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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喜歡 進屋后,溫懷意正要給小……

    進屋后, 溫懷意正要給小柴犬泡狗糧,陸時危主動攬活兒,讓溫懷意先去洗澡, 免得著涼。

    連續暴雨, 氣溫本來就降低了一大截,再加上鞋子和褲腿都濕了, 確實有點冷。

    溫懷意詳細交代陸時危后, 就去了衣帽間。打開右側衣柜, 他指尖滑過一排衣物,拿起一件粉色浴袍。正要轉身離開, 又頓住腳步。

    雖然鄰居對他沒有想法,且目前雙腿殘疾,根本站不起來,加上他在這本書里就是個背景板人設, 應該不會出現什么意外狀況。

    但他還是不放心,就像他第一次走在書中的酒吧街,以防萬一還是戴著墨鏡。

    所以溫懷意最終還是將粉色浴袍放進衣柜里,選了套普通的白色睡衣, 匆匆去往浴室。

    等他洗完澡出來, 小柴犬已經把碗里的狗糧吃得一粒不剩, 連碗都舔得锃光瓦亮的。

    見溫懷意正擦著頭發, 陸時危問,“它看起來沒吃飽,要不要再給它泡點狗糧?”

    “不用。”溫懷意阻止道,“小奶狗必須要定量喂食,它們通常不知節制,貪多容易積食。對身體不好。”

    陸時危點點頭, 放下了手中的包裝袋,“沒想到你對寵物方面懂得這么多,我沒養過寵物,完全不懂。”

    “我也沒養過,摸著石頭過河,其實很多時候我都擔心會不會把它養出毛病,害了他。”

    “不會的,你養得挺好的。”陸時危說,“你看它整天多開心,想必有你這樣的主人,它覺得很幸福。”

    溫懷意擦頭發的手頓了頓,眼底浮現一絲難過,“我不會一直養它。”

    “等雨停了,我會把它送去寵物醫院寄養。”

    陸時危不解地看著他,“為什么?你明明很喜歡它。”

    溫懷意停下手上動作,與陸時危疑惑又認真的目光對視。

    過了會兒,他說,“喜歡,但是不能負責,養它也是傷害它。”

    溫懷意這話既是說的小柴犬,也是說的陸時危。所以他說完就垂下了眼睫,心里有些難受,比起之前想到要和小柴犬分離更難受。

    但下一秒,他聽到陸時危說,“如果它不覺得這是傷害呢?”

    溫懷意抬眸看他,那雙深邃漆黑到令人產生深情錯覺的眼睛里不再有疑惑,只有認真,“又或者,它知道這是傷害,卻也甘之如飴。”

    他薄唇微啟,語調低緩,像在說小狗,也像在說自己。溫懷意看著他隨語速緩慢滾動的喉結,一時之間差點昏了頭。

    這一定是錯覺!

    時危說的是狗,他們聊的也是狗,怎么可能說的他自己?

    溫懷意不動聲色地咽了咽口水,然后故作隨意地笑笑,“要真是這樣,那豈不是傻狗嗎?”

    “傻狗養來做什么”他掩飾般念叨著,一邊繼續擦頭發,一邊步態輕松地往廚房走去。

    進入廚房,將身后那道像極了深情的認真視線徹底隔絕,溫懷意松了口氣。將毛巾搭在肩頭,開始往鍋里加入冷水。

    他雖手里做著事,但思緒早已飄遠,腦子里還不停地重復著陸時危剛才說的話。

    蓋上鍋蓋,擰開燃氣開關,火苗“噌”地一下躥起來,把思緒飄忽的溫懷意嚇了一跳。他連忙捂住胸口,心臟狂跳。

    緩了好幾分鐘,他才神色如常地從廚房出來,把毛巾放回浴室。接著又回到廚房,從頂柜里拿出兩袋泡面。一袋酸蘿卜老鴨湯面,一袋爆辣火雞面。

    看著火雞面的包裝袋,溫懷意突然笑出聲,然后從廚房門口探出頭,“時危,你要什么口味的?有紅燒牛肉,老壇酸菜,酸筍肥牛,香菇燉雞……”

    眼看著他要報出所有泡面的種類,陸時危不想他累著,便說,“都行,你煮什么我吃什么。”

    不出所料,鄰居向來紳士,涵養好,果然好說話。

    溫懷意計謀得逞,一邊笑眼彎彎哼著歌,一邊迅速拆開那袋爆辣火雞面。

    很快,兩碗泡面上桌,溫懷意招呼陸時危過去,原本趴在輪椅邊的小柴犬也顛顛的跑過去,乖巧蹲坐在桌子腿邊。

    “小狗不可以吃泡面。”溫懷意一把抱起小柴犬,將它放進紙箱做的狗窩里。

    他前腳剛走,小家伙又跑回來,乖巧蹲坐在桌子底下。溫懷意又準備上手,陸時危道,“讓它待在這里吧,它或許不是想吃東西,而是想和我們待在一起。”

    聽到這話,溫懷意心中瞬間就柔軟下來,他看向小柴犬圓潤的黑眼睛,懵懂單純,似乎真如陸時危所說。

    小柴犬和溫懷意對視一會兒,也哼唧一聲,像是在表達贊同。

    溫懷意蹲下來,揉了揉它毛茸茸的小腦袋,輕聲問,“是他說的那樣嗎?如果是,你就叫一聲,如果不是你就叫兩聲。”

    他話音剛落,小柴犬就哼唧一聲。

    不是吧?

    他就試試而已,還真叫了。

    “……巧合吧?”溫懷意皺眉,“你老愛這樣哼唧一聲。”

    他不信邪,捧住小柴犬的臉,盯著它,“如果是他說的那樣,你就叫兩聲,如果不是你就叫一聲。”

    陸時危看著溫懷意跟小狗較真的模樣,忍不住嘴角微揚。

    這樣兩人一狗,一日三餐的生活,真好。

    第52章 口干舌燥 溫懷意此刻……

    溫懷意此刻并未察覺陸時危愛意流淌的目光, 一瞬不瞬地盯著沒出聲的小柴犬,半晌嘟囔一句,“就說是巧合。你這樣的小奶狗怎么可能聽得懂人話, 差點讓你蒙混過關。”

    他一邊說, 一邊捏了捏小柴犬兩邊臉頰的肉肉。

    小柴犬哼唧兩聲。

    “對不起對不起,我把你捏疼了?”溫懷意連忙給它揉了揉, “我沒使勁呀, 你這么可愛, 我怎么可能使勁嘛。”

    “它應該是在回答你之前的問題。”陸時危說。

    溫懷意看了一眼唇角帶笑的陸時危,又揉了揉小柴犬的臉, “是這樣嗎?是叫一聲,不是叫兩聲。”

    小柴犬眨了眨眼,哼唧一聲。

    “”

    好吧,溫懷意確定了, “你是真聽得懂人話啊?”

    小柴犬又哼唧一聲。

    溫懷意終于放過了它,起身前往衛生間洗手。

    回來時看到暖光下乖乖坐著的小柴犬和輪椅里的安靜等他的男人,心里竟莫名有種安心的感覺。

    “吃吧,不用等我。”溫懷意一邊走過去, 一邊說, “一會兒面太軟了就不好吃了。”

    但陸時危還是等他坐下后, 才拿起筷子。看著碗里拌面一樣的泡面, 點綴著幾片青菜,上面還臥著一只流心荷包蛋,他點點頭,一本正經地發表評價,“看起來很不錯。”

    “不過,我這份泡面看起來和你那份不一樣, 更像意式經典的番茄肉醬意面。”

    溫懷意忍不住偏頭憋著笑,再次看向陸時危時他抿了抿唇,也學著陸時危正經的模樣說,“其實這些面食都是大同小異的,你也可以把它當做意面。”

    陸時危贊同地點點頭。

    “快嘗嘗。”溫懷意笑眼彎彎,眼底閃爍著狡黠的微光,“我自認為我煮面的手藝還是不錯的。”

    陸時危斯文儒雅地夾起幾根火雞面送入嘴里,從未嘗過的辛辣在舌尖爆裂開來,劇烈地刺激著他的味蕾和神經。

    看著陸時危眉心蹙起,神色逐漸僵硬,溫懷意再也忍不住大笑起來。

    陸時危卻仍舊保持著一貫的紳士模樣,細嚼慢咽,但下一秒還是劇烈嗆咳起來。

    溫懷意一邊笑,一邊迅速起身給他倒了一杯溫水。遞過去的時候,陸時危抬眼看他,原本漆黑深邃的一雙眼不可自控地染上了緋紅和濕潤,額角薄汗,脖頸微紅,喉結滑動,竟有一種不可描述的性感。

    溫懷意與他對視,仿佛看到了一個沉穩禁欲的紳士,脫掉規矩的西裝外套,粗暴扯下領帶,瘋狂縱欲的模樣。

    心臟狂跳,握著水杯的手有些濕潤,溫懷意不自覺抿了抿唇,口干舌燥。

    他移開視線,把水又往陸時危面前遞了遞,“喝水。”

    嗓子有些干,他又抿了抿嘴巴。

    陸時危仍舊看著他,接過他手中的水杯。

    指尖相觸,溫懷意心跳得更快了,明明陸時危手指握著的力度不大,溫懷意的手指卻仿佛不受控制似的,僵硬地往外抽。

    “抱歉。”陸時危極度克制地松開修長的食指和中指。

    被壓住的細白手指迅速抽離,堪稱落荒而逃。

    溫懷意故作輕松地笑了笑,“沒事。”

    同時將右手插進睡褲口袋里,指尖反復研磨。

    “謝謝。”陸時危說。

    然后仰頭喝水,細細感受著手中殘留的那抹比水溫更高的溫熱。

    溫懷意看著他仰起的修長脖頸,因為吞咽而滑動的喉結,那種口干舌燥的感覺又上來了。

    他快步走向飲水機,接了杯冷水,一飲而盡。

    等他再次平靜地坐到陸時危對面時,兩人都早已將心底的兵荒馬亂徹底隱藏。

    “抱歉,你說都可以,我就給你煮了我平時愛吃的口味。”溫懷意裝得無辜,“早知道你吃不了辣,就不給你煮火雞面了。要不然我重新給你煮一碗不辣的?”

    眼前穿著純白睡衣的男人很漂亮很無辜,也很能裝,撒謊都不帶眨眼的。陸時危對他之前看到自己失態時的大笑可是記憶猶新,當然不會信他是無意的。

    但陸時危絲毫不介意,反而甘之如飴。他說,“不用。”

    溫懷意:”真不用?”

    其實他期待的紳士破防的模樣已經看到了,還挺帶勁。屬實沒必要繼續坑人家了,如果陸時危說他吃不了,他是很樂意再給他煮一碗香菇燉雞面的。

    但偏偏陸時危拒絕得很徹底,他一本正經道,“嗯。你不是說,我無趣的人生將從今晚開始改變嗎?”

    他看著溫懷意,目光幽幽,“我很期待,今晚之后的人生。”

    “行。”溫懷意不再多言,眉眼間又流露出不懷好意的笑,“我也很期待。”

    說完,他挑了挑自己碗里的酸蘿卜老鴨湯面,吃了一大口。

    陸時危也開始慢條斯地吃火雞面。

    兩碗泡面的熱氣隨著兩人筷子的動作升騰起來,在空氣中交織,纏繞,融合。

    這樣的雨夜,暖光下的兩人共處一室,吃著普通又暖身的晚餐,聽著外面風雨肆虐,莫名有種安定和美好的感覺。

    但這種美好很快就被一陣咳嗽打斷,溫懷意看著陸時危被辣紅的眼睛和嘴唇,毫不掩飾地又笑出了聲。

    陸時危端起手邊已經變涼的水,喝了一口。

    緩過來的他,看著捉弄自己還笑得很歡的溫懷意,他也笑了。

    這樣鮮活靈動的溫懷意,像個調皮的孩子。陸時危喜歡這樣的他。

    可這樣靈動可愛的人,陸時危卻不可自控地想要永遠禁錮、瘋狂占有。

    他真是個禽獸。

    第53章 雨停了 臨睡前,溫懷意躺在床……

    臨睡前, 溫懷意躺在床上,聽著窗外依舊肆虐的雨聲,他心神恍惚地伸出手, 對著臥室的水晶吊燈看自己的指尖。

    看著看著, 他不自覺笑了起來。等他意識到自己的胡思亂想時,已經過去半小時了。

    時危不過就是個紙片人, 他至于這么上頭嗎?

    溫懷意連忙晃了晃自己的腦子, 甩掉以前看的那些小說里各種和殘疾大佬的輪椅paly。

    雖然睡前已經強行倒光了腦子里的黃色廢料, 但溫懷意這夜還是做了一個夢。

    夢里,溫懷意清楚地看見視線上方鄰居那張硬朗又禁欲的帥臉, 一向規矩的頭發垂了幾縷下來,被細密的汗珠浸濕。薄唇吐出溫熱的氣息。

    鬼使神差地,溫懷意伸手摸了一下他堅硬滾燙的喉結,撐在溫懷意臉側的那雙手青筋暴起。溫懷意一咬唇, 夢醒了。

    黑夜里,溫懷意一把拉過被子蒙住頭。灼熱的呼吸凌亂,炙烤著他的臉頰、脖頸和胸膛,甚至身體的每一寸。

    或許連腦子和耳朵也烤壞了, 因為他一閉上眼, 剛才斷掉的夢又續上了。就連窗外肆虐了幾天的雨聲, 都在半夢半醒里變得更加纏綿、稠密。

    翌日, 雨停了。

    一大早就晴空萬里。

    陸時危明顯運氣不好。

    微信特別提示音響起,他一邊煎著歐姆蛋,一邊摸出手機。

    溫懷意:【謝謝你時危,早飯我就不吃了。而且今天沒下雨,我就不來蹭飯了。我難得休假,得出去玩幾天。】

    陸時危指尖懸停在打字欄里, 想起溫懷意昨天下午對他說,“如果明天還下雨的話,我要吃”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看向窗外萬里無云的碧空,回復道:【好,注意安全。】

    溫懷意:【我會的。[眨眼]】

    聊天已經單方面結束,陸時危沒有再回復的話頭,只定定地盯著手機屏幕。

    直到鍋里冒起黑煙,歐姆蛋瞬間燃了起來,他才回神,迅速關火,蓋上鍋蓋。

    另一邊,溫懷意拍了拍發燙的臉頰,一邊換床單,一邊小聲嘟囔,“鄰居太帶感了也挺麻煩的。”

    畢竟這是他昨天剛換的床單。

    溫懷意臉上頂著兩團緋色,老老實實把換下來的床單被套和睡衣睡褲扔進洗衣機,然后開始洗內褲。

    一邊洗,一邊用沾了冷水的手背探了一下額頭,“不是吧?人家就被辣了一下,我特么后勁這么大?”

    “也不像是發燒啊……”

    蹲坐在門邊看了他半天的小柴犬突然哼唧一聲,溫懷意嚇了一跳,像被抓包似的,心臟突突的。

    他一手扶著洗手臺,一手按著胸口大口喘氣,“你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小柴犬眨著水靈靈的圓眼睛,盯著溫懷意又叫了一聲。

    “你什么意思?”溫懷意走過去蹲在小柴犬面前,濕漉漉的雙手捧住狗臉,“我差點忘了,你能聽懂人話。我警告你啊,別告訴時危,不然你小子死定了。”

    溫懷意揚起拳頭輕輕掄了掄狗臉,看著它一臉無辜的純真表情,溫懷意忍不住笑出聲。

    可笑著笑著,他又難過起來。

    他剛才忘了,小柴犬以后應該是沒機會再見到時危了。

    雨停了,該把它送走了。

    晾好衣服和床單后,溫懷意如往常一樣給泡好的狗糧里加兩勺羊奶粉,拌勻。

    這樣的動作他這幾天每天都在做,已經十分嫻熟了,可這一刻他的手卻開始發僵。

    他想慢一點,再慢一點,可以和小柴犬再多待一會兒。

    單純的小狗并不懂溫懷意突然慢下來的動作和眼里的難過不舍,只睜著圓潤的眼睛看著他,乖巧地歪了歪腦袋。

    “你不準賣萌。”

    溫懷意喉嚨有些發緊,眼眶逐漸紅了,“賣萌也沒用。”

    他把拌勻的狗糧擱到小柴犬面前,“吃吧。”

    接著又摸了摸正在專心進食的小柴犬,“多吃點兒。”

    “以后也要多吃點兒。”

    “好好長大,健健康康……”

    “我會經常去看你的……”

    *

    溫懷意把小柴犬寄養在寵物醫院后,一狠心轉頭就走了,出門直接驅車去了東郊的朝霞山。

    朝霞山是瀾城周邊連綿的山脈中最高的那座山,如果天氣晴好,在山頂可以看到最美的朝霞。它也因此得名。

    山腳的游客中心可以安排專車上山,但溫懷意因為寄養了小柴犬,心情很低落,為了疏解情緒,他把行李和釣魚裝備托司機帶去半山腰的酒店,自己徒步登山。

    好在選擇徒步的并非他一人,他遇上了瀾城一家戶外俱樂部的徒步隊伍,一路上熱熱鬧鬧。

    溫懷意長得好看,又身高腿長,走在人群里顯得尤為突出,大家都對這個漂亮的年輕人好奇又友好。

    徒步隊的隊長肖思遠年近四十體格健碩,是出了名的老好人,見溫懷意沒有任何裝備,便找隊員們挨個湊湊,給他湊了一副專業的徒步裝備。

    人多,又在運動,溫懷意總算沒那么難受了,大家一起說說笑笑的,五六個小時就過去了。

    一行人到達半山腰的酒店時,天色已經黑盡。越往山上走,山路越崎嶇陡峭,即使是專業的徒步隊也不敢貿然在夜里上山,都在酒店下榻。

    溫懷意原本計劃在朝霞山待五天,先去山頂看朝霞,逛寺廟,再回山腰的飛瀑澗野釣。所以他便和徒步隊約好,明早一起登頂。

    于是第二日,天還沒亮,肖思遠就來敲門了。

    房門打開,溫懷意穿著睡衣揉著眼睛,“肖隊早。”

    肖思遠看著他蒼白的臉皺眉道,“小溫,你怎么臉色看起來不太好啊?”

    “有嗎?”溫懷意睡意朦朧地搓了搓臉,“可能是昨天太累了吧,畢竟第一次爬山。”

    “第一次?”肖思遠震驚地打量他,“那你身體很不錯啊。雖然看起來清瘦,但很有勁兒嘛。我看你一直都跟得上我們的速度,我還以為你經常爬山呢。”

    溫懷意笑笑,“沒有,我以前的工作不允許。只是練過,所以還行。”

    “嘖,看不出來啊。”肖思遠拍了拍他的肩膀,“你這是深藏不露啊。”

    兩人說笑了會兒,肖思遠告知溫懷意十五分鐘后在酒店大堂集合,便離開了。

    溫懷意這才伸手重新摸了摸臉,有點燙。

    但一探額頭,摸起來又好像是正常的。他身上也有些酸痛,但一想到可能是爬山造成的,溫懷意就沒多想了。

    洗漱完,換了衣服帶上裝備就往酒店大堂去了。

    第54章 又是夢吧 從半山腰往……

    從半山腰往上的山路明顯比之前要崎嶇許多, 幾乎沒有徒步的游客,都是坐三段纜車登頂。

    好在徒步隊都很專業,一路互相扶持, 雖然山路陡峭卻讓溫懷意很安心。

    特別是肖思遠, 很照顧他,好幾次他差點摔倒, 都是肖思遠及時拉住了他。

    溫懷意之所以對他們這群人很放心, 其實最主要就是因為肖思遠, 他真的是個很好的隊長。不僅照顧溫懷意,隊伍里的每一個隊員他都很照顧。

    但同時他又是不幸的。

    他父母早亡, 孑然一身到現在,無車無房無存款,無兒無女無伴侶,只年輕時有過一個喜歡的人, 但還沒說出口,對方就成了家。

    而他的家,就是荒郊野嶺。

    他說,他這輩子就這樣了, 不管是事業還是感情, 都沒有未來, 一個人過挺好的。

    畢竟沒人能接受得了他這樣長期行走在野外的生活, 親情愛情對他來說也都沒意義,他的生命里只要有徒步和越野跑就行了。

    他每年都會組織很多次徒步活動,也會參加各國的越野跑,曾獨自穿越邊境,一場比賽跑過十三個國家,身上新傷舊傷無數, 雙腿都打過鋼釘。

    他人生的絕大部分時間,以及工作賺的錢,都花在了徒步和越野跑上,可以說他幾乎是用生命在運動。

    登頂的時候霞光萬里,溫懷意問站在他身旁瞇眼看朝霞的肖思遠,“徒步和越野跑有什么魔力?”值得你賭上未來和生命。

    后面這句話怕冒犯了他多年的付出,溫懷意沒有說出口。

    肖思遠看著火紅的云霞笑著回答,“我本來就一無所有,如果連愛好都沒有,喜歡做的事都不能做,那就太可悲了。”

    溫懷意本想說,這么傷身體的愛好大可換一個,好好活著比什么都重要。

    但肖思遠卻開始自顧自說道,“我是在邊境長大的,那里的生活和瀾城完全不一樣。要活著就得拼命跑。”

    他扭頭看向溫懷意,彎起的眼睛滿是歲月和風霜的痕跡,“對我來說,奔跑,就是活著。這就是它的魔力。”

    溫懷意看著他歷經滄桑卻炯炯有神的眼睛,說,“我覺得人還是得有個家。如果,我是說如果,你老了,跑不動的時候呢?你去哪兒?”

    肖思遠眼睛彎得更厲害了,他拍了拍溫懷意的肩膀,道,“放心,絕對不會有那一天的。因為,我會死在路上。”

    溫懷意震驚地看著他,他卻哈哈大笑起來。

    過了好久,溫懷意才覺得這大概是他的玩笑話。

    徒步隊沒有在山頂停留太久,十點他們就開始從山的另一邊往下走了,他們得去另一座山,看另一番風景。

    臨走前,溫懷意把裝備還給他們,肖思遠讓他留著,說指不定哪天他也會成為他的隊員呢,就當送給新隊員的迎新禮物了。

    溫懷意知道自己不可能加入徒步隊,他志不在此。但還是禮貌收下了,并和他們告別,說期待下次再見。

    所有人走后,溫懷意獨自坐在山頂一顆老松樹下,透過密密麻麻的松針看云層,看日光。

    看著看著,他又想起了小柴犬,想起了時危。

    他其實也一無所有,無論現實還是這書中世界。

    如果連喜歡的東西都不能爭取,是不是也有些可悲了

    其實在暴雨之前溫懷意訂的民宿是瀾城周邊的,他只是想隨便找個舒適的小河邊野釣,并沒打算來這山高云闊的朝霞山。

    只是他這二十三年來頭一次做了個那樣激烈的春夢,對象還是他很有感覺的鄰居,但偏偏他又有道德底線,不能對鄰居怎樣。所以心情其實是又爽又煩悶的。

    加上不得不送走小柴犬,他的心情更是低落到極點,便想離瀾城遠一點,就來了這朝霞山。

    如今一人在這金輝灑落的山頂坐看云卷云舒,是很美好的享受。

    但一想到肖思遠的話,溫懷意就有一種自己親手把喜歡的東西推開,還嘴硬說不喜歡不想要的可悲感。

    山風習習,時間悄然流逝。

    不知不覺已經十二點,寺廟的鐘聲響起,溫懷意才收起思緒。

    或許是看得太久了,斑駁的陽光晃得他眼暈,他揉了揉眼睛才發現自己好燙。又反復摸了幾次額頭和臉頰,終于確認自己發燒了。

    還是高燒。

    山頂有酒店,酒店里應該有常備藥。

    溫懷意決定先去酒店,可一起身就眼前發黑,天旋地轉。

    意識混沌之際,他很害怕自己就這樣摔下山崖。畢竟他還有好多事沒做,好多美食沒吃,好多話沒來得及說

    就在他求生欲最強的那一刻,他跌進了一個寬闊又溫暖的懷抱,腰間被穩穩托住的感覺讓他無比安心。

    下一秒,他便徹底失去了意識。

    等他五感稍有恢復時,他發現自己在以前做過的一個夢里——

    夕陽火紅,溫懷意再次光腳走在海邊,赤色的海浪翻卷,純白的海鷗低飛

    這一次他依然在這絕美的海邊走了很久很久,但他不再像上次一樣覺得缺了什么。

    因為他能感受到,夢境之外有人一直握著他的手,在他耳邊溫柔地說著,“怎么這么粗心,生病了都不知道。還跑這么遠,讓我擔心。”

    話音剛落,他的眉心被人輕輕印上一吻。

    溫懷意第一次沒有抗拒他人的觸碰,因為他覺得這個人好像時危。

    不過時危雙腿殘疾出行不便,怎么可能來這山上?

    就算有可能,他為什么會來?

    所以,這大概又是夢吧。

    溫懷意都服了,他都高燒得不省人事了,還想著時危,還做著有關時危的夢,說不定待會兒還會發展成春夢……

    真是沒救了,魔怔了!

    這樣想著,溫懷意翻了個身,有人及時扶住他,似乎是怕他從床邊掉下去。

    溫懷意眼睫半睜,朦朧之間近距離看到了時危的臉。

    他眼神迷離地看了人好久好久,然后抬起手,伸出食指戳了戳眼前這張帥臉,然后笑出聲,“手感這么好,這夢還挺真實的嘛。”

    陸時危怕他著涼,捉住他手腕要放進被窩,卻被溫懷意一把攥住襯衫衣領。

    他將人拉低,仔細打量這張讓他心潮狂亂的臉。

    他眉眼彎彎,漂亮的桃花眼沒有聚焦,卻笑得風情萬種,“既然是夢,那我就不客氣了。”

    話音一落,他吻上了陸時危的唇。

    第55章 缺德 朝霞山的夜里風大,山頂……

    朝霞山的夜里風大, 山頂更甚。

    即使窗外圓月高懸,遍地清輝,明日應該又是一個艷陽天。但此刻卻風聲呼嘯, 夜風好似發了狂, 肆意翻卷山林,攪動云海。

    陸時危此刻亦如這狂風, 溫懷意探入的滾燙舌尖, 讓他再也克制不住, 回以更強勢的吻。

    溫懷意被吻得意亂情迷,本就因為高燒腦子不清醒, 此刻更加迷糊,也更加肆無忌憚。

    他扯開陸時危的襯衫,滾燙的雙手肆意游走。

    陸時危身體的每一寸皮膚都被引燃,每一根神經都在拼命叫囂。他想擁有溫懷意, 里里外外,徹徹底底。

    他瘋了一樣把人往身上抱,可當溫懷意去解他腰帶時,他又一把捉住溫懷意的手腕。

    “算了。”他雙目發紅, 低啞的嗓音仿佛被烈火炙烤著。

    “不是吧?開什么玩笑?”溫懷意一把甩開他的手, “都到這份上了, 怎么能算了?”

    他手再次伸向陸時危腰間, 比之前更迅速也更用力,只一秒陸時危的腰帶卡扣就“咔噠”一聲開了。

    “不行。”陸時危再次捉住了他的手腕,也比之前更加用力。

    溫懷意滿面緋色,另一只手食指抵住陸時危的唇,笑眼迷離地“噓”了下,“什么不行?哪兒不行?”

    說著他吻上陸時危的唇, “你行不行,我試試就知道了。”

    又吻他的喉結,“要是實在不行,我行也是一樣的。”

    面對這樣火熱迷人的溫懷意,陸時危完全招架不住,他極力克制自己,不自覺手上用力,但又怕捏疼溫懷意,本就粗重的氣息變得顫抖,“我的意思是,你現在生病了”

    夢里有什么關系?

    “沒事。”溫懷意不在意,繼續吻他喉結。

    “溫懷意,你清醒一點。”陸時危克制低語。

    “我很清醒。”溫懷意吻他脖頸,“我知道你是誰。”

    陸時危喉結滾動,“我……是誰。”

    “你是……”

    “算了。”陸時危突然很害怕溫懷意會說出陸銘沉的名字,畢竟只有幾天的相處,他還沒自信到覺得溫懷意會這么快就對他有興趣,便打斷了他,“這個問題不重要。”

    “我們需要冷靜冷靜。”陸時危接著道。

    “我不需要。”溫懷意停下來,看著他笑,“我要是冷靜,根本不會碰你一根手指頭。”

    但這是夢里啊,他才不要管什么冷靜,什么道德,什么負責,他想睡就睡了。

    溫懷意再次甩開陸時危的手,正要解他褲子,陸時危突然推了他一把。

    溫懷意倒回柔軟的床榻里,而輪椅飛速向后滑行,重重撞在墻角。陸時危左手顫抖著扶住窗臺,才沒有側翻。

    他看著衣衫半露倒在床上的溫懷意,雙眼猩紅,方寸大亂,襯衫敞開的胸膛劇烈起伏,但他始終沒有再靠近床邊一步。

    終究是智戰勝了欲望,克制了皮下所有的瘋狂。

    溫懷意被這么一推,本來人就迷糊,現在頭更昏了。

    他好不容易等眩暈感消散了些再睜開眼,卻被天花板繁復的水晶吊燈晃花了眼,眩暈感又襲來,他腦袋昏沉地閉上眼,嘴里還抱怨地嘟囔著,“不是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嗎?怎么這次夢里的時危和上次不一樣啊……”

    可惜陸時危沒有聽到。

    他一直在原地克制地盯著溫懷意,直到溫懷意沒什么動靜了,本不想再靠近的他,這才制動輪椅,滑行過去幫他蓋好被子。

    然后進入浴室,輕聲關上門,打開花灑。

    冰涼的水兜頭澆下,坐在輪椅里的陸時危閉上雙眼仰起頭,雙手緊緊攥著扶手,力道大得幾乎要將扶手捏變形。

    *

    翌日,溫懷意還是很昏沉,絕大部分時間都在昏睡,他只感覺有人在給他量體溫,熱敷,喂水,喂藥,掖被子。

    但他沒再聽到這個人說話,甚至連呼吸都很安靜。

    不過這不妨礙溫懷意在潛意識里覺得這個人就是時危,哪怕是夢也好。

    他都病得這么嚴重了,還不允許他做做美夢嗎?

    這樣想著,溫懷意昏昏沉沉地翻了個身,抱住了那只正在為自己掖被子的大手。

    陸時危停下動作,就那樣任他抱著胳膊睡。

    溫柔沉靜的目光里,不時掠過瘋狂和危險。

    溫懷意再次醒來時,持續了幾天的高燒已經退去。

    他半睜著眼睛,看著自己雙手的姿勢,似乎長久地抱著一個什么東西。

    這不是猜測,是肌肉記憶。他手指動了動,掌心對那只溫熱的大手還有實感。

    但他放眼望去,酒店房間里除了他自己沒有別人。

    他還在朝霞山,窗外云霞漫天,仿佛天上人間。

    溫懷意回想起自己昏睡期間做的夢,既失落,又好笑。

    他真的是服了自己,現實里為了維持“國民弟弟”的溫柔清純人設,戀愛都沒談過。當然也沒他看得上的。

    如今穿進書里,好不容易有個讓他心動的,卻被道德和責任束縛,如今連夢里時危都能拒絕他了。

    未免活得太窩囊!

    去他的道德,溫懷意一腳踹開被子,下床利落套上衣服,快步出了房門。

    從此刻開始,他決定缺德了。

    第56章 我洗碗 從酒店出來,……

    從酒店出來, 溫懷意看了一眼立在門口異常魁梧的保安,總覺得他的身形和左臉上那道猙獰的疤有些熟悉,可看著他臉上的胡子, 溫懷意在腦海里搜尋了一遍, 著實對這個大叔沒印象。便皺了皺眉,走了。

    不知道為什么, 總感覺回去的路程短了一大截, 沒幾個小時就進城了。溫懷意單手握著方向盤, 食指指尖隨意敲打著,想到時危系著圍裙給他做飯的模樣, 他忍不住嘴角上揚。

    這是溫懷意第一次喜歡上一個人,即使現實里作為演員的他在熒幕里演過一段又一段讓觀眾磕生磕死的感情戲,但真正意義的戀愛,他一次也沒嘗過。

    溫懷意看著高架上堵成長龍的車流, 全然沒有煩躁,反而覺得這樣慢下來的生活很美好。即使這段路已經堵了半小時,他也依舊笑意盈盈。

    原來喜歡一個人,是這樣的感覺。溫懷意想, 真好。

    臨近中午, 溫懷意終于驅車到了寄養小柴犬的那家寵物醫院。既然決定大大方方喜歡時危, 那也要大大方方養著小家伙。時危人那么好, 如果自己上班去了,拜托他照顧狗子,他一定會好好照顧的。

    溫懷意越想越放心,甚至想到了以后他在回現實世界之前,也把它托付給時危。畢竟時危喜歡狗,又有涵養, 怎么也不可能因為分手就不管小柴犬吧?

    溫懷意心里的算盤打得啪啪響,毫無心負擔地踏進了寵物醫院,卻被告知小柴犬已經被人領養了,就在溫懷意寄養它的當天。

    溫懷意愣在了原地。

    這是他從沒想過的局面,他從沒想過自己推出去的,會被別人撿走。小柴犬是這樣,時危呢?會不會也這樣?

    溫懷意一直覺得自己一無所有,現實里從沒經歷過失去重要的東西或者情感,他不知道失去是什么感覺。

    這是他第一次對“失去”感到害怕,他突然很后悔那天跟醫生說他不是小柴犬的主人,希望有人能領養它,給它一個舒適的家。

    “能把領養人的聯系方式給我嗎?”溫懷意知道這不合適,但還是語調急切地問了醫生。

    醫生不知道溫懷意怎么回事,當初說不是小狗的主人,說沒時間養狗,才寄養在他們醫院,也簽了合約的,如今卻一副想把狗要回去的模樣。

    “抱歉先生,這涉及到隱私。”他有些不耐地說。

    溫懷意:“那你能告訴我,領養它的人條件怎么樣嗎?”

    看來是很關心小柴犬。

    醫生語氣這才軟了下來,“這個你可以放心,從我們醫院領養寵物都是要經過審核的,不符合領養條件的我們絕對不會把它們送出去。”

    “那位先生條件非常好,人也溫和禮貌,一定會好好對待它的”

    溫懷意回到湖景云庭的時候依舊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他滿腦子都是小柴犬,每分每秒都在后悔。

    直到他拎著行李和釣魚裝備從電梯里出來,沒走幾步就聽到哼唧一聲,他抬眼看去,時危正向他滑行過來,旁邊是吭哧吭哧努力朝自己奔來的小柴犬。

    失而復得的幸福讓他一瞬間紅了眼。

    溫懷意抱起小柴犬,小柴犬也一個勁兒地在他懷里蹭來蹭去,一邊蹭還一邊哼哼唧唧,像是在訴說想念,也似乎是在害怕分別。

    溫懷意心疼地摸了摸它的腦袋,溫聲說,“好了好了,對不起。以后不會再丟下你了。”

    “你決定養它了?”陸時危握著扶手問,嗓音里是明顯的沙啞。

    溫懷意點點頭,“不過我一個人不行。”

    他看著陸時危的眼睛,“以后,我們一起養它吧。”

    盡管陸時危滿腦子都是溫懷意柔軟水潤的唇和那火熱身體的觸感,但他依舊眉目沉靜地與溫懷意對視,和往常一樣溫和道,“好。”

    一切都在按照陸時危的計劃發展,無論是做飯還是養狗,抑或是其他小事,都在一點一滴入侵溫懷意的生活。

    陸時危本該高興的,但此刻卻萬分難耐。

    智在和內心的瘋狂博弈,他極力隱忍,卻還是清晰地聽到心底那個聲音一直在叫囂著,“把他綁起來,禁錮他,控制他,瘋狂占有他!”

    “一刻也別放過他!”

    *

    午餐依舊是在鄰居家里吃的。

    從溫懷意決定回來的那一刻起,他以后都不會拒絕時危。

    不僅僅是一起用餐。

    看著陸時危在廚房刷碗的身影,溫懷意一口咬掉叉子上的草莓,起身走向廚房。

    “我來吧。”溫懷意挽起袖子,走到他旁邊,拿過他手里的盤子,“總不能一直吃白食。”

    陸時危又把盤子從他手里拿回來,一邊繼續洗一邊說,“你細皮嫩肉的,就別插手了。”

    溫懷意笑著打量他,“我看你皮膚也挺白的,這雙手除了大點兒,看起來也沒比我好到哪兒去去。”

    陸時危垂著眼眸,手上動作麻利,“我喜歡做家務。”

    溫懷意狡黠一笑,“可我不喜歡吃白食。”

    話音剛落,溫懷意就把人推了出去,然后反鎖房門。

    陸時危在外面焦急拍門,但聲音卻很溫柔,“你把門打開。”

    溫懷意刷著碗,笑容燦爛,“以后你做飯,我洗碗。”

    “你先把門打開,其他的我們再聊,好嗎?”

    “不好,你別敲了。”

    “還是把門打開吧,很多東西你不知道放哪兒。”

    “我知道。”

    陸時危無奈嘆息,“那你用熱水,你還生著病。”

    廚房里流水嘩啦,溫懷意沒聽清,“啊?你說什么?什么生病?”

    陸時危這才意識到自己關心則亂,差點暴露。

    如果溫懷意知道在酒店里照顧他幾天的人是自己,知道和他接吻還差點做了的人也是自己,他一定會覺得自己是個變態跟蹤狂。

    “你怎么知道我生病了?”溫懷意的聲音和著水聲傳出。

    陸時危喉結滾了滾,火熱的桃色回憶襲來,他有些緊張地解釋道,“我是說用熱水,免得著涼生病。”

    溫懷意關掉水龍頭,笑,“大哥,這是夏天。用冷水洗碗著什么涼?”

    陸時危頓了頓,握緊扶手道,“你不是說你生病了嗎?還是謹慎一點好。”

    “好好好,”溫懷意翹起唇角,放掉冷水,打開熱水,“聽你的,用熱水。”

    陸時危還準備說什么,就聽到溫懷意說,“你去沙發那兒,給你留了草莓,別打擾我干活兒。”

    他無奈地嘆了口氣,再次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才制動輪椅滑行到沙發前的茶幾旁。

    看著果盤里留著的一大半美人姬,陸時危又唇角微揚。

    雖然他很不希望溫懷意幫他做這些事,擔心和疼惜讓他無奈又坐立難安。但這也恰恰說明,溫懷意不再像以前那樣拒他于千里之外,反而和他之間的距離正在逐漸拉近。

    正如他預想的那樣,溫懷意正在習慣他,接受他,在乎他。

    陸時危沉靜的目光閃過一抹瘋狂。

    他拿起擱在果盤邊的水果叉,放進了嘴里。

    第57章 你人真好 對溫懷意來……

    對溫懷意來說, 這個下午是忙碌又美好的。他刷完碗之后,又出門買狗糧和狗窩等寵物用品。

    既然決定養小柴犬了,自然就要給它一個舒適的家。本來陸時危提議和他一起去, 但外面太陽大, 陸時危又不方便,溫懷意就拒絕了。

    回來的時候, 他還買了好多菜, 全拎進陸時危的廚房。

    “你上次欠我一頓飯, ”溫懷意眨眼笑,“今晚給我補上。沒意見吧?”

    “怎么會有意見?”陸時危也笑, “樂意之至。”

    正常情況下賢惠和紳士在同一個人身上體現出來,看起來會怪怪的。但在時危的身上卻毫無違和感,這兩項直接把溫懷意心里的好感值拉滿。他越看時危,越覺得他性感。

    忍不住想把人按在輪椅里親。

    但時危看他的目光卻很平靜自然, 明顯目前對他還沒有那方面的想法。

    所以溫懷意忍了,主動抽離視線,“那我就先回去了,我得把家里收拾一下。晚點再過來。”

    “好。”陸時危說, “門會一直開著, 你隨時都可以過來。”

    “或者, 錄個人臉也行。”他又說, “這樣更方便。”

    確實會更方便。

    溫懷意垂眸淺笑,“行。那我一會兒也給你錄一下。”

    錄完人臉,兩人各自回家,都很默契地沒有關門。

    陸時危在家里做家務、備菜,溫懷意在收拾屋子打掃衛生、安置狗窩,只有小柴犬顛顛地在兩個屋子之間跑來跑去, 歡快極了。

    溫懷意不時朝門口看一眼,臉上笑意粲然。

    他想,這樣兩人一狗的生活,真好。

    但這樣平靜又美好的生活下一秒就被一陣手機鈴聲打斷。

    溫懷意皺著眉摸出手機,是陸銘沉。他眉頭皺得更緊,滑開了接聽鍵。

    “你去哪兒了?電話不接,人也不在家,你是要急死我?!”

    陸銘沉剛結束今天的所有會議,第一時間就給溫懷意打電話。這幾天他打了無數電話,這次總算接通了,卻因為太過擔心控制不住情緒,一開口語氣就顯得氣急敗壞。

    面對陸銘沉劈頭蓋臉的一頓吼,溫懷意把手機拿遠一點,一臉莫名其妙道,“等等少爺,您怎么知道我不在家?我走的這幾天您來過?”

    陸銘沉瞬間卡殼,過了會兒才掩飾般咳了一下,說,“來過。”

    來過十三次。

    湖景云庭安保森嚴,非小區住戶一律禁止入內,來訪人員必須要相關住戶去電門衛室,確認身份以后才能進入。就這,陸銘沉都能進來。

    溫懷意突然有種休假也會被老板突襲家里的憤怒感。

    但他忍著怒火,依舊如往常那樣揚起微笑,溫柔問道,“那您這么急,是有什么重要的吩咐嗎?”

    “”

    除了想跟溫懷意說說話,想見見他之外,陸銘沉在心底搜尋了半天借口,最后只說了一句,“沒吩咐。”

    好一句沒吩咐,沒事找事是吧?

    溫懷意拳頭硬了,他臉上雖是笑著,但話卻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既然沒吩咐,那您急什么?”

    “我”

    那句“想你”,陸銘沉始終說不出口。

    “少爺您要是沒事我就先掛了。”

    “等等。”

    溫懷意正要掛電話,擰巴的陸銘沉才發現自己明明是來關心他的,雖然聽起來更像是興師問罪,但他一個問題都沒有回答自己,自己反而一直在回答他的問題。

    這主導權不知不覺全掌握在了溫懷意的手里,意識到這點,陸銘沉氣勢又上來了,故作冰冷道,“你這幾天去哪兒了?”

    “出去玩突然生病了,這幾天沒看手機。”溫懷意不耐煩道,“少爺如果沒什么事的話,我要睡覺了。醫生說病人要多休”

    他本打算說完就掛電話的,結果他話還沒說話,陸銘沉卻先一步掛了電話。

    陸銘沉一向脾氣暴躁沒什么耐心,看來是又嫌他啰嗦了。

    正好,陸銘沉無事吩咐,他也不想在休假期間接老板電話。

    溫懷意呼出一口氣,頓時覺得空氣都清新了許多。

    他得趕緊收拾完家里,然后去幫時危打下手。畢竟那么多菜呢,時危一個人肯定忙不過來。

    可沒等他收拾完,陸銘沉就出現在他家門口了。

    看著門對門的兩戶都敞著大門,陸銘沉總覺得哪里怪怪的,但他沒多想,畢竟溫懷意生病了,他必須馬上把人帶去醫院。

    他正抬腿準備進門,褲腿就被什么東西扯住了。

    陸銘沉煩躁地低頭一看,是一只小奶狗,正齜牙咧嘴地死命咬住他褲腿嗚嗚叫著。

    “哪里來的小東西?”陸銘沉兇巴巴地呵斥,“滾。”

    但小柴犬并沒有被他嚇到,反而更瘋狂地撕扯著他的褲腿,奮力把陸銘沉往后面拽,企圖阻止他進屋。

    看著自己昂貴的西褲被這小東西費勁地撕出一個洞,他都氣笑了。

    當然他堂堂陸大少是不屑對一只沒斷奶的小寵物下重手的,但他向來脾氣不好,這小東西還在溫懷意生病的時候攔著他進屋。雖然他沒有虐狗傾向,但這小東西今天必須要倒霉了。

    陸銘沉一把擰起小狗,正準備給它個教訓,就聽到屋里傳來溫懷意的聲音。

    “怎么了?你又在哼唧什么?”

    看來這狗不能收拾,它是溫懷意養的。

    陸銘沉正要趕緊把狗子放下來,就看見溫懷意出來了。

    “少爺?”溫懷意一臉驚訝,“您怎么來了?”

    見到溫懷意的那一瞬間,陸銘沉四肢僵住,仿佛走不動路。

    這么多天不見,溫管家似乎更迷人了。這穿著寬松家居服的模樣,讓陸銘沉在這一刻突然對“家”這個詞,有了具象化的概念。

    他甚至忍不住想,每天下班后回到家,都能看到溫懷意這個樣子,該有多好。

    他想和溫懷意有一個家。

    這想法冒出來的時候把陸銘沉自己都震驚到了,他連忙揮去腦海里的荒謬畫面,在心里一遍一遍告誡自己——

    他想要成家的人只會是夏緋,絕不可能是溫管家。

    他決定把溫管家留在身邊,也絕不是為了和他成家。

    回過神來的陸銘沉發現自己手里還拎著狗,這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他便把狗拎到身后,然后掩飾地輕咳幾聲道,“溫管家,不用這么激動。”

    “我知道你現在肯定很高興,但我就是出來談個合同,路過。聽說你生病了,就順便來看看。”

    ……他哪只眼睛看出自己高興了啊?

    溫懷意無語假笑:“那您去談合同吧。”

    “已經談完了。”

    哪有什么合同要談,明明是他聽到溫懷意生病了,立馬扔下一堆工作第一時間趕了過來。

    來的路上他開著車一路狂飆,滿腦子都是溫懷意面色蒼白無法自的虛弱模樣,擔心得要死。此刻見到人了,他才放心了些。

    但陸銘沉嘴上卻還在隨口扯謊,“就是談完了才有時間順路過來看看你病得嚴不嚴重,嚴重的話”

    “不嚴重。”溫懷意打斷他。

    陸銘沉:“”

    “少爺沒事的話,可以把狗還給我了嗎?”

    陸銘沉一把將拎起的狗子抱在懷里,摁住它掙扎的小身板兒,“寵物身上有很多細菌,你生病了最好別接觸,我幫你抱它進去。”

    說著他就要繞過溫懷意,踏進屋內。

    溫懷意直接擋在門口,“少爺您就別繞彎子了,這不是您的風格。您今天過來一定是有事吧?您請說。”

    本想說沒事,但話到嘴邊,陸銘沉突然腦子轉了個彎,說道,“當然,確實有事。沒事我怎么可能來找你?”

    “什么事?”溫懷意問。

    “我最近回別墅住了,但廚房燉那補湯沒你燉的好喝,所以”陸銘沉看著溫懷意,“你回來上班吧。”

    溫懷意:“”

    他就知道,休假期間老板一旦聯系他,不出意外就是要上班了。

    “既然少爺已經回別墅了,我應回去照顧少爺。”溫懷意認命地揚起假笑,陰陽怪氣道,“不過那湯不是我燉的,一直都是廚房的王姨燉的。少爺是不是最近工作勞累,味覺出現了什么問題,要不我請周醫生給您看看吧。”

    這話在陸銘沉聽來很是受用,他壓根聽不出什么陰陽怪氣,只聽到了溫懷意的愛慕和關心。

    “好。”他唇角微不可查地揚了揚,“那就聽溫管家的。”

    然后把狗子放在地上,突然風度翩翩地后退幾步,“我在這兒等你,接你一起回去。”

    “嗯,我換件衣服。您稍等。”溫懷意迅速轉身,和小柴犬一起進屋后又迅速關門。

    陸銘沉看著緊閉的大門,緊緊跟隨溫懷意的視線被徹底隔絕,卻一點也不惱,反而自顧自笑了起來。

    而此時立在玄關的溫懷意正在給鄰居發微信:【時危,不好意思,我要上班去了,不能和你一起吃晚餐了。還得麻煩你幫我照顧一下小柴犬。】

    陸時危秒回:【好。沒關系,下次重新給你做。】

    溫懷意唇角上揚,輕輕敲字:【謝謝,你人真好。】

    陸時危:【還行。】

    溫懷意握著手機笑出了聲。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退出對話框收起手機,蹲下來揉了揉坐在腳邊的小柴犬的腦袋。

    “我要上班了,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你在家乖乖的,要聽時危的話。”

    小柴犬眨著眼睛哼唧一聲。

    溫懷意知道小家伙聽懂了,便放心地松開它,起身徑直去往臥室。

    半小時后,3202的玄關,陸時危坐在輪椅里,透過敞開的大門看向空蕩的走廊,靜靜聽著兩人走向電梯的腳步聲。

    “叮”一聲,電梯門打開,又快速合上,周遭恢復寂靜。

    陸時危下顎緊繃,雙手緊緊握著扶手,額間開始滲出細密的汗珠。

    半晌,他單手扯開扣得規整的襯衫衣領。動作太過粗暴,扣子掉了三粒,無聲砸在干凈柔軟的地毯上。

    第58章 不準騙我 進入電梯,……

    進入電梯, 陸銘沉才反應過來,“溫管家,你竟敢騙我?”

    溫懷意站在他左后側, 完全不知道他指的哪件事, 便略帶心虛地疑惑道,“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陸銘沉透過電梯里光潔的鏡面盯著他, “你門都開著睡什么覺?不舒服要掛電話就直說, 我又不是不讓, 干嘛騙我?我看起來不夠通情達?”

    原來是指這件事。

    溫懷意心下松了口氣。

    見他不說,陸銘沉又后退兩步, 和他并肩站著道,“我知道,我以前對你確實兇了點兒,也存在偏見, 很多時候都是故意的,故意為難你,故意拿你撒氣。”

    他扭頭看向溫懷意,眼神流露出難得的溫柔, “但我上次都跟你說了, 以后不會這樣了。你要相信我, 好嗎?”

    溫懷意:“好的少爺。”

    陸銘沉笑了, 語氣更加溫柔,“那你以后不準再騙我。”

    溫懷意:“”

    這個恐怕有點難。

    見他又不說話,陸銘沉臉上的笑瞬間沒了,他擰著眉心,“做不到?”

    語氣雖溫和,卻頗有些逼迫的味道。

    就在此時, 電梯“叮”一聲,門開了。

    門外站著幾個人,正禮貌等著里面的兩人出來。

    溫懷意垂著眼:“少爺,電梯到了。”

    陸銘沉仍舊目光暗沉地盯著他,語氣也仍舊溫和,“回答我。”

    有不耐煩的走了進來,陸銘沉大喝一聲,“滾!”

    溫懷意和那人都被嚇了一跳。

    那人罵罵咧咧準備找事,但看陸銘沉身材高大,拳頭攥得咔咔響,立馬退出電梯,畏畏縮縮加入其他人的吃瓜行列。

    電梯合上又被人默默按開,門外的人眼神探究地看著兩人,時不時低聲議論著。

    溫懷意不知道陸銘沉又哪根筋不對,剛剛還說不會像以前那樣對自己了,現在又突然發什么瘋?

    不過,他剛剛好像確實不是兇的自己。

    但他這逐漸發紅的眼睛,溫懷意總覺得他下一秒就要血脈覺醒了。

    便小聲道,“少爺,有什么話,我們先出去再說。這兒這么多人等著,不太好。”

    說著,溫懷意就要抬腿往外面走。

    陸銘沉突然雙手撐住轎廂,擋住了他的去路,“回答我。”

    他的語氣依舊溫和,但眼睛已經猩紅至極,目光凜冽似刀鋒。

    有了之前陸謹謙的例子,溫懷意真不想再隨意做這種承諾。

    畢竟他已經計劃好一切了,只等半個月后夏緋在陸敬華的壽宴上出現,然后陸銘沉和白月光酒店鏖戰一夜,并安排蘇臨溪恰好看見,屆時蘇臨溪死心,不再對陸銘沉戀愛腦,陸銘沉也得到了日思夜想的白月光,兩人鎖死。那些大尺度的虐文劇情就能徹底改變了。

    而溫懷意也得準備閃人,閃人之前還得解決陸齊禮和陸謹謙兩父子,到那時陸銘沉必然會發現自己騙了他很多事。偏偏張蕙蘭當初就是騙了陸銘沉,被從小到大都信任的母親欺騙,讓陸銘沉一夜之間轉性。陸銘沉如今對她跟仇人沒有任何區別。

    親生母親尚且如此,何況溫懷意一個小小管家呢?

    陸家權勢滔天,陸銘沉現在又是集團的代掌權人,真要是發起瘋來,溫懷意跑路后都不一定能藏得住。

    但看著陸銘沉現在這副處于發瘋邊緣的模樣,又想想原主慘死的場景,溫懷意承不承諾,好像都很危險。只是一個早點死,一個晚點死的區別。

    溫懷意想了下,還是選擇了茍活。

    便道,“好,我答應您。以后不再騙您。”

    陸銘沉看著溫懷意的眼神又逐漸恢復溫柔,他發紅的眼睛慢慢彎起,笑了下,他就知道,溫管家那么喜歡他,怎么可能不答應他?

    陸銘沉心滿意足地收回手,雙手插兜,笑盈盈扔下一句,“走吧溫管家,我們回家。”

    隨后優哉游哉出了電梯,周圍人終于松了一口氣。

    溫懷意在此起彼伏的呼氣聲中,跟上了陸銘沉。

    上車時,溫懷意如往常一樣正要去幫陸銘沉拉后座車門,陸銘沉卻先一步拉開了副駕車門。

    “上車。”他說。

    溫懷意瞬間明白他又要坐副駕駛,便老老實實跑去駕駛位。

    陸銘沉都服了,他閉了閉眼,忍住自己的暴脾氣,溫和道,“我說的是讓你上這兒來。”

    “”溫懷意有些懵。

    陸銘沉這是什么情況?要開車載他?

    “快點兒。”陸銘沉已經盡量在忍了,但是聽起來還是有點不耐煩。

    溫懷意不想惹這瘋子,便解開安全帶,從駕駛位出來,坐上了副駕駛。

    因為溫懷意承諾了以后不再騙他,陸銘沉一路上都很高興。

    他這二十六年,一大半的人生被母親騙,那個總是優雅柔弱的女人和丈夫一吵架就在他面前哭。她的一言一行,她的柔弱,她的好,一直都是為了利用他穩固自己陸家大房夫人的身份,利用他從自己丈夫那里攫取利益。

    還在聽到他提及喜歡的人時笑得那樣溫柔,讓他把人帶到家里來做客,背地里卻是個PUA孩子,心狠手辣的瘋子。

    充滿欺騙和利用的親情給了他巨大的打擊,當然,他最珍貴的愛情也沒好到哪兒去。

    夏緋面對母親開出的天價,選擇接受,并不告而別,足以說明他當初表現出的依賴和喜歡都是假象。

    陸銘沉不明白,當初他雖然因為怕把人嚇跑,所以一直沒敢表白,但兩人之間的濃烈的感情他是能感受到的,甚至夏緋曾紅著眼睛對他說“銘沉,我希望每個夏天都有你在我身邊”,這樣的關系就差捅破那層窗戶紙了,夏緋怎么能說斷就斷?

    陸銘沉不甘心,即使到如今,他依舊深愛著夏緋,也在等夏緋給自己一個答案。

    不過今天他真的很開心。

    起碼溫管家是絕對不會騙他的。

    比起拼盡全力地愛人,被人全心全意地愛著,更令他愉悅。

    只是他心有執念,無法回應溫管家的愛。

    陸銘沉不動聲色地看向身旁穿著規整管家服的溫懷意,心中暗自想著,他會對溫管家好的,會給溫管家任何想要的東西,只要溫管家永遠這樣。

    *

    回到別墅,周醫生已經等著了。

    溫懷意正要退到一旁,以免打擾他給陸銘沉問診,卻被陸銘沉按住肩,坐進了沙發里。

    “給他好好看看。”陸銘沉對周余說。

    溫懷意一臉懵,“周醫生不是來給您看病的嗎?”

    陸銘沉笑,“我的病,周醫生治不好。”

    溫懷意見他嬉皮笑臉的,有些無語,但嘴上卻禮節周全道,“謝謝少爺關心,不過我已經沒什么事了,就不麻煩周醫生了。”

    周余在一旁拎著要想,上前也不是,不上前也不是。

    “別聽他的。”陸銘沉說,“快去啊,愣著干什么。”

    溫懷意:“我真不用”

    “你再啰嗦,扣一月工資。”陸銘沉略微嚴肅地打斷他。

    然后轉頭又對周余說,“你再在那兒杵著,你也扣一個月工資!”語氣和神色是一如往常的暴戾。

    周余連忙應聲,立馬拎著藥箱走到溫懷意面前,開始仔細問診和檢查。

    但他心底也不免震驚。

    畢竟身為陸大少的專屬私人醫生,除了給他上次新交的男朋友看病之外,還沒有給其他除了陸大少以外的人看病。

    本以為上次的蘇先生已經夠例外了,沒想到溫管家也是個例外,甚至

    周余看了一眼唇角微揚看著溫懷意的陸銘沉,眼底是他工作這么多年來,從未在陸銘沉眼中見過的溫柔。

    他想,甚至對陸大少來說,溫管家才是最例外的存在。

    兩小時后,書房。

    “他真的什么事都沒有?”陸銘沉擰眉,一臉不可置信地問周余。

    周余搖搖頭,“沒有。您都讓我檢查五遍了,確實沒什么問題。溫管家身體很好。”

    陸銘沉仍舊皺著眉。

    “如果您實在不放心,我可以帶溫管家到醫院做個詳細的全面檢查。但是根據經驗,我覺得溫管家是發過高燒,但是目前已經無礙了。”

    聞言,陸銘沉這才點了點頭,溫管家沒事就好。

    其實周余的醫術他還是放心的,再加上詳細的全面檢查很折騰人,跟受罪沒區別,還是別讓溫管家去做了。

    周余見他不再說話,便道,“那沒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陸銘沉“嗯”了一聲。

    周余拎著藥箱行了個禮轉身就要走,卻又被陸銘沉叫住,“我這兒有盒東西,我總覺得有點不對勁,你幫我看看。”

    說著他就給老胡打了個電話,很快老胡就拎著一個紅色禮盒走了進,交給了周余。

    周余看了一眼禮盒上的燙金大字:[一品滋補,讓愛濃烈]

    頓時明白了些什么。

    他打開禮盒,仔細查看里面的藥材,再三確認之后,對陸銘沉道,“這些藥材里面大部分都是壯陽藥,少部分是催.情藥。”

    陸銘沉突然面色冷厲,“你確定?”

    周余有點犯怵,但還是肯定地點頭,“確定。”

    然后他又偷瞄一眼陸銘沉逐漸鐵青的臉色,試探地問道,“您,怎么會有這種藥?是不是哪里不太舒服?我可以幫您看看。”

    陸銘沉抬眼剜了他一眼,周余立馬識趣地行個禮,然后拎著藥箱快速離去了。

    此時站在一側的老胡裝聾作啞,跟不存在似的。畢竟有了上次被踹屁股害他疼了半個月的經歷,現在他已經學會閉嘴了。

    “老胡。”陸銘沉朝她招了招手,“你過來。”

    老胡嚇得一哆嗦,屁股條件反射地疼,他苦著一張臉委屈道,“少爺,這次我可什么都沒說溫管家的壞話啊!”

    陸銘沉黑著一張臉,嗓音都變得陰沉起來,“我現在讓你說。”

    第59章 騙子 陸銘沉此刻正處……

    陸銘沉此刻正處在憤怒的邊緣。

    他一邊很清楚爺爺一向看不上自己身邊的那些男人, 曾說讓他在瀾城的豪門世家里選一些世家子弟給自己挑,只要他看上了,不管是誰爺爺都幫他把人娶回家。而溫管家是爺爺送來別墅的, 還深得爺爺喜歡, 如果溫管家是爺爺為自己精挑細選的人,那就絕不可能不知道那禮盒有什么作用。

    另一邊他又覺得溫管家或許是真的不知情, 畢竟他看自己的眼神一向溫柔澄澈, 喜歡自己也是真的, 拒絕了自己的挑逗也是真的。何況他剛剛還承諾了不再騙自己。

    但陸銘沉一向疑心重,如果溫懷意很能裝, 他之前只是假意拒絕,他喜歡自己是真,從頭到尾知情也是真,甚至他一開始就是抱著爬上自己床的目的來別墅的, 那他決不能能忍!

    “說!陸銘沉突然暴吼一聲,桌子上的煙灰缸就猛地飛砸過來,老胡一個閃身,煙灰缸在他身后的墻上碎裂。

    樓下聽到動靜的溫懷意被嚇了一跳, 一想到老胡上次凄慘的叫聲, 他不禁唏噓

    陸銘沉真不是個東西, 待在他身邊太危險了, 今天是保鏢,明天就有可能是管家,畢竟他之前也不是沒再幾面前發過騷。好在自己是個背景板,設定在身才逃過一劫。

    不過也沒多久了,再過半個月,虐文劇情改變之后, 就可以離開陸銘沉,過屬于自己的自由自在的生活了。

    當然,能帶上時危就好了。前提是時危愿意跟著自己。

    溫懷意唇角微彎,所以這半個月,他一定會讓時危愛上他。

    正這樣想著,微信提示音想起,溫懷意摸出手機,看到時危發來的消息,臉上的笑容瞬間綻開了。

    時危:【圖片】

    時危:【看它的眼神,一定是想你了。】

    溫懷意笑著發語音:【乖,我也想你了。】

    另一邊的陸時危點開語音條,聽到這溫柔中帶著寵溺的聲音,他心臟狂跳,差點拿不穩手機。

    過了好半天才緩過來,冷靜之后才明白這應該是對小柴犬說的。

    便打字道:【剛剛放給它聽了。它叫了一聲,應該是收到你的想念了。】

    溫懷意翻看著自己離開后,時危陸陸續續發來的照片,有小柴犬的,也有他和小柴犬合影的。溫懷意笑了笑,挨個保存到手機相冊。

    然后打字:【時危,謝謝你幫我照顧它。我一上班就很忙,這段時間要辛苦你了。因為工作的特殊性,消息可能回復不及時,但我看到就會回復的。】

    時危:【你之前叫我別客氣,說客氣會拉遠我們之間的距離,怎么現在你反而跟我客氣了?】

    溫懷意笑:【好,我的錯。我以后絕對不跟你客氣。】

    時危:【這就對了。小家伙你就放心吧,等你休假回來的時候,一定會發現它長胖了。】

    溫懷意:【好。哦對了,還有我的花,記得一周澆兩次水,傍晚或者晚上澆。花房多開窗通風,但下雨要記得幫我關窗,它們已經被摧殘過一次了,再也經不起第二次了。】

    時危:【好。我每天都會去看一遍。】

    溫懷意睫毛低垂,抿了抿唇,又繼續打字:【我會盡量每晚都回來。】

    陸時危指尖敲出一個“好”字。

    然后靜靜看著溫懷意發來的這句話,眼底流動著瘋狂。

    他發這些圖片的目的,達到了。

    而另一邊,溫懷意剛剛退出微信,手機上就推送了一條新聞——

    【《大山深處》錄制期間發生意外,某嘉賓與一男子產生摩擦,雙雙墜落山崖生死不明】

    溫懷意心里咯噔一下,千萬不要是蘇臨溪

    可他提著心點進去,就看到了蘇臨溪的名字。

    溫懷意腦子“嗡”地一下,瞬間就聽不到周圍的聲音,他滿腦子都是蘇臨溪那副溫聲叫著“溫管家”的乖巧模樣,顫抖著給陸銘沉發了一條微信:【少爺,我有急事要出去一趟。】

    然后起身跑向停車坪,開了輛山地越野車,一踩油門飆出別墅。

    “溫懷意!你哪兒也不許去!”

    “你給我站住!”

    “操!”

    陸銘沉一拳砸在別墅門口的花崗巖石柱上,鮮血順著繁復的浮雕紋路蜿蜒流下。

    *

    溫懷意滿腦子都是那個可憐的孩子,兩天兩夜沒合眼,驅車到達攝制組所在的長明山腳下時,正是夜里。

    搜救人員和直升機正在全力搜救,但兩天了都一無所獲。

    溫懷意找導演和警方了解情況后決定進山。

    “溫先生,你冷靜點!”導演拉著他勸道,“長明山海拔幾千米,地質構造復雜,山頂終年積雪,山腰怪石嶙峋,山腳又圍著一條水流湍急的洪江。白天尚且漫天大霧,夜里視野更不好,也根本無法確定他掉落在什么位置,連搜救隊都說搜救難度很大,你一個普通人進去除了危險,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啊!”

    溫懷意甩開他的手,眼神凌厲而堅定,“我必須找到他。”

    然后在導演和警察的呼喊聲中駕車駛進了山里。

    溫懷意不知道為什么會發生這樣的劇情,難道是自己改變劇情導致的?想著想著,他甚至開始覺得如果他沒有說服蘇臨溪參加這檔綜藝,是不是他就不會掉下山崖了?

    導演給溫懷意看了事發時沒有關閉的固定機位拍到的錄像,是林萬全跟到了山里,趁著休息間隙,蘇臨溪落單的時候上前要帶走他,蘇臨溪一直害怕地后退,退到懸崖邊的時候,林萬全撲了上去,掙扎拉扯之間兩人一起掉落懸崖。

    溫懷意越想越難受。

    如果當初他沒有聽蘇臨溪的,堅持報警,林萬全根本不會出現在這里,也不會導致蘇臨溪掉下山崖。

    這一切都是他的錯。

    他必須找到蘇臨溪,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而另一邊,陸銘沉也抵達山腳,拎出導演,揪著他領子問溫懷意的去向。

    就在此時,另一輛越野遠離人群,飛速開進了山里。

    溫懷意到達蘇臨溪出事的懸崖時,已經深夜,氣溫很低,濃霧彌漫,能見度只有幾米。

    他也逐漸冷靜下來。

    此處位于海拔三千米的位置,溫懷意打開手機電筒,翻看之前在山腳下拿到的長明山地形圖。搜救人員從下往上搜,直升機就盤旋在山腰山谷,其實只要蘇臨溪還活著應該是能找到人的,但偏偏兩天了都沒找到。

    在溫懷意看來,這樣的情況要么是蘇臨溪已經昏迷或身亡,要么他受驚后產生劇烈應激反應,藏起來了。

    回想起林萬全第一次來找蘇臨溪麻煩,蘇臨溪就是一個人躲在黑暗又人多的安全角落。思及此,溫懷意真的希望老天可憐可憐這個孩子。

    溫懷意站在懸崖邊,看著從腳下一直蔓延道懸崖深處的粗壯藤蔓,他想,最好是蘇臨溪真的在墜落的過程中抓住了藤蔓,然后找了個安全又黑暗的地方躲起來了。

    溫懷意隨手扯起腳下的一根細藤蔓在腰上綁了幾圈,然后把手機插在腹部的位置固定住,再拉起一根粗壯的藤蔓,用力扯了扯,從蘇臨溪失足的懸崖邊開始一寸一寸往下搜尋。

    另一邊,陸銘沉罵罵咧咧狂飆上山。

    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他雖然嘴里惡狠狠地罵著溫懷意騙子,心里卻擔心他擔心得要命。

    他一邊擔心,一邊又滿腹疑問。

    蘇臨溪死了就死了,溫懷意至于這樣不要命地沖到這深山老林來嗎?

    溫懷意明明喜歡的是自己,為了得到自己,不惜用。他到底為什么要對蘇臨溪這么好?

    難道真如老胡說的那樣,他喜歡蘇臨溪?

    雖然老胡說了那晚溫懷意把蘇臨溪扛進了浴室,過了很久才一身濕漉漉地出來,但陸銘沉當時是不信的,用棉被裹起穿著睡衣的蘇臨溪扛進去,這不是脫褲子放屁嗎?他本能地又踹了老胡一腳。此刻他依然不信。

    溫懷意要是真的喜歡蘇臨溪,是絕對不會在明知道他對蘇臨溪有想法的情況下,還一直讓他喝催.情湯的。如果他情.欲上頭和蘇臨溪發生了關系,不管溫懷意喜歡的是他還是蘇臨溪,這都是對他的目的非常不利的。

    這個怎么想都不合。

    陸銘沉一腳油門,瘋狂打著方向盤,越往山上走,霧越來越大,但陸銘沉絲毫沒有減速,滿腦子都是擔心和為什么。

    等抓到了溫懷意,他一定要好好教訓他一頓,再逼問答案!

    同時他忍不住又在心里祈禱,溫懷意千萬不要有事。

    要是出事……

    陸銘沉甩了甩腦袋,強制自己不去思考這個問題。

    他很清楚,他不敢想。

    他現在完全不敢想失去溫懷意,他會怎么樣。

    另一邊,山腰上霧太濃,搜救隊的直升機已經要準備撤回了。

    寒涼夜風中,溫懷意仍在順著藤蔓往下移,他聽到一架架直升機遠去的聲音,嘆了口氣。

    但下一秒,他又重新聽到直升機的聲音。

    那架直升機發出的聲音不大,跟搜救隊的似乎不太一樣。

    但溫懷意能清楚地聽到,它離自己越來越近。

    第60章 我鄰居 漆黑的山洞里,寂靜,……

    漆黑的山洞里, 寂靜,陰冷,潮濕, 伸手不見五指。

    “嚓——”

    砂輪摩擦, 打火機躥起小火苗,微弱的火光映照著蘇臨溪滿是結痂血痕的臉。

    他居高臨下地站著, 看著林萬全血肉模糊的身軀。

    臉上身上大面積挫傷, 雙臂雙腿被尖銳的枯枝貫穿, 木屑毫無章法地鉆入血肉

    看著看著,蘇臨溪突然笑了。

    “舅舅, 你沒想到會有今天吧?”他笑著說,“我也沒想到呢。”

    “我本以為你會死的。”

    “沒想到你命大,掛樹上了。”

    蘇臨溪蹲下來,打火機貼近昏迷的林萬全, 從頭到腳一寸一寸地欣賞成果。

    “舅舅,你現在的樣子,你欣賞不了,可真遺憾。”

    蘇臨溪笑出聲, 用匕首一片一片挑開他身上沾滿血跡無法蔽體的碎布, 仔細看那些血肉綻開的傷口。

    他的雙臂又開始發癢, 但他沒有去撓, 就這樣笑著看那些猙獰的,血淋淋的,深淺不一的傷口。

    直到他挑開最后一片碎布,將匕首利落插進作戰靴內,收起笑意的眼睛里才迸發出洶涌的恨意。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蘇臨溪在攝制組大巴停在長明山山腳休息的時候, 他便給林萬全打了電話。

    “舅舅,你都拿了陸少的錢了,你就放過我好不好?我保證,以后也會繼續給你錢的,我現在要去拍綜藝,只要錄制結束就會有一千萬,我都給你,求求你放過我”蘇臨溪語氣祈求,嗓音也是林萬全早就習慣的顫抖。

    “我呸!”林萬全隔著手機狠狠啐了一口,“小兔崽子,幾年沒見,你撒謊的能力見長啊!你以為我還會信你?”

    “是真的舅舅,我沒有騙你,不信你看。”蘇臨溪掛了電話,給他打了個微信視頻。

    他舉著手機,在大巴內照了一圈,又朝車窗外照了照,一輛車身上印著《大山深處》宣傳語的大巴赫然出現在林萬全的手機屏幕上。

    但卻一晃而過,手機似乎因為慌亂而跌落,蘇臨溪迅速撿起來,翻轉了攝像頭,對著屏幕里的林萬全看似驚慌道,“舅舅,你看見了嗎?這就是我們攝制組,馬上就要到拍攝地了。我真的沒騙你。”

    他一如既往的恐懼眼神反倒讓林萬全安了心。

    林萬全活動了下剛剛拆掉石膏的右手,心想,莫非這小兔崽子上次是瞎貓碰上死耗子,走了大運了才把他手給扭脫臼了?

    畢竟這小兔崽子要真有能力對付他,也不至于隔著手機都還這么害怕。

    林萬全回想起曾經被關在黑屋里瑟瑟發抖的蘇臨溪,心道,小兔崽子此刻又在發抖了吧?

    他粗糲的舌頭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臉上堆起了施虐者興奮的笑。

    “你拍的哪個綜藝?”林萬全試探性地明知故問。

    果然如他所料。

    蘇臨溪支支吾吾半天,最后只說,“舅舅你要是同意,就只管收錢,別問那么多了。你知道我不想見到你,問了我也不會說的”

    “行。”林萬全眼睛笑成一條縫,“我也老了,有你這個小兔崽子孝敬養老,也挺好 。”

    “謝謝舅舅!”蘇臨溪眼底的恐懼消散了一大半,肉眼可見地開心起來,“舅舅放心,我一定會好好孝敬你,給你養老的!”

    電話掛斷,林萬全又啐了一口。

    他在家累死累活干一年沒幾個錢,憑什么這小兔崽子過這么好?

    還張口閉口一千萬,他傍上的男人那么厲害都沒給那么多,他會給?真當自己好糊弄了。

    還想讓自己放過他,沒門兒!

    他這輩子也別想擺脫他!!

    蘇臨溪早料到林萬全不會放過他,那通電話不過是林萬全的催命符。

    果然,兩天前,蘇臨溪在拍攝間隙發現了藏在暗中死死盯著自己的林萬全。

    就像當初在陸銘沉的別墅外那樣,躲在陰暗的角落盯著他。

    其實在那天掛了視頻后,到計劃之中的意外發生時,蘇臨溪想的都是要他死。

    但看著林萬全被無數枯枝穿透皮肉,掛在懸崖間的枯樹上驚恐又痛苦地哀嚎時,蘇臨溪突然覺得很愉悅,他越害怕,越痛苦,叫的越大聲,蘇臨溪心里就越開心,越痛快。

    所以他站在山洞口看了林萬全好久,聽著他一遍一遍地乞求自己,乞求到喉嚨都啞了,完全發不出聲,蘇臨溪才把他救了下來。

    如今看著這具血肉模糊奄奄一息的軀體,曾經那些被殘忍虐待的傷口終于有了愈合的趨勢,開始慢慢生出新的血肉。

    “舅舅,算起來,我那天并沒有騙你。”蘇臨溪居高臨下地瞥著林萬全尸體一樣的身軀,冷冷道,“因為我改主意了。我會好好孝敬你,給你養老的。”

    *

    凌晨時分,溫懷意仍舊抓著藤蔓逐寸逐寸地往下搜尋,但目前一無所獲。

    根據地圖顯示,這懸崖往下幾百米有一塊從山洞里天然探出的巨石,雖然搜救人員早就去那里搜尋過了,并未發現蘇臨溪和林萬全,可蘇臨溪的手機都在山腳下的林中找到了,人卻一直找不到,林萬全也找不到,溫懷意總覺得蘇臨溪或許就在那個地方。

    他不親自去看一看,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死心的。

    山中寒風肆虐,除了風帶起藤蔓葉子發出的沙沙聲,只有一架直升機在濃霧彌漫的黑夜里陪著他,只是直升機的聲音一會兒近,一會兒遠。但也給了溫懷意安慰,起碼蘇臨溪得救又多了一份希望。

    他正這樣想著,就看到腳下出現一塊很大的巨石。溫懷意松開勒出血痕的雙手,穩穩落在平臺上,借著昏暗的手機燈光進入山洞尋人。

    可找了幾圈,確實沒有發現蘇臨溪,也沒有發現林萬全。

    溫懷意有些沮喪,他手肘撐在洞口邊鋪滿藤蔓的巖石上,過了會兒,他干脆整個人都靠在上面。之前心里有希望,一點都不覺得累,如今找不到人,那種疲憊感和無力感瞬間裹挾全身。

    他頭枕著藤蔓,舉著手機燈,仰頭看這布滿濃霧的絕望黑夜。

    突然他感覺后背的巖石動了下,溫懷意連忙起身,開始在藤蔓覆蓋的巖石上四處摸索,才發現面前是個直徑大約兩米的山洞,但是洞口被封住了。

    溫懷意摳出那塊松動的石塊,拿起來一看,發現內側有苔蘚。但他繼續摳出緊挨著的石塊,卻是干燥光潔的。

    他情緒激動,連忙接著扒那些堵住洞口的石塊,直到手能伸進去后,他雙手抓緊一根藤蔓,雙腳用力一蹬,身體隨著藤蔓躍起,跌回時奮力一踹,洞口的石塊紛紛垮塌。

    溫懷意雙腳落地,松開出血的雙手,舉著手機,踏進了山洞。

    蘇臨溪沒想到搜救人員這么快就找到了他,原本打算等明天再求救,但剛剛聽到洞口的動靜,沒辦法了,他只能倒在地上裝暈。

    “蘇臨溪!”溫懷意大喊了一聲。

    角落里的蘇臨溪立馬坐了起來。

    是他最近想溫管家想得太厲害?出現幻聽了?

    “蘇臨溪!”

    依舊是溫管家的聲音,聽起來很著急。

    蘇臨溪心神激蕩,連忙起身往外跑。此刻他顧不得什么幻聽不幻聽的,管他真真假假,他要見他。

    溫懷意還沒看清,一個人影就躥了出來,一把抱住他,“溫管家”

    察覺到身形不太對,溫懷意連忙推開人確認,舉著手機仔細辨認眼前滿臉血痂的青年。

    是蘇臨溪。

    他好像長高了一點,也比以前更強壯了些。

    溫懷意激動地握住他肩膀,“是你!我就知道,你一定還活著!”

    直升機上,一向沉穩冷靜的陸時危極度焦躁不安。

    夜里霧太濃,能見度低,他們在這山腰盤旋了一圈又一圈,始終沒有找到溫懷意。

    他幾乎要將扶手捏碎。

    這一刻,他無比厭惡,甚至憎恨殘疾的自己。

    電話響起,他連忙接聽,語氣急切,“確定位置了?”

    “是的陸總。”

    另一邊,陸銘沉火急火燎趕到蘇臨溪出事的懸崖邊,車燈超射范圍內,可以看到溫懷意的車停在前方。但是他下車喊著溫懷意的名字找了一圈,都沒發現人。

    直到他看到腳底下一根被擼掉不少葉子的粗壯藤蔓,明顯看出有人向下抓握過的痕跡。視頻里顯示蘇臨溪是被林萬全推下去的,那一瞬間他本能求生拽住林萬全,然后兩人掉下懸崖,根本沒碰到地上的藤蔓。而搜救隊有安全專業的工具,更不需要。

    只有溫懷意這個傻子想去底下的山洞尋人才需要!

    思及此,陸銘沉毫不猶豫拉起旁邊一根藤蔓就往懸崖下去了。

    沒往下多久,他遇到一個拽著藤蔓往上爬的男人。

    濃霧加上黑夜,陸銘沉只腰間別了只手電筒,看不太清人。

    “溫懷意!”他大喊一聲。

    但是對方沒搭他,迅速往上攀登,在與自己不遠處交錯而過,陸銘沉看到一個模糊側臉,似乎臉上有道眼熟的疤。但能見度很低,視野不好,他也不確定自己看到的就一定準確。

    不過既然不是溫懷意,那這人是誰跟他毫無關系,陸銘沉收回視線,繼續往下移。

    山洞里,兩人坐在角落,蘇臨溪把一切都告訴了溫懷意,除了他以身為餌這件事。

    “我們送他坐牢。”溫懷意滿眼心疼,捋了捋蘇臨溪額間的亂發,“然后休息幾天,等你傷好了,我帶你去看看心醫生。”

    “好。都聽溫管家的。”蘇臨溪把頭靠在溫懷意肩上,無比滿足地閉上眼睛。

    久違的,他日夜懷念的,這種被溫管家關心保護的感覺,讓他感覺幸福極了。

    可沒幸福多久,一架直升機懸停在洞口,擾了蘇臨溪清夢。

    溫懷意聽到熟悉的聲音就起身跑了出去。

    找到蘇臨溪的第一時間他就給警方打了電話,但當時那架盤旋的直升機并未降落,溫懷意本以為還要再等一會兒,沒想到還挺快的。

    但直升機上的人并不是警方的搜救人員。

    溫懷意看著坐在輪椅里望向自己的男人,逆光里,他原本硬朗帥氣的臉部輪廓似乎多了些冷峻凌厲的鋒芒,就連一向溫和沉靜的那雙眼,也涌動著不明情緒,紅得滴血。

    “時危”

    溫懷意正要問他怎么回來這里,就聽到時危啞著嗓子道,“上來。”

    此時蘇臨溪也出來了,他走到溫懷意身邊,乖巧無害的眼神里藏著極大的防備和占有欲,“溫管家,他是誰啊?”

    看著蘇臨溪和溫懷意之間很近的距離,陸時危緊緊攥著輪椅扶手,他整個人快要發瘋,但他也知道,這樣是不對的,溫懷意是自由的,他應該有正常的社交,不應該被限制。

    “我鄰居。”溫懷意看著時危,一臉開心地對蘇臨溪說,“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聞言,陸時危緊攥的雙手終于松了些力道。

    他看著溫懷意,努力克制著病態的瘋狂,說,“走吧,先回家。”

    蘇臨溪極度防備地盯著這個坐在輪椅里的男人,直覺告訴他這個男人絕對不簡單,不論是優越的外型,還是周身散發出的氣質和隱隱的壓迫力,都讓他十分警覺,又有些自卑。

    這個男人衣著名貴,氣質紳士,不同于陸銘沉那種豪門闊少,他沉靜如海,波瀾不驚,即使坐在輪椅里,也絲毫魅力不減。

    而且他和溫管家還是鄰居,近水樓臺。

    如果他也喜歡溫管家,自己拿什么跟他爭呢?

    蘇臨溪開始怕了,他緊緊盯著陸時危,拽住溫懷意的袖子,正要開口,就聽到陸時危很禮貌地說,“抱歉這位先生,沒位置了,你恐怕得等搜救隊的直升機了。”

    溫懷意扭頭安慰,“沒事,我打過電話了。他們應該很快就到。我陪你等會兒,別怕。”

    兩人就那樣近距離站著。

    過了好一陣,陸時危終于在每分每秒的折磨里聽到了搜救隊直升機由遠及近的聲音。

    溫懷意拍了拍蘇臨溪的肩膀,眉眼彎彎,“那我先走了,在別墅等你。”

    蘇臨溪眼睜睜看著溫懷意上了陸時危的直升機,他卻什么也做不了。

    “溫懷意呢?”陸銘沉松開藤蔓,跳到巨石平臺上。

    聞聲,蘇臨溪看都沒看他,眼睛直直盯著直升機離開的方向說,“被接走了。”

    陸銘沉快步朝他走過來,看著搜救隊降下的直升機,問,“被誰接走了?”

    蘇臨溪回頭看他,眼神復雜。

    隨后又恢復平靜,“一個很帥很有錢的男人。”

    陸銘沉一臉不可置信,很帥很有錢的男人?

    溫懷意的身邊除了自己,還有哪個男人很帥很有錢?

    陸銘沉一直陷在這個問題里面,直到他和蘇臨溪林萬全坐上搜救隊的直升機,他才反應過來,這不會是蘇臨溪誆他的吧?溫管家肯定是被搜救隊的人接走了,蘇臨溪故意那么說。

    就像那次他闖進酒店叫著溫懷意的名字瘋狂砸門,完全沒有關注蘇臨溪,蘇臨溪就生氣了。

    想來這次也一樣,畢竟蘇臨溪這次也算是劫后余生,雖然和溫懷意的安危相比,他不在乎蘇臨溪的死活,但此刻看到蘇臨溪哭喪著臉一身傷坐在他旁邊,他還是沒有自己想象中的冷血,便道,“你看你,從那么高的懸崖掉下來,都是擦傷。這就說明你命硬,大難不死必有后福,開心點兒。回去我讓周余給你好好治,絕對不留疤。”

    蘇臨溪原本沒想搭他,但聽到最后一句話,便抬眼看向陸銘沉,問,“真的可以不留疤?”

    “嗯。”

    “那請周醫生給溫管家也治治吧。”蘇臨溪說。

    “他怎么了?”陸銘沉急忙道,“他也受傷了?傷哪兒了?嚴不嚴重?”

    “算了,我直接問他。”陸銘沉掏出手機開始打電話。

    電話接通。

    陸銘沉急忙問,“你傷哪兒了?嚴不嚴重?”

    溫懷意兩天兩夜沒睡,此刻終于松懈下來靠著頭枕睡一會兒,卻被陸銘沉吵醒,便含含糊糊道,“少爺我沒事,我好困,先掛了啊。”

    電話被切斷。

    陸銘沉咬牙切齒,立馬又撥了過去。

    秒掛。

    再撥。

    關機。

    “操!”陸銘沉罵罵咧咧,“白眼狼!”

    而另一邊,豪華私人直升機上,陸時危已經從輪椅上移到寬敞的沙發座椅上,窗簾全部拉上,燈光調到最暗,安靜的空間里只有兩道起伏的呼吸聲。

    溫懷意已經靠在頭枕上睡著了。

    陸時危將溫懷意的手機無聲放進自己口袋,拿個了抱枕放在自己腿上,然后輕輕扶住溫懷意,慢慢地讓他躺下,枕在柔軟的抱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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