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chapter41
俞顧森最后懶得再跟他浪費過多時間, 曲著的腿躬身站起,蔣文又忙上前兩步,將手里掏出來準(zhǔn)備好的濕巾布給他擦拭臟污。
膽戰(zhàn)心驚懸著的那顆心, 也終于跟著平復(fù)。
“麻煩埃文斯警官, 仔細查一下他的臟底, 關(guān)的時間越久越好。”
“俞,放心。”
俞顧森頷首, 接著過去抱起宋蘊。
宋蘊頭埋在他身上。
走到那道撞壞掉的門時候, 頓了下腳,轉(zhuǎn)而跟蔣叔又交待了句:“讓他把酒店損失賠付了。”
說完大步跨出房門。
而韓宸宇, 早在俞顧森沖進謝任所在的包間時候, 就已經(jīng)嚇得跑沒了影。
俞顧森就近開了一間房, 抱著宋蘊放到床上, 然后給Aron醫(yī)生打了通電話過去,讓人過來萬利酒店,一并交待讓帶上處理外傷的藥品。
宋蘊手上劃了一道口子,臉上也有點淤青,需要處理。重要的是他要知道有沒有別的傷,他怕宋蘊瞞著不說。
俞顧森又叫人送來了熱毛巾,之后坐過去床邊,給宋蘊擦拭臟污, “先忍一下。”
宋蘊抬眼視線怔愣看著他,剛剛的驚慌過度, 神經(jīng)繃緊, 此刻方才消解了些, 但也還未完全回歸正常。望著俞顧森眨了眨眼,任由他給自己擦臉, 擦手。
半天,牽強著沖人扯了扯干裂的嘴巴。
“你還笑得出來?”俞顧森撩起眼皮,心里窩著氣。
宋蘊臉?biāo)矔r又垮下。
俞顧森知道這個時候不應(yīng)該這么說她,伸手過去要揉宋蘊頭發(fā),宋蘊卻是應(yīng)激性的下意識向后躲了下,但緊接著像是重新意識到是俞顧森,躲的動作便停住,抬眼看看他。
“我把你想成那個人了,”宋蘊撇撇嘴,皺眉委屈:“他剛拽我頭發(fā)。”
俞顧森深出口氣,湊過親在宋蘊額頭,之后抵在那,抱著她,用一種近乎深沉的語氣道歉:“對不起。”
“我又沒怪你。”宋蘊吶吶回,就是覺得俞顧森口中那聲“對不起”,聽上去似乎有點太過鄭重。
Aron醫(yī)生來的很及時,俞顧森站在一側(cè),看著他處理宋蘊手上傷處。
最后Aron結(jié)束,俞顧森將他喊過一邊詢問。
問的詳細,Aron說的也詳細:“皮外傷,大部分血跡不是她的,應(yīng)該是對方的。臉部和下巴處是手指按壓捏的,手上是輕微劃傷,已經(jīng)處理好了,不要碰水大概一個周時間就會好。手腕有輕微脫臼的跡象,讓宋小姐最近多注意休息,不要過量活動腕骨處。”最后說了句:“這些是我能看到的。”
Aron說話,點到為止。
俞顧森點頭,理解他的意思。
送走Aron,俞顧森用干毛巾裹了一個冰塊過去給宋蘊冰敷一邊側(cè)臉。
宋蘊半靠在床頭,伸手接過去自己拿著,看著俞顧森眨眨眼。
俞顧森手探過宋蘊領(lǐng)口,將零散開的扣子,一顆一顆往下全部解開。
宋蘊買的套裝里邊是白色襯衣,已經(jīng)染上血跡臟了。外套和下身的裙子上都是灑在上面的酒水。宋蘊拿果盤里水果刀的時候,將旁邊的果汁撞倒,全撒了,弄了一身。
“抬胳膊。”
宋蘊胳膊抬起,俞顧森拉下她一條衣袖。
脫了兩下,索性又直接抱著宋蘊從床上起來,一路來到浴室。
衣服全部脫完,宋蘊坐在洗手臺面。
俞顧森一旁將淋浴的水放開,用讓服務(wù)生拿上來的新毛巾,用水沾濕,過去給宋蘊擦身體。
左手支在一側(cè)琉璃臺,右手拿著毛巾,就站在那,一點一點擦她。
宋蘊皺了皺眉,覺得他跟擦花瓶似的。
想起來那次跟著他過去LetTre,陪老太太吃飯那天,趙叔打掃頂樓,從上面搬下來一個沉木箱子,里邊放著一個白瓷瓶,落著灰,笑呵呵的過來跟俞顧森匯報說,老太太前兩年嘴里念叨的白玉瓶找到了,在頂樓閣樓里擱著,想著是她老人家藏在那給忘了,被他打掃的時候給翻了出來。
俞顧森當(dāng)時看到一瞬間,也挺意外的笑了下,意外的神色。
之后讓人拿了條新毛巾,就是這么擦那白玉瓶子的。
瓶子讓人小心放到桌臺,他一手支在那,長腿立著,一條腿自然微曲,眼睛低垂,細細的看著每一處,專注用心,用手里毛巾一點一點的擦拭上面浮灰。
宋蘊身體不知是被擦的,還是被俞顧森看的,透著粉紅。擦到胸前,她放下敷臉的那條毛巾,要俞顧森手里的,“我自己來吧。”
“別動!”俞顧森又擦了下,這才注意到宋蘊身體悄悄的反應(yīng),不由垂著的視線挪到她臉上看一眼,臉頰尤其耳廓后耳根的位置,紅的快滴血了。
下面光溜潔白的腳趾緊緊蜷著。
腿并著。
俞顧森盯著人眼神微動,頓了下動作,但也就暫停了兩秒,接著便繼續(xù)手下動作。
“你認(rèn)識韓宸宇?”俞顧森擦著問著。
宋蘊搖搖頭,“他是誰?”
“就是跟你一同過去會所的那個男的,穿灰色西裝。”
宋蘊立馬想起來,“他叫韓宸宇?我是被他騙過來的,說這里有慶功會的客人需要照應(yīng),然后才知道是個會所。他們之間好像挺熟的。被他喊過去的還有另外兩個女生,進去沒一會兒就喝趴下了,他們里邊那酒度數(shù)特別的高,酒水顏色都挺亮的,特別艷麗。他們讓我喝,我沒喝。”印象中她被謝任拖進包間之前,有男的就在那喝醉女生身上也開始動手動腳。
“好學(xué)生。”
俞顧森夸的頗為走心。
淋浴一直沒關(guān),水流嘩嘩嘩的砸在磨砂格紋地磚面上。
俞顧森手中毛巾轉(zhuǎn)而又擦到了宋蘊脖子,擦了一下,過去將毛巾重新用熱水淋濕,吸飽水分,再擰出來一些,接著走到宋蘊跟前,繼續(xù)擦洗。
“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宋蘊搖搖頭。
“那我繼續(xù)了。”
“我不讓你擦,你不是也不聽。”
“”
俞顧森此刻方才不由的提唇笑了下。
繃緊的神經(jīng)終于稍稍松懈-
從上到下,擦了一遍,確認(rèn)了一遍,最后俞顧森將毛巾放在一旁,說:“先在這兒等著,我出去打個電話,讓人給你送件衣服過來。”
宋蘊就在浴室里面等。
磨砂的玻璃門透著他高高虛晃的背影,走在一處停下。
接著便聽著俞顧森撥了第一通電話出去,跟人說了兩句什么,掛掉,又撥出去了第二通。
因為有隔音,聽不太清。
第二通電話一直講到酒店服務(wù)生送新買的衣服過來,方才掛斷。
俞顧森拿著衣服過去給宋蘊穿。
內(nèi)衣,內(nèi)襯,外套,都是她剛好的尺碼。
穿好衣服,俞顧森從口袋掏出一部手機,正是宋蘊掉的那部。屏幕已經(jīng)破碎,保護殼也掉了一塊。
“”宋蘊伸手去接,她以為俞顧森要給她。
但是手剛伸過,就見俞顧森遞手機的動作又重新撤了回去。
“手機換一部吧,這個不能要了,摔的太狠,沒什么修的價值。”俞顧森淡淡的又問,“我剛試了下,開機開不了,里面有重要的東西嗎?”
宋蘊:“沒有,就是通訊錄,我資料之類都在筆記本里放著。”
俞顧森聞言垂眸手向卡槽處摁,彈出電話卡,“那就好辦。”說著將電話卡摳出,破壞的手機直接丟進了一旁垃圾桶-
兩天后,韓宸宇同集團里另外一個男職員利用職權(quán)便利,幾次三番性騷擾女員工的性丑聞也被人爆出,在集團內(nèi)部全部曝光。
包括被騷擾員工自述的語音,書面文字,還有報警記錄,等等,證據(jù)確鑿。
可以說是瞬間名譽掃地。
而韓宸宇自然意識到自己惹了事,惹到了不該惹的人,那天之后,兩天里再沒在集團里出現(xiàn)。
最終是被警方找尋到住處,直接帶走了。
國內(nèi)俞老的電話,也在第二天下午打到了俞顧森的手機上,彼時俞顧森剛好在議事廳結(jié)束會議。
“顧森,韓家那邊著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你向來是個顧全大局的,一個小輩不懂事,韓成肯定給你一個交代,喊回來自會收拾他一頓。為了一個外人劃不來,差不多就行了。”
“爺爺,這件事您當(dāng)做不知道就行。”
“我可以當(dāng)做不知道,但是我不能什么都當(dāng)做不知道。你跟那女學(xué)生照片早幾個月前就有人發(fā)給我看了,顧森,”老爺子喘了口氣,“你真當(dāng)我什么都不清楚?”
俞顧森這邊沉默了一瞬,轉(zhuǎn)而回:“這件事,本就沒想瞞著您。只是還沒想好該怎么跟您說。”
俞老聽到這里,直言說:“你想不想瞞著我,我不關(guān)心,但是跟韓家的關(guān)系不能鬧僵。我前兩天跟韓成坐在一起吃了飯,他的女兒的確不錯,大家閨秀,你們在國內(nèi)念過同一所中學(xué),你應(yīng)該有印象。當(dāng)時坐在一旁一直給我斟茶倒茶。你也到年紀(jì)了,終身大事要納入范疇規(guī)劃里,考慮斟酌。”
俞老停了停又說:“至于外邊有些無關(guān)緊要的關(guān)系,爺爺其實明白——”
“您不明白。”
蔣文又進來的時候,俞顧森已經(jīng)通話結(jié)束,掛了電話。
臉色不是很好。
蔣叔手里拿著一瓶從Aron那里要的跌打損傷噴劑,“顧森,你肩膀我給你噴點藥吧——”他親眼見的,撞門的那一下傷的肯定不輕。
至于劃了長長一道劃痕的車子,已經(jīng)送去店里,剛打電話問,老師傅還在一直說太可惜了,太可惜了。
俞顧森沒回應(yīng)蔣叔的話,看見人直接道:“韓宸宇事情直接集團內(nèi)部發(fā)公文公告,作開除處理。剩下的事情全部按章程,把證據(jù)交由警署。”
蔣叔張了張嘴,想說什么,俞顧森卻是轉(zhuǎn)身大步流星的已經(jīng)走出了議事廳。
半掩著的門被俞顧森用了些平日里沒有的手勁推開,“砰!”的一聲,撞在墻體。
嚇得蔣叔將喉嚨口剩余的話全數(shù)咽了回去。
而俞顧森的決定直接讓韓父韓母第二天便坐著飛機飛來了英國,他們原本在國內(nèi)就聯(lián)系不上自己的兒子韓宸宇,如坐針氈。原本想著俞顧森會念及一點交情,還有之后可能會有的姻親關(guān)系,會多少顧及一點韓家的臉面,但是情況卻是出乎意料的與所想完全相反。
至于俞顧森,電話不接,信息沒回,韓宸宇父母找上門的時候,人不知所蹤,壓根見不到他的人影。
堵著蔣叔問情況,蔣叔也說不出來個具體,只說俞總這段時間挺忙,澳洲那邊一直邀請會談見面,參加產(chǎn)業(yè)鏈峰會,所以就去了。
峰會是的確有這么一個峰會,但是原本是推了的,只不過折回頭,又答應(yīng)了下來。
韓父韓母又給韓宸宇打電話,電話依舊打不通,又拉著蔣叔問到底是個什么事兒,怎么會鬧的這么大?他們主要是擔(dān)心自己孩子的安危還有名聲。
而蔣叔就算知道,也只說不清楚具體原委。
至于宋蘊,之后的一個星期里一直在學(xué)校,按部就班。
除了上課下課,大多時間是休息。
手上的劃傷也已經(jīng)結(jié)痂。
宋斯理時不時的替Aron送藥給宋蘊,說是送藥,但其實這件事完全可以交待給別的人來做,而且宋蘊那點傷,送藥是次的,主要是還是受人所托的照料。原本就是俞顧森特意交待給宋斯理,他不好再假手于人。
而且就這次鬧出來的事情來看,宋斯理多少知道點情況。
“這是今天要換的藥。”宋斯理將手里提溜的小藥箱提給宋蘊。
“你把Aron醫(yī)生聯(lián)系方式給我,我真有問題了直接找他就行。省的麻煩你來回往這里跑,而且我傷口已經(jīng)好了,我自己身體自己清楚。”宋蘊接過來藥箱。
“不行,嫂子你好歸好,我是受人所托,體諒一下難處。”
“”
“顧森有一點事情從澳洲飛回國了,可能要過一段時間才會回來,嫂子你最近少熬夜學(xué)習(xí),不然容易掉頭發(fā),回來他數(shù)了不夠數(shù),再找我茬。”
“”
宋蘊懶得跟他貧。
期間俞顧森給宋蘊打過一次電話,她清楚記得他當(dāng)時還在澳洲。其實沒想過俞顧森又接著回國。
因為俞顧森跟她說過,這么些年他也只回了兩次。
周五下午宋蘊照常去SA的材料研究室上班。
同電梯上去的兩名掛工作牌的工作人員小聲八卦:
“聽說那位韓少爺是上邊安排空降過去總部的角色,怪不得這么囂張。”
“這么說不應(yīng)該會給爆出來才對,高層怎么允許這種丑聞爆出來的?”
“這還真不清楚,我也很納悶,聽說韓家父母都來了,在總部那邊,但是死活見不到他們兒子。據(jù)說這個韓家和我們上邊那位,”說話者手往上指了指,“關(guān)系特殊,那韓少爺將來說不準(zhǔn)還是小舅子呢。不過目前這操作挺迷的。”
“人在哪兒?”
“好像已經(jīng)被抓了。”
“”
宋蘊籠統(tǒng)聽了些,然后電梯停在十樓,兩人下去,門重新關(guān)上,接下來說的什么她就不知道了。
研究室來了幾位合作單位的職員,說是新型研究的納米氣凝膠在機翼的物理應(yīng)用上有欠缺,性能需要再完善升級。一整個下午,研究室第一次人這么多。
以至于下班回去,戚明珂開的那輛Ferrari擋在眼前去路的時候,宋蘊方才知道,他下午時候也來了。
“宋蘊,我以同學(xué)的身份想邀請你一起喝杯咖啡,說兩句話,不過分吧?當(dāng)然你可以拒絕。”戚明珂說最后一句話的時候,手已經(jīng)開始準(zhǔn)備磨轉(zhuǎn)方向盤,眉頭皺著,做好了被拒絕的準(zhǔn)備。畢竟他都已經(jīng)被拒絕習(xí)慣了。
宋蘊一直視他為同學(xué),也沒什么深仇大恨在,早之前是在大二那年學(xué)校組織的一次材料應(yīng)用模擬賽上,贏了他們小組,然后就總說是她欺負(fù)他。
之后就是那次工作證的事情。
想來,沒什么事事都抵觸的道理。
“好,剛好陳老師說的那份錯誤很多的資料我們可以坐一起對一對,我請你吧。”
宋蘊繞到左邊,上了車。
戚明珂今天穿了一身西裝,還打了領(lǐng)結(jié),跟他平日里一貫的酷潮休閑穿搭有點反差,有點故裝成熟的樣子。
當(dāng)然這些宋蘊都沒有過多留意。
手翻著手提袋里書本和資料,將要核對的一部分挑揀出來,放到了上面位置。
兩人來到距離校區(qū)不遠處的【In time】咖啡店,找了個位置,一人簡單點了一杯咖啡。
宋蘊這邊將資料掏出攤在桌面,戚明珂視線懶得放過去一眼,端起咖啡,猛喝一口,看著宋蘊問:“你知道俞顧森這次回國是因為什么嗎?”
宋蘊翻動資料的動作停住。
戚明珂接著又說:“他沒告訴你吧?也是,”話語間帶了些陰陽怪氣,“他回去見家里安排的對象,怎么可能跟你說這些。”
宋蘊停頓的動作不過一秒,戚明珂話沒落音,她便繼續(xù)手中動作,挑揀出里邊一份出錯最多的,推送到戚明珂那邊:“看一下這個,陳老師說我們實驗中有個步驟是錯的,所以才導(dǎo)致結(jié)果偏差這么大,我們一起找一下。”
“那個,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戚明珂察覺宋蘊淡淡的反應(yīng),有點無語。
“戚明珂,我們只是同學(xué)關(guān)系,對吧?”宋蘊說著從翻動的材料上抬起眼,情緒很平靜的,看他。
“是”戚明珂語氣低了下來,嘆口氣,大剌剌往后靠進椅子。接著看著宋蘊將心中疑惑問出:“挺奇怪的,你聽到這個怎么都沒反應(yīng)的。”
宋蘊干笑了下,看他,淡然道:“因為我知道的——”
知道這一天,知道會分手。
第42章 chapter42
俞顧森回國剛巧趕上農(nóng)歷新年。
一場大雪覆蓋了整座北京城。
腳踩在晨海鐘尺樓前面巷口半尺厚的積雪里, 吱吱響,上一次踩這么厚的雪,還是九年前。
進去鐘尺樓大門, 拍了拍身上浮雪。
方正的前庭院里先看見俞顧森的是俞櫻。
俞櫻這小丫頭在這里不稀奇, 每年過年都回, 撇下功課不做,學(xué)不上, 也要回。
俞櫻看見走進來的俞顧森, 忙從坐著的亭子里跑出來,上前把人使勁拉進了旁邊的偏房。
俞顧森抽出胳膊, 皺眉看她, “做什么?”
“你怎么回來了?”俞櫻瞅一眼外邊, “別進去, 躲一躲吧,里邊我剛聽見摔了什么東西,大伯父在里面呢。”
俞櫻口中的大伯父是俞顧森的父親,俞紹安。
俞顧森穿著一件過膝大衣,聞言皮靴直接挪步,走出門外。
俞櫻誒了一聲,看著過去門框時候低了下頭,高聳走出去的俞顧森背影跺了跺腳。
俞顧森進了正廳, 門半掩著,推開踏進去之前, 只聽一道女聲說了句:“你也是, 干什么說那種話?惹爸生氣。”
進屋之后, 門內(nèi)的幾人視線都紛紛看過去。
保姆田嫂先驚喜出的聲:“是顧森回來了!”話音里遮不住的欣悅,接著將手里正斟的茶水, 多倒了一杯。
“爺爺,爸。”俞顧森喊人。
俞老爺子頭發(fā)花白不少,但體格健朗,桌上是一盤下了一半的棋,腳邊不遠處是茶水打翻后的污漬,應(yīng)該就是俞櫻說的摔了東西,剛清理干凈。
俞老爺子見到是俞顧森,看一眼,哼了一聲,說:“你還知道根在這里?”
言外之意:你還知道回來?
俞顧森聞言不由笑了下,動作透著慢條斯理,走過父親俞紹安跟前,方才往他旁邊站著的衣著華麗的女人客氣喊了聲:“陶姨。”
陶應(yīng)華笑笑,哎了聲。
剛剛俞顧森在門外時候聽到的那句話,就是她跟俞紹安,也就是俞顧森父親說的。
陶應(yīng)華是俞顧森母親過世后,父親又娶的老婆。
至于俞紹安,因為剛跟俞老爺子吵了一架,這會兒看見俞顧森,也是沒有好臉色。
打完招呼,俞顧森這才走到俞老爺子的跟前,伸手捏了一枚黑子棋,下在了棋盤上,說:“您畢竟都開始拿自己威脅了,別傷了身體。”
“顧森回來的正好,晚上一塊過去頌文樓那邊,一塊過去赴宴。韓成辦的宴席,新年酒會。人家孩子還被你扣著,如今不計嫌隙,沒有紅臉,特意擺了宴席,給你賠罪,我們總要人家面子上過得去。”俞老爺子看著俞顧森告誡:“不能欺人太甚。”
“這話我不贊同,是他們孩子自己犯錯在先,不是我欺人太甚。”俞顧森聽著不樂意,語氣低沉冰冷。
“顧森!”旁邊的俞紹安呵斥了聲自己兒子。
俞老爺子反倒抬手阻止俞紹安,接著看俞顧森:“總之,不能鬧太僵。宸宇那孩子,既然是國外犯事,別人關(guān)著,就先關(guān)著吧,讓他父母去操心,你別再使絆子就行。就這樣,你剛回來,先休息一下,晚上坐我那輛車,咱們一起去吃個飯。”-
英國。
宋蘊此刻半夜窩在被子里,翻來覆去沒睡著。
拿過手機,摁開界面,是羅黎發(fā)給她的一個視頻。觥籌交錯間,手執(zhí)酒杯的男人背影她再熟悉不過,陌生的是旁邊側(cè)身站著的女人,半邊臉露著,穿著一身黑色旗袍改良的禮服,很合體,更襯的她儀態(tài)規(guī)整端莊。
接著視頻里的兩人碰了下酒杯,女人含笑看一眼俞顧森方向。
至于俞顧森的表情,因為背對著,宋蘊看不見。
再接著過來一位年長的男人到兩人跟前,視頻也變得晃動模糊,之后就沒了。
視頻是偷拍的。
宋蘊重新將手機屏幕關(guān)閉,朦朦朧朧的再次醞釀睡意。
周六時間,依舊照例過去redroad那邊,Leo小叔叔的家里,給Leo繼續(xù)補課。
課程沒開始,Leo媽媽陳瑾女士先將宋蘊喊出來,將信封包裹的薪資給了宋蘊,笑著解釋說,可能以后每周要繼續(xù)用現(xiàn)金結(jié)算課時費用,因為她之前用來給宋蘊結(jié)算費用的卡停用了。
還說如果她有事不在家,會將費用放在客廳壁爐旁邊的柜子上,讓宋蘊不要見外,自己拿就行。
宋蘊笑笑說:“沒事,都可以。”將裝著現(xiàn)金的信封收起,裝進了包里。然后說:“我剛好也跟您說個事情,您知道這是我最后的一個學(xué)年,這學(xué)期到頭,我就帶不了Leo的課了。您可以提前聯(lián)系一下合適的人,這樣不至于耽誤Leo的學(xué)習(xí)。”
陳瑾聞言愣怔了下,有點出乎意料,問:“畢業(yè)不打算留在這里嗎?”
“沒有,我父母不會同意。”
“那你和”陳瑾欲言又止,“俞先生”三個字噎在喉嚨口沒說出來。
另一邊Leo從學(xué)習(xí)的房間探出頭,看著外邊眨了眨眼:“你們是在說什么悄悄話嗎?干什么聲音那么小?”
宋蘊轉(zhuǎn)過身,看著小嘉沅笑道:“是的,我跟你媽媽商量著哪天把你帶走,跟我和羅黎阿姨一起去野炊。”
“好耶!”Leo拍拍手,“宋老師,這件事你們不用商量,我要去野炊。”
陳瑾開口:“好了,知道了,你只要乖乖的,到時間讓你跟著去。”
“耶——!”Leo開心的不行,直接跳了起來。
之后宋蘊帶著Leo進去學(xué)習(xí)間,陳瑾嘆口氣轉(zhuǎn)身進了房間找手機。
她最頭疼的就是給Leo找家教老師,宋蘊給Leo代課代了兩年多時間,起初過來的幾位老師,也的確都很差強人意。
像宋蘊這樣好性格能力又強的女孩子,不是很好遇-
俞顧森這次在國內(nèi)待得時間不算短,前后一個月。
期間韓家輾轉(zhuǎn)終于將韓宸宇從英國警局接回國內(nèi),當(dāng)時俞顧森尚未走,在自己的一處住宅里。
是蔣文又來了電話,告知他說,韓家將韓宸宇接走了。具體怎么解決的不清楚,但大概率是用錢。
畢竟韓家就這么一根獨苗,不管怎么著,都會用盡手段保。
接回去的當(dāng)天晚上,韓成,韓宸宇的父親就指著他不爭氣的兒子罵了半天。
最后只聽韓宸宇說了句:“爸,我是真沒想到顧森哥會那么在意一個女學(xué)生,他那么大的野心,這么些年一顆心撲在拓展事業(yè)上,一個小女生我覺得他壓根不會放在心上,就算接觸過,臉怕是也都不好記住。”
韓宸宇也是很懊悔,他其實不算是沒分寸的人,只是輕估了那女學(xué)生在人心里的分量。
他其實一直只想跟俞顧森套上近乎,套上關(guān)系,整個韓家都想維系這一份關(guān)系。無奈卻砸在了他手上,他也是懊悔莫及。
當(dāng)時只想著邀請不來人到慶功會,心里郁悶煩躁。看到了那女學(xué)生剛好在,就變成之后那樣了。
“你糊涂啊——”韓成罵到最后,氣的一句話再說不上來。
之后韓宸宇就一直沒露面,俞顧森自然知道他不露面的原因,因為在警局時破了相,受了罪。
直到俞顧森回程前夕,在一場中外文化交流會上看見了他。
裹著臉。
但也不過是匆匆一瞥,韓宸宇跟老鼠見了貓一樣,轉(zhuǎn)眼就沒了影。
至于俞顧森在國外跟一女學(xué)生之間的那點彎彎繞繞,流進國內(nèi)的模糊照片,韓家到如今也清楚的很。
不過只有韓宸宇是真的見到了宋蘊。
真真切切在場看見了的。
俞顧森當(dāng)時的反應(yīng),在場的所有人也都看在眼里。
男人對男人算得上了解,俞顧森對那個埠大的女實習(xí)生,絕對不是隨意的消遣,也不是輕描淡寫的感情。
俞顧森是真的喜歡她。
俞顧森給他安得罪名和那女學(xué)生可以說沒有絲毫關(guān)聯(lián)。
可見維護的有多心切。
至于俞顧森,走之前陪俞老爺子,還有父親俞紹安一起吃了頓飯。
同時陶應(yīng)華也在席間,還有俞櫻,叔伯,叔伯家里一直在國內(nèi)打理事務(wù)的兩位堂兄弟等等都在,長長的桌子幾乎坐滿了,算是家宴。
俞顧森坐在俞老爺子旁側(cè),給自己夾了一口菜。
俞老看過他問:“你太奶奶身體怎么樣?”
“還行,一直都是那個樣子。”俞顧森口袋里手機震動了聲,他停下筷子,將手機掏出來看,神色微動了下,嘴角微提,接著手指在屏幕上戳了兩下,關(guān)掉屏幕,重新收進口袋。
是宋蘊在社交平臺上發(fā)的一條動態(tài),內(nèi)容是:這是一份烤糊了的三明治。
接著附加了一張黑漆漆面包片照片。
俞老爺子看一眼自己的孫子,嘴里食物咽下,說:“你跟文琪算得上青梅竹馬,韓成說她那女兒平日里喜歡看展。”話語間滿是提點。
俞顧森點點頭,給自己盤子里夾了一口菜,但停下沒吃,端起手邊的果汁喝了口,接著放在桌面,話語間不輕不重的說:“是同學(xué)一年的青梅竹馬。”
言外之意是:原來同學(xué)一年,就能叫青梅竹馬了。
多少帶了些陰陽怪氣在里面。
對面坐著的俞紹安看過俞顧森一眼,作勢張嘴想說什么,被身邊的陶應(yīng)華給攔下了。給他使眼色,搖搖頭。
接著小聲,用僅僅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了句:“顧森這么大了,懂怎么處理,他什么時候讓人失望過?”
俞老爺子又開口:“這件事,就先這么說。”點到為止。
之后席間又談了些別的事情,家里事,外邊的事。氣氛不算好,包括俞顧森在內(nèi)的一些大人們不說話,小點年紀(jì)的就算談?wù)撌虑椋捕級褐曇簟?br />
俞櫻那大小姐脾氣都跟著收斂不少,覺得這么吃飯不暢快,雖然年紀(jì)小,但也知道這場面不是她能胡亂任性的。于是隨便吃了兩口,就說自己吃飽了,早早離了席-
英國埠大。
陰雨連綿了幾日,太陽終于有冒頭的跡象。
同學(xué)間有人舉辦了一個美食分享party,可以每個人帶上自己喜歡吃的東西過來參加。
宋蘊被羅黎周斂她們帶著一起過去熱鬧,參加的人很多,場地是在一家棒球俱樂部的大草坪上。
大家將好吃的聚在一起,吃一些東西,然后玩玩棒球。
俱樂部位置毗鄰河岸,周邊也有不少躺著或者坐在草坪里野炊的人。
宋蘊想起來說要帶Leo野炊的事情,覺得這個地方就不錯。在英區(qū)這破天,冬天漫長濕冷里,這里有陽光可以照到,實在難得。
“改天我請你們一起野炊,準(zhǔn)備帶陳嘉沅那小朋友一起過來,這地方好,有陽光有水有草地。帶點好吃的,還能玩棒球。”
宋蘊喝了口手里端著的紅酒。
咬著吃了一口另一手里拿著的披薩。
紅酒配披薩吃。
站在一邊的周斂皺了皺眉,說道:“你少喝點吧。”第三杯了。
另一邊遮陽傘下,羅黎正跟別的同學(xué)聊天,最近她都在忙著給自己畢業(yè)后要做什么謀出路,各種信息渠道找心儀的工作。
聊了會兒,看一眼另一邊的宋蘊和周斂,走過去跟前,哎了聲,嘆口氣,似乎他們口中說的,都不是她想要的信息。
“你們就都待在這吧。”周斂說了句,在她看來,羅黎和宋蘊都會留在這里。
陽光透著云層進來,溫度正好。
大家吃飽喝足,打棒球的打棒球,圍觀的圍觀。
旁邊還有同學(xué)業(yè)余組了樂隊,吉他手彈的一流棒,是個留長發(fā)的帥哥,周邊也圍觀不少起哄和跟唱的。
好不熱鬧。
宋蘊還在啃手里的披薩,羅黎胳膊肘戳了戳她,說:“我那天逛超市,又碰見了陳瑾女士,她又拜托我,說你跟她說了帶完這個學(xué)期的課,就不帶了。她愁著給Leo物色新老師。又托我在學(xué)校里幫她問問低年級的留學(xué)生里有沒有合適的。”
接著嘆口氣,“要有耐心,成績好,還必須是女學(xué)生,說實話當(dāng)初找你是因為咱倆關(guān)系近,她條件一開出口,我立馬想到了你。可現(xiàn)在她一開口,我大腦是空的。”然后看著眼前的棒球場,搖搖頭。
“我其實也不是多好的老師,”宋蘊又咬了一口手里披薩,“剛開始Leo只是對我會變小魔術(shù)的手法新奇,之后不過是熟絡(luò)了起來而已。”
宋蘊邊說,半邊臉鼓著嚼東西。
“你真打算回國發(fā)展?”羅黎看一眼宋蘊,知道最近這姑娘幾乎都待在學(xué)校里,三點一線。
宋蘊嗯了聲,眼睛看著前方玩鬧的人影某處似乎沒有聚焦,“本來就是要回國的。”
一場喧鬧的party落幕,幾乎一整個下午的時間,天黑下來后,眾人方才結(jié)伴沿路說笑著回程。
周斂一路哼著歌。
羅黎說她在Suki的案件有了新進展,跟宋蘊商量著明天陪她一塊過去警局。
宋蘊點著頭,應(yīng)著嗯。
接著被旁邊的羅黎用胳膊肘搗了下,宋蘊看著她有點莫名其妙,跟人確定了遍:“我肯定要陪你去的。”
羅黎則是挑眉,往前面的方向使眼色。
宋蘊轉(zhuǎn)而看過去,不遠處的梧桐樹下停著一輛黑色的邁巴赫,俞顧森靠著車身,吸的那支煙捏在手里剛敲了一記煙灰在地面,似乎也是剛好聽到這邊動靜,由垂著看手中煙的眸抬眼看過來。
羅黎拉著周斂快幾步往宿舍公寓方向走,周斂大著嘴巴跟羅黎說:“我猜他倆一定吵架冷戰(zhàn)了,好些天沒見宋學(xué)霸這男朋友過來找她了。”
羅黎上手捂了捂周斂嘴,“話這么多。”
周斂不愿意將羅黎的手拉下來,跟人肯定道:“是真的,你沒覺得最近宋蘊怪怪的?”
周斂被拉走。
宋蘊幾步走到俞顧森跟前,看著人眨了眨眼,問:“你穿這么少,不冷嗎?”
俞顧森在此刻陰冷的晚上,只穿了一件襯衫,連件外套都沒有。
而宋蘊,穿著羽絨服,手冷的現(xiàn)在都沒舍得從口袋里掏出來。
俞顧森手里剩余的半截?zé)焷G掉,沒回宋蘊問題,而是反問了句:“某人有時間發(fā)動態(tài),沒時間接男友電話?”
宋蘊眨眨眼,臉頰帶著酒意微醺后的酡紅。
三分醉意明晃晃掛在臉上。
“某人是誰?”宋蘊皺了皺眉。
俞顧森伸手試圖把宋蘊拉進懷里。
宋蘊誒了聲,后撤躲開,“你干嘛?”
俞顧森嘆口氣,“想抱一抱我女朋友。”
宋蘊挑眉:“那不好意思,待機時間太長,我也不清楚你的女朋友能不能召喚出來,你如果特別想的話,也可以試試。總之,你自己掂量著辦。”
宋蘊一雙淺水眸眨了眨,眼睛里閃著濕澀浮光,就那么看著他。
大概就是這么一副很懂事的樣子,能讓人總惦記著,放心不下。
俞顧森這次沒有給人反應(yīng)時間,直接把她拉過拽進懷里,一只手環(huán)腰,一只手捏過抬起宋蘊小巧細膩的下巴,低頭用力壓下吻。
第43章 chapter43
宋蘊被親的臉頰更紅了, 腳也跟著站不穩(wěn)。
俞顧森的舌頭冰冰涼涼,伸進來的時候讓她原本三分醉意熏的昏沉大腦頓時清明了不少,接觸也真實起來。
應(yīng)付不來, 就開始胡亂的應(yīng)付。
笨拙回應(yīng)給他的, 像是生啃, 惹得俞顧森大冷天,起了汗, 停了停在嘴邊, 問:“這才幾天,就忘了?”
“嗯, ”宋蘊應(yīng)了聲, “全忘了, 需要練練手才能拾起來。”
俞顧森沒忍住提了提唇, 毫厘的距離下,啃咬宋蘊嘴角,“好,給你練。”
俞顧森身上獨有的冷雪松摻著木質(zhì)香氣息將宋蘊逐漸完全占有。
宋蘊繼續(xù)剛剛的不得章法。
俞顧森就那樣抱著,站在車旁,跟亂來的醉鬼,親了好一會兒才舍得放手。
松開的時候,宋蘊腿打著軟, 手拽著俞顧森身前衣料沒丟。
皺巴巴的攢在手里。
一層薄衣料里面是熟悉又陌生的堅實感。
她埋怨著:“你牙齒真硬,快把我撞碎了。”
宋蘊意思是快把她牙齒撞碎了, 但是因為喝酒, 話說的有點混沌不清。
“酒鬼!”
反咬一口的酒鬼。
俞顧森給了一個評價, 一邊穩(wěn)著宋蘊身體,一邊側(cè)了側(cè)身伸手拉開身后車門, 然后扶著宋蘊讓她坐進了車?yán)铩?br />
宋蘊身子不由往里邊斜了下,又下意識警覺的坐直,一副她很好,沒喝多少,只是不小心才沒坐好的架勢。
俞顧森干脆先給她拉上安全帶。
之后自己繞過車頭,坐上駕駛位,開車直接將人帶走了。
俞顧森帶宋蘊來到WHO,因為這里距離她學(xué)校的位置最近,明早不會耽誤她什么。
宋蘊被抱著放到沙發(fā),俞顧森抽身準(zhǔn)備過去給她倒杯水,結(jié)果被宋蘊伸過手臂勾著他脖子又拉了回來,鼻頭蹭著他的下巴,濕熱裹著淡淡酒氣,眼睛抬著看他,眸色濕漉漉的勾人,啟唇直言說:“別折騰了!”
俞顧森喉結(jié)下滑,抬手扯開襯衣領(lǐng)口的扣子,順著宋蘊力道,鼻尖抵在她后耳根,從耳朵一路往下親,一并壓了過去。
就在沙發(fā)上。
糾纏。
“你心跳好快啊!”
“你喝了多少酒?”俞顧森手握著她纖細腰身,之后聲音從宋蘊領(lǐng)口里抬起。
視線透著詢問,試探著人到底有幾分清醒。
“去哪兒了?”
宋蘊因為俞顧森的起離,似乎對那點剛剛緊貼的跳動感知變?nèi)酰辉敢獾氖趾鷣y從俞顧森脖子往下,接著拉住他兩邊衣領(lǐng),直接蠻力將他扣子扯了個徹底。
手貼過去,“找到了!”
“”俞顧森氣息很重很重的再次俯身壓下嘴貼著她耳朵問:“你不知道你那點酒量么?”
“我沒醉。”
“”
俞顧森閉閉眼,拉過她捂在心跳上的那只手,轉(zhuǎn)而十指交握,按在宋蘊頭頂問:“知道我是誰嗎?”
“俞顧森,”宋蘊皺眉,“你話很多。”
“”
俞顧森就此確定,人有些清醒,但不多就是了。
“我去給你倒杯水。”俞顧森摁著人,喘息聲落在她脖頸間,準(zhǔn)備重新起身,交握在宋蘊頭頂?shù)哪侵皇謪s是松不開了。
她反抓的很緊。
俞顧森看一眼宋蘊干澀的嘴唇,索性將手指用了些力道一點一點掰開。
抽身過去茶臺給她倒水。
宋蘊這邊也從躺著的姿勢起來,挪著給自己找了個舒服的位置靠在那,手捂著眼。
俞顧森端著水走過去,坐到她位置對面的桌臺上。
WHO這里其實他們來的不多,宋蘊記得剛開始那會兒,俞顧森有一次就是這么坐著,面對著她。
俞顧森伸手過去將宋蘊捂著眼睛的手挪開,這才看見人眼尾泛著紅,宋蘊嘶了聲,手從俞顧森那里掙開,隨即又沖他攤開手說:“你衣服上有刀子,把我手割破了,疼死了。”
雖然覺得離譜,但俞顧森還是立馬將手里水杯放到一旁,然后拉過宋蘊手細細的看。
“傷哪兒了?”
“這里。”宋蘊用另一只手指給他看。
指的是手指側(cè)面的位置,小小淺淺的,一道劃痕,沒破,但是紅了。
俞顧森合理猜測是她剛剛用力扯他襯衣扣子的時候弄的。
再往上看,手背那里,是一條淺粉色的疤痕,是一個月前那件事劃傷的位置。
俞顧森指腹蹭在那條粉色疤痕上,摩梭了片刻,接著往下邊那點皮膚上面輕呼了一口氣,問:“好些了嗎?”
宋蘊點點頭,剛剛因為親熱敞開的領(lǐng)口處鎖骨盡顯,大片白皙胸口敞著,一條項鏈歪歪的藏在領(lǐng)口最里面若隱若現(xiàn)。
俞顧森印象里宋蘊脖子里向來干干凈凈的,沒戴過什么東西,一次逛街在柜臺看到一條很精致的項鏈,小巧的吊墜是一顆鑲鉆的星星,俞顧森覺得很適合她,準(zhǔn)備買下來的時候被阻止了。
俞顧森問她是不是不喜歡,不喜歡可以瞅瞅別的款式。
宋蘊說她沒戴項鏈的習(xí)慣,洗個澡睡個覺什么的還要取下來,嫌麻煩。
之后俞顧森就買的手鏈。
倒是見她一直戴著。
俞顧森伸手過去,將隱在宋蘊領(lǐng)口里面的項鏈用指頭勾出來,看到細細的鏈子下面,是一枚戒指。
簡單銀色的裸戒,很眼熟。
俞顧森用了一秒時間便確認(rèn),是臨過年她放假那段時間送她的禮物。
特意找人手工打磨的一枚戒指,簡潔大方,款式跟她很襯。
“怎么不戴手上?”俞顧森笑笑問:“別不是又嫌麻煩?”
“是,你猜對了俞先生,比戴脖子里更麻煩,所以我找了根鏈子還是戴脖子里了。”
“”
宋蘊這張嘴有時候會讓人又愛又恨。
俞顧森此刻就是這種感覺。
一口氣噎在那,上不來下不去。
直接伸手摁在人后勃頸,拉近發(fā)狠似的壓在宋蘊嘴唇上親。封口。
宋蘊措不及防的嚶嚀嗯了聲。
最后這個吻弄的宋蘊徹底喘不上氣,眼睛也比剛剛更紅了,直接浸出了淚液,在頭頂大吊燈光線的鋪照下星星閃閃。
俞顧森口腔間殘留著宋蘊剛剛喝的紅酒氣息。
呼吸出氣里,都帶著一絲甜膩。
吻完,宋蘊頭重著靠著俞顧森的肩膀。
俞顧森干脆用了些力道,把她拖坐在了自己大腿上。
接著捏過宋蘊下巴,又繼續(xù)起來。
最后那杯水是半個小時后才開始喝的。
宋蘊混沌的大腦被折騰的清醒了不少,整個領(lǐng)口敞開,肩膀都露出了多半。
俞顧森忍不住似的,就那樣將她禁錮在自己手里,不斷欺負(fù)。
宋蘊最后是被折騰的徹底清醒,自己掙開,從俞顧森身上滑下來,然后端著水杯跑一邊喝去了。
她是真的有點渴了。
因為動作稍顯慌張,水在手里晃著灑出來些。
紅酒度數(shù)不高,雖然她喝了好幾杯,但倒也沒真醉的離譜,只是腦袋昏沉。
看人有點重影。
不過好在沒什么后勁兒。
宋蘊離了老遠,最后選擇站在寬大的落地窗臺邊小口喝那杯水。
她的位置向下看,幾乎俯瞰了眼前整個區(qū)域里的燈火。
因為這里通風(fēng),旁邊放著已經(jīng)被清理干凈的煙灰缸,俞顧森抽煙的時候,通常也愛站在這個位置抽。
“酒醒了?”
“再不醒,便宜要被你占光了。”宋蘊看著遠處眨眨眼。
俞顧森站在一邊靠過墻,領(lǐng)口敞著,扣子還沒系好,露出了幾許風(fēng)流肆意的貴公子模樣,看著宋蘊,嘴角微提,笑了好一會兒。
宋蘊喝了幾口水,臉頰被笑的紅,她知道他在笑什么,因為剛剛明明是她先動的手。
“你能不能不要看著我笑。”宋蘊頗為不滿的喃喃軟語。
“行,不看你。”俞顧森聞言倒是很聽話,笑著臉偏過一邊。
水沒喝完,外邊剛還好好的天,就下起了雨。
伴著風(fēng),啪嗒啪嗒的打在窗戶上。
濕涼的風(fēng)也順著窗戶縫一瞬間變得猛烈吹進來,宋蘊下意識瞇了瞇眼。
內(nèi)心罵了句破天。
俞顧森轉(zhuǎn)身長腿邁了一步走過去,伸手把窗戶關(guān)了個嚴(yán)實。
“別站這里,走,進里邊。”
接著轉(zhuǎn)身自然的攬過宋蘊肩膀,將人扭過身從后半抱半推的姿勢,擁著她往里邊去。
宋蘊順手將杯子放在路過的茶桌,說:“我去洗澡,”接著轉(zhuǎn)頭向后上方看俞顧森,因為俞顧森背后擁著她,距離太近,只能清楚的看到喉結(jié)位置,她看著那點突出喉骨,問:“你來么?”
俞顧森眼神垂著,盯著開口問他的那張小口,眸光變暗,說話間喉頭向下輕滾:“那你等下別哭。”
炙熱氣息呼在宋蘊耳側(cè),像一團蓄力的風(fēng),隨時能打翻水面漂浮的船。
宋蘊眼睫微動,耳根耳廓早就是紅的,聞言扭頭往上看俞顧森的動作頓了下,接著掂起腳,手攀著他胳膊借力,親在他喉結(jié)位置,蜻蜓點水一下。
很快腳放下,收回視線,接著沒吭聲直接往浴室去了。
俞顧森后邊跟著,但是半路想起什么,拐進了旁邊衣櫥位置,出來后拎在手里兩件浴袍。
一件男士,一件女士。
浴室的磨砂玻璃門上已經(jīng)暈染起氤氳霧氣,模糊著里邊身影。
俞顧森直接推門進去,浴袍放在旁邊的石臺面,慢條斯理脫掉身上負(fù)累的同時,看了一眼淋浴里背對著他的宋蘊,水流順著脊背一路濕著她全身。
宋蘊皮膚平日里很白,但是洗澡,或者是做的時候,往往幾乎全身都會透著粉紅。
俞顧森除掉衣物,走進淋浴幕里,放任自己的將宋蘊掰過,捏起下巴直接壓下吻,開始做他剛剛在沙發(fā)上時候就想對她做的事。
宋蘊主動的用手勾在俞顧森脖子,俞顧森索性將人托起,宋蘊腿借力纏在了他腰間。
宋蘊后背貼著墻壁,一只手被緊扣在濕滑的琉璃墻磚面上,另一只手抓在俞顧森手腕。
淋浴灑下來的水鋪在兩人肩背,再落在地面。
耳邊似乎只能聽到彼此呼吸和水流的動靜。
俞顧森撩起宋蘊一縷晃在鬢角的頭發(fā)到耳根后,宋蘊眼角落著水。
眼睛紅紅的不知道是霧氣熏的,還是什么,但就是悶著不出聲。
故意跟俞顧森作對似的,咬著下嘴唇,咬的死死的。
俞顧森手指掰宋蘊嘴巴,溫存喊她:“蘊蘊。”
最后終于掰開,手指送進她嘴巴里。
宋蘊就那樣咬著俞顧森手指,嗚嗚嗚的終于開始哭出聲。
俞顧森自認(rèn)并沒要她要的多過分,但宋蘊這一哭出聲,似乎就一發(fā)不可收拾
一早宋蘊早早地被鬧鐘叫醒,周身快動彈不了,胳膊腿都是酸的,從被子里伸出光潔手臂,閉著眼摸床頭位置找手機。
結(jié)果摸半天沒摸到,還是被子里從她身后同一個方向伸過來的另外一只男性的手給找到的。
因為昨晚是俞顧森事后給她拿過來的手機,想著她一早肯定會用,怕耽誤她什么。
摸到手機遞給宋蘊,手臂重新收進被子里,收緊在她腰間細膩,沉悶著嗓子跟人道歉:“Baby,對不起,昨晚應(yīng)該再收著點。”畢竟宋蘊一早有課,還是有些過度縱欲。
“你——”宋蘊出聲嗓子帶著沙啞,說完一個字說不出聲了。
索性掰開俞顧森束在她腰間的手,試圖掀開被子起身,卻是又被俞顧森用了些力給重新帶回懷里,問:“你準(zhǔn)備這么下床?”
宋蘊這才意識到自己什么都沒穿,光著
轉(zhuǎn)頭斜著視線看一眼俞顧森。
她以為的在用力瞪人。
但看在俞顧森眼里,卻滿滿都是嬌嗔。
也確實怪他。
俞顧森拍了下宋蘊軟臀,“等著,我去給你找衣服。”說完掀開被子,直接起身下床。
確實也是找衣服,宋蘊衣服沙發(fā)里有,浴室里有,就是沒在臥室里。甚至臥室里還沒她拖鞋。
三分鐘后,俞顧森找來衣服,拎著拖鞋進來臥室。
“等下去餐廳,吃完早餐,我開車送你過去。”
“嗯。”宋蘊應(yīng)著,坐起身,開始穿衣服,沒躲沒避。
俞顧森視線放在她身上幾秒,宋蘊白膩的脖子里,往下,身上到處都是殷紅痕跡。
喉頭禁不住輕滾,轉(zhuǎn)身立馬出了臥室。
不然他覺得待下去,有直接扣下人,不讓她去上課的風(fēng)險。
宋蘊穿好衣服,洗手間洗漱完畢方才走出臥室。
俞顧森已經(jīng)等在玄關(guān)口,低頭垂眸給自己手腕扣戴表帶。
宋蘊走去沙發(fā),將掉在上面的包拿走挎身上。
俞顧森整理好袖口,過去另一邊給她拿外套。
宋蘊的外套是一件看上去挺厚實的羽絨服。
昨晚下了很大一場雨,室內(nèi)還好,溫度適宜,但是室外的確是冷。
兩人前后下樓,到最下面的餐廳用早餐。
簡單的雙人份中式套餐,外加每人一杯經(jīng)典拿鐵來搭配。
很平常簡單的一個早晨,宋蘊很久之后想起來,只會想到那天一早的地面濕漉漉的,因為下了雨迎面吹的風(fēng)很冷,遠處有微弱的陽光滲過云層透進來。
她同俞顧森坐在臨窗的位置,最后放下喝了幾近見底的那杯拿鐵,先說了句:“這里拿鐵好香,還很濃郁。”
俞顧森聞言抬眼看她,笑了下說:“你喜歡我們早餐可以常來這里。”
因為宋蘊跟他一起吃飯時候鮮少會這么評價吃的東西,偶爾開玩笑說老板賺太多了,想拉俞顧森一起吃霸王餐的次數(shù)倒是不少。
宋蘊語氣,依舊是很平常的語氣,甚至稱得上平淡,帶著點玩笑似的,像任何一個過往的早晨一樣。
接著又說:“俞顧森,好開心呀,還有三個月,我就畢業(yè)了。”
是應(yīng)該開心的,她想。
畢竟再也不用吃學(xué)校周邊那些難吃的干巴巴的面包了。
吃碗拉面,需要走一個小時的路的日子也終于到頭。
“到時候,你定親,我回國。”
“你聽誰說的,我會定親?”俞顧森抬眼看她,瞳仁間剛剛的笑意全無,帶著審視。
宋蘊神色愣怔了下,眼低垂下來,手扣在桌面,俞顧森看過來的眼神,讓她不敢直視。其實就算別人不說,不告訴她,也是她早就預(yù)想到的結(jié)局。
“家里有我喜歡的工作,我會回去發(fā)展,我不會留在這里的。”宋蘊沒有正面回答,話題扯開的有點突兀,把問題歸咎在自己這里,嘴角掛著牽強的笑,“而且,我們本就是只談個戀愛嘛,緣來緣去。別人都可以的。俞顧森,我們好聚好散,好不好?”
她也深知這里有俞顧森一手打下的江山,況且,他的背后還有整個家族。
她和他,本就不是一個世界里的人。
現(xiàn)實終歸是現(xiàn)實,平庸平凡從來不是俞顧森的代名詞,他這樣的人,生來就是燈塔的頂端,宋蘊有自知之明。
本就云泥之別,只是她既定的那條線中途拐了個彎。
所以話出口,沒有給自己留余地。
面前小姑娘果斷決絕,俞顧森原本溫潤的眸色一瞬清寂。
風(fēng)平浪靜之下,他極淡的笑了下。
那個笑,和平日里的每一次,似乎都不太一樣。
像晚風(fēng)枯木。
莫名給人一種凄涼的錯覺。
但接著又轉(zhuǎn)瞬即逝。
安靜片刻。
宋蘊終于聽人淡聲應(yīng),“好。”
第44章 chapter44
“你胃不好, 把粥喝一些。”
似乎剛剛只是個不愉快,俞顧森將宋蘊面前那碗小米粥推近了些。似乎太平,也就此被他這樣平淡粉飾。
宋蘊隨即也跟著節(jié)奏故作輕松, 手捂住碗壁, 端起到嘴邊喝了口, 又喝了口,接著用一種嬌憨的語氣道:“我其實已經(jīng)吃撐了, 不是不喝, 主要是沒有了胃容量。”然后又看看俞顧森面前那碗粥,說:“你不是也沒喝。”
俞顧森沉眸看一眼自己的那碗, 說:“是, 我也吃不下了。”
說完索性站起身, 拎起搭在他餐位椅子上自己的那件外套, 直接穿在身上。
然后又拿過旁邊另一件宋蘊的在手里。
宋蘊也已起身,俞顧森走上前將手里拎的那件外套給她披在肩上,手拿走她的包,說:“外邊冷,先把外套穿好我們再出去。”
接著俞顧森給宋蘊帶著拉上外套拉鏈,拉到脖子領(lǐng)口處時候,看見里面昨晚留下的痕跡,不免又往上多拉了幾分, 直接將宋蘊整個脖頸遮蓋。
宋蘊垂著睫毛,等俞顧森給自己弄好, 她有來有往的掂起腳, 手伸過替俞顧森整理了下領(lǐng)結(jié)。
此時此刻, 他們也還是戀愛中的眷侶一般。
“好了。”宋蘊給俞顧森整理好,接走他手里拿著的包, 隨口問他:“你送走我,是不是等下有宴會要參加?”
宋蘊看俞顧森今天穿的正式,黑色長款大衣里邊,是一身手工剪裁的西服,胸口位置還裝點了一塊暗藍色格紋口袋巾。
“是,”俞顧森攬過宋蘊肩一起邊說邊往外走,“需要過去集團開個正式一點的會,有些事要處理。”
畢竟輾轉(zhuǎn)又回了國內(nèi)一趟,蔣叔已經(jīng)打過幾通電話催促。
“順路嗎?會不會耽誤你?”
兩人走出餐廳,踏下臺階,走向停車位置。
俞顧森笑笑,抬手過去她后腦勺,親昵的揉了一把宋蘊軟順的頭發(fā),“不能耽誤宋學(xué)霸的課。”
坐上車,車子一路往埠大方向去。
宋蘊提前跟羅黎說讓她幫忙給帶下課本,快到校區(qū)的時候,讓俞顧森停下就行,自己走兩步過去。
俞顧森沒有停,卻是直接開車進了校區(qū)。
“哪棟樓上課?”
“Eson教授在的那棟實驗樓,就你之前剛巧碰上我挨批的那棟樓,今天一個上午都是他的課。”
俞顧森修長有力的手指輕撫方向盤,抹了點方向。
最終停在了Eson教授所在的那棟實驗樓下。
周邊來往的都是學(xué)生,抱著書本,有已經(jīng)上樓踩著臺階的,有正往這邊趕的。
“你別下車了,這里人等下會更密集,我下來你調(diào)下車頭,不然等下麻煩,會耽誤你時間。”宋蘊說著直接推開車門下車,手機剛好響起,去接電話。
宋蘊講完電話走到樓梯邊的時候回頭看了眼,她的位置看不到什么,就以為俞顧森已經(jīng)走了。
轉(zhuǎn)過身,上樓梯,沖上腦的酸澀終于破開閘門一樣溢進眼睛里,晃花了面前的路。
她忍了又忍,向上邊天花板揚了揚頭,反復(fù)眨了眨眼,才沒讓眼淚掉下來。
而她看不見的位置其實俞顧森的車沒動,沒掉頭。
就停在那。
給自己點了一支煙來抽,抽過半截,來了通電話,蔣叔打來的,說集團里有幾人對前段時間過度張揚處理韓宸宇丑聞的事情有非議,影響不好,等下集團會議時候定然會有人特意提出。
“你告訴他們,就說我說的,不用等開會時間,誰有非議,誰可以現(xiàn)在就主動請辭,我立馬給他批!”
俞顧森聲音一改剛剛同宋蘊講話時候的溫和,壓制過的冷意此刻像冰封一樣,說完摁斷通話,將手機砰的一聲丟扔在操控臺,因為力氣過大,接著手機順著臺沿滑出去,咚的一聲,砸掉在了副駕駛那邊的真皮腳墊上——-
宋蘊課程漸漸步入收尾階段,學(xué)校主導(dǎo)安排的實踐方面的活動開始變多。最重要的是最后那場在學(xué)校大時鐘下面的階梯禮堂,面向全體同學(xué)的畢業(yè)演講,是導(dǎo)師給你最終成績評測分的一個重要衡量。
羅黎在圖書館里看著面前一排供查閱的書籍資料,嘆出一口氣,轉(zhuǎn)臉問宋蘊:“你說,學(xué)校該不會不給我發(fā)畢業(yè)證吧?”
平日里小組作業(yè),各種考核她渾渾噩噩,找?guī)褪值恼規(guī)褪郑鋭e人的蹭別人,雖然表面成績做的也算過得去,但導(dǎo)師們也終究不是傻子,印象分起碼不會好。
宋蘊旁邊翻著一本全英文密密麻麻的航空材料學(xué),手邊執(zhí)筆刷刷刷的挑她需要的方面記在筆記本上。聞言笑笑,看一眼羅黎,說:“我記得我們當(dāng)初分在同一個班級,剛熟悉后在一起吃第一頓飯的時候,你可是說什么畢業(yè)證不畢業(yè)證的壓根不在乎,畢不了業(yè),你就會一直上的,不是么?”
“”
宋蘊還記得羅黎說她出國后反正沒打算著要再回國,準(zhǔn)備老死在這里了。
原話好像就是這么說的。
羅黎搖搖頭,損了宋蘊一句:“你說你干什么記憶力這么好?用在你自己學(xué)習(xí)上就得了,我?guī)啄昵半S口說的一句話,你也能記這么清楚。”
羅黎說完宋蘊這邊在筆記本上也已經(jīng)寫滿了整整一頁,很平常的笑了下,挪到另一面,然后繼續(xù)抄錄,繼續(xù)寫。
羅黎看宋蘊筆記上面英文寫的密密麻麻,頓時頭大,她雅思踩線過來的,英文實屬不怎么樣。
“誒,你找的什么資料看的,等下給我也看看唄。”
“這次不行。”宋蘊拒絕,然后頗顯無語的看過羅黎,“這是之后畢業(yè)方面的內(nèi)容,我們每個人的課題都不一樣。”接著頗顯出一點學(xué)霸的口氣來勸導(dǎo)學(xué)渣:“好好認(rèn)真準(zhǔn)備就行,時間還長,你自己想一個論題,慢慢琢磨,就算去問一下導(dǎo)師,也是可以的,導(dǎo)師不但不會覺得你差勁,有時候反而會給印象分。Eson不是愛說那句,幸運會眷顧努力的人么。聽話。”
最后“聽話”兩個字聽得羅黎頓時耳朵一麻,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裝模作樣的抱臂搓著打了個冷顫,說:“干什么,我比你還大一歲,跟誰學(xué)的,哄人似的,還聽話。”
宋蘊聞言落在紙張上正奮筆疾書的筆尖接著一頓,再看一眼羅黎。
羅黎被看的別扭,“又干嘛這么看我?”
“跟他學(xué)的。”宋蘊回。
眼眸也跟著幾不可察的暗了暗。
“啊?”羅黎剛接收到信息沒聽太明白。
“我說,”宋蘊神色重回平靜,視線轉(zhuǎn)而重新落在紙張上,筆尖開始緩慢的繼續(xù)動,重復(fù)一遍回她說:“跟俞顧森學(xué)的。”
“”
咋一聽,這么一句話,像極了在朋友面前耍賤秀恩愛的戲碼,但羅黎心思也實在細膩,頓時覺察出來宋蘊的情緒:“我看你最近一直在看國內(nèi)研究所的考試資料。”
宋蘊嗯了聲,點點頭,視線依舊在筆下的內(nèi)容上落著,“是我喜歡的單位,考試內(nèi)容對我來說,不難。”
“那之后呢?”羅黎似乎問的沒頭沒尾。
“之后”宋蘊頓了下,方才說:“之后自然會得到周邊鄰里親戚不少人的眼紅艷羨。穩(wěn)定,好單位。也讓家里父母安心。”
羅黎沒再往下問。
宋蘊明明清楚的知道,她問的是什么。
可雖然話題扯開老遠,羅黎那么聰明的心思,也明白其中意思。
只是還想問問,她跟俞顧森怎么說的這件事,俞顧森又是怎么回應(yīng)的。他們之間,到最后會是怎樣的關(guān)系。
但明顯宋蘊不想說。
“復(fù)活節(jié)好像快到了吧?”羅黎岔開話題,“到時候也不知道會放幾天假。”
“你就不要想了,好好看書畢業(yè)吧。”宋蘊沒拐彎直言相勸。
“”羅黎這天聊不下去了。
合上手中隨意翻找的一本書,放回原位置,然后掏出教材課本,開始啃基礎(chǔ)的課本。
羅黎覺得自己大概是最牛逼的臨時抱佛腳。
埠大畢業(yè)考核嚴(yán)格英區(qū)出了名的,會讓你笑著拿到offer是真的,但如果成績真的離譜,它也是真的不讓你畢業(yè)。
宋蘊將一本厚厚的隨堂筆記從旁邊自己的包袋里掏出來,然后推到羅黎跟前,“你若是復(fù)習(xí)教材的話,就配合看我記的這個。”
羅黎無以言表,伸手哥們似的拍了拍宋蘊肩膀,“就知道你夠意思。”
結(jié)果看了會兒書,就耐不住,抬起胳膊肘跟宋蘊八卦自己隔壁的那位,“我隔壁清凈了,晚上再也不用聽她在那鬼哭狼嚎被搞的叫.床了,那女的搬走了。也不知道是哪個學(xué)院的。”
“”宋蘊抬手用筆頭敲了敲羅黎桌面,“你到底想不想畢業(yè)?”
“想。”
宋蘊一副鮮少的,兇巴巴的表情,讓羅黎跟著嚴(yán)肅了幾分。
“想就好好看書,好好學(xué)。你如果想趕到明年,就當(dāng)我沒說。到時間沒找到我這種免費老師,你也別哭。”
宋蘊沒由來的一陣煩躁,情緒來的莫名其妙,說話口氣也很不好,自己意識到了,說到后邊,強迫自己壓著那點悶郁-
市政廳對面13號辦公樓,三樓位置,多半年沒有進人的辦公間被推開門。
喝的爛醉的宋斯理一灘泥似的被駱遷拖進了屋子。
剛將人擱在沙發(fā)上,宋斯理就直接起身跑去里邊洗手間方向抱著馬桶吐去了。后邊跟著一同進來的陳右皺了皺眉,問:“什么情況,他怎么喝成這樣?”
駱遷嘖了聲,說:“逞強唄,非要嘗嘗顧森手里調(diào)的那杯酒。”
陳右反手指著窗外,“在Cris那會兒?”
駱遷點點頭,補充:“真的看上去很平平無奇的酒,沒想到后勁兒這么大,”說著沖洗手間方向抬抬下巴,笑話里邊正吐的昏天暗地的宋斯理道:“他鐵定不敢再這么冒失了,下次看見顧森手里酒,怕不是要有多遠躲多遠。”
陳右皺眉,想起什么,禁不住問:“不會吧,之前我見他給宋小姐喝過——”說著頓了頓,“也沒這樣,人家沒事人兒似的。”
駱遷笑著,過去里邊找了個位置坐,隨口了句:“那能一樣么,他不舍得。”說到這里,駱遷想到前幾天下樓時候無意間聽到陳瑾打電話,說宋老師畢業(yè)就打算回國,開始重新著手給Leo那孩子找新家教老師的事情。
“俞總剛喝的什么?”陳右禁不住坐到駱遷對面的椅子上,小聲問他。
駱遷沉浸在思緒里沒出來,沒回復(fù)。
倒是里邊吐的昏天暗地的宋斯理出來了,手扒著門框支撐身體,暈乎的說道:“我就是看顧森坐在那一直喝,想著沒事兒才求著人嘗了小半杯。”說著拍了下腦門,“沒想到這么勁兒!是要人命的酒!”
“那俞總怎么好好的,也沒跟你似的。”陳右說著,起身走到窗戶跟前,往下看,樓下停著一輛邁凱倫,車門半扇開著,隱約可以看見俞公子坐在車?yán)锍橹鵁煛?br />
剛要不是怕宋斯理吐車?yán)铮膊粫R時找到這地方歇腳。
瞅一眼收回視線,轉(zhuǎn)而不耐煩的問宋斯理:“你吐完沒有?吐完走了,好多正事兒等著呢。”
“好了,舒服多了。”宋斯理半死不活的靠著門。
駱遷聞言起身直接過去錯身進到洗手間里邊,各個水管打開,洗滌劑大量用上,重新整理了一遍。
這里是樓下車?yán)锬俏坏牡乇P,雖然是臨時歇腳用的,但人有潔癖。
看見駱遷清洗完出來,腿腳還是軟著的宋斯理跟人道謝:“謝了哥們。”
“你還是少麻煩我吧。”駱遷口氣不太好,將擦在手里的濕巾丟進旁邊垃圾桶,然后又叮囑了聲:“最近,也少去打擾顧森。”
“怎么了?”宋斯理暈乎乎的,沒聽太明白,“顧森怎么了?”
他心情不好。
不過駱遷沒選擇接腔回他,扯著他胳膊拉著往外邊走,一并跟陳右道了聲:“你來鎖門。”
陳右:“知道了。”
三人一行開始下樓。
駱遷是司機,將喝酒的宋斯理推坐在他原來的副駕駛位置,自己上的駕駛位,陳右后邊接電話走著,走到車邊跟后邊坐著的俞顧森說有點別的急事兒,說話間不遠處就開過來一輛車,過來接他的。
“去吧。”俞顧森點頭,降下半截車窗,手搭在車窗外,指尖彈了一記煙灰,接著收回。
陳右?guī)兔Π炎约哼@邊原本開著的半扇車門給關(guān)了。
宋蘊坐在不遠處的24小時咖啡廳,就是這個時候認(rèn)出停在路邊的那輛車?yán)镒犷櫳?br />
正對她的那扇車窗,俞顧森降下半截敲煙灰的時候,露出了手腕上他慣常會帶的那只藍色天空腕表。
咖啡店是宋蘊和羅黎復(fù)習(xí)累了,臨時決定出來的。
剛進來找好的位置坐下。
確切說是羅黎執(zhí)意拉著宋蘊出來的。
最近一段時間宋蘊不是圖書館,就是實驗室,起碼小半個月沒出這兩個地方了。
也不嫌悶的。
宋蘊坐下后,看一眼窗外,也才發(fā)現(xiàn),自己位置的視角,剛好可以看到市政廳對面的那排寫字樓。
視線下意識就落在了13號,3樓位置。
然后看見了俞顧森。
而對面俞顧森收回彈煙灰的那只手,很快將半截車窗重新關(guān)上。
宋蘊視線也跟著收回來。
所以她沒看見兩秒鐘時間不到,俞顧森重新又降下來的車窗。
和注意到她后,看過來的視線。
宋蘊和羅黎一杯咖啡喝了一個小時,里邊店家是個愛好音樂的男士,扎著藝術(shù)的馬尾,給過來的客人拉著浪漫悠揚的小提琴曲助興。
“這老板叫路易斯,挺有名的,拉的都是自己譜的曲。下午店關(guān)門后,就會去河邊或者公園廣場之類的地方演奏給周邊的人聽。”羅黎說完喝下一口咖啡,問宋蘊:“是不是很好聽?”
宋蘊啊了聲,接著看過去一眼,托腮點點頭:“好聽。”
羅黎白了她一眼,“你確定你在聽?”
“”
“想什么呢?”
“沒想什么。”宋蘊放下托腮的手,問:“喝完沒,旁邊有個書店,我們進去看看。”最近她一直在找一冊《宇宙導(dǎo)論》的書籍,Eson介紹的有效課外讀物,但是跑了幾個地方,都沒找到。
“行,走。”羅黎訕訕起身。
兩人來到書店,看了一圈,果然還是沒有宋蘊想買的那本。
就隨便買了一本別的。
出來門宋蘊手機響起,看著熟悉的來電顯示,怔然的看了會兒,最終摁下接通鍵,喂了一聲,聲音帶著些嗓子過度缺水似的干澀。
俞顧森就站在窗前,視線落在不遠處的咖啡廳旁邊書店門口的那道小身板上。
“我在這邊三樓的辦公間,你此刻站的位置抬眼就能看見。我在這里等你。”
第45章 chapter45
俞顧森清楚記得給過宋蘊一把這里的鑰匙, 另外一張是酒店房卡,但她似乎從來沒來過。
當(dāng)初還信誓旦旦的威脅說來偷他的家。
從來都是,口嗨的挺起勁兒。
跟起初輾轉(zhuǎn)一番終于確定開始這段關(guān)系之時, 為了不跟他有過多的期望, 說自己是情場老手一樣。
說自己談了多少多少個男朋友
而交往過那么多男朋友的結(jié)果卻是, 接吻都不會。
俞顧森此刻坐在椅子上,面前是一張考究的實木辦公桌子, 桌角放著一些廢棄的資料, 擺放的不怎么整齊,歪歪斜斜的在那。
俞顧森的習(xí)慣過來打掃的人都清楚, 東西都不會動。該是什么樣, 還會是什么樣。
門開著, 俞顧森手臂支著皮質(zhì)座椅扶手, 托腮看著門口。
等人。
下午剛不到兩點鐘的時間,已經(jīng)進入夏令時的英區(qū)埠市,陽光此刻難得挺好。
剛到門口的宋蘊,應(yīng)該是沒預(yù)料到俞顧森會直接大開著門,嚇到了一瞬,她原本已經(jīng)準(zhǔn)備敲門的。結(jié)果上來樓梯,轉(zhuǎn)身就看見了坐在屋內(nèi)椅子里的俞顧森。
愣怔回神,心也跟著猛的跳起。
因為她在咖啡店時候明明看到他是坐在車?yán)? 前面Leo的小叔叔開著車啟動,以為他已經(jīng)走了。
宋蘊不知道俞顧森當(dāng)時也注意到了她。
俞顧森看見人, 從剛剛的懶散姿態(tài), 轉(zhuǎn)而正了正身形, 但依舊是靠在那,兩條長腿大剌剌的伸在那, 眉眼間帶著幾分混沌,酒意掛在臉上,視線直直的看著宋蘊方向。
“愣著干什么,進來,關(guān)上門。”俞顧森說著往前探了點身,伸長胳膊拎起桌面上水壺,往一盞空杯子里倒了一杯水,然后喊宋蘊:“坐過來喝點茶,你喜歡的,國內(nèi)新采的安吉白茶。”
宋蘊向來對茶沒有研究,不品,全憑口感,喜歡這個茶的原因是一次中餐館吃飯,飯店老板大陸湖州人士,所以每桌都會送上一壺免費的安吉白茶。
宋蘊那次喝的最多,滿桌如同藝術(shù)品的飯菜沒怎么吃,抱著一壺茶喝了不少。
俞顧森當(dāng)時笑她,問她有什么好喝的。
宋蘊說挺甜的。
俞顧森指著桌上一道名為三珍饈的菜說這個更甜,讓她嘗嘗,別喝水喝飽了,點這么多菜卻沒了肚子。
宋蘊當(dāng)時瞅一眼那盤三珍饈,名字是真的好聽,山藥塊上點綴著燦黃蜂蜜絲,也真的是跟名字相配,不多不少就三塊。
三口就沒了。
“是嗎?”
宋蘊聞言踏進門,接著反手關(guān)了門,走過去俞顧森對面位置,將手里買來的兩本書放在桌面,探頭瞅了眼那杯清亮亮泛著些橙黃的茶水,伸手端過遞到嘴邊抿著嘗了一口,上嘴唇碰了碰下嘴唇,煞有介事的嘖嘖品了兩下,嗯了聲,評價說:“是白茶,甜甜的。”
俞顧森混沌視線凝視在宋蘊上下碰嘴唇巴咂嘴的那一下,拍了拍大腿,沖人抬起手,問:“要不要坐過來?”
宋蘊眨了眨眼,沉了下呼吸,端著手里的那杯水沒怎么猶豫的挪著腳走過去,然后坐在了俞顧森腿膝間。
溫軟一瞬間入懷,俞顧森結(jié)實有力的小手臂自然的饒在宋蘊腰上,掌心扣著衣服底邊摸進去。
掌心澀澀涼涼的,同宋蘊的溫?zé)嵯嗳凇?br />
“你喝酒了?”宋蘊已經(jīng)聞到了味兒,放下水杯,伸手側(cè)身過去給俞顧森解領(lǐng)口的扣子。
俞顧森下巴磕在宋蘊肩窩里,嗯了聲,說:“喝了一點。”
怕不只是一點。
宋蘊能分辨出他身上酒精味濃淡。
“不信。”宋蘊直言。
“不信算了。”俞顧森手扣過宋蘊后腦勺,直接把人壓下來,在合適的位置跟自己接吻。
滿口的酒氣渡給了她。
宋蘊艱難回應(yīng)著被親了幾下,此刻方才想到什么,視線放在里邊的房間,亂著呼吸把人推開些,嫣紅著唇瓣問:“你這里沒別人吧?”她記得第一次過來這里,可是很熱鬧的。
此刻俞顧森喝了酒,她怕他不清楚,糊涂。
“沒有。”俞顧森重新來過。把人按了回去。
宋蘊細白的半截小腿在兩人間繃的筆直。
這些天,她拋卻花費在畢業(yè)論文、準(zhǔn)備畢業(yè)演講,各種課程實驗和各種大考小考時間后,其實所剩無幾。
那次說開之后,她跟俞顧森好些天沒有見面。
中間過去了一個復(fù)活節(jié),過去了一個畢業(yè)論文答辯。
原本的三個月,縮短成了一個月。
她原本以為,他們的關(guān)系,會在她坦誠布公說出剩三個月的那一瞬間,就會截止。
畢竟,俞顧森想的話,又不會缺女人。
她故意話說的絕,多下人面子啊——
他沒必要非按照她說的來。
“最近在忙什么?”俞顧森酒勁兒過去一點,近在毫厘間,看宋蘊眉尾的那顆小黑痣,目光清明,像是摁著人親了那么一通,酒就解了。
“上個星期做了畢業(yè)答辯,現(xiàn)在正在準(zhǔn)備畢業(yè)演講。”
“這么辛苦?”
“嗯,脖子都快坐出頸椎病了。”宋蘊說的實話,她最近每天都是那一方桌臺,上面放著各處找來的資料,還有幾乎二十四小時開著的筆電。
“是么,我給你揉揉。”俞顧森說話間掌心從宋蘊身前衣服內(nèi)抽出,轉(zhuǎn)而移到她的后勃頸,然后指腹不輕不重的按在那。手背蜿蜒著幾道明顯青筋。
宋蘊被揉的軟趴趴的靠在他身上,依偎著。
不遠處圣威爾教堂頂端的大擺鐘,“砰——砰——砰——”敲了三下。
驚起頂端落在屋檐上一群休憩的白色鴿子,撲棱著翅膀凌亂飛走了。
鐘聲隱約遠遠的傳進窗內(nèi)。
俞顧森按了一會兒問宋蘊,“好點沒有?”
宋蘊點點頭。
俞顧森指腹往下三寸,之后順理成章。
他們做了。
是在桌子上。
寬大的桌面,像浮在岸邊的船,宋蘊衣服幾乎全亂在腰間。
俞顧森手臂掌心間全是汗,攬宋蘊腰,換姿勢,摁著桌面打滑把旁邊筆筒掃掉在了地上。
筆散了一地,砰砰啪啪的響。
身子前傾跟著跌了一下。
宋蘊被撞的不輕,承受不住身體跟著顫了一瞬。
原本已經(jīng)紅了的眼尾浸出濕澀,呼吸有一下沒一下的出著。
俞顧森似乎帶著些沖動,滑那么一下讓他不禁皺起了眉,深出口氣,呼吸亂著,接著抱著宋蘊帶著些無奈笑容安慰:“手上有汗,滑了,弄疼你了。”說話間他將自己退出來一些,讓宋蘊好受些。
兩個小時后,宋蘊整個蜷縮在進門時候俞顧森坐的那張椅子里,身上蓋著他的外套,肩膀和小腿都露著,皮膚透著一層粉紅。
衣服下面,她手捂著小腹。
俞顧森收拾戰(zhàn)場結(jié)束,從洗手間出來,就發(fā)現(xiàn)不對勁。
宋蘊頭發(fā)亂在肩頭,臉白著,倒是看見俞顧森的時候不忘瞪了他一眼。
俞顧森手伸進去,宋蘊捂著小腹背過身。
“肚子疼?”
宋蘊悶出一聲嗯。
“我看看。”俞顧森露出些愧疚。
宋蘊繼續(xù)背著身。她心里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小腹疼是因為最近吃飯不應(yīng)時導(dǎo)致的,一早就有點不舒服了,但也知道剛剛俞顧森過分,就索性賴給了他。
大概就是想他哄吧。
俞顧森干脆坐過去,把人連同蓋在她身上的外套一起抱在懷里,哄起來:“Baby,我錯了,對不起。”
不哄還好,一哄委屈還真來了,宋蘊眼睛跟著更紅了,眼角溢出淚,俞顧森給人擦眼淚。
“你外套好像被我弄臟了。”宋蘊抬眼看著俞顧森說。晶晶瑩瑩的睫毛還濕著。是真的臟了,她衣服沒穿,半邊外套裹著下身。
“沒事。”俞顧森安慰。
“手腕也疼,都紅了。”
“我錯了,我來揉揉。”
接著宋蘊又列出了他不少罪狀,俞顧森最后無奈的咬咬牙湊到她耳邊問她:“剛抖成那樣,這會兒翻臉,難道,我就沒讓你舒服?”
“”
那個下午陽光很好,風(fēng)吹在樹梢,宋蘊窩在俞顧森懷里鬧了他多半天-
六月份的畢業(yè)演講來的轟轟烈烈。
每個要從埠大畢業(yè)的學(xué)生都很重視,因為這場演講關(guān)乎著他們今年能否順利畢業(yè)。拿到畢業(yè)證書。
宋蘊和羅黎周斂她們和所有人一樣,穿著藍色學(xué)士服,帶著學(xué)士帽,一起穿行在走進禮堂的人群里。
宋蘊低頭看了眼手里的座位號牌。
267號。
后排的位置。
羅黎和周斂也各自看一眼自己的,羅黎罵了句國粹,說自己本來就心里沒譜,結(jié)果老天還不善待她,給了個靠前的號。
周斂巴咂了下嘴,也沒說自己靠前還是靠后,唯一不同的是,千年素面朝天的那張臉和中性打扮,今天來了個徹底的改頭換面。畫了淡妝,涂了口紅,扎了個小馬尾。最重要的是,她學(xué)士服里邊居然穿了個裙子打底,黑色的蕾絲裙邊在學(xué)士服下面漏出來長長的一截。
宋蘊從見到周斂的第一面的那天開始,從來就是寬寬的闊腿褲,天熱就是大褲衩子配人字拖,就差穿男人的汗衫了。
今天穿個裙子,還是蕾絲裙,實在是很反差。
再加上紅丟丟的嘴唇,長長的假睫毛
宋蘊和羅黎異樣的眼光已經(jīng)瞧了周斂一路,最后臨進門時候,周斂皺眉看著倆人道:“得了,別看了,看什么看?我就不能洋氣一回?”
羅黎同宋蘊一起點點頭,意思是可以,你很洋氣。
周斂踢了踢腳上的高跟小皮鞋,自己道出原因:“前兩天Eson那黃毛小老頭半路喊住了我,說演講那天,不準(zhǔn)我再穿的像個homeless。”
也就是,流浪漢的意思。
言外之意,在說周斂平日里穿的像個流浪漢——
周斂接著憤憤:“因為這個事情我背后罵了他足足一個星期,后來想想,他也是為我好,就沒再罵了。”
宋蘊:“”
羅黎:“”
“我今天是不是很漂亮?”周斂兩邊攤開手,夸張的挑了挑畫的柳葉眉,轉(zhuǎn)了個圈,學(xué)士服下邊長長的一截蕾絲裙擺鼓著飛起來,“我是不是變得很有魅力?是不是跟你們的千篇一律比起來很與眾不同?”
“”羅黎依舊面無表情看著周斂。
宋蘊點點頭,“還行,聽老師的話總歸沒錯。”
“是吧!”
正聊著三人被后邊來人擠著往里邊去,宋蘊學(xué)士帽被擠歪了都不自知,之后分開按照手里的座位號,各自找各自的位置。
宋蘊的座位在整個禮堂后邊倒數(shù)第三排靠路邊,前面坐著一位同屆畢業(yè)的男生,宋蘊再往男生右邊看,才發(fā)現(xiàn)他搭在桌沿的右手下面握著另外一只女生的手。
原來男生旁邊坐著的,剛好是他女朋友。
正看著,頭上被擠歪的學(xué)士帽被頭頂伸過來的一只手扶了扶正。
宋蘊還沒反應(yīng)過來,手還未來得及摸過被動的帽子,就已經(jīng)看到給她正學(xué)士帽的高長身形越過她座位往前面的席位走了。
只看到一個背影。
是在人群中會有極具吸引力的身形和背影,寬肩窄腰,她也最熟悉。
俞顧森一身西服,一路往前,坐在了第一排靠近一個老教授旁邊的空位置上。
老教授帶著眼鏡,看到俞顧森坐過去,兩人先是點頭,然后彼此低頭湊近說了句什么,接著坐直身視線就全部放在了臺上。
臺上埠大校長,著名的老學(xué)者Thompson先生已經(jīng)站上了演講臺,接著伸手過去往自己跟前拉了拉麥克風(fēng),到嘴邊位置,然后做開場演講。
宋蘊想到了俞顧森來過一次學(xué)校,的確是和學(xué)校領(lǐng)導(dǎo)認(rèn)識,至于具體什么關(guān)系,就不清楚了。他沒提過。
宋蘊盯著那個背影看了幾秒,接著收回視線。
畢竟第一次經(jīng)歷這種場面,不免有些緊張,伸手摸了摸剛剛被俞顧森動過的學(xué)士帽,又抬眼看一眼遠處后,隨即收回視線,吐出一口氣,將手里拿著的演講稿攤開鋪在桌面看,稿子是密密麻麻的全英文。
臺上校長的開場演說很激情有號召力。
一口流利的英式英語啟口先歡迎和贊譽了一下在場各位,邀請大家全體起立致敬這個時刻,很快臺下人紛紛站起,一并響起熱烈掌聲。
氛圍感頓時拉滿。
代表著此次演講的開始。
同時也代表著臺下在座的同學(xué)們即將要各奔東西。
第46章 chapter46
開場之后, 下邊在座即將畢業(yè)的學(xué)生,一個接著一個登上演講席。
場內(nèi)也在不斷響起熱烈的掌聲。
輪到宋蘊,她左手拿著演講稿, 一步一步走到講臺旁, 然后將演講稿平鋪放在麥克風(fēng)右邊, 伸手將麥克風(fēng)往自己跟前拉低了一些,因為在她之前的是位男同學(xué), 個子比較高。
因為排的靠后, 這些其實都是她早在心中預(yù)練過無數(shù)遍的動作。
宋蘊垂眸看了眼稿子,抬眼視線躲開俞顧森往遠處看一眼, 收回來時候發(fā)現(xiàn), 是躲不開的, 他就坐在最前面的余光里。
宋蘊面帶微笑, 按照預(yù)先準(zhǔn)備,先脫稿做了個簡短開場白。臺下響起不少的掌聲。
俞顧森坐在那,兩腿隨意交疊,鼓掌后視線一直放在宋蘊身上。
嘴巴一張一合,手指略顯緊張的捏著被她平鋪在桌面的那張演講稿,時不時的再低頭看一眼。
那張演講稿俞顧森看過,一個星期前,就被她夾在書里。當(dāng)時一起吃飯, 吃著吃著她心緒不寧似的想到什么關(guān)鍵處,嘴里咬著面包, 騰出手卻是去翻開書, 找到自己的演講稿, 摸出筆在下面的空白位置,刷刷幾下寫了一串字。
像突發(fā)了點靈感, 害怕抓不住再跑了一樣。
當(dāng)時她完全下意識的動作,意識到俞顧森在看她,宋蘊寫完,將紙筆放到一邊,將嘴里叼著的面包重新拿到手里,抬眼沖他笑了笑。
俞顧森當(dāng)時放下筷子問對面坐著的小姑娘是不是緊張。
宋蘊說有點。
俞顧森沖她伸出手問他能不能看看。
宋蘊很直接的連同書本推到了俞顧森跟前,笑著說還沒寫完。自謙的說他不能笑話,因為宋蘊知道俞顧森做過不少演講,參加過不少峰會。可能自己的演講內(nèi)容在他那里看起來會有點幼稚。
“沒有,怎么會幼稚,寫的很不錯。”
俞顧森當(dāng)時這么評價的。
也是客觀評價,因為宋蘊的確優(yōu)秀,在她導(dǎo)師那里優(yōu)秀,在俞顧森眼里同樣優(yōu)秀。
臺上宋蘊低頭看了眼稿子,接著視線移開重新看向大家繼續(xù)用英文說:“沒有永恒的東西,所以我們可以反悔,可以犯錯,只要收的住,但注意哦,別太離譜。”
這句話自然是開玩笑的語氣,說完臺下不少人都如期笑起來。和宋蘊預(yù)想的一樣。
這句話俞顧森當(dāng)時在演講稿里沒看到,確定是她后來靈感來潮,又增添的筆墨。
“我之前看了《Science》上預(yù)估的一條統(tǒng)計數(shù)據(jù),說,這個世界上,每一秒鐘都同時會有千萬計的人為沒理想迷茫,數(shù)千萬計的人失業(yè),數(shù)千萬計的人開始相戀,數(shù)千萬計的人面臨分別。可是那又怎么樣?最后一行字雜志小編總結(jié)了一句說,別操那么多心,容易長皺紋,容易變老。”
依舊是調(diào)侃的語氣,臺下又哄笑了一陣。
俞顧森視線一直在宋蘊身上,眼睛,嘴巴,還有因為緊張而不自覺透出來的繃直脊背,額頭隱約細密的汗,手指因為捏著演講稿太緊,而泛出來的白。
雖然在調(diào)侃,故作的放松,俞顧森視線瞇起,畢竟他比任何人都了解神經(jīng)緊張中的宋蘊,是個什么樣。包括身體反應(yīng)。
“所以,未來不管發(fā)生什么,記得和自己達成和解。”
宋蘊微笑著,用一句話做最后的收尾。
總體下來,效果很不錯。
臺下Eson教授欣慰的看著自己眼中最優(yōu)秀的學(xué)子,鼓掌點頭。接著又跟旁邊導(dǎo)師交流稱贊,抖著一圈絡(luò)腮小胡子,說的慷慨激昂。
至于俞顧森,現(xiàn)場這個反應(yīng),完全在他的預(yù)料之內(nèi)。
因為他記得剛開始認(rèn)識這小姑娘的那會兒,他印象最深的,就是宋蘊小嘴叭叭叭的很愛跟他說,話很密。
差不多那是一年前。
時間過的還挺快。
只是這個時候,多少有了點沉穩(wěn)在里面。
雖然不多。
但人不能比,畢竟都是剛初出茅廬的學(xué)生,若是比起來,俞顧森覺得,宋蘊比旁的,強太多了。
俞顧森眼里掛著濾鏡,此時此刻,滿眼都是她,也的確壓根找不出別人的好處。
但是眼神凝著人,臉色卻沉靜如冰,為她最后那一句“不管發(fā)生什么,記得和自己達成和解。”
原來她能這么輕易,就跟自己達成了和解。
宋蘊走下臺階,回到座位,一路帶著禮貌微笑,小腿其實是有點發(fā)抖的。
剛坐下,一個紙團往她這邊投了過來,宋蘊抬頭往前面看,坐在墻邊的羅黎就站在那,沖她揮手,比著大拇指。
之后陸陸續(xù)續(xù)又有不少人上臺,下來。
一場演講就這樣在一片喧騰中從開始,到徹底結(jié)束。
偃旗息鼓。
除了前排的一些導(dǎo)師和社會名流人士,在場的所有學(xué)生都開始散場離席。
宋蘊位置靠后門邊,走出城堡風(fēng)格似的學(xué)校禮堂門口時,她下意識回頭看一眼,但是扭過頭發(fā)現(xiàn),人潮涌動,她被動的往前走,壓根看不見俞顧森。
加上手機在衣服兜里震動,宋蘊不得不折回頭手抄進口袋找手機,找到手機,摁下接聽鍵,衛(wèi)攸芝的聲音隔過周邊的嘈雜傳了過來:“閨女,這邊研究所的考試時間你可別耽誤錯過了,你們那邊學(xué)校完事兒,就趕緊回來備考,聽見沒?平日里那些題目有沒有復(fù)習(xí)啊?”
“復(fù)習(xí)了,您不用一直擔(dān)心這個。”宋蘊的聲音低低的。
“那閨女你什么時候回來,你不是說今天是畢業(yè)演講,演講完就沒別的事了吧?”
“嗯。”宋蘊應(yīng)了聲,身后有人撞在了她的肩,宋蘊挪到一個人少的位置。
和衛(wèi)攸芝簡單說了幾句后,掛掉電話。
人群散去不少,宋蘊再回頭,就看見俞顧森站在不遠處正同Eson教授說著什么,興許是注意到她這邊的視線,說話間偏臉往她站的位置看過來。
眼神雖平靜無波,卻有著能攝人心魄似的重壓,讓宋蘊不敢看過去,怕看過去。
緊接著Eson教授也看過來沖她招了招手,讓宋蘊過去說話。
宋蘊眼睫微動,跟Eson旁邊站著的俞顧森一閃而過對視一眼,很快又將視線移開,握了握手里那張已經(jīng)被揉皺的演講稿,抬腳走過去。
羅黎和周斂齊齊的從禮堂里邊也走了出來,周斂看見宋蘊準(zhǔn)備喊她一起過去西河岸邊剛開的一家西點餐廳吃下午茶,她前兩天屯了餐廳里發(fā)的打折券,就等著今天全部完事兒后一起去慶祝慶祝。
可惜裙子太長了,鞋跟對于周斂來說也有點高,畢竟她平時都拖鞋平板鞋的,一著急差點絆了一跤,羅黎連忙把人給拉住。
然后沖不遠處俞顧森站的方向給周斂示意了一下,意思是有人等著宋蘊,別扯著嗓子喊了。
宋蘊幾步隔著人群走到禮堂大門口旁邊的走廊下,俞顧森和Eson就站在那邊。
Eson中文很好,宋蘊來到跟前,開始擺出了一副沖俞顧森介紹自己得意門生的架勢。
兩手往身后一背,看著俞顧森抖了抖絡(luò)腮胡子笑笑說:“俞總,給你介紹一下,宋蘊,我?guī)н^成績最好,學(xué)習(xí)最認(rèn)真的一位學(xué)生,之前由學(xué)校考核,以A+++的成績進去了你們SA的航空稀有材料研究實驗室工作實習(xí),研究室陳老師反饋過來的工作進度也很好,表現(xiàn)也很好,我們私下已經(jīng)獲得了聯(lián)系。”
Eson這么鄭重其事的給俞顧森介紹宋蘊,目的顯而易見。
說完他看了眼宋蘊。
俞顧森跟著一道看過去,開口:“你好,俞顧森。”
“俞先生好。”
宋蘊沒去看俞顧森眼睛,回應(yīng)的時候,視線落在他領(lǐng)結(jié)位置。
她怕自己露餡。
轉(zhuǎn)而扯了扯嘴角對Eson教授說:“老師,我家里安排了畢業(yè)后的工作方向,我也已經(jīng)買了機票,后天就會回國,然后參加國內(nèi)研究所的入職考試。”
Eson聽到最后眼睛漸漸睜大,看過宋蘊,有點出乎意料的表情,“你打算回國發(fā)展?”他用的英語,接著又看一眼俞顧森。
顯然對宋蘊出口的答案有點意外。
宋蘊怕露餡沒錯,殊不知,Eson心里其實是有猜測到一點兩人之間的關(guān)系的。
只是不太確定而已。
俞顧森視線還落在宋蘊那里。
宋蘊一直沒看他,不敢看他,嗯了聲,側(cè)著臉跟Eson教授解釋:“是的,不瞞您說,這是早就做好的打算。”
“考試是在幾號?”
一直沒出聲的俞顧森沉著音色開了口。
問她。
宋蘊半天沒看他的眼睛終于沒忍住放過去,回:“7月1號。”
俞顧森點點頭,像是不過隨口的一問,“好好考。”
“嗯。”宋蘊沖人扯出一個笑。
Eson一旁聽完,嗯了聲,清了清嗓子。
年輕人的事,他也管不著。
只看過宋蘊說:“《Science》期刊前些天來電,說你的另一篇論文可能會在明年刊登,既然你準(zhǔn)備走,我只能先提前把這個消息跟你說,到時間記得留下地址,好給你郵寄。”
“謝謝Eson老師,的確是個好消息。”宋蘊跟人道謝。
“嗯,不過我會到付,郵費你自理。”
Eson一句話,那語氣,讓旁邊經(jīng)過的不知詳情的同學(xué)聽到,都不禁忍俊不禁的笑著看過來一眼。
然后小老頭,說完直接轉(zhuǎn)過身,留下兩人扭頭走了。
他向來是個怪老頭。
宋蘊視線跟過去,沖著Eson教授背影忍笑回了聲:“知道了,您放心。”
接著回頭看過俞顧森。
俞顧森牽扯了下嘴角,問:“明天準(zhǔn)備做什么?”
“明天準(zhǔn)備把一些帶不回去的東西賣了。”
“找好買家沒有?”
“還沒。”
“后天的機票?”
“嗯。”
“我去送你。”
“不用。”
簡單的幾句話,宋蘊此刻一直是看著跟俞顧森說完的。
淺著眼眸,水光瀲滟。
很認(rèn)真。
俞顧森偏臉無奈笑了下,笑里沒什么溫度,可以說是冷的,接著看過她,眼神深邃,向前邁一步靠近,伸手把人抱了抱,一并抬手兜拍了下她的后腦勺。
“回去好好吃飯,好好工作。”
最后又說了句,“蘊蘊,你快生日了。”
宋蘊臉埋在他的衣衫里,最后只回了句:
“俞先生,您也要一切安好。”-
宋蘊要賣的東西還挺多,但是聽周邊知情的人說,這個時候很多要畢業(yè)的留學(xué)生都會做這件事,所以大都過剩。賣掉的概率不大,不少人最后覺得耽擱時間,會選擇直接送人,送新初來乍到的國內(nèi)友人或者直接放在自由取用的區(qū)域,被需要的人挑揀走。
有桌子有椅子,有一些用不上的書本夾子瑣碎雜物,還有一些衣?lián)我录艿鹊戎惖娜沼闷贰?br />
最后是一輛八成新的單車,車子鏈條掉了,她搬不動,蹲在路邊修理了小半天,最后手指被車鏈上冒出的鐵刺扎破,冒出的血珠把鏈條染紅了些她方才覺察到疼。
然后越來越疼。
一顆心都變得像被擰著的那種疼。
只能蹲在那里,緩了好長時間。
緩過來了勁兒,終于裝上鏈條,要起身時候手鏈又不知是不是因為掛到了冒出的鋼絲,當(dāng)場斷了,“砰砰砰”,一顆顆珠子落到地面,掉的哪都是,周邊就是一片草叢。
頓時剛剛好起來的那點傷口,又疼的不行。
宋蘊蹲在那一顆一顆將珠子撿起,她記得一共是21顆,俞顧森當(dāng)時送的時候說,就是專門讓人依照她的年齡來量裁的珠子大小,顆數(shù)。
但是此刻躺在她手里的只剩20顆,剩下一顆,她起身看過周邊,找了足足二十來分鐘,死活找不到。
或許大概,它本就不該完整。
宋蘊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紙巾,將剩余的珠子放在里面,包好收起。
全部整理好瑣碎物品,原本打著要賣掉的計劃最后落空,最后她的這些東西,同不少準(zhǔn)備回國的同學(xué)們一樣,丟在了一邊。
而羅黎的那個烘面包機,宋蘊要還,結(jié)果人死活不要,讓她直接扔了。
挺新的,沒用幾次,扔了太可惜。
抱著出去羅黎宿舍門后,迎面剛好進來一位拉著行李箱新住進來的學(xué)妹,小學(xué)妹聲音很甜,問她109室是哪間,宋蘊抱著烘面包機直接向前給人帶了帶路,然后隨手將面包機放在了小學(xué)妹的宿舍里。
零碎東西收拾了多半天,晚上和羅黎周斂她們吃了一頓散伙飯。
臨到晚上睡覺的時候,宋蘊想起來她答應(yīng)要帶Leo一起野炊的事情食了言
小朋友大概對她會很失望吧。
因為宋蘊勢必彌補不了了。
第二天一早,宋蘊拿著機票,就踏上了返程。
俞顧森沒來送她。
如她所愿。
周斂和羅黎陪著宋蘊一起,一路打打鬧鬧。
送她進的登機口。
“電話聯(lián)系!”羅黎最后鄭重了神情,比了個打電話的手勢在耳邊。
宋蘊回應(yīng)了個同樣的手勢。
“等著,說不準(zhǔn)哪天我就去北京開工藝作品展了。”周斂笑嘻嘻,“杰森說我現(xiàn)在手藝跟他快要不分伯仲了。”
“厲害,開吧,等著你,給你去捧場。”宋蘊說完,進去了檢票口。
回頭看過遠處,上次她和俞顧森吃飯的那家超難吃的拉面館里,人來人往,生意火爆。
而無人覺察的另一邊,停著一輛車,車內(nèi),蔣叔不由抬眼看一眼后視鏡里的俞顧森,禁不住問:“顧森,我們不下去么?人馬上進站檢票了。”
俞顧森漆黑如墨的視線透過降下半截的車窗看著遠處,說:“她說了,不讓我送,她想跟我就此撇的干干凈凈。”-
登機后宋蘊將手機關(guān)機,然后坐在位子上,從口袋里掏出早已準(zhǔn)備好的眼罩,罩住了半邊臉。
開始睡覺。
這是她大多時間坐飛機的一個習(xí)慣。
整個飛機行程前后差不多十二個小時,縱然衛(wèi)攸芝電話里催的急,但宋蘊并沒有告訴家里具體回來的時間,所以下飛機的時候沒有人來接機。
剛好中午的時間,六月底的北京已經(jīng)很熱,宋蘊拉著行李箱下來飛機先找了個環(huán)境看上去不錯的飯館,吃飯,休息。
點了一份面。
客人不算多,老板上的很快。
宋蘊抽了一雙筷子,吃了兩口,然后摸出手機看時間。
飛機上空調(diào)吹的足,宋蘊穿著外套。外邊溫度本來就高,此刻吃了幾口面條,更熱了。
宋蘊停下筷子,脫掉外套,隨便疊了幾下,拉開放在旁邊椅子上的背包拉鏈,剛準(zhǔn)備將外套往背包里放,就被里邊一個陌生檔案袋給吸引了目光,停下了動作。
外套放在一邊,宋蘊疑惑的將檔案袋拿出來打開,里邊是一份文件,手伸進去,捏著拉出來一點,先看到了夾在上面的一張卡片,寫著一句話:
【蘊蘊,生日快樂!只是生日禮物。不要多想。只是我不在的時候,想你安穩(wěn)。】
接著翻開卡片,下面資料上首先看到的是“贈與”兩個字,她突然就清明了什么。
突然明白那天畢業(yè)演講俞顧森抱她時,最后落在耳邊的那句:你快生日了。
是什么意思。
他太壞了。
他將他的壞,明晃晃的擺在了那,為求自己一個不愧對。
又將對她的好,白紙黑字,寫給她看。
讓她掛懷。
宋蘊手指僵硬,塞了好幾下,方才重新將文件又塞了回去。
裝回包內(nèi),開始若無其事的繼續(xù)拿過筷子,繼續(xù)挑起一根面,咬著開始吃。
但是吃了兩口,宋蘊便吃不下了,鼻子酸的不行,豆大的眼淚一顆一顆無聲的掉在面里,掉在桌上,她有點狼狽的放下筷子,去抽紙巾,去擦。
但是沒用。
面店老板打開音響播放著一首此時國內(nèi)正流行的《童話鎮(zhèn)》,婉轉(zhuǎn)女音在店內(nèi)緩緩流淌:
聽說瘋帽喜歡愛麗絲
丑小鴨會變成白天鵝
聽說彼得潘總長不大
杰克他有豎琴和魔法
聽說森林里有糖果屋
灰姑娘丟了心愛的玻璃鞋
那個夏天來的迫切,熱浪翻滾,樹梢上的蟬鳴不斷。
宋蘊最后趴在路邊那家飯館的桌面,終于控制不住,顫著肩膀,哭到哽咽。
第47章 chapter47
俞櫻哼著歌剛踏進議事廳門口, 便被里邊快溢出來的壓迫感壓的噤了聲。
輕手輕腳走進去,只見自己那位高高在上的堂哥俞顧森俞先生,坐在長長會議桌的盡頭, 正聽旁邊站著一位工作人員匯報工作。
除了匯報工作的這位, 其他人都噤若寒蟬的坐在那。
俞櫻眼里的俞顧森一張臉冰冷, 有點可怕的那種冷。手邊煙灰缸里堆滿了煙頭,指尖還夾著一支正燃著。
似乎結(jié)果沒達到他的預(yù)期, 眉頭鎖著, 煙抽的很兇,時不時的伴著咳嗽。
如此那般, 手指間的那根煙還是一口接著一口, 煙霧繚繞, 隨著工作人員將工作匯報完, 那支煙也跟著吸燃燼。
俞櫻多精明了,她才不會這會兒往槍口上去撞,縮回腳轉(zhuǎn)身過去了對面的休息室。
蔣文又蔣叔正在里邊背對門的方向泡茶,俞櫻走進去輕手輕腳的,蔣文又壓根沒注意到。
直到俞櫻湊到跟前喊了聲:“蔣叔!”
嚇了他一跳,手一哆嗦水灑了一桌面。
蔣文又轉(zhuǎn)臉便看到是俞櫻,哎喲了聲,說:“大小姐, 我當(dāng)是誰,你把我嚇一激靈。”
俞櫻笑笑, 接著湊近處小聲打聽:“顧森哥怎么了?”
蔣文又抽過桌面上的紙巾一邊打理收拾桌面一邊勸誡俞櫻:“最近, 可別往你哥跟前湊。”
“他到底怎么了?”俞櫻納悶。
蔣文又嘆口氣, 想到昨晚出去辦事,路過埠大時候, 顧森讓他停了車。
車子停在那里一個多小時,期間過去幾位打掃宿舍公寓的阿姨,正將幾張用過不要的桌子搬著過去丟在一旁的自取區(qū)域。
一本教輔材料從書桌里掉出來,剛好掉在車邊,顧森下車撿起來借著遠處打過來的微弱光線,湊近翻著細看了多時。
最后將書本扔在車?yán)铮幤鸬臅摲_一角,他看見上面中文寫著一個名字:宋蘊。
旁邊是宋小姐用的一個英文名。
蔣文又還沒開口說具體,就見到負(fù)責(zé)俞顧森平日雜事的那位韓特助,也走了進來。
俞櫻見到韓特助想到那次她央求顧森哥給她找休息地方的事情,然后無意間發(fā)現(xiàn)的他藏人的那件事,不由得隨口問:“不會是失戀了吧?”
她完全無意的語氣,玩笑的語氣,因為這種事在俞櫻看來,發(fā)生在俞顧森身上的概率幾乎為零。
但是她話出口,卻是并沒有得到旁邊兩人的立馬反駁。
蔣文又沉默著清理完桌面,端著茶水過去了對面的議事廳。
“”俞櫻眨眨眼,轉(zhuǎn)而看過翻找資料的韓特助,小聲了句:“真的啊?”
韓特助年紀(jì)小,害怕背后議論老板的事情,不由自主的就會心虛,此刻雖然心里知道些什么,但仍舊裝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樣子,說:“俞總私事,我不太清楚。”
“”俞櫻哪里是那么好糊弄的,威逼的氣勢拿出來,“你糊弄我。”接著是利誘,過去拉了拉韓特助袖口:“下次過來給你帶好吃的,你跟我說,那姑娘是誰?”
接著俞櫻兩眼珠子一轉(zhuǎn),想到那次唯一出現(xiàn)在顧森哥跟前的那位女學(xué)生,便猜著問:“是不是埠大的那個女學(xué)生,去年差不多這個時間跟著我們一起逛街買東西的那個?”
被猜了個正著,韓特助雖然依舊不說話。
但不說話,在俞櫻這里就是默認(rèn)。
最后俞櫻只套出來一句。
問他下午顧森哥是不是就沒這么忙了,說她一小姐妹想采風(fēng)拍照,想他大總裁松松口,就讓她們上一次客船,哪怕他親自跟著都行。
韓特助為難的說韓小姐下午的飛機到倫敦看展,怕是沒時間。
這么一說,俞櫻自然是知道了怎么回事。
沒再問。
只是嘆口氣咕噥了一句:“那看來之后幾天是只會更沒空了。我這是什么命?”
韓特助:“”
說話間一行人從對面的議事廳里走了出來,從開著門的休息室門口經(jīng)過。俞顧森一身黑色合體的手工西服,面色沉冷,被圍在人群里,手機握著貼在耳側(cè)正講電話。
俞櫻下午索性去了LetTre,太奶奶那。
結(jié)果奇怪的是她前腳剛進門,后腳大門口就停了一輛車,俞顧森就推開車門邁著長腿走了下來。
伴著一聲身體不適的咳嗽。
俞櫻腳步停住,看見俞顧森納悶的咦了聲。
俞顧森手里捏著一個精致的木質(zhì)盒子,看見俞櫻隨口問:“老太太中午飯量怎么樣?”
他問話的口氣隨意,只當(dāng)俞櫻一直在這里。
“我不知道,我也是剛來。”俞櫻回,下意識跟上他腳步。
俞顧森聞言看一眼俞櫻:“是出去瘋了吧,作業(yè)都寫完了?”
“你管我,”俞櫻小聲犟了句嘴,轉(zhuǎn)而視線放在俞顧森手上的扁平木質(zhì)盒子上,“你拿的什么?”
“梁秋那兒的雪茄,拿來給老太太試試口。”俞顧森說。
俞櫻奇怪的問了句:“這事兒不是一直有李叔管著的么?”因為老太太吸雪茄過分,之后還是俞顧森特意交待的專人來負(fù)責(zé)這件事,大家都知道的。
俞顧森沒回應(yīng),只是垂眸翻開裝雪茄的精致盒子看了看。
俞櫻張了張嘴還想問:你下午難道不去機場接人么?
但也就是張了張嘴,沒敢真問出口。
迎面李嫂從屋子里走出來,看見俞顧森他們兄妹過來直接說道:“老太太這幾天胃口不錯,中午我炒了幾樣菜每樣都吃了點,還喝了一大碗粥。這會兒正躺在椅子上瞇著眼睡呢。”
俞顧森頷首,問:“上次聽趙叔說老太太最近有點犯咳嗽。”
“是,”說著嘆口氣,“咳嗽著那雪茄也要抽,不讓抽給你急,怎么哄都不好使。”
說話間俞顧森進了屋。
之后老太太睡覺,他就在一旁的房間里開視頻會議,開了整整一個下午沒出來。期間咳嗽聲一陣連著一陣,鬧得比老太太那時不時偶爾的一兩聲咳嗽可兇多了。
李嫂聽不過去,中途煮了些潤肺的梨湯,給人端了進去。
老太太中途醒了兩次,這會兒又醒了,睜開眼,旁邊寫作業(yè)的俞櫻看一眼老太太,接著仰身靠進椅子里讓自己松散會兒,心里埋怨,有人心里不暢快,連帶著她寫個作業(yè)都有壓力,俞櫻原本是想玩的,但今天察覺到情形,就格外聽話的很。
話都少了,生怕招惹到人,惹禍上身。
老太太睜開眼打了個哈欠,嘴巴犯癮一般巴咂了下,接著眼睛無比好使的看見了俞櫻寫字的桌面上放著的精致小木盒,伸手拿過打開后,眼睛瞬間就跟著亮起來。
老道的從口袋里摸到火打著,然后捻起一支雪茄斜著在火上轉(zhuǎn)著烤。
烤完放在嘴邊吸第一口時,吹出去,接著第二口方才真正開始吸。
看的一旁俞櫻眼睛都直了,跟電影里一模一樣。
正看著走廊里門響了一聲,接著俞顧森走了出來,手上拎著一件外套,很快幾步走到老太太身后,問了句:“這個您抽著怎么樣?”
老太太喉嚨不舒服,特意叫梁秋找人特制的雪茄,配了天然枇杷葉和越南桂皮。
老太太自然是沒應(yīng)聲,甚至都不知道俞顧森在后邊,畢竟耳背的厲害。但是行動上做了很好的詮釋,因為老太太伸手直接將另外一支拿過去裝進了口袋。
俞櫻沒忍住噗的笑出聲,接著跟前手機響,也沒留意來電顯示忙接通電話貼到耳邊喂了聲,接著笑著的嘴角僵在嘴邊,轉(zhuǎn)而視線往老太太旁邊看過。
俞顧森已穿上外套,正低頭整理襯衣袖口準(zhǔn)備走。
俞櫻看著那半邊露出的冷臉說:“顧森哥,大伯電話——”
說著手遞過去。
俞櫻口中的大伯,是俞顧森的父親。口氣不怎么好,問有沒有見到顧森,問他準(zhǔn)備干什么,電話不接,手機關(guān)機,人都到展會現(xiàn)場了,連個照面也不打,問他是不是想把老爺子氣死?
俞顧森倒是很坦然的接了過去,貼到耳邊,喊了聲:“爸。”
“很忙?”俞紹安壓了壓心頭火氣,但是依舊帶著點陰陽怪氣。
“是,中午處理了一些環(huán)海方面的業(yè)務(wù),下午開會調(diào)動了一下人事。”俞顧森說話語氣很平靜。
“那現(xiàn)在呢?晚上呢?都沒時間?”俞父追著問,想看看自己這兒子準(zhǔn)備再拿什么搪塞。
俞顧森停頓了下,說:“有,”接著隨即補充道:“不過今天是我媽的生日,我想自己待會兒。”
口氣依舊平靜的很。
對面打電話過來的俞父頓時沒了聲,半天方才回了句:“好。”
然后掛了電話。
旁邊聽電話的俞櫻看到俞顧森把手機遞過來,伸手去接的時候,還不禁偷偷打量了一下自己堂哥的臉色。
倒是沒什么變化。
之后便看到人直接出門開車走了。
剩下俞櫻喃喃跟旁邊吸雪茄的老太太說道了句:“太奶奶,強扭的瓜不甜,您說對不對?”
“嗯,好抽,好抽。”老太太一貫的說東對西。
“”-
宋蘊進研究所的選拔性考試很順利,成績佼佼。
如她所料。
入職offer郵寄了一份紙質(zhì)版到附近郵局,一并還給她發(fā)了一份電子版。
衛(wèi)攸芝臉上喜滋滋的,嘴上說著不舍得,畢竟女兒剛回國不久,這又要去工作的地方,又要離開。但是手里幫忙給整理衣物和被褥的動作倒是沒停。
畢竟就算宋蘊工作,但終究是在國內(nèi),跟之前完全不一樣。而且研究所距離家并不遠,隔壁的城市,周六日的時間里,都能回家。
“你網(wǎng)上看的公寓靠譜嗎?這么直接過去萬一出點岔子你晚上住哪兒?”衛(wèi)攸芝從廚房里探出半截身問拉著行李箱出來的宋蘊。
“跟房東視頻看的,應(yīng)該沒什么問題,錢沒付呢,真不行我先住兩天酒店。”宋蘊丟開行李箱,重新拐進去臥室,找到車鑰匙。
“那也行,你舅舅家那孩子,就是你表哥,在北京飯店里呢,大堂經(jīng)理。我跟人打過招呼了,你要是有什么急事,我們趕不過去,你就過去找他。橫濱路上的,叫什么維克多,挺高檔的那家。”
宋蘊應(yīng)著嗯,拿著鑰匙出來,拉過行李箱拉桿,往門口走。
衛(wèi)攸芝也從廚房出來,嘴里嘮叨埋怨著宋蘊父親,因為最近些日子聽說上邊領(lǐng)導(dǎo)又要來視察工作,宋沛中差不多也快住在單位里了。
“媽,我自己能處理。”
衛(wèi)攸芝撇撇嘴。
一路送女兒上了車,讓她慢點開,注意安全。
宋蘊發(fā)動車子,從車窗里探出頭,讓衛(wèi)攸芝回去-
準(zhǔn)備租住的公寓位置,距離研究所不算遠,僅相隔了一條街,安保各方面也都挺好,在鬧市區(qū)。
宋蘊到了地方,先給房東打了電話,之后人過來,拖著行李直接上了樓。
房東阿姨有六十多歲,是位很和善的老太太。
公寓是在一樓,起先宋蘊接受不了這么低的樓層,但是畢竟鬧市區(qū),房源緊張,之后沒再找到比這個更合適的,索性一樓就一樓吧。老太太的房子,其實也能理解,老小區(qū),沒電梯,自己住的時候為方便買了一樓。
進去之后發(fā)現(xiàn)雖然是一樓,但是也挺敞亮,簡單的一室一廳,裝修簡潔。
雖然看上去有點年限,但很干凈,手打的實木衣柜,桌椅。
“小姑娘,別看我這裝修簡單,但是用的都是好東西,是我家老頭親手做的,絕版,市場上找不到同款。”
“挺好的,我就喜歡這種簡潔的,手藝很棒。”
宋蘊夸贊一番,房東老太太笑呵呵的挺受用,高興之下,開口就將水電費給宋蘊按照社區(qū)原有的價格來算了,沒多加收。
之后簽了協(xié)議,房東老太太離開,宋蘊就開始收拾自己的行李箱。
就此住下。
第二天過去研究所報到,見了不少之后要一起共事的同事,其中一位男同事跟宋蘊看上去年紀(jì)相當(dāng),十分健談,看到部門來了新人,還是個美女,主動過去伸出手自我介紹,說,“你好,我叫任勝辰,材料管理室的。咱們食堂是在三樓,四樓是休閑活動區(qū),有什么不了解的都可以問我。”
旁邊另外的女同事打趣兒,“小任,這就在小宋面前成為元老了,前幾天也不知道是誰第一天來上班在五樓迷了路,橫豎出不來,進了人家調(diào)研部,最后讓科長給領(lǐng)回來的。”
說完宋蘊忍不住跟著笑,沒想這任勝辰也是新來的。
任勝辰訕訕收回手,無語的看過一邊抱著資料往外走的女同事。
至于宋蘊所在的部門,是對外技術(shù)交流科,平日里大多數(shù)工作就是針對國內(nèi)外技術(shù)交流和研究之類。
單位氛圍很好,宋蘊收拾東西,打掃一番,歸位在了自己的辦公桌,二樓臨窗位置。
扭頭看過窗外,是一棵高聳的老梧桐樹,有零碎的落葉,時不時的會落在窗臺。
大概是剛過去夏天那段時間里火氣太燥,宋蘊上班后沒幾天身體累積的火氣像是終于爆發(fā),開始各種找事情,先是智齒疼的厲害,緊接著就是感冒發(fā)燒。
終于挨到周六日時間回到家,半邊臉已經(jīng)腫的像核桃,嚇了衛(wèi)攸芝一跳,自己女兒進門差點沒認(rèn)出來。
“你臉這是怎么了?”
“沒事,智齒發(fā)炎了。”宋蘊捂著半邊臉往自己臥室去。
“那臉都腫那么高了,那叫沒事?”衛(wèi)攸芝聲調(diào)拔高,“明天就給我去看醫(yī)生。”
“不用,我睡兩天就好了。”宋蘊直接關(guān)了臥室門。
“必須去!”衛(wèi)攸芝站在門外,隔著門板。
宋蘊躺在床上,頭昏腦漲,扎在被子里。
衛(wèi)攸芝沒聽到回應(yīng),干脆直接打開門,沖躺在床上的宋蘊喋喋不休:“下周有個聚餐,你二姨給你瞅了個對象,工作也是在北京,家里條件都不錯,你這個樣子,怎么跟人見面?”
“媽,您做事情之前,可不可以先征求下我的意見?”
宋蘊聲音沉悶,低緩的從被子里傳出。
衛(wèi)攸芝并不覺得自己有什么問題,她只有這么一個女兒,迄今為止沒覺得規(guī)劃中有哪條路是錯的,“我是為你好,你這個年紀(jì)就應(yīng)該按部就班,工作穩(wěn)定下來后,談婚論嫁!”
剛進門的宋父聽到里邊臥室正大小聲,吵架的動靜,幾步走過去詢問:“怎么了?”
衛(wèi)攸芝心里有點子窩氣,因為在她這么些年的教育中,自己女兒一直都很聽話,鮮少忤逆,看見宋爸爸過來,直接告狀:“你女兒長大了,翅膀硬了,我說她二姨給瞅了個條件好的對象,讓她下周跟人見見,她不愿意。”說完扭頭去廚房里了。
宋爸爸聽出門道,家里一切也向來都是衛(wèi)攸芝在操持,覺得沒什么問題,直接跟宋蘊說:“你媽說得也沒錯,這是正經(jīng)事。別大了,反而不知道輕重。”
宋蘊悶在被子里沒吭聲,半邊臉火辣辣的疼,腦袋嗡嗡嗡的,隱約只聽到一聲關(guān)門動靜。
晚飯沒有出來吃,第二天一早起來就開車走了。
衛(wèi)攸芝氣急敗壞的打了幾通電話出去,宋蘊也沒有接。
最后到了公寓,看見手機還在響,宋蘊拿到手,干脆關(guān)了機。
宋蘊因為感冒和智齒發(fā)炎渾身冷,關(guān)掉手機的時候手都不由得打著顫。
之后鈴聲消失,周圍世界恢復(fù)安靜,宋蘊摸索著躺到了床上。
整個人也似乎跟著這片安靜,開始下沉了一樣。
陷入很深很深的夢境,一片走不出來的沙漠,整個人干渴難忍的幾乎昏厥,遲遲找不到綠洲。
宋蘊覺得這一覺睡了很久很久,昏憒醒來睜開眼的時候頭頂?shù)陌谉霟粽盏乃劬μ邸?br />
門外砰砰砰的敲門聲刺耳,以為是房東,宋蘊支著酸痛的身體起來過去開門,才發(fā)現(xiàn)是衛(wèi)攸芝。
“媽,你怎么找這里來了?”宋蘊頭重腳輕。
衛(wèi)攸芝松口氣,看自己女兒自從回國后就明顯瘦了一圈的身板,這才覺察出點什么:“你知道你多嚇人嗎?”衛(wèi)攸芝說著心有余悸,進去屋里,“今天周二,你們部門領(lǐng)導(dǎo)一早打給了我電話,說你昨天沒上班,今天又沒來,問出了什么事。”
衛(wèi)攸芝只當(dāng)是宋蘊跟自己吵了一架置氣。
宋蘊在英國時候大多時間生病就是能挨過去就挨過去了,也是之后跟俞顧森在一起才注意起這些。當(dāng)然也沒想到自己這次感冒會這么嚴(yán)重,居然睡過去這么久。
衛(wèi)攸芝也的確是被嚇到了,看一眼慢吞吞給自己穿外套,換鞋子準(zhǔn)備出去的宋蘊,終于忍不住問:“小蘊,你老實跟我說,回國前,你在學(xué)校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跟導(dǎo)師還是同學(xué)鬧矛盾了?”
探身正穿鞋子系鞋帶的宋蘊聞言動作僵了一瞬,隨即繼續(xù),一并說:“沒有。”系好鞋帶起身。
之后過去附近的醫(yī)院掛號,吃藥不行,將近四十度的高燒,肺炎,醫(yī)生直接讓掛點滴。
衛(wèi)攸芝旁邊嘆氣。
手機不停的響。
宋蘊掛著點滴,轉(zhuǎn)而跟人說沒事,她自己能行,讓衛(wèi)攸芝趁天早,打車回家。
衛(wèi)攸芝不清楚這種事情在宋蘊身上早就習(xí)以為常。以為是她真是長大了,有了脾氣,置氣的勁兒還沒過,趕她走。
白了宋蘊一眼,自顧自旁邊接電話。
宋蘊打開被她關(guān)掉的手機,部門同事和領(lǐng)導(dǎo)的未接來電掛在屏幕上。
電話最多的是那位平時上班總是一起吃飯的女同事,叫齊悅,算是飯友。
她給同事齊悅發(fā)了條簡短的訊息,一并拍了張自己打點滴的照片,然后讓人幫忙給領(lǐng)導(dǎo)請個假,一并感激的說事后請吃飯。
齊悅是個熱心的,之前在其他部門,也是前不久剛調(diào)過來,找到一個說得來的飯友不容易,先是關(guān)心一番,接著滿口應(yīng)下,讓宋蘊好好休息,身體要緊。
這次生病宋蘊一直掛了一個星期的點滴,之后一個多月里時不時的總是咳嗽不停,斷斷續(xù)續(xù),智齒方面的問題,醫(yī)生說因為這次炎癥會加重,會很容易復(fù)發(fā),讓她再找專業(yè)的牙科治療,最好拔出。
至于那場相親,自然是黃了。
宋蘊前后瘦了十多斤。
衛(wèi)攸芝自此之后多半年的時間里,沒再提關(guān)于相親的事。
收到Eson教授寄來的郵件已經(jīng)是第二年的冬初,寄到了宋蘊租住公寓旁邊的郵局。郵件里除了一本登她文章的《Science》期刊外,還有一封信件。
Eson教授的親筆函。
字?jǐn)?shù)不多,兩三百字。
大概內(nèi)容就是說:看到了你臨走前放在我辦公桌上的那封信,不必感謝我畢業(yè)時給你那么高的認(rèn)可,給了你高分,你知道的,我向來一視同仁。你的優(yōu)秀是你這些年努力的結(jié)果。
還寫道:當(dāng)時聽到你回國發(fā)展的決定時候有點驚訝,但是之后想想也合乎常理,做自己想做的事,看自己想看的風(fēng)景。如果實在無聊,也可以同我這個老頭,吐槽,抑或分享一些工作生活上面的事。
最后,就是一些祝福語,類似宋蘊留給老教授的那封信里寫的一樣。
Eson是個怪老頭不假,但從沒人質(zhì)疑過他的職業(yè)素養(yǎng)。
是一位值得尊敬的老學(xué)者。
意外接到小朋友陳嘉沅的電話,也是在那個冬天,宋蘊最后印象里只知道那天很冷,下了雪,臨春節(jié)剛放假,她怕冷,家里開著暖氣,手里還抱了個暖寶寶窩在沙發(fā)里看電視。
電話響起來的時候,她原本以為是單位齊悅的電話,兩人約了空閑去看新上映的電影,結(jié)果接起電話,卻是一道稚嫩的小男孩的聲音。
喂了一聲,喊她宋老師。
一個很久違的稱呼。
宋蘊猶豫了下問:“是嘉沅嗎?”
對面嗯了聲。
那通電話像是從另一個世界打來的,讓人有種時過境遷的悵然。
電話多半是偷偷打的,因為宋蘊聽到里邊隱約傳來的一道女音過后,就嘟嘟兩聲被匆匆掛斷了。
喊他的是陳瑾他的媽媽,雖然相隔了一年多,但宋蘊對聲音還有些印象。只聽她說小叔叔邀請了俞先生就在隔壁屋說事情,讓他不要亂跑亂動?xùn)|西。
宋蘊腦中記憶深處的某張臉,頓時清晰起來,縱然電話已經(jīng)又被匆忙掛掉,手還是不由得抓著縮緊。
這是她回國后第一次聽到關(guān)于俞顧森的消息。
緊接著,那通被匆匆掛斷的電話又打了過來,宋蘊看著電話號碼猶豫了瞬,最終還是接起喂了聲,壓抑著嗓音說:“嘉沅,不聽話哦——”
只聽小朋友稚嫩著聲音又回應(yīng)給她一聲嗯,接著方才說:“宋老師,俞先生過來了,我還以為,終于能見到你了。”
宋蘊靜默了瞬。
“有沒有好好學(xué)習(xí)?”
接著有意的岔開了話,煞風(fēng)景的問了小朋友一個他不會愛聽的問題。
“新老師聲音甜甜的,跟你聲音有點像,不過不會變魔術(shù)。”宋蘊問他學(xué)習(xí),Leo評價老師。
駱遷來了通電話,俞顧森出來走廊口的窗臺邊抽煙,經(jīng)過隔壁房間的時候,恰好看見Leo撅著屁股趴在桌子上,拉著打國際長途的那個座機線,躲在一邊在通電話。
俞顧森原沒在意,站在門口處的窗臺靜靜抽煙。
只聽Leo在跟人說些學(xué)校里參加的活動,說籃球比賽拿了第一,說社團活動他也得了獎。
都是稀松的日常。
直到聽見他順口喊出的一聲“宋老師”,俞顧森籠在掌心的煙霎時燙到了手,不禁讓他皺了皺眉,低頭看過去一眼燙紅的那點掌心肉。
第48章 chapter48
一個月前市政廳對面的13號辦公樓做整體保修, 他開車過去了一趟,拿一份落在那還有用處的文件,無意中掃掉了他當(dāng)初給宋蘊介紹自己時, 寫名字的那本書。
書掉在地上, 平鋪在那, 背頁的紙張翻開,鋸齒的一道被撕走的一頁痕跡留在那。
寫他名字的那頁紙, 被人撕走了。
想想也知道會是誰。
俞顧森之后思忖了一下時間, 大概就是最后在一起的那一個月里的那次見面。
她在試圖抹掉曾經(jīng)以往留下的所有痕跡。
俞顧森想到這里將燙紅他掌心的半截?zé)焷G進一旁的垃圾桶里,不由得來了一股沖動, 只想進到屋里, 將小孩子手里的那通電話奪走, 問她一句:蘊蘊, 你真覺得能抹掉嗎?
俞顧森承認(rèn)此刻有點不理智。
一通電話就能直接讓他整顆心吊起,然后松解不下。
陳瑾四處找嘉沅不見,此刻又上了樓,剛好撞上轉(zhuǎn)過身的俞顧森,忙客氣的問候了句:“俞先生,不好意思,打擾你們了,我來找嘉沅。”
俞顧森頷首點頭, 往身邊的屋子里偏了偏臉,說:“他在里邊跟人打電話。”
而電話對面正娓娓詢問嘉沅近況的宋蘊, 在隱約聽到久違熟悉的低嗓男音時, 抓握手機的指尖頓時再次收緊, 大冷天浸出一些黏膩汗意,懷里抱著的暖寶寶也被她按壓的不成形。
這邊陳嘉沅也聽到了陳瑾和俞顧森的對話, 忙小聲跟宋蘊說了聲:“我媽媽來了!”接著再次嘟嘟兩聲,迅速掛斷了電話,然后若無其事的從趴著的桌子上下來。
“Leo!快出來。”陳瑾礙于俞顧森在,不好對不聽話的小孩子動怒,她之所以生氣,是因為剛剛特意叮囑喊了Leo一遍,但明顯沒奏效。況且自己孩子自己清楚,Leo一直有些叛逆在身上。
Leo騰騰騰跑了出來。
陳瑾不禁拉著他一邊往樓下走一邊問:“你剛跟誰打電話呢?”
“沒有誰啊,我沒有打電話。”小孩子嘴很硬。
剩下俞顧森獨自站在門口的位置,視線轉(zhuǎn)而放在那通掛掉的電話上面,專打國際長途的座機電話此刻重新變的安靜,他視線遲遲沒收回來。
駱遷這邊拿著外套出來,喊了他一聲:“顧森,剛陳霆那邊來的電話,想見見你。”
俞顧森收回視線,幾步走過去,接過駱遷手里拿給他的外套,問:“地點。”
“人在萬利酒店頂層的開放大廳。”有人找到駱遷這根線,同SA想搭橋大陸港口方面的事宜,原本駱遷沒上心,吃飯消遣時候不過隨口提了一嘴,沒想到身邊這位卻是出人意料應(yīng)允了下來。于是才有了接下來對方千方百計的約談。
“剛蔣叔說打你電話沒打通,特意打到我的手機上來,說俞叔叔親自坐鎮(zhèn)在埠市總部,你不在大家都心慌慌的。”駱遷說著跟在俞顧森身邊一同往樓下走,他口中的俞叔叔就是俞紹安,俞父。
俞顧森淡笑了下,“總部就一個,都擠在那做什么,既然他老人家愛那里,我可以搬出來。”
駱遷也不由笑笑,隨口似的說:“你別不是躲著俞叔叔吧?所以找來這里。”
俞顧森穿上西服外套,扯過系上一顆扣,提了下唇,說:“沒躲什么,我只是跟他說,我這輩子沒打算結(jié)婚。”
“”
兩人走下樓,迎面碰上近一年多代Leo課的那位新家教,是一位瘦瘦高高的女生,戴著副眼鏡,燙著卷發(fā)。
家教女生因為不認(rèn)識俞顧森,只是跟駱遷打了聲招呼,聲音甜軟的問候:“駱先生。”
駱遷點了點頭回應(yīng),俞顧森則是已經(jīng)越過人踏出了門外。視線沒放過去分毫。
駱遷緊跟上去,心里不禁嘆了聲,想到了宋蘊,如果剛剛是她,俞顧森怕是說什么都會再多待一會兒。
接著又想起來兩年前那次他們調(diào)研回來原本還有個會要開,俞顧森二話沒說交待人等在第二天,然后當(dāng)晚留在他家的事情。
那天剛巧周六,宋蘊宋老師過來給嘉沅上課,要到天黑了。
所以喜不喜歡一個人,其實很明顯。
周邊人看的最真切-
宋蘊抱著暖寶寶依舊坐在沙發(fā)里,手里握著被掛斷的手機。對面墻壁上掛著的電視機正播放著她最近追的一部大熱劇,情節(jié)跌宕懸心,但此刻她壓根沒心思看,聽覺似乎都跟著消失了。
只能分辨畫面里呈現(xiàn)了一灘廣闊無際的海水。
像極了俞顧森曾帶她去過的那片濕膩海岸,潮涌潮退,潮來潮散,是她與俞顧森,有過的一段半潮期。
一段不上不下的關(guān)系。
宋蘊坐在那摸索著手機翻著看,劃拉了兩下界面,找到從回國就不曾再登錄過的那個社交軟件,點開,先給自己設(shè)置關(guān)閉了一下瀏覽痕跡,接著找到俞顧森的賬號,然后就發(fā)現(xiàn)自己壓根多此一舉。
他最新的動態(tài)還是停留在差不多兩年前,當(dāng)時他們還在一起時,他發(fā)的那條介紹貓咪的動態(tài)上。
大概他已經(jīng)沒再登錄過,或者,賬號密碼都已經(jīng)忘了。
再或者,壓根就已經(jīng)忘了曾經(jīng)有過這么一個號,發(fā)過這么一條動態(tài)。
畢竟他那么忙,每天都會有新鮮的事情,新鮮的面孔出現(xiàn),出席各種場合,甚至,已經(jīng)結(jié)婚了都說不定。
想到這里,宋蘊關(guān)掉手機,強迫自己停止這種越軌的想念。
因為一個聲音,就打破的一番平靜。
將手機放在茶幾下面,旁邊是一本她偶然間翻了幾頁的雜志,停留在第七頁的位置,視線再次掃過去,上面是一則拍賣訊息:東吳期珠石,于2015年9月以700萬的價格拍出。
700萬的拍品,他隨手就送了出去。
還要考慮她的多慮情緒,說是在路邊隨意買的小玩意兒。
“宋蘊,你知道的,你們原本就不是一路人。”她喃喃自語了句,然后側(cè)身斜斜的窩進沙發(fā)里,閉上眼。停頓了會兒接著又翻了下身,趴在那,將整張臉埋在了沙發(fā)軟糯抱枕里面。
姿勢維持了有多半個小時,手機又響起來,這次宋蘊任由手機響了多半天,方才接起來。
她原本以為這次肯定是齊悅,但是又失算,電話是羅黎打來的,說她今年過年打算回來一趟北京,問宋蘊的具體工作地址,到時候好聚一聚,熱鬧熱鬧,一起過個新年。
“宋蘊,我都好些年沒感受過過年的氣氛了。”
宋蘊知道她父母離異,之前在一塊讀書時候,羅黎就有講過她哪怕早年間在國內(nèi),很多時候過年也都是一個人。唯一記憶深刻的是很小時候跟她爺爺一起吃年夜飯,貼春聯(lián)。
“那我誠摯的邀請你來我家,怎么樣,要來么?我剛好學(xué)了兩個菜。”
宋蘊語調(diào)故作的松散,但有心人不難聽出些端倪。
“你怎么了?感冒了?聲音怎么囔囔的。”羅黎禁不住問。
“沒啊,哪有。”宋蘊抬起手背抹了一下眼角濕澀,岔開話題:“聽見沒,我邀請你呢,到底來不來?”
“當(dāng)然!我還有好些新奇的事兒要跟你講呢,對了,”羅黎說話間頓了頓,“你可能不知道,我進SA了——”
宋蘊這邊,如羅黎所想的那般,沒了聲音。
但羅黎總覺得大家朋友一場,這件事早晚要跟人講,畢竟自己是沾了宋蘊的光。
“你知道我資質(zhì)不太好,重要科研類的崗位肯定上不去,我也做不了。我在里面是資料收納員,挺輕松的。是俞先生——”羅黎說到這里停住了。
但接下來的話就算她不說,宋蘊也能想到具體是怎么回事。
當(dāng)即應(yīng)了聲嗯。
羅黎也就沒再繼續(xù)說。
一通電話結(jié)束,宋蘊這邊沒再有新的來電。
衛(wèi)攸芝臨近傍晚回到家后,就看見自己女兒,半邊臉捂在沙發(fā)里,開著電視機,整個人背過身蜷縮成一團在那,閉著眼睡,喊了半天沒回應(yīng),那樣子多半是睡過去一整個下午了-
去機場接羅黎那天下著大雪,宋蘊技術(shù)不好,也沒敢開車,打車去的。
大冬天的,一個個都裹得跟粽子似的,宋蘊怕羅黎看不見她人,特意弄了個牌子寫上了她大名,在出口那舉著。
之后宋蘊發(fā)現(xiàn)有點多此一舉,因為在裹粽子似的人群里,就屬她穿的最涼快,黑色裙子,大冬天的露著肩膀。流蘇的耳環(huán)掃在肩頭,別說,漂亮也是真漂亮。
羅黎也很快看到了宋蘊,畢竟那么大一個牌子,寫著她名字。然后拖著行李箱走到人跟前,便抱住宋蘊,打起了哆嗦,說:“媽的,凍死我了。”
宋蘊不禁笑起來,她當(dāng)她真不覺得冷呢。
“那要不咱倆穿一件?你鉆我懷里?我離不了羽絨服,你知道的,我也怕冷。”宋蘊打趣兒她。
“我?guī)Я撕褚路咦咦摺!闭f著羅黎拖著行李箱來到休息區(qū)停了停腳,然后拉開箱子,扒拉出來一件厚外套裹在了身上。
兩人出來機場先找了個火鍋店吃了一頓熱騰騰的火鍋,羅黎餓死鬼一樣,點的滿滿當(dāng)當(dāng),最后撐得只想走不動路。
羅黎:“怎么辦,我走的快了,就想吐。”
宋蘊:“”
宋蘊接過去她手里的行李箱,“我去前面路口打車,你可以慢點走。”
輾輾轉(zhuǎn)轉(zhuǎn),終于打到了一輛車。雪還在下,地面積雪多,車子戴著防滑鏈走的磕磕絆絆。
原本兩個小時的車程,足足走了三個多小時方才到家。
衛(wèi)攸芝瓜子糖果巧克力還有小橘子裝了滿滿一盒,看上去年味十足,端著出來放到桌上讓羅黎吃:“來,小羅,別客氣,阿姨去給你們做飯。”
羅黎笑著:“好嘞,謝謝阿姨。”
飯后兩人便鉆進了宋蘊的臥室,抱著被子在床上,再沒出來。
“羅黎,那個之前經(jīng)常給你寄東西打電話的那位,還有聯(lián)系嗎?”宋蘊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問這話的時候,也沒去看人。
羅黎安靜了幾秒方才有了回應(yīng),先是起身端過床頭剩余的半杯牛奶喝了口,接著說:“我們兩年前在埠大禮堂做畢業(yè)演講那天,他舉行的結(jié)婚典禮。”
羅黎說完看過宋蘊笑笑,仿佛口中的事情稀松平常的很,跟她無關(guān),是別人的事情。
“我現(xiàn)在快活著呢,男朋友又高又帥,要說女人,就該多談幾段戀愛,不然多虧!”
羅黎話音剛落,窗外邊便開始砰砰啪啪,一閃一閃,她騰地一下從床上起來身,穿上拖鞋跑到窗戶跟前,把窗簾拉開,“哇”了一聲,然后又蹦又跳的指著窗外一處轉(zhuǎn)而問宋蘊:“快來看宋蘊,那里在放煙花,那里是哪里?是個風(fēng)景區(qū)嗎?”
宋蘊跟著起身,走到窗戶跟前,手搭著窗臺托腮,看著遠處懶懶的說:“普渡閣,求平安的地方。”
“只能求平安嗎?”羅黎問。
“”這還真把宋蘊給問住了,因為她也就上去過那么一次,求過那么一次,給俞顧森求的,奔著平安符去的,沒想別的。“不清楚,應(yīng)該也能求別的吧,你感興趣明天可以帶你上去看看,不過人肯定很多,大過年的,燒香拜佛進香火的肯定特別多。”
“那算了。”羅黎作罷,收了那點心思。
兩人看了會兒煙花,就又重新上去床裹進了被子里。
東拉西扯的又聊了一會兒天,宋蘊問到羅黎之前的那個案子怎么樣了,當(dāng)?shù)鼐接袥]有具體量刑。
羅黎說判了,帶頭的那位判了兩年。
因為情節(jié)沒有構(gòu)成實質(zhì)意義上的強.奸,所以量刑期沒有那么長。
宋蘊算了算時間,無語的來了句:“那豈不是又快出來了?”
“不會,”羅黎回,“因為他還有另外一件真正的強.奸案在身,聽說對方家屬一直在上訴,力圖讓他將牢底坐穿。”
之后兩人各自玩了會兒手機,在宋蘊以為羅黎快睡著的時候,安靜的空間里她冒了一句:“你想不想問問我,關(guān)于某人的事?”
羅黎說著特意轉(zhuǎn)過身,看著宋蘊。
“”宋蘊眨眨眼,將亮著的手機屏幕關(guān)閉,伸手放到床頭柜上,違心的說:“有什么好問的,我都忘他長啥樣了。”接著又伸手直接將燈關(guān)了,說:“睡覺吧,你需要倒時差。”
“”反應(yīng)這么大。
一夜再無言。
之后兩人過年的幾天里買買菜,做做飯,吃飽喝足了就跑去外邊瘋野。
到底還是上去了高高臺階上面的普渡閣。
畢竟位置太過顯眼,從宋蘊家抬眼過去,遠遠就能看見。
熱鬧的很。
三千多個臺階,兩個人牟足了勁兒,走了兩個小時。
把羅黎累的在路邊撿了個棍子支著走。
宋蘊走到頂,也是立馬找了個地方坐下來,歇了歇。
看著羅黎那狼狽樣笑話她:“你是不是沒上過這么多臺階?”
周邊人群熙攘,一小孩噠噠噠的蹭過羅黎半邊身跑到了上面,毫無壓力,還差點把此刻有點弱不禁風(fēng)的羅黎給撞倒了。
羅黎目瞪口呆。
看一眼宋蘊,要知道她在體格上面,可是不輸宋蘊的,足足比人重了十多斤。但是此刻喘的像個老太太,艱難的又上了一步,說:“反正,我沒爬過這么高是真的。”這回長記性了,她是真的不適合這項運動。
兩人休息了一下,先去了旁邊的千秋鎖許愿池跟前,各自買了把鎖,許了個愿。
羅黎湊近想看宋蘊上面寫的什么,但是沒看著,被推著臉擋了回去。
羅黎撇撇嘴,專注掛自己的,許了讓自己變更漂亮的愿望。
宋蘊剛系好,頭頂就又開始放起了煙花,她下意識抬頭看。
羅黎也跟著看過去一眼,但想到什么,眼睛一轉(zhuǎn),便勾著腦袋偷偷的瞄了下宋蘊寫的:
望俞先生萬事順?biāo)臁_有,多謝您對羅黎的照顧
過完年,剛送走了羅黎,宋蘊回到單位,便收到了Eson教授的又一封來信。
宋蘊記得當(dāng)時收到Eson第一次寄過來的雜志和信件的時候,是覺得不回復(fù)不禮貌,所以也簡單回復(fù)了幾句。講了一些自己的近況,和工作單位方面的事情,然后禮貌問候了幾句。
沒想到之后會如此的一來二往。
雖然不多。
但一直持續(xù)到現(xiàn)在。
剛好宋蘊有時候工作方面會有些難題,類似做一些技術(shù)交流,接觸一些英國方面科研人員時候,她就夾帶私貨的順便提一提。
所以通信的事情,其實她是受益者,只要Eson導(dǎo)師不嫌她事多,麻煩,她是很樂意溝通交流的。也是她的幸事。
之后幾次的通信內(nèi)容同第一第二封一樣,都是簡短的一段話。只不過從第二封開始,原本的手寫,變成了標(biāo)準(zhǔn)的正楷,是電腦編輯后,打印出來的。
末尾多加了寫信日期,最后是一句同樣多加的祝福語:見字如面,工作順利,注意保暖。
宋蘊收起來,放進了辦公桌下面的抽屜里。
第49章 chapter49
俞父剛好因為要給陶應(yīng)華看病, 在英區(qū)埠市坐落的TYU大樓里,一待就是小半年。
令他氣惱的是,他這個老子一來, 兒子倒是成了甩手掌柜一樣, 原有這一攤子還真就擺給了他。自己一顆心撲在了什么港岸交流上去了。
東岸雋永知名的國際高級會客廳里人滿為患, 各路金融媒體圍在門口和會議廳兩側(cè),各種角度的抓拍照片。
坐席中間被簇?fù)碇挠犷櫳掷锬弥环菸募? 翻看了兩眼, 手伸過后邊韓助理站的位置,一并看了人一眼, 慣有的默契使然, 韓特助摸出一支筆遞給了俞顧森。
俞顧森旋開筆蓋, 在看到筆尖部分打的商標(biāo)鋼印時候停住了要簽字的動作, 合作方以為筆出了問題,忙重新找了一支新的。
俞顧森禮貌頷首,接過合作方遞過來的鋼筆這才簽下了字。
合作方激動的雙手伸過來,俞顧森同樣起身,同人禮節(jié)性握手。
會議結(jié)束,蔣文又同以往一樣,推了金融媒體記者的各種約訪,安排了旁邊的接待休息室, 讓俞顧森休息。
俞顧森端起手邊杯子,喝了口茶水, 轉(zhuǎn)而視線便掃見剛剛給他遞筆的韓特助, 想起什么特意問了句:“剛剛那支筆, 哪里來的?”
韓特助先是奇怪了下,畢竟這種細節(jié)瑣事俞顧森鮮少關(guān)注過, 接著哦了聲,實話實說道:“就是您總部議事廳旁邊的儲藏間里放著的那支,蔣叔說里邊都是有需要可以取用的東西,您之前的那支鋼筆,筆頭磨損嚴(yán)重,所以才特意換了這支。”
俞顧森嗯了聲,想到鋼筆頭部鋼印上的那個云彩,就是韓宸宇那年特意送來的那支筆沒錯。
韓特助聽到俞顧森嗯了聲,想著也是他隨口一問,剛想開口問他用著是否趁手,就看見俞顧森伸過手問他要起來:“筆給我。”
韓特助哦了聲,笑著忙從手里的夾子里將鋼筆拿出來遞過去,一并說:“挺小巧的,您可以隨身帶著。”
結(jié)果話音剛落,就看見俞顧森接過后,看也沒多看一眼,轉(zhuǎn)手丟進了旁邊的垃圾桶里。
“”
他這才察覺俞顧森臉色冷峻,滿臉的不愉掛在那。
接著從口袋里摸出一支煙咬在嘴角,又摸出打火機低頭給自己攏上火,深吸了口煙,再將煙支從嘴邊掐離,煙霧吐出,視線隔著煙霧放在前方的某一處,像是有什么心事。
韓特助心里一沉,以為自己做錯了什么,略顯緊張的問了句:“俞、俞總——”
俞顧森偏臉看過他一眼,口氣倒是很平和,說:“不礙你的事,我這里暫時不需要人了,出去忙別的吧。”
蔣叔此時也剛好應(yīng)付完外邊的事宜推開這邊休息室的門找韓助理,韓特助聞言就順勢出去,一并反手給俞顧森帶上了門,隔絕外邊的吵擾。
熱鬧喧囂之中的片余安靜里,俞顧森抽著煙,坐在最高規(guī)格的接待室沙發(fā)上,腦中全部都是一個人的模樣。
那年他撞破了自己最心愛的車,去救下的一位女學(xué)生。
俞顧森至今都清晰記得那天宋蘊顫抖染著血跡抓住他衣服的那只手。
韓家這個仇,他記一輩子-
宋蘊工作后的第三年秋天,同部門的同事齊悅,帶著她一起參加了一場聚會。
期間認(rèn)識了上級科研合作單位的項目經(jīng)理邵紀(jì)舒,邵紀(jì)舒差不多和宋蘊同齡,得知她在合作單位的對外技術(shù)交流部門,就立馬對不遠處喝飲料的宋蘊投去了欣賞的目光。
航研所的對外交流科門檻是眾所周知的高,參與的都是國際之間合作的重要項目,沒有真材實料兩把刷子的話,壓根沒有錄用的可能。他知道的幾位大多都是資歷老的干部走上去的,像宋蘊這么年輕的他第一次知道。
況且人長得也是真漂亮,加上邵紀(jì)舒時常來往在航研所跑工作,至此就注意上了宋蘊。
聚會上便加了人聯(lián)系方式,之后就時不時的過去航研所時候總是會聯(lián)系一下宋蘊,讓她幫忙帶一些吃的送給同事們,會特意交待下讓她自己多留點。
宋蘊反射弧長,起初沒多想,很正常的人情世故,反正又不耽擱她什么,順帶也就幫了他的忙。
之后次數(shù)越變越多,還是同科室的齊悅,兩人一次上去樓上食堂里吃飯時候,無意中問了一句,“你跟那個邵紀(jì)舒發(fā)展的怎么樣了?”
宋蘊啊了聲,剛開始沒太聽懂她什么意思。
齊悅眼神有點吃驚和無語的看著宋蘊又說道:“你別不是到現(xiàn)在都沒看出來人在追你吧?”
“說什么呢,他怎么就追我了。”
“人明顯對你有好感唄,又是送吃的,又是小禮物的。嗯?”齊悅說著挑了挑眉。
“”宋蘊吃了口飯,回:“沒有,我只是個搭橋的,哪回吃的沒給你送?照這么說,他喜歡咱們科室所有人。”
“那不一樣好吧!”冥頑不靈,齊悅嘆口氣,“我那天也在聚會現(xiàn)場,他怎么不加我聯(lián)系方式,怎么不聯(lián)系我?guī)兔Γ趺疵看芜^來就單獨找你?”
“”
宋蘊之后也漸漸意識到了這點。
所以有很長一段時間,就為此特意避開了邵紀(jì)舒的聯(lián)系,要么說有事正在忙,要么就說沒在單位,讓他找一下別人。
之后邵紀(jì)舒也意識到了宋蘊的推拒,就沒再刻意的示好。
宋蘊以為這件事算是到此為止,結(jié)束了。
沒成想兩個月后的一次家庭聚會上,居然意外的碰見了邵紀(jì)舒。
邵紀(jì)舒同樣有點訝異。
旁邊宋蘊的二姨直接拉著邵紀(jì)舒同宋蘊介紹:“小蘊,這是小邵,邵紀(jì)舒。跟你是同個行業(yè)的。很早之前就想介紹你們認(rèn)識了,那次你媽媽說你身體不舒服,加上小邵之后又進修學(xué)習(xí)了一段時間,就耽擱了。”
坐在不遠處的衛(wèi)攸芝跟人嘮嗑期間,視線不斷往宋蘊那邊看,她自然是知情的。但是因為之前的那次宋蘊反應(yīng)太大,她索性就改變了方式方法,迂回了下。
“我們認(rèn)識。”邵紀(jì)舒看著宋蘊直言,“我現(xiàn)在的工作重心就是在跟航研所的項目,所以時常有聯(lián)系,對吧,宋小姐。”
宋蘊尷尬卻又不失禮貌的笑笑,說:“是。”接著看過二姨又說:“我們兩家單位一直有合作。”
宋蘊二姨早在兩人說早就認(rèn)識的時候,已經(jīng)樂了的眼睛彎了起來,跟不遠處的大姐衛(wèi)攸芝對視一眼,兩人頓時有種好事將近的感覺。
“那真是巧了,你們工作上面還志同道合,不愁沒話題不是。那你們年輕人聊,我就不摻和了。”說完宋蘊二姨媽便給兩人騰了接觸空間,往一邊的熱鬧里湊去聊天了。
宋蘊二姨媽衛(wèi)攸幀離開后,她轉(zhuǎn)過頭就忙不好意思的跟邵紀(jì)舒撇清說:“我姨媽只是熱心,你別放在心上。”
邵紀(jì)舒干澀笑笑,轉(zhuǎn)手端了一份甜點給宋蘊遞,說:“宋小姐,其實你應(yīng)該懂我心思的,我未婚,你未嫁,志同道合,你考慮一下。”說著他抬了抬手里的甜點,示意宋蘊接下,不要再拒絕他。
“沒事,我這邊也有,你吃。”宋蘊隨手端了自己跟前的一份水果撈,“這個解渴。”把話題岔開了。
邵紀(jì)舒笑笑收回手,兀自端著吃起來。其實他心里有著盤算,也沒想著人會一口答應(yīng),畢竟女孩子。而且總歸宋蘊工作單位一直在那,他又常來常往,有些事,時間到了,自然水到渠成。
聚會結(jié)束,衛(wèi)攸芝便慫恿著宋蘊,讓她懂事一點,去送送人。衛(wèi)攸芝看出來宋蘊對邵紀(jì)舒的心思不是很明確,差點火候,試圖推波助瀾一下。
畢竟這邵紀(jì)舒她有打聽過,家庭條件不錯,父母身份體面,都在公家單位里供職。關(guān)鍵是和自己女兒志同道合,而且看人說話談吐,是個有禮貌的。
樣貌也算得上端正,她見人見過那么多,邵紀(jì)舒這孩子算是很難得的條件了,著實挑不出來毛病。
畢竟自己家的家宴,邵紀(jì)舒是客人,宋蘊應(yīng)下,帶著人送出去到小區(qū)的胡同口。
“你怎么來的?有開車嗎?”宋蘊瞅了瞅旁邊。
“前面路邊的停車場停著,沒事,幾步路,我走過去就行。”說著邵紀(jì)舒從口袋里掏出來一張邀請卡片,說:“這是我負(fù)責(zé)跟你們航研所對接的一個項目座談會,里邊聽說會來挺多專業(yè)方面的人,你有興趣的話可以去聽聽。當(dāng)然沒時間就不去,可以先收著。”
宋蘊承認(rèn)邵紀(jì)舒這張邀請卡她還挺感興趣的,從工作層面來說,的確是個好事情。加上邵紀(jì)舒說話也委婉,起碼不招人討厭,所以她就收了。
“謝謝,改天請你吃飯。”宋蘊不會白白承人情。
邵紀(jì)舒笑笑,點了點頭。
之后就擺手跟人作了別-
秋末冬初,十一月份的第一天下午臨近下班時間。海外包括國內(nèi)各路媒體,鋪天蓋地開始播報起一個頗為浩大的國際新聞。
英國東南部一座叫里昂的小鎮(zhèn)農(nóng)場里,一位17歲未成年男孩發(fā)現(xiàn)了五具被掩埋在那里的槍擊致死的未成年尸首,進而引發(fā)了一場前所未有的大規(guī)模暴動。
最后演變成騷亂,燒搶打砸。
重要的機場站口皆被圍堵,外路不管游客還是一些民眾皆有遭殃和受傷。
宋蘊智齒一直沒有去拔出,最近段時間同事各種聚餐,應(yīng)酬,便又開始腫痛上起了火,此刻剛給自己沖了杯祛火的菊花茶走到位置上,科室領(lǐng)導(dǎo)衛(wèi)臨衛(wèi)科長就拿著份資料急匆匆的推門進去。
然后拍了拍手招呼大家說:“給大家說個事情,我們半年前約好的本周跟翁真教授進行的那場技術(shù)交流會,暫時取消。”
“定的好好的,怎么取消了呢?”旁邊有職員發(fā)問。翁真是一位享譽國際的知名老學(xué)者,科學(xué)家,交流會是經(jīng)過多方溝通和推進方才終于敲定下來的。
衛(wèi)臨將手中資料夾在了胳膊下,隨手找到一個紙杯,過去茶水臺接水喝,“英國那邊暴亂,機場都被圍了,我這邊內(nèi)部消息聽說甚至沖進了一會議大廳,導(dǎo)致的有重要華人傷亡。新聞應(yīng)該已經(jīng)出來了,沒辦法,只能怪我們時運不濟,只能再等合適時間跟翁老約定。”
宋蘊這邊被剛接的那杯熱水燙到了嘴,手一晃,灑到了桌子上,忙抽過紙巾盒里的紙巾擦拭。
擦了兩下便很快擱置在那,打開電腦,翻開最新的新聞播報。如衛(wèi)臨所說,各種視頻畫面,場景,慘不忍睹。其中一張圖片,雖然模糊,但是宋蘊清晰的看出來,那是TYU的總部大樓前面的那條街巷。
宋蘊不止一次的同俞顧森一起,坐在車?yán)飶哪墙?jīng)過,對味道不錯的那幾家飯館,也依舊記憶猶新。而此刻卻遍布著打砸的狼藉。
宋蘊強壓心頭的那點浮涌,關(guān)閉新聞網(wǎng)頁。
然后翻書籍,努力看資料,找計劃方案,最后發(fā)現(xiàn),看半天,都不知道自己看的是什么,壓根沒心思。
最后不得不找出手機,翻開電話簿,往下拉,再往下拉,找到那個已經(jīng)消失在通話記錄里陌生又熟悉的電話號。
她沒有想過會有這么一天,有這種沖動,打一通電話過去給俞顧森。
宋蘊拿著手機走出辦公室,到樓梯口的時候,碰見一位同事,想了想,忙攔住人說:“小劉,我能用下你的手機打個電話嗎?”
小劉想著是宋蘊手機出了什么問題,人也向來爽利,直接從口袋里將手機掏出來,解開鎖,遞給她:“給你,打吧。”
宋蘊接過道了聲謝。
小劉抬腳,一并指了指旁邊的信息科,“我就在這里查資料。”
“嗯,我用完就給你拿過去。”
宋蘊拿著手機拐進了對面另一邊的步梯口,抱著手機,壓了壓深喘不穩(wěn)的呼吸,顫著指尖,將腦中的一個號碼,一下一下點在撥號鍵上面。
灰暗樓梯間里,寂靜的落針可聞,電話打出去后,嘟——嘟——嘟一聲接著一聲的提示音,牽動著她一顆心跳的飛快。
接著提示音消失,電話被人接起。
對面?zhèn)鬟^來一聲低沉的“喂”。
那一刻,宋蘊提著的一顆心莫名就平復(fù)了下來,落了地。
眼周氤氳起一層霧氣。
濕濕的。
俞顧森喂了一聲后,沒聽到對面回應(yīng),習(xí)慣性的直言道:“你好,俞顧森。”
宋蘊屏著呼吸,在緊接著聽到話筒里傳來的一道溫柔女音喊他“顧森”的時候,將電話匆忙掛斷。
宋蘊盯著手機愣怔了兩秒鐘,將撥出去的那條通話記錄刪除,然后轉(zhuǎn)身出了樓梯間。給同事還手機。
而大洋彼岸,臨近午飯的時間,俞顧森將手機重新放置回原處,轉(zhuǎn)頭看過門口站著的陶應(yīng)華,問:“陶姨,有事嗎?”
“你爸爸他知道你忙,趁吃飯前這點時間,想跟你談?wù)劇!碧諔?yīng)華頓了頓說。
俞顧森點頭應(yīng)。
陶應(yīng)華離開。
俞顧森起身,多看了一眼放在桌上剛剛來電此刻靜默的手機,然后出門下樓。
這也是俞紹安俞父過來這么久,第一次一家人湊一起,在老太太這里吃飯。
俞顧森拐進后邊的走廊,來到書室。
門沒關(guān),就那樣開著,里面寬大的桌面鋪了一張宣紙,俞父手執(zhí)毛筆,正在練寫毛筆字。
聽到門口動靜,俞父看過去一眼,沒了以往父子兩人的劍拔弩張,口氣很是平和的喊他:“顧森,還記不記得,你的毛筆字,還是小時候你在國中讀書時,爸爸教你的。”
俞顧森點點頭,說“是,當(dāng)然記得”,幾步走近。
宣紙上寫著一行字: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
“不過您的這句話,不在我的課本里。”俞顧森隨即又說,手隨意的伸過將桌面上放著的那塊壓書的翡翠石拿在手里捻著。
俞父笑笑,“那你的課本里是哪句?”
“心若有所往,何懼道阻長。”
俞父聞言挑了挑眉,轉(zhuǎn)而伸手過去硯臺邊沾了沾墨,繼續(xù)低頭寫他的字,“國內(nèi)政策傾向,我知道你在試水,但畢竟這里有你多年打下的江山。”
“您都說了,是試水。”俞顧森笑了笑回。
俞父看人一眼,哼了聲,似乎對人嘴里的話存疑,接著說:“韓宸宇那年做的事,的確有失。所以當(dāng)時你那樣,韓家把人弄出來的時候那小子受了不少罪,丟了半條命,人家父母也沒說什么。也知道是自己孩子少不經(jīng)事,得罪了你,后來依舊笑臉相迎的,都是明白人。自然也是想促成兩家的親事。多少都有可互利的地方,比起尋常家世,到底不一樣,有什么不好?”
“不好。”俞顧森簡單回了兩個字,“如果要結(jié)婚,對方就必須是我鐘意的。”
“你是不是還在跟那個女學(xué)生糾纏著?”俞父直接挑明,“我告訴你顧森,單單老爺子那關(guān)你就肯定過不去,你想都不要想,必須斷。”
俞顧森笑笑,笑里有點凄涼:“您想多了,人家早不要我了。”想到韓宸宇做下的那件見不得人的事,接著又說:“您真當(dāng)人小姑娘搭上我,會是什么值得千恩萬謝的好事情呢?”
“斷了正好,韓家那姑娘最近一直在這邊——”
“我跟她沒可能,勸您別白費心思了。”
俞父又哼了聲,一口怒氣又被迫提了上來,“有本事,你就真的一輩子別結(jié)婚,你就——”
“爸!我最開心的那次,是我母親還在世,我們一家三口去滑雪,知道為什么嗎?”俞顧森打斷俞父的話。
俞父停筆,問:“為什么?”
俞顧森冷聲自嘲一般笑了下,說:“因為那天你們相扶相持,讓我誤以為你們關(guān)系一直很和諧。讓我誤以為我的到來,是你們滿懷開心所期待的。”說著頓了頓,聲音如冬日冰窟一般又涼了幾分,說:“最后才發(fā)現(xiàn),原來我來到這世上,只是你們的一個任務(wù)。”
說完俞顧森將手中的翡翠石放回原位,轉(zhuǎn)身就走了,一并幫人帶上了門。
俞父手下筆端印染了一灘墨,一張字就這樣毀了。他丟下毛筆,將桌上的宣紙揉在手里使勁團了團。
第50章 chapter50
宋蘊下班拎著包出去研究所的門, 才發(fā)現(xiàn)外邊下起了雨。不算大,但秋末冬初的雨,陰冷潮濕, 讓她想起了之前英國留學(xué)那段時間里的破天。
打開拎著的包, 從里面掏出來幾張廢棄的材料紙, 用來遮雨。
剛掏出來頂在頭上,準(zhǔn)備走, 肩膀被人拍了下, 宋蘊扭頭,便看見是邵紀(jì)舒, 提著一個公文包。宋蘊停住腳, 寒暄:“過來這邊辦事?”
“是啊, 辦好了。”邵紀(jì)舒笑笑, 伸手到房檐外邊接了接雨,看過宋蘊說:“就是沒想到會下雨。”接著又指了指另一邊,“我車子就停在不遠處,你坐我車吧,我捎你一段。”
“沒事,我住處離這里不遠。”
“不遠也不好啊,現(xiàn)在天太冷了,容易生病。”邵紀(jì)舒說著伸手直接拿走了宋蘊提著的包, 前走一步,“走吧, 車在這邊。”
拎包的手一空, 宋蘊只好跟上。
邵紀(jì)舒提前打開了副駕駛位置, 宋蘊坐過去,因為地面濕透, 鞋上沾染了些泥,不禁跟人道歉:“不好意思啊,好像弄臟了你的車。”
“沒事。”邵紀(jì)舒笑笑發(fā)動車子。
宋蘊抽了張他車廂里的紙巾,給自己擦了擦淋濕的發(fā)梢。
指著前面的一條路:“我就在前面的路口左拐,謝謝你啊。”
邵紀(jì)舒輕嘆口氣,騰出一只手,又抽了張紙巾遞過去示意宋蘊再擦下臉,然后看了眼宋蘊說:“宋小姐,能不能不要總是跟我這么客氣?”
其實他們認(rèn)識前后差不多也有起碼半年的時間了,宋蘊卻依舊是這種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冷,多少會讓想關(guān)系能進一步的邵紀(jì)舒不太舒服。
“我們起碼,也應(yīng)該算是朋友了吧?”邵紀(jì)舒又說。
宋蘊笑了下,莫名松了點口,點點頭,“是,朋友。”
邵紀(jì)舒這才沒再揪著。
到地方后,宋蘊提上包,起身下車,走到房檐下,同邵紀(jì)舒擺手:“注意安全。”
邵紀(jì)舒因為宋蘊這簡單隨口的關(guān)心,心情變得很不錯,口吻里帶了些許往常沒有的親昵:“小蘊,后天就是座談會,到時間我來接你。”
接著像是怕人再次拒絕,話音落就直接升起了車窗,發(fā)動車子走了。
宋蘊看著車子遠離,轉(zhuǎn)身推門進了公寓。
玄關(guān)口放下包,換了鞋子,接著整個人像是虛脫一樣靠在門板上,抬眼看著頭頂?shù)哪潜K燈,想到下班前那會兒因為一個暴亂新聞,而打的那個越洋電話。
宋蘊也不清楚自己當(dāng)時怎么了,想法那么強烈。此刻想想,俞顧森那個身份,怎么會被允許置身在那種危險里?
大概是空窗期太久,宋蘊想到電話里那個女音。
或許,她應(yīng)該嘗試開始一段新的感情。
又想到最近幾次每次回家衛(wèi)攸芝也總是張口小邵,閉口小邵的問,宋蘊不禁伸手撓了下頭。
然后深出口氣,進去洗手間,開始洗漱。
將亂成一團的思緒暫且先放一放,因為單位里,手上有件事情,也正泛著難-
宋蘊第二天回到單位,對面坐著的同事小劉問她怎么看上去一臉愁容。
宋蘊直言說是因為手上的新型Ti-5699材料應(yīng)用的科研項目。
小劉聞言也禁不住替人嘆口氣,說:“你當(dāng)初也真是勇。”
新型Ti-5699型材的應(yīng)用研究進度,的確是各個部門,明里暗里的都在盯著,包括上級領(lǐng)導(dǎo)也十分的重視。國家級的科研項目,按理說是個香餑餑,大家會搶著上才對。
但事實并非如此,而是躲之不及。因為不是專項項目,包括別的研究所,也都在快馬加鞭的搞進度。
耗時長,競爭力強。百分之八十的可能還是打水漂。
起初這個項目就沒人主動攬,宋蘊進單位將近三年,第一次被委以重任。她自然知道山芋燙手,但還是接了,誰讓她資歷淺呢。
資歷淺,恰恰還入門就在最顯眼的位置,進了對外技術(shù)交流部門。部門里面幾個人屬她最年輕,大家都想看看這位海歸,水不水。
不少人都拭目以待著想看你到底有沒有兩把刷子。
關(guān)于這個,宋蘊一直都知道。
宋蘊將整理好的一堆資料分門別類,打開電腦,跟對外一位聊得來的合作伙伴,編輯發(fā)了封電子郵件,問了幾個自己最近難解的問題。
按照以往交流經(jīng)驗,對方的回復(fù)起碼要到晚上或者明天了。桌上的筆芯沒了墨,宋蘊抽開旁邊抽屜,去拿替換筆芯,她同Eson教授的幾封通信,便被無意間扒拉了出來。
他們已經(jīng)好久沒通信,確切說是宋蘊已經(jīng)好久沒回信,久到,起碼間隔了半年時間。雖然她同Eson老教授之間的交流沒有規(guī)定必須有來有回這樣。
但是在宋蘊骨子里認(rèn)為,就算是最后這點聯(lián)系斷開,起碼的禮貌也要是Eson導(dǎo)師來斷才對,他可以不回復(fù),自己才應(yīng)該是最后的那位寄信人。
她對Eson上一封信里最清楚的記憶,是他提到的圣誕節(jié),說不過剛進十月份,英國就已經(jīng)開始進入圣誕節(jié)的氛圍。
宋蘊對英國的圣誕節(jié)記憶已經(jīng)很模糊,模糊到只剩下幾個鮮明的點:
市政廳前面那棵超大圣誕樹。
下雪天。
路邊的紅色電話亭。
過往貼著圣誕老人圖案的公交車。
老爺車尾部拖過的一層雪霧
剛好工作問題積攢已久,宋蘊抽出一張信紙,決定再次夾帶私貨的寫信給他。剛巧也可以了解一點他老人家關(guān)于新型Ti-5699材料研究方面的不同觀點。
先簡單做了日常問候。
宋蘊想到每次來信中他問及的生活規(guī)劃,以及關(guān)照說生活不只有工作的那些話。宋蘊也一同說了點,提到自己一切都好,說自己的生活沒有只有工作,結(jié)識的有不少好友,豐富多姿。
聚餐聚會也時常有。
還開了句玩笑說您的學(xué)生魅力大,有不少人追,最近決定在其中挑一個當(dāng)結(jié)婚對象。
寫完這些,宋蘊找了個信封,貼上之前自己備好的郵票,然后湊了個中午吃過飯的時間找到郵局,將信件給寄了出去。不出意外,按照以往慣例,大概半個月左右的時間,就會到埠大門口的那個郵筒里。
技術(shù)交流座談會當(dāng)天一早,邵紀(jì)舒就開車等在了宋蘊單位的大門口,見到人從不遠處過來,推開車門下來,揚了揚手里的邀請函:“小蘊!”
宋蘊指了指單位大樓,“等一下,我需要上去跟我們部門領(lǐng)導(dǎo)當(dāng)面說一聲。”
“好。”
宋蘊上樓,用了不到二十分鐘后下樓。
之后上了邵紀(jì)舒的車子。
座談會里邊都是同行,有不少老研究員經(jīng)驗豐富。涉及的都是專業(yè)知識,宋蘊自認(rèn)的確受益良多,很感謝邵紀(jì)舒。
也是從那天開始,辦公室同事間開始有不少人起哄起了她和邵紀(jì)舒之間的關(guān)系。
“小宋,人家邵經(jīng)理都開始車接車送了,你們該不會已經(jīng)在一起了故意瞞著我們呢吧?”
“就是,不就是請吃一頓飯的事情,不要這么摳嘛!”
齊悅樂呵呵的也跟著起哄:“我說他們都見過父母了,你們信不信?”
一句話更是惹得大家好奇。
“小齊,什么時候的事兒,你真看見了?”
“要這么說,別不是快領(lǐng)證了吧?算一算邵經(jīng)理從一開始給我們科室不斷送零食送吃的那段時間到現(xiàn)在,也有多半年了吧?”
“還真是。”
宋蘊覺得再不說兩句,這些人要說的沒邊了,“朋友關(guān)系,別起我的哄了。”
可惜的是,似乎宋蘊越是這樣說,大家越是不信。
默認(rèn)的已經(jīng)將宋蘊和邵紀(jì)舒捆成了一對。
宋蘊只有一張嘴,說不過,索性就沒再說,她也不是開不起玩笑,特別較真的那種人。
關(guān)于新型Ti-5699材料的項目研究后期,宋蘊大部分時間就泡在了位于單位第六層的實驗室里。部門領(lǐng)導(dǎo)衛(wèi)臨特意給宋蘊安排的有兩名助手,以優(yōu)異成績新考試選拔進來的優(yōu)秀應(yīng)屆畢業(yè)生。
宋蘊也是從他們這個階段過來的,能動手的,都會讓人上上手,帶一下。
大家相處融洽。
最重要的也是想盡快的讓這項研究出來成果,每天成堆的資料篩選,無數(shù)只眼睛盯著,實驗更是做了幾十遍,晚上回去住處的時候,宋蘊整個人都是虛脫的。
大概只有洗完澡,風(fēng)機開始吹頭發(fā)的那會兒,方才活了過來。
一個月后,她收到了Eson的回信,令她驚喜的是Eson給了她一個著名科學(xué)研究者的聯(lián)系方式,說人此刻就在國內(nèi),和他是朋友,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就聯(lián)系人問問看。
宋蘊自然當(dāng)即就抓住了這個絕佳的機會,用自己力所能及的最高規(guī)格,邀請人吃了兩次飯。而得到的有效價值,自然也不是兩頓飯錢就可以相抵的。讓她的實驗進度少走了一個大大的彎路。
事后宋蘊激動的直接拿起手機給Eson教授打電話,但電話一直沒人接。宋蘊泄了氣,想著是信號不好,道謝的事情也只能先作罷,準(zhǔn)備過些時間再聯(lián)系。
之后的一段時間里,一次邵紀(jì)舒約了宋蘊散心,說她這段時間太逼著自己了,讓她放松放松,當(dāng)然了,他也承認(rèn)自己有私心。
宋蘊因為趕項目,也的確好久沒休息過,在一旁齊悅的慫恿下,就答應(yīng)了下來。
主要的還是其中牽扯到一點邵紀(jì)舒單位那邊的專項材料,她在想著能不能借機溝通一下,借閱一些資料和數(shù)據(jù)看看。
而邵紀(jì)舒發(fā)現(xiàn),在這么緊要的階段里約人出來玩實在是不明智,因為一路上宋蘊電話很多,大都來自實驗室里。兩個助手沒了人指點,忙的暈頭轉(zhuǎn)向。
有了空閑,宋蘊也是一直在跟他商量借閱專項資料和數(shù)據(jù)的事情。
當(dāng)天兩人一起爬山,最后山爬了一半,宋蘊又來了一通電話,結(jié)果電話里說不通,她到底還是跟邵紀(jì)舒講了講緣由,半路折回頭,回去了實驗室。
別人周六日回家休息,宋蘊已經(jīng)連續(xù)兩個月,都沒有好好的過個休息日。
“妹兒,這星期還回不來嗎?我想你帶著小邵回家里來坐坐,我給你們做頓好吃的。”衛(wèi)攸芝現(xiàn)在掛心的,只有宋蘊的婚事了。
“媽,我這邊需要忙完才能回去,不過也快了,到時間我會多休息一段時間。”宋蘊說話的時候還在實驗室,但是心情較之以往輕快許多。因為她此刻手下是已經(jīng)整理好的各種實驗數(shù)據(jù),和實驗成果,厚厚的一沓,明天一早,就會上交等待上級領(lǐng)導(dǎo)的審核查驗。
包括她旁邊的兩名實習(xí)生也是開心的不行,伸著懶腰已經(jīng)開始商量著等下去哪里玩一下,放松放松,一并邀請宋蘊。
宋蘊笑笑:“沒事,你們?nèi)グ伞!睍r間上來看已經(jīng)是晚上十一點,宋蘊只想回去好好睡個覺,一并叮囑了下兩個實習(xí)生,“注意安全!”
兩人開心不得了,男生和女生兩人剛巧是校友,經(jīng)過一兩個月的實驗室密集接觸,宋蘊能察覺到兩人已經(jīng)互生了些好感,這也是她不愿跟過去的原因。畢竟電燈泡這種東西,沒人愛當(dāng)。
她最后收拾東西下樓,到單位大門口的時候,視線剛好掃到前面光線昏暗的拐角處,男生牽住了女生的手-
宋蘊第二天過去衛(wèi)臨那里上交資料,衛(wèi)臨眼睛睜大的有點吃驚,接過資料抬眼問她:“我打聽過了,別的研究所這方面還沒動靜呢,你確定不再復(fù)查一遍?這可是沒有給你重新提交一次機會的啊?”
宋蘊自然知道,說:“不用。”
衛(wèi)臨笑笑拿著資料起身,去上級部門提交。走之前樂呵呵的還告訴宋蘊一個消息,說:“聽說今年年會,有重量級領(lǐng)導(dǎo)過來視察,包括嘉獎,具體會落在哪個單位頭上,目前還不清楚。如果來了我們這里,我們再拿下這次Ti-5699材料的科研成果認(rèn)證,那可不止我們領(lǐng)導(dǎo)臉上有光,到時候你就是功臣。”
宋蘊笑笑,忙撇著:“科長,八字還沒一撇呢,您可千萬別給我戴這個高帽子。我只盼著到時候不挨批就好。”
航研所原本就是國家級科學(xué)研究重點單位,所謂的重量級領(lǐng)導(dǎo)視察,可想而知會是什么級別。她非元老,算是新人,單位里原本就能人輩出,空降的,有背景的,比比皆是,她除了專業(yè),壓根不好比。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也有不少是等著看她笑話的。
宋蘊早先剛來時候被人使過不少絆子,早就知道這種高帽子不能任人給她戴,自信歸自信,虧吃多了,坑掉多了,鍋背多了,就也懂了些韜光養(yǎng)晦的重要性。
衛(wèi)臨聞言笑笑沒再說,抬了抬手里的檔案袋,“得,你忙去吧,我去找領(lǐng)導(dǎo)匯報。”
宋蘊:“嗯。”
之后就是等消息,當(dāng)然了,有時候一直沒有消息,也算是好消息。
沒有給消息,就代表暫時實驗數(shù)據(jù),驗證結(jié)果等等方面沒發(fā)現(xiàn)問題。
至于宋蘊,她給自己請了一個星期的假,回了趟家,不管如何,打算先好好休息一下。
衛(wèi)攸芝在廚房里倒騰飯菜半天,剛好宋爸在家,一家三口,湊在一起吃飯。
席間又提起了邵紀(jì)舒。
宋蘊具體也沒聽清說的哪個方面,腦袋沉沉的只想睡個大覺,嗯嗯嗯的胡亂應(yīng)承,之后就進了臥室倒頭開始睡。
七天假期,她差不多有一半時間是在床上度過的。
假期最后一天準(zhǔn)備回程,宋蘊在想著要不要開車還是打個車的時候,單位里的小劉意外給她來了通電話,說自己辦事剛好路過臨城,問她要不要搭個順風(fēng)車。
宋蘊跟小劉交集不多,但是同事間,人家主動這么說,宋蘊自然也沒有拒絕的理由,直接道謝,然后約定了地方等他。
結(jié)果等來人,坐上車后,方才發(fā)現(xiàn)邵紀(jì)舒也在上面,邵紀(jì)舒沖她笑笑,宋蘊又察覺到駕駛位小劉看過來的意味視線,瞬間明白了怎么回事。
“我跟小劉出來辦事,剛好路過你這邊。”邵紀(jì)舒將旁邊他的公文包提起,拿到了一邊。跟宋蘊間的空間可以變得沒有阻隔。
宋蘊嗯了聲,說:“我聽小劉講了,真是麻煩你們了。”
“跟我沒什么麻煩的。”
前面小劉也起哄附合著幫腔,“就是,不用跟邵經(jīng)理客氣。”
邵紀(jì)舒家庭條件不錯,出手闊綽,容易玩到朋友,被人幫腔,并不稀奇。追宋蘊的這幾個月里,和她搭邊的不少人都不免會沾到光。
宋蘊尷尬笑笑,沒再往下接話。
話題也就此止住。
研究報告出來結(jié)果那天是年會舉行的前一天晚上,消息來的讓人措不及防。
當(dāng)時宋蘊在公寓里剛看完一份資料,關(guān)上電腦準(zhǔn)備上床看會手機睡覺,衛(wèi)臨這個時候給她打來了電話。
激動的說了一通,大致意思就是,她同小組一起的研究報告通過了,明天剛巧趕上年會,地點是在單位頂層的大開廳里。
還接到通知,就是上級重要領(lǐng)導(dǎo)視察工作的單位確定是來他們航研所,到時間肯定會借機褒獎單位,褒獎個人,讓她穿的正式點。
宋蘊聞言自然是特別開心,原本的那股瞌睡勁兒都沒了,跟人確定了遍:“科長,你確定是通過了嗎?”
“我確定!”
宋蘊當(dāng)晚就找好了第二天要穿的衣服,一件霧藍色鑲嵌珍珠領(lǐng)扣的套裙,外套是干練的黑色改良款女式西裝。
是她之前和部門的齊悅一起逛街的時候買的,當(dāng)時逛了半天一無所獲,最后在一家服裝店里買下的。想著逛了那么久,不買點什么,對不起發(fā)疼的兩條腿。
她和齊悅都各自挑了一套,各自花了多半個月的薪水。質(zhì)感做工都很好。不過宋蘊看上的這件款式較為正式,找不到合適的場合,所以一直放著沒穿。
之后興奮了半天方才睡著,第二天一早便起來收拾妥當(dāng),去了單位。
辦公室沒人,不過個別辦公桌上有放置的外套衣物或者包包,剛巧衛(wèi)臨從樓上大開廳里下來拿東西,看到宋蘊,直接抬手指了指上邊:“小宋,來的人都上去了,在頂樓的宴客廳。”
“嗯,好,我這就上去。”宋蘊跟著應(yīng)。
衛(wèi)臨從自己辦公室出來,拎在手里一條嶄新的領(lǐng)帶。
宋蘊隨口贊賞了句:“科長今天這身西裝很不錯哦。”
衛(wèi)臨笑呵呵,春風(fēng)滿面,低頭瞅一眼,說:“必須得挑件好的,今天我主持。”
“那恭喜啊。”
“嗯。”衛(wèi)臨開心的又出了門。
宋蘊將包放在位置上,抽屜里找到小鏡子照了照一早畫的妝容,覺得沒什么問題,后腳也緊跟了上去。
年會的一些節(jié)目,有些部門早在半個月前就開始排演了。
宋蘊因為一直泡在實驗室里,所以也沒在這上面多關(guān)注,自己也沒有節(jié)目。
推開大廳門,熙熙攘攘的已經(jīng)到了不少人。有不少是合作方。
邵紀(jì)舒大老遠的就從座椅上站起來跟宋蘊打招呼,拍了拍身邊的位置,旁邊齊悅直接往宋蘊的方向推了他一把。
邵紀(jì)舒借勢直接走到宋蘊跟前喊她坐過去。
那么多人,宋蘊不想出什么風(fēng)頭,招惹旁的目光,邵紀(jì)舒坐的那一塊也大都是自己辦公室的,宋蘊沒等人再喊,直接走了過去,坐在了邵紀(jì)舒給占的位置上。
之后陸陸續(xù)續(xù)的上人,很快衛(wèi)臨和一位女同事上場開始主持這次年會的開場典禮,各種節(jié)目也開始上演。
宋蘊沒看過別的部門排演,所以對于她來說都是新的,看的很認(rèn)真。
同時也有點緊張,因為昨晚衛(wèi)臨叮囑給她的話。
時不時的會捏點旁邊餐車?yán)锏狞c心來吃,緩解一下。
在一曲舞蹈過后,整個會場掌聲不斷,推向了高潮,也是此刻最熱鬧的時候,女主持人拿著報幕單念了一串名字,邀請大家上了臺,其中就有宋蘊。
邵紀(jì)舒看了眼宋蘊,宋蘊有準(zhǔn)備,捏了下衣角,起身跟著喊到名字的同事們一起上臺。
臺下掌聲不斷,內(nèi)部這種消息傳得飛快,大多人已經(jīng)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只是出乎意料的,上臺去的人有點多,包括衛(wèi)臨,還有別的部門其他不少的同事。但是想想也能想通,宋蘊資歷淺,冒頭接手了項目不假,但真出了成績,算下來榮譽也將會落在整個單位和有關(guān)的各個部門頭上。
大家的視線大都在臺上,此時并沒有注意到會場側(cè)門的位置走進來的一行人。
走在前面的是一穿著正式西裝的中年男人,五十歲上下的樣子,邊走邊側(cè)著臉,跟旁邊的另一位聊著什么。
宋蘊站的位置靠邊,一行人進來時候就已經(jīng)看到。
她大概能確定前面那位中年男性就是今天過來視察的那位重要的上級領(lǐng)導(dǎo)。
至于他旁側(cè)的那位,視線擋著,她只看到了男人脊背。
合體的西服,在男人身上劃出一條堅實腰線。
宋蘊看著那個背影不禁晃了下神,心也跟著漏跳了一瞬。
太像了!
她在心里想。
一行人往最前排空著的座位去。
宋蘊想著可能是因為自己太緊張了,所以才會生出錯覺,不禁視線移開,看過一邊吐了口氣。
接著視線不由自主再看過去的時候,那位中年領(lǐng)導(dǎo)跟身側(cè)剛剛交談之人已經(jīng)錯開了身。
而俞顧森那張令人很難從記憶里拋除的臉,時隔三年半后,就這樣突兀的,出現(xiàn)在了宋蘊面前。
同樣的場景,如同當(dāng)年她畢業(yè)演講時候一樣。
他坐在臺下,她站在臺上。
讓她這三年半間的零碎瑣事,人是人非,迎來過往,那么輕易的,在短暫的一瞬間里,在腦中清空,沒了顏色。
讓那一年,異國他鄉(xiāng),他哄她開心,陪著她吃飯,一起逛街,縱她胡鬧,遇到麻煩給她托底的場景再次一一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