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三又與老板娘聊了幾句,樓上出現動靜。
從樓上下來的是兩個白衣修士,溫三認出來了,是那些運送籠子的修士。
待他們出門后,溫三壓低聲音詢問老板娘:“老板娘,他們是金家的人?”
老板娘隱晦的點點頭:“看他們身上所穿的衣袍,像是金家商隊的衣袍,聽說金家最近在抓半魔。”
溫三:“半魔?”
見溫三不懂,老板娘解釋道:“魔族與人族所生下來的孩子,就叫半魔。”
“我們云中城是人族的城池,不允許半魔與半妖生存,半魔大多都被殺了,這種有魔族血脈的半魔大多是從別的城池運過來的。”
溫三:“那金家要半魔何用?”
“我聽路過的客人說,魔族天生對寶物比較敏感,金家或許是為了尋寶。”老板娘嘆,“不過這些消息真真假假,能傳到我們這的消息估摸不是真的,你們當個樂子聽聽就好。”
無論是真消息還是假消息,老板娘確實給他們提供了些線索。
付賬時,溫三多付了些碎銀。
時間不早,見鐵牛與阿秀吃完面,溫三便帶他們回房。
原本他們計劃的是分開睡,可溫三看到門口放著的那些籠子,又覺得有些不放心。
等來到二樓,溫三拉住溫二。
“溫二,我們今晚都住一個房吧。”
溫二想了想,點頭道:“好。”
床容不下五個人,溫二打算打地鋪。
他鋪好地鋪,又在客房中間布下小型防御陣法。
這個陣盤是溫大給他留下的,每次運行都需要用兩塊靈石來激活。
他們身上的靈石加起來只有四塊。
這開次陣法,就用了他們大半家當,溫三有點肉疼,可覺得布置陣法確實會更加穩妥。
出門在外,必須謹慎。
溫二負責布置陣法。
溫三給鐵牛與阿秀的父母寫信。
鐵牛與阿秀這次出來就只給父母留下一封簡單的書信,孩子畢竟太小,村里的父母定會擔心。
如今路途已過大半,溫三不會回去,讓別人護送鐵牛與阿秀回去也不安全。既然鐵牛與阿秀都想去云中城看看,那便都去看看好了。
多點見識,對以后的修煉有好處。
鐵牛與阿秀太累,兩人靠在床頭上打瞌睡。
溫茸兒之前趴在溫二的肩頭睡了會兒,現在并不困。
客房有些悶熱,溫茸兒自己搬過來小板凳,踩在小板凳上托著下巴看星星。
窗外的風很涼爽,絲絲縷縷的輕風吹到屋里,溫茸兒覺得舒服許多。
沒多久,溫茸兒聞到了些奇怪的味道。
她低頭往下看,便看到在拐角處有個黑色的鐵籠子。
拐角處就是商隊放籠子的地方。
在籠子的下面有淡淡的金光閃著,那是商隊布下的陣法。
無論是黑色的鐵籠子還是陣法都只露出來個小角,溫茸兒正在認真觀摩地上的陣法印記,又有風吹來,把籠子上蓋著的黑布掀起個小小的角。
這次,溫茸兒隱約可以看到鐵籠中那人的臉。
那人的臉上與鎖骨處有許多血跡,頭上有對斷了的角。
在他的脖子上掛著鐵鏈子,鐵鏈子上有尖銳的刺,許多都刺入了那人的皮肉里,溫茸兒看著都疼。
雖然有些搞不懂,可溫茸兒覺得籠子里面關著的并不是客棧老板娘口中所說的半魔。
這籠子里面關著的,更像是有妖族的血脈。
對于自己的同族,溫茸兒是不可能認錯的。
只是此時這個同族氣息十分微弱,看樣子快要不行了。
溫茸兒看的認真,籠子中的人或許感覺到溫茸兒的氣息,他緩慢的動了動,隨后微微抬頭,朝溫茸兒所在的方向看過來,
夜幕之下,四目相對。
半妖的眼眸像是顆深綠色的寶石。
在看過來的那刻,溫茸兒看到半妖的綠色眸子好似出現了些許微弱的光,轉瞬即逝。
在籠子里的半妖沒想到趴在窗戶上看他的是個小女娃,他微頓,隨后慢慢收回自己的目光。
他靠在籠邊,睫毛微顫,有些無力的閉上眼睛。
溫三布置好陣法,回頭就看到鐵牛與阿秀在床上睡得七扭八歪,而她家小妹不但不困,還跑到木窗旁邊去吹風。
夜晚風大,又涼,溫三都有點擔心溫茸兒會生病。
溫三快速走到溫茸兒身邊,左手把小妹撈起來,夾到胳膊下面,右手去關窗戶,“別玩了,該睡覺了,明天要早些起床。”
溫茸兒不吵不鬧,乖乖的被溫三抱到床上。
床給三個小不點睡,溫三準備與溫二打地鋪。
收拾好床鋪,溫茸兒躺在最角落,溫三熄滅客房的蠟燭。
整個客房陷入黑暗。
溫茸兒不太困,她睜著眼睛回憶剛才發生的事情。
她的反應有點慢,到現在她才察覺到,剛才籠子里的那個綠眼睛半妖的目光看過來時,她的腦海中好像出現道陌生的聲音。
那人說了三個字。
【救救我。】
原來這就是半妖的能力嗎?
溫茸兒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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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無事。
清晨,天剛亮,客棧樓下有點嘈亂。
剛開始溫二以為是商隊弄出來的動靜,可是仔細聽聽又覺得有些不對。
他隱約感覺到下面傳來靈氣波動,有人大清早的打架了?
溫二穿好外衣準備先出門看看。
溫三見情況不對,開始喊床上睡覺的三人起床。
溫茸兒沒睡醒,有點沒精神,她自己坐在床上慢吞吞的穿外衣。
很快,鐵牛與阿秀都穿好外衣,他們穿戴整整齊齊,只有溫茸兒把自己的外衣穿的亂七八糟。
溫三看不下去,伸手抱過溫茸兒,給溫茸兒整理身上的衣服。
樓下的聲音越來越大,窗外有打斗聲傳來。
鐵牛與阿秀有些好奇,可是他們又不敢亂動,于是乖乖的坐在床上,問溫三:“三姐姐,外面怎么了?”
溫三:“我也不知。”
給溫茸兒穿好衣服后,出門打探消息的溫二未歸。
溫三想出去看看,她低頭跟鐵牛說:“你看著阿秀跟茸兒,在我回來前,不可離開陣法。”
鐵牛馬上應道:“好!”
安排好三人,溫三才拿著自己的劍準備出門。
也是巧了,她剛打開客房的屋門,溫二剛好回來。
見溫二回來,溫三就不出去了,她回到屋里,關好門,小聲問:“外面發生何事了?”
溫二的神色有些不好,“是樓下放著的籠子出事了。”
溫三看熱鬧的不嫌事大,她好奇問:“是里面的那個半魔跑了?跑了幾個?”
“不清楚。”溫二道,“昨晚發生的不止這一件事。”
溫三:“還有什么?”
“有商隊運輸的貨被人偷了,如今那支商隊正在找的昨晚的賊人。”溫二頓了頓,“還有,我們的車隊怕被人纏上,所以提前出發了。”
這句話說出來,原本在看熱鬧的溫三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為何會提前出發了?!為何車隊的管事不提前通知我們?”
“車隊就是這樣,況且他們只收了我們半程的路票。”溫二道。
聽到這個消息,鐵牛愣了,他問:“那我們怎么去云中城。”
屋里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溫二。
溫二緩緩道:“如今要么走著去,要么買輛馬車。發生了這樣的事,恐怕商隊不會愿意載人了。”
溫三嘆道:“那還是買輛馬車吧,走著太遠了。”
溫二點頭:“坐馬車的話,大概需要三天行程。”
普通的馬匹與商隊的馬匹不同,商隊的馬匹都是經過專業訓練的馬,無論是速度還是耐力都比普通馬更好,若是用馬車,他們大概會晚兩天到云中城。
商量好買馬的事后,溫二就離開客棧去坊市挑選合適的馬。
溫三安排小不點們吃早餐。
收拾好行李,四人隨意找了家小攤販,點了這比較有特色的雞湯餛飩。
這雞湯餛飩味道一般,好在價格比較公道。
四人正吃著熱騰騰的餛飩,路邊有兩個穿著官服的修士走過來,他們手里有張畫像,見人就問:“你們有沒有見過他?”
修士們很快便來到溫三這邊。
“你們有沒有見過他?”
溫三好奇的低頭去看那些人手上拿著的畫像,畫像上是個年輕的修士,模樣挺好看,就是眉目過于柔和,有些雌雄莫辨。
這樣的修士若是見過,定然會有些印象。
溫三是一點印象都沒有,她把嘴里的雞湯餛飩咽下去,才道:“沒見過。”
溫三說完,官服修士看向湊過來看畫像的鐵牛與阿秀。
鐵牛抬頭就與修士冷厲的目光對視,他趕緊搖頭:“沒,沒見過。”
溫三問道:“可否一問,此人犯了何事?”
官服修士態度并不好,他看了溫三一眼,才關上手中的畫卷,淡聲道:“不該問的別問。”
“......”
等這兩名修士離開后,溫三翻了個白眼,“不問就不問,兇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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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發生那樣的事,許多商隊不再拉客。
這就導致去坊市買馬的人數突增,馬的價格飛漲。
溫二最后用一塊靈石買下來匹黑色小馬。
買下馬車,他們手中能用的靈石再次砍半。
溫三怕進入云中城后盤纏不夠,她與溫二商量許久,決定先去坊市賣點東西回回血。
去坊市交了擺攤費,溫三便找個角落開始擺攤。
這里的丹藥買賣特別火爆。
剛擺上攤,有修士見到溫三拿出來的是丹藥瓶子,就圍了過來。
這次溫三賣的是一瓶復靈丹,還有溫二的兩件下品法器。
交易比想象中更快。
擺出來不到一刻鐘,溫三就收攤了。
這次一瓶下品復靈丹再加上兩件法器,總共賣了十五塊靈石。
溫三把靈石都裝進儲物袋里,她剛準備離開坊市,附近來了三名修士把她攔住,“閣下請留步。”
溫三下意識捂住自己的儲物袋,警惕的抬頭看,“有事?”
“閣下莫要誤會。”站在最前面說話的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修士。
那修士穿著金色錦緞衣袍,看著非富即貴。
修士笑道:“見閣下在售賣復靈丹,想問閣下可是丹師?”
溫三:“我不是。”
那年輕修士又道“你的手上有火燒痕,這是經常使用丹爐煉丹才會有的痕跡,你是一階中品煉丹師?”
溫三有些不耐,她的手放在身后的劍柄上,問:“您攔住我的去路,可是有事?”
“抱歉,我們路過這里,見你年紀小,練出來的復靈丹品質卻不錯,想邀請您進入丹師協會發展。”年輕修士看向身邊的女修士,“鄲若。”
年輕修士身邊的女弟子很快拿出來塊黑色木牌,遞到溫三面前,“您好,這是丹師協會邀請牌。”
溫三猶豫片刻,伸手接過來。
“我是丹師協會成員,叫傅靈玉。”傅靈玉笑著介紹道:“這是我們丹師協會的邀請牌,你若是去云中城,可以去丹師協會找我。”
溫三有些狐疑,她自覺沒有露出任何不對勁的地方,可這人為何會盯上她,更何況這人還恰好是丹師協會的人,天下哪有這樣好的事?
溫三總覺得這人對她別有所圖。
她先收下傅靈玉給的木牌,隨意糊弄幾句,轉身溜了。
坊市十分熱鬧,人來人往。
溫三專門往人多的地方鉆。
她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人群中。
等溫三的背影徹底消失后,傅靈玉身邊的鄲若才無奈的看向傅靈玉,無奈道:“師父,您這是......?”
鄲若壓根不明白師父這是發什么瘋,好好的學府不待,丹藥不練,偏要用分魂跑來秘境玩。
玩就玩吧,他還總喜歡假扮年輕修士。
簡直童心未老!
傅靈玉的手下意識想摸胡子,等手放到下巴上才想到如今自己并沒有胡子,他放下手,輕咳兩聲,開口道:“這個姑娘的丹師技藝應該是自學的,她所售賣的一階下品復靈丹,到了一階中品的品質。”
鄲若有些意外:“自學煉丹?”
要知道修仙四藝的難度都不低。
許多丹師自小就被師父教導,識藥煉藥。
煉丹比起其他三藝更需要扎實的基本功,至少需要儲備幾千種草藥知識才可以進行煉丹。
況且,如果沒有師父指導煉丹的話,新手幾乎很難成丹。若剛才姑娘真的是自學,只能說那姑娘在煉丹一術上天賦極高。
“嗯。”傅靈玉:“你可知我為何這樣說?”
鄲若:“為何?”
傅靈玉把手中的丹藥遞給鄲若:“你仔細聞聞。”
鄲若仔細觀察片刻,才道:“好似,少了味藥材?”
傅靈玉:“不是少了,是換了。”
鄲若驚訝:“您是說她自己換了藥材?”
傅靈玉又想摸胡子,他努力忍住,“嗯,依我猜測,她的身上可能有朱雀星脈。”
鄲若更驚了。
朱雀星脈屬火,若靈根相符的話,簡直是天生的煉丹好苗子。
星脈修煉者在整個上三天都少見。
擱誰誰不心動啊!
鄲若激動道:“師父......我們現在就去找我師妹!”
傅靈玉:“咦?”
見師父沒動作,鄲若疑惑:“師父?”
傅靈玉又開始摸下巴,他的眸著出現幾分驚訝,隨后變成濃濃的驚喜:“這有星脈的人,好似還不止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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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三壓根不知道自己被人用神識盯上。
她為了不被人發現行蹤,故意跑到很遠的地方,確定無人跟蹤后回到客棧。
溫三回來后,溫茸兒先發現了溫三的不對勁。
溫茸兒總覺得三姐身上有點怪異,有別人的味道。
她有點不喜歡。
溫三只覺得自己小妹今天格外粘人,在馬車上小妹就抱著她不肯撒手。
溫茸兒試圖讓自己的味道覆蓋過溫三身上的味道。
還好,沒多久,那個怪味道自己消失了。
溫茸兒累了,趴在溫三身上睡覺。
路上并不安穩,半路有修士打劫。
幸好溫二反應快,出劍反殺了那個想偷襲他們的修士。
這修士,溫三之前再坊市見過。
估摸是跟著他們出來的。
溫三先打開這修士的儲物袋。
這人身上的儲物袋比臉還干凈,里面什么都沒有。
溫二的表情凝重起來。
儲物袋什么都沒有,只能說明,這個修士極有可能是為了探路的。
有人想探尋他們真正的實力。
他們被盯上了。
溫二總有些不放心,溫三同樣察覺到不對。
他們兩人心生警惕,溫二默默拿出三個上品防御武器,溫三在馬車上布下防御陣法。
可直到天暗,無人向他們出手。
天黑前,他們來到云江鎮。
云江鎮同樣有驛站,這里緊鄰河道,小鎮格外繁華。
就算是晚上依舊燈火通明。
街上小販許多,人來人往。
比起之前的驛站,小鎮上多了幾分煙火氣。
溫二去了個更好的客棧。
客棧的護衛都是修士,看樣子這里比其他客棧更加安全些。
安排好住的地方,溫二見溫茸兒眼巴巴的看著外面的街道,便知道她這是想出去玩。
溫二先出去探查一番,才帶著他們出門。
五人沒走遠,溫茸兒心心念念的不過是樓下商鋪賣的桃花酥。
這桃花酥味道酥酥香甜,咬下去甜滋滋的。
溫茸兒喜歡這個味道,
除了桃花酥,溫茸兒還要了糯米糕。
他們運氣比較好,去的時候只有最后一份。
店小二調侃:“你們運氣真好,再晚些,我們就要打樣了。”
溫三:“這么早啊?”
店小二:“若是以往定不會這么早打樣,只是今日我們店里的糕點,幾乎全被那位客官買走了!”
店小二指了個方向,溫茸兒回頭看去。
街道的盡頭有兩人,有點模糊,溫茸兒只覺得他們兩人的身影有些眼熟。
特別是走在最前面的那個。
或許察覺到有人在看他,裴星野的腳步微頓,回頭看去。
身后并無異象,他未曾發現有任何不同。
裴星野的目光最終落在剛才經過糕點鋪子前面。
那邊站著兩個年輕修士,年輕修士身邊帶著兩個小孩,懷里抱著個小女娃。
小女娃身上穿著紅色斗篷,趴在女修士的肩膀上,像個小掛件。
裴星野還未收回目光,身后的凌山跟上來,忽的擋住了他的視線,“少主?”
裴星野回神:“無事,我們先回去。”
他們在這附近租了個宅院,剛推開門,幾個魔族小輩就湊了過來。
“少主。”
“少主好。”
經歷過前世的裴星野,很喜歡見到這些朝氣蓬勃的年輕族中修士。
這些日子他甚至親自指導他們修煉。
在以往,魔族小輩們很怕這個兇名在外的魔族少主。
可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小輩們發現少主并沒有他們想象中那么可怕,一個個都大膽起來。
等裴星野離開后,小輩們湊到凌山身邊,好奇的問:“凌山前輩,今日少主做什么去了?我聞到了糕點味,少主又去買糕點了?”
糕點的味道很容易被發現,更何況魔族修士的鼻子一向靈敏。
其實這次少主不僅買了糕點,還買了簪子。
少主不是第一次這樣了。
凌山知道少主不喜甜食,可每到新地方,若是遇到有好吃的糕點鋪子,少主就會買下許多糕點,放到儲物袋里,像是專門給誰準備的。
不止如此,若是遇到好看的簪子,好玩的畫扇,精致的布料等等,少主都會買下來。
怪異的是,少主身邊壓根沒有女子出現啊。
凌山內心疑惑,但并不會多說。
面對身邊小輩們的嘰嘰喳喳,凌山只應道:“嗯。”
在這討論最歡的就是魔族的天才兄妹,桑墨與桑白。
凌山還未離開,就聽到桑墨問:“你們說少主為何總愛買些人族喜歡的糕點?”
桑白補充:“還是女孩喜歡的糕點!”
兩人開始一唱一和。
桑墨:“少主喜歡吃甜食嗎?”
桑白:“不喜歡啊。”
桑墨:“少主喜歡穿女裝嗎?”
桑白:“不喜歡啊。”
桑墨:“少主是不是......鐵樹開花?”
桑白:“嘖,嘿嘿。”
凌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