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風(fēng)一回?zé)熍w,便將藥瓶塞到宋北遙手中,一臉沒好氣的道:“我料你這些天日日叫膳房準(zhǔn)備梨花酥,當(dāng)真是做給我吃。我都吃膩了,為了照顧你心情愣是硬塞進(jìn)肚,沒想到是我自作多情!”
宋北遙側(cè)躺在床榻上,打開瓶蓋看了眼,里面是一顆藥丸,疑惑道:“這是何物。”
“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凌風(fēng)一把將藥瓶搶走。
“在聽啊。”宋北遙單手撐著下巴,眉眼含笑看著他,“本來就是做給你吃的,今日裴寂生辰,不得好好拉攏他啊,別忘了我們進(jìn)太子府的目的。”
“我當(dāng)然不會忘。這不是,前期不宜打草驚蛇,我這才沒行動。”凌風(fēng)被他這么一瞧,有些不自在地移開眼:“你說得沒錯,我們得先獲取裴寂信任。”
他將藥瓶重新遞過去,“喏,這是裴寂讓拿給你的,說是能治百病,能解百毒,全九洲就這么一顆的神靈丹。我感覺自從上次鞭刑之后,他有點兒開始關(guān)心你了。”
宋北遙笑了笑,沒說話。
他尤為鄭重將藥瓶接過手。沒記錯的話,原書中裴寂在奪嫡過程中,某次身中劇毒命在旦夕,就是用這顆丹藥解的毒。他若此刻服下去了,到時裴寂就是死路一條。
更何況他這身病是從原世界帶過來的,只有提高氣運值這一種方法可治。
宋北遙將藥瓶塞到枕頭下。凌風(fēng)見狀不解:“你不吃?”
“不能吃。”宋北遙朝他苦澀一笑,“我好不容易服藥壓制武功,受了這些罪,吃了萬一給我恢復(fù)了,被裴寂發(fā)現(xiàn)怎么辦。”
凌風(fēng)一聽,是有道理,點點頭頗為同情道:“那你是挺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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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兩日接連下雪,外面冷得連一只鳥雀都看不到。宋北遙也在煙暖閣好生休養(yǎng)了兩日。
系統(tǒng)眼見氣運值往下掉,倒不著急催促了,只偶爾興沖沖跳出來蹦跶一下:“宿主宿主,什么時候行動?”
每次這般問,宋北遙都懶洋洋回道:“不急,前幾日強攻過幾輪,你得給敵人一點反應(yīng)時間。現(xiàn)在就是敵不動,我不動。”
系統(tǒng):“要是敵一直不動呢?”
“能問出這句話,看來你還不夠了解你的敵人呀。”
到了第三日,雪停了,宋北遙風(fēng)寒痊愈,后背的傷也好了許多,正常行動不成問題。結(jié)痂從邊緣開始,一點點脫落,有點兒疼又帶點兒癢,倒是有些熬人。
下午,曲嵐來到煙暖閣。進(jìn)入主屋后,他見到側(cè)君正坐在榻上,與凌風(fēng)二人下棋。他略微瞥了眼棋盤,下的正是圍棋。
很快便垂下眸,曲嵐道:“側(cè)君,明早小侯爺就要離開太子府了,晚間您可方便前往膳廳用膳?”
宋北遙手執(zhí)白子并未落下,側(cè)眸望向曲嵐,溫和道:“小侯爺來的這些天,我一直身子不適,都沒和他一同用過膳,也未同他好好聊會兒天。今晚我自是要去跟他道個別的。”
曲嵐不易察覺地松了口氣:“那屬下先告退了。”
等人走遠(yuǎn)了,凌風(fēng)暢笑出聲:“那祖宗總算要走了!”再一細(xì)想,他臉色微變,“你今晚一定要去?那祖宗可是說起話來不過腦子,我怕他到時候又亂說你什么。”
“要去。今日之后我們也許都會在膳廳用晚膳,這是接近裴寂的好機會。”宋北遙在棋盤落下白子,神色淡淡道,“小侯爺跟你一樣都是小孩子心性,你同他置什么氣,晚上見到他,你注意一些態(tài)度。”
“我……”凌風(fēng)喉間一梗,無比委屈,“說他歸說他,你扯我干嘛!他能跟我比?再說我這不是為你好,你居然還替他說話!”
“好好好,知道啦。”宋北遙笑瞇瞇哄他,“凌少俠,請落子。”
……
過了申時,宋北遙便帶著凌風(fēng)走出煙暖閣。
膳廳內(nèi),蕭昀坐在椅子上,一把眼淚一把鼻涕抽噎道:“寂哥哥,我不想走……你能不能給我阿爹寫封信,讓我在你府里多留幾日。我回去又要被逼著練武騎馬射箭,好辛苦。”說到最后,他哇一聲爆哭。
裴寂按了按額角,略顯無奈地看了眼張伯。張伯知道自家主子最頭疼別人哭哭啼啼,只能硬著頭皮勸道:“小侯爺,您這次回去,明年再來不就行了,總歸您每年都來的。”
蕭昀哭得更大聲了:“那能一樣嗎,一年那么多時間我都累得要死,只有這幾天能放松一下。”
哭到一半,他想起什么,抹了把臉看向裴寂:“寂哥哥,我這次回去就跟阿爹說,我要嫁給你做太子妃。”
張伯忙開口勸阻:“小侯爺難道不知,殿下的太子妃只會是女子,不然如何延續(xù)正統(tǒng)皇室血脈啊!”
正在這時候,宋北遙和凌風(fēng)邁進(jìn)了膳廳。裴寂轉(zhuǎn)眸看到來人,目光微微一頓,張伯也立即閉了嘴。
宋北遙摘下暗紅色披風(fēng),里面穿的白色雪襖,毛領(lǐng)包裹著尖尖的下巴,一張臉蒼白又精致,眼睛漂亮得不像話,整個人就像冬日雪堆里鉆出來的精靈。
他看了眼偌大的八仙桌,徑直走到裴寂身旁坐下,笑眼如月對裴寂道:“夫君,這是我們頭一次一同用膳呢。”
“你、你、你……”蕭昀臉上還糊著淚,一臉不可置信,緩緩舉起自己右手指著宋北遙,說話都不利索了。
張伯趕忙把他的手壓下去,對外道:“走菜。”
很快,熱騰的佳肴一一被端了上來。裴寂目光落在宋北遙面上,很輕微地挑了下眉:“你知道本王用膳時,不喜旁人坐在……”
“夫君你看,這條桂花鱸魚看起來真的挺不錯哎。”宋北遙注意力全在豐盛的菜品上,手里握著筷子,已經(jīng)夾起一塊白嫩的魚肉塞進(jìn)嘴里,細(xì)細(xì)咀嚼,瞬間眉眼都染上滿足的喜悅。
裴寂眼眸微微瞇起:“本王讓你現(xiàn)在就把碗筷挪走,坐到……”
宋北遙繼而夾起一塊水晶蝦,咬了一口,好吃得輕微聳了下肩。他的嘴唇沾上一些油光,唇瓣顯得更加飽滿豐潤,吃東西時格外認(rèn)真,時不時舌尖探出,從嘴唇輕輕掃過。
裴寂視線從宋北遙的眼睛,滑落到他的嘴唇,而后收回。他心中不免疑惑,這些菜有這么好吃嗎?怎么會吃得這么香。
“夫君,你嘗嘗這個。”思索之間,宋北遙已經(jīng)夾起一塊糖蒸茄子,放入裴寂碗中,滿眼亮晶晶的,“很好吃的。”
“喂,宋北遙!”蕭昀終于看不下去了,一下站了起來,“你不知道寂哥哥吃飯最討厭別人坐在旁邊嘛!你還敢用你的筷子給他夾菜,你真是一點規(guī)矩都不懂!!”
他的話說完,裴寂看到,宋北遙眸中的亮色一瞬間全然褪去,眼睫輕輕顫了兩下,失落的神色一閃而過,很快又恢復(fù)笑容,眉眼溫柔,卻不似方才那般靈動。
宋北遙溫和地朝蕭昀道:“多謝小侯爺提醒,是我初次進(jìn)膳廳用膳,不懂規(guī)矩了。”再垂下眼眸,對裴寂輕聲道,“夫君還是讓張伯給你換只碗吧,是我今日唐突了。”
他說完,端起碗筷,剛要起身,手腕一下被人握住。同一時間,左下角的氣運值也往上加了1。
裴寂嗓音低而沉,不緊不慢開口道:“蕭昀,本王不知南安侯平日里是如何教導(dǎo)你,你來太子府便是客,客同主講規(guī)矩二字,你認(rèn)為合規(guī)矩嗎?還是說本王應(yīng)該給他書信一封,讓他再教教自己兒子規(guī)矩呢。”
蕭昀張了張嘴,看看裴寂,再看看宋北遙,原先已經(jīng)止住的眼淚再次奔涌出來,哇一聲痛哭著就往外跑:“你們都欺負(fù)我!!”
宋北遙立即對凌風(fēng)道:“快跟過去看看。”
凌風(fēng)一臉不情愿,宋北遙催他:“快去。”
“……是。”
待回過神來,他發(fā)現(xiàn)裴寂還握著他的手腕,眸光深深暗暗。“怎么了夫君?”他問道。
“前幾日給你的丹藥你沒吃?”裴寂抬眸看他,眼瞳漆黑,讓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宋北遙想將手縮回,對方鉗制的力道陡然加大,他蹙了下眉:“疼。”力道這才放緩,但依舊不松開。
“為何不吃?”裴寂再問。
“夫君怎知我沒吃?”宋北遙明知故問。
“你此刻的脈象,與那日在地牢里,幾乎沒有變化。”裴寂盯著宋北遙的眼睛,“你不想活了?”
宋北遙莞爾一笑,眉眼生風(fēng):“夫君可是在擔(dān)憂我?”
腕間倏地一緊,宋北遙整個人被裴寂扯到跟前,差點撲到他身上。
四目相對,裴寂的眉眼冷而厲:“為何顧左右而言他?”
宋北遙正要開口,突然一名灰衣侍衛(wèi)跌跌撞撞闖了進(jìn)來,身上幾處劍傷,血染透了衣裳,跪地便猛地吐出一口血道:“殿下,有十多名刺客突然攻入太子府!正在追殺小侯爺!!曲統(tǒng)領(lǐng)已經(jīng)趕過去支援了!!”
腕間的力道倏然一松,宋北遙還沒反應(yīng)過來,高大焊利的黑色身影便已驟然起身。
“你在此處呆著。”這句話是對宋北遙說的。
裴寂疾步朝外邁去,經(jīng)過侍衛(wèi)身旁時,迅速彎腰接過侍衛(wèi)手中帶血的刀。
這一刻,宋北遙直觀感受到了裴寂身上冷硬的殺氣,有如露出獠牙的狼。
太子府不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