還要回家處公務,我就不多留了”時,他才如夢初醒。

    備受打擊的阿斐斯特告別蕭栗,轉身走向停靠的飛行器,心中越想越心驚,他一向引以為傲的自控力怎么會被雄蟲做的幾頓美食就瓦解了?!

    不行,他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從今天開始,他必須戒掉——嗝~

    “……”連涌上來的氣味都是濃濃的水煮魚片香味。

    阿斐斯特面無表情地在原地站了幾秒,隨即自暴自棄地抬腳進入了艙內。

    ***

    蕭栗作為第一個開啟比賽直播且表現不俗的選手,其烹飪的菜品、烹飪的步驟,甚至于每一步操作的時間都被其余選手細細研究過了,這就導致其他選手后續直播的作品中,多多少少都出現了跟他的菜品相似的地方。

    蕭栗自然也想到了這一個非常明顯的缺點,可與第一名直播帶來的流量和星光值相比,不足以相提并論。

    作為緊接著蕭栗開啟直播的第二位選手,德爾文倒是頂住了珠玉在前的巨大壓力,創新性極高地給觀眾們展示了“火龍果沙拉”的做法。

    他選擇的原材料是菠蘿、三文魚、冰糖、生菜和玉米。

    不同于蕭栗的做法,在直播中,德爾文先把菠蘿果肉、冰糖和半碗清水放在一個小鍋里熬煮,一直熬到呈方塊狀的菠蘿果肉漸漸變成濃稠的亮黃色果醬,便關火冷卻。

    三文魚切片,生菜切絲,玉米煮熟之后掰成粒。

    德爾文把這三樣原材料放入碗中稍微翻拌數下,再將碗迅速倒扣在圓形的盤子中,碗拿起后,食材也乖乖地在盤中央變成了可愛的圓臺狀。

    這時,果醬也晾涼了。

    鮮艷亮眼的菠蘿果醬被德爾文呈“Z”字型地均勻撒在食材上。

    一道僅使用菠蘿果醬作為調味品的沙拉便做好了。

    先不說這道菜的味道如何,僅憑極好的賣相和未模仿蕭栗菜品的原創性,就足以讓蟲民們心甘情愿奉上自己的星光值。

    【好喜歡這道菜的顏色搭配,德爾文老師的審美真的太絕了!】

    【最愛的菠蘿加上最愛的三文魚,德爾文老師就是我的神!】

    【再一次被德爾文老師高超的廚藝所震撼,你不拿冠軍誰拿冠軍?/吶喊/ /發癲/】

    【就是可惜德爾文老師沒有第一個直播,不然,這道菜肯定比蕭先生那道菜更火。】

    【是啊,那位蕭先生運氣實在太好了,不像我們德爾文老師,一直都是靠實力說話的。】

    【???不是我說,夸自己偶像是正常的,但能不能不要捧一踩一?承認蕭老師很優秀,對你們這些粉絲來說就這么難嗎?】

    【喲!這不是德爾文老師的粉絲們嗎,莫非又想讓你們的偶像,當著幾百萬觀眾的面,親自給蕭老師道歉了?】

    【哈哈哈哈,這嘴!確定是蕭老師的真粉絲無疑了!】

    德爾文的粉絲們集體心梗,正如彈幕說的那樣,他們也擔心再次給偶像造成不好的影響,一時之間收斂了許多,轉而去努力給偶像拉票。

    德爾文的粉絲數本來就多,加上他本輪比賽的作品也相當出色,獲得的星光值快速增加,與蕭栗之間的差距不斷縮小。

    就在德爾文直播到一半的時候,大部分選手也同時開啟了直播。

    幾百個直播頁面一起出現,到底該優先看哪位選手?蟲民們被嚴重分流。

    這時候就體現出了蕭栗的聰明之處,作為最早開啟直播的選手,根本沒有其他選手來跟他搶流量,粉絲也好,黑粉也好,普通觀眾也好,除了蕭栗的直播間,他們壓根沒有其他的選擇。

    但即便被分流嚴重,有些選手的直播間依然相當火爆。

    比如,目前觀看蟲數的最多的直播間——烏拉的直播間。

    就連蕭栗也對烏拉印象深刻,一登錄官網就直接點進了他的頁面。

    “朋友們大家好呀,我是烏拉。”可愛的亞雌對著鏡頭甜甜地笑著。

    “蕭老師和德爾文老師的直播我都看過了,他們實在太厲害了,估計我這輩子都達不到他倆的高度。但是——”

    亞雌斂了笑容,豪情萬丈道:“俗話說得好,不爭饅頭爭口氣,不拿第一、不拿第二,拿個第三不過分吧?”

    直播間的觀眾見他又開始立flag,紛紛要他悠著點,哪知這只亞雌露出一個神秘的笑容,信心滿滿地承諾道:“大家放心好了,看完蕭老師和德爾文老師的直播后,我腦中的靈感洶涌澎湃,今晚這道菜,就將成為我烏拉的代表作!”

    見他這么說,觀眾們是半信半疑。

    “瞧好吧你們!”

    只見亞雌動作還算利索地把紅心火龍果對半切開,取出果肉后放入小鍋,加入白砂糖和清水一起熬煮。

    隨著熬煮時間增加,火龍果果肉慢慢在鍋里融化,咕嘟咕嘟冒著小氣泡,艷麗的顏色也愈來愈深,愈來愈濃稠,仿佛一鍋散發著裊裊熱氣的鮮血。

    直播間的觀眾們被這場面驚得目瞪口呆。

    【明白蟲知道烏拉老師是在烹飪美食,這不明白的還以為烏拉老師在處兇案現場呢!】

    【智上,我知道鍋里冒泡的是紅心火龍果的果汁,但看起來真的很像剛流出來的鮮血啊!這美食,送給我,我都不敢下口!】

    【你們都說像鮮血,我倒覺得像傳說中女巫熬制的邪惡魔法藥水~】

    【不愧是我們的烏拉老師,今天也是穩定發揮的一天呢。/微笑/】

    【烏拉老師,我求您,收手吧!不就是要我的星光值嗎?給你,我給你還不行嗎!/大聲嘶吼/】

    【哈哈哈哈哈哈我要笑死在烏拉的直播間了,第一次看到有觀眾用星光值求選手停止烹飪的。】

    蕭栗也是忍俊不禁,他一眨不眨地盯著屏幕,十分好奇烏拉的下一步操作。

    “你們這是什么意思?不相信我是吧?也就是你們沒看到這道菜的成品,只要你們往后看,就會明白,我的靈感是多么的罕見!”

    【真的假的,那我就再觀察一會兒。】

    【前面的朋友第一次來吧?來到烏拉老師的直播間,第一條要記住的原則是:烏拉老師嘴里的話,一個字,哦不,半個標點符號都不能信!】

    【哈哈哈哈哈這是上過多少當才得出的結論啊!】

    在百萬觀眾的注視下,烏拉深吸一口氣,將剛解凍的蝦仁、大小不一的紫薯塊和一把紫甘藍一股腦的倒入鍋中。

    可怕,太可怕了。

    屏幕前的蕭栗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身體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兩步,生怕屏幕中的烏拉翻攪食材時的汁水濺到他身上。

    觀眾們的臉也綠了。

    他們雖然不懂烹飪,可眼睛不瞎,看著那些食材的配色,用腳指頭想也是黑暗料。

    只有當事蟲樂在其中。

    確保鍋中的食材全部被裹上一層美麗的果醬后,烏拉扣上鍋蓋,將火力調成中小火,成竹在胸地對著鏡頭說:“只需再煮五分鐘,我們就能一起見證一道美食的誕生。”

    “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大紅大紫’。你們覺得如何?”

    “什么?‘這成語再俗氣,也罪不至于當你的菜名’?”烏拉不可置信地念出一個彈幕,氣得尾音都劈了叉,擼起廚師服的長袖,就開始跟觀眾們互懟。

    別看烏拉是只長相甜美的亞雌,懟起蟲來可是毫不留情,舌戰群儒也不過如此。

    眼見鍋里的火龍果果醬都要燒干了,烏拉還叉著腰跟一群觀眾唾沫橫飛地吵架,蕭栗不得不好心地發了條彈幕:【烏拉老* 師,你還記得鍋里煮著食材嗎?再不關火,食材就要燒糊了。】

    “我告訴你,等時間一到,你就會知道這道菜——”看見屏幕上出現“養豬的蕭先生”的ID號,烏拉的話音戛然而止,他臉上先是出現驚喜不已的表情,等他看清ID號后面跟著的彈幕內容時,驚喜瞬間化作了驚恐。

    “啊啊啊!我的菜!”

    烏拉終于想起來自己鍋里還煮著菜,手忙腳亂地掀翻鍋蓋,果然聞到一陣非常明顯的燒焦味道。

    “真該死啊,我美味的食材怎么變成這個樣子了!”烏拉火速關了火,手足無措地翻找一陣,拿起鍋鏟就往鍋里懟,試圖給食材翻個面。

    就在他翻到一半的時候,忽然想起來自己還有很重要的技術沒有展示,連忙放下鍋鏟,試圖補救道:“蕭老師說過,用鍋鏟翻動食材很容易弄壞食材的形狀,所以,我現在要使用蕭老師那招‘顛勺’的高超技法將食物翻面!”

    蕭栗欲言又止地看著屏幕,心想,這道菜估計是完全廢了。

    直播間的觀眾也都在勸他,蕭老師使用的“顛勺”技術難點太高,還是不要輕易嘗試了,哪知烏拉故作鎮定地擺擺手,表示自己已經練習了三四次,肯定沒問題。

    于是,他像模像樣地用左手握住鍋柄,隨即輕微用力將鍋向上抬。

    然而,鍋中的食材僅晃動了一下。

    “咦?怎么沒反應?”

    烏拉狐疑地看了看鍋,又試了一次,還是沒反應。

    他自言自語道:“肯定是我力道不夠。”

    這一次,他鉚足勁,深吸一口氣,用力將鍋抬起!

    按照多年的顛勺經驗,蕭栗已經不忍直視地移開了目光。

    好消息:鍋中的食材這回真的離開了鍋底!

    壞消息:食材并沒有在翻面后自覺回到鍋里,而是越過鍋沿,“啪”的一聲,砸到了烏拉頭上。

    他左手抓著空空如也的鍋,廚師帽上頂著一團又黑又紫的不明物體,瞪大的眼睛里滿是茫然。

    烏拉:我是誰我在哪誰能告訴我發生什么事情了……

    直播間的觀眾們呆住幾秒后,在屏幕前發出了今天的第一聲爆笑!

    【哈哈哈哈哈哈我笑到滿地亂爬哈哈哈哈。】

    【哈哈哈救命了,我就知道我第一個來烏拉老師的直播間準沒錯!】

    【截圖!瘋狂截圖!我不允許任何一只蟲沒見過此時的烏拉老師!】

    【我直接把鏈接分享到了家族群、朋友群、同學群,都來給我看!】

    【但凡烏拉老師能在最后關頭聽聽大伙的話,也不至于讓場景如此慘烈。】

    【你猜他為啥被譽為“美食界的泥石流”哈哈哈哈哈。】

    【投了投了!烏拉老師的美食視頻,比我花200星幣看的搞笑電影好笑多了!】

    ……

    看的蕭栗唏噓不已,直接登錄自己的號給烏拉投上了代表同情的一票。

    他退出烏拉的直播間,轉而進入了上回排在第三名的艾查的直播間。

    剛進入直播間便看見艾查把一個橙子放在水龍頭下沖洗,隨即用锃亮的水果刀切去了橙子的屁屁,又往右手上戴上了一只透明的手套。

    蕭栗滿意地點點頭,操作正常,看起來還挺注意衛生。

    然而,蕭栗越往后看越覺得不對勁起來。

    尤其當艾查將一根金色的細勺子緩緩插.入橙子的果肉,邊旋轉邊往深處推進時,開始有橙色的汁液沿著切口慢慢流出,如同小溪流一般,流到白色的案板上。

    蕭栗的眼皮猛地跳了一下,竟莫名產生了一種在看A.V的錯覺來。

    真是荒唐!他什么時候變成這種滿腦子都是黃色廢料的人了?

    蕭栗穩了穩心神,努力將腦中的雜念全部趕出去,只專注地觀看艾查的操作。

    只見——艾查終于取出了那柄勺子,隨手放在一旁。

    蕭栗剛要松口氣,可惜還沒松到一半,就眼睜睜看著艾查伸出那只戴著透明手套的手,將細長且筆直的食指與中指合并,替代勺子,不緊不慢地深入已經出現一個小孔的橙肉中……

    隨著他手指的進進出出,橙肉中的小孔被撐大,已經能裝下三根手指了。

    于是,屏幕中的手指又增加了一根無名指。

    橙子流出的汁液越來越多,艾查像是終于想起來這果汁還有用,便撤出手,將原本躺著的橙子立了起來。

    他一手固定住橙子的外皮,一手繼續深深淺淺的動作著,發出細微卻難以忽視的曖昧水聲。

    不多時,那顆橙子里的果肉已然被蹂.躪得不成樣子,盡數化作了橙汁。

    確信以及肯定是屏幕中的選手在搞黃色,而不是自己思想滑坡的蕭栗:“……”

    不是,這破路也能開?

    他小臉通黃地去向彈幕求證,事實果然不出所料!

    【不行了受不了了,怎么會這么澀!】

    【這真的是美食比賽直播嗎?我每隔幾秒種都要看看網址確定一下自己是不是進錯了地方……】

    【斯哈斯哈,不愧是艾查老師,每一次的直播內容都能澀出新高度!】

    【能說句實話嗎?艾查老師的直播尺度,超越了成年網站上90%的電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成年電影:你禮貌嗎!】

    【誰懂啊家人們,每回觀看艾查老師的直播,我都只敢在家里沒蟲時,躲在被窩里偷偷看。】

    【哈哈哈哈我也是!只要看艾查老師的直播,必鎖住房門!】

    【別提了,有一回忘記鎖門,被雌父逮到我看艾查老師的直播,雌父一口咬定我在偷看澀.情內容,把我痛打了一頓!】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你雌父說得沒錯啊。/狗頭/】

    【???別說,確實有道!】

    【艾查老師,我給您投票了,不為別的,就希望您能堅持初心,繼續做好美食擦邊哦不美食烹飪!】

    【哈哈哈哈哈哈哈。】

    觀眾們都在感嘆艾查的擦邊手段層出不窮,只有蕭栗,想給對方捐獻一個榨汁機。

    怪不得對方能排到潛力榜第三名,把美食和擦邊結合得如此巧妙,恐怕整個摩爾國都找不出第二只蟲了。

    牛逼。

    蕭栗忍不住給艾查豎了個大拇指。

    第26章 說錯話 “我可以給你做一輩子美食。”……

    退出艾查的直播間后, 蕭栗按照上一輪的比賽名次先后進入了麥薇兒和弗蘭克的直播間。

    參與比賽的選手們大都穿著潔白的廚師服或者整潔的居家服,而直播間的麥薇兒,則獨樹一幟, 穿著并不暴露、但格外修身的黑色衣服。

    蕭栗表情有些疑惑, 對方看起來還挺正經,不像是走擦邊路線的。他耐心地等著, 想看看麥薇兒是否像艾查一樣有些真本事, 很快,他就明白如果說艾查的賽道是美食+擦邊, 那么麥薇兒的賽道就是純純的擦邊了。

    只見屏幕中的選手一邊用極其溫柔的聲音介紹著相當離譜的美食烹飪方法, 一邊不斷對著鏡頭做一些具有暗示性意味的表情。

    大概是因為麥薇兒穿著并不暴露, 五官明艷漂亮, 做出那些表情時神態自然大方,并不會讓觀眾覺得低俗下流,反而會覺得對方性感得很高級。

    雖然蕭栗不吃這一套, 但有的是蟲民吃, 不然僅憑麥薇兒這糟糕的廚藝, 是絕對不可能成為擁有百萬粉絲的流量博主, 更加不可能成為潛力榜的第四名。

    在星網上,想靠擦邊博取流量的博主不在少數,有的甚至脫得都快被封號了, 也不過得到觀眾們爽完之后留下的一句“真是賤啊”。

    同樣是擦邊, 有的蟲, 明明穿戴整齊,只是做一些性感的表情,就能被爭相追逐,甚至被夸成高級的性感。

    這個世界還真是癲狂。

    蕭栗不禁感慨道。

    他去到弗蘭克直播間時, 對方正在用蝦仁蘸熬好的火龍果汁在潔白的盤子上作畫。

    不得不說,美妝博主的手就是穩。

    寥寥數下,一朵血色的花便躍然于盤中,最后再以翠綠的生菜作為寬大的葉片,以切成片的紅薯作為天空中的太陽。

    創意十足,最大的不足是菜品味道欠缺。

    蕭栗接著看完了排在前十的所有選手的直播,除了德爾文外,沒有再看見一個是單純做美食,且具有一定的烹飪基礎的選手,大多是依靠本身的名氣和眾多的粉絲投票排進前十的。

    直到他點進了上一輪排在第19位的明宇和排在第29位的伊戈爾的直播間,這兩個選手不僅有一些烹飪的基礎,態度也非常端正,在直播中只認認真真地烹飪美食、講解操作,不搞其他亂七八糟的東西。

    蕭栗不由得多觀察了一會兒,他發現明宇在直播中更為坦然,面對彈幕上的質疑,會認真地回復對方并表達自己的看法;而伊戈爾看到質疑自己做法的彈幕后,第一反應是讓觀眾不要生氣,還說下回可以按照對方給出的意見嘗試一下,有明顯的討好成分在里面。

    看到這里,蕭栗眼里多了幾分對明宇的欣賞。

    當然,并不是說伊戈爾的做法有問題,作為一名廚師,如果他被指出的問題屬實,的確應該虛心接受并馬上改正。

    這是美食比賽,需要觀眾的投票才能晉級,討好觀眾無可厚非,只是蕭栗個人認為,身為廚師,需要有自己的判斷,不能一味迎合觀眾的看法,那樣容易迷失自我。

    隨著時間推移,很快來到投票截止的時間。

    官網緊跟著也發布了順利進入最后一輪線上賽,也就是晉級賽的200名參賽選手名單,前十名如下:

    第一名:德爾文,累積星光值802971

    第二名:烏拉,累積星光值655637

    第三名:艾查,累積星光值597903

    第四名:麥薇兒,累積星光值573721

    第五名:養豬的蕭先生,累積星光值559807

    第六名:弗蘭克,累積星光值520890

    第七名:不愛喝營養液的廚師,累積星光值479012

    第八名:維爾,累積星光值428901

    第九名:好好吃飯,累積星光值398721

    第十名:摩根,累積星光值363692

    名單一出,整個星網都沸騰了,討論度最高的并非排在第一名的德爾文,而是排在第五名的養豬的蕭先生。

    要知道,他上一輪的排名才498名,是險險地踩著晉級線尾巴進入復賽的,沒想到僅憑一場比賽,就坐火箭般沖到了第五名,這不能不讓觀眾們嘖嘖稱奇。

    他在比賽中展現的不俗實力也深受觀眾們的喜愛,有相當一部分原先認為德爾文能奪冠的觀眾都改為支持蕭栗,他的粉絲數正在不斷上漲中。

    對于這個排名,蕭栗本人并不意外。

    在本輪比賽中,他獲得的星光值大約有五十萬,是所有參賽選手里面最多的,是排在第一名的德爾文和排在第二名的烏拉增加的星光值總和。

    奈何蕭栗上一輪結束時的星光值才剛過五萬,跟排在前面的選手們比起來差距太大,僅憑一輪比賽獲得的星光值很難沖進前三。

    沒關系,來日方長。蕭栗看完前十的排名,又特別查看了一下自己比較關注的幾位選手的情況,明宇這一輪排在第18名,伊戈爾則排在第30名。

    據官網通知,最后一輪線上賽將在一周后進行,蕭栗準備利用空閑時間好好分析一下排在前面的選手的特點。

    充分了解對手的實力是一方面的原因,更為重要的是,官網通知晉級賽是200名進48名,這個“48”讓蕭栗非常在意。

    為什么不是200進40或者200進50,而偏偏是48呢?

    蕭栗盯著這個數字陷入沉思。

    官網從一開始就沒有公布線下賽的賽制,他有種非常強烈的預感,線下賽的賽制與現在的個人賽制將會天差地別。

    說不定,是要讓選手們以組隊的方式進行比賽?

    在藍星的烹飪比賽中,讓選手們組隊進行比賽的方式也數見不鮮。

    48名參賽選手,可能是兩位選手一隊,也可能是三位選手或者四位選手一隊。

    如果兩位選手一隊,線下賽的賽程將會被拉得太長,因此,三位一隊或者四位一隊的可能性更高一些。

    想到這里,蕭栗蹙起的眉頭舒展開,將自己覺得還不錯的選手名字和特點都記錄下來,說不定哪次比賽就派上了用場。

    面對可能發生的情況,他習慣提前做好準備。

    正當蕭栗專注地尋找“未來隊友”時,終端忽然提示他收到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短信內容是:

    【閣下晚上好,我是雌奴地下交易所的經德雷克斯,這個月我們新到了一批外貌和品質都非常不錯的雌奴,不知閣下什么時候方便親自來交易所挑選?】

    好家伙,明目張膽地進行蟲口販賣呢。

    蕭栗瞪大了眼睛,心想,這要是擱藍星,高低得判一個牢底坐穿。

    估計原主沒少跟德雷克斯買雌奴,不然對方也不會一上來就直接問他什么時候方便去挑選,而不是問他要不要,說明他知道原主一定會要。

    該怎么回復呢,蕭栗思忖片刻,回道:【最近很忙,不方便過去,這批雌奴先不要了。】

    在不清楚德雷克斯跟原主有多熟悉的情況下,先搪塞過去比較好,免得露餡。

    德雷克斯很快給了答復:【好的閣下,我明白了!對打擾到您,我深感歉意!】

    蕭栗原以為對方會追問他為什么不要,沒想到還挺上道,他愉快地回:【沒關系。】

    這個小插曲很快被蕭栗拋在了腦后,他以為這件事就算過去了,卻沒想到,會在幾天后,成為導致他和阿斐斯特之間和諧的盟約差點破裂的導火索。

    那天,蕭栗邀請阿斐斯特到家里品嘗他新研制的美食,阿斐斯特也早早過去別墅幫忙準備。

    他眼看著雄蟲接過機械蟲遞過來的生鮮袋,從里面拿出一根鮮血淋漓、腥膻味極重的腿,下意識屏住呼吸往后退了幾步,“蕭老師,這是什么?”

    蕭栗微笑著舉起給他看,“一根新鮮的羊腿。”

    阿斐斯特震驚之色溢于言表,“羊肉的膻味太重了,摩爾星很少有蟲會買羊肉吃,難道這個羊腿就是我們的午餐嗎……”

    蕭栗將羊腿放在水龍頭下清洗,聞言肯定回答道:“沒錯,忘記跟你說了,今天新研發的菜名就叫‘孜然烤羊腿’。”

    隨著羊腿暴露在空氣中,整個廚房都飄散開一股難以忽視的膻味,難聞到阿斐斯特想反胃,他當然知道雄蟲的廚藝精湛,可長久以來的認知不是這么輕易就能改變的。

    他捂著鼻子,遲疑半晌,問:“除了‘孜然烤羊腿’,還有其他的菜品能吃嗎?”

    蕭栗瞇了瞇眼睛:“沒有了。”

    “啊。”阿斐斯特心底有點失望。

    一旁的蕭栗看得好笑,他安撫道:“放心吧小范,只要處得好,烤羊腿做好后是沒有膻味的。現在你可能覺得羊腿很臭,吃的時候你只會覺得香。”

    阿斐斯特將信將疑,“好吧。”

    接下來,蕭栗將清洗干凈的羊腿放在案板上,先用廚房紙巾將羊腿表面的水分吸干,再用刀快速地將羊腿上的皮去掉,隨即在羊腿上下兩面分別橫著劃上間隔均勻的數刀。

    默默站在廚房門口的阿斐斯特問道:“不用把羊肉切下來嗎?”

    “不用,直接用一整只羊腿烤就行,劃刀是為了腌制羊腿時更加入味。”

    “腌制?”

    “對,就像這樣。”蕭栗拿出一個小碗,往里面依次加入比例合適的孜然粉、孜然粒、辣椒面、花椒粉、料酒、生抽、耗油、食用油和鹽雞粉,用一個勺子將所有的調料攪拌均勻后,戴上廚房手套,直接上手將所有的調料均勻地抹在處好的羊腿上,連刀口的縫隙里都沒放過。

    已經裹上一層醬料的烤羊腿被蕭栗轉移到烤盤中,蓋上錫紙密封,“腌制一個小時以上會更加入味,趁這個時間,我們來準備一些胡蘿卜洋蔥和土豆。”

    奇異地是,那臭味撲鼻的羊腿,被蕭栗用一堆五花八門的調料涂抹后,散發出的臭味竟然漸漸消失了,細細嗅聞的話,還能聞到隱隱的香料味。

    阿斐斯特現在是真的相信蕭栗所說的話了,就像他之前烹飪出的每一道美食般,不管食材看起來多么不適合食用,最后的成品定然是香味撲鼻。

    只不過,連整個摩爾星都沒有蟲會烹飪的美食,艾維斯一個養尊處優的五皇子怎么會呢?蕭栗越是展現出在美食烹飪上的天賦,阿斐斯特心底的疑惑就越來越濃。

    有時他的腦海中甚至會冒出一個念頭——

    眼前的雄蟲,真的是蟲族的雄子五皇子蕭栗嗎?

    比如此刻。

    很快他又否定自己過于離奇的想法,沒有誰能本領大到將蟲族的五皇子暗中掉包而不被發現。

    蕭栗就像沒有注意到軍雌眼中的凝重一般,語氣如常地說:“小范,可以過來幫一下忙嗎?”

    阿斐斯特瞬間回神,“需要我做什么?”

    蕭栗舉起蘸上了醬汁的手,“我的手弄臟了,能幫我系一下圍裙嗎?就在門后的掛鉤上。”

    “好。”阿斐斯特并沒有意識到哪里不對勁。

    直到他舉著圍裙要給蕭栗穿上,對方微微垂下翅翼般的睫毛,用那雙幽深的黑色瞳孔靜靜地注視著他,兩蟲對視不過一秒鐘,阿斐斯特的心跳卻莫名亂了一拍。

    他避開雄蟲過于深邃的眼神,繞到對方身后給他系圍裙的帶子。

    “嘶。”蕭栗吸了口氣,語氣有些無奈,“小范,松一些,你捆得太緊了。”

    “哦,抱歉。”

    走神的阿斐斯特連忙解開帶子,重新系了個結,“現在這樣可以嗎?”

    “剛剛好。”蕭栗轉過頭,似笑非笑地看著軍雌,“謝謝小范。”

    “不客氣。”阿斐斯特臉上的表情有些不自在,借口逃避道,“蕭老師,還有事需要我幫忙嗎?我剛剛收到下屬發來的信息,需要臨時處一些軍務。”

    “沒事,你先去忙吧,拐角處就是會客廳,隔音效果比較好,隨便用。”蕭栗語氣自然道。

    阿斐斯特腳下的步伐頓了一下,“……好,謝謝蕭老師。”

    直到軍雌高挑的背影消失在視野里,蕭栗才收回目光,唇角翹起一點弧度,邊處配菜,邊喃喃自語道:“還真是不禁逗啊。”

    有些軍雌表面看起來高冷不好接近,實際稍微逗一下就想著逃跑。

    蕭栗忍笑搖了搖頭。

    很快,羊腿腌制好了,蕭栗將被錫紙包裹好的羊腿放進烤箱,設定190℃先烤一小時。

    蕭栗將準備好的配菜放入烤盤中,加入鹽、胡椒粉和少許食用油拌勻,等一小時后,把羊腿從烤箱中取出,拆除錫紙放到配菜的表面,撒上一層細細的孜然粉和辣椒粉后再次放回烤箱,這一回只需要用200℃烤15分鐘。

    烤箱“叮”的一聲提示羊腿已經烤好,蕭栗將烤箱打開的一瞬間,會客廳的房門也被打開了。

    “剛要叫你,羊腿烤好了。”蕭栗笑著收回視線,往羊腿表面撒上一層白色熟芝麻。

    整棟別墅都彌漫著濃郁的香氣,阿斐斯特被勾得早就受不了了,他直勾勾地盯著烤盤中的羊腿,十分自覺道:“我來拿碗筷吧。”

    “好。”蕭栗便先端著烤羊腿出去了。

    不一會兒,兩蟲在餐桌前坐定。

    蕭栗直接用干凈的小刀切下兩塊肉放進阿斐斯特的碗里,“嘗嘗。”

    阿斐斯特的目光落在那兩塊被烤得金黃焦香的羊腿肉上,忍不住舔了舔嘴唇,“謝謝殿下。”

    羊腿被烤得外層焦脆,內部肉質卻鮮嫩多汁,阿斐斯特動作迅速地夾起一塊肉放入口中,甫一咀嚼,羊肉內部的醬汁、油脂和表面的香料齊齊在口腔中炸開,味道醇厚,層次感即為豐富。

    阿斐斯特甚至都顧不上說話,就迫不及待地夾起了碗中的第二塊羊肉。

    太好吃了。

    世界上怎么會有烤羊腿這么好吃的食物?

    蕭栗見狀又切下兩塊羊肉放進他的碗里,笑著說:“怎么樣小范,我沒騙你吧?”

    阿斐斯特咀嚼著羊肉,小雞啄米似的點頭,連吃了三塊羊肉后,他終于勉強抽出一點空隙,說:“蕭老師,我有時候真懷疑你會變魔術。”

    “哦?”蕭栗吃著羊肉,問他為什么這樣說。

    阿斐斯特咽下口中的羊肉,“機械蟲送來的時候明明只是一根血淋淋的羊腿,被你烹飪之后,就變成了外酥里嫩香氣四溢的烤羊腿,這難道不神奇嗎?”

    “你這樣說的話,確實神奇。把原本不能直接食用的食材用合適的調料和方法進行處,再結合恰當的廚具進行烹飪,從而得到色香味俱全的食物,這就是烹飪的意義所在啊。”

    蕭栗微笑著說:“而烹飪出美味的食物,就是我們廚師所肩負的任務。”

    阿斐斯特咀嚼的動作一頓,他忽然就明白了,為什么在藍星美食烹飪技法早就失傳的星際時代,還有那么多的蟲民努力鉆研,試圖制作出傳統美食來。

    那是因為美食不僅可以提供維持生命所需的能量,還能給蟲民提供濃烈的情緒價值。

    比如此刻,吃到烤羊腿的阿斐斯特,就感覺自己的心情是愉悅且幸福的。

    他狹長的眼睛彎起一點弧度,毫不吝惜地夸贊道:“蕭老師的烹飪技術恐怕在整個摩爾星都難逢敵手,可惜我自小就混跡軍營,對烹飪之事一竅不通,發表不出什么有用的見解。”

    蕭栗目光柔和地看著他,脫口而出,“你不需要會烹飪,只需要負責品嘗就好了,如果你愿意的話,我可以給你做一輩子美食。”

    這句話說出口后,兩蟲都愣住了,空氣陷入前所未有的凝滯。

    阿斐斯特一時沒反應過來,手中的筷子“啪嗒”一下掉在桌面,發出清脆的聲響。

    看著對面軍雌驚愕的表情,蕭栗有些懊惱自己剛才的話過于直白,微笑著找補道:“小范不要誤會,我的意思是說,作為盟友,我很樂意為你烹飪美食,這本來就是我的義務。”

    “況且,你知道的,對于我而言,烹飪并不算什么難事。”

    阿斐斯特斂眸撿起筷子,用紙巾擦了擦,這才抬起頭回答道:“謝謝蕭老師的好意,只是‘一輩子’這個詞太重了,還是不要輕易說出口的好。”

    他很淡地笑了下,“等三個月后,美食比賽結束,我與蕭老師之間的聯姻取消,盟約也就不再存在,蕭老師自然也沒有義務再為我烹飪美食了。”

    聽他這么說,蕭栗下意識攥緊了手中的筷子,張了張嘴,卻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阿斐斯特說得不錯,倘若三個月后,他們之間順利解除了聯姻關系,他就再也不能像現在這樣,光明正大地以盟友的身份約對方過來吃飯了。

    蕭栗垂下眼眸,漆黑的瞳孔黯淡了一瞬,腦中閃電般劃過一個念頭——

    既然如此,那就想辦法讓聯姻繼續下去好了。

    阿斐斯特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并沒有注意到蕭栗瞬間的表情變換,他只看見對方抬起頭來,臉上掛著和煦的淺笑:“這么說的話,小范能吃到我親自烹飪的美食的機會可是越來越少了,要好好珍惜哦。”

    這明明是阿斐斯特想要的結果,可不知怎么,看見雄蟲露出這樣的笑容,他心里隱隱不舒服,勉強笑了一下,“我會的。”

    “光顧著說話,烤羊腿都要冷了。”蕭栗動作自然地又割下幾塊肥美的羊肉遞過去,“快吃吧小范。”

    “嗯,謝謝。”阿斐斯特順從地咬下一口羊肉,味道仍舊是濃郁鮮美,讓他回味無窮。

    只是,他此刻的情緒卻與第一口品嘗時截然不同了。

    蕭栗往自己的碗里也放了幾塊羊肉,正默不作聲地吃著,倏然聽見外面傳來一陣門鈴聲。

    他注意到對面的阿斐斯特放下了筷子,便擺擺手讓他坐下,“你先吃著,我去看看就行。”

    阿斐斯特微微頷首:“有事就叫我。”

    “好。”蕭栗邊起身往大門的方向走,邊喚醒小藍調出終端查看大門外的監控。

    監控畫面中,大門外站著兩只陌生的蟲,一只穿著一套正式的深色西服,身材略胖,西服外套中間的紐扣都被撐開了一枚,而他旁邊站著的那只蟲身材偏瘦弱,拘謹地低垂著頭,看不清模樣。

    門外兩只蟲跟原主是什么關系?

    蕭栗關掉監控畫面,右眼皮跳了一下,心中莫名涌現出不安的情緒來。

    第27章 合作破裂 “我與您,本就天差地別。”……

    大門甫一打開, 站在前面那只略胖的雌蟲便立馬彎了彎腰,露出一個討好的笑容,道:“五殿下。”

    蕭栗的視線不著痕跡地掃過兩蟲, 隨后落回面前為首的雌蟲臉上, 開口問:“有什么事嗎?”

    身著黑色西服的雌蟲聞言連忙一把將一旁的瘦弱亞雌推到蕭栗面前,眉飛色舞地介紹道:“五殿下, 我知道您最近比較忙, 不方便親自來交易所挑選,這不——”

    雌蟲邀功道:“我特意按照您以往的喜好, 從新進的這批雌奴中給您留了一個乖巧的未成年亞雌, 您看看, 還喜歡嗎?”

    “……”蕭栗臉上的表情有瞬間空白, 他終于意識到,這是雌奴地下交易所的經德雷克斯親自帶著雌奴上門來見他了。

    “還低著頭做什么?忘記我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嗎?趕緊把臉露出來給五殿下瞧瞧。”德雷克斯低聲呵斥道。

    今年剛滿十四歲的亞雌瑟縮了一下,認命地抬起了頭。

    在心底痛罵德雷克斯的蕭栗微微轉頭, 正對上亞雌的眼神。

    那是一雙紅褐色的瞳孔, 里面暗藏著恐懼、膽怯和不安, 但很快, 亞雌小心地藏起這些情緒,朝蕭栗露出一個十分勉強的笑容來。

    蕭栗的視線下移,發現對方寬松的衣袍下露出一截細得似乎輕輕一折就會斷的細長手腕來。

    他深吸一口氣, 直接走出去, 并反手帶上了門。

    “德雷克斯, 你把這只亞雌帶回去吧,我在終端上說得很清楚了,我暫時不需要雌奴。”

    德雷克斯胖臉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他焦急地問:“五殿下, 是因為利茲不合您的心意嗎?我再給你換一個雌奴就是!”

    “不是因為這個,是我現在不需要雌奴,你那句話聽不明白?”蕭栗擔心自己出來太久阿斐斯特會過來找自己,壓低聲音說,“你趕緊帶著利茲回去吧,我還有要緊事呢。”

    眼見蕭栗就要轉身進門,德雷克斯急得拽住了蕭栗的衣袖,“殿下,您這是想單方面毀約嗎?”

    蕭栗眼皮重重一跳,他猛地轉過身,“你剛剛說什么‘毀約’?”

    德雷克斯知道面前這位雄蟲是個暴虐成性的主兒,生怕激怒了對方,賠笑道:“殿下難道忘記啦?當初我們簽訂了為期五年的協議,我負責每個季度給殿下送來一只雌奴,殿下則一次性支付我們60萬星幣的費用。”

    “現在才剛過兩年,要是殿下現在想單方面毀約的話,按照協議,那剩下的36萬星幣,我們是沒有辦法返還的哦。”

    蕭栗不可置信地開口:“‘我’一次性給了你們60萬星幣?!”

    德雷克斯:“對啊。”

    “如果我現在違約,剩下的36萬星幣一分都拿不回來?!”

    德雷克斯點頭:“沒錯。”

    蕭栗兩眼一黑,他終于明白,為什么原主身為蟲族的五皇子,賬戶里只有那么點可憐的星幣了。

    德雷克斯笑著搓了搓肉乎乎的手,諂媚地問:“五殿下,那今天這只亞雌,您是收還是不收呢?”

    蕭栗看看德雷克斯,又看看旁邊的亞雌,心都痛得在滴血。

    這哪里是只雌奴,分明是行走的三萬星幣啊!

    向來會察言觀色的德雷克斯看出了蕭栗眼底的糾結,趁熱打鐵道:“五殿下,利茲經過我們交易所的專業老師培訓,培訓合格后才敢送到您這* 邊來的,您放心好了,他忍受痛苦的能力十分出色,完全可以配合您做一些大尺度,甚至是限制級的——”動作。

    這都是什么亂七八糟的?蕭栗正要制止德雷克斯說下去,對方卻直直地盯著他的背后,尾音戛然而止。

    活像見了鬼一般。

    蕭栗呼吸驟停,緩緩轉過頭去。

    被他關上的大門不知何時被打開了,阿斐斯特正面無表情地站在門口,也不知道聽到了多少他們的談話內容。

    “阿、阿斐斯特少將?”德雷克斯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有些懷疑蟲生,“這么巧,您也來找五殿下啊。”

    話一出口,他福至心靈,瞬間就明白過來為什么五殿下一反常態說自己不需要雌奴,敢情是阿斐斯特少將在他家里做客呢!

    德雷克斯抬手就往自己的老臉上招呼了一巴掌,自作聰明地朝蕭栗眨巴眨巴眼睛,活像抽筋了似的,然后語氣夸張地說:“哎喲阿斐斯特少將,您可千萬別誤會,這雌奴不是五殿下買的,是附近另外一位雄蟲買的,我走錯了路,誤把雌奴帶到五殿下的別墅來了,我這就要把他帶走呢。”

    這話一出,阿斐斯特周身的溫度明顯又下降了兩度。

    蕭栗的住處本就偏僻,周圍五里都沒有其他的蟲居住,根本就不存在走錯路這一說法,德雷克斯這個錯漏百出的解釋簡直就是火上澆油、雪上加霜。

    蕭栗頭疼地揉了揉額角,瞪了對方一眼:“你閉嘴吧。”

    德雷克斯立馬噤若寒蟬,縮著脖子走到利茲的身邊,把空間留給這對有聯姻事實的準夫婦,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血濺當場。

    “事實的真相并非你看到的這樣。”蕭栗直視阿斐斯特的眼睛,有些蒼白地解釋道。

    “是嗎?”阿斐斯特唇角勾起一個嘲弄的笑容,“事實如何,我有眼睛會看,也有耳朵能聽。”

    “況且,殿下有著什么樣的興趣愛好,不管是買賣雌奴也好,讓雌奴配合做一些大尺度的活動也好,都是殿下自己的事情,沒有必要跟任何蟲解釋。”

    阿斐斯特每說一個字,德雷克斯和利茲的頭都要再往下低上兩分,都快縮成兩個鵪鶉了。

    蕭栗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阿斐斯特。”

    他第一次叫了軍雌的全名,緩緩地問道:“無論如何,我們也相處了這么一段時間,在你的心中,我就是這樣一個卑劣的形象嗎?”

    “難道是我冤枉您了嗎?”阿斐斯特往前走了兩步,直視著蕭栗,語氣鋒利而尖銳,“星網上那些虐待折辱雌奴的視頻,是不是您親自拍攝并上傳的?”

    “因為您跟雌奴交易所簽訂了為期五年的合約,所以交易所的經親自上門給您送雌奴,這件事是不是真的?”

    是原主做的。

    不是他蕭栗做的。

    蕭栗嘴唇開合,有口難言,給不出一個合的解釋。

    這方空間安靜下來,仿佛連流動的空氣都凝固了。

    “這就是了。”阿斐斯特的語氣又恢復成往日的平淡,“我早該知道,我與殿下您,本就是兩個世界的蟲,天差地別。”

    “從一開始,我就不應該答應與殿下的合作。”

    蕭栗靜靜地看著他,眼神中充斥著無力感,“你說這話是什么意思?”

    阿斐斯特了自己的衣袖,抬起頭時朝蕭栗笑了一下,“很抱歉殿下,我想,我們之間的合作恐怕要提前結束了。”

    “因為我沒有辦法在親眼目睹讓我極度厭惡的事情后,再次說服自己跟一個酷愛虐殺雌奴的雄蟲作為盟友。”

    這話說得太重太絕情,完全沒有給蕭栗留一絲情面。

    他緊要牙關,僵立在原地。

    阿斐斯特目不斜視地從蕭栗身旁經過,擦著他的肩膀,帶起一陣細小的風。

    蕭栗能感覺到,阿斐斯特背對著他,已經越走越遠。

    而他此刻,并沒有一個恰當的由能留住對方,所以他努力克制住自己即將出口的話,緊緊閉上了嘴。

    這方天地經歷過爭執后,再次回歸寂靜。

    哦豁,闖大禍了。

    德雷克斯擦擦自己額角淌下來的汗水,轉動粗壯的脖子看看已經坐進飛行器的阿斐斯特,又看看始終背對他們一言不發的蕭栗,半晌,終于試探著開口道:“五殿下,這事兒都怪我沒辦好,要不我再找阿斐斯特少將說明——”

    “滾。”蕭栗終于偏過頭,異常冷漠地開了口。

    德雷克斯一愣,大喜過望,“好好好,我馬上就滾,絕對不留在這里惹您心煩!”話音還沒落,他就像個皮球一樣飛速滾遠了。

    蕭栗:“……”

    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事的利茲:“……”

    這名有著一頭紅棕色長發的亞雌小心翼翼地看了明顯還在氣頭上的蕭栗一眼,又連忙低下了頭顱。

    蕭栗這時候才清晰地意識到,原主虐待虐殺雌奴并公然上傳視頻到星網的行為是個大雷,必須遲早解決掉,現在是阿斐斯特因此而想要結束與他的合作關系,那在他開了飯店以后爆出來,還會有蟲民愿意來他的餐館就餐嗎?

    畢竟,他不可能一輩子都戴著口罩,終有一天,他的真實身份會被別的蟲發現。

    蕭栗心情無比沉重,再次陷入自己雜亂的思緒中,半晌,他重重地呼出一口氣,腦子里有了一個大概的思路。

    正當他重新打開門準備進屋時,余光掃過,差點被嚇一跳,他拔高聲量問道:“你怎么還在這?!”

    利茲渾身顫抖了一下,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回雄主的話,利茲現在已經是您的雌奴了,沒有雄主的吩咐,利茲不敢隨便走動。”

    蕭栗已經心力憔悴,無心去管這三萬星幣,他疲憊地擺擺手,“行,那我現在吩咐你,你回雌奴交易所吧,我這不需要雌奴。”

    面前的雌奴跪在地上,一動不動。

    蕭栗納悶道:“怎么還不走?”

    利茲凝視著與自己的臉相隔不過幾厘米的地面,片刻后,狠狠地咬了咬嘴唇,抬起頭,看著蕭栗說:“雄主,雌奴一經售賣就不能再回地下交易所,如果您不要我的話,我就無處可去了。”

    什么意思?自己這是被賴上了唄?

    蕭栗有些暴躁地揪了揪自己的頭發,故意恐嚇道:“你剛剛也聽到了,我可不是什么好蟲,整天沒事就喜歡虐待雌奴,你要是真跟著我,說不定得天天挨打。”

    聽蕭栗這么說,利茲眼中果然閃過一抹無法掩飾的害怕,但他只猶豫了一秒,便語氣堅定地說:“沒關系的雄主,我忍受痛苦的能力很強,遠遠超過其他雌奴,這也是德雷克斯經選擇我來您這里的主要原因之一。”

    “除此之外,所有的家務我都會做,我一定會好好服侍雄主的。”

    蕭栗:“……”

    他捂住自己的額頭,莫名想起了那句經典的臺詞:剪秋,本宮的頭好痛啊!

    無言半晌,蕭栗不愿去想交易所是如何得出雌奴“忍受痛苦的能力很強”這一結論,長長地嘆了口氣,終于開口道:“你叫利茲是吧?跟我進來吧。”

    說完這句話,蕭栗沒再看雌奴,轉身進了屋里。

    利茲抬頭看見蕭栗的背影,連忙站起身,低垂著眉眼,小心翼翼地跟著走了進去,還貼心地帶上了門。

    從進門起,利茲就聞到了一陣他從未聞到過的香氣,越往飯廳走,香味就越是濃郁。

    他忍不住用眼角余光搜尋著香味的來源——似乎正是飯桌上的食物散發出來的……

    “利茲,現在來聊聊你的事情吧。”蕭栗在寬大的沙發上坐下,有些麻木地往后靠了靠。

    “好的雄主。”被點名的亞雌連忙收回視線,對著蕭栗就要下跪。

    “打住!”蕭栗伸手制止了他的動作。

    跪到一半的利茲保持著膝蓋彎曲的動作,小心翼翼地等著雄主的下一步命令。

    “我要說的第一點,就是有話好好說,別動不動就下跪。”他喃喃道,真怕會折壽。

    亞雌紅棕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疑惑,他弓著腰詢問:“雄主,那我站著跟您說話嗎?”

    “站著干什么,你后面不是有沙發嗎?坐吧。”蕭栗皺眉。

    利茲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小聲確認道:“雄主,您、您是讓我坐下來?”

    蕭栗嘆了口氣,“對,坐下吧。”

    利茲猶豫再三,見蕭栗不像是在開玩笑,便試探性地在沙發邊緣坐了下來,估計也就不到三分之一的屁股挨著沙發,像是做好了隨時站起來的準備。

    蕭栗也懶得勸,開口道:“第二點,不要叫我雄主,我并不認為我是你的主人,我也不會把你當成我的奴隸,你可以當做是我花三萬星幣雇傭了你,你是來替我干活的,能解嗎?”

    利茲的小腿緊緊靠攏,被手銬困住的雙手拘謹地放在膝蓋上,聞言似懂非懂,小聲問:“……那,我應該怎么稱呼您呢?”

    “隨意,叫我艾維斯就行。”在亞雌明顯變得驚恐的眼神中,蕭栗又補充道:“或者,叫我殿下也行。”

    利茲小幅度地點點頭,想也不想地接受了第二個稱為:“殿下。”

    蕭栗笑了一下,這亞雌還不算太傻。

    他思忖半晌,隨即語氣認真地說:“在我還沒有找到更妥善的安置你的方法之前,你可以先在這里住下來,負責管這棟別墅的日常衛生以及給我打打下手。一樓有個空的臥室,等會你去收拾一下,晚上就睡里面吧。”

    利茲的重點放在了前一句話上,睜著圓圓的眼睛望著他:“殿下是要趕我走嗎?您花了三萬星幣買下我,我便是殿下的雌奴,再沒有其他的地方可以去了。”

    “不是趕你走。”蕭栗糾正道,“是放你自由,你以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再給誰當雌奴,這不好嗎?”

    “自由?”利茲緩慢重復這個陌生的詞匯,心跳都瞬間變得快起來,從他被雄父賣給雌奴地下交易所還賬的那一天起,他以為他這輩子都不會再擁有自由。

    “殿下,您、您是說在找到合適的方法后,會放我離開?”亞雌緊張到有些語無倫次。

    “沒錯。”蕭栗說,“也許現在你不會相信,但其實我并不需要雌奴,更沒有那些打罵傷害雌奴的愛好。”

    想到星網上的傳聞,利茲眼中升起的希冀黯淡了些,對于蕭栗說的話,他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也許,這又是什么新穎的玩法吧,先給他希望,再親手毀掉他的希望。

    蕭栗靜靜地看著這個瘦弱的亞雌,幾乎能夠透過對方黯淡的眼睛看穿對方心中所想,但他并未再多解釋什么。

    見利茲又在往飯廳的方向看,蕭栗納悶地站了起來:“飯廳里有什么東西嗎?”他早就注意到了,亞雌總是在說話的間隙偷偷朝飯廳那邊張望。

    被抓了個正著的利茲也嚇得馬上站了起來,低垂著頭,聲若蚊蚋說:“對、對不起殿下,我只是覺得,飯廳里好香,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朝那邊看。”

    這么一說,蕭栗也想起來了,他抬腳往飯廳的方向走,正看見桌上剩了大半的烤羊腿。

    他爹的,辛辛苦苦烤了一上午,他和阿斐斯特都還沒好好吃上幾口,就被該死的德雷克斯攪了局。

    他拉開阿斐斯特之前坐過的椅子坐下,越想越生氣,這吃貨軍雌明明很喜歡吃烤羊腿,竟然也舍得就吃兩口就跑了。

    還剩這么多,總不能浪費了。

    蕭栗朝還站在客廳的利茲招招手,對方立馬小跑著來到了他的面前,“殿下,您有什么吩咐嗎?”

    近距離承受烤羊腿的沖擊,利茲根本忍不住,一直在瘋狂地分泌口水。

    蕭栗問他:“之前有沒有嘗試吃過藍星傳統美食?”

    利茲喉頭劇烈地滑動一下:“之前沒有吃過,只在星網上看到過珈藍會長烹飪藍星傳統美食的視頻。”

    蕭栗輕哼一聲,嘀咕道,“珈藍做的根本不算藍星傳統美食。”

    “嗯?殿下您剛剛說什么,我沒有聽清。”

    “沒什么。”蕭栗正色道,“桌上是一道藍星傳統美食——烤羊腿,想不想吃?”

    利茲飛快地轉頭看了眼桌上,又飛快地收回視線,“我真的能吃嗎?”

    “只要你想,就能。”

    亞雌思考了半秒,然后小雞啄米般點頭:“殿下,我想吃。”

    蕭栗滿意地開口:“廚房里有餐具,自己去拿碗和筷子過來吧。”

    在蕭栗的示意下,亞雌抱著碗在椅子上坐下來,照舊只敢用三分之一的屁股挨著椅子。

    蕭栗無語了,“抱著碗做什么?放到桌上來。”

    “哦……”

    蕭栗早已沒了胃口,索性用刀剔下烤羊肉,全部放到了亞雌的碗里。

    利茲眼睜睜看著碗里的食物慢慢堆成了小山堆,一時不知該震驚于傳聞中兇殘無比的大魔王竟然幫他剔肉,還是該提醒對方碗里快堆不下了。

    “吃吧。”

    在亞雌的惶恐不安中,蕭栗終于收了手。

    “謝謝殿下。”利茲笨拙無比地握住筷子,小聲問,“殿下您不吃嗎?”

    “我已經吃過了。”蕭栗搖搖頭。

    “哦。”利茲努力半晌,終于成功夾起一塊羊肉放進嘴里。

    前面他都還能保持一點警惕,可隨著羊肉的入口,這點警惕很快被忘在了腦后。

    原因無他,這神奇的烤羊肉,簡直太好吃了!

    是根本沒辦法用語言來描述的好吃,肉質緊實又富有嚼勁,一口咬下去唇齒留香,此刻的利茲已全然忘記自己的對面還坐著位“喜歡虐待雌奴”的雄蟲,一口接著一口地庫庫炫著,心里眼里都只有碗里的烤羊肉。

    亞雌埋頭苦干著,薄得像一張紙的肩膀都隨著咀嚼的動作一起一伏,讓蕭栗莫名想起了他曾在藍星時喂養過的流浪狗。

    也不知道利茲在雌奴交易所受過多少折磨,既然原主已經買下了對方,又讓他遇到了,就沒有坐視不的道,大不了就當暫時養個小孩好了。

    看樣子亞雌應該是喜歡吃的,蕭栗心想,花費了他一個上午烤出來的羊腿,好在是沒有浪費。

    他的目光從亞雌身上移開,思緒回到此前被打斷的方向上。

    原主堂而皇之地用自己的賬號在星網上傳凌辱雌奴的血腥視頻,導致自己被萬民唾罵,名聲盡毀。

    想要替原主洗白,無非兩條路徑。

    一條是證明原主并沒有真正地虐待雌奴;另一條是賣慘,找水軍散布原主之所以這么做,是有逼不得已的苦衷,比如跟視頻中的雌奴有仇、原主有心疾病等等。

    但是,第二條路徑的效果鐵定沒有第一條好。

    僅憑原主是蟲族高高在上的五皇子身份,就注定了普通的蟲民沒法與他共情,無論原主出于何種由欺凌雌奴,蟲民們只會站在更弱小無助的雌奴這邊,只會站在正義這邊。

    所以,蕭栗想要洗白原主只剩下一條路——證明原主沒有虐殺雌奴。

    可原主親自上傳的視頻鐵證如山,這條路似乎是條死路。

    蕭栗之前也是這樣認為的。

    不過,今天無意中從德雷克斯那里知道的信息,讓他發現了很多可疑的地方。

    首先,據蕭栗查證,蟲族的確有不少雄蟲仗著性別優勢喜歡從虐待雌蟲和亞雌中獲取快感,可那都是私底下悄悄進行的,畢竟在蟲族的社會等級中,小到軍雌,大到高官,絕大部分都是由雌蟲構成,甚至連雄蟲每個月領的生活金,也都是從雌蟲上交的稅里分出來的。

    倘若真惹惱了雌蟲,雄蟲絕對沒有好果子吃。

    再反觀原主,虐殺雌奴也就算了,還偏偏要用自己的官方賬號上傳視頻到星網,成功引起眾怒。

    如果說原主的腦子沒問題的話,倒像是——

    故意為之。

    蕭栗瞇了瞇眼睛,給原主這一不符合常的行為做了一個假定:他是故意這樣做的,目的就是要讓所有的蟲知道,他就是個酷愛虐待雌奴的渣蟲。

    可是為什么呢?

    原主大張旗鼓地讓整個摩爾星的蟲民都知道他是個渣蟲,成功變身萬蟲唾棄的反派渣蟲,然后呢?

    他最終能達成什么目的?收益又是什么?

    蕭栗眉頭緊鎖,萬千思緒在腦中發散,他隱隱想到有什么地方不對勁,可細想之下又什么都抓不住。

    他之前查找過原主的終端,并沒有在上面發現任何有用的消息,當下要想了解原主虐殺雌奴的事情,就只能試試這個方法了。

    蕭栗呼出一口氣,心中有了決策。

    第28章 殺到基地 “說我今天軍務繁忙,沒空見……

    蕭栗喚醒小藍, 再次調出了原主備份在終端的數個視頻。

    上回他不愿意看到這么血腥的畫面,只是走馬觀花般隨意瞧了瞧,現在看來, 有必要重新仔仔細細地看一遍。

    蕭栗深吸一口氣后徑直點開了第一個視頻。

    第一個視頻, 背景格外昏暗。

    一名模樣乖巧的雌奴垂頭跪在鏡頭中,忽地, 有一只修長的手握住把銀光閃閃的匕首, 緩緩伸向雌奴的咽喉處。

    雌奴身形一晃,竟然忍住始終未曾躲開。

    快到咽喉時, 那匕首輕巧地往上一靠, 挑起了雌奴尖尖的下巴。

    那道冷漠的聲音里帶上了點笑意:“忍著沒躲, 很乖。”

    雌奴睜大眼睛, 嘴唇翕張,看口型,似乎是想叫“雄主”, 不過終究沒有叫出口。

    因為就在那一瞬間, 鋒利的匕首利落地刺進雌奴的身體, 再次拔出時, 鮮血噴涌而出。

    視頻中施虐的蟲一連捅了數刀,可每一刀卻都完美避開了雌奴身上的要害。

    “放心,你這么聽話, 我不會這么輕易就讓你死去的。”施虐者輕聲安撫道。

    疼得嘴唇發白的雌奴睜開灰撲撲的眼睛, 捂著傷口, 緩緩地倒在了地上,艷麗的鮮血宛如噴泉一般激射而出,很快就在地上積聚了一大灘。

    蕭栗越看心情越是沉重,一條鮮活的生命就這樣了結在了原主的手中。

    他沉默地盯著那攤鮮血, 忽然察覺到一陣強烈的違和感。

    到底是哪里不對呢?

    想不出來,他只好先暫時不管,緩了一陣,又強迫自己接著點開了第二個視頻。

    他沒注意到,早在第一聲慘叫傳出時,桌對面的利茲就嚇得抖了一下,嘴里的羊腿肉都掉在了碗里,此時已然被嚇得臉色煞白,一動也不敢動,心中揣摩出了蕭栗故意給他看這個視頻的千百種用意。

    第二個視頻一開始,就有一只神色驚恐的紅頭發雌奴被懸吊在三層樓高的窗戶外,隨即一只白皙到幾乎病態的手抓著剪刀出現在鏡頭中。

    “咔嚓。”

    維系著雌奴生命的繩子被毫不留情地剪斷,在慘絕人寰的叫聲中,鏡頭一轉,右側臉頰上有著一片藍色蟲紋的雌奴大睜著雙眼倒在地上,旁邊流了一灘紅白交雜的不知名液體。

    第二個視頻結束。

    看到這里,蕭栗心頭那股不對勁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他快速地點擊了最后一個視頻。

    一個看不清面目的雌奴被牢牢地綁在椅子上,雪白的紙巾蓋住他整張臉,雌奴一邊顫抖,一邊發出小獸般的嗚咽聲,令人不忍。

    可在視頻中,一杯又一杯水傾斜而下,紙巾很快被淋透,滴滴答答往地面滴著水,雌奴開始顫抖、抽搐,不知過去多久,終于一動不動了。

    蕭栗濃眉緊鎖,不知想到了什么,快速播放第一個視頻,將進度條拖到最后一幕——

    身中數刀的雌奴毫無生氣地倒在一灘小溪流一般的血泊里。

    這個顏色和出血量……

    忽然之間,蕭栗腦海中閃電般劃過一個瘋狂的念頭。

    為了印證這個想法,他立馬調整視頻的清晰度、對比度和亮度,隨即再將最后一幕的場景放大數倍。

    他垂下眼眸,全神貫注地觀察著每一處細節,幾秒后,忽地一拳頭重重地砸在桌面上,雙眼迸射出駭人的光芒,“我忽然有個大膽的猜測……”

    對面的利茲在看到視頻時就已經被嚇得魂不附體了,此時再被蕭栗這么一刺激,雙腿一軟,直接呲溜一下就絲滑無比地跪在了蕭栗面前。

    蕭栗轉過頭,表情疑惑:“?”

    利茲:嗚嗚嗚沒想到我這么快就要死了……

    看著亞雌瑟瑟發抖、欲哭無淚的模樣,蕭栗總算反應過來,一把將放大后的屏幕懟到他面前,“放心,我真的不會傷害你,你仔細看看這視頻中的‘鮮血’,不覺得奇怪嗎?”

    亞雌縮著脖子,勉強打起精神看向光屏,細看之下,他語氣不太確定地說:“……鮮血的顏色似乎跟正常的有點不一樣。”

    蕭栗笑了一下,“你也看出來了么。”

    他快速在心里盤算著,穿越過來這么久,他把這棟別墅的每個房間都摸索了一遍——除了位于三樓的原主虐殺雌奴的那個房間。

    看來,是時候去那個房間檢查一下了。

    說做就做,蕭栗立馬起身出了飯廳,走到門口時撇了眼亞雌,“跟上。”

    利茲扶著桌沿起身,忐忑無比地跟在蕭栗身后往三樓走去。

    蕭栗長腿一邁,幾下就來到了那扇緊閉的房門前。

    他定定心神,緩緩地推開了門。

    陽光透過窗簾照射在室內,入目之處,皆是高高的架子,上面放滿了刀、皮鞭、弓箭、口枷、蠟燭和手銬等工具,可以說是琳瑯滿目,就連一側的墻壁上,都掛著裝飾用的假斷肢。

    蕭栗猛地回頭,揚聲道:“不準跪!”

    受到驚嚇的利茲膝蓋一軟,扶著門把手就要滋溜往地上跪,冷不防被蕭栗一吼,跪到一半又強行逼自己站了起來。

    蕭栗收回視線,迎著亞雌疑惑不解的目光在房間里搜索起來,他粗暴地翻開所有的柜子,像是在翻找什么東西。

    終于,蕭栗在角落靠墻的柜子里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那赫然是擺滿了三層柜子的桶裝番茄醬。

    蕭栗微微松了口氣,露出一個勢在必得的笑容來。

    試問原主在一間虐待雌奴的房間里放這么多的番茄醬做什么?總不會是對方一邊虐殺雌奴一邊用番茄醬蘸薯條吃吧?

    房間里體貼地設計有盥洗臺,蕭栗直接拿了一罐未拆封的番茄醬出來,加入恰當比例的水調整一下濃稠度,一碗神似鮮血的番茄醬就做好了。

    蕭栗動作隨意地將碗里的番茄醬抹在自己的小臂上,然后展示給身后的亞雌看,“跟視頻中的鮮血像不像?”

    利茲被蕭栗這一系列的操作驚呆了,“……很像。”

    一個荒謬無比的猜測出現在腦海中,利茲瞅瞅碗里的液體,又看看蕭栗小臂上的“鮮血”,不可置信地問道:“殿下,這是、這是,您用番茄醬做的假血漿嗎?”

    “沒錯,不僅這碗里的血液是假的,你剛剛看到的視頻里的血液也都是用這種番茄醬調制出來的。”

    利茲驚訝得屏住了呼吸,好幾秒后才呆呆地問道:“也就是說,殿下您其實并沒有虐待視頻中的雌奴?”

    “是的。”蕭栗的視線落在碗里的番茄醬上,心想,怪不得開頭的視頻背景都如此昏暗和陰沉,他一開始以為是原主想要故意營造恐怖氛圍,實際上,大概率是原主怕被觀眾看出來血漿是假的。

    “殿下,我不太明白,既然您并沒有真的虐待雌奴,又為什么要錄下這樣的視頻上傳到星網呢?”利茲仰著頭看蕭栗,紅棕色的瞳孔里全是疑惑。

    好問題,這也是現在的蕭栗想要弄清楚的。

    除非,能找到視頻中的雌奴,畢竟這只是蕭栗的猜測,這并不算實際的證據。

    蕭栗皺起眉頭,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瞪著天花板,喃喃自語道:“發現血液是假的還不足以證明我的清白,如果能找到視頻中的雌奴當面問清楚就好了。”

    利茲聽到這句話后嘴唇囁嚅了一下,不知想到什么,又飛快閉上了。

    很快,蕭栗就打起了精神來,雖然現在沒找到切實的證據證明原主沒有虐殺雌奴,但僅憑假血這一點,就足夠他稍微動搖一下阿斐斯特的想法了。

    當下,蕭栗無比清楚地知道自己下一步該做什么。

    他的終端賬號已經被軍雌拉黑了,對方還真是鐵了心想結束跟他的合作。

    后天就是進行線上賽晉級賽的日子,蕭栗只有明天一天的時間去找阿斐斯特說明情況。

    他不愿意對方一直把他當做殘忍無情的反派雄蟲。

    當然,他也可以選擇直接坦白自己不是原主,而是穿越而來的藍星人,但是,正常的蟲會信他的話嗎?蕭栗倒是覺得,自己更有可能被當成精神病。

    現在還不到坦白的時候。

    為此,蕭栗第二天起了個大早,制備了多種點心和小吃放進三層食盒里,他準備帶著食盒直接殺去阿斐斯特的第一軍團駐扎的基地。

    沒辦法,阿斐斯特一個月至少有二十五天都住在基地里,蕭栗去基地,見到對方的概率是最大的。

    他都查過了,沒有蟲皇陛下的口諭,基地以外的蟲,哪怕是皇室的蟲都不能擅自進入軍事重地。

    管基地的軍雌有絕對的權利決定是否讓蕭栗進入。

    也就是說,除非他先去求弗爾曼的口諭,否則,只有在得到阿斐斯特的同意后,才能進入基地。

    蕭栗蓋上最后一層食盒的蓋子,心想,這些食物說不定能派上大用場。

    說來也是慘,身為蟲族的五皇子,家里竟然連架飛行器都沒有,蕭栗最后還是帶著利茲乘坐公共飛的去的。

    明明剛穿越過來的時候天氣還很寒冷,沒想到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摩爾星就直接進入了夏季,這讓蕭栗無比清晰地意識到自己真的身處異世,而非現實。

    基地被高高地圍墻圈住,密密麻麻的高清探頭360°無死角地轉動探查著,兩蟲順著指示剛到基地入口處,門口崗亭里立刻跑出來兩名全副武裝的軍雌。

    “站住,你們是做什么的?”

    蕭栗抬起頭,神色坦然道:“我是艾維斯。”

    站崗的軍雌對視一眼,臉上滿是詫異,還是上前給蕭栗行了敷衍的禮:“見過五殿下。”

    “請起,勞煩通報一聲,我找阿斐斯特戚少將有要事相商。”

    左邊那名軍雌萊伊遲疑片刻后小聲跟另外一名軍雌瓦爾登耳語幾句,轉頭朝蕭栗說:“那麻煩殿下稍等一會兒,我現在去請示長官。”

    “好,謝謝。”

    萊伊不懷好意地看了蕭栗一眼,轉身進了基地。

    他慢慢悠悠地走著,心想,五殿下估計沒怎么曬過太陽,就讓他好好感受一下美妙的太陽吧。

    “咚咚咚。”

    正坐在辦公室處文件的阿斐斯特頭也不抬,“進來。”

    萊伊走到桌前,忍不住撓了撓頭。

    阿斐斯特瞥了他一眼,“什么事?”

    “少將,五殿下帶著一位亞雌等在崗亭外,說是有重要的事情想見您。”

    阿斐斯特翻頁的動作一頓,眼神中陡然泄露出一絲戾氣,冷冷回復道:“說我今天軍務繁忙,沒空見他。”

    “收到!”萊伊十分贊同道,“我也覺得五殿下不是什么好蟲,長官還是少和他接觸好!”說罷,他端正地行了個軍禮,倒退著出了辦公室。

    蕭栗他們出門時已經九點,又坐了近一個小時的飛的才趕到基地,當下正是太陽毒辣的時候,蕭栗和利茲沒等一會兒衣服都濕透了。

    利茲提著食盒,左等右等,半天沒等到軍雌回來,擔憂地看了眼蕭栗被汗濕的衣服,小聲說:“殿下,天氣這么炎熱,要不您去崗亭里面歇歇?別等得中暑了。”

    蕭栗還沒回復,站得筆直的瓦爾登率先開了口:“抱歉!崗亭是給士兵站崗放哨用的,沒有長官或者蟲皇陛下的命令,任何蟲都不得擅自進入崗亭。”

    “只是歇歇涼也不可以嗎?”

    “抱歉,不行!”瓦爾登目不斜視,語氣冷硬地回復道。

    “你!”利茲氣結,還想跟對方論一下,蕭栗制止了他,“沒事,基地有基地的規定,我們再等一會兒好了。”

    熾熱的陽光烘烤著大地,連空氣中的微風都是熱的,汗水順著額頭往下滴,又被蕭栗隨意地用手背揩掉。

    不知過了多久,那名前去報信的軍雌終于不緊不慢地回來了。

    “喲,五殿下,您還沒走呢?”對方小麥色的臉上驚訝中又帶著點刻意的嘲諷,“這么熱的天,萬一把我們金枝玉葉的五殿下曬暈了可怎么辦?”

    蕭栗并不會對方的言語中的惡意,上前一步,問道:“你們長官怎么說?”

    “哦,我們長官啊——”萊伊拉長了調子,和一旁的瓦爾登對視一眼,哂笑著說,“他今天軍務繁忙,沒空見殿下* ,您還是請回吧。”

    利茲捏緊食盒,小聲問道:“殿下,那我們要回嗎?”

    蕭栗搖搖頭,面不改色地說:“那我就在這里等著,一直到你們長官愿意見我為止。”

    兩名軍雌愣了一下,隨即挺直腰背,一副公事公辦的口吻說道:“那殿下就在這里等著吧,我們還有任務在身,就不奉陪了。”

    利茲有些焦急地叫住對方:“你們不能這樣!天氣如此炎熱,萬一把殿下曬中暑了怎么辦?你們負得起這個責任嗎?”

    萊伊和瓦爾登奇道:“奉命站崗,是軍雌的職責所在。再說,我已經將長官的話傳到了,是殿下自己不愿意走,為什么要我們承擔責任?”

    利茲氣道:“就讓殿下進崗亭里面等不可以嗎?”

    “嘿,我說你這亞雌是怎么回事?我剛剛已經說過了,崗亭是用來給軍雌站崗用的,不是隨便給亂七八糟的蟲乘涼用的!”

    “再說你也真是有趣,沒看過五殿下在星網上傳的精彩‘作品’嗎?不好好擔心自己的生命安全,竟然還有閑情逸致替五殿下操心,真是奇葩!”

    當著蕭栗本蟲的面說這樣的話著實過分了些,可這是軍事基地,蟲皇陛下本來就不愿意各位皇子踏足,就算是告到宮里去,他們有正當的由,也根本不怕。

    亞雌下意識替蕭栗辯解道:“你們誤會了,五殿下他根本不是——”

    “利茲。”蕭栗淡淡地開了口。

    亞雌只好悻悻地閉上了嘴。

    兩名軍雌則是大搖大擺地回到崗亭納涼去了。

    基地外面沒有種樹,更沒有任何可以乘涼的地方,半小時過去,蕭栗的臉頰已經被灼熱的太陽烤得紅撲撲的,身上的衣服更是濕得可以擰出水來。

    利茲隔著玻璃看向崗亭里吹著空調的軍雌,又轉頭看向一旁的蕭栗,咬了咬唇,問:“殿下,您一定要等到阿斐斯特少將出來見您為止嗎?”

    蕭栗再次抹去額角的汗,語氣堅定道:“一定要。”

    利茲聞言點點頭,“好,您蹲下來吧,我用外套給你擋擋。”

    “不用了。”蕭栗拒絕道。

    利茲難得沒聽蕭栗的話,脫下身上破舊的外套,說:“殿下,這點太陽對于經常勞作的我來說不算什么,可要是您真的被曬暈了,可就見不到戚少將了。”

    蕭栗沉默幾秒,轉頭看了目光執著的亞雌一眼,妥協地蹲了下來,無奈道:“謝謝你利茲。”

    利茲將食盒放在一邊,舉起舊衣服擋在蕭栗上方,面帶笑容:“不用謝我殿下。”他為自己能幫到蕭栗而發至內心地開心。

    崗亭內,看見這一幕的萊伊和瓦爾登差點沒把眼珠子瞪出來。

    “這名亞雌是在做什么?!他難道不知道五皇子是位酷愛折磨雌奴的惡魔嗎?”

    “我看他是被鬼迷了心竅!換做是我,巴不得對方被曬死,怎么可能還幫他擋太陽!”

    “不過話說回來,咱們這么做真的好嗎?”瓦爾登眼中露出一絲猶豫,“艾維斯的名聲再差,畢竟也是蟲族的五皇子啊。”

    “怕什么?連跟他有締結了婚約的阿斐斯特少將都不愿意見他,我們只是執行長官的命令而已。”萊伊安撫道。

    “說到這個,我真不明白,少將那么優秀的軍雌,怎么就被蟲皇陛下許配給五皇子了呢?”

    “你不懂,我就更加不懂了,少將剛打完勝仗回來,大伙都以為必然是封官進爵,沒成想,沒有賞賜就算了,還要把他往火坑里推,你說說,換了你,你怎么想?”

    瓦爾登贊同地點點頭:“我反正是不可能給五皇子好臉色看的。”

    “那不就結了!你就別瞎操心了,這些嬌生慣養的皇子哪里受過這種委屈,估計等會就自己離開了。”

    “不過,這五皇子也在太陽底下曬了半天了,看起來,倒像是對咱們長官真有幾分情意。”

    “瞎!你可千萬別被這些雄蟲給騙了,這一秒看起來對你有情有義,下一秒就能挖你眼睛,切你的心肝!”

    瓦爾登嚇得渾身都抖了下,“媽呀,還好我恐婚!”

    兩蟲沒再去管外面的五皇子和亞雌。

    一直到中午,他們拿出營養液當做午餐。

    “靠,真特么難喝!”萊伊皺眉把喝完的營養液包裝扔掉,幻想道,“我昨晚剛看完美食大賽線上復賽的選手們的比賽視頻,要是我能吃到一口他們做的傳統美食就好了。”

    “你也在看藍星美食比賽呢?”瓦爾登一臉興奮地說,“我最喜歡‘養豬的蕭先生’,他的刀工、擺盤和烹飪技法好高超,他在復賽中烹飪的那道菜,我在直播間品嘗了三十遍!”

    “你居然也喜歡蕭老師?”萊伊驚呼一聲,“三十遍不算啥,我沒忍住直接吃了五十遍!我這輩子就沒吃過那么美味的食物!”

    兩蟲正唾沫橫飛地討論著“養豬的蕭先生”,忽然,面前的玻璃窗被敲響了。

    “嗬!你們還沒走呢?”

    抬頭看見亞雌,萊伊和瓦爾登都嚇了一跳。

    萊伊神色不耐地將窗戶推上去一半,“又有什么事?”

    利茲忍著心中的不快,按照蕭栗教他的,說:“正好午飯時間到了,我們的午餐多帶了點,殿下讓我來給你們也分一些。”

    “哈?”萊伊掏了掏耳朵,夸張地指著利茲手中提著的食盒,“你的意思是,五殿下請我倆吃午餐?”

    利茲驕傲地抬起頭,“沒錯!”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他實在難以想象,竟然會有雄蟲把藍星傳統美食做得這么漂亮、這么好吃!五殿下簡直就是藍星人轉世!

    “哈哈哈哈哈哈哈。”萊伊忽然仰頭大笑起來,不加掩飾地嘲諷道,“我謝謝你啊,五殿下愿意請我倆吃,我倆還不敢吃呢,誰知道這食物里面是不是被下了毒?”

    瓦爾登也是擺著雙手避之不及道:“你還是拿回去吧,我們不敢吃五殿下給的食物,再說,基地有規定的,我們不能在站崗期間吃來路不明的食物。”

    不知何時走了過來的蕭栗點點頭,對利茲說:“既然如此,不用勉強他們,我們自己吃吧。”

    利茲巴不得,連忙把遞出去的食盒拿了回來。

    當著萊伊和瓦爾登的面,蕭栗直接伸手揭開了食盒的蓋子。

    第29章 旖旎 猝不及防地吻住了他的唇。……

    那食盒是由特殊材料制成, 隔熱性和密封性都是極好,在太陽底下照射近一小時,內部食材的溫度也沒有上升, 此時一揭開, 濃郁的香氣迫不及待地從里面往外飄散開。

    利茲乖乖地托著食盒,蕭栗動作自然地將三層格子一一擺到了窗沿上——

    一層是炸雞米花和雞翅, 一層是撒了辣椒粉的鍋巴土豆, 最后一層是黃綠粉相間的小豬模樣的點心。

    蕭栗打開食盒那一瞬間的香氣本就吸引了瓦爾登和萊伊的注意,此時再看到窗臺上那聞所未聞、卻一看就及其美味的食物, 兩蟲控制不住當場就狠狠咽了口唾沫。

    這、這些都是什么美食!

    蕭栗頭都沒抬, 卻仿佛知道他們心中所想, 指著食物一一解說道:“這些都是傳統藍星美食。炸雞米花和雞翅外部酥脆, 內部肉質鮮嫩入味;土豆塊被高溫炸得起了鍋巴,配上辣椒粉,焦香中帶著香辣, 回味無窮;最后再吃這清甜的小豬點心, 剛好解膩。”

    他將其中一雙筷子遞給利茲, “快吃吧。”

    “謝謝殿下!”利茲眼睛亮晶晶的, 接過筷子就大口大口地炫了起來。

    瓦爾登和萊伊不受控制地湊在窗戶口,直勾勾地盯著利茲不停夾起雞米花放進口中,一嚼一下嘎嘣脆。

    “殿下, 太好吃了!”利茲鼓著腮幫子, 筷子都舍不得停下來。

    蕭栗笑了一下, 意有所指地說:“慢慢吃,反正他們不想吃,都是你的。”

    聞言,瓦爾登和萊伊看了彼此一眼, 都在對方眼中看見了濃濃的后悔之情。

    利茲才不管他倆心里想啥,一筷子下去就戳起一個香噴噴的炸雞翅,雞翅在嘴里轉了一圈,出口的就只剩下光禿禿的骨頭。

    接下來,兩名被饞瘋了的軍雌變成了兩個整齊的搖頭機器,他們的視線從食物移動到利茲的嘴巴,又從利茲的嘴巴再度移回到食物上,如此不斷循環。

    心里的天平,一端是腆著臉求對方留一口,另一端是捍衛尊嚴堅決不吃一口,兩名軍雌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艱難抉擇中。

    吃得滿嘴油光的利茲將雞米花和雞翅吃得七七八八,又開始將筷子伸向鍋巴土豆,冷不防地,忽然有兩滴透明液體掉落在鍋巴土豆上。

    利茲不明所以:“……下雨了嗎?”

    扒在窗口,頭碰著頭的瓦爾登和萊伊同時伸手,默契地捂住了自己那不爭氣的嘴。

    一旁的蕭栗忍俊不禁。

    利茲不解地抬頭望向萬里無云的天空,又狐疑地瞅瞅窗口安靜如雞的瓦爾登和萊伊,未果后,決定放棄思考,把筷子伸向了未被液體沾染的金黃土豆塊。

    就在這時,軍雌心中的天平某一端重重落地,他們終于忍耐到了極點,小心翼翼地懇求道:“殿、殿下,能給、給我們嘗一口嗎……”

    蕭栗挑眉道:“不怕我在食物里下毒了?”

    萊伊還未開口,便猝不及防被自己同伴招呼了一巴掌,瓦爾登咽著口水賠笑道:“都是萊伊胡說八道,我替殿下收拾他了!”

    驚呆了的萊伊捂著左臉委委屈屈地不敢反駁。

    哼,看在傳統藍星美食的份上。

    “這樣啊。”蕭栗不禁莞爾,假意為難道,“可我記得,剛剛你們似乎說,不能在站崗期間吃來路不明的食物?”

    萊伊聞言一喜,火速伸手給了瓦爾登一個大比斗,義正辭嚴地解釋道:“都是瓦爾登不懂事,殿下帶來的食物怎么可能來路不明!”

    瓦爾登捂著自己火辣辣的右臉,盯著窗沿上的食物,根本不敢反駁。

    利茲沒忍住,在旁邊捂著嘴偷笑。

    蕭栗十分大度地開口:“既然如此,那剩下來的這些食物你們吃吧。”

    兩蟲驚喜不已地抬起頭,異口同聲道:“謝謝殿下!”

    接下來,這兩名軍雌宛如餓了三天三夜一般,根本顧不上用筷子,風卷殘云就解決了剩下的所有食物。

    “美味!實在是太美味了!”

    “怪不得大家都對藍星美食趨之若鶩,這不比營養液好吃一萬倍!”

    兩只軍雌意猶未盡,甚至沒忍住舔了舔自己的手指。

    見狀,蕭栗臉上的笑意加深。

    俗話說,吃別人的嘴軟,拿人家的手短,吃完蕭栗的食物,兩名軍雌的態度直接來了個180°大轉彎。

    “五殿下,您還要等長官嗎?外頭那么曬,您要不進來崗亭吹吹空調?”

    “就是,這種天氣,可是很容易中暑的。”

    一旁的利茲哼了聲,嘀咕道:“早干嘛去了。”

    蕭栗微微一笑:“不用了,我知道基地有規定,外蟲不能隨便進入崗亭,我就在外面等著吧,不能給你們添麻煩。”

    兩蟲一愣,心里不約而同地想道,五殿下竟然這么體貼他們……

    這下,他們心中更愧疚了,開始對蕭栗大夸特夸:“殿下,您的烹飪技術太精湛了!我們這輩子都沒吃過這么美味的食物!”

    哪知蕭栗擺擺手,一臉神秘地說:“其實這些不是我做的。”

    瓦爾登和萊伊愣著,回想起被他們囫圇吞棗的小豬點心,心頭震顫道:“難道是——”

    “‘養豬的蕭先生’?”

    “‘養豬的蕭先生’?”

    “‘養豬的蕭先生’。”

    三道聲音完美重合,蕭栗肯定道:“沒錯,他是我的好朋友,今天這些美食都是他做的。”

    利茲:我好像知道了什么大秘密。

    瓦爾登:“!!!”

    萊伊:“!!!”

    兩名軍雌驚訝得下巴都合不攏了,五殿下竟然認識他們的偶像!還跟他們的偶像是好朋友!

    如果說吃完食物,軍雌的態度180°拐彎,那么此刻,得知蕭栗和“養豬的蕭先生”是好朋友后,他們的態度就已經被完全重塑了。

    兩名軍雌彈射起步,飛速沖到蕭栗身邊。

    萊伊用扇子給蕭栗扇著風,關切道:“殿下,太陽這么毒辣,您在這里等著也不是辦法。”

    “就是,長官現在可能忙完了,要不我再去幫您通報一聲?”

    蕭栗擦了擦臉頰上的汗,表情有些虛弱,“曬得太久,我現在確實有些頭暈,不知道是不是中暑了,那就麻煩你再跑一趟……”

    “不麻煩不麻煩,殿下稍等,我去去就回!”

    不同于第一次的慢慢悠悠,這回,萊伊幾乎是用全力沖刺的速度跑向阿斐斯特辦公室。

    “咚咚咚、咚咚咚!”

    “少將不好了!五殿下在太陽底下被曬得中暑馬上就要暈過去了!”

    辦公室里面傳來桌椅翻倒的哐啷聲。

    阿斐斯特一把拉開門,面色陰冷,大踏步朝崗亭的方向趕去。

    就在阿斐斯特即將抵達崗亭的瞬間,原本側對著入口的蕭栗眼睛一花,身形也跟著一晃,看著就要往后栽倒。

    “五殿下!”

    “殿下!”

    瓦爾登和利茲同時驚呼道,下意識伸手去扶蕭栗。

    然而,他們連衣角都沒有碰到,有蟲用更快的速度趕過來,在蕭栗即將落地時將他擁入了懷里。

    ——是阿斐斯特。

    利茲和另外兩名軍雌呆愣在原地,前者是沒想到阿斐斯特真的會出來,后者則是驚訝于長官竟然主動抱住五皇子,要知道,他們長官生平最討厭跟雄蟲有任何身體接觸了。

    瓦爾登與萊伊對視一眼,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約而同想道:看來長官是有些在意五殿下的。

    他們想的沒錯,阿斐斯特的確厭惡與雄蟲有任何身體接觸,所以當他抱住蕭栗曬得發燙的身體時,渾身都僵硬了一下。

    但也僅僅是一下,很快,他就克服了自己的本能,毫不費力地打橫抱起蕭栗,一邊穩穩當當地往基地里面走,一邊淡聲吩咐道:“聯系軍醫在醫務室里等著。”

    “好的長官!”

    蕭栗被輕輕地放在雪白的床單上,早已等候在醫務室的身穿白大褂的軍醫按照阿斐斯特的吩咐仔仔細細地給他做了檢查。

    “放心吧少將,五殿下這情況不嚴重,就是被曬得太久有點中暑和脫水,我等會開兩支營養藥劑,等他清醒過來,您給他喂點。”

    軍醫覷了眼阿斐斯特不怎么好看的臉色,“改口道,當然,您要是嫌麻煩,讓下屬或者殿下身邊那只亞雌喂也行。”

    不知是被哪句話刺到了,阿斐斯特面上閃過一絲不快,說:“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得,需要我的時候早早就讓下屬通知我來醫務室,不要我的時候,張嘴就開始趕客。”軍醫提起自己的藥箱,語氣幽怨道。

    阿斐斯特看他一眼,問道:“那我送你到門口?”

    “算了算了,我一個小小的軍醫哪敢勞煩您戚少將起身,走咯,有事給我發消息。”

    阿斐斯特目送他離開的背影,“知道了。”

    “啪嗒。”門被輕輕帶上,醫務室頓時陷入一片靜謐之中。

    阿斐斯特搬了個椅子在床沿坐下,雙手抱臂,靜靜地望著躺在病床上的雄蟲。

    大概是被毒辣的陽光曬得太久,雄蟲白凈的臉頰此時仍舊是紅撲撲的,被汗水打濕的碎發有些凌亂地貼在額前,嘴唇緊閉著,因為缺水而顯得有些蒼白。

    看上去,很有幾分昏過去的虛弱和可憐意味。

    如果忽略掉對方在他的注視下偶爾會輕輕撲閃幾下的濃密睫毛的話。

    一想到這樣一只雄蟲喜愛對地位地下的雌奴施虐,阿斐斯特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他轉開視線,望向醫務室的窗戶——

    大概是窗戶沒關緊,從縫隙里漏進來的風把白色的窗簾吹得左右晃動,陽光穿過透明的玻璃照射進室內,從他這個角度能看見無數細小的灰塵在金色的光束里翩翩起舞,自由自在。

    不知過了多久,阿斐斯特終于開口。

    “殿下,您還想裝睡到什么時候?”

    室內靜悄悄的,并沒有誰回答。

    阿斐斯特心里涌現出一點煩躁的情緒來,他轉過頭,正要揭穿對方拙劣的裝睡技巧,卻愕然地發現——

    艾維斯真的睡著了。

    呼吸均勻,嘴唇微張。

    憋了一肚子氣卻不得不強行熄火的阿斐斯特:“……”

    蒼天可見,蕭栗原本的確是在發現阿斐斯特出來后故意裝暈的,對于阿斐斯特公主抱他走了一路,到他被放在醫務室的床上,對方又坐在床沿看他,他都能清楚地感覺到。

    大概是醫務室的環境太安靜,溫度也剛剛好,被阿斐斯特這么看著看著,蕭栗竟真的有了睡意,他迷迷糊糊地將眼睛睜開一條縫,正看見阿斐斯特堅毅的側臉,頓時放下心來,徹底由著自己墜入了夢鄉。

    太陽一點一點落下,沉到了遙遠的高山后面。

    蕭栗猛地驚醒過來,看見阿斐斯特背對著他站在夕陽里,迫不及待地將自己準備好的視頻截圖以及有番茄醬調制成的假血照片給他看。

    “小范,你誤會我了,我沒有肆意虐待雌奴。”

    “我在星網上傳的視頻是偽造的,里面的血液其實都是番茄醬調制的!”

    沐浴在夕陽中的身影轉過來,緩緩朝他靠近,最后在床沿坐下,“這么說來,真的是我誤會殿下了?”

    蕭栗猛地點頭,語氣中不知為何忽然涌上難以忍受的委屈來,他盯著渾身都散發著光暈的阿斐斯特,控訴道:“你不分青紅皂白就要結束跟我的合作,必須補償我!”

    阿斐斯特沉默了幾秒,而后輕輕地笑了下,他問:“殿下想我怎么補償?”

    這是個好問題,蕭栗垂頭思考了半天,愣是想不出該讓阿斐斯特補償他什么。

    這時,他余光中瞥到床頭柜上擺了一杯水,腦中靈光一閃,便頤指氣使地指著那杯水,嚷嚷道:“我口渴,你先喂我喝點水吧!”

    阿斐斯特的目光隨著他手指的方向落在水杯上,唇角勾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回答道:“好啊。”

    蕭栗心中竊喜,昂著下巴,看著阿斐斯特探身過去握住了水杯,拿過來,然后——自己仰頭喝了一大口?

    蕭栗呆了一下,下意識阻止道:“喂!是讓你喂我,不是讓你自——”己喝……

    最后幾個字戛然而止,因為阿斐斯特含著水傾身過來,猝不及防地吻住了他的唇。

    嘴唇上傳來無比柔軟的觸感,就像吻到了一團軟綿綿的白云。

    那一瞬間,蕭栗仿佛被雷擊中了一般,腦海里一片空白,他大睜著烏黑的眼睛,如同一具木偶,完全喪失了對身體的自我控制權。

    有微涼的水順著唇縫進入他的口腔。

    意識稍稍回籠的蕭栗終于反應過來阿斐斯特在對他做什么,他臉頰爆紅,羞恥無比,企圖推開對方,在被吻的間隙中,艱難反抗道:“阿斐斯特,你這是在做什么?!我是讓你喂我喝水,又沒讓你嘴對嘴地喂我喝水……”

    動作間,有水流順著未完全貼合的唇瓣蜿蜒而下,滑過下巴,落在雪白的被子上,泅濕了一片。

    阿斐斯特再一次地親吻上去,含糊不清地笑道:“有什么區別嗎?只要最后能喝到水不就好了?再說——”

    “再說什么?”

    “殿下心中難道就真的沒幻想過,我用這種方式喂你喝水嗎?”

    蕭栗下意識想反駁,話都到了嘴邊,不知為何,又被強行吞了回去,最后只能紅著臉,語氣微弱地反抗道:“……我才沒有幻想過,你、你你你你別胡說八道……”

    阿斐斯特喉嚨間發出一聲模糊的笑意,隨即摁住蕭栗的后腦勺,親吻得更深了些。

    蕭栗被親得意亂情迷,口中卻還不自覺溢出斷斷續續的字句。

    “不、不要了……”

    “我……我們這樣不、不合適……”

    就在他緊閉雙眼,越來越深陷其中且難以自拔時,唇上倏然被重重地咬了一下,疼得他瞬間睜開了眼睛。

    ……這、這是哪里?

    一臉茫然的蕭栗下意識轉了轉眼珠,發現自己正好好地躺在醫務室的病床上。

    他又看了看在床沿椅子上正襟危坐的阿斐斯特,從對方戲謔的臉,緩慢移動到他拿著的營養藥劑和濕潤的棉簽的手上。

    嘴唇上的濕潤感存在感過于強烈。

    一個可怕的猜想宛如晴天霹靂劈到了蕭栗頭頂,他臉上的表情凝固了,如同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般慢慢把視線從阿斐斯特的手上轉到頭頂的天花板。

    耳邊傳來營養藥劑被放在床頭柜上的細微聲音。

    傳到蕭栗耳中卻像平地響起了一聲驚雷。

    偏偏阿斐斯特不想放過他,微微偏頭,語氣關切地問:“殿下這是在夢里夢見了誰?呼吸急促,臉色潮紅,一直小聲說著‘不要了’……想來定然是被欺負了。”

    回答是不可能回答的,蕭栗一動不動地盯著天花板,現在的唯一的內心活動就是乞求上蒼憐憫他,直接降下一道閃電,把醫務室的地板劈開一道縫,這樣他就能麻溜地跳進去藏起來了。

    阿斐斯特打量著面如死灰的雄蟲,忽地輕笑出聲。

    與此同時,蕭栗刷的一下拉住被子蓋過頭頂,把自己裹成了一只蟬蛹。

    啊!!!

    啊啊!!

    啊啊啊!!!

    蕭栗直接化身草原上的土撥鼠,在病床上瘋狂且無聲地吶喊著。

    真是該死啊,還有什么比在當事人的眼皮子底下做跟當事人親嘴的春夢更羞恥的事情?!

    蕭栗覺得自己這輩子都沒有勇氣鉆出這個被窩了。

    阿斐斯特晲著床上鼓起的大包,半晌,語氣悠然地開口道:“殿下不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跟我說嗎?難道想在被子里藏一輩子?”

    昏暗中,蕭栗閉了閉眼,默默給自己做了無數遍心建設,終于拉下被子,坐起身,搓了搓自己的臉,努力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說:“我的確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說。”

    因為被捂得太久,皮膚散熱受阻,又缺少氧氣,蕭栗的面色有些發紅,呼吸也不穩,阿斐斯特不自在地偏開了視線,試圖讓自己的語氣冷下來,問:“是什么事?”

    蕭栗深吸一口氣,調出終端上的幾張圖片,“你先看看這個。”

    血腥的照片雖然被放大過幾倍,但阿斐斯特還是一眼就認出這是蕭栗得意作品的之一的截圖,他咬住了后槽牙,出口的聲音都發緊:“殿下給我看這些圖片是什么意思?!”

    “先別生氣。”蕭栗連忙解釋道,“你再仔細看看照片上的‘血液’呢。”

    阿斐斯特強忍著憤怒,將目光聚焦在昏暗背景中的那一大團血液上,幾秒后,眉眼怔松,語氣不太確定道,“看顏色和粘稠度,似乎不太像正常的血液。”

    “聰明。”蕭栗夸贊道,他用手指點著那一大灘血跡,直截了當地說,“其實這不是真的血液,是我用番茄醬調出來的。”

    說著,蕭栗又調出了昨天拍攝的番茄醬假血照片,“小范,你看看這兩張照片,有區別嗎?”

    阿斐斯特心中驚疑不定,他仔仔細細地對比了兩張照片,發現里面的血液呈現出的形態和顏色都幾乎一樣。

    阿斐斯特的聲量不自覺抬高了一些,難得失態道:“殿下這是什么意思?難道是想告訴我,你之前在星網上傳的虐殺雌奴的視頻都是假的嗎?”

    “的確是假的。”蕭栗肯定了阿斐斯特的問題,補充道,“事實上,我猜測視頻里的雌奴都是我買來配合我演戲的,傷口是假的、血液是假的、施虐也是假的,可以這樣說,我從未真正地對任何一只雌奴施虐過。”

    阿斐斯特敏銳地捕捉到了蕭栗話中的可疑之處,“‘猜測’?”他冷笑一聲,“殿下的意思是,您自己也不清楚究竟有沒有虐殺過雌奴嗎?真是荒謬!”

    “殿下不要以為隨便拿兩張對比照片說沒有虐殺過雌奴,我就會輕易地相信你,我不是傻子。”阿斐斯特刷的一下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審視著蕭栗。

    畢竟是常年帶兵打仗的軍雌,那一瞬間,眼神中流露出的凌厲和威壓足以讓俘虜感到膽戰心驚。

    但蕭栗并不是他的俘虜,所以他絲毫不畏懼地與阿斐斯特對視,“你先不要激動,我很解,換做任何一個蟲,乍然聽到顛覆自己以往認知的事情時,第一反應都是不信和震驚。”

    “我還有一些佐證,你要不要看看?”蕭栗靜靜地望著對面的軍雌。

    阿斐斯特抑制住心頭的震顫,斟酌幾秒,重新在椅子上坐了下來,看起來恢復了平日里的冷靜,“愿聞其詳”。

    于是蕭栗點開終端,將原主購買番茄醬的交易截圖調了出來,“根據交易記錄現實,我第一次購買番茄醬的時間是在上傳虐殺雌奴視頻的頭一個月,往后每次的購買時間也都是在上傳視頻的前夕。”

    阿斐斯特將交易時間與視頻上傳時間進行對比,發現的確跟雄蟲說得一樣,他濃眉緊鎖,感覺自己以往的認知被傾覆了。

    沉默片刻后,軍雌終于開口,“殿下應該知道,這并不能算直接證據吧?”

    蕭栗點點頭,“當然。但你放心,我會努力找到證據,證明自己清白的。”

    阿斐斯特這回沉默的時間更久了一些,他抬眸,一陣見血地問道:“那么,殿下又為什么要拍下自己假意虐殺雌奴的視頻上傳到星網?這樣做,只會讓殿下被全星網唾罵而得不到一絲好處吧。”

    “問得好,我也想知道。”蕭栗兩手一攤,表情無辜地說,“我跟著視頻學習烹飪,結果吃了沒熟的毒蘑菇,失去了一段記憶,現在已經不記得自己當初為什么要做這種純純傻逼的事情了,所以前面說了‘猜測’二字。”

    “……”

    聽到這個回答,阿斐斯特臉上的表情格外精彩,他不知該作何反應,伸手扶了扶額。

    “先別管這個問題,弄明白‘我’當初為什么要上傳假意虐待雌奴的視頻并找到直接證據證明此事當然重要,但不是此刻的重點。”

    蕭栗冷笑一聲:“阿斐斯特少將,我們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解決。”

    阿斐斯特心中莫名有種不妙的預感,“是什么事情?”

    蕭栗像只狡黠的狐貍一般,悠悠開了口。

    第30章 太近了 “還有更近的,想試試嗎?”……

    “需要我提醒你一下嗎?先不說我到底有沒有真的虐殺雌蟲, 在我們合作之前,你難道不知道我是什么蟲?那天,你看到德雷克斯帶著利茲來我別墅, 誤會我又要對雌奴施虐, 也不聽我解釋,就單方面地甩臉子離家出走, 還揚言要結束我們之間的合作關系。”

    這段話里的槽點實在太多, 阿斐斯特都不知道從何反駁起,皺眉道:“我沒有甩臉子, 那也不叫離家出走——”

    “你當時的臉都拉拉得跟驢一樣長了, 還不叫甩臉子?”

    “從我家離開好幾天, 也沒跟我發個消息, 還不叫離家出走?”

    阿斐斯特:?

    離譜中又覺得好像是有點道。

    蕭栗嘴角一撇,委屈地盯著他:“況且我很可能不是那種凌虐雌奴的渣蟲,你就先入為主, 是不是誤會了我?”

    阿斐斯特張了張口, 沒了之前的氣勢, 不確定道:“……是?”

    “我專門花了一個上午做的烤羊腿, 你沒吃兩口就跑了,浪費糧食,這是不是你的錯?”

    阿斐斯特扶額:“是。”

    “明明說好了合作共贏, 你卻單方面毀約, 是不是你言而無信、失信與我?”

    阿斐斯特被問得啞口無言, 一一將錯誤攬下:“是。”

    “綜上所述,你的行為對我造成了極其嚴重的精神傷害和身體傷害,我認為,你有必要做出相應的賠償。”蕭栗義正詞嚴地總結道。

    已經被蕭栗強大的邏輯帶入了彀中的阿斐斯特愧疚無比。

    但他敢作敢當, 直視著氣鼓鼓的蕭栗,語氣誠摯地低頭道歉:“對不起殿下,我不該在沒有查明真相的情況下就主觀臆斷,是我誤會你了。”

    其實,在當時那種情形下,換做任何其他的蟲,恐怕都會做出跟阿斐斯特一樣的抉擇。

    畢竟蕭栗早已聲名狼藉、臭名昭著,有誰能想到,他自己上傳的視頻很可能會是偽造的呢?

    蕭栗才不給阿斐斯特想明白這一點的時間,他趁熱打鐵道:“光是道歉還不夠。”

    阿斐斯特問:“那殿下想要什么樣的賠償?”

    就等你這句話呢。

    蕭栗歪了歪頭,確認道:“什么都可以嗎?”

    不知為何,阿斐斯特有些不敢直視雄蟲過于明亮的目光,他微微錯開視線,回答道:“只要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圍內,一定盡力做到。”

    “好。”

    “我想要的賠償就是——”

    是什么?

    半晌沒等到后文的阿斐斯特下意識轉過頭去,差點撞上不知何時探身過來的蕭栗的鼻尖。

    他呼吸驟停,反射性就要往后仰,卻被厲聲喝止了* 。

    蕭栗拔高聲量說:“別動!”

    也許是出于愧疚,也許是出于其他某種的原因,阿斐斯特真的停止了動作,他身體僵硬得像是一具千年木乃伊,連呼吸都不敢太過用力,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殿下這是,做什么?”

    “小范,不是你自己說的,只要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都愿意補償我嗎?”蕭栗又上前些許,讓本就不足十厘米的距離再次縮短,呼吸間的熱氣幾乎都噴灑在了阿斐斯特的臉上。

    “嗯?又想反悔了嗎?”

    蕭栗低沉的聲音響在耳畔。

    阿斐斯特的額角狠狠跳了下,大腦陷入一片混沌,語氣艱難道:“殿下誤會了,我并沒有反悔。”

    “行,那你不準躲。”

    阿斐斯特:“……好。”

    于是,得到許可的蕭栗越發肆無忌憚地緩緩前進。

    一厘米,兩厘米,三厘米……

    阿斐斯特的鬢角罕見地滑落一滴汗水,又飛快沿著臉頰滴落,消失不見。

    眼見兩蟲同樣挺拔的鼻梁快要撞上,承受不住的阿斐斯特再次開了口,聲音略顯沙啞。

    他說:“蕭老師,太近了。”

    “是嗎?還有更近的,想試試嗎?”

    阿斐斯特陡然睜大眼睛,可不等他反應,面前的雄蟲就歪了歪頭,隨即猛地湊了上來。

    俊朗的五官在眼前放大,猝不及防間,雙手緊握成拳的阿斐斯特只來得及將自己的眼睛緊緊閉上。

    他后知后覺,蕭栗方才的偏頭,似乎是避開鼻梁要親吻的架勢……

    心臟砰砰跳動著,聲音響到仿佛下一秒就要沖破胸腔。

    精神高度緊繃的阿斐斯特正等著頭頂的鍘刀落下,然而幾秒過去了,他只感覺到右側臉頰上被輕輕撫了一下。

    輕得像是一陣微風。

    隨后,耳畔傳來雄蟲低低的笑聲。

    蕭栗早已退回到半米開外,此刻正強忍笑意,語氣諧謔:“小范把眼睛閉這么緊,莫非,是心里在期待著什么事情發生?”

    阿斐斯特倏然睜開眼睛,面對蕭栗的調笑,他意識到自己剛才的確有些失態,挺直了脊背,色厲內荏道:“我并沒有期待什么,殿下不要胡說八道!”

    “是嗎?那少將怎么從臉頰紅到了耳根?”蕭栗追問道。

    阿斐斯特心虛地松開軍服頂端的兩枚紐扣,辯解道:“……今天,天熱。”

    蕭栗點點頭,邊裹緊被子,邊說:“看來醫務室的冷氣壞了,少將記得找蟲員來維修一下。”

    阿斐斯特忍無可忍,反問道:“那殿下剛剛靠我這么近是做什么?!”

    只見蕭栗變魔法般攤開自己的左手,手掌中央是一根棕色的長睫毛。

    “我只是看你的臉上有根睫毛,出于好心想幫你拿掉而已,沒成想讓你誤會了。”蕭栗一臉的清清白白。

    “你!”阿斐斯特胸膛劇烈地起伏幾下,盯著那根睫毛半天說不出話來,最后只咬緊牙關,一字一字地說,“那、我、還、真、是、感、謝、殿、下。”

    “呼~”蕭栗張開嘴,一下子把那根睫毛吹飛,收回手,笑盈盈地看向阿斐斯特:“好說好說,你也不用太客氣。”

    阿斐斯特:“……”

    看見軍雌一臉吃癟的樣子,蕭栗嘴角上揚的弧度根本壓不住。

    他心中暗想,讓你嘲笑我,這下輪到自己被嘲笑了吧。

    阿斐斯特眼尖地注意到了雄蟲的表情,當即反應過來對方這是在報復自己。

    真是只記仇的雄蟲。

    他啞然片刻,投降般搖了搖頭。

    正在此時,蕭栗再次開了口,他斂了笑意,問:“小范,還有一件事忘了問。”

    “殿下請說。”

    蕭栗睜著黑白分明的眸子,語氣認真地問:“所以,我們還要繼續合作嗎?我一定會找到證據證明自己的清白的。”

    阿斐斯特定定地看著他,半晌后,像是終于做出了某個決定般,點頭道:“當然。”

    “這次不會再單方面毀約了吧?”

    阿斐斯特神色有幾分無奈:“不會了。”

    蕭栗放心下來,“那,第二次合作愉快。”

    阿斐斯特的目光落在雄蟲又一次伸出的右手上,這一回,他沒有猶豫地回握上去。

    兩只手密不可分地緊握在一起,幾秒后又分開。

    “合作愉快。”阿斐斯特說。

    “天色不早了,明天就是最后一輪線上賽的日子,我得回去準備一下了。”蕭栗掀開被子下床。

    “嗯,先把軍醫開的營養藥劑喝完,你之前在昏迷中,我只用棉簽蘸了半支喂你。”

    聽阿斐斯特這么說,蕭栗不可避免地回想起那個旖旎的夢,眼中飛快閃過一抹心虛,又被他掩飾過去。

    “好。”蕭栗拿起營養藥劑一飲而盡。

    “今天太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那就麻煩了。”

    蕭栗站起來朝大門的方向走去,走到一半像是想起什么,轉頭問道:“對了少將,你知道跟我一起來的那名亞雌在哪嗎?”

    阿斐斯特聞言挑眉,“殿下倒是挺關心他的。”

    蕭栗怕他誤會,解釋道:“我跟利茲之間沒什么,只是雌奴一經售賣就不能再回到地下交易所,他現在還是個未成年的可憐孩子,沒有其他地方可以去。”

    “我想著,暫時把他留在別墅里幫幫忙,等我找到合適的地方,再把他送走。”

    “或者你知道哪里有比較靠譜的能收容未成年亞雌的地方嗎?”

    雄蟲的眼睛里一片赤誠,沒有半點虛假,阿斐斯特忽地回想起那名叫做利茲的瘦弱亞雌站在門外跟他講的話。

    “少將,原本我是沒有資格跟您說話的,還請您原諒,殿下是為了見您一面才被曬暈過去,我想求您請軍醫好好照顧他。”

    當時,阿斐斯特極其不解,反問他,蕭酷愛折磨雌奴,為什么還要這么關心他?

    那名亞雌搖了搖頭,說:“少將您可能不信,殿下他其實不是傳聞中的渣蟲,相反,我覺得他是一名難得的、善良的、溫柔的好雄蟲。”

    阿斐斯特那時只覺得荒唐,對方肯定是被擅長偽裝的雄蟲欺騙了。

    而現在,望著那雙純凈幽深的眼睛,阿斐斯特知道,大概真的是自己錯了。

    “基地不收亞雌,我會留意,如果合適的地方,會聯系殿下的。”

    蕭栗笑著點頭,“那我先謝謝小范。”說完他又伸手指了指自己的終端,提醒道,“記得把我從黑名單里拉出來。”

    虧的阿斐斯特繃緊臉皮,當即就喚醒終端,把蕭栗從黑名單里拉了出來。

    蕭栗終于心滿意足地一把拉開醫務室大門。

    “哎喲!”

    “我去!”

    趴在門外偷聽的一眾軍雌猝不及防地一個壓一個,全部摔到了地上。

    閃躲及時的蕭栗頭頂緩緩冒出一個問號,他瞅瞅地上疊羅漢似的軍雌,又瞅瞅臉色鐵青的阿斐斯特,忽然間福至心靈,打趣道:“少將,沒想到你手下的士兵還挺愛吃瓜嘛。”

    穿著黑色高筒軍靴的阿斐斯特目不斜視地走過摔得齜牙咧嘴的軍雌們,留下云淡風輕卻足以讓他們腸子都悔青的一句話:“看來今天的訓練還不到位,再加十組負重訓練,不練完不準睡覺。”

    軍雌們叫苦不迭,卻只能乖乖地大聲回答:“是,長官!”

    等到阿斐斯特和蕭栗一走,被壓在最底下的貝爾終于忍耐不住,吼道:“你們這些瓜蛋子,還不趕緊起來,想壓我壓到什么時候!”

    “哎喲別急嘛,我也被壓著呢,他們不起我起不來。”

    “起了起了。”

    “還說呢貝爾副將,要不是您凈出餿主意,帶我們過來偷聽,我們也不會落個再來十組負重訓練的懲罰。”

    “就是,這十組練完,今晚算是只能爬上床了。”

    被拉起來的貝爾從鼻腔里哼出一聲,譏諷道:“現在知道埋怨我了?吃瓜的時候怎么不見你們拒絕啊?”

    其余的軍雌面觀鼻鼻觀心,打著哈哈說:“送到嘴邊的驚天大瓜,誰能忍得住不吃啊!”

    其實也不能怪他們,早在阿斐斯特冷著臉一路把蕭栗抱回醫務室時,幾條八卦便爆炸性地在基地里傳開了。

    第一條是傳說中那位跟長官有婚約、酷愛虐待雌奴的渣蟲五皇子親自來到基地,得知長官不見他后甘愿在太陽底下暴曬幾小時也要等待長官見他。

    第二條是五皇子與早已火遍基地的“養豬的蕭先生”是好朋友,看守崗亭的瓦爾登和萊伊還撞大運吃到了“養豬的蕭先生”親手烹飪的藍星美食——炸雞米花雞翅、鍋巴土豆和小豬點心。

    第三條是他們那素來厭惡與任何雄蟲有肢體接觸的長官竟然親自抱著暈倒的五皇子一路趕到醫務室,甚至還守了對方一個下午。

    這幾條,無論拎出來哪一條都是爆炸性的存在。

    日日在基地里接受枯燥無味的訓練的軍雌們哪里見過這種場面,個個興奮得眼冒綠光,紛紛拿著小板凳,圍著瓦爾登和萊伊坐了一圈,要他們把所見所聞詳詳細細、一字不落地講給他們聽。

    瓦爾登和萊伊平日里就是個小透明,壓根沒受到過這種關注,當即壓根飄飄欲仙,繪聲繪色、添油加醋地把事情經過描述了一遍。

    “……你們是不知道,最開始的時候長官不想見五殿下。”

    “那五殿下走了嗎?”

    “你這不廢話!那肯定沒走啊!”

    “對的,五殿下知道長官不見他后,根本沒有放棄,你們猜他怎么說?”

    “怎么說怎么說?”

    “五殿下語氣堅定地說‘沒事,我就站在這里,等到你們長官愿意見我為止’!”

    “啊!”一干軍雌有些感動,“不是說五皇子是個渣蟲嗎?這么聽來,他對我們長官倒是有幾分真情呢。”

    “害,我們當時也以為五皇子就是演演戲,嬌生慣養的皇室雄子哪里受過這種委屈。”

    “那后來呢?”

    “后來,還真是邪了門,五皇子就帶著他的亞雌在太陽底下足足站了近兩個小時!被曬得汗流浹背、頭暈眼花都沒有走!”

    “啊!”軍雌們想想那場面,愈發感動了,“這肯定不是演戲吧,哪有雄蟲能忍受痛苦演兩個小時戲的!”

    “你們就沒讓五殿下進崗亭里納納涼嗎?”

    聽到有軍雌這樣提問,瓦爾登和萊伊也是悔不當初,恨不得給自己來兩個大比斗:“當時我們對五殿下有成見,就堅決按照規定,沒讓他們進入崗亭休息。”

    “哪知,五殿下不計前嫌,還請我們品嘗到了這輩子都沒吃到過的藍星美食!”

    “就是我們蕭老師親手做的美食嗎!”

    “沒錯!雞米花又香又脆,雞翅外酥里嫩,鍋巴土豆焦香可口,最后的小豬點心更是香甜軟糯、入口即化,你們根本想象不到它們到底有多好吃!”

    光是回想起美食的味道,瓦爾登和拉伊就忍不住開始瘋狂分泌口水。

    “啊啊啊!你們怎么不給我們留點,在這屆美食大賽中,我最喜歡的選手就是德爾文老師和蕭老師了!我做夢都想吃一口他們親手做的美食!”

    “我早就知道蕭老師做的美食好吃了,只是沒想到,竟然有一天能離蕭老師做的美食這么近!這何嘗不算是一種成功!”

    “不是我們不留,是真的太太太好吃了!我倆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有軍雌嫉妒得五官變形:“可是,你們怎么證明那是蕭老師親手烹飪的美食?有證據嗎?”

    “五皇子沒有必要騙我們啊,難不成還是他自己做的?再說,除了蕭老師,還有誰能做出如此美味的食物?不是我說,就算是珈藍會長恐怕也做不出如此美食。”

    那軍雌不依不饒,“這樣也不能說明就是蕭老師做的啊。”

    瓦爾登嘆了口氣,“我知道你很嫉妒,但你先別嫉妒。我們為什么那么確定呢?”

    萊伊接下話茬:“當然是因為那一碟小豬點心啊!你們是沒看見,那幾個小豬點心模樣憨態可掬,神態惟妙惟肖,跟蕭老師視頻里用胡蘿卜雕刻的小豬簡直一模一樣!”

    那名軍雌聽到這里總算被說服,與旁邊的軍雌們齊齊哀嚎道:“你倆到底走了什么狗屎運,竟然能吃到蕭老師做的美食!還嘗到了可愛的小豬點心!”

    瓦爾登和萊伊眼看群情激奮,忙安慰道:“按照目前這個形式,說不定五皇子以后會常來基地找咱們長官呢,到時也很有可能帶著蕭老師做的美食過來的。”

    聽他們這么說,在場的軍雌們眼珠轉得飛快,心中都有了計較。

    “你們快接著說,吃完美食又發生了什么事?”

    “后來,我們把蕭老師做的美食一掃而空,心里覺得過意不去,想請五皇子進來崗亭休息一下,哪知五皇子知道我們有規定,擔心會給我們造成麻煩,硬是沒有進來!”

    “到最后,我見他被曬得厲害,就趕緊再次跑去通知長官了。”

    軍雌們一片唏噓:“五皇子竟如此體諒你們兩個小兵,這樣善良的雄蟲,怎么會喜歡虐待雌蟲呢?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誤會啊?”

    “我們也覺得奇怪,今天親眼見了五皇子后,我和瓦爾登一致認為他不像傳說中的渣蟲。”

    “是啊,能和蕭老師成為好朋友,肯定不是壞蟲!”

    “再后來呢?”

    “再后來,”萊伊的老臉上難得出現一抹紅暈,“就是我跟著長官一路趕來,親眼看見五皇子被曬得暈了過去,我還沒反應過來,離五皇子最近的瓦爾登和亞雌也沒反應過來,我們長官就飛身而上,心急如焚地把五皇子給穩穩地抱進了懷里。”

    說著,萊伊還和瓦爾登當場演示起來,他一臉深情地凝視著倒在他懷里的瓦爾登,隨即將軍雌抱起來走了兩步。

    “就像這樣。”

    “咦~”幾乎沒有談過戀愛的軍雌們亢奮不已,有的還忍不住吹起了口哨。

    “長官他不是最討厭與雄蟲有肢體接觸嗎?我印象非常深刻,有一次我跟長官去其他的星球出任務,一位皇室雄子看上我們長官,想偷摸他的手,連長官的手套都沒摸到就被躲開了,可長官一轉身就厭惡地脫掉手套扔進了垃圾桶。”

    “是啊,他怎么會抱住五殿下,太匪夷所思了!”

    “五殿下名聲再臭,好歹也是尊貴的雄蟲,我猜測長官也是怕對方真的在基地出啥問題吧!”

    “別說,如果五殿下不是傳聞中的渣蟲的話,跟我們長官倒真的是蠻相配的!”

    “嘿嘿,我好像磕到了什么不得了的cp。”

    看著吃瓜吃得精神煥發的兄弟們,瓦爾登和萊伊也倍感滿足,他們總結道:“我們也只知道這些,長官把五皇子抱進醫務室后面的事情,我們就不知道了,據說,長官好像到現在都沒出來呢。”

    最后這句話,便是貝爾決定帶領兄弟們前去聽墻角的原因。

    從這天開始,八卦一傳十、十傳百地傳遍了整個基地。

    “養豬的蕭先生”做的美食是仙品、“養豬的蕭先生”與五皇子是好朋友、五皇子不像是傳聞中的渣蟲、五皇子喜歡他們長官、他們長官說不定也對五皇子有意思等等成為了基地軍雌們的共識。

    阿斐斯特送完蕭栗和利茲回到基地,發現基地里似乎有什么地方變了,但要他說,他又說不出來。

    直到他回到辦公室打開終端,他開始陸陸續續收到軍雌們主動申請這個月去2號崗亭——也就是雄蟲來見他時走的那個崗亭值班的申請。

    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要知道,在崗亭值班是個又苦又累又無聊的差事,平日里都是輪班制,根本沒有軍雌愿意主動去值班。

    一開始只有幾封,阿斐斯特沒當回事,可第二天一早他醒來時,竟然發現終端里積累了上百封申請去2號崗亭值班的申請。

    阿斐斯特當即皺眉把貝爾叫了進來,語氣疑惑:“是最近天氣太熱,訓練強度太高,這些軍雌把腦子練出問題來了嗎?”

    貝爾哪敢讓阿斐斯特知道大家都在吃他和五皇子的八卦,夾緊屁股,避重就輕道:“可能是上回五殿下過來找您時給看守崗亭的瓦爾登和萊伊送了些美食,其余的軍雌知道后也想去崗亭值班碰碰運氣吧。”

    阿斐斯特翻看終端的動作一頓,緩緩抬頭看他:“你是說,殿下給他們送了美食?”

    貝爾從阿斐斯特如常的表情里品出了些不對勁,含糊道:“好像是送了點吧,我也是聽說。”

    阿斐斯特并沒有就此放過他,“那你聽說,都有哪些美食?”

    貝爾咽了咽口水:“也就炸雞米花、炸雞翅、鍋巴土豆和小豬點心吧。”

    阿斐斯特挑眉,“他們不知道基地的規定么?在值班期間,嚴格禁止食用訪客的任何食物。”

    貝爾立馬意識到自己將瓦爾登和萊伊給賣了,連忙找補道:“應該不是在值班期間吃的,只是收下,值班結束后再吃的吧。”

    阿斐斯特危險地瞇了瞇眼睛,他自己的士兵自己還能不了解嗎?按照他們的吃貨屬性,只要看見了雄蟲做的美食,定然是風卷殘云,絕對等不到值班之后。

    貝爾心虛地觀察著阿斐斯特,生怕他一個不高興把瓦爾登和萊伊處罰可,那他就是出賣兄弟的叛徒,以后還怎么跟人家一起愉快吃瓜!

    漫長的靜默后,阿斐斯特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通知下去,這個月在2號崗亭值班的軍雌還是瓦爾登和萊伊,暫時不換。”

    “噢噢,知道了長官。”眼看長官沒有發怒的跡象,貝爾舒了口氣,忙不迭地退出了辦公室。

    他沒發現,就在阿斐斯特垂眸的一瞬間,眼睛里充斥著濃濃的不悅。

    很好,這些美食,連他都沒有吃過。

    蕭栗當時在崗亭外演的那一出的確有兩個目的,一個是假暈倒裝可憐騙取阿斐斯特的信任,另一個則是用美食賄賂崗亭的軍雌并刷個好感度。

    事實證明,他這兩個目的都達到了。

    只不過,他絕對想不到,由于基地軍雌的八卦能力太出眾,導致他不僅刷到了瓦爾登和萊伊的好感度,甚至直接刷到了整個基地80%以上的軍雌的好感度。

    現在,一大伙軍雌日盼夜盼,就盼著他再次帶著“養豬的蕭先生”親手制作的美食去找阿斐斯特呢。

    而他們日夜盼望的蕭栗睡了美美一覺,醒來之后就是早上八點多,而第十五屆藍星傳統美食大賽官網準時在九點的時候發布了比賽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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