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鏡初來乍到,對浮周的路完全不熟悉。他找不到去幼兒園的路,又不愿意開導航,非要白荔當活人導航。
“前面左轉。”
“進小岔路口?”
“對。”
拐進岔路后,顧鏡突然扭頭,目光灼灼地盯著白荔:“你該不會是真為了躲我,被我追怕了才躲到這里來的吧?”
白荔嘆氣:“你想多了。”
顧鏡若有所思片刻,又問:“那是為了你前夫哥?”
“才不是!”
“……”顧鏡語氣變得耐人詢問,“我還什么都沒說呢,你激動個什么勁兒。”
白荔轉頭,望著窗外的街景,一言不發。
其實她在撒謊。
她打算回浮周的時候,內心深處涌出過一股隱隱的希望——如果可以,她想再見一面沈今延。
想看看他現在過得好不好,僅此而已。
“那是為什么,不喜歡燕京?”顧鏡追問。
白荔搖頭。
“不喜歡在央臺做事?”顧鏡又問。
“……”
白荔把頭轉回,恰好和顧鏡對上視線,她的眼神清透且明了:“顧少爺,我以為你在到這之前已經讓人把我查了個底兒掉,原來沒有嗎?”
最后的反問很有靈性。
一下子,就把顧鏡置于進退兩難之地。
顧鏡微微瞇了下丹鳳眼,豁然一笑:“不愧是我不遠千里追過來見的女人。”
白荔但笑不語,在電視臺樓下的時候,顧鏡聽說她要去接孩子卻沒有任何反應的時候,白荔就知道,他在來之前已經查過她。
“孩子是你回這里的原因嗎?”
“嗯。”
在幼兒園接到桐桐。這是桐桐第一次見顧鏡,露出小花癡的模樣:“哇,這個叔叔也好帥!!!”
“也?”顧鏡蹲下來。
“嗯。”白小桐重重點頭,“昨天送我們回家的沈叔叔好帥的!”
站在一旁的白荔內心抽顫,小崽子話太多了。
男人的勝負欲被激發出來,讓顧鏡忍不住和一個小孩子較真:“那我和那個沈叔叔誰更帥?”
說到沈今延,白小桐眼里多了崇拜,回答得斬釘截鐵:“當然是沈叔叔啦!”
“……”
顧鏡沉默了好一會兒。
最后,他說:“我就當你童言無忌。”
白小桐:“我只會說真話!”
顧鏡:“匹諾曹聽了都笑掉大牙,上車吧,小破孩兒。”
接到桐桐后,顧鏡帶著她們去了家高級西餐廳。白荔是個標準的中國胃,甚少吃西餐,但顧鏡不知道這一點,她也沒主動說。
而顧鏡的胃卻是個實打實的酒胃,用他的話講,就是人可以一日無飯,但不可一日無酒,所以要讓白荔當東道主請他喝酒。
白荔考慮著帶孩子去酒吧很不合適。正考慮這點時,江小芙打電話問她今晚什么安排,她說從燕京來了個朋友。
“不會是狂追你的那個有錢公子哥吧?”江小芙嗅到八卦的味道。
白荔嗯一聲。
江小芙來了勁兒:“我想見見!”
白荔:“他晚上想喝酒,但帶著桐桐呢。”
“這好辦。”江小芙說,“正好我媽今天過來了,讓她帶,反正她是指望不上我了。”
“……”
一錘定音。
晚飯后,顧鏡開車到江小芙的住所,把白小桐送下去,把江小芙接上來。
江小芙上車,禮貌性地和顧鏡問好,然后朝著白荔遞了個眼神,意思是——這男人長得很頂。
白荔裝做沒看見。
接過一分鐘后,她的手機就響了。
江小芙發來微信:【哇塞,我還以為有錢公子哥長得一般呢。】
白荔:【……】
江小芙:【為什么不答應他!】
白荔:【他談過的女人,沒有一萬也有八千。】
江小芙:【這是你拒絕他的原因。】
白荔:【也不是。】
她單著這么多年,追求過她的人不少,顧鏡是其中的佼佼者。但她就是沒有談戀愛的想法,覺得踏入一段親密關系是一件索然無味的事情。
“不能當著我面聊的話,肯定不是什么好話。”顧鏡突然開口,嚇得兩個姑娘立馬把手機放在腿上。
他對女人過于有經驗,不用看都知道兩個姑娘在聊他。
江小芙尷尬一笑:“沒啦,在聊你的車不錯。”
“讓你朋友嫁給我。”顧鏡半是玩笑半是認真地說,“我每天換著車帶你倆吃飯。”
“……”
為了友誼,江小芙當然不能踏入豪車的甜蜜陷阱。她打著哈哈轉移話題:“今晚去哪兒喝?”
“看白荔。”顧鏡瞥她一眼,“她請客。”
“……”
白荔想到上次高以圍邀請她去酒吧,但是她拒絕了,這次她帶人過去照顧生意合乎情理。她想了想,說:“我一個朋友新開了個酒吧,去那兒吧。”
江小芙:“你哪個朋友開酒吧的,我怎么不知道?”
白荔:“高以圍。”
那不是沈今延的表弟嗎!
江小芙眼里閃過一絲震驚,但她下意識看了眼顧鏡,還是把話憋回了肚子里。
白荔給高以圍發了微信,詢問他酒吧的地址,對此高以圍很驚喜,似乎沒想到她要來,飛快地甩了個定位過來。
發完定位,高以圍火速到酒吧外撥通沈今延的電話。那邊響了好久才接,一接起來就沒什么好語氣,很冷的一個字:“放。”
“誰惹我們沈醫生不開心了?火藥味這么重。”高以圍還在嬉皮笑臉。
“你要是有病可以掛我的號,你的手術我第一個做。”沈今延冷冷說。
“你的號只能找黃牛買,你也太低估自己了。”高以圍在作死邊緣瘋狂徘徊,“好了說正事兒,來喝酒。”
“沒空。”
“你今天休息怎么就沒空?”
“沒空。”沈今延重復。
高以圍賤嗖嗖笑了下:“那很遺憾,白荔今晚很有可能會過來,看樣子你是見不到了。”
“……”
那邊沒了動靜。
好一陣過去。
男人冷涼嗓音傳來:“她去不去關我什么事?”
高以圍:“……行,算我犯賤。”
-
高以圍的酒吧開在市中心的黃金地段,周圍遍布各種娛樂場所,是享受夜生活的必到之地。
酒吧名字叫“情種”。
這是在白荔意外中的,沒想到高以圍看上去很恣意的一個人,竟然會取這種矯縐的名字。
招牌裝修得特別炫酷華麗,起碼有十種顏色換著閃。
進酒吧后更讓白荔意外,她從沒見過哪家酒吧是分區的,分為蹦迪鬧區和舒緩靜區,以一堵長墻分割,采用隔音材料將兩邊完美切割。
侍者上前詢問三人到靜區還是鬧區。
顧鏡說:“先到鬧區坐會兒?”
白荔點頭說可以。
三人跟著侍者往里走。耳朵里被灌滿澎湃的強節奏音樂,舞池里是飛揚的發,頂著肋骨鼻的男女比比皆是,氛圍熱烈得像要掀開房頂。
“我喜歡這兒。”
顧鏡一把攬過白荔的肩頭,在她耳邊低笑,“見到你,我是真高興。”
白荔一縮脖子,不動聲色地退到一旁,“高興就多喝點。”
顧鏡揚眉一笑:“多喝點怎么夠。”
“你過來。”他朝侍者招招手。
等侍者過來,顧鏡說:“今天的場子,不管你們哪個區的都算我頭上。”
這么闊豪的客人,侍者卻沒一口應下,而是不卑不亢地說:“先生,請客全場需要驗資的。”
“驗資?”
顧鏡像聽見天大的笑話。
白荔了解這人秉性,她剛要勸,就聽顧鏡眼色一凜:“你是看不起誰?你以為你在和誰說話?”
“先生您誤會了。”侍者解釋,“是之前總有客人喝醉酒后說要全場買單,實際上沒有錢最后跑單,這是老板要求的,只需要看下您的賬戶有足夠余額。”
“……”
顧鏡的興致被滅一大半,他從沒遇到過這種事兒。他也不屑為難一個侍者,“去,去把你老板叫來,我看看是個什么腕兒,要驗我顧鏡的資。”
“……”
“讓他去燕京城打聽打聽,我是什么人。”
白荔見侍者一臉為難地離開,勸顧鏡:“算了吧,出來玩別被掃興。”
顧鏡身上散著壓不住的紈绔氣息,嗤笑一聲:“那哪兒成?不驗資,今晚是不讓我花錢了是吧?”
“……”
很快。
侍者帶著高以圍回來。但是讓白荔沒想到的是,高以圍身后站著的人居然是沈今延。
他比高以圍高大半個頭,一張俊臉在這種紙醉金迷的場合也顯得十分清冷。
今天真的好巧。
這是第二次遇到他,他旁邊依舊是下午坐他車的那個年輕女子。
白荔的目光忍不住落在他臉上。
只是他卻不看她,一眼都不看。
“你老板?”顧鏡吊兒郎當地踱到高以圍面前,俯身瞧人,居高臨下地笑著,“聽說在你這兒消費要驗資啊?”
“……”
他展目看一圈,“你這家酒吧創業成本撐死五百萬,這么大的口氣呢。”
高以圍聽得心里咯噔一下。
別說,還真別說,創業成本剛好是五百萬。真神了。
“顧先生,您——”
“你知道我姓顧,又是做夜場的,”顧鏡打斷他,“那就該聽過一句話,燕京夜晚的天空是姓顧。”
“……”
聽到這句話,高以圍才徹底知道眼前這個穿著一身白西裝的男人是誰。
燕京最浪蕩不羈的公子哥姓顧,父親是央臺的副部長,母親系最高院檢察長,爺爺是地產大亨,在商界是叱咤風云的人物,賺的錢八輩子都花不完。
有一次,顧公子喝酒上頭后,玩性大發,請來煙花大師把“顧”字設計出上百種花樣顏色,在燕京的天空放了一個通宵。
在那之后,便有了燕京夜晚的天空姓顧一說。
“哈哈,原來是顧公子,是我有眼不識泰山。”高以圍陪著笑,“顧公子當然不用驗資,我給您道個歉。”
“道歉這么沒誠意?”顧鏡涼涼一笑。
氣氛尷尬。
白荔想著顧鏡畢竟是自己帶來的,等下鬧起來砸場子就不好了。她趕緊拉住顧鏡的手臂:“算了吧,我們進去坐?”
與此同時。
沈今延清冷的視線一轉,落在白荔拉著顧鏡的那只手上。
視線就此凝定。
白荔沒有察覺到灼熱的目光,還在勸顧鏡。顧鏡偏頭,把目光投在沈今延的臉上,然后問高以圍:“你朋友?”
“啊?”高以圍回頭看一眼,“啊對,我朋友。”
“行。”顧鏡點點頭,“我就和你朋友坐一桌,就算是接受你的道歉了。”
“……”
白荔:?
她今晚是非入這個修羅場不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